《宝贝宝贝》 分卷阅读1 ? 书名:宝贝宝贝 作者:滴血糖 文案 【父子养成】南方是城里出了名的小痞子,当兵回来之后成了民警同志。一个意外的雨天让他捡到了小南雨,从此开始了努力奋斗养豆包的生活。ps:父攻子受 南方:小豆包就是我的繁华人生\(≧▽≦)/ 【痞子忠犬爹 X 腹黑小诱受儿子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不伦之恋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方,南雨 ┃ 配角:南景书,秦聪 ┃ 其它:父子,温馨文 ☆、01 捡豆包 第一章捡豆包 膺城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城市,是个煤城。小城虽然不算富却也家家户户安居乐业,不过说是煤城,那环境肯定不太好。有风的时候哪怕屋子里关着窗子都能在桌子上落下厚厚一层灰尘,用指尖一抹,黑乎乎的还能写出字儿来。 小城里有六个公矿,私矿私窑数不清有多少个,不过如果出了事儿,那上电视上新闻的必定是公矿。九五年的时候,城里有个私窑坍塌,砸进去十来个人,这事儿说大倒是很大,可惜矿主托关系走后门,压来压去这事儿也就压了下来,矿工家属和煤老板私了,连带着市长都皆大欢喜。要知道,毕竟煤窑出了事儿,市长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南方九五年的时候只有十九岁,他十五岁被家里送去当兵,去年才从部队出来又托关系塞进了区派出所,自此成了地地道道的痞子小警察一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兵要比贼坏才能抓得了贼,所以好多人说,他们这些当过兵回来的小警察,孬着呢,别一个不痛快就被这些兵痞子收拾了。 其实这话对又不对,南方虽然孬,抽烟喝酒偶尔聚这一所警众赌个小博啥的,还真没行过啥大凶。 前些日子南方家里张罗着给他找对象相亲,其实这小孩才十九岁,屁大点儿毛还没长齐呢,你说这家里人急什么。急啊当然急,老一辈都有个说法,说是孩子太孬找个媳妇儿管管就好了,男孩一成家玩心就小了,过两年再有个小孩子那就算安家落户了,家里父母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其实南家很久以前在这小城里也算是个大户,南方对此不以为然,什么大户,无非就是地主嘛,文/革时候还不是被批判的无比惨烈,现在衰败了,南老爷子抱陈守旧,规矩倒是不少。 南方他爸爸不姓南,姓胡,胡云泽是入赘来的,南方对此嗤之以鼻。南老爷子当初不让女儿嫁出去,就因为胡云泽是个小矿工,老爷子第一次瞅见他的时候他刚从矿洞里钻出来,脸上黑乎乎一片,原来清秀的容貌顿时毁了大半,于是这第一印象就很不好。他说我好好养了二十年的闺女就白白嫁了这么个东西?可惜南妈妈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跟着小矿工,老爷子没办法,最后松了口,那就入赘吧。 其实说白了,老爷子舍不得独生女儿。老爷子古板是古板,可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就爱的不得了,就算是家境不好也当是大家闺秀教养。后来南方出生,老爷子倒是想教养来着,不过那时候家里老太太大病一场,老爷子抽不开手,待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乖宝宝已经放养成了混世魔王,老爷子肠子都悔青了。 南老爷子爱书生,这谁都知道。老爷子就喜欢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所以一开始不喜欢胡云泽,后来相处的久了,居然发现胡家小子长相清秀举止斯文,也就觉着凑合了。 胡云泽其实原先不叫胡云泽,叫胡猛。老爷子一听这都什么玩意儿啊,胡蒙胡蒙,一听就不上档次,于是做主给人改了名字。胡云泽家里没剩啥人了,当然不会有人对此提出异议,何况南老爷子有墨水,改的名字一定不错。其实这全是老爷子安慰自己的想法,胡云泽这人其实不是举止斯文,他是憨厚老实,这还得是往好听了说,说得不好听了就是一根筋。 一根筋的人通常都有个特点,就是不好培养,说白了就是笨。南老爷子有心培养,却屡屡被胡云泽气的茶饭不思。后来还是老太太出来帮衬着说了几句,她说囡囡不就是看上他老实么,你给教成了猴精,囡囡说不定还怨你呢。你要实在想要个文化人,将来他俩有了孩子,想怎么教就怎么教。 那时候被老太太这么一说,老爷子顿时有了盼头。南方小时候南老爷子稀罕的不得了,整天抱着不撒手。因为这南方谁也不像,既不像温婉柔和的女儿,也不像清秀斯文的女婿,偏偏虎头虎脑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老爷子。南老爷子看着他那稚嫩的小脸,依稀还看得见他将来棱角分明的样子。 老爷子撸了袖子正要大干一番,这小宝贝猴精猴精的样子将来必成大器啊!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老太太病倒了,等老爷子缓过口气儿来,南方已然成了打不怕骂不听的小孬蛋。 老爷子多年梦想破灭,及时伸手想让浪子回头,他心想这孬就孬点儿吧,脑子好使就行。可惜流年不利诸事不宜,南方就是不爱学习。 十五岁那年,南方连所普通的高中都考不上,南老爷子拉下老脸来托关系走后门儿,终于把这孬蛋塞到了部队去,原想去部队历练几年回来就老实了,结果适得其反。回来普通痞子成了兵痞子,平常闹个事儿啥的还真没人能治住他。老爷子彻底死了心,一山还有一山高,说不定哪天就能遇见个治得住他的人,老爷子也只能寄希望于此。 事实上南方虽然不太靠谱,却还是个懂事儿的,知道孝顺长辈,经常能把家里几个长辈哄的没边儿。这恐怕也是南方变孬的症结所在,家里四个长辈被哄得服服帖帖,他小时候想要天上的星星都给摘下来喽。小嘴儿一甜老爷子就晕乎,就是后来知道这孩子变坏之后也舍不得下手教训,偶尔一瞪眼睛小孩就爷爷爷爷的叫,小声一出心都化了。 如今还是如此,只要南方一回家,老头老太太连大米饭都能多吃下一碗去。 这天老爷子想孙子了,自己抹不开面子,非要老太太打电话把南方叫回家来吃顿饭,晨间早早就去赶了早市,巴掌大的扒皮鱼挑挑拣拣买了一兜子,又挑了最贵最上好的山药。孙子就爱这么吃,扒皮鱼摘干净了捣成鱼酱,抹在清蒸的山药上,当初不知道怎么就鼓捣出这么个吃法,可是南方爱吃,老两口也不怕麻烦。 在外边儿转了半个多小时,回家来的时候老伴还拿着电话不放,脸上红扑扑的,一看就是被孙子逗着乐了半天,都这会儿了还舍不得放电话。老头当下有点儿吃醋,心想这电话自己打多好,指不定这会儿他也乐的前仰后合。 “喂,孬蛋啊,你爷爷回来了,你跟他说两句不?”孬蛋是南方的小名,本来就叫南方,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多了个这么不雅 分卷阅读2 的名字出来,不过老太太说名字贱好养活,一直也就没改。老头子从小就不让南方叫他老爷,打定了注意欺负人胡云泽老实,愣是把外孙养成了孙子。 这会儿老太太见老伴回来了,一看那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毕竟老两口这么多年了,南老爷子一皱眉她就知道这老家伙在想什么。当下把电话冲老头扬了扬,一挑眉。 南老爷子当下就乐呵了起来,放了东西顺手在衣服上抹了两把,拿着电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弯成一条缝,连褶子都笑出来了。老太太看他一眼撇撇嘴,进厨房收拾东西去了。 “喂,孬蛋啊,中午回来吃饭啊,你奶奶非给你买山药扒皮鱼,专门给你做呢。” 老太太搁厨房听见这么一句,早就习惯了,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鱼拿出来扔水盆里,待会老头肯定上杆子来收拾。 过会儿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个啥,说的南老爷子眉开眼笑,挂了电话还笑意不止,脸上带着得色蹭到厨房来,撸起袖子就开始收拾鱼。 “孬蛋说今天要去矿上看看,不知道又出什么事儿了,得晚回来会儿。”老头子撇撇嘴,对孙子晚回来这事儿十分不满,然后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随即眉开眼笑起来。 “还是我孙子好,他又找了两本医书给我,你说他得多辛苦,见天工作那么忙还不忘了我这把老骨头。”南老爷子语气里带着炫耀,老太太心说你还跟我这儿显摆,孬蛋也就搁地摊上淘两本医书骗骗你这老中医,他搁家的时候给我按摩那才是尽心尽力呢。 这头俩老人在家里暗暗较劲儿,女儿女婿都不要了就只叫孙子回来吃饭。那头南方跟着所里几个人开车到矿上去,前两天那私人小煤窑出事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老板也算有本事,愣是给压了下来。有一家矿工的家属不要赔偿,瘦瘦小小的女人跑到他们所里来哭诉,论程序也是要去走一趟的。 谁知道走着走着居然下起了雨,常在矿上走的人都最怕下雨,路面泥泞不堪。何况这还是夏天,天儿一黑那一定是暴雨倾盆,他们所里那破桑坦纳底盘太低开不过去,南方只能下车往矿里走。 雨下的太大连雨伞都遮不住,膺城就是这样,刚开始下雨头几分钟连雨点儿都是黑的,南方的蓝短袖愣是给染成了黑的。走半道不知道是被这雨声激的还是怎么,南方下腹紧紧的就想放水儿,反正这地方这会儿也没啥人,南方和同事说了一声就往不远处的墙根儿走。 南方走过去拉开拉链,一边儿给自己吹口哨一边儿办事儿,眼角一瞥就瞅见这户小院儿的院墙外头搁着个大纸箱子,雨打在上面湿的透透的,下一刻就要倒塌似的。 南方拉上拉链蹭过去看,他刚才分明看见那纸箱子刚才动了一下。大白天的撞鬼了?南方跑过去敲敲箱子,大概是个彩电箱子,两手勉强合抱过来,看来这户人家还挺有钱,这号的电视机搁那时候挺值钱的。 南方刚敲完那箱子又动了一下,他这回确定这箱子里有东西了,站起身豁的一下掀开盖子,里头起先拱出来只半大的小狗,身上的毛被浇的透透的,露出骨瘦如柴的狗身子来,拼命勾着脖子往南方身上闻,后头似乎还护着什么东西。 南方伸手把那小狗掂出来,伸着脑袋一看,纸箱子里还蜷着个小孩儿,两三岁的样子,大眼睛亮堂堂地看着他,小脸也一鼓一鼓的像个小豆包。 ☆、02 捡豆包 第二章捡豆包 小孩儿睁着眼睛看着南方不吭声,大眼睛看看南方,再看看南方手里的小狗,然后就这么在倾盆大雨里向南方张开了手。 南方蹲□,看着雨水从小孩儿的小脸上滑下去,盒盖子打开之后渐渐在箱子里积成一滩水,小孩儿赤着脚坐在水里,南方没理解他的意思,不晓得他伸手是要做什么。 小孩儿一时间有点儿急了,执拗地把两只小手再往南方那边儿送了送,眼眶慢慢红起来,脸上的水渍纵横交错,一时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你叫什么名字?你妈妈呢?”南方掐掐他的小脸,一手掂着狗,一手把小孩儿从积水里掂出来。不大点儿的小身子贴在身上,又软又凉,当下激的南方打了个寒战。 小孩儿也不说话,上来就抱着南方的脖子,冰凉的小手贴上去,脑袋也贴在南方颈窝里。南方顿时感觉小孩儿脑袋热的吓人,连呼吸都弱弱的,出气儿的比进气儿的多。 南方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抱着小孩儿撒腿就往停车的地方跑,其他俩小民警都走的不远,一来是要等着南方回来,二来是这路泥泞的实在不好走。结果一个小民警看着南方箭似的往这边儿冲,一头扎进车里就不出来了。 派出所的小秦眼神儿好,一眼就看见南方胳膊里夹了个小娃娃,左手还提了个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啥,当下跟着另外一个同事就往车边儿走。 车里南方把小孩儿放在后座上,急吼吼地把湿衣服脱下来,这才看出来原来是个男孩儿。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跟奶娃娃没差多少,性别倒是真不好猜。车里连件干净衣服都没有,南方干脆把汽车座套整个扒下来把小孩儿往里一裹。那只捡来的狗窝在后座的脚蹬上扑腾着甩身上的水,南方刚用车座套随便擦了一把,这会儿又被甩了满头满脸。 “南方,你这哪儿弄回来的小孩儿啊?”小秦打开车门坐进来,湿哒哒的就要往后座上坐,被南方一把掫了起来。 “你起来,你身上湿着呢,凉!”南方把小孩儿又裹紧了点儿,打横放在后座上,小狗凑过来舔舔小孩脑门儿,也被南方一把拍开。 “这什么情况啊?这小孩儿脸色不好啊。”这回小秦也发现了,另外一个小民警也坐了回来,搁副座上回头瞅着小孩,顺手在前头摸了根烟准备点上。 “梁子别抽烟,我怕这小孩儿受不住。刚才我放水儿时候跟这狗一块儿捡的,跟个大纸箱子里泡着,下这么大雨也没人管,估计是哪家扔出来的。”南方又抹了把脸,寸长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然后抬抬下巴,顺道踢了踢脚边儿的小狗。 “这孩子发着烧呢,烧的厉害。我看那家人啥也没给带,身上连个能认出来的记号都没有,倒是也知道往有钱人家门口扔,不过这带着只狗扔算怎么回事儿?”南方低头瞅了眼后座上的小孩儿,小孩眼睛闭着,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看着小脸儿胖乎乎跟包子似的可人疼,可刚才给脱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小孩儿真瘦的可以。 这时候梁子从前头探过身,伸手过来摸孩子脑袋。他们办公室里这几个小民警就梁子结婚早,今年二十四岁就家里有了个三岁半的小女孩儿,也是唯一一个当爹的人。 梁子一摸小孩儿脑袋眉头就 分卷阅读3 皱了起来,这温度有点儿太高了。 “太热了,赶紧送医院,再不赶紧这孩子就烧坏了。”梁子声儿里有点儿急,说的南方也是一愣,赶紧探手过去再摸摸小孩脑门儿,他手掌挺凉,一挨着小孩皮肤这小孩儿就深吸一口气,主动往南方掌心里蹭蹭,动作跟小猫似的。 “那赶紧吧,南方你先把车开回去,送这孩子去医院,我跟梁子去矿上看看,待会儿到矿上找辆车再回去。”小秦一听这也急了,赶紧从车里退出来,这看着多好的孩子啊,别一个来不及就给废喽。 南方听着小秦的话又往后座里看了小孩儿一眼,然后往驾驶座一钻冲着俩人一打手势就疾驰出去,提着速往市里的大医院开,直接奔去武警医院挂了军属号。 南方把小孩儿交到护士手里的时候那女护士还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那眼神儿里带着点儿责怪,八成是把南方当亲爹了。南方瞅着那女护士进去,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那么老吧,看着真像有这么大孩子的爹? 这头南方在医院陪床,一直捱到晚上,家里的俩老人终于坐不住了。南老爷子鼓动老太太给南方打电话问问,老太太拿起电话拨来拨去都没人接。 那时候手机不普遍,南方也没手机,老太太打的是派出所固话,南方曾经给老两口说过,一天最多打一回,派出所的电话哪是能乱打的,万一人民群众真有事儿了打不进来怎么办。其实南方这么说也就是唬唬老头老太太,他们办公室固话跟110又不是一条线儿的,他要是不这么说,估计家里俩老人得老打电话找他。 这会儿人又不回来,打电话又找不着,老太太还算冷静,老头却坐不住了。桌子上的饭菜凉了又热,老太太干脆起身一个一个拿盘子扣上。 “你别晃了行不行?孬蛋指不定有事儿绊住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坐下安生等着!”老太太下了死命令,其实这南老爷子吧,他有点儿妻管严,虽然是跟老伴斗来斗去斗了一辈子,可一遇着老伴生气还是听老太太的。可今天老太太说什么都不管用,老头在屋子里瘪了半晌,干脆腾地坐起来拿了把伞就往外走。 “哎呦,外头下这么大雨你干什么去啊,别一会儿孬蛋回来了再找不着你。”老太太站起来拉扯南老爷子,一个没拉住叫他两步窜到了门口,老头今年六十多了,腿脚健壮的老太太可不能比。 “不行,我得去趟派出所看看。”南老爷子心意已决。 “成成,你见着孬蛋了给我来个电话,我把饭菜给你们热上。”老太太终究拗不过老伴,转头上屋里去了。他家老头爱宠孩子又护短,关键是还老不承认,越老越爱操心,屁大点儿事儿都能倒腾大了。老太太早就看他不顺眼,关键是她还管不了。 晚上八点,病床上的小孩儿醒过来,南方胳膊肘支着下巴歪在他床头打盹儿,小孩儿圆鼓鼓的俩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湿漉漉的都要滴出水来。南方猛地清醒过来,被小孩儿这俩大眼珠子瞅的心里一抽一抽的酸酸痒痒,一大一小俩孩子就这么对望着,一时无言。 “我的小狗呢?” “你叫什么名字?” 老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就撞在一起,南方笑笑,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用手背去试小孩儿额头。结果试了半天没试出来,小孩脑门儿上愣是被他摸红了一块。 “喂,手试不出来用嘴唇试,比嘴唇温度低就是退烧了。”一边儿的护士看不下去了,一边甩着隔壁床的体温计一边往这边探着头指挥。 南方回头看了那小护士一眼,捧着小孩儿脑门就贴上去。 “嗯,还有点儿热,小家伙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小孩儿的额前的头发有点儿长了,顺势被南方一把捋到后面去,露出稚嫩却精细的眉眼,南方猛地一怔,这小孩儿看着怎么这么熟悉? “小狗呢?”小孩儿小小声又说了一句,脑袋被南方的大手带的往后仰去,一个不稳差点儿磕在床头的栅栏上,南方赶紧伸手抱住。 “唔……”那小狗南方还真给忘了,估计还在车里锁着呢吧。 “小狗不能带进来,我给留车里了,等你这针打完了,我就带你去看。”南方指指小孩儿脚丫上的吊瓶,说的煞有介事。 “你爸爸呢?”过了会儿南方带点儿小心地问,这小孩儿八成就是被家里人扔了,恐怕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没了。”小孩低头想了想,小眉头皱起来,眼眶一下就红了。 南方这时候还把小孩儿抱在怀里,一低头就瞅见小孩儿那眼泪跟珠子似的全砸在他手背上,还热乎乎的,一下慌了神儿。 他本来想着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应该是不懂这些的,结果这小家伙哭的一抽一抽的,完事儿自己还不知道擦,一回头鼻涕眼泪全抹在南方T恤上。南方随手搁旁边儿拿了块手绢儿给小孩拧了下鼻子,却不敢再往下问了,于是干脆转移话题。 “饿不饿?待会儿打完针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你想吃什么?” 南方的语气里腻死人的温柔,这会儿小秦跟梁子跟着跑来了医院,一进门儿就看见南方抱着小孩儿一团团搁床边儿坐着。谁不知道南方对付小男孩儿唯一的招就是恐吓,以前同事家的小男孩带到所里去,小孩儿也皮实,就爱跟着南方混,结果一个一个都被南方整治的服服帖帖,南方就是个孩子王,日子一长居然叫他领出来一群小痞子,后来同事都再也不敢把儿子往南方身边儿搁,除了梁子,因为他家是个女孩儿,还是个乖的不行的女孩儿。 怀里这小孩儿南方是真有点儿对付不了了,关键这小孩儿太乖了,连哭的时候都小小声,一抽一抽的。他一抬头瞅见俩同事跟门边儿站着,赶紧摆手叫人过来,这回好了,这小孩儿赶紧脱手吧。 ☆、03 捡豆包 第三章捡豆包 小秦见南方抬头看他,拎着东西走过来,南方怀里的小孩抽了抽鼻子,直勾勾地盯着小秦手里的保温桶。 小家伙饿了,他几乎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又浇了场大雨发了场烧,全身力气都抽掉了似的,除了早前护士给他灌了半碗米糊糊,这会儿肚子里还咕噜咕噜的往上冒酸水。 小秦掂了一罐小馄炖,都是梁子家里自己做的,他也不知道这小孩儿到底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毕竟看着跟豆丁似的,看着就不好投喂。刚好梁子老婆今儿在家包了小馄炖,他们家小姑娘就挺爱吃这个。 “呦,小不点饿了吧,哥哥给你带了馄炖。”小秦见这小孩儿窝在南方怀里,就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馋的够呛,可就是不开口要,光是拿小手使劲儿攥着南方的衣服,看看他又抬头看看南方的脸,还忽闪忽闪的,光俩眼睛 分卷阅读4 就在脸上占了半拉位置。 这时候南方伸手拍了他一巴掌,一把把他手里的保温桶夺过来塞进小孩儿怀里嗤笑一声。 “秦聪你还要不要脸了,装嫩呢!他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你叫人喊你哥哥,人梁子家姑娘都比他大了,他要叫梁子叔叔这不跟你差辈儿了,他要不叫,那擎等着梁子家姑娘叫这小家伙叔叔呢?” 南方一边儿损着小秦一边儿把保温桶盖儿打开,别说这小馄炖还真香,梁子媳妇儿的手艺他不是第一次吃,吃一次夸一次。他把勺子从袋里拿出来塞小孩儿手里叫他自己吃,自己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小秦要装嫩我可不介意,哎快看,这小不点儿会自己吃饭哎,我姑娘三岁的时候筷子还往鼻孔里捅呢,豆丁你叫啥名字?”梁子这会儿才走过来,看小孩儿把勺子伸进保温桶里,然后笨拙地往嘴里送,保温桶有点儿深,馄炖倒是捣烂了好几个,送进嘴里的却全是馄炖皮儿,就这样也吃的挺香。吃的太专心,估计也没听见梁子问他话。 南方低头看小孩儿一眼,伸手揉了揉小孩脑门儿,说:“那是,这小孩儿乖着呢,跟所里那群野小子没一比。” 小孩儿被他这么一揉,脑袋往后仰了一下,好容易挖出来的馄炖又掉进桶里去,他抬头看了一眼南方,小手攥着勺子又往桶里伸,老半天挖出一勺馄炖皮儿来,仰着小胳膊就往南方面前送。 南方没想到这小孩儿自己吃的时候还能想着喂他一口,也不介意这一桶被小孩儿捣鼓的稀巴烂的馄炖,张口就接在嘴里。通常小孩儿都不这样,哪怕抱着的是亲爹呢,小孩一般都护食儿,这一下把旁边儿的梁子都看愣了。 小秦挨旁边儿看着这俩人互动,小孩儿喂了南方一口,又继续低头挥舞着勺子吃起来,时不时还不忘再抬头往南方嘴边儿送一口,南方这笑的眉眼儿弯弯,瞅着他俩笑的得意的很。 南方摆摆手说你吃吧,他才埋下头专心致志地吃起来。 “嘿,这小不点儿不错啊,能给我来口不?”乖小孩儿到哪儿都受欢迎,小秦看这小孩儿有意思,伸手揉揉小孩儿脑袋。 小孩又往南方怀里缩了缩,把脑袋贴在南方胸脯上闪开小秦的手,眼巴巴地看看怀里的保温桶,又看看眼前的小秦,咬着小牙把整桶都送了出去。 小秦一愣,哈哈笑起来,眼瞅着南方也笑的特得意。 “南方你看,这小孩儿把一桶都给我了,他可舍不得给你吧。”完事儿还真伸手把剩下那大半桶馄炖接过来,拎着勺子就想逗逗这小孩儿。 “我可真吃了啊,我吃完了啊?” 小孩儿瞅着小秦,眼里满满的全是舍不得。 “你可够了吧,小孩儿没吃饱呢捣什么乱!”南方瞅着小孩儿眼巴巴的模样,抬脚踹了小秦一下。 小秦笑眯眯地把保温桶又送了回来,小孩儿这回却不接了,眼里还是馋的,却死死攥着南方的衣服就是不吃了。 “哎?这什么情况?小不点儿你吃饱了?”小秦看了看南方,南方耸耸肩。 小孩儿没吭声。 梁子瞅了眼攥着南方衣摆的小孩儿,用下巴杵了杵南方:“南方,你喂。” 南方看了看怀里的小孩儿,突然轻笑了一声,伸手把小秦手里的保温桶拿过来重新塞小孩儿怀里。 “你看你吓着他了吧,快点儿整个容啥的,你这脸长的都不像好人,人小孩儿看见你都害怕。” 南方舀了一勺小馄炖,小孩儿张嘴吃了,完事儿还指着小秦说:“别理他,这叔叔太坏了。” 小孩儿点点头继续吃。 梁子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来,小秦愣是被南方和这小孩儿气笑了,看着南方一勺一勺把剩下的小馄炖又喂了一半,小孩摇摇头,南方也没计较,对着桶把剩下一点儿呼啦呼啦全喝了。 南方把保温桶放下,准备把怀里的小孩儿抱出去搁床上,天儿挺热的,医院墙上就有个小壁扇,还摇着头吹得着这边吹不着那边,小孩儿软成一团窝在他怀里跟化了似的,汗渍把肚皮那儿的T恤都漆湿了一块。他把小孩儿从怀里挪出来搁旁边儿,刻意避开脚上的针管,之前护士说输水扎手脚都行,南方搓了搓小孩儿的小手没舍得,就给扎脚上了,其实他逻辑有点儿混乱,扎哪儿不是扎啊。 这会儿小孩儿还是蹭着他胳膊坐着,梁子起身去刷碗,刚好小孩儿吊瓶里的药见底儿了,顺便喊护士过来拔针。 “这小孩儿也忒胆儿小了,小不点儿你多大了?叫啥名字?”小秦过了会儿又凑过来,他就不忿了,凭啥这小孩儿就跟南方一个人好。 “四岁,叫豆包。”小孩儿这回没躲,头一次在小秦面前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给旁边儿刚走过来的护士都听化了。 “四岁?!四岁你才这么点儿大?!人梁子家姑娘四岁了都比他宽一圈儿,这小孩儿看着跟猫崽儿似的,家里人怎么养的。” 护士过来瞅了小秦一眼,又瞅了瞅南方,低声咕哝一句:“哎哎医院呢,一惊一乍的吓着孩子。”然后又对着南方说:“不会带孩子学着点儿,看给小孩儿瘦成什么样儿了。”怎么当爹的,自己也够小的怎么照顾孩子,后半句顾全面子没给说出来。 南方他们一家要孩子都早,南老爷子今年六十出头,孙子都要二十了。其实南老爷子上头还有一老爷子,今年刚八十出头,只不过不跟着他们一家过。 南老爷子其实当年不怎么受待见,南方的太爷爷有点儿偏心眼儿,向着自家小儿子,就是南方的二爷,不过早年当兵折在战场上了。两兄弟一个叫南景书一个叫南景容,南景书也是就南老爷子家里就个独生女儿没儿子,可南景容家里却有俩儿子。老一辈封建心思重,跟南老爷子慢慢就疏远了,最后干脆什么都没给南老爷子留,带着全部家当住到老二家里去,由俩孙子轮流养着。 南老爷子舍不下爹,还经常跑侄子家里去看看,老头也常常不冷不热的,问什么都说好,也不知道在那儿过的究竟有多好,后来南方出生,老头甚至都没来看一眼。 南方看着那护士张了张嘴没吭声,挺早要孩子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南方一个。 “来宝贝儿,给阿姨看看。“护士捉着小孩儿脚腕儿,伸手搁兜里掏出来块奶糖塞小孩儿手里,小孩没接,反而抬眼瞅着南方,看南方点了点头,才把那奶糖攥手心里。 护士趁小孩一个不注意把针头从小孩儿脚丫子里□,小孩儿一愣,小孔已经被护士拿棉球堵上。南方接过来摁着,护士又试了试小孩儿额头,跟南方说了点儿注意事项又搁下一包药就走了。 这会儿已经快九点了,南方这边刚给小孩儿拔了针正准备往回走,那边南老爷子匆匆 分卷阅读5 冲到派出所,听说了南方在医院又匆匆冲出来往医院跑,这也多亏了老头腿脚好身体也不差,要不还不得被南方吓出个好歹来。 南方跟小秦梁子三个往医院楼下走,怀里抱着小孩儿,穿的还是搁护士那儿借的女士大体恤,小孩儿穿上愣是给拖到了脚脖。 小孩这会儿老老实实歪在南方怀里,估计已经有点儿迷糊了,小眼睛眯瞪眯瞪的要睡着。南方一个手托着小孩儿屁股,小孩儿抱着他脖子,一边儿走一边儿跟小秦俩人说这小孩儿的事儿。其实不用说仨人也猜到了,这小孩儿肯定是被遗弃了,关键是今后怎么办,还得明天到所里再说。 南方抱着小孩儿老远瞅见个身影风风火火的往这边儿走,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家老头,顿时才想起来今儿是要回老头老太太家吃饭的,这万一被老头抓回去肯定是一通念叨。 南老爷子大老远就看见南方怀里还抱着啥东西跟旁边儿俩人走着说着,一看就是没啥事儿的,担心下去了火气也就上来了,当前大步走上前去。 “爷爷你看!咱们老南家有后了!” 南方的一句话如同天雷炸响在南老爷子耳畔…… ☆、04 捡豆包 第四章捡豆包 南方也没想到老爷子能有这么大反应,连旁边儿俩同事都被镇住了,小孩儿搁他怀里瞪着俩大眼睛瞅着他,本来眯瞪眯瞪的这会儿也死死搂住他脖子贴在他身上。老爷子吹着胡子盯着小豆包,两颊微红,简直要把小孩儿身上盯出俩洞来。 “孬蛋,这……这真是你闺女?” 往常都是南方说什么老头子就信什么,多亏了南方那张嘴,什么都能说的天花乱坠以假乱真,从小哄老爷子哄习惯了,这回老爷子虽然被震的一愣一愣的,但下意识还是信了孙子的话。 “厄,呵呵呵,爷爷咱先回家,你慢慢儿听我说。还有,这是个小子,不是闺女。”南方讪讪地瞅着老头子,干笑两声,心说完了,叫你嘴贱,说话不经大脑就跟生活不能自理似的,这回挖坑把自己埋了。 老头子又看了两眼小豆包,俩老眼珠子要瞪出来似的,把小孩儿吓够呛,一个劲儿往南方怀里钻。这小孩儿唇红齿白俩大眼珠子圆溜溜的漂亮的不行,老爷子心里百感交集,没想到啊没想到,孙子大了管不了了,唉。 小秦和梁子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估计刚才南方是想拿个万无一失的挡箭牌来着,结果是万无一失,但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都失了。俩人挨个同情地看了眼南方,小秦揉了揉小孩儿脑袋,冲南方使了个眼神儿,意思是这小孩今儿晚上就交给你了。 南方瞪他俩一眼,有老爷子在也不敢乱动,只能和俩人道了别,心说有难不同当,哥们儿义气要不得啊。 小孩儿还热乎乎的挂在南方脖子里,南老爷子瞅着小孩儿,眼神儿越来越温暖,想着这就是我重孙子啊,想着想着就越来越觉着心里热乎乎的涨满了似的,老想伸手去抱抱小孩儿,但是想归想终究没伸手。事情到底咋样自家孙子还没说清楚呢,规矩不能破了,回家得先教训一顿,于是心里热乎着却生生把对小孩儿亲近的欲/望压了回去。 南方带着老头往停车场走,夜里黑乎乎的小孩儿的眼睛却亮晶晶的,老头走在南方身后,老偷偷逗小孩儿还瞅着小孩儿满脸慈爱的笑,就是不让南方发现。小孩儿开始还挺怕这爷爷的,出于好奇总抱着南方脖子往老头那儿瞅,瞅着瞅着就咯咯笑起来。他一笑老头也笑,南方早料到老头会搁后头干什么了,也不敢拆穿,就任凭这一老一小互动着玩儿。 一开车门,里头就蹿出来个灰突突毛烘烘的东西,老头吓了一跳,小孩儿却一下子眼睛都亮了。 “小狗!”豆包叫了一声,冲着狗伸出小手,小狗冲着南方和小孩儿摇了摇尾巴,凑过去舔舔小孩儿的手指头。 南老爷子一下把小孩儿的手拿了回来,这小狗看着脏不拉几的,别再给他家小孩弄有病喽。 小孩儿扁扁嘴,老头的手指头干枯还有些僵硬,把小孩儿柔软的小手硌的生疼。小孩儿一只手抱紧了南方的脖子却不敢动,俩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南方。 “爷爷,赶紧上车吧,今儿刚下了雨外头挺凉的,小孩儿刚退烧,咱赶紧回家,我还没吃饭呐。”南方捏捏豆包的小脸,一伸手把小狗掂回车里。小孩儿还扒着他脖子不下来,他就只能抱着小孩儿开车,小孩老老实实坐在他俩腿中间,依旧抱着南方脖子想往后看小狗,奈何座椅靠背太高了,就露出俩大眼睛。 老头也跟着上了车坐在后座上,一听小孩儿刚有病了,老人家那点儿操心劲儿就又上来了。老头这会儿已经认定了小豆包是他们老南家人,瞅着那俩大眼睛心里别提多心疼了,凭他那护短的性子怎么可能叫小孩儿受一点儿委屈。 “怎么回事儿!好好的咋发烧了?严不严重啊,你俩都没吃饭,你饥两顿没关系,别饿着孩子!”老头上来就给了南方后脑勺一下子,小孩儿吓了一跳,老爷子刚把手拿开,小孩儿就用小手给南方揉后脑勺。兴许是南方那一头板寸有点儿扎手,小孩儿鼻子一犟一犟的,可就是不放手。 南方也没在意,就任凭小孩儿搁他后脑勺上乱捣鼓,心说我还你孙子呢,人说隔辈亲隔辈亲,这刚见了小孩儿孙子都不要了。 “爷爷他没事儿,就是淋了场雨,扎了一针这会儿都好了,刚才梁子他俩还给他带馄炖吃来着,这小孩儿人小肚子大,一个人吃了半保温桶。”南方一拧钥匙,启动汽车,心里还想着回家了这事儿怎么给老头解释。 “他才这么大一点儿你让他淋雨!我小时候让你淋过雨吗?都多大了还不知道疼人,回来小孩儿跟我住,我亲自带他!”南老爷子这会儿啥都不管了,心疼的捏捏豆包小脸儿,这孩子懂事儿啊,比南方小时候懂事儿多了,还知道给爸爸揉揉后脑勺,南方小时候能放过他爸后脑勺一天都不错了,成天骑他爸脖子里,还小屁股一蹲一蹲的乱蹭。 “哎哎,知道知道,绝没有下回,您孙子您还不知道么,这回受了教训下回保准改喽。” 南方随口跟南老爷子说着话,一想,得了,老头都开始抢孩子了,那干脆让老头收养豆包算了,不就是办个手续的事儿么。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对,老头万一真收养了这小孩儿,那他岂不是得管这小孩儿叫叔?那可太跌范儿了。 “知道就好,回去你带他洗个热水澡,叫你奶奶给你弄碗姜茶喝喝。”老爷子这会儿才想起来关心孙子,头里心思全放重孙子身上了。 “哦。”南方应了一声,皱了皱眉。他奶奶弄的姜茶绝对料足,关键是别人放三片姜他奶奶得放十片,辣的都喝 分卷阅读6 不成。老太太总怕不好喝,还老往姜茶里放红糖,南方瞅见老太太弄得姜茶就怵的慌,这红糖姜茶本来是干什么用的呦奶奶。 小孩儿后来揉着揉着就困了,扒在南方脖子上不停打哈欠,另外一只小手还不停揉眼睛,车里一晃一晃的最容易睡着,豆包脑袋一捣一捣的,总戳在南方肩膀头上。老头看着小孩儿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果然是他们老南家的娃儿啊,又乖又漂亮,有他南景书当年的风范。 老头是忍啊忍啊,终于忍不住了,才张口和南方说:“孬蛋,这娃儿叫啥名字啊?拿过来叫我抱着吧,你好专心开车。” 南方还能不知道他爷爷那点儿小心思么,心口不一的性子不知道被老太太背地里数落了多少遍,南方往旁边儿侧了侧身子,把小孩儿让出来,对老头说:“就叫豆包,爷爷我这儿正开车呢,你把他拎过去。” “豆包?大名呢?”南老爷子伸手去掐小孩儿腋下,想把他从南方怀里掂出来,结果小孩儿往南方怀里一缩,使劲儿抱着南方脖子不撒手,眼泪汪汪的小劲儿还挺大。 “哎呦得嘞,豆包轻点儿,爷爷你别管他了,这小崽子估计认生。”南方被小孩儿勒的瞅不见路,赶紧腾出来一只手拍拍豆包小屁股,以示安慰。豆包不动了,趴在南方怀里老老实实的,总拿眼神儿瞟后座上的南老爷子,就怕他再伸手来捞自己。 “还没大名呢,哎豆包,你就叫豆包?还有没有啥别的名字?” 南方瞅着小孩儿,小孩儿摇摇头,南方也没再问,倒是老头听的云里雾里的,没多会儿小孩儿就跟南方怀里睡着了。 南老爷子悄么声息地凑到南方耳朵边儿去,怕吵醒了小豆包。 “怎么会没名字?到底怎么回事儿?”这小孩儿一睡着车里就猛地安静下来,连小狗都趴老头脚边儿不动了。老头这才有点儿清醒过来,刚才被这小孩儿稀罕的五迷三道的,都没时间多想,光想着重孙子了。 南方抿了抿嘴,也没回头,也压低了声音跟老头说:“爷爷,这小孩儿是我捡的,详细情况咱回家再说啊,您也别急,这马上就到家了。” 南老爷子借着昏暗的光线瞅了一眼南方怀里的小孩儿,心猛地沉了一下。刚才他以为这小孩儿是南方的孩子的时候震惊是有的,生气也是肯定的,但怎么也免不了兴奋啊。可这会儿瞅着小孩儿睡着的样子,他心疼了,这小孩儿多好啊,这要真是他门儿亲的重孙子,绝对是得使劲儿宠着的呀,谁家这么狠心把这么乖的小孩儿扔出来。 老爷子也不吭声了,祖孙俩各怀心事,南方想着明天怎么把小孩儿送去所里备个案,然后给他找找家人什么的。老头的心事就更复杂了,他瞅着小豆包,老想着这要是他老南家的娃儿该多好啊。 南老爷子就是这样的人,这小豆包搁他心里放下来,就再也走不出去了,他得老想着老想着,他其实有点儿恶劣地想着如果这小娃儿的家人找不到该多好,反正他家里人肯定也不待见他。 可是收养这事儿也不是说干就能干的,得考虑太多复杂的事儿,比如南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虚岁今年才二十,而且还没成家,要是收养个孩子是绝对不合适的,他孙子也不会照顾孩子啊。要是把这孩子的户口挪到女儿他们家户口上倒是可行的,大不了他老头子给他们带孩子不就行了吗。 南老爷子是真喜欢这小娃儿,一看见就喜欢了,就跟亲孙子似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啥,估计是这小娃儿又漂亮又听话。老爷子早就有个想培养个了不起的书生梦了,说不定这娃儿就给他圆了呢,将来当个科学家啥的,就是不成也得上大学,文质彬彬的又懂事又有本事,管叫别人都羡慕他。 ☆、05 五世同堂 第五章五世同堂 车子驶入小区,南方在小区门口那一块儿放南老爷子下车,他们这小区是个老院儿了,原先老头和老太太都在国营的化肥厂里工作,这还是当年厂里分的房子,至今也有几十年了,南方的爸爸妈妈都不住这儿,他们有自己的房子,不过离的不远,平日里也方便照应。 小区里全是参天的梧桐树,绿化的特别好,夏天里郁郁葱葱的,路灯透过浓密的树荫都有点儿照不下来。不过小区里本来是没停车场的,后来有车的人渐渐多了,就搁离小区不远的地方修了个停车场,南方还得把车开到停车场去。 小豆包睡着了还扒着南方的衣服不松手,老爷子伸着脑袋看了看,也没弄醒小孩儿,再说弄醒了小孩儿现在也不跟他,就让南方带着孩子停车去了,自己先提溜着小狗往家走。 南方抱着小孩儿从停车场回来,晚间小区里还挺静的,但也免不了有几个在外头散步的人,而且多半是老人。这小区本身就有年头了,里头住的大多是给厂里干了半辈子活儿的老人,街坊邻里都挺熟悉,而且平日里相互都有个照应,这会儿见了南方怀里抱着个小娃娃,老人都热心好事儿啥的,乐意往前凑合,都问南方这手里的娃娃是哪儿来的。 南方也没法直说这是捡来的,这么一说这群老头老太太肯定还要问东问西,捡了个孩子啥的这在这群退休的老人们中间绝对是个能乐意被说道的话题。南方随口应了,答不对题,就说自家老头子稀罕着这小孩儿呢,小孩儿还在他怀里睡着,他敷衍了两句说声小孩儿得睡了就赶紧跑了,剩下一群老头老太太猜来猜去,最后得了个结果,这小娃儿绝对是南家的人。 南方到家的时候老爷子给他留了门,一推门就看见南老爷子端端正正坐在餐桌旁边儿,老太太正端着碗姜茶从厨房往外走,抬头看了眼南方,又看了眼他怀里的孩子,也端端正正坐在南老爷子旁边儿,看这架势跟审讯犯人似的。小狗就老老实实趴在鞋架上,一看见豆包就支起脑袋。 南方拍了下小狗脑袋咽了口吐沫关上门换鞋,然后抱着豆包走过去,老太太把手边儿的姜茶往他这边儿推了推,眼神儿还老往南方怀里的小孩儿身上瞟。 南方一看老太太这眼神儿就知道啥情况了,八成是老头趁他没回来之前跟老太太交流想法了,而且肯定都是夸这小豆包的,瞅老太太急的,恨不得从他手里把小孩儿抱怀里去。 南老爷子看了看老伴,咳嗽了两声,老太太赶紧又端正坐好。 这时候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南方,说吧,到底怎么个情况。” 老太太这时候也盯着南方仔细听他说,南方瞅了老两口一眼,压低声音,把今儿搁矿上捡着小豆包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边说边抬头看老两口表情,老头老太太也不打岔,就坐着仔仔细细地听。 老头是越听越生气,老太太却是越听越心疼 分卷阅读7 ,南方讲完了就再不吭声了,等着老两口提问题,然后老老实实把手边儿那杯姜茶喝了。小孩儿这时候在他怀里动了动,然后迷迷糊糊抬头看他一眼,看见南方还在,又靠着他肚子睡了过去。 老头叹了口气,指着卧室说:“你先把他放下,先洗手吃点儿饭,叫你奶奶给你热饭,吃完咱爷俩好好谈谈。” 南方哎了一声抱着豆包进屋,把豆包身上那件儿大T恤给脱了,光溜溜塞进被窝里。回头一看小狗也跟了进来,南方没管它,它就卧在床下头,床上睡着小豆包。 老两口不爱开空调,那时候空调噪音大,但窗户却是开着的,南方给小孩儿掖了掖毛巾被又轻手轻脚退出来,老头还坐在桌子边儿发愣,老太太已经给他热饭去了。 过会儿老太太出来准备了两双碗筷,跟南方说:“等你俩的时候我都吃过了,你俩吃吧。”说着坐下给南方剥山药皮儿。 南方一愣,抬眼瞅了瞅南老爷子,老爷子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我光顾找你了,下回再敢忘事儿不往家打电话试试看。” 南方赶紧连声答应,他虽然混,但确确实实是心疼自家老人的,赶紧让老两口以后吃饭过了点儿就别等他。老太太瞅着孙子这么懂事儿也就应了,老头却是哼了一声啥都没说。南方也知道老头的脾气,亲自给老爷子盛饭夹菜,医书这事儿他还真是给忘了,改天一定得记得带。 祖孙俩都饿了,南方虽然之前吃了一半小馄炖,但是就他这年纪的饭量,那点儿东西还不够他塞牙缝的。老太太给他扒了山药皮抹上鱼酱,他一口气吃了好几个。 吃饭的时候老头没理他,俩人各吃各的,等吃完了南方起身帮老太太收拾东西,完事儿坐下来,老头才终于下决心了似的说出第一句话。 “南方啊,你说这小娃儿的家人还找不找得到了?” 老头平常都不怎么喊南方大名,这猛地一喊了就代表老头有心思了,南方猜着这是老头真的稀罕上小孩儿了。 他摇摇头,想了想然后跟老爷子说:“不知道,明天先去所里备个案,然后出动几个人手帮忙查查,实在不行就登报吧,小孩儿还是得跟着自己父母。” 南方这话说的实在,南老爷子也没话说,毕竟父母还是最重要的,能找着最好。可老爷子还是心疼小孩儿,私心里他是真想把豆包留下的。今儿晚上才见了一面他就舍不得了,小娃儿可人疼,他也愿意疼,他老南家还怕养不好这么个小娃儿不成? 老爷子刚才在南方没回家之前就和老伴说了打算,他说要是小豆包的家人实在是找不到或者找到了人家还不愿意要他,他就乐意把豆包留家里来。其实老头子越老就越跟小孩儿似的,人说老小孩老小孩,就是心头热,还特别执着,他既然想要把孩子留下,那就肯定得搁手心里疼着,这算给自己落下了一桩心事。 老太太听了老伴的打算起初还犹豫了一下,等看见小孩儿之后心思也动了动,这小孩儿真是漂亮,而且总有点儿熟悉的感觉,就跟天生就该是他老南家的人似的。老太太信佛,她从刚才就觉着这是缘分,怎么小孩儿谁都没捡着就被他家孬蛋捡着了呢。 南方看着老两口的脸色,他从小就猴精,最会揣度家里老人的想法。 “爷爷,你是不是,想把豆包留家来?” 南老爷子一下被孙子戳破了心事儿,老面子上红了一下,他刚才还想着让小娃儿找不着家人来着,可千万不能让孙子知道。 “那啥,我看着这小孩儿挺乖的,又懂事儿,就给你奶奶说了。你奶奶刚才又看着人小孩儿漂亮,偷偷跟我说想把这小娃儿留下,大不了上你爸你妈户口上,到时候我们老两口给带孩子行了。” 老头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大通,结果被老伴狠狠剜了两眼,不过老太太也没拆穿他,别说她习惯了自家老头子搁孙子面前老拿她当挡箭牌,就是她自己也挺喜欢这小孩儿的。 南方这会儿一听这话却是一皱眉,给他爸他妈当小孩儿,那不就是他弟弟了?这不合适啊,梁子家那姑娘得喊这小豆包叔叔不说,他那点儿虚荣心也不允许啊。而且他爸他妈都四十多了又多了个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算什么啊,他爸他妈都有他一个了肯定够了。再说了,好不容易有可能家里多个小辈了,这会儿又成平辈了,何况要是小豆包那样的小孩儿,叫他一声爸爸啥的多有成就感。 南方这会儿完全是自我膨胀心理作祟,刚才小孩儿窝在他怀里特依赖他的时候他就觉着自己的形象特高大,再想想万一小豆包拿小声儿叫他一声爸爸,一想就肝儿颤。 “爷爷,我不能收养豆包吗?”南方瞅着自家老头,终于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你好好儿呆着吧你,你想着养个孩子多么容易呢!你将来还找不找对象了啊?别以为收养个小孩儿就多么好玩儿多么有面儿,你要是养不好还不如不养呢!” 南老爷子一听这话叽里呱啦就把南方数落一通,老太太终于听不下去了,搁旁边儿揪了老头子一把。 “八字还没一撇呢,说不定过两天人孩子的父母找着了呢,孬蛋怎么啦,我家孬蛋好着呢。不早了都赶紧洗洗睡去,小娃儿睡了也别洗了,孬蛋你去洗洗。明儿早上去派出所报案,我和你爷爷也去打听打听。” 还是老太太有条理,南老爷子这会儿也不吭声了被老太太拉去里屋睡觉。南方终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把那条小狗也扔水盆里涮吧涮吧,没想到这小灰狗出来就成了雪白雪白的跟绒球似的。 南方把小狗扔床边儿也没去管它,自己身上就穿了条大裤衩,又拿热毛巾给小豆包擦了擦。擦的时候小孩儿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晚上就抱着南方的胳膊睡了过去。 ☆、06 五世同堂 第六章五世同堂 清早闹铃响,南方刚睁眼就对上一双乌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南方睡觉不老实,这会儿小孩儿跟枕头似的被他塞怀里憋得够呛,估计已经被揉了一晚上。 南方从小到大习惯了自己睡,这猛一起床瞅见个小不点儿还没反应过来,小孩儿好不容易见他醒了,皱着小眉毛赶紧伸小手推他,嗓子眼里嘤咛一声。南方松开手抓抓脑袋,没想到这小孩儿还真乖,都揉成这样儿了还不吭声,不吵不闹的老老实实的就等着他醒。 他自己坐起来,顺手把小豆包也掫起来,小孩儿还光溜溜的啥都没穿呢,挨着手心儿就跟嫩豆腐似的,哪哪儿都是软的,弄的南方都不敢怎么使劲儿。 南方自己先下床换了衣服,小孩儿就一直盯着他看,南方套上T恤正准备脱裤子,结果一回头小孩儿还盯着他不放。他虽然脸皮厚但是也不 分卷阅读8 至于对这个小娃儿亮鸟啊,他平常就乐意裸睡,昨儿晚上还特意穿了条大裤衩,但是早上换衣服这裤衩不得脱了么。 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结果还是南方先妥协,他过去把小孩儿冲着他翻了个个,让他面朝墙壁,结果碰着小孩儿肚子的时候小孩儿猛地一缩。南方又摸了摸,难不成这小孩儿昨天晚上吃多了?积食了?小肚子圆鼓鼓的。 这时候小孩儿抬起眼睛巴巴地瞅着他,小手攥着南方手指头,说:“想尿尿。” “啊?想尿尿你不早说,甭跟咱客气,以后你说不定就是咱们老南家人了,走我带你去,你自己会尿不?我看人家小孩儿都得把着尿。” “我会。”豆包应了一声,就叫南方伸手抱了起来。 南方正抱着小豆包上厕所,刚好老太太也起了,正在厨房做早饭。老头刚出门锻炼去了还没回来,老太太说老头事儿多,专门儿给小豆包排队打鲜牛奶去了,叫南方先领着孩子洗个澡。 豆包瞅着老太太犟了下鼻子,老太太身体不好,常年喝南老爷子给开的中药,身上都散着一股子药香味儿,但估计小孩儿闻不惯。 老太太捏了把豆包的小脸,就把俩人都哄浴室去了。南方他们一家原先是东北人,南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和他弟弟一样也当兵,不过是文化兵,专门造坦克的那种。后来复员就给弄膺城来了,按老头自己的话说,就是他为建设膺城还出了不少力呢。 老太太最拿手的面点就是东北粘豆包,出来一锅一锅都热腾腾粘糊糊的,甜丝丝的还不腻人,南方小时候就爱吃这个。不过膺城这块儿没有上好的黄米,老太太大显身手预备用糯米面做给小孩儿吃,没苏子叶就用白菜叶,总之粘豆包最容易哄小孩儿,老太太做的也乐意。 南方在浴室里笨手笨脚地给小孩儿洗澡,这回不赤诚相见也不行了。豆包也挺乖,不跟别的小孩似的一洗头就哭,南方怕泡沫弄小孩儿眼里,就想了个招,一手把小孩儿夹胳膊下头,这样小孩儿头朝下脚朝上,他就用另一只手给小孩儿洗头发。 俩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南方穿的挺整齐,但小孩儿就被他用大浴巾一裹夹在胳膊底下就出来了。南方夹着小孩儿去厨房问老太太要衣服穿,刚好赶上一锅粘豆包出锅,薄皮儿馅儿足,外头米白色的面皮儿就跟透明的似的,看着别提多诱人了,馋的南方当下就想伸手去捏,小孩儿也瞅着那一锅豆包吞口水。 老太太一把拍掉南方的手:“烫着呢,着什么急,你小时候衣服我还留着几件呢,等待会儿给你找来。” 老太太把一锅豆包端进屋,然后进里屋拿了一盒雪花膏出来,那时候样数少,这盒雪花膏还是厂里发的,南方那皮糙肉厚的就算了,小孩儿可不能干巴巴的。 老太太抠了一点儿搁手指头上抹云,然后冲着小豆包扬了扬手,示意他这是香的。 “来孩子,奶奶给你搽香香,搽完香香咱吃甜饽饽。” 小孩儿老老实实在南方怀里让老太太捯饬,其实天下女人都一样,不论老少,,都乐意打扮自家小孩,不过南方小时候太皮实,前脚给他抹了东西后脚就能给蹭掉喽。这回老太太可逮着个乖孙子,乐的合不拢嘴。 老太太给豆包搽完又顺便给南方也抿了两把,南方抱着豆包使劲儿往后躲:“哎呀行了奶奶,这香不叽叽的大老爷们儿出去成什么样子。” 老太太瞪他一眼:“成什么样子啦?我们家豆包也是搽了香香的,看看,多好啊,就你,从小就不听话!” 南方瞥了下嘴没跟老太太顶嘴,反正在老人家眼里他再大也就是个小娃娃。他从小就是上蹿下跳泥里滚出来的,哪儿跟这小孩儿似的,哪哪儿一碰都跟奶油似的,这再一香喷喷的,还真跟豆包似的叫人想咬一口。 南方抱着小豆包跟桌子旁边儿坐着,过会儿老太太拿了身儿衣服出来,还是南方四五岁时候穿的,老人家恋旧,总想把旧东西留着几样做个念想,这回可派上用场了。 南方笨手笨脚地给豆包穿衣服,老太太后来实在看不过去了,也想上手帮忙,南方干脆直接把小孩儿扔沙发上让老太太忙去,自己趁着这当口偷锅里的黏豆包吃。 小孩儿昨天还挺怕人的,就光跟着南方一个。今儿就老老实实地让老太太给穿衣服,就跟知道了这家都是南方的亲人似的,老头老太太对他好,小孩儿就放松戒备,小脸上红扑扑的,穿上小背带裤看着精精神神的,就是有点儿大,南方那时候个头可比他大多了。老太太把小孩儿裤腿扁起来一截,寻思着啥时候出门儿给小孩儿买几件漂亮衣服。 没多会儿南老爷子也回来了,手里抱着俩大玻璃瓶子,就是医院装蒸馏水的那种,装满了鲜奶。一瓶羊奶一瓶牛奶,老爷子本来想着羊奶好点儿,但是又怕小孩儿喝不惯,反正自己孙子是荤腥不忌的。 老太太有胆囊炎不能喝奶,就去厨房把鲜奶都煮了,饭桌上其他仨人一人一大碗。还真让老头猜对了,小豆包喝不了羊奶,牛奶倒是喝的挺香。南老爷子是一看见这小娃儿就喜欢,故意拿了个粘豆包逗着小孩儿喊爷爷,小孩儿看了眼南方,然后乖乖的冲着南老爷子叫了声爷爷,又扭过去冲老太太叫了声奶奶,轮到南方却不知道叫啥了。 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听的老两口心都化了,笑的合不拢嘴还满口答应着。就是南方心里不服气,他就是不想让小豆包叫他哥哥,小豆包看了看他正好也没吭声,老太太正掰了半拉粘豆包喂他,吃的满嘴豆沙酱。 糯米做的东西不太消化,老太太没敢让小孩儿多吃,又给煮了个鸡蛋,沾着老太太专门炸的东北大酱别提多香了。老太太给小狗弄了个肉酱馒头,这小狗也趴在那吃的乖乖的,吃完了还舔舔鼻子盯着桌上的盘盘碗碗啥的。 饭后南方带小豆包出门去所里,临走前这小孩儿还挺上道,这么小一点儿又没人教,居然会扭头说声爷爷奶奶再见。这可把老两口稀罕的,捏着豆包小手都舍不得撒手。 南方抱着小豆包进办公室的时候其他人都挺稀罕的,小孩儿也不怯场,叫喊叔叔喊叔叔,叫喊阿姨喊阿姨,各个兀自晃一圈儿小背带裤里花生瓜子糖块啥都有。南方搁小孩儿兜里拿了个奶糖撕了包装填嘴里,又给小孩儿剥了一块,心想下回给小孩儿买个兜大点儿的衣服。 南方抱着小孩儿去走程序,料想就小孩儿这害羞胆儿小的样子估计得费点儿功夫,谁知道豆包今儿特放得开,只要南方还在他视野里,就大大方方的,问什么就说什么,还老老实实的让人抱去拍照。 完事儿之后南方揉了揉孩子小脸:“行啊你豆包,一夜之间就跟小大人似的,我告诉你啊,咱是男 分卷阅读9 子汉,胆儿小啥的都不是咱风格。” 南方左右看看就想给小孩儿举个例子,一回头就瞅见了正搁旁边儿喝水的小秦,于是有点儿原形毕露了,他当初就是这么教唆这所里那些个同事家的男孩子干这些事儿的。 “豆包哎,看见没,就那叔叔,昨天特坏的那个,老想抢你馄炖吃,你过去把这糖给他,他要发现了我就搁后头保护你。”南方弄了个小石子包糖纸里递给小豆包,推着小孩儿往小秦那边儿送。 豆包瞅了眼南方,小眼睛眨巴眨巴的,跑到人小秦跟前说:“叔叔,我请你吃糖。”完事儿还抿嘴一笑,两三步跑回南方怀里。 南方憋笑憋的辛苦,秦聪倒是乐的很,昨儿这小孩儿还挺怕他的,今儿就知道请他吃糖了。按理说大人嘛,小孩给了糖他们应该客气一句:我不吃,你吃吧。然后把好东西还留给小孩儿吃,但是显然秦聪他不是这号人。 小豆包看着秦聪笑眯眯地谢他,然后剥开糖纸把糖塞嘴里,顿时变了脸色。豆包抿紧嘴唇,脸上特别无辜。 “行,南方,你等着。”秦聪把嘴里的石子吐出来,过来恶狠狠地踢了南方一脚,就这号的当他不知道上过多少回了,每次都疏于防范。也是,谁会没事儿老防备着个小孩儿,就南方这号的,老拿小孩儿干坏事儿。 ☆、07 五世同堂 第七章五世同堂 南方本身在外头有房子住,就在派出所旁边儿不远,不存在上班方便不方便的问题,反正膺城就这么个小城镇,周边的附属城镇不算的话,公交车绕城一圈儿也要不了俩小时。 南方当兵回来之后就老觉着不想搁家待,他爸也觉着独立出去好。那时候房租也便宜,南方觉着买个房子不值当,他还从来没考虑过娶媳妇的事儿呢,买个房子要花大钱而且自己住着空烙烙的倒不如租小秦他们家的房子住。 秦聪他们家房子是小二楼,秦家父母都搁庄上住着,办了个农场,小秦就自己住,偶尔会去农场帮帮忙啥的。他原先是和南方一个部队里出来的,打小光屁股的交情,因为不好好学一块被家里塞到了部队去。按说那时候他和南方关系好,他当兵这事儿南老爷子还帮了不少忙,本是说不要租金随便住的,南方非要给,最后还是把租金压得颇低。 南方就住他家楼上,他们俩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房子是好房子,可禁不住俩单身汉可劲儿造啊。南妈妈有时候来一回,瞅见这小院儿里就跟垃圾场似的,免不了帮忙收拾。不过这回南方带着小豆包,去小二楼住也不方便,家里老头老太太心里念着豆包呢,下了死命令让豆包家里人找到之前回家住去,大房子里又剩小秦一个人,怨念颇深。 南方一回家住,老头老太太算是兴奋起来了,以前光南方回来就够他们高兴的了,何况这回还带着个小豆包。 头天南老爷子就把这事儿给胡云泽说了,女儿两口也同意,这天中午全聚到老爷子家里来商量商量小孩儿这事儿。南方带着豆包回家,一推门就瞅见父母都搁沙发上端正坐着,自家老头眉开眼笑的跟他爸妈说小豆包有多好多好,那样子跟推销东西小贩似的。 胡云泽回头,他坐着,刚好平视南方身边儿的小豆包,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冲小豆包招了招手。 豆包看着胡云泽,往后缩了一下,抱着南方的大腿不撒手,就是不往前走。南方抬头瞅了他爸一眼,本来豆包今天一上午都好好的,还跟他一起逗秦聪来着,怎么这会儿见了他爸反而又缩起来。 “豆包,豆包你出来,我爸又不会吃了你,你躲什么呀。”南方把身后的小孩儿扯出来推到前面去,小孩儿磨磨蹭蹭地就是不愿意往前走,南方有点儿纳闷,换了鞋进屋坐下,小豆包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爸妈,豆包有点儿认生,就是爷爷奶奶昨儿晚上他还谁都不理呢。”南方看这胡云泽表情不太对,赶紧开口给解释了下。 老太太上午出门给豆包买了好几身衣服,现在小孩儿的衣服可比南方小时候精致多了,老太太拿着衣服都爱不释手,摆弄着衣服坐那块跟小孩招手。老太太的面子豆包还是给的,老人一招手,豆包就小小声喊了一声“奶奶。”把老太太美够呛。 “来,豆包,过来,看看奶奶给你买的新衣服。” 豆包走过去,任凭老太太拿着衣服在他身上比划,老头看着也高兴。 “云泽啊,你看你们两口还有什么意见没有,要是小娃儿的家人实在是找不到,到时候就搁我这儿养着,你们俩工作忙,孬蛋又不会照顾孩子,刚好我和你妈年纪大了闲着没事儿干,正好得空照顾豆包。” 老爷子一直都是一家之主,南方他妈妈叫南书娥,看着也挺喜欢豆包的,胡云泽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其实老爷子想了一个上午加一个晚上,什么大事小事都想好了,他就是想留下这孩子,连名字都给人取好了,南方不是下雨天把这小娃儿捡回来的吗,那就叫南雨吧,雨晴山色静堆蓝,跟这小娃儿一样水灵灵的稀罕人。 不过老爷子也知道,现在这名儿还是不能起的,豆包还不是他老南家人呢。现在看着豆包跟他孙子挺亲的,可小孩儿小嘴挺甜,爷爷奶奶都喊了却从来没见过他喊南方什么。老爷子也没教小孩儿叫女儿两口,总之没过几天说不定就改口了呢,就这爷爷奶奶怎么喊都是对的。 南方这算是带着豆包在老爷子房子里住下了,老房子不算大,老头老太太住一间,南方就和小豆包住一间。反正小孩儿特老实,晚上任南方怎么揉都不吭声,估计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南方还给豆包的小狗也起了个名字,就叫臭臭。小孩儿一开始还不乐意喊,没两天就跟着南方臭臭臭臭喊得特顺。 豆包很乖很也听话,老头老太太疼他疼的不得了,见天的给做好吃的,没过几天身上就长了点儿肉,抱着还是软软和和的,就连小狗都慢慢儿胖了起来。 南书娥也经常来老爷子家看小豆包,给买点儿小衣服连环画啥的,豆包就喜欢这花花绿绿的小人书,虽然不识字儿,可经常被老头抱怀里一页一页讲。老头也不嫌烦,小娃儿一抱在手里就乐呵。 这两天明显老两口都精神多了,有时候抱着小豆包出门转悠,家属院儿里的人看着小孩儿可爱逗两下问一句,老头就特自豪,啥也不顾了就说这是我孙子。 人那谁谁再问了:“老南头,你啥时候又来这么大一孙子啊?之前怎么没见过?” 老头就不高兴了,瞥着小胡子跟他们一群老头老太太打马虎眼顺带显摆两句:“哎呦是啊,小娃儿听话着呢。来豆包记着喽,这是张爷爷,李奶奶,王伯伯……” 分卷阅读10 豆包点点头一位一位喊过去,小声儿甜的不行,老头心里美滋滋的抱着豆包想,这就是我门儿亲的孙子怎么着吧,你们想要还没有呢。 南方搁所里备案寻人,结果一星期了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估计这是没谱了,就准备自己掏钱登报,再一星期没信儿的话就带着小豆包去所里办手续去,反正估计他家老头子也等不及了。 豆包这几天天天乖乖呆在家等南方下班,跟两老慢慢亲近起来,就是每天南方下班回来之后还是乐意跟着南方。南方觉着这也就是当天捡着他的是自己,小崽子就跟有雏鸟情节似的就爱跟南方好。 不过慢慢儿的豆包也乐意跟家里其他人亲近,尤其是老头老太太,其次是南方他妈,可就是不跟胡云泽搁一块。只要看着大人们一有让他跟胡云泽亲近的念头就往后缩,不哭不闹的乖乖在那儿待着,小模样委委屈屈的叫人舍不得。 老头老太太试了好多次想让豆包和胡云泽亲近亲近但是都失败了,小孩儿什么都听话,可就是这一点,怎么旁敲侧击都依然固我。后来老爷子没办法了,想着算了吧,时间长了就好了。 南老爷子是这么理解的,小孩儿嘛,最爱亲近的就是小孩儿,也就是南方那号的。其次就是老人家,因为老人家会惯孩子啊,再次就是他妈妈那辈的女人了,书娥对豆包又好,这让老爷子挺放心的。至于女婿,可能对于小孩儿来说一个成年男/性气场稍大了点儿,防备心肯定是有的,不过日子久了估计就能散了。 南老爷子开始催促着女儿女婿去医院检查身体,全面检查一下,因为□是需要条件的,最硬性的就是得具备收养的经济和身体条件。这回刚好,老头老太太连带南方都跑医院去做了个全面检查,等着过两天拿单子,小豆包成他们老南家的人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南老爷子心情好精神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连平常跟院儿里一干老头下象棋都总赢。 老爷子有个多年棋友,人称老铁头,和南老爷子并称双老头。当年厂里象棋比赛的时候俩人可谓是下遍天下无敌手,可惜最后二人对上了,最终南老爷子一字之差落败,骂了老铁头十几年老狐狸也没翻了身。老爷子不服气,可是一次输百次输,总让那老铁头得意,不过南老爷子也不气馁,一没事儿就搬着棋盘去像老铁头挑战,按说他俩明明水平差不多,可老爷子这么些年翻不了身就觉着自己是运气不好。 最近几天南老爷子春风得意,原因必然是他家小豆包,老头觉着自己的运气来了,就又抱着棋盘去像老铁头挑战,走的时候还特意带上豆包。临走前还给人孩子说到时候给爷爷加油,老铁头他孙子肯定不在家,咱祖孙俩一条心,这回肯定能赢。 老头带着豆包出门去了,身后还跟着条小狗,老爷子觉着人多力量大,虽然臭臭它不算个人,那就算半拉吧。何况下午他要认真下棋,这次得好好儿的翻一次身,老头有预感,他指定能赢,所以万一豆包没意思了还能逗着小狗玩儿。 老太太也不管这一老一小,他们全家体检报告今儿该出来了,女儿女婿俩要上班,她得亲自上医院跑一趟去,下午就任这老头抱着豆包折腾去吧,老头折腾这么些年了,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08 五世同堂 第八章五世同堂 老铁头老伴死了很多年了,不过自己也把自己照顾的挺好。一瞅见南老爷子手里抱着的小孩儿就挺喜欢,他有个儿子,可是常年不在家,孙子一年也见不着两次面。老人家少有不喜欢孩子的,老铁头虽然和南老爷子是死对头,可一点儿也不妨碍他稀罕豆包。 南老爷子瞅着老铁头脸色,就知道他这是显摆对了,他本来是拉着豆包手来的,专门搁门口把小娃儿抱怀里,这会儿冲老铁头打了个招呼,悄悄给豆包打眼色。豆包特乖地喊了老铁头一声爷爷,可把老铁头羡慕的。 “你这可有日子没来了,忙啥呢最近?”老铁头说话都酸巴巴的,给豆包又拿水果又到处找他孙子以前留下的玩意儿给豆包玩儿。 “是挺忙的,照顾孙子呢,瞧瞧,这不今儿带来让你看看么。”南老爷子美滋滋地摸着豆包脑门儿,一看老铁头那羡慕的神色他就心里舒服。 “你孙子?你哪儿来这么大点儿的孙子啊又?当年要不是你使坏,人南方也喊不了你爷爷。”俩老头斗了几十年,互相知根知底的谁也不瞒着谁,说话都不带客气的。 南老爷子听了这话也不生气,他正春风得意呢,估计这会儿人老铁头干啥他都得当成嫉妒心作祟。 “怎么着,这是我们老南家有福气,你想要还没有呢!”南老爷子眉毛翘的高高的,顺手把老铁头桌子下头那副棋子拿出来。老铁头这幅棋子可是玉石刻的,老头宝贝着呢,当初也把南老爷子羡慕的不得了,不过后来这棋子几乎就是俩老头共有财产了,每次都是他俩一块用。 老铁头也不理他那尾巴翘到天上去的样子,回头看了眼豆包,小孩儿正逗着小狗玩儿。他迅速凑到南老爷子耳朵旁边儿问了一句:“不是亲的吧?捡的?还是别人给过继的?” 那时候城里头还好,庄上好些人家生多了孩子养不起,就过继给别人家养着,白给或者换点东西啥的,再差一点儿找不到人家的就直接扔孩子。不过老铁头看着小豆包,这孩子是真漂亮,寻常人家还真舍不得扔。 南老爷子这回没否认,他和老铁头多少年交情了,瞒着别人也不用瞒着他,当下就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小豆包笑的特慈祥。 “现在是亲的了,以后还得比现在亲!”南老爷子摆摆手,意思是这事儿就是这样,今儿带着小孩儿来给你看就是告诉你我南景书多了个亲孙子,比亲的还亲。 老铁头抿了口茶,也特爽朗地笑了一声:“哎,行嘞行嘞,知道你南老头多了个孙子,美的找不着北了都。你还别说,算你个老东西有福气,这小娃儿看着就招人稀罕,以后我也帮着你疼,你可得多请我吃两回粘豆包。” “早知道上次就不该给你送豆包吃,老想着我家粘豆包!赶紧赶紧,我今儿铁定杀的你丢盔弃甲。” 南老爷子嘴里念叨了一句,把豆包搁旁边儿,老铁头还给豆包抓了把大榛子仁,摆上棋子,俩人就开始聚精会神地下起棋来。豆包把那些榛子仁全揣兜里,安安静静地跟旁边儿看着,怀里抱着臭臭,也不说话。 别说,南老爷子今儿还真的是时来运转,招招压着老铁头走,老爷子下的正兴奋着,突然外头嘭嘭嘭敲门。南老爷子让老铁头去开,老铁头让南老爷子去开,俩人谁都坐那儿不想动摊,豆包跑过去摸了两下门锁, 分卷阅读11 因为和南老爷子家的锁不太一样,他不会开。 最后老铁头没扭过南老爷子,起身开门,南家老太太手里拿着几份单子搁门外头站着,看表情火急火燎的。老铁头把人让进来给倒了杯水,平常南老爷子搁他这儿玩儿的时候老太太一般都不来凑热闹,因为他俩一般都是下棋,旁人搁边儿上也显得没意思。这回老太太来肯定是有事儿了,豆包过去钻老太太怀里给抱着,老太太把手里那叠单子递出去,手指尖还微微颤着。 南老爷子看着老伴的表情,脸色也凝重下来,他手里这可是体检单,老太太脸色这么不好,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老铁头搁边儿上没吱声,他知道现在南老头需要时间。南老爷子拿着单子一页一页翻,翻到其中一页扫了两眼猛地怔住,然后抬起脸来冲老太太说了句:“走,先回家。” 老铁头知道这肯定是有事儿了,他拍拍南老爷子胳膊,南老爷子抿紧嘴唇没说话。俩人几十年交情了,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这盘棋还没下完,南老爷子抱着豆包走了,他就拿块布把棋盘盖上,改天再把这没下完的棋局下完了吧。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南方接了个南老爷子的电话,说是叫他下班早点儿回来,家里有事儿要和他说。南方还挺纳闷儿,自家老头一般都假严肃,可这次语气里是真的严肃,他下午老心神不宁的,小秦还劝他说没什么事儿,别自己吓自己。可南方就是听不进去,一下了班就往家奔。 到家的时候家里气氛挺沉闷的,他爸他妈都在家,豆包看见他回来了,就凑到门口来,南方换了鞋,一把把豆包抱起来蹭了蹭脸颊。豆包抱着他脖子不松手,还从兜里摸了把榛子仁往他嘴里塞,就是不吭声,似乎被家里这气氛弄的有点儿不知所措。 豆包下午就把这东西揣兜里了,就等着南方回来呢,不过这一晚上家里都挺沉闷的,平常南老爷子一没事儿就逗着他玩儿,还给他念小人书。今天老头老太太就光轮流抱着他也不说话,偶尔说两句就长吁短叹的,弄的小孩儿也不敢乱动,南方一回来就拱南方怀里去了。 “爸妈,爷爷奶奶,出什么事儿了你们一个个都严肃的跟庙里大佛似的,瞧把豆包吓的。”南方嘴里含着东西瞅着屋里这四个人,试图说点儿啥调节气氛,但似乎效果不太好,也就南妈妈勉强冲他笑了一下。 “南方,你爸爸生病了。”南妈妈坐在自己丈夫身边,俩手圈着胡云泽的胳膊,声音挺平静的,可尾声里带着的沙哑让南方察觉到,刚才他妈妈是哭过的。 桌子上搁着一沓子医院的体检单,南方抱着豆包走过去一页一页的翻,突然翻到他爸爸那一页愣住了。 他爸爸这次体检检查出来患有肺性心脏病,而且现在来说有轻微的肺气肿。南方是知道的,他爸爸以前在矿上干活,因为矿下空气质量不好,经常三天两头就咳嗽喘不过气,检查说是患上了慢性支气管炎,吃药都不见好。 后来南方他妈妈找了许多偏方来给他爸爸试,还劝着胡云泽别在矿上干了,拜托自家老头搁化肥厂小车班给找了个司机的工作。胡云泽从矿上出来之后吃了两年药,病已经慢慢好了不怎么发作了,不过还是经常咳嗽咳痰什么的,他自己还一直以为是小病没怎么注意,谁知道现在又闹出来个肺性心脏病。 南方他妈妈本来胆子就小,小时候南方淘气,磕着碰着了他妈妈就得心疼的掉眼泪,何况现在自己丈夫检查出来这么个病,他妈妈的担心不言而喻。 “妈,爷爷奶奶,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我爸这病发现的早,咱们早点儿治没事儿的。”南方看着这单子,劝了家里几个老人两句。 最后还是南老爷子发了话:“书娥啊,明儿清早你和云泽都去厂里请个假,都给我去医院看病去,还有云泽这病,实在不行厂里的工作也辞了,南方现在都有工作了,用不着你们养活。待会儿吃完饭让我给云泽号个脉,我这技术虽然是半路出家,好歹也稍微懂点儿,我先看看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强。” 老爷子是五十多岁才喜欢上中医这门学问的,当初就是为了给自家老太太调养身体,开副药或者弄点儿药膳给老太太调养一下还行,治病却是不敢的,毕竟医生这名头不是谁都敢当的。 “爸,我明天去医院看看,听医生说说这病到底是啥情况再说,辞工这事儿咱再看着办吧,万一医生说用不着呢。”胡云泽皱着眉头半晌,他本身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劳碌惯了,猛地叫他辞了工作在家跟废人似的他也受不了。 “那行,爸妈,你们别想那么多了,要医生说让我爸在家呆着就听医生的,明儿早上我也请假陪你们去医院。你们放心吧,以后有我呢,你们要嫌我不够,咱现在不还有豆包呢嘛。” 南方这一番话倒是把两口说的心里暖烘烘的,南书娥伸手拍了拍儿子脊背,他儿子是真的长大了,现在比他爸爸都高,实打实是值得依靠的。 南方话说的家里谁都满意,南书娥这才起身去厨房做饭,老太太在旁边儿打下手。吃饭的时候南老爷子才突然想起来小豆包领/养这事儿,手里的粥也喝不下去了。 “孬蛋,你爸爸现在这身体状况是不是不能领/养豆包了?咱说好过两天去你们那儿办手续的,这要是实在不行,我和你奶奶能领/养不?” 豆包这会儿也支着脑门儿看着南方,南方歪着头想了想,好像身体条件查的是最严的,虽然他爸爸这不是什么传染性疾病,可是还真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得了爷爷,您就别添乱了,你领养豆包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算什么事儿啊,我明天下午去所里给问问,实在不行豆包就跟我了,跟谁不是跟啊,还不都是您的亲孙子。” 南方抬头说了老头几句,一巴掌就被老头扇在后脑瓜子上。 “瞎说什么呢,我意思是按孙子辈的领养,一根筋儿!脑子不会转弯!” 第二天早上南方打电话给所里请了假,带着胡云泽两口去了医院。医生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专有名词什么的南方他们也听不懂。不过严重性倒是听懂了,医生说胡云泽发现的早,现在还不严重,可以继续工作,但是一定得注意,不过如果要是在家休养是最好的,若是能找个清闲点儿的工作也不错。 医生又给开了些药,有应急的有长期服用的,就那么一点儿药还真不便宜。胡云泽看着心疼,又叫南方他妈妈数落了一顿。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俩人也算彻底放下了心,南妈妈打电话给老头老太太说情况,完事儿非要胡云泽办内退。胡云泽比南妈妈打了几岁,今年四十五,刚好够上厂里内退的年纪,所谓内退,就是提前退休,不过退休工资比正常 分卷阅读12 退休的职工少拿一半,一般都是身体不好的人才会办。胡云泽拗不过老婆,最后还是满口答应了,想着退休之后自己在家再找点儿什么活干干。 南方下午的时候销假去了所里,先问了一下领养的事儿,小秦看他三层小楼跑上跑下的忙的不亦乐乎,特地凑过去调侃他两句。 “我说南方啊,你们家领养个孩子瞧瞧你这出力出的还美滋滋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给你找了个童养媳呢。你到底得了老爷子什么好处,说出来给兄弟听听,我看你们家老爷子挺喜欢那小孩儿的,你这忙前忙后的事后得有点儿回报吧?” 这时候南方刚从距离他们派出所不远的民政局回来,瞅见小秦那样子自己也特神秘的趴他耳边说了一句:“小秦啊,你可不要羡慕我啊,哥们儿马上就有儿子了。” “啥?!”秦聪听他这一句话惊的连嘴巴都合不上:“你是说……你是说是你要收养这小孩儿,那小孩儿以后就管你叫爹了?” “哎,是呦,以后咱俩就差辈喽,你当初不还上杆子让人孩子叫你哥哥呢么,秦娃子,叔叔以后就不跟你一样打光棍儿喽。” 秦聪听了撇撇嘴,心说你不就多了个儿子么,以后还不照样是光棍儿一根,那儿子还能代替媳妇儿不成! ☆、09 五世同堂 第九章五世同堂 南方这两天跑前跑后,该问的事情都问的差不多了,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其实要想让豆包的户口办到他父母那儿去倒也不是没办法,只是比办到他那儿麻烦一点罢了。 按说他自己年纪也不够,而且没有配偶,领/养豆包也不够条件,不过俗话说熟人好办事儿,他自己就在派出所工作,民政局那几个管事儿的平常也混的挺熟,这事儿也就是几句话就能办下来。 南方回去就和南老爷子说因为他爸爸这病豆包领/养这事儿不好办,不如就让豆包跟着他,反正豆包平常也就爱跟他好,跟胡云泽反倒没这么亲。 因着这事儿老爷子又想了两天,最后拍板定音,那就办手续吧,豆包跟着谁不是跟啊,都是他老南家的人。不过为着这个,孙子找媳妇儿的事儿就又得耽搁几年了,南方说他还小着呢,娶媳妇儿这事儿不着急。他将来的媳妇儿那必定得孝敬着老的也顾着小的,这号的都得慢慢儿找,打着灯笼都不一定能找着呢,他才二十不到,什么都来得及。 于是就在这个月月末的时候,小豆包正式成了老南家的一员。南方在所里备的案还没撤,他总想着如果有一天豆包的家人还能找着,就叫他们看看,他们错过了个多好的孩子。 户口本上豆包的名字就叫南雨,南方看着这一册不怎么厚的小红本把他和小豆包连起来,心里头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酸酸涨涨的,好像是特满足,又总觉着是心里多了个牵挂,而且这牵挂太柔软,总能激出他那点儿保护欲来。 豆包正式成为南家人的当天家里人齐聚一堂,豆包抱着小狗坐在南方腿上。老爷子搁早市上打了几两小酒,胡云泽不敢喝,他就和孙子喝两盅。一顿饭吃的有滋有味的,从一开始老头老太太脸上的笑就没停下。 “豆包啊,以后得叫太爷爷啦!”老头多喝了几杯,脸上有点儿泛红,老眼浑浊着望着豆包,伸手攥着豆包小手,从衣服里头的兜里拿出个小红包来。 南方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他小时候带过的小铜锁片,他带到十二岁才摘下来又交给老爷子保管,这看着破破烂烂的铜锁片说是保平安,实际就是个念想。 当年南方他太爷爷带着祖上留下来一大箱子东西去了二儿子家,就给了南老爷子这么一个铜锁片,就这老爷子一直当宝似的,到底是传家的东西,老头子心里也明白这不值几个钱,可老人就是这样,老南家的印记在心里是抹灭不掉的。 南方把铜锁片从小红包里拿出来给豆包带上,这么些年了老头总小心保管着,上头连锈迹都很少。 南老爷子又喝了口酒,跟老太太一块拿着红包塞给小豆包,里头一个六百六十六一个八百八十八,给小孩儿图个吉利。南妈妈和南爸爸也纷纷拿了红包出来,豆包兜里塞的鼓鼓囊囊的,最后就连南方都往他兜里塞红包。 “豆包啊,你叫声太爷爷。”老爷子又喝了口酒,给豆包夹了个饺子。老太太今儿特意早起给包的,里头搁了一个钱。这是他们老东北的习俗,吃着了钱就代表吃着了福气。 “太爷爷。”豆包乖乖叫了一声,他用不好筷子,就用手抓着饺子吃,一口咬下去就听咔啪一声。 老太太赶紧拿手给接着:“哎呦豆包,赶紧吐出来,别咽下去喽!还得是我们家豆包有福气!” 豆包赶紧把那一分钱硬币吐出来,给老爷子乐的合不拢嘴。 “爷爷,您偏心眼儿了吧,您是不是早知道那饺子里有钱儿了啊。”南方看着老头子高兴,也特意说话逗乐,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饭后南老爷子有些喝高了,被南方扶进屋里睡觉去了。南方给老头盖上点儿东西准备扭头走的时候,老爷子突然闭着眼睛说了一句:“周末带着豆包跟爷爷去老太爷那儿一趟。” 南方应一声就退了出来,他太爷爷那儿他是一百个不想去的。他那两个叔伯个个眼高于顶,二叔前些年跑深圳经商赚了些钱,回来之后就捣鼓点儿海产品,家里有几个小钱,对着他们家人都爱答不理的。 大伯是市教委的,手里也有俩钱,工资不算高这点儿钱可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南方当年不好好学习,南老爷子还去求过他帮忙,谁知道他这大伯直接一句话就给堵了回来,他说不好好学上了高中也没用。老爷子回来气的两三天没睡好觉,也彻底死了心,这才把南方弄部队去。 没必要南方实在不想去跟他们俩家接触,要说他叔伯家的孩子们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仗着家里有点儿条件就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以前南方还试着接触过两次,毕竟是同辈的人,没想到他二叔家那小孩儿就直接说他是外姓人,对他爱答不理的。 他们南家的另外一家人南方想想就膈应,干脆就不想了,倒时候他把豆包带去,谁敢欺负豆包一下他也不是好惹的。他妈妈心软,当初虽然护着他可也不曾说人家一点儿不好,现在他可不一样。 晚上小秦和梁子约着南方去夜市上吃大排档庆祝他多了个儿子,南老爷子也被老铁头叫去喝两盅,老太太得跟着去看着,省的这老家伙喝醉。豆包晚上没人看,胡云泽来接他,他死活不跟人走,最后还是南方给带走吃烧烤去了,老太太不放心,特地给煮了几盘新饺子带去,还嘱咐南方甭给豆包吃外头那些东西。 南方去之前给梁 分卷阅读13 子打了个电话,说是会带着豆包,告诉梁子不如也带着他家姑娘算了。梁子还笑他现在真跟当爹了似的,去哪儿都带着孩子。 梁子他们家姑娘跟豆包是同年的,豆包不知道自己生日,南方估摸着这小姑娘可能就比豆包小几个月,就叫小丫头喊豆包哥哥。 梁子家姑娘叫梁晴,扎俩羊角辫看着特有活力,小嘴儿挺甜也爱叭叭说,一见了豆包就跟他屁股后头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南方把俩小孩儿搁旁边儿吃饺子,跟小秦他们俩要了几瓶啤酒,又烤了几十块钱的烧烤,一边儿吃一边儿胡侃。 小秦瞅着豆包唏嘘不已,说是连南方这号的都有儿子了,他这么五好青年居然还单着,老天不公啊。南方伸脚在桌子下头踹他一脚,然后瞅了眼梁子他家姑娘。 “梁子,咱们都自家兄弟,你瞅瞅小秦急的,实在不行把你家姑娘给他算了。” 梁子正喝着啤酒突然听见这话被噎了一下,抬起头一人给了一下子:“你们俩谁都别想打我丫头主意,我告诉你们,就是大罗神仙站一排我还得挑挑拣拣呢。” 仨人当下打打闹闹笑成一片,小秦说:“我怎么不好啦,梁子你要认清现实,咱们这现在要珍惜当下,你看你面前这杆正牌亮的一大好青年,你还挑三拣四,将来你丫头要埋怨你的。” 南方也嗤笑一声,他现在有点儿懂了,自从小豆包到他家之后,他见着别的小孩儿都乐意跟自家小孩儿比,还觉着都没他家豆包好。 “哎梁子,你看我家豆包怎么样?” “唔,豆包啊,我想想,那到可以考虑考虑。”梁子摸摸下巴,他也挺喜欢豆包的,这小不点一看就是个潜力股啊。 这时候远处有个推着小车的老太太,小车后头有个大箱子,里头满满的堆了一袋子一袋子的五香蚕豆,晴晴过来缠着梁子非要让买。南方从兜里摸出来五块钱塞豆包口袋里,叫豆包带着晴晴去买一袋回来,他就搁这边儿看着。 俩小孩儿拉着手往那边儿走,小秦看不惯南方他俩了,说:“你们俩爸爸够懒的嘿,他们俩小豆丁能行么!” “过年就送学前班了,你看着吧,豆包厉害着呢。”南方瞅着豆包往那边儿走,钱拿出来换了包蚕豆搁晴晴怀里,还知道等找零。那卖蚕豆的老太太看豆包这么小,还又额外给了俩花米团,俩小孩儿拿了东西一块颠颠地往回走。 南方收回目光又开了两瓶啤酒,盖子刚打开就挺见后头有小孩儿在哭,还没来得及回头梁子已经站起来跑了过去。 南方回头看见小姑娘身前撒了一地豆子,刚被梁子从地上拉起来,豆包还知道站旁边儿给拍拍身上的土。目光再往旁边儿移,这回可碰上熟人了,他二叔家的小儿子搁旁边儿站着呢,下巴扬的高高的,手里也拿着一袋热乎的蚕豆,估计是俩小孩儿买完蚕豆回来的时候跑太快撞到了,晴晴身板小,一下就给撞到了地上。 南方他二叔家有俩孩子,大儿子今年十八,比南方小一岁。这小子今年九岁,叫南睿哲,算是彻底打破了老南家不爱学习的传统,搁学校成绩挺好,所以特受他二叔和老太爷宠爱。 豆包拍完晴晴身上的土,居然扭过头去和南睿哲那小子说了句什么,南睿哲扭头就想走,小豆包那五短身材竟然还伸手去拉他。 ☆、10 五世同堂 第十章五世同堂 南方赶紧过去把站豆包身边儿,才知道小孩儿是让南睿哲道歉来着,没想到小崽子年纪虽小还挺仗义。 豆包旁边儿那小孩儿看了南方一眼,然后不情不愿的喊了句南方哥。其实南方倒也不讨厌这小孩,虽然他们家人南方一个都不喜欢,但是不得不说,南睿哲是他们家小孩儿里最懂礼貌的一个了,虽然对着他还是不太情愿,但基本的礼节一个都不会少。 南方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远处个洪亮的声音叫他的名字,是南方的二叔。 “呦,是南方啊,睿哲他不是故意的,你不会跟个小孩子计较吧。”这会儿他二叔看见他,打着招呼大步走过来。 南方他大伯叫南怀金,二叔叫南怀玉,南方看见他二叔就下意识地扭头就想走,这里亲戚名儿起的不错,可人品就欠奉了,总之就是跟他不对盘,南方看着不顺眼。南方撇撇嘴,心说我不和他计较有什么用,他撞着的又不是我。 “不是我,睿哲撞着人小姑娘了,睿哲从小就懂事儿,还不至于赖一声对不起吧。”南方听着他二叔说话就不耐烦,嘴一突噜就给顶了回去。他二叔看了他一眼,眉头皱了皱,显然是不太高兴。 这会儿晴晴还在一边儿抽抽着哭,南方他二叔看了一眼,走过去顺手就给小姑娘兜里塞了一百块钱,完事儿挤出来个笑,说:“得了丫头,哭什么呀,你这小哥哥不是故意的,来伯伯给你拿钱,再去买。” 梁子一看这就有点儿生气了,他平常跟南方关系好,自然知道男方家那点儿破事儿,他这二叔干什么都喜欢拿钱堵人,难倒人家还差你这点儿钱不成。当下就把晴晴兜里的钱掏出来又扔了回去,一把把自己姑娘抱了起来。 “他二叔,这可搁不住,一包蚕豆值不了多少钱,您赶快收好。” 梁子这么一说,南方他二叔脸上也稍微有点儿挂不住,他本来今儿晚上搁这旁边儿的饭馆谈生意,刚好出来的时候碰上卖蚕豆的,就给儿子买一包吃,没想到就遇见了南方他们这帮人。 “对不起。”谁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南睿哲就突然把他爸爸拽到身后,梗着脖子冲小晴晴说了句对不起,满脸通红,一看就知道是不常说这种话的。 晴晴瞪着大眼睛瞅着南睿哲,突然不知道咋反映了,直到梁子拍拍她小胳膊,才特腼腆地说了声没关系。 南方这回愈发觉的他以前倒是小看了南睿哲这小孩,不像他们家的其他人,起码是个敢作敢当而且明理的。 南方他二叔看着这些也没再吭声,准备和南方打声招呼就走,一回头却看到了扯着南方手的小豆包,于是就随口问了句:“南方,这小娃儿是谁啊?” 南方低头看了眼小豆包,正想着要怎么开口,豆包却突然转过身来抱着他的腿,细声细气地叫了声:“爸爸。”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清。 南方愣了一下,似乎还没意识到是喊他的,他二叔却猛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爸爸!”豆包摇晃着南方的裤腿又喊了一声,南方一下打了个激灵。这是小孩儿第一次叫他爸爸,南方觉着这感觉就跟三伏天一盆凉水浇下来似的,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享受,又有点儿像是多年的顽渍都被洗掉了,那就是一个字,爽。 南方一弯腰把豆包从地上抱起来,单手 分卷阅读14 托着屁股,让小孩儿抱着他脖子,这是南方最常用的姿势,不一定是最舒服的,可是慢慢的两人也都习惯了,默契的不行。小孩儿跟个猴子似的挂在他脖子里,小屁股被包在南方手心儿里,俩大眼睛亮晶晶的。 南方这才知道了为什么一直以来他都想让这小孩儿成为他的,因为当小孩儿用奶声奶气的嗓子叫他爸爸的时候,他会觉着自己形象特别高大。这是那种内心有种什么东西完全得到了满足的感觉,他觉着自己就像棵无畏的大树,庇护的就是自己树干上吸取营养的小蘑菇。 那边儿他二叔盯了豆包老半天,直把豆包盯的缩到南方怀里去,才沉声问:“南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时候就连南睿哲都好奇地打量着南方怀里这个小孩儿,这小孩儿全身上下都透着股灵气,模样虽然没长开,可眉毛细长眼睛颇大,小脸虽然胖乎乎的,可到了下巴却柔柔和和的一收,一点儿都和南方不一样,简直像个摊上摆的瓷娃娃。 南方耸耸肩,冲着他二叔露齿一笑:“二叔,就是您看到的这情况,这孩子叫南雨,小名豆包,是我儿子。” 他二叔疑惑地又看了豆包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有孩子啦?你什么时候有孩子的?” 南方痞痞地一笑,拖着豆包屁股又往上掂了掂:“是啊,有了,昨天刚有的,豆包是我许多年前遗落在民间的亲儿子!” 南方说完这话,不顾他二叔蹙起的眉峰,直接给早就搁旁边儿看热闹的小秦使了个眼色,然后和豆包说:“豆包,这是你睿哲小叔叔,这是你叔公,快叫人。” 豆包抱着南方的脖子,刚开口把人给喊全了,那边儿小秦就张口招呼,大叫着问南方和梁子他俩在那边儿干啥呢,这菜都凉了,逃酒也不是这么逃的。 南方装模作样地回头答应了小秦一声,然后又和他二叔说:“二叔,我过两天和爷爷带都豆包回大伯家跟老太爷把这事儿说清楚,到时候肯定得叫上你,咱们家这下就五世同堂了。” 没等他二叔反应过来,南方就抱着豆包一大一小各说了声再见赶紧走了,就留下他二叔站在那儿愣神儿。 晚上南方和小秦梁子美美地喝了一顿啤酒,烧烤连着吃了二百多大串,直吃到三个人捂着肚子喊撑。 这会儿豆包和晴晴都各自在自家爸爸怀里睡着了,南方搂着豆包,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翻上来,他趁着小秦和梁子不注意低头亲了豆包的小脸颊一口。豆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南方的脸小小声叫了一句“爸爸。”然后又搁他怀里蹭蹭睡着了。 晚上回到家之后,老头老太太都睡了,南方把豆包搁床上,自己跑到浴室去洗了个澡,赤着上身上床又把小孩儿揉怀里去了。他今天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啤酒喝了不少,这会儿酒劲儿有点儿上来了,可却精神的很怎么也睡不着。 他手伸过去隔着薄薄的布料摸了摸孩子的小肚子,手底下的皮肤触手温热,还软乎乎的一起一伏着。他在并不明亮的光线里看着小孩儿的睡颜,惊觉这小孩儿是他南方的了,以后就叫他爸爸,就叫他一个人爸爸,就跟他好就和他生活在一块儿,他能一点一点地看着这么大点儿的小豆包长大,然后还叫他爸爸。 南方亢奋地恨不得现在就把小孩儿揉醒,让他和自己说说话,可是孩子安静的睡着,那种宁静实在叫他不舍。他又凑过去亲了下小孩儿的鼻尖,然后轻轻喊了一声“豆包。” 南方没预料小孩儿会醒,可是小孩儿微微卷曲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居然真的睁开了眼,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南方,有点儿不明白南方把他喊醒是为了什么。小孩儿还困的不行,却死撑着不敢睡着了,他怕错过了南方和他说话。 南方看着小豆包还有鞋迷迷糊糊的大眼睛,心里柔软极了。他伸出一只大手把小孩儿放在他肚子旁边儿的两只小手都包进去,特别轻特别轻地说了一句:“豆包,你再叫一声爸爸,我还没答应过呢。” 豆包眨巴了一下眼睛,真的小小声又喊了一句:“爸爸。”小孩儿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软绵绵的质感,一下子就戳进了南方心里。 南方赶紧答应了一声,笑的眉眼儿弯弯,伸手一下一下拍着豆包后背:“睡吧。” 小孩儿哼了一声在枕头上蹭了蹭,南方在他头顶伸手扒拉了一下他脑袋,扒拉到自己这边儿来,小孩儿小身体软成一团贴在南方肚子上,南方刚洗了澡,身上凉凉的感觉让小孩儿很舒服,没一会就又睡的特别香。 周末的时候老爷子提了一堆东西带着南方去了他大伯那儿,当天他二叔也带着家人跑他大伯那儿去了。鉴于南方那天带着豆包在夜市摊上碰见了他二叔,导致现在一家人都知道了南方现在多了个儿子,自从南老爷子打了电话说周末会回去看老爷子之后,全守在他大伯家等着南老爷子和南方上门。 所以在南方和南老爷子带着豆包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全家人都在屋里坐着,包括大伯家的一儿一女和二叔家的两个儿子。 ☆、11 种豆得豆 第十一章种豆得豆 老太爷搁正当中的沙发上坐着,手里的水烟斗子里明明灭灭。老太爷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烟袋在桌子上头磕的砰砰作响,豆包缩了缩脖子,牵紧了南方的手。 “爸。”南老爷子喊了一声,手里的东西就搁在门口的地上。 南方也喊了句太爷爷,然后一个挨一个的长辈喊过去,他们家规矩多,从小南老爷子就开始教,晚辈见了长辈面要恭敬地打招呼,南方都一一照做了。 豆包揪着南方的衣摆不松手,瞪着大眼睛看这一家人。他见过的就两个,就是南睿哲和南方他二叔。南方这会儿牵着他叫他喊谁他就喊谁,这一大家子人要他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都记住实在不太容易,南方也不勉强他,何况他们家这些称呼别人家还真不常用。 豆包皱着小包子脸,大伯公二叔公一个一个喊过去,最后喊到老太爷那儿,南方突然顿住了,五世同堂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豆包该喊他的太爷爷什么。 “豆包,叫高曾祖。”南老爷子在老太爷身边儿坐下,伸手把豆包引过去。 “爸,这就是小南雨,您的玄孙。”南老爷子面无表情,当年南方出生的时候老太爷连看都没来看一眼,虽说南方表面上姓南,实际上可不是这老太爷的亲曾孙,老太爷连南方都不待见,何况这捡来的小玄孙。 可没想到的是豆包小小地喊了一声“高曾祖”之后,这老太爷居然缓缓的抬了眼皮儿看了眼小孩儿,甭管是有意无意,总之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其实南方和他们这两家人实在没什么可说的,饭 分卷阅读15 桌上豆包就乖乖坐在旁边,也不用人照顾,自己就用小勺子舀着碗里的饭吃。这桌饭菜原本是饭馆里定的,南方打眼看这一大桌子人,料想也没一个会做的,或者说是没一个乐意下厨的。 事实上按理说长辈嘛,见了久未见过的晚辈大都该关心一下生活或者工作情况什么的,然后温柔的给予鼓励意见,但显然南方他大伯家的婶子可没那么好相与。 南方他大婶以前是小城里出了名的千金小姐,怎么说呢,其实就是家里有钱,不管是土大款还是暴发户,总之人门第好,当年嫁了大伯被说成是是门当户对。 二婶还要好一点儿,原先是城里出了名的才女,小小的书香世家养出来的女儿,性子倒比他大婶还要闺秀一点,可惜当年要考上北大的时候却意外被他二叔弄大了肚子,奉子成婚,可就这老太爷当年也是美的,因为起码肚子里又多了一条他老南家的血脉。 这么一说南方到突然想起了自己家这一脉来,他奶奶原先就是个小小的文艺兵,家里的成分之后文/革的时候才被称之为好,因为他奶奶家是雇农。而他爸爸,当年也就是个光棍儿一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小矿工,连自己爷爷这种门第之见没那么明显的人都嫌弃,可见出身有多不好。所以老太爷不怎么待见他们家人,其实也没办法。 南方微微叹了口气,本以为没人察觉,谁知道下一瞬间就被一只小手抓住了衣摆。 “爸爸,你怎么了?”南方一低头,就看见豆包拿一双大眼睛亮堂堂地瞅着他。 南方看着豆包这小表情别提多窝心了,想想也是,没事儿老翻来覆去捯饬那么些糟心事儿干什么啊。南方迎着豆包的目光咧嘴一笑,舀了勺虾仁就往小孩儿嘴里送,豆包吧嗒吧嗒吃了,小手一歪,也给爸爸碗里盛了颗萝卜花,水灵灵的挺好看,但就是不能吃。 “呦!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弄的真跟亲父子似的。” 南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的声音,肯定是他那没事儿总要开他两句玩笑的大婶,不过这句话到让南方真有点儿火,什么叫弄的跟亲父子似的?你们家小孩儿哪个给他爸爸夹过菜?他笑眯眯地抬起头,顺手给身边儿的南睿哲也舀了一勺虾仁。 “那是,这是老南家的传统,还有兄友弟恭呢。”南方笑的像个小痞子,低下头继续吃饭,筷子勺子动的比谁都快,专挑桌上贵的有营养的夹,不一会儿豆包碗里就落的跟小山似的。 他大婶看了南方一眼不再说话,桌上的小辈们谁也没吭声。 豆包皱起小眉毛,用小勺挖着一点点吃,吃到末尾实在有点儿吃不下去了,就悄悄拽拽南方衣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南方又是一笑,豆包碗里的东西全进了他碗里,有儿子就是好啊,以前他在饭桌上吃饭还有顾虑,现在可不用了,给儿子夹菜怎么了,我家豆包现在是最小辈,你们都得让着他。 饭后南老爷子和老太爷说话,南方就抱着豆包做一边儿,他二婶从包里拿出来个红包,走过来塞豆包小手里。 全家连带南方这下可有点儿愣住了,按说这长辈给家里小辈红包,这情况太正常了,可偏偏只有二婶想起来了这事儿。南方他二叔咳了一声,赶紧给自己打圆场。 “南方啊,回去给豆包买点儿好吃的,我看着孩子伶俐,是个好苗子。”意思就是这红包他也有份儿,反正是他媳妇儿给的,面子里子都得撑住了。 可其实什么情况南方还能不知道,他二婶一直都是这么个人,虽然沉默,可心地是好的,算是他在这两家里看着最顺眼的一个人了。或者前两天他能看顺眼的还能再多加一个,他二婶的儿子,南睿哲? 今儿自打他们进门之后,他们家这些小辈们就没跟豆包怎么接触,他大伯一儿一女。女儿叫南宜君,比他小半岁,现在在外地上大学,也就暑假回来一次,看着挺清高的,其实是什么人南方清楚。他初三那年就知道大伯带着他这妹子偷偷去堕胎,上大学也是找后门塞进去的,不是什么好大学,可能上就是好的不是。 大伯家老二叫南宜伟,上高一,小时候他们不待见南方的时候他倒是老跟着南方疯跑玩儿,因为南方这小痞子还稍微有点儿领导才能。宜伟也是个混的,经常被他大伯教训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是耐不住他大婶宠孩子,据说前两年还差点儿进局子里去,最后没进去,南方不想也知道为啥。 他二叔家的儿子南睿哲就不说了,算是个晚来子,宠的很,不过倒是没宠出什么大问题,据南方估计是因为这家俩儿子有个好娘。大儿子虽然学习不怎么看好,可现在跟着他二叔学经商学的头头是道。人说无商不奸南方是知道的,可他总觉着这南睿贤身上透着股子狠劲儿,和奸劲儿融在一块儿莫名就叫人不舒服。 小豆包窝在南方身边儿,也就南睿哲和豆包说了几句话。 第一句:“你吃糖不?” 豆包没回答,他就从自己包里抓了把奶糖给南方。 第二句:“你喝果汁不?” 豆包还没回答,他又跑到厨房倒了杯果汁还插了根吸管塞南方手里。 南方知道他们两家人骨子里都是有些傲气的,可就是不知道傲在哪里,而且别人傲气傲的豪气干云,他们家人怎么就能傲的那么不受人待见。这南睿哲想必也是的,不过能这么着和豆包说上两句话,显然是让南方挺吃惊的。 其实南睿哲这小孩儿自己也不知道他为啥就老喜欢撩拨一下他小叔叔怀里这小孩儿,他以前从来都是看见小孩儿就头疼的,首先他受不了小孩儿身上那股子奶腥味儿,很显然豆包没有。其次,他受不了别的小孩儿没完没了的闹人,很显然豆包也不会,可能大概应该估计就是这样吧。 不过可惜那小娃儿总是不搭理他,他也不再自找没趣,自顾自做一边儿看书去了。 不过南睿哲这一式子倒是把其他人的好奇心挑起来了,最典型的就是南睿哲他哥,南睿贤。他甚至想伸手抱抱豆包,结果豆包死活不给面子,揪着南方衣服不松开,也只能作罢。 过了会儿自从二婶拿出红包之后就失踪了的大婶终于出现了,手里也拿着个红包,过来就塞南方手里。 “拿着拿着,豆包叫声婶婆呦。”南方他大婶顺手刮了下豆包的小脸,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这孩子。 “南方啊,我早就说嘛,你还不如去你二叔那儿帮忙去,他那儿保安都比你们所里工资高呦,瞧这孩子瘦的。” 言下之意,怕南方养不起一个小娃儿。刚拿到手里的红包重如千斤,南方嘴角抽了抽,他大婶平常刀子嘴爱埋汰人是真的,可这话怎么听都是无心的,这老女人是有多白痴! “不用了大婶,我 分卷阅读16 在派出所工作的挺好的,下回要是宜伟再有什么事儿了,我还能帮上忙。” 所以说南方一直以来就是个不吃亏的主,他在外面混在家里不混,可也禁不住这样撩拨。这话一出口可就收不回来了,就听他大婶哐当一下把手里的茶杯砸在桌子上,满是赘肉的下巴抖个不停。 ☆、12 种豆得豆 第十二章种豆得豆 南方坐着不动,任凭他大婶气的轻微颤抖。 这一下他大伯倒是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丢人的事儿,也说不好南方是什么意思,哪怕他真是故意的呢。结果南宜伟却一下子暴跳起来,指着南方的鼻子就开始嚷嚷,毕竟之前惹事儿的是他,声音虽然大却有些色厉内荏。 “南方你说什么呢,你瞅瞅你把我妈气的。我妈说什么不是为了你好啊,我有什么事儿也犯不着你来管,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也就是个高中都没考上的小民警!你快点儿给我妈道歉!” 南方抠了抠耳朵,这种话他听的多了,当年经常屁颠屁颠跟着他混的也是这南宜伟,后来指着鼻子骂他是个外姓人的也是南宜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要哪次都能激发出他的气性来那他就活不到这么大了。 南宜伟他姐南宜君斜着眼瞟了他们一眼,继续坐在一边儿冷眼旁观,并不准备说话。南方从进门就发现了,他这妹妹跟以前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至于哪儿不一样他说不上来,起码以前她穿着吊带裙露脐装骚包的浓妆艳抹身上还有着一股子活力,可如今总显得死气沉沉的,南方都不乐意让豆包离她近,怕沾染上那种死气。 南睿哲继续看书,连眼皮儿都没抬。倒是南睿贤兴致勃勃地看着这边儿,似乎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看着南宜伟的眼神儿里隐隐带着不屑。南方早知道,他们这两家大伯和二叔还好,小辈们哪儿还有那么深的情谊。想想也是,他们一个个自视甚高,哪里会对个不怎么相干的人示好,恐怕连装都懒得装。 南方又看了看他大伯,他大伯嘴角抽了抽,显然是终于要说点儿什么了,于是他赶紧张口堵住这句话。 “大婶,我也不是故意的,您别往心里去。我的意思是前两天有人报案,说是宜伟他们学校边儿上不安全,老有些小偷小摸的,宜伟要是有什么事儿找我就行。不过我也就是个高中都没考上的小民警,宜伟他比我有本事。” 南方这一番话说的,火没给人浇下去,反而跟添了油似的又蹭蹭蹭往上窜。可惜话已经说满了,挑不出什么错来,南方他大婶本来就是个长辈,刚才那话他都没意思出口计较,何况现在。 “哪儿的话,南方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没考上高中怎么了,满大街没考上高中的多了去了,还不都是好好儿的。宜君宜伟他们学习也不行,不过好歹有个学上我也就安心了。都不如人家睿哲,在学校还老拿第一呢,将来还能让他教教豆包,起码有个学上才好。” 南方真算是恶心死这女人了,嘴里应承着脸上笑着,其实恨不得吐她一脸口水。你说你安安分分跟二婶似的沉默贤惠或者跟他妈似的善解人意不行嘛,非整的跟个长嘴婆似的,说一句话就能吐出来个癞蛤蟆来。 想起癞蛤蟆,南方突然笑了,手里捏着小豆包肉乎乎的指头肚揉来搓去。他小时候特皮,大婶说话不好听,他有次还真捉了只癞蛤蟆扔他大婶钱包里,结果没吓到大婶,却把偷钱包买冰棍的南宜君吓哭了。 “爸爸。”豆包出声叫他回神儿,南方低头一看,小孩儿的指头肚都快被他搓红了,果然小孩儿身上上上下下都嫩乎乎的不能碰,哪儿跟他似的小时候跟人打架都直接上嘴咬。 “爸爸,疼。”豆包小声搁南方耳边儿说着,小指头还搁他手心里一抠一抠的抠的人心直痒痒。 “豆包对不住,爸爸不是故意的。”南方以为豆包说的是他给人手指头搓红的事儿,就顺毛给安慰安慰,顺手剥了颗糖要往豆包嘴里塞。不是传说中胡萝卜要加大棒嘛,刚才虽然不是什么大棒,可人小豆包受委屈了,他还真心疼。 谁知道手刚伸过去,豆包就抿着小嘴往后躲,一边躲还一边拿大眼睛使劲儿瞅南方。南方这才看见豆包抿着的小嘴里头一线红彤彤的,当下就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儿啊,豆包张嘴,让我看看!”南方有点儿着急,掰着豆包小下巴就给人嘴巴抠开了,嘴唇滑溜溜的几乎要把不住。 南方瞪着眼睛往里头瞅,这才看出来是咋回事儿,刚才南睿哲给抓了把奶糖,里头混了颗水果的,南方眼尖,一下就挑出来剥开塞小孩儿嘴里了。硬糖里头有气泡不知是咋的,化开了之后带了个豁口,一下就给豆包小舌头割伤了。小孩儿就知道疼,嘴里腥黏腥黏的不敢往下咽,弄了一嘴的血,没多大事情可看着却触目惊心。 南方这回是真急了,情急之下嘴对着嘴哧溜一声就给那糖块吸自己嘴里了,豆包眨巴眨巴眼睛还不知道他爸爸干了个啥就给抱了起来。 南方抱着豆包去卫生间漱口,还端了杯凉白开,怕生水里细菌多,小孩儿嘴里有伤口受不了。走了几步背后南宜伟小声嘟哝了一句:“戚,真是命比纸薄啊,怎么就娇气成这样儿了,吃个糖都能把嘴给吃出血喽。” 这句话南方自然是听见了,可是没当面给反应,南宜伟这号儿的人就是没事儿找抽型的,你不惹他他非来招惹你,说难听了就是犯/贱,不过这号人就是用来解气的,不收拾他天理不容啊。 下午时候南老爷子和南方才带着豆包回了家,豆包回家路上就睡着了,窝在南方怀里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睡的正香。豆包每天中午都跟着老两口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一到点就困,比闹钟还准时。 南方抱着豆包跟南老爷子往回走,没开车,就跟散步似的。膺城有条贯穿东西的河叫湛河,正好沿着河堤走就能到家,祖孙俩不约而同都选了这条路。河堤南北两岸都重了垂柳,从彼岸看过去跟绿烟似的。 南方也没去问今儿南老爷子跟老太爷都说了些啥,总之南老爷子心情似乎不错,没有以前看老太爷之后那种阴云罩顶的感觉。 “孬蛋,你说这生活到底是什么味儿的?”走着走着,南老爷子突然回头问了南方一句特有哲理的话,南方一时没反应过来,可能今天他家老头诗兴大发啥的,要对着这绿柳如阴作首诗? 什么味儿的……什么味儿的?南方舌头勾着上腭嘴皮儿左壁右壁甚至连牙齿都没放过,他嘴里现在就还有点儿从豆包嘴里吸溜过来的那颗水果糖的味道,可能是水蜜桃的?他分不清了,中间还夹着豆包血里腥腥甜甜的味道,这会儿回味起来有点儿不清不楚不明不 分卷阅读17 白的。 南方两手托着豆包,想遵从习惯遇着难题摸下鼻子都不行。不过老头似乎也没真想听他回答,又背着手欣赏风景去了。 夏天的傍晚总有些小飞虫一片一片的压在头顶,走一路跟一路,南方怕这些小虫扰着小孩儿睡觉,走着走着总是小跑几步。南老爷子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老褶子在眼角蔓延开,仔细在河堤上找了半天,拽了几根叶子别南方头上。 “喏,驱虫的,这些草药和生灵无论是天敌还是伙伴往往都是伴生的。你看这草,就比如这鹿子草,本草纲目上说,它应该是味微辣而有清凉感,本来不是什么受不了的味道,可蚊虫见了就要绕路走。所以说,味道,其实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只是所与之物不同罢了。” 南方终于确定了,其实自家老头这是中午喝多了,平常这些大道理他从来不说,可一喝了酒再一心血来潮就一溜一溜的。 南方点头敷衍着,豆包醒了一下看见是他,又搁他怀里蹭了蹭鼻子睡过去。南方深吸一口气,他儿子豆包是啥味儿呢? 唔,豆包味儿吧…… 晚上回家南方把豆包嘴里吃糖吃破了这事儿和老太太一说,老太太没忍住就笑了,一边笑还一边心疼着,做了点儿清粥小菜当晚饭。 南老爷子中午多喝了两杯,这会儿酒劲儿还没全消,晚饭后自愿趴地上给豆包当大马骑,老太太和南方赶紧过来劝,开玩笑,老头这老胳膊老腿的再给扭一下那可不得了。 老头不乐意了,南方小时候他还给骑过呢,怎么到了曾孙子这儿就不行了?老头搁地上撒泼不起来,老太太早习惯了,一大碗醒酒汤给灌下去,哄着老爷子洗漱得当就给扔屋里睡去了。 中午晚上吃的都太饱,南方粥就喝了三大碗,吃了饭帮老太太刷了碗就带着豆包出去遛弯去了。豆包南老爷子没骑成,倒被南方顶在了头上,两条腿岔开骑在脖子里,谁见着都得抬头才能逗着。 南方出门溜了一圈儿,碰见家属院里的老头老太太都停下说几句话,南老爷子早带着豆包院里院外显摆遍了,遇着人都认识豆包,逗两句给点儿小玩意儿。 南方心情好,可还没忘了他今儿晚上出来主要是干啥的,晃着晃着就晃到了个公共电话亭,塞了硬币给秦聪打电话。 “喂,小秦秦,想南哥没有哇?” “哎哎别挂,我真是来说正事儿的,明天喊上梁子大刘他们几个,我想收拾个人……” ☆、13 种豆得豆 第十三章种豆得豆 时值入秋,老太太身子骨不好,风湿病一到换季就犯,而且这两天总阴阴的要下雨似的,老太太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床,一夜翻身老头得起来给推拿好几次。南方不敢让豆包搁家碍事儿,周日就叫了几个兄弟搬回小楼住两天,中午晚上还回老头家吃饭,都是搁门口家常菜馆买的,南方和老头谁都不敢让老太太操劳。 不知道是今年秋天特别湿冷还是咋的,老太太病犯的特别厉害,有时候豆包搁边儿上陪着,眼巴巴的就要掉金豆豆,就连臭臭都不敢往老太太身边儿凑合。老太太感觉好点儿的时候自个儿说,她觉着自己就跟易碎零件似的。 小楼里还是破破烂烂的,好好的房子愣是被整的像难民窟。白墙壁上下左右鞋印篮球足球乒乓球印子交错,偶尔还有不知名可疑顽渍存留。 说实话南方牵着豆包手走进这屋子的时候自己都有点儿不好意思,臭臭倒是撒欢跑开了,它最喜欢往那些有臭味儿又不舒服的地方拱,以前在老爷子家的时候犄角旮旯都不放过,这回可好了,一进屋就失去了踪迹。 南方头天晚上打电话给秦聪,其实真是想收拾南宜伟一顿的,以他的经验来说,像南宜伟这种爱找事儿的人,自从前天晚上那一式子之后,绝对会上杆子来找他麻烦,要是他不来还好,来了他也不怕,谁叫他是南方呢,狐朋狗友一大堆,谁怕谁来着。 第二天秦聪带着几个人跑来家属区找南方的时候,才知道几个人都被摆了一道,他们都是被拉来给秦聪和南方那小楼搞卫生的,简言之,都是一群清洁工们。 秦聪和梁子自然在其中,这俩人绝对没跑。大刘也是南方从小的同学,小城里一共小学初中也没几所,从小到大,碰上的几率大之又大。大刘叫刘辉,现在在绢纺厂工作,专门管织布那些大机器的,算是个技工,和南方一样,没考上高中上了技校,南方当兵回来之后又跟他混在了一起。 王胖子叫王明,这人算是个富二代,他爸爸是开煤窑的,胖子也和南方自小认识,小时候老腆着肚子追着南方跑,总说要把南方娶回家当媳妇儿,后来被南方打了一顿,这话再也不敢乱说。不过看他对着南方温吞的说话方式和老飘的小眼神儿就明白了,这家伙是个同,小时候追着南方那会儿算是情窦未开,这会儿都十□了,早该知道自己在人生的康庄大道上跑偏了。 胖子对南方的心思南方知道,本来以为当了兵时间一长就淡了,没想到当兵回来之后他还这样儿,于是又打了胖子一顿,胖子当场就还手了,旁边儿也没人劝架,等俩人鼻青脸肿再站起来的时候谁都知道这就算解决了,兄弟还是兄弟,不过谁都知道,胖子还是爱跟着南方身边儿凑,这点改不了。 这么算下来,他们这一圈人里头倒是一个爱学习的都没有,除了梁子磕磕绊绊上完了高中,其他人都是初中学历。这么一来,豆包和晴晴就成了明日之星,五个小青年俩孩子,脖子都是轮流骑的。以前只有晴晴一个,现在多了豆包,又是个小男孩儿,自然稀罕不已。 南方和豆包的户口办下来也有三四天了,这时候才通知大刘和王胖子,俩人稍微有点儿不乐意,南方拿出杀手锏,推卸责任。胖子前两天跟着旅行团跑海南玩儿去了,这才刚回来,自然没啥说的。大刘前些日子忙着追姑娘,前两天小秦给打电话出来吃大排档都说没空,这两天那姑娘不理他了,终于舍得归队了。 豆包骑他爸手臂上,姿势跟个猴似的,南方手里还提了兜衣服,都是给豆包准备的,小秦瞅着豆包被他掐的难受,直接提溜过来搁自己脖子上。 南方虽然老跟豆包编排秦聪,可免不了见面多了,豆包也是记得住人的,小秦抱了他不止一次,慢慢儿也就熟悉了。 南方拍拍胖子肚子上的肉给豆包看:“豆包,看这个胖的,叫胖叔。”豆包眨巴眨巴眼睛叫了一声,南方又指着大刘:“这个叫猴叔,记住了嘿!” 大刘人瘦高,长的跟麻杆似的,小时候上树是最灵活的,猴这外号还是原先南方给起的,多少年没人叫了。小孩不懂事儿,南方叫他喊啥他就喊啥,胖子乐呵呵的 分卷阅读18 没啥,倒是把大刘给气的,恨不得撕烂了南方那张嘴。 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往秦聪他家小楼那边儿开,豆包从小秦脖子里又换到胖子脖子里,臭臭撒欢儿似的跟在后面。到了地儿推开门一瞅,把梁子吓的捂着鼻子就后退一步,眼里全是敬畏。按说他们这几个人里头最干净整洁的就数梁子了,关键是人梁子家有老婆,门里门外都收拾的人模狗样的。 胖子瞅见这情形也有点儿犯怵,掏出兜里的大块头手机就要打回家叫保姆,被南方拦住了。 “自己的窝就要自己收拾嘛,不然我叫你们来干什么啊,来来,我看着豆包,你们开始干活!” “去你二舅妈的,臭流氓!”胖子顶着豆包笑骂了一句,一把把南方扯起来。 “说多少次了下回麻烦改成大舅妈。”南方拍了下胖子的肚子,把豆包接过来扛自己肩膀上:“那啥我带豆包去买点儿东西,那些床单啥的都该扔的扔,你们看我够意思吧,这些东西都不用洗,节省了多少人力物力。” 南方他们小院儿里有口压井,就是用杠杆把地下水抽出来的那种井,以前小秦爸妈觉得井水冬暖夏凉,特地在院儿里打了一口,后来倒是方便了南方和秦聪,俩人经常夏夜光着身子跑到院子里洗凉水澡,井里的水打上来浇下去,别提多爽了。 所谓几个大男人干活,无非就是打几桶井水,屋里的东西该扔的扔该搬的搬,然后直接上水冲,扫帚当刷子在屋里划拉两遍,别说等南方回来的时候屋子里还真干净,就是湿哒哒的不能待人。 南方手里拎着大包大包的东西,床单被罩连窗梁都换新的,豆包跟他后头走着,手里还抱着俩大红枕头。南方刚去商场的时候就剩这一样儿,上绣鸳鸯对枕,跟谁家娶媳妇带的嫁妆似的。南方瞅了瞅豆包,一咬牙给买了,什么枕头不是枕啊,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干啥。 南方回来的时候大刘正给他那破二八自行车进行人工改造,前头横梁上安了个座位,上车两臂一夹就能给豆包夹怀里,安全无污染。南方给豆包搁上头带着骑了两圈,感觉还不错。 晚上时候屋里头还没干,秦聪叫了个收破烂的把院子里堆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该卖的卖不能卖的扔,这么一来可算有个能下脚的地方。大晚上的小风凉凉,几个人往一块儿聚着生了堆火,把秦聪家洗劫一空也没找着多少能吃的东西,干脆就翻到隔壁院子里摸了一袋子地瓜。 隔壁以前跟秦聪家关系好,年年晒了地瓜干都送来给秦家一袋子,说实话秦聪心里还有点儿小小的愧疚,可等地瓜挖出来的时候他吃的最多。 豆包映着火光做南方边儿上,烤的整张小脸都红彤彤的,胖子在一边儿给他剥地瓜吃,殷勤的不得了。南方看了眼胖子没吭声,莫名就对胖子生出一股子酸溜溜的感觉来。 胖子的胖爪子上沾了点儿地瓜瓤,喂完豆包自己大大咧咧的就把手指头往嘴里一送一嘬,孩子他爸看见这一幕突然就在心里生出一股怨气。 “豆包。”南方喊,豆包回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爸爸。”豆包把手里的半块地瓜朝南方递过去,嘴角还残留着红色的地瓜糊糊。 豆包就这么一个动作就让孩子他爸那点儿怨气扎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他一手抄起个大个的地瓜,剥开来还冒着热气,喂豆包一口自己吃一口。豆包终于不再回头了,满眼都是他爸爸和爸爸手里的大地瓜,胖子手里还拿着半拉凉透的地瓜,形单影只。 旁边儿秦聪终于看不下去了,朝梁子递了个颜色。 “南方啊,我真无法理解你们这些爹的心情,你怎么比梁子那时候还夸张呢,他那时候攥着女儿小手不让别人抱,现在你居然你居然,豆包看人一眼你就怨怼的浑身发抖啊。” 南方瞥了眼小秦,顺手把豆包吃剩下的半口地瓜塞嘴里:“你不懂,每一个人见人爱的孩子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父亲,我和豆包现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你不要嫉妒。” 秦聪瞅南方那样儿,干脆啧了一声不理他。 安生日子没过两天,南宜伟就找上门来。像南宜伟这种人,你不找他麻烦,他还要上杆子来找你麻烦,周三南方刚刚上班,没多会儿就碰见了来找事儿的南宜伟。 这时候南方正把豆包塞怀里一笔一划教小孩儿写字,一抬头就瞅见南宜伟那张欠揍的脸。 ☆、14 种豆得豆 第十四章种豆得豆 当南方看见南宜伟那张在眼前放大的脸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惊愕,而是长出一口气拉起嘴角,他知道这货早晚会来,就冲着那天他在大伯那儿说的一句话。 “今天不上课?”南方坐直身子,豆包还坐在他大腿上,他伸手把豆包放地上,随手从兜里摸出盒烟,叼一根在嘴里。 “来报案啊。”南宜伟屁/股一抬做在南方前头的桌子上,裤子上的链子磕着压桌的玻璃刺耳的响。 南方没说话,小秦和梁子在院子里的树荫底下打牌,所里闲的时候就是这样,大家没事儿干就自己找点儿乐子。小豆包抬眼看着他俩,突然扭头跑了。 南方看他跑的挺急,还在后头笑着喊了一句:“豆包慢点跑。” 其实南宜伟真是来报案的,他在市一中上学,还是他爸花钱走后门塞进去的,要按他自己的成绩哪能够。就这样在一中上学的还分两个档次,他分一部和二部,一部就是那些正正当当凭成绩考进来的,二部就是靠关系或者花钱进来的。就凭南宜伟那成绩,不知道南方他大伯用了什么法子愣是给塞进了一部。 南宜伟小时候其实挺羡慕南方的,他觉着南方自由,能不上学就不上学,成天在学校里插科打诨,倒是白费了他爸的这份心。羡慕上升到嫉妒再到恨总得有个升华,南宜伟恶心南方,中间起升华作用的是个姑娘。 姑娘叫啥不重要,关键是在南宜伟青春期春/心萌动的时候正好这姑娘就入了他法眼,其实不到青春期,人都有点儿趋美避丑的本性,这姑娘漂亮,南宜伟小学五年级就稀罕上了人家,那时候要生初中了,南宜伟特希望人姑娘能跟着他一起上个好点儿的初中,别跟这化肥厂子弟学校初中部待着了,可惜人家姑娘稀罕南方,压根不怎么甩他。 南宜伟只比南方小三岁,之所以现在还在高一混着就是因为他小学的时候不学好,蹲了两级。南宜伟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南方上初二,那年夏天之前他有时候还总跟着南方屁股后头疯跑着玩儿,虽说南方不怎么乐意带他吧,可也架不住小孩儿牛皮糖似的跟着。 那时候南方他们有个小团体,拉风的很,几个初二的小伙子都十五六岁,个头除了胖子都窜的高高的, 分卷阅读19 看样子还有再长的趋势。平常跟外头也不光厮混,瞅见路见不平还一声吼,结果又一次就吼着南宜伟喜欢这姑娘了。 所谓英雄救美,然后再美女爱英雄成就一段佳话啥的估计就是这样了。有天南方和秦聪他们几个翘了初中晚自习挨外头转悠,结果就搁河堤上碰见这姑娘了,小姑娘当时估计就出来打个酱油,想着走河堤不绕道挺近的,没成想就遇见一群抢劫的。 话说这一群抢劫的也是别的学校初中部的混混,大概跟南方他们见过,于是一遇见就混了个脸熟,南方一抬手人就把小姑娘给放了,在小姑娘眼中,这南方就像是个豪气干云的大侠,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可惜南方那时候对姑娘没兴趣,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又血气方刚的,不是南方不想有兴趣,关键是这姑娘太小了,想也是啊,才小学五年级,南宜伟他们班的人都早熟是咋的?而且那时候南方身边儿还跟着胖子,胖子那时候刚刚情动,明白了自己对南方的感情,正是防火防盗防姑娘的时候,也不太可能给他俩机会,于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南宜伟一心捧着的姑娘受了伤,姑娘还没说什么,南宜伟倒是气的不行,听说了这事儿就来找南方单挑来了。南宜伟那时候还是个五年级的小豆包,跟南方没一比,三两下就被撂倒了,结果南宜伟被撂倒了就抱着头求饶,一点儿骨气都没有,南方连带着身边的小秦胖子他们挨个糟践了他几句,这仇就算是结下了。 南宜伟小心眼,此后搁外头躲着南方,搁家里却老挤兑他,直到南方当兵走之前,他还在不停的给南方找事。人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南方觉着这南宜伟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再说今天这事儿,说南宜伟是来报案的,实际作案的就是他。当年一中建校圈地的时候,圈的就是个南山的山头,整座学校围山而建,学校挺大分三个校区,不过地方偏,而且挺荒凉,所以一般那地方治安都不好。 近些天一中不管是老师学生集体宿舍都总丢东西,据说那小偷团伙是挺猖狂的,有个老师头天晚上握着手机睡的,第二天早上愣是给换成了半块砖头。不过一中那地方不归南方他们派出所管,南方他们这儿属于湛河区,离一中那儿挺远,所以这南宜伟今儿又是来找事儿的。 南宜伟和平常就爱小偷小摸的几个人凑到一起,蛇鼠一窝,刚开始就是摸摸男生寝室楼的东西,摸几十块钱或者摸着哪一家有钱的学生带着的手机啥的,后来尝到了甜头,就愈发猖狂起来。后来事情闹大了,学校开始采取严厉的应对方案,虽然人没逮住,可防范更严了,而且有的学生还报了警,南宜伟他们这两天也收敛了点儿。他们这号人一收敛就闲得发慌,俗称手痒,于是南宜伟就搁南方这儿找事儿来了。 其实犯案的就是南宜伟,他还挺自信南方抓不住他。回去和他那几个小偷小摸的兄弟商量了一把,说是南方他们所里的人都是白菜没本事,到时候趁他们晚上来巡逻查案的时候把人堵了,劫一把公/安人员试试。几个人刚开始不敢,毕竟小偷上升到劫匪还得有一定胆量,但是架不住南宜伟舌灿桃花,没几下就给人说动了,于是今天就有了这么一出。 其实第一次打劫还是劫公/安南宜伟心里也有点儿犯怵,可是面上一点儿不显,南方面无表情的听他说着,看样子挺认真,而且还时不时点头附和,直到南宜伟说完他们那儿闹贼荒叫南方他们所里出几个人去管管的时候,南方才长出一口气,抬起头对着南宜伟很认真地说:“宜伟啊,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你们学校那片地方,不归我们所里管啊。” 南宜伟一愣,突然就有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力气卸的差不多了,可火却蹭蹭蹭上来了。 “南方,那时候可是你拍着胸脯和我妈说以后有麻烦找你的,那时候你还专提了我们学校遭窃这事儿,没想到这会儿到成了缩头乌龟了?” 南宜伟语气升高,俩眼睛跟灯泡似的瞪着南方,南方手里还拿着刚才教豆包写字儿时候用的一杆笔,一边儿挺南宜伟跟他这掰持一边儿翘着二郎腿转笔,听了这话停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那我今天晚上带人到你们那儿去看看?” 听着南方应了这么一句之后,南宜伟的眼睛一下亮了,但很快又隐下去,无所谓地耸耸肩,指头一下一下敲着南方的玻璃桌面。 “那就去吧,不过我们那儿那几个贼可不好抓,要不也不会我们那片的片警抓了这么久也没抓着。” 南方又笑着瞅他一眼,心说这小子可够虚伪的,巴巴地来找完了事儿还知道客气一句。 “得,那你赶紧回去上课吧,晚上睡觉门窗都关好了,警醒一点儿,别再给那些小偷小摸的机会。”南方也象征性地说了两句,站起来拍了拍南宜伟肩膀就给人推出去了。南宜伟目的达成,也不多留,走到派出所门口就哼起小曲来。 南方他们派出所院里有棵无花果树,南方从屋里送南宜伟出来的时候秦聪正举着豆包够树上的无花果,九月份这天无花果刚刚成熟,以前这树上的果子每年都被南方他们几个够了个干净,不论是当兵回来以后还是以前,只不过以前是偷,现在是光明正大的拿。 “爸爸。”豆包看见南方走过来,张着手臂就冲南方伸过去。南方伸手接过来让豆包骑自己脖子里,脑门上立刻挂了一串紫红的果子,是刚才秦聪给一个一个串起来的,他这刚忙完没多久,就被豆包借花献给他爸爸了。 “完事儿了?”秦聪搁旁边儿坐下来,挑着眼皮儿抬头看南方。 南方一扯开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其实是小时候跟人打架磕剩下一半的,更衬的笑容痞痞的:“嗯,我办事儿你放心,今儿晚上咱们去南山一趟,一定得叫上胖子,我让胖子坐死他小子!” “哧——”一边儿的梁子笑了一声,平常就他最正派,这会儿也笑的有点儿不怀好意。 梁子指着豆包;“那豆包今儿晚上怎么办,搁我家给我老婆带着算了,让他跟晴晴待一块儿。” 南方仰脖想瞅一眼头顶的豆包,结果有点儿晕,还得让豆包弯腰低头。 “不用!今儿晚上带着我儿子,咱们给小孩儿看点儿精彩的。” ☆、15 种豆得豆 第十五章种豆得豆 晚上南方在家属院门口的卤味店买了点儿猪头肉加餐,又给豆包买了五块钱的鹌鹑蛋,小孩懂事儿的很,南方就给剥了一个,其他都是自己剥的,小指头上沾了一水儿的蛋皮沫子。 老太太这几天胃口不好,最后被南方哄着吃了小半碗粥就再吃不下去了,南方瞧着老太太这么着不行,给 分卷阅读20 豆包使了个眼色,小孩儿马上颠颠地跑到太奶奶身边儿,小手揉着老太太膝盖,虽说没啥用吧,但到底窝心不是。 “太奶奶,爸爸给买的鹌鹑蛋,我给你剥好啦,你吃。”小孩儿还是不爱说话,可就这么一句你吃就把老太太窝心的不行,捧着豆包小脑门就亲了一口,晚饭愣是又喝下了半碗小米粥。 南方搁饭桌下头悄悄向豆包敲大拇指,豆包又给他爸和老头碗里各放了个光溜溜的鹌鹑蛋,这一顿晚饭吃的其乐融融。 豆包个子小,却自己坐个高椅子吃饭,不像别家小孩吃个饭还要家长追着满屋子喂。南方头两天把自家的木板凳给大刘搬去一个,让他给改成了带靠椅的小高椅子,豆包坐上头俩小短腿耷拉下来,一看见南方给他竖大拇指就一甩一甩的看着挺逗。 吃过饭南老爷子扶着老太太到屋里头给按摩关节,南方把豆包从高椅子上放下来去厨房洗碗,豆包也跟了去。南方回过头看小孩儿搁后头跟着,鉴于今儿晚上的良好表现,抱着豆包脑袋就在脑门上使劲儿嘬了一口,使劲儿使的都嘬出红印子来了。 “哎呦豆包没想到啊,得我真传啊,想当年你爸爸我也是这么哄老太太吃饭的。”南方追忆了一会儿往事,把豆包掂起来搁水池子旁边儿看他刷碗。 “豆包,待会儿带你去升华一下爸爸的英勇形象,爸爸要是动手收拾某些人的话,那就是说那些人都是大坏蛋,不收拾不行,你别害怕,爸爸这是为民除害,懂不?” 南方觉得出发之前有必要先忽悠一下小孩儿,顺带确定一下自己在豆包心目中的地位。谁知道话说完豆包眨巴眨巴眼睛没反应,他刚刚往前探身准备加点儿料再说一遍的时候,豆包突然点点头伸手勾住他爸脖子,结果小孩儿手短,南方还得单手把小孩儿抱身上才能够着。 “爸爸我知道。”小孩儿也使劲儿往前凑,在南方下巴上吧嗒亲了一下。可能是刚才跟南方和老太太学的,这种做法就表示一种肯定,不过豆包够了半天没够着南方脑门,就退而求其次在下巴上嘬了一口。 其实小孩儿就是这样,你在他心里埋下个种子,然后慢慢生根发芽,身边儿最亲的人影响最大。就像豆包,南方几句话他就能无条件信任,纵使这种信任在现在看来还是盲目的脆弱的。 南方愣了一下,他从小到大被人亲吻的次数是特少的,小孩儿晚上喝了牛奶,啪嗒一口整个下巴都弥散着淡淡的奶味儿。 南方心里像是被小猫抓了一下子,又低头亲了小孩儿脸颊一下,这次力道很轻,可能有点儿痒,豆包伸出小手在脸上搓了一下,冷不防又被南方在另外一边儿没遮住的地方亲了一下,豆包又赶紧伸手去摸。 南方觉得好玩儿,小孩这样子跟小猫洗脸似的,他一手掐着豆包一手才搁水池子里捞出来甩两下一把捏住小孩儿下巴,一下一下往小孩儿脸颊上轻啄。没几下豆包就被南方逗的轻笑出声,轻笑又转成大笑,南方还没听过哪个小孩儿是这样笑的,声音依旧不大也不尖利,听着抓心挠肝的就想让他一直这么笑下去。 豆包以前也一直没这么笑过,这是头一次,南方以前老觉着这小东西太乖了,连笑都是小小的,慢慢儿地荡出一边儿天真无邪的小酒窝。可这回豆包是真笑的特畅快,笑的都打嗝了。刚嗝一声南方就赶紧不逗了,开玩笑,打嗝声音太大还容易喝风,这要万一被老爷子瞅见又该吃醋了。 晚上七点多,老头端正坐沙发上看新闻联播,老太太搁旁边儿坐着,手里还勾着个小毛帽子。南方给老太太拿了个小被搭在腿上,怕老太太着凉,和老两口打个招呼就领着豆包走了。 南方一下楼就瞅见秦聪胖子梁子大刘他们四个挨墙根儿缩着脖子蹲一溜儿,显然是等南方很久了,小风吹着,给秦聪冻的鼻涕拉瞎的。晚上突然变天了挺冷的,南方给豆包戴了顶小帽子,然后整个把小孩儿塞外罩里揣着,过去挨个踢了一脚,踢到胖子突然不踢了。 “胖子今儿晚上打败敌人就靠你的千斤坠了,快,整理行装跟党走。” 南方把豆包揣怀里起初是怕小孩儿冷,后来发现这揣一块儿还挺暖和,就一边儿走还一边儿得瑟。南方走在前头,后头几个都没想到今儿晚上会临时变天,又都是二十来岁大小伙子,正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时候,几个人冻的有点儿四肢僵硬,一人在心里把南方臭骂一顿。 几个人的座驾是胖子他们家前几年淘汰下来的小黄面包,看着破破烂烂的,实际上里头啥都有,锅碗瓢盆被子褥子都搁后备箱里扔着,几个人原来都不是什么好鸟,经常有跟家里吵架扔出来的时候,除了南方其他人都搁这小面包里过过夜。南方是因为会哄人外加老头老太太总惯着他,也就他没享受过这待遇,说实话还挺遗憾。 到南山一中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南方抱着豆包又有点儿嫌碍事儿,于是找了个破布单子把豆包勒背上,看着跟解放年代那些个英雄母亲似的。那歌怎么唱来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还背个胖娃娃。 一中一共有三个大门,中东西三个校区各有一个,其中以东校为主,这会儿南宜伟正和一帮小混混都翘了夜自习往南山后头的小树林集合。 南山后头有一片枣树林,一中里的学生一般干啥违法犯纪的事儿都往这儿跑,尤其平常就是学校值班老师们逮那些小情侣的地方,不过这会儿还没下课,基本没啥人。南宜伟他们一帮人大概有十几个小孩就在这儿集合,商量着着到时候南方他们来了,仗着天黑人多就直接从四面包抄,南宜伟藏起来只要不被南方看见脸就行,商量完了就四下散开。 南宜伟以为南方不会这么早来,就和两三个弟兄挨枣林外头的围墙根上抽烟,那时候学校全封闭管得严,可再严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起码对南宜伟这号的来说,有规矩就跟没规矩差不多。 他们学生手头零花钱一般不多,要不也不会去偷,南宜伟以前还算有点儿钱,可后来南方他大伯对于他的手头资金采取了严格控制,他就从进口希尔顿抽到了一块二一包的老黄皮,他还总觉得是落差太大导致他走上了邪路,换句话说,这都是被他爸逼的。 小风吹着凉飕飕的,南宜伟和他那几个兄弟身上也就套了个薄校服,烟头上的火光明明灭灭的,黑漆漆的墙根处看着格外明显。 其实南宜伟知道这地方,南方自然也知道,虽然他们几个中间没人正经上过一中这好学校,可架不住这枣树林招人,以前他们没事儿就老来这儿偷枣吃。 南宜伟以为南方他们会从正东门进来,毕竟是民警们打着正经旗号来查案的,可没成想南方他们也是从后山偷摸上来 分卷阅读21 的。南方后头背着豆包,伸手照样挺溜,都是小时候上树爬墙练出来的。 大刘爬的是最快的,蹭蹭蹭就往树上窜,一上去就看见远处那墙根底下蹲着几个人,本来这黑灯瞎火的也不太容易被看见,按说敌明我暗是最有力的,可南宜伟他们几个小子非挨墙根下头抽烟找感觉,一下就被南方他们发现了目标。 大刘给后头几个人打了个手势,南方上来之后叫所有人停住,眉梢挑了挑扭头跟后头的豆包说:“豆包啊,待会儿你捂住鼻子,别熏着了啊。” 豆包没吭声,之前南方说今儿晚上不让他出声来着,他就搁后头点点头,南方觉的后颈里一阵温热,就知道小孩儿听明白了。 枣林的墙根外头有个小型的化粪池,以前还有搁后山翻墙的学生不小心掉里头的经历,不过幸好池子不深,要不死的就太惨了。粪池旁边儿堆着不少铁锹和装肥料的桶,管枣林的大爷有时候还拿这浇地来着。 南方这么一说秦聪就知道他想干啥了,他俩平时处事风格最像,都挺损的,不过秦聪有时候没南方狠就是了。 “南方,对几个小孩儿这可忒损了吧。” 几个人搁围墙上扒成一排,悄悄地讨论这事儿到底损不损的问题。小风乎乎地吹着,南方怕时间长了豆包受不了再冻着了,于是拍板定论。 “损啥损,咱就恶心恶心他们吓吓他们,不说好让胖子坐他小子一下吗,要真给弄一身粪胖子还坐的下去不?” 胖子听了这话当下恶心的一哆嗦,赶紧摆手说要是真坐粪上他这辈子都不用吃饭了。 “南方你真他/妈恶心,就是光靠近那粪池我也觉着反胃,南方你整这有的没的干啥啊,直接下去揍那小子一顿走人不就得了。”大刘觉得他今儿干这事儿要是真给人知道了,这辈子都不用追姑娘了,人姑娘肯定见了他掉头就跑。 “呸!这叫智取你懂不懂?就你知道恶心,豆包都不怕这个,是吧豆包?”南方晃了晃肩膀,豆包赶紧出小声嗯了一下。 “待会儿咱们谁都别动啊,装粪这事儿都让猴儿来,好好治治他这莲花病!”秦聪搁旁边儿说了一句,大刘一下就急了。 “不成,老规矩锤包剪,谁输了谁挑粪。”他们这一帮人从小着这样,看着还挺公平,实际上每次都有暗箱操作,每次梁子指挥基本上坑的都是胖子和大刘,平常以胖子居多,这次胖子侥幸逃脱。半分钟后,众人挨个坐上墙头,大刘跳下去挖粪。 “爸爸,你们骗猴叔了吗?”豆包全程观看,中间梁子搁后头伸手指头打暗号全叫小孩儿看见了。 “不是,这是善意的谎言,我们在帮你猴叔克服困难。”南方欺骗小孩子从来不眨眼,一句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真不要脸啊……”秦聪抬头望天,嘴里唔哝了一句。 这会儿南宜伟那边正好抽完了第一支烟,几个人商量着到时候打劫到的东西怎么分配。本来墙根下头就三个人,后来又走了一个,剩俩。南方跟几个人趴墙头上悄悄往那边儿挪,不一会儿大刘就提着两桶粪回来了。 南方一瞅见大刘人回来了,带着秦聪梁子他俩就往下跳,让胖子搁上头接应大刘。秦聪没跳好,一个不稳就扑南宜伟身上了。 “哎呦卧/槽!”南宜伟叫了一声,他旁边儿那个还没回头就被南方一个小擒拿手逮住了,俩手背搁后头背着老老实实,南方看样子还挺满意,部队里学的那些东西他都没忘,相反还记得挺牢。 “你别吭声啊,我就问问南宜伟。”南方扭头威胁了那学生一句,然后回头看着南宜伟。 “南方?”这会儿南宜伟回神儿了看见南方,南方也回头冲他笑了一下,二话没说上去照着肚子就是一拳,专挑那会疼而又不会受伤的地方打。 南宜伟反射性地嚎了一声看见他们人多就开始求饶,直接往地上一趟捂着肚子就不起来了。南方看着他这样子就膈应,刚想上去再踩一脚后腰却突然被抓了一下。 “爸爸。”豆包小小声叫了一句,可能没见过南方打人有点儿害怕。南方一听见豆包叫他立马就停手了,他是早憋着口气想收拾南宜伟一顿来着,来之前就想着吓吓人批评教育一下,结果一看见南宜伟那怂样就有点儿收刹不住。 “豆包豆包,没事儿,他那是装的,一点儿都不疼。”南方说着还往前走了一步,意思是南宜伟再敢嚎一句就踹死他,南宜伟一下没声了。 “说吧,你们这团伙到底有多少人?”梁子蹲□给南宜伟整了整校服,仨人里就他面目还稍微柔和点儿,胖子还在墙上趴着呢,不然可能也没啥杀伤力。不过胖子那是真柔和,梁子这是棉里藏刀。 “什,什么团伙?”南宜伟还想狡辩,没想到南方他们早知道了这事儿。 其实他们学校遭窃这事儿是学生干的还是他们学校先发现的,之前有学生气不过报了警,因为都是没成年的小孩子,而且说出去又对学校声誉有影响,学校就把这事儿压下来了,就是采取了措施加强晚上值班巡逻啥的,想着到时候逮着了批评教育一下就算完了。 不过派出所那块儿是知道这事儿的,本来南方还没想着这事儿跟南宜伟有关,从今儿上午南宜伟来找他非让他到学校来看看的时候他就觉着这事儿跟南宜伟也脱不了干系。 “胖子跟大刘提着东西下来,这小子嘴硬。”秦聪一招手,墙头上就又跳下来两个人。大刘手里提着俩桶把领口翻上去捂着鼻子,胖子走的离大刘三米远。 “胖子坐他!”南方一指胖子,胖子赶紧跑过来撅着屁/股就要往南宜伟身上坐,结果屁/股还没坐下去,南宜伟嗷一声啥都说了。 南方一听南宜伟那嘴一突噜一突噜的往外倒就觉得后悔,他那两桶粪还没用呢,这小子太没骨气。 南宜伟刚交代完那边夜自习就下课了,小情侣一对一对的都往这小树林里跑,南方一手把南宜伟从地上掂起来,准备送他们教务处去,至于后头的事儿,就让他大伯烦去吧。 大刘搁边儿上觉得他这两桶粪打的太不值了,掂着桶使劲儿往这边凑,那头南宜伟还没站起来,他就一不小心把一桶粪浇人身上了。 “啊啊,臭死了!猴儿我说着玩儿呢你咋恁实心眼儿呢,还真往上倒啊!”南方叫一声退开三米远。其实南方之前是真想弄点儿粪恶心恶心南宜伟来着,结果这味儿一出来他自己也受不了了。 “啥?南方你还要不要脸了?”大刘一听这话,扔了手里的桶就要扑上来。 “行了赶紧走,弄的臭气熏天的你俩还舍不得走是咋了?”秦聪搁前头喊了一句,大刘一抬头,几个人已经跑开老远了,赶紧提溜着南宜伟也跟上去。 一中 分卷阅读22 的总教务处不在东校区,在中校的办公楼里,南方把被单拆了继续把豆包搁衣服里揣着走。从东校往中校走得路过中校的大门口,不少走读的学生家长半夜在外头等着接孩子,还有煎饼落馍糖葫芦摊子搁外头成片成片的都出来了,这会儿挺热闹的。 南方揣着豆包搁前头走,大门处亮堂,豆包就老支着脑袋往那边儿看,南方也看了一眼,黑压压的都是人。 “妈妈!”走着走着豆包突然冲着人群喊了一声,声音挺大,南方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就往门口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16 小日子 第十六章小日子 “妈妈!”豆包又大声叫了一声,才把南方从愣怔里喊回来。 豆包跟了南方几个星期,南方在意识里就觉着这个称呼离豆包挺远的,现在猛然间听到,反应的时间稍微有点儿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迈开腿就往人群里奔,身后秦聪他们几个听见豆包叫着的称呼也有点儿愣了,一眨眼南方就带着豆包冲进人群堆里不见了。 南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觉着这步子迈不开,可是又恨不得一下飞奔到那个女人面前。豆包被他死死掐在怀里,周围各种小吃的香气弥散在鼻子边儿上,大路上还有小轿车一辆一辆地开走一辆一辆地停下来。 南方现在和南老爷子当时的心理有点儿一样了,既不想让豆包找着家人,又想找着了把话说开,再也没那个疙瘩,他不可能不要豆包,那如果对方不要,起码他得到的就能更加名正言顺一点儿。 南方揣着豆包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蹭了半天,小孩儿却没再吭声。 “豆包,你刚才喊得那个,那个妈妈呢?” 声音有点儿急,南方突然就在心底生出微微的恐惧感来,就是那种自己上杆子追着别人让人家抢东西的恐惧。 小孩儿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南方看了半晌,然后伸手搂住南方的脖子,就像第一次南方抱他回家那样儿的。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小孩儿的声音小小的,在嘈杂的校门口显得格外脆弱。 南方愣了一下:“啊?”南方托了托小孩儿屁股,又把人往上抱了抱,校门口人太多,擦着脚尖挨着肩,自己的东西就得自己护着。 “要啊,怎么不要啊?”南方虽然没听懂小孩儿说的啥意思,他总觉着小孩儿的脑回路和他都不一样,不知道小脑袋瓜子里都装着什么,可饶是如此,还是赶紧表忠心。 小孩儿趴在他肩膀头子上,呼吸喷在颈间痒痒的:“我妈妈不要我了。”他说,却并不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不说他看见的人到底在哪儿。 南方突然就明白了,刚才豆包也许是真的看见了,或者也许就是看见了个跟他妈妈相像的女人,在川流的人群和明暗的灯光下小孩儿突然叫了声妈妈,是因为他当时真的想起来那个女人了。在豆包少少的年岁里有个陪在身边儿的母亲,那种影像刻在心里是抹灭不掉的,就像今天,小孩儿控制不住喊妈妈,其实就像说梦话一样,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南方拍拍豆包后背,安慰一样地侧过脸去蹭蹭他的小脸,然后学着豆包的音量,小小声地说了一句:“爸爸要你啊。” 豆包这时候被南方抱在怀里,脑袋刚好比南方高出一点儿,他抿着小嘴笑了一下,然后抱着南方脑门就啪叽了一口。这还是跟南方学的,他觉着南方做了件让他高兴的事儿,说了句让他高兴的话,就该这么着办。 秦聪他们出来的时候门口的人都差不多已经散完了,据说现在南宜伟正抱着头跟校长办公室墙角蹲着呢。 秦聪像南方扬了下下巴,就是在问刚才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豆包刚才瞅见个美女,就带我过来看看,看能不能娶回家当妈妈,哈哈……”他最后那一声还没笑完,就被秦聪和大刘一左一右踢了两脚。大刘周身还弥散着淡薄却经久不息的大粪味儿,南方赶紧抱着豆包跳开三米远。 豆包被他们这么一弄也咯咯笑了,裹在南方的衣服里笑的小肚子乱颤,一中大门前头就他们几个人,豆包声音虽然不大,可清清凌凌的听着清楚,夜色撩人。 “爸爸,回家吧。”豆包裹在衣服里推了南方几下,头一回有那么点儿闹人的意思了。时间晚了,估计小孩儿早就困了。 晚上南方搁被窝里搂着豆包,月色隔着窗户晒进来的时候,他觉着这大红枕头的颜色都柔柔和和的动人。豆包早睡熟了,小肚子搁南方手底下一起一伏的,南方觉着真好啊,这有个娃娃死心塌地跟着他晚上还陪着睡觉的情况,完全满足了他从小到大睡觉不老实爱死搂东西的欲/望,肌肤饥渴度大大得到了满足。 南方可能起初把这小东西带回家的时候纯粹是恻隐之心,后来让小孩儿叫他爸爸,又是因为好玩儿和心里膨胀。现在他终于觉着,自己是个爸爸,小家伙就在他手心儿里慢慢儿地长大。 南方对自己今晚这种进化过后的意识甚至抱着一种敬畏的感觉。这是他自小到大自己叫着胡云泽爸爸的时候感觉不出来的,他从来没觉着爸爸这个词儿有多么的神圣,可当豆包用着那软透了的声儿叫他爸爸的时候,他才觉着心上像是蒙了层什么东西,就像带着个有色儿的眼镜看世界,满世界的都是他儿子的影儿,别说他不想赖,就是想赖也再赖不掉了。 这两天南方回南老爷子家吃饭的时候居然开始动手和老太太学做饭了,看着还有模有样的。老太太身体还是不太好,就掐着腰搁旁边儿口头指挥,南方头天就学会了个西红柿炒鸡蛋和炒鸡蛋,区别就是一个是加西红柿的炒一个是干炒。 晚上南方特意拐市场买了十斤鸡蛋回小楼,当晚就亲自下厨给秦聪和豆包做了顿宵夜,当然是全蛋宴。他们小楼里锅碗瓢盆都是有的,可惜就是常年没用了,除了热水壶平常还烧点儿热水喝,有时候拿小锅煮个面,就没别的用处。 井水温温的比自来水好用,南方就把东西全折腾到院儿里洗刷了一遍,然后开火做饭。热腾腾的两盘炒蛋端出来的时候说实话卖相还不错,秦聪试了一下,觉得可以吃,南方才敢给豆包开饭。 豆包晚上九点多就得睡觉,南方不敢给吃那么多,剩下的就全便宜给了臭臭。臭臭总是晚上撅着屁股拱食盆里吃上好的鸡蛋,几天下来狗身子都肥了一圈儿。 晚上南方抱着豆包睡觉的时候又觉着自己思想进步了,他觉的如今这种生活还不错,小日子过的安安生生的,没事儿就回家混顿饭,他妈那儿和老头那儿都行,那家都得有他和豆包一口好饭吃。 天儿渐渐凉了下来,胡云泽的病不管是检查前还是检查后就从来没犯过,这两天 分卷阅读23 又想着捯饬点儿事儿干干,被南方他妈带着哭腔劝了一顿算是又收了心。 老太太的风湿病过了换季就好了,南老爷子不知道说过几回让南方带着豆包还回家去住,可南方就是懒得再换地方,他和豆包也都住惯了,再有就是保证每天都带着小孩儿回来看老爷子。老爷子听这话也就答应了,豆包过了年要送去学前班,老爷子实在没料到年前这些日子他抢孩子没抢过南方。 南方不忙的时候老带着豆包去所里上班,豆包跟这一干人等都混熟了,只有在忙的时候才把豆包送来给南老爷子看着,,老爷子心里不满足,几次想扣下小孩儿都被南方轻易化解了。其实就是南方来接孩子的时候冲豆包打个眼色,豆包小小声说一句“我想爸爸了”,这就能把老爷子的心给说软喽。照这么说,其实巧妙化解扣押的不是南方,而是他越来越猴精的曾孙子豆包。 这回南老爷子突然就和老铁头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明明曾孙子就近在眼前,老头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抱着亲着,可就是没办法。南老爷子总和老铁头下棋的时候叹气,虽然现在他俩输赢各半吧,他还是不怎么高兴。老铁头本来不总赢了就不太满意,南老爷子好老这么长吁短叹的,他觉着自己的寿命都得被他叹短了几年去。 “我告诉你南老头,你可比我强多啦,你还不知足呢!你一星期每天都有机会亲亲抱抱,而我就过年那几天我孙子回来看看我,你再跟我这儿长吁短叹的以后就别来和我下棋,我找院里那老李头去!” 老铁头终于忍不住发了飙,指着南老爷子鼻头一通臭骂,南老爷子一听,本来气血上涌委屈不已,后来仔细那么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个理儿。人呐,其实都是这样儿的,只要有个比自己惨点儿的标准放眼前头,就觉着自己不那么难过了,南老爷子也是这样。 所以被老铁头这么一骂,南老爷子也不难受了,反而下棋都多赢了两盘。豆包搁家给他带的时候他还老把豆包带上跑老铁头这儿来显摆,老铁头也不跟他计较,有小孩儿陪着多好啊,俩老头跟这一个小孩儿搁身边儿成天乐乐呵呵的弄孙为乐,豆包不在的时候就下下棋晒晒太阳聊聊天,觉的这生活多有乐趣啊。 ☆、17 小日子 第十七章小日子 南方把小孩儿户口上的生日定在了一月,这样过了年豆包就算五岁,够了上学前班的年纪,其实南方知道,小孩儿的生月恐怕要比一月小的多,豆包看上去甚至比个四岁的小女孩儿还要小。 可是豆包聪明,这是最值得南方骄傲的事儿了,可骄傲归骄傲,南老爷子总拿豆包和南方小时候比,一口一个南方那时候不学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南老爷子天天这样儿,可惜南方是敢怒不敢言。 年关下,全家为了置办年货都忙起来了,就剩南方整天愁眉不展,其实他最恶心过年,因为过年时候他们全家都得聚到一块儿去,南家的老太爷过寿的日子也刚好在过年那几天,他们全家想不聚在一起都没理由。一家人貌合心不合的坐在一块儿守夜,他想起来就烦。 不能不回去就只能硬撑着,秦聪早几天就回庄上农场跟父母过年去了,南方自己一个人带着豆包住在小楼里,一天到晚没个斗嘴扯皮的人更是静静悄悄的,南方一个没忍住,带着豆包暂时住进了南老爷子家里。 老太太跟南方他妈给豆包置办了好几身新衣裳,反倒是全把南方给忘了。南方抱着豆包坐在沙发上抱怨,被南老爷子一掌拍出去几步远之后,就再不敢提这茬了。 年前二十九那天晚上,南方晚上吃多了,搂着豆包搁被窝里吭哧吭哧睡不着,小孩儿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也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爸爸。”豆包翻了个身抱住南方胳膊,俩大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南方,跟夏夜里那明星似的。 南方突然觉的自己纠结成这样还搞的小孩儿也睡不着觉有点儿对不起儿子,于是干脆胳膊一带把豆包揽过来半边儿身子趴在自己身上,压着那小脑袋轻轻拍了一下。 “嗯?我吵着你了?快睡吧,爸爸不动了。” 豆包被他摁在胸前热乎乎的一片,说什么也晚了,小孩儿已经彻底没了睡意。豆包使劲儿顶开他爸的大手仰起脸来,继续拿亮晶晶的眼睛瞅着南方,还伸着小手去够南方的脸颊。 “爸爸你不高兴啦?”小孩儿的手指头软软的,安慰的作用没起到,反倒是把南方逗笑了。 “唔,你怎么知道爸爸不高兴了?”南方捏着豆包的小手放在嘴唇边儿上亲了一下,低头揉揉他的小脑袋。 “小秦叔叔说的,你刚才叹气了,就是不高兴了。”豆包可能是觉的这样儿的角度看不清他爸爸的表情,于是在被窝里蠕动了两下爬起来,居高临下的骑在他爸爸腰上,裹着被子仔仔细细看南方的脸。 “爸爸你会哭么?” 豆包又拿手去摸南方的脸,摸来摸去都是干燥的,倒是最后南方轻笑了一声,伸进衣服里用指头挠了下豆包腹侧的皮肤。 豆包全身上下都是痒痒肉,南方早就发现了,刚开始他给豆包洗澡的时候一碰他小孩儿就轻轻颤抖,那时候他和豆包还没现在这么亲近,南方还以为是小孩儿害怕,直到后来又一次豆包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说了声痒,他才知道这小孩儿到底有多敏感。 小豆包使劲儿扭着腰想躲开南方的手指,他越躲南方追的就越紧,直到把他逗的气喘吁吁的趴在南方身上止不住笑才放手。南方伸手抱着豆包也微微笑起来,他觉得这小东西太好玩儿了,老能说出点儿惊人的话来,然后莫名的这些话就让你感觉窝心,越来越喜欢。 南方看着小孩儿趴在他身上笑的通红的小脸,觉着这种天赋似的东西就只能膜拜,学是学不会的,就是不知道他小时候是不是这样儿的,不过南老爷子好像只是说他小时候气人来着,估计豆包这天赋还挺不平凡的。 “你还没哭过呢我哭什么啊,我比你坚强多了,因为我比你大啊,我还得养着你呢,我要是老哭老哭那么不坚强,咱俩早就被熊瞎子叼走了。” 南方揉揉小孩儿后脑勺,抱着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豆包犟了犟鼻子,眼里是小孩子这个年纪里特有的执着。 南方想了想,终于找着了个自以为特好的说辞。 “咱明天不是去你大伯家么,我都这么大了他们都不给我发压岁钱,就这么个事儿,我挺难受的。”南方撒谎依旧面色平静,呼吸均匀淡定如常。 “那我有吗?我多要点儿都给你成么,爸爸?”小孩儿果然年纪太小,南方说一句他就上钩。 “成啊,明天再说吧,到时候他们给你你就拿着,别老看我 分卷阅读24 ,今儿就先睡觉。” 南方伸手掖了掖背角把豆包紧紧裹住揉进怀里,还是当抱枕那么抱着,又暖又软和,豆包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眼睛却是有点儿眯瞪了,枕着南方胳膊就睡了过去。 三十早上豆包起的比南方都早,南方出来洗脸刷牙的时候豆包已经上桌吃早餐了。老太太之前买着了上好的黄米,今儿早上出锅了一大锅热腾腾的粘豆包。大过年的外头没有推着小铁罐子打奶的了,南老爷子头天就去牛奶厂买了好几天的份,反正这大冬天的外头跟冰窖似的,放两天也不会坏。豆包是要天天喝牛奶的,就是跟南方搁小楼住的时候老头也要一天俩电话的问小孩儿今儿喝牛奶了没。 南方揉着脑袋从卧室走出来,小孩儿刚捧着碗喝了一大口,嘴上还沾了一圈奶糊糊,看着跟花猫似的。臭臭一头冲过来就开始舔南方的脚趾头,被南方用脚拨楞到一边儿去了。 臭臭老早就爱上了这向事业,一趁着南方不注意就老舔他脚趾头,秦聪和南方说这是因为狗都喜欢有点儿臭味儿的东西,这一下可把南方不爱洗脚的臭毛病给治了,不过臭臭这习惯倒保留了下来。 “爸爸好看吗?”豆包看见南方搁屋里出来了,揪着南老爷子衣服就让他从高椅子上抱了下来。 年前老太太给买了两身新衣服,南书娥给买了两身,老太太看衣服多,还没到初一就给小孩儿把新衣服套上了,颜色鲜鲜亮亮的,衬的小孩儿的皮肤跟奶油似的,小脸也白里透红。 南方笑了一下,抱起豆包就搁小孩儿微微漾起的小酒窝上香了一口,还蹭了一嘴牛奶沫子。 “好看!” 这话还没落怀里的小孩儿就被南老爷子抢走了,老头抱着豆包还不忘回头教训他:“去去!臭烘烘的就亲我曾孙子,洗脸刷牙去!赶紧待会儿你爸你妈就来了,咱一块儿上你太爷爷那儿去。” 南方看着自家老头现在对着豆包笑的那叫一个慈爱,对着自己就是满脸的不耐烦。 “爸爸,我又大口袋。”豆包搁南老爷子怀里还伸手扯着自己衣服前头肚子上的大口袋给南方看,他还没忘了昨天南方叫他多要压岁钱的事儿。 南方瞅一眼就知道他儿子这是啥意思,但是碍于老头搁这儿又不敢造次,只得揉了揉豆包后脑勺,偷偷翘了翘大拇指。 胡云泽两口来的时候南方刚塞了个粘豆包搁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老爷走就催着让赶紧走,南方觉着挺委屈,他家豆包小肚子吃的圆圆的,他才刚塞进去一口,最后还是老太太用纸袋子给装了几个粘豆包带着路上吃。 豆包来南家也有好几个月了,跟谁都亲,可偏偏还是不怎么待见胡云泽,最多就是叫一声爷爷然后就跑的远远儿的,总之就是不跟胡云泽搁一块待着。南老爷子有心让胡云泽抱抱豆包,豆包还死命抓着老头衣领不松手,就这么个小动作也把老头心疼的抱着曾孙子不松手。 南方搁后头跟着一边儿吃粘豆包一边儿都小孩儿,拍小孩右肩膀就往左边躲,拍左边就往右边躲,一路上欢声笑语的,看着就叫人羡慕。 ☆、18 亲爱的小孩 第十八章亲爱的小孩 南方他大伯家里烧着土暖气,到处都暖和和的,那时候他们那儿产煤,自己的地方卖的自然便宜,这种土暖气倒是很多家的首选。南方给小孩儿脱了外头的大棉袄,搂着坐在沙发上,俩手并着豆包的小手都插在豆包肚子上那大口袋里暖着。 南宜君前两天生了病,还偎在被窝里没出来,他大婶坐在一边儿嗑瓜子,厨房里就只有南方他妈和老太太在忙活,偶尔他二婶过去打打下手,做饭她却是不会的。 南宜伟坐在一边儿总是愤恨地瞅着南方,一瞅见南方就像只蛰伏的狗,随时都要冲上来咬人。南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坐在一边儿抱着豆包看南睿哲给找出来的小学一年级课本。 南方是愈发认为南睿哲这小子挺够意思,不管是他二婶吩咐的也好还是他自己想到的也好,还知道把自己小时候的课本给豆包带来。 南睿贤还是那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好的沙发不做,非靠在椅背上一颗一颗往嘴里扔花生米,居然还没一粒扔歪的。豆包估计觉着好玩,多看了两眼,马上就被南方正过身子来。 豆包放下手里的课本,也从前头的桌子上摸来一颗花生米递给南方,大眼睛眨巴眨巴,还多了点儿欢喜的期待。南方伸手接过来,想着扔一个吧,又有点儿学着别人的嫌疑,太跌范儿,不扔吧,他看着豆包期待的小眼神儿又实在是没法拒绝。 花生米还搁手里捏着没来得及扔,那头南睿贤就笑呵呵地凑过来。 “来,宝贝儿,叔给你扔一个。”南睿贤手里拿了颗花生米,张嘴就往嘴里扔,小孩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显然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他已经表演完了。 南方看他一眼,又看豆包没啥反应,心说你来凑什么热闹,没看我儿子都不理你么。谁知道这南睿贤也不嫌尴尬,见小孩儿没反应,还伸手捏了把豆包的小脸,捏了一下还不够,直把小孩儿捏的直往南方怀里躲。 南方一手揽着豆包,有点儿明白了,这南睿贤没事儿从来不怎么搭理他,最多也就维持个有来往就算,因为他不知道啥时候还能用上你,不会全跟你断了联系。这会儿主动凑过来,估计是真有什么用着着你的地方了。 南方嘴角咧了咧,他就爱托大怎么着吧,他觉着自从豆包来了之后他就有点儿转运的趋势,什么都顺。以前这南宜伟虽然不是这几个兄弟里他最不待见的一个,没什么恶语相向,也没什么不太好的相处经历,可他从来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不说话也不言语,可就是让南方觉得窝火。 南方不动声色又把那小学一年级的课本拿出来,最后一页还是篇彩画,画着只大白鹅,正印着骆宾王那首咏鹅。 “南方,你们所里最近忙吗?”南睿贤搁后头问了一句,听着挺殷勤的,南方搁心底撇撇嘴,把书给豆包自己抱着。 “挺忙的,年前捣了个制假药的窝点,统共也就放两天假,三十初一两天。”南方也剥了颗花生搁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表情似笑非笑的。 南睿贤是个人精似的人,跟他爸经商久了,啥样的人没见过,南方这样儿的一看就不喜欢拐弯抹角,索性就挑开了说。他压低声音凑到南方耳朵边儿上,手里还捏着一把花生米,别人还从没见过他们这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尤其是南睿哲,看着这边儿有一会儿了。 “我在薛庄盘了个农场,去看看?” 南方愣了一下,没想到南睿贤会和他说这个,这是要拉他入股?南睿贤有了好事儿怎么会 分卷阅读25 便宜了他? 薛庄和秦聪父母待的那个庄子挨着,不过是山多了点儿,说是山,也就是一座一座的小土包,上头郁郁葱葱的一点儿也不荒凉。不过从来办农场没人到薛庄去,谁都知道,薛庄民风彪悍,外地来的农场主从来都是夹着尾巴跑的,那些人办的农场是来一座砸一座。 南方挑了眉,稍微和南睿哲拉开点儿距离,不知道这小子又打什么主意,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圈儿,也不吭声,就瞪着他继续往下说。如果没猜错的话,估计这前半段应该是抛出来的筹码,后边儿才是央他办的事儿。 “我那农场不小,还没办起来,外头还俩鱼塘,厂子后头还一小片野地,就是没雇人,狼犬倒是弄了十几条。”南睿贤前头呜呜啦啦说了一大堆,后来才趴南方肩膀头子上小声说了一句:“有兴趣么?”完事儿还抬头环视一圈,确定没人才又往南方脸上看。 南方也没闲着,心里使劲儿盘算着,这南睿贤办农场应该不至于找不着合伙人啊,再怎么着也用不着找他啊。 “南方,你俩说什么呐?”南方正想着,冷不丁听见这么个大嗓门,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他家大婶,搁小厨房里端了个果盘出来,里头摆着几样挺新鲜的水果,亏得她大冬天的还能找着这几样新鲜东西来显摆。 “来来,小孩儿们都过来吃点儿!睿哲,来!”他大婶看样子客客气气招呼人,径直把果盘放在南方旁边儿,南方这一回头,才看见南睿哲不知道啥时候过他身边儿来了,正挨豆包边儿上教人认字儿呢。 豆包特乖的往那儿一坐,手里拿着半截南睿哲给的铅笔,白纸上跟着南睿哲涂涂画画的,看着还挺认真,可是孩子他爸心里又平白泛起一股子不好受来,连南睿贤给说的事儿都忘了,勾着脑袋就往小孩儿前头那纸上看。 南方他大婶见没人理她,自己愤愤地正要往一边儿做,结果还是被南睿贤接了话茬。 “大婶,这水果真甜啊,还是你有本事,现在还能找着这么多样数来。” 他大婶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往前推着托盘叫人多吃,刚才问的啥自己都忘了。 南方瞅着豆包软乎乎的小手连捏笔都捏不稳,还非挣扎着要写个“南”字儿,南睿哲搁旁边儿看着也不知道怎么帮他,就自己一遍一遍地写,写的南方都快不认识那字儿了,豆包还是抿着小嘴,一脸的非此不可。 南方笑了一声过去从后头握住小孩儿的手,一笔一划地正写到最后,南睿贤突然搁后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这南字儿,他也愣是有点儿写不下去了。 南睿贤说:“我媳妇儿制假药东躲西藏进了局子,前几个月还把儿子给丢了。” 南方手头一顿,睁大了眼睛使劲儿看了南睿贤一眼,南睿贤也严肃地抿着嘴角。他心跳有点儿快,握着豆包的手指头都微微颤抖。他突然有点儿听不懂南睿贤在说什么,什么儿子什么媳妇儿的?他还从来没听说过南睿贤有过女朋友,怎么连儿子都有了? 南睿贤就比南方小一岁不到,说起来比南宜君还大一点儿,初中毕业就跟着他爸经商,最近甚至连他大伯都看上了这小子的手腕儿,想带着进官场混几圈。他从小就是家里唯一不用操心的人,长着一张狐狸脸,做着狐狸事儿,个人的事儿上家里从来不管不过问,南方自然不知道他私下里如何。 初中那时候南宜君被家里压着去打胎,全家脸上都带着苛杂和无奈,连南方都没法儿再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瞅这一家出丑,可偏偏就南睿贤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如果说南方这时候十九岁了有时候还像个孩子,那南睿贤就活脱脱一个少年老成,手腕儿心思都沉得很,知道对付什么人该用什么手段,才能在商场上官场上都混的风生水起。 南方有点儿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南睿哲还趴在边儿上,把扎着牙签的水果送进嘴里。南方就这么一晃神儿,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刚见着豆包的时候,总觉着他面熟,可不待细想这事儿就被他揭过去自行忽略了。如今看起来,豆包那张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小脸儿,居然真的和此时的南睿哲有几分相像。 南方这时候突然就特排斥回头再看南睿贤那张脸一眼,他觉着有点儿可笑,他和豆包儿子这小日子刚开始过没多久,而且过的舒心的不得了,偏偏就有来和他抢儿子的人了,他觉着这就是生活啊,早知道就应该早弄盆黑狗血避避邪,免得尽是遇见这么多邪乎的事儿。像是上次豆包搁一中门口叫妈妈,把他吓一跳,这回这惊吓来的可和那时候不是一个段数的。 他正想着,于是低低笑了一声。 “爸爸?”豆包听见他笑,抬起头来拿亮晶晶的眼睛瞅着他,看见南方笑了,不管是为着什么,自己也举着半截铅笔笑的眉眼儿弯弯。 ☆、19 亲爱的小孩 第十九章亲爱的小孩 “爸爸?”豆包听见他笑,抬起头来拿亮晶晶的眼睛瞅着他,看见南方笑了,不管是为着什么,自己也举着半截铅笔笑的眉眼儿弯弯。 南方这才回了神儿,才觉着刚才那一瞬间就像是被蛊惑了心神,满心满脑子都是那么点儿似乎就要失去的忐忑,这会儿仔细一想,才觉着有多可笑。 南睿贤哪怕真是十四岁生了儿子,真是前些天丢了个四岁的儿子,那又怎么着了,跟他和豆包有那么一点儿关系么?他丢了孩子,总不至于从小到大一面儿都没见过,可南睿贤见过豆包不止一次了,也没一次表现出豆包是他孩子的该有的表情来,怎么反倒这会儿说出这番话来吓他,当好玩儿么? “呦!怎么儿子媳妇儿都有了还瞒着家里不说,要我到所里给你备个失踪案吗?”南方话里带了点儿毫不掩藏的火气,这南睿贤没事儿吓着他玩儿是怎么着,他就是不待见这么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那倒不用,媳妇儿之前养了只京巴,宠的厉害,老是一口一个儿子的叫,我一不小心说顺嘴儿了,对不住。 南方哦了一声,继续拿着豆包的手写字儿。 “我就是个小民警,没钱没权的,连审犯人这活儿我都不参与,平常也就是帮门口那老太太过个马路啥的。” 南方以为这南睿贤是要他帮着捞人,别说他这忙有点儿使不上劲儿,就是能使上他也不想趟这浑水啊。 “哦。哥啊,我就想搁你这儿递个证据上去,这姑娘他还不止捯饬假药来着,还拿药当幌子碰过那东西……” 南睿贤说话欲言又止,这一下可让南方有点儿迷糊不过来了,这人刚才还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叫着,怎么转眼就能递证据把人再往深里送呢。 南睿贤说他媳妇儿还碰过那东西,他还有证据,这简直有点儿匪夷 分卷阅读26 所思了,不过局子里之前是这么怀疑来着,可惜这事儿都不归他们管,他们就这么个派出机构,平常也就罚罚500块钱以下的款,这号儿的事儿他一般不过问。 南方想来想去想了半天,心说跟这小子说话还真累,他连意思目的都表达的不清不楚的,全凭你猜,猜着猜着就差么点儿绕进去。 “到底怎么回事儿?”南方也不跟他打马虎眼,干脆直接问。 南睿贤眨眨眼睛,面上一脸坦荡荡:“公为公私为私,我也不敢说大义灭亲,就是协助执法机关尽点儿义务。” 南方当下就想一口吐沫呸他脸上,瞅见他那狐狸眼儿一转 直把老婆往里头送,还说的大义凛然,还拿个破农场利诱他,真是够了。 “这事儿我可管不了,我们那儿就个小派出所,平常连扣押个小偷小摸的还得局子里批条,我把这东西递上去还得层层审核,还不如你直接去局子里递强呢。” 南方稍微夸大了一下事实,反正他是真不想搀和南睿贤这事儿,这货今儿不知道为啥拿个这事儿非要来招惹他一下,原本估计也不是啥大事儿,可能那姑娘根本就不是他媳妇儿,他是看着这大过年的不喜庆,逗乐来的吧。 南方拒绝的词儿不管是委婉的还是直白的都在肚子里准备了一大堆,结果这南睿贤直接呵呵一笑,再不提了。 “也是,那就不麻烦了。” 南睿贤起来走远了,继续坐在一边儿扔花生米吃,南方就当是他突然范抽抽,继续逗着豆包没怎么理他。 其实这个事儿,南方还真猜对了,那姑娘跟南睿贤还真是没啥关系。他之前说那句丢儿子的话,也就是抓抓南方的注意力,没想到效果不错。 南睿贤搁外头跟他爸经商,有头脑有手段,还懂得怎么跟人结交,就是他爸以前胆子太小,做什么都不敢往大了玩儿,更不敢走偏门儿。其实这世上无商不奸,走偏门钻空子的还少么。 南睿贤有心放开了干,可惜有点儿束手束脚的,碍着他爸搁前头不知道怎么迈过去。刚好他大伯带着他混官场,人都说官商不分家,这点儿南睿贤懂,要么他爸和他大伯这么些年兄弟感情也没真要好到血浓于水的地步,怎么就一直分不开呢。 他跟着大伯搁那些人精里混,几个月也稍微混出了点儿道道来,无非明里头暗里头全是利益纠葛,谁跟谁好那都是一时的,利益散了关系也就散了,像他爸和他大伯这样儿的,散了利益还有亲戚关系在的,还能稍微牢靠一点儿。 那姑娘原本是他商场圈儿里一个朋友的小情儿,那人本身就是倒弄药的,能搁外头拿出来众人看的部分自己管,那些个暗地里的部分就给他小情儿管,那女人也算有本事,一直没出什么事儿。 结果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也是她,拿着他那朋友的钱不知道多少回往自己腰包里装,最后干脆把这东西一锅端了想跑,他那朋友一气之下干脆釜底抽薪,连人带着个空壳子给送进了局子里去。 本来这事儿南睿贤过问了也是多管闲事儿,可惜经了这么个事儿,他就想着要是将来两个老家伙都干不动了,他自己在这里头浸淫着,倒不如拉个人进来,最好还是像他爸和大伯这样儿的关系最靠谱。南宜君是女的,自然不作考虑,南宜伟更不行,最后目光干脆就盯在了南方身上。 刚才那几句话,南睿贤有点儿探路的意思,南方其实不是心思不深,他是懒得深,对着他根本不用千回百转,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决定的也颇为干净利落。南睿贤眼珠子转转,觉着如果真要把南方扯进来的话,就先从那农场入手吧,由浅入深,再慢慢儿地往这条船上拉。 中午吃饭的时候南老爷子本来规矩就多,到了老太爷这儿更多,南家吃饭要分两桌,男的大桌,女的小桌。南方一向对此嗤之以鼻,女的不让上大桌这习惯他从小就不怎么待见,连豆包都能搁大桌上蹭着一席之地,可他妈却非得窝在那小桌上吃饭。 南睿贤就坐在南方的左手边儿,南老爷子开了瓶白酒,桌子上除了豆包和南睿哲人手一杯。豆包没在家里那种高椅子,坐着的那凳子有点儿不得劲,小孩儿抬手不太够得着桌子,南方拿垫子搁小孩儿屁/股底下垫了好几层,看着小孩儿动作才稍微利索点儿。 晚饭桌上有虾,南方一看就知道那是他们家老太太的手艺,空着手给豆包剥虾,小碗儿里堆的跟小山似的。 南方这头忙着豆包,桌上的酒除了第一轮满桌一块喝了一轮之外一口都没碰过,南方拿筷子头沾了点儿沾豆包嘴皮儿上,一下就把小孩儿辣的眼泪汪汪的直喊爸爸。南方瞧着好玩儿,却不敢再给沾了,给弄了一大杯果汁儿搁旁边儿。 这时候南睿贤突然举着杯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对父子互动,等南方扭头回来,突然提高声音直接拿自己的杯子跟南方桌子上的酒杯碰了一下。 “哥,我说那农场的事儿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觉着挺不错的,咱俩要是能合伙,保证能给弄的有声有色的。” 南睿贤这话明摆着就是说给桌上其他人听的,就是要让南方没法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他的台。果然他这话一落,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儿扫过来,包括一边儿小桌上的大婶,眼里还闪着蹭蹭的小火苗。 南方他大婶此时有点儿气不过,心想着南睿贤怎么好挑不挑的挑了南方搭伙,她家的姑娘儿子搁在那儿是白看的吗? 南睿哲就看了他哥一眼继续低头吃饭,他们这兄弟俩说也好玩儿,从来话不多说,不过关系倒是挺好,南睿贤从来出门回来都给南睿哲带礼物,南睿哲得了奖状什么的也会先给他哥看。 一桌子男女老幼表情各不相同,胡云泽嘴巴微张,显然是惊讶至上。南老爷子微微笑着,似乎觉着一家人早就该如此了。南方他二叔没吭声,也俩眼睁圆了看着南睿贤似乎是在等一个说法。他大伯拍着肚皮笑容可掬,还在给旁边儿的南睿哲布菜。 南方第一次觉着这一家人真的是把这世上所有人的样子都演全活了,还真是有意思的很。 “行啊,过了年不忙的话就带我去看看吧。”南方张口应了,继续低头给豆包剥虾。 晚上一家人闹哄哄坐在客厅里守夜,老太太和南方他妈直接在客厅的桌子上铺展开来包饺子,南方他大婶二婶也坐在旁边儿帮忙,南方有时候也过去包两个,应为成果太难看而直接被老太太哄走,于是干脆老老实实抱着豆包坐旁边儿看电视。 小孩儿早就困了,南方盘腿坐在沙发里刚好把豆包搁腿窝里仰躺着抱着,脑袋搁在自己肚子上,一会儿没看着豆包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就要睡着。南方干脆给打横抱起来让睡的舒服点儿,并让南宜君给找 分卷阅读27 了个小毯子裹上,就跟早年胡云泽也这么抱着他守岁一样。 ☆、20 亲爱的小孩 第二十章亲爱的小孩 年后南方真的跟着南睿贤去了薛庄,那农场占地面积不大,外头看着破破烂烂的,里头却是别有洞天,南方来这儿看的时候那些猪羊,鸡鸭都已经养上了。天儿还冷,外头俩鱼塘暂时空着,南睿贤想着等开春了再弄些个鱼苗撒进去,虽说鱼塘不大,可到时候池底一积,土还是肥的。 南睿贤是开着小轿车带南方来的,底盘有点儿低,搁这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难免磕磕绊绊的,南方就说干脆下来他俩走两步,反正也快到了。 其实南方这才刚工作没多久,手头肯定没积蓄,本钱他拿不出来,时间也是没有多少,毕竟他现在好歹算个公务员,派出所干着不错,他也没打算不干来着。刚开始南方还有点儿闹不明白这南睿贤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过完年回家他想了一个晚上,似乎稍微有点儿把这笑面狐狸的打算想通透了,可又似乎老缺那么一点儿。 “你还挺高看我的。”南方走在南睿贤后头,天儿正冷着,又有点儿刮风,他干脆整个下巴都缩到衣领子里头,抬头冲南睿贤来这么一句。 “呵呵,没高看。”南睿贤回头看了南方一眼,他身条细长,外头就穿了件长风衣,看着比南方要冷多了,只是走到风里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南方抬头瞅了他一眼,再没说什么,心想今儿没带豆包来真是对了,这地方干冷干冷的,哪有在家舒服。 对于南睿贤隐隐露出来的意向,南方不是不心动。其实下半年的时候,就在南方刚捡着豆包之前,所长就和他透漏过大概过一段就把他调去局子里的意向,不过这一段是多久还不知道,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半年一年啥的。 南方才工作一年不到,之所以能这么快受赏识,主要还是他能混。他这个混法和南睿贤又是不一样的,南睿贤是那种人精似的混,而南方就是那种实实在在的混。所里的老人都挺喜欢南方,原因就是这孩子够意思,而且办事儿干干净净利利落落的。 安家立业其实不算是野心,也就算是每个男人一个小小的追求。南方觉着现在他带着豆包,真真实实是落实了家的感觉。不论这家人多大多小吧,总感觉家里头有个人时时刻刻依赖着你,老等着你回来,心里头就有了牵绊。 所以在南睿贤说了这农场的事儿之后南方想了想就应了,老头子给准备的老婆本有小十万块钱,反正南方也有豆包了,就想着女人啥的就过几年再说,他才多大点儿,这岁数正是放手干的时候。 之所以从这小农场开始,前头说了,这地方叫薛庄,庄外的人要能搁这儿把这农场办下来,那多半是得跑前跑后拉关系的。南睿贤要把南方拉进他这花花世界里头,可不是要一下子就这么干了的,他是要让南方自己慢慢儿从边缘蹭进来。一来算他自己的本事,二来就像他老子教他的,水太深,俩人捆的要松一点儿,否则沉的更快。 刚好年前南睿贤一个朋友在庄上弄了这么一块地,这算是巧合,南睿贤这么一盘算,就立刻有了动作,南方也没扭扭捏捏犹豫不决的让他失望。总之他就是把南方往这儿一带,以后的事儿俩人还是分开来谁也不招呼谁,等着时间慢慢磨去,他也不着急,反正俩老的还没退下来呢。 过完年南方这算是彻底忙起来了,不光是农场的事儿,还有豆包上学的事儿。南方想着最好还是能找个口碑好的小学,一般小学都附属有学前班,到时候上完学前班直升就行了。南方挑来挑去,最后挑了南睿哲那学校。 南睿哲也是过完年生日,该是十岁,上四年级。膺城这学校名都是按路名起的,好记也好认,南方当初那学校就叫化肥厂子弟小学。给豆包挑的这学校在矿工路上,就叫矿工路小学。 那时候小学还没全面改革,还有五年制的,这矿工路小学就是五年制的。南方算了算,豆包现在真实年纪四岁半不到五岁,上初中了也才不到十一岁,比南睿哲还早点儿。都说南睿哲这孩子已经有点儿神童了,上学早成绩也好,南方有时候看着豆包,老觉着他儿子肯定比别人都强,而且他连复读留级这事儿都考虑好了,万一豆包一个不小心哪次考跳脱了,还能重来一次不是。 头天上学的时候豆包还有点儿不习惯,毕竟他成天不是在家跟南老爷子两口待着就是跟着南方,这回突然要离开了,还是日制全托,南方晚上才会来接他回家。 南老爷子刚开始也舍不得,后来听南方说南睿哲以前也是这样儿的,老爷子才忍痛把小曾孙子放出去。其实对老头来说,心眼里也是稀罕南睿哲的,毕竟人家小娃儿学习好,老头就爱这样儿的。可是再稀罕也比不上自家豆包,倒不如自己家也培养出一个这样儿的,不,是要培养出一个比这样儿的更强的。 南方头天把豆包送去,矿工路小学里学前班统共四个班,一班三四十个人,其实这号的算小班了。以前南方上小学的时候,他们班一共八十个人,加上个班主任都能演一出水浒传了。果然矿工路小学还挺保质保量的,起码这号的班级不至于闹哄哄的老师管都管不住。 膺城是煤城,建城以来修的第一条路就是这矿工路,听名字就知道了,学校也算是小城里最老的小学,质量也算是最好的,就跟南山一中似的,一建城这学校就在了。 南方把豆包送来之后还特意带着小孩儿进了校门,看门的大爷起初不让,南方这直接把工作证拿出来把老大爷唬了一跳,光明正大带着小孩儿就进去了,把旁边儿一块来送孩子的家长看的直翻白眼。 南方拉着小孩儿手进门一看,这学校倒是绿化挺好,校园里的树干看着像豆包这样的三个合抱都抱不住。操场上大片大片的那可都是真草皮啊,学校护理的还不错,虽然这刚开学都没发芽,都是黄突突毛茸茸的草根,就这也能看出来春风吹又生的时候啥样。 南方游荡了一圈儿觉着挺满意,直接把小孩儿送去了教室,小书包给背在了背上,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起码比南方小时候文气多了。 南方走的时候豆包还明显是舍不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爹看,瞅着可怜巴巴的,也不掉眼泪也不说话,南方难得心软,低下头抱着小孩儿脑门就使劲儿嘬了一下,给旁边儿小朋友都看愣了。 “豆包你搁学校听老师话啊,这么多同学呢,好好处,晚上爸爸来接你。”南方想了想,还是不说好好听课好好学习这事儿了,他小时候上学之前就最怕自家老头说这些个话,一听就烦,一烦就更没心情上课。 豆包听话的点点头,小胳膊 分卷阅读28 一伸,勾住他爸的脖子也在脸颊上来了个吻别,结果个子太小,这一口又是啪叽在了南方下巴上。南方早起光想着今儿豆包第一天上学来着,豆包没啥倒是把他兴奋的跟什么似的,一激动就忘了刮胡子。还好以前是天天都刮的,今儿早上下巴上也就是那么细细密密一层青色胡茬,不算那么邋遢。不过豆包小嘴唇多嫩啊,一亲上去就觉着扎的慌。 豆包犟犟鼻子,放开搂着他爸爸胳膊的手。南方瞅着小孩儿这表情,第一次有了被嫌弃的感觉,他摸摸下巴,果然是很扎手的一层,顿时起了坏心,过去又拿下巴蹭了蹭小孩儿小脸。豆包一边笑一边躲,到最后一把被南方提溜起来放座位上。 “爸爸走了。”南方说这么一句,突然觉着有点儿舍不得,舍不得之后又觉着不至于。他终于知道为啥当初上初中寄宿的时候王胖子跟他妈搁门口俩人抱头一起哭是为啥了,果然是会舍不得的啊。 “爸爸再见。”这回倒是小孩儿先爽快了一把。南方搁兜里摸出来一把巧克力,先塞豆包兜里一半,又给旁边儿的小朋友分了分,一看就是赤/裸裸的贿赂啊。 旁边儿小孩儿们看着也挺高兴,连带着对豆包的印象也好了不少。南方这才有点儿放心要走,临走前还特依依不舍地又刮了把豆包小脸。 豆包在班上年纪小个头也小,不过因为长的好看,有不少愿意跟他玩儿的。 小孩儿心思单纯,不出一会儿就能混到一块去。他们这么大的小孩儿大都直来直去的,看见愿意一起玩儿的小孩儿一般都是靠过去,第一句话就是:“你跟不跟我玩儿?” 这边儿要是说个能,那就手拉手一块跑开。要是说个不能,那就立马粉转路人,不行就不行呗,都是家里宠出来的宝贝,谁还能巴结着谁不成。 这学前班一般是早上九点上课,因为是头一天,大家都来得早。南方走的时候也不过是八点半,豆包坐在座位上老老实实的,因为刚才南方给旁边儿小孩儿分巧克力的行为,不停的有人过来跟豆包搭话。话题无非还是那老一套,你跟不跟我玩儿。 豆包看着别人总点头,无论谁来了他都乐意示好,人缘看起来还不错。 这会儿大家刚各自报了姓名,都一个一个的人来熟,小孩儿都这样,人来疯自来熟,没一会儿就能打成一片。 “哎南雨,你爸爸看起来真年轻啊,我爸都有白头发了,你爸瞅着就跟我哥哥似的。”这说话的是个小胖子,家里头是矿上的,爸妈都在公矿里工作,下矿的工作因为危险性大,所以工资待遇也高,养两个孩子绰绰有余。小胖子家里还有个哥哥,比他刚好大一轮,一个属相的,在他看来南方就和他那哥哥差不多大。 “唔。”豆包不知道说什么,就含糊应了一声,在他看来似乎南方跟别人的家长是有那么点儿不一样的。不是因为他是南方捡回来领养的,而是别的感觉,让他老觉着南方爸爸是好的,他乐意叫爸爸,不是别人叫的那个爸爸,而仅仅是一种亲密的称呼。 “哎哎!谁叫南雨啊,你哥哥找你!”突然有个挺尖细的女声搁讲台上叫了一句,豆包下意识就往门口看,他还以为是南方又回来了,被别人跟小胖子一样当成了他哥哥,这会儿抬起头一看,原来不是。 ☆、21 亲爱的小孩 第二十章亲爱的小孩 豆包一抬头,就瞅见南睿哲靠在门口冲着他笑。三年级往后都是早上八点上课,一节课四十分钟,这会儿南睿哲他们班刚好下课,上完厕所就顺道过来看一眼。 豆包可能完全没想到南睿哲会来找他,还有点儿怔怔的。那时候学校里也有学生会,大都是班里拔尖的好学生或者班长干部啥的,南睿哲胳膊上还带着个三道杠的标盘,看的旁边儿的小孩儿们眼睛直冒星星。 南睿哲朝豆包摆手示意他过来门口,其实他来也没啥事儿,他就是觉着自己对这小侄子印象还不错,过来逛一圈儿,摆一个维护的姿态,隐隐有要给这小孩儿撑腰的意思。结果这小孩儿一点儿不领情,小小的个子直挺挺地杵在他面前,抿着嘴角抬头看他,眼里还带着点儿防备的疏离。 都说人都是贱骨头,南睿哲下课能过来一趟他自己觉着也就是一时兴起,结果小孩儿这模样搁他面前立着,一下就激起他的好胜心来。南睿哲也攥紧小拳头,他明明记得这小侄子来他大伯家两次,每次都缩在南方怀里温顺的跟小猫似的,怎么一遇上别人就成了炸毛的刺猬,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味道。 南睿哲以前从来还没遇上过这么不给面子的,都是别人巴巴的跑到他跟前来,这回他自动自觉的凑过来,居然这小娃儿还这么不待见他。 南睿哲笑了笑,伸手想摸摸豆包脑袋,小孩儿后脑勺上有两撮翘起来的头发,可能是南方走之前给揉的,这会儿叫南睿哲瞅见了,就想顺手给捋下去。结果南睿哲刚一抬手,豆包就往后退,斗鸡一样瞪着大眼睛防备的看着他。 南睿哲突然在心底生出一点儿的执拗出来。他愣是伸手在豆包躲来躲去的时候揉了两把,小孩儿头发挺软,滑溜溜的在掌心搔过。结果手还没放下来,就一把被小孩儿拍开。 南睿哲哭笑不得:“南雨,中午我来找你,我爸在学校定了小食堂,我带你吃饭。” 托他大伯的福,这小食堂本来就是给老师或者有钱有背景的学生开小灶的,南睿哲从入校就开始吃,从没觉着有什么不妥,而且现在他觉得带着豆包,也是理所当然的。 面前的小孩儿犟了犟鼻子没讲话,南睿哲早发现了小孩儿这个小习惯,好像遇着什么有点儿麻烦的事儿就喜欢犟犟鼻子,本来翘翘的小鼻子挤出几道褶皱来,包子脸挤的特像只没长开的小狗。 “那你进去吧,待会儿该上课了,你们老师可能要排座位的,你个子小,尽量往前坐。” 下课才十分钟,南睿哲觉着时间也快到了,话也交代过了,就揽着小孩儿肩膀往教室里送。等自己回头往四年级教室走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个问题,似乎从刚才到现在,全都是他自己在说话,小孩儿从头至尾没搭理过他。 南方送了豆包之后回派出所,他今天请了假晚点儿来,到的时候里头乱成一片,秦聪和梁子都翘着二郎腿坐院里头的树下边儿,太阳不错,俩人看着都懒懒的,一副闲人勿扰的模样。 南方刚离开儿子心情不好,过去照着秦聪屁/股底下的小马扎就是一脚,一下把人揣了个屁股蹲儿,完事儿自己还在旁边儿哈哈大笑。 “他妈/的南方你找事儿是不是!”秦聪一个打挺坐起来,结果没朝着南方扑过去,扑的却是旁边儿的梁子。梁子坐的是个大躺椅,秦聪过 分卷阅读29 去屁/股一撅就把人撅出去半拉自己坐上。 “我/靠你不去报仇反倒来挤我,快关门互咬我给你俩当裁判!” “我才不去,我从小就没打过他的时候,当兵的时候二人对练,丫简直是不要命!”秦聪说着瞅了眼南方,梁子和他搁躺椅上挤来挤去,南方掂过小马扎来坐他俩旁边儿抽烟,耳朵还朝着大门里头,里头熙熙攘攘的人挤人。 其实当兵的时候南方心里头有怨气,他不是自愿来的,可除了进部队也找不着别的再好点儿的出路了。他心里这口气出不去,训练的时候就格外玩儿命,弄的秦聪对练一遇着他就想认输,这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 “里头干啥呢吵吵嚷嚷的?又有煤窑工人过来闹了?”南方剩下半截烟直接丢到地上拿鞋底子碾了碾,老跟豆包搁一块儿,这烟不知道多久没抽了,抽起来还真没以前那味儿了。 秦聪这会儿撅着屁/股坐在梁子大腿上,瞅着南方扔了整大半根烟,深觉浪费,连扑过去抢救的心都有了。 “哪儿是啊,不知道今儿是个啥好日子,结婚的一拨一拨的,这是两拨花车撞一块儿了的,不去交警支队你说来咱们这儿吵什么啊?” 由于秦聪这会儿的姿势太扭曲,梁子还是心好怕他掉下去,胳膊穿过腋窝下头搁腰那块儿拦了一下,俩人的姿势销/魂无比,南方一回头,一时间有点儿受惊。 “你俩干啥呢?霸王别姬呢?梁子人老婆孩子都有了,秦聪你要找也得找我啊。”南方回过头去冲他俩眨眨眼,脸上的戏谑一目了然,俩人瞬间弹开。 “梁子啊,你别误会,我对你女儿晴晴的心天地可表!岳父大人请受小人一拜!” 秦聪这刚站起来没拜下去,就被后头的南方揽住腰身儿。 “哎呦小秦秦,不是说让你来找哥了嘛,人晴晴那是我家豆包的,跟晚辈抢东西你害臊不?” “呦呵,行嘞!南方这话你早点儿说啊,梁子赶紧给胖子打电话,就说南方这开窍了,让他赶紧来开开眼,看着今儿日子好,顺道给你俩也办喽。” 秦聪这大大咧咧口无遮拦,连旁边儿梁子拼命给眨眼睛使眼色都没看见,梁子眼皮儿都快眨烂了,他这才感觉到后头南方的低气压。 其实跟胖子这事儿也过去挺长时间了,南方平常跟梁子秦聪几个开玩笑啥的一般都是避开胖子的。这事儿算是他一个雷区,谁踩了谁倒霉,不过一般平常踩雷的都是秦聪,他也踩习惯了,南方收拾他也收拾习惯了。 当秦聪被南方倒着掂住腰身儿脑袋充血的时候他其实稍微有点儿后悔了,梁子搁旁边儿云淡风轻的继续翘着二郎腿看风景,当然这风景就是他和南方俩。 其实南方和秦聪差不多高,又同是当过兵出来的,虽然打不过可要让秦聪这么倒着掂南方也能成,关键是刚才他后背空门搁人面前,腰身儿又直接握人手里。 “靠啊,太卑鄙了!”秦聪头朝下还骂骂咧咧的,俩人正闹着,屋里冲出来个人,是隔壁办公室的小王。 “南方,你电话,说是农场出什么事儿了,叫你赶紧去看看。” 仨人面面相觑,南方弄了个农场这事儿自然不会瞒着兄弟,可一说出事儿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薛庄这地方,别是被人堵着砸了。 秦聪想跟着去看看,梁子留在所里坐镇,万一被领导逮了还能扯个谎什么的,不过反正所里这会儿也没事儿,两拨结婚的一大群人搁这儿堵着闹哄哄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也不怕耽误了日子。 俩人没敢开所里的车,干脆坐长途公交,到薛庄得半个小时,一路上跑风漏气的,颠的人肝儿颤。 到地方的时候南方有点儿愣,农场不是被砸了,而是遭贼了,南方之前拿过来的小十万块钱,之前置办东西用了一半,剩下的搁他农场那小屋里的小保险箱里锁着,这会儿连保险箱都不见了,钱更是连跟毛都没了。剩下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凡是值点儿钱的都被卷走了,连猪棚里的温度计都不翼而飞。 南方揉揉眉心,农场里原本的十来条狼犬全都翻肚了搁厂子中间的空地上堆着,死的连口气儿都没。秦聪摸了摸下巴,心说薛庄这些人什么时候长能耐了,还学会下药了,以前不都是直接拿着家伙上门砸么。 ☆、22 亲爱的小孩 第二十一章亲爱的小孩 之前这农场里头有个管事儿的叫孙启明,估计南睿贤这农场之前就是在他手里盘下来的,南方看他是薛庄本地人,就把人留下照看农场。这会儿南方和秦聪往屋里走,孙启明前头引路,看着挺殷勤,还知道搁前头撩个门帘啥的,院儿里堆了一院子狼犬的尸/体,南方叫人赶紧处理掉,否则放的久了容易有病。 这十来条狼狗都是从小崽子的时候拎回来一点儿一点儿养大的,这种狗虽然不怎么贵重,大多还是杂交的,可凶悍和忠诚是有的,最起码不可能乱吃别人投喂的东西。 南方朝秦聪一耸肩,俩人就意会地互相点点头。 南方不在的时候孙启明就在这农场管事儿,这次按理说应该是他失职,可是南方也没打算为难他。孙启明有个侄子叫孙胜,也在农场里帮忙,看起来挺勤快,这会儿忙前忙后的检查点清那些丢了的东西。 薛庄本地的人拿着家伙撵人这事儿虽然常有,却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半夜悄么声息来偷东西的,还要是真找来个薛庄的人问问,那人肯定朝你脑门儿上吐吐沫,然后说声他们不屑。 南方和孙启明说要找昨儿晚上值夜的人来问问,孙启明连声答应了,出去就把人喊来。这农场里其实除了之前还半空着的时候南睿贤雇的那几个人,后来干起来的时候,人都是秦聪从自己家那边儿农场调过来的,南方给的工资高点儿,顺道叫人来帮个忙,这些人也算是有经验的。 刚巧昨儿晚上值夜的这三个人有两个是以前从秦聪他们家农场过来的,还有一个就是孙胜。南方掏了几根烟给人点上,口气特温和,问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刚开春的天还没苍蝇,南方搁这边问情况,那边秦聪就撕了张粘蚊蝇的那种强力粘胶纸蹲地上按蚂蚁玩儿。俩人今儿都没穿制服,秦聪穿了条宽腿的牛仔裤,屁/股兜里一沓子钱随着他蹲下/身弯腰的动作还往外冒着。 这是南方来之前又搁银行取的钱,当然有南方的一半也有秦聪的一半,大概有五六万,刚好能把之前丢那缺补上。南方存折上的钱不够,干脆搜刮了秦聪一翻。 之所以放这么显眼的地方就是来之前他俩就觉着这事儿得有内贼,那就钓鱼呗。 实话说这卷了东西还淡定如常的人正是孙胜,他装作无意识的瞟了一眼秦聪口袋里的钱,心说这 分卷阅读30 俩人还派出所的,太侮辱他智商了,就这么明显还想钓鱼? 孙胜年纪和南方他俩差不多大,也是薛庄本地人,平常就游手好闲搁这家那家混吃混喝,没事小偷小摸两把还觉着自己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之前为这号事儿进过一次局子,结果拘留了没几天就又给放出来了,孙启明给交的罚款,还给领来这农场干事儿,想给他找个活计安顿下来,结果他还是不安生。 其实昨儿晚上一出事儿,孙启明就想到这可能是他侄子干的,只是没想到他现在越来越没品,居然监守自盗,偷老板的东西。孙启明这也没法儿和南方说,他得护着他这侄子。 南方今儿打一进农场大门看着孙启明那表情姿态就知道他心里有事儿,其实这人是个老实人,啥情绪都放在脸上。 秦聪蹲地上逗完了蚂蚁,捏着一张满是黑点儿的纸片朝着南方走过来。南方一看就觉着这人实在太损了,比上次他给人南宜伟浇大粪水那事儿还损。就见秦聪把那张纸一卷一卷的卷成个小卷,想递过来给南方,南方嫌恶心没伸手接。 其实蚂蚁比苍蝇蚊子啥的好点儿,南方暗自庆幸现在不是夏天。 “之前那些钱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也不是你们的错,以后注意点儿就成。”秦聪一手夹着那小纸卷一手搭在其中一人肩头。 “反正钱也拿来了,补上这缺就行了,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大家也别有心理负担。”南方瞅了秦聪一眼,秦聪马上会意,手往后一摸,把那一沓子钱拍到桌子上,然后叫来孙启明。 “孙师傅以后这钱你先拿着,反正你跟这儿住着呢,比我搁保险柜安全多了,之前早说要找个小财务,到现在还没找来,算是我的错,等找来了你再把这些事儿教给他。” 其实之前农场里的账本什么的都是南方自己手里搁着,经常是孙启明先管着,完事儿之后给南方看一眼没什么问题就算是完事儿。这回南方直接把钱都拍人面前了,基本上算这事儿就全权交给孙启明了。 孙启明哑口无言,想推脱吧又怕暴露是因为自己侄子偷了东西所以才不敢再管账了,之前厂子里值钱的东西搁哪儿,全都是他和孙胜说的,虽然孙胜也算慢慢儿套话套出来的。 孙启明默默收了钱,准备待会儿就把账对上,南方在他看来也就是个半大小孩,能有这魄力和心态算不错了。 大家心里都把这事儿算到薛庄那些人头上了,想着估计是不会再往下追究了,还是跟原先似的,该忙啥忙啥。基本上情况都交代清楚了,农场里的猪羊啥的也搬不走,损失没算太大,最多也就算是遭了回窃。 南方和秦聪办完农场里的事儿走的时候孙启明那钱还在兜里揣着,南方他俩来的时候做的是长途公交,回去的时候还得走一段儿路才能到大路的站牌上。俩人磨磨蹭蹭地走着,还商量着晚上回小楼给小孩弄点儿啥吃,走到半道,突然后头急匆匆的脚步声跟上来。 南方回头,后头孙胜一边叫着南方哥一边追着往这边儿跑。秦聪扑哧一声笑出来,手指头中间还夹着那根蚂蚁卷子,眼神忽明忽暗。 “南方哥,我老叔说钱不对,叫你再回去一趟,帐有点儿不清楚。”孙胜跑的有点儿上不来气儿,好不容易跑到跟前,瞅见秦聪笑的那样子有点儿发憷。 “哦?怎么不对啊?来哥们儿抽根烟,咱们慢慢儿说。”秦聪上去就勾肩搭背地搭着人肩膀,手里夹着那纸卷子就要往人嘴里塞。 孙胜一看这纸卷子脸上就变色了,心说这人不是心理变态就是玩笑开大发了,使劲儿扭着想蹦开,结果奈何秦聪手劲儿大,眼看那纸卷子就要凑到脸上来。 “行了秦聪,恶心巴拉的赶紧把你那东西扔了。”南方在紧急时刻过来拉开俩人,还挺体贴的把那纸卷子扔远了点儿。 “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对不上帐?少钱了还是多钱了?” “多了,之前不五万三嘛,这会儿多了八千。”孙胜抹了把嘴,瞅着地上那纸卷子还有点儿心有余悸。 “嗯?多了八千啊?”知道的真精确啊,南方和秦聪相视一笑,果然和恶势力斗智斗勇还水落石出的时候心情好啊。 ☆、23 亲爱的小孩 第二十三章亲爱的小孩 这招还是老早以前秦聪想出来的,先给人逼到头了,等他没心思瞻前顾后想这想那了,你再猛一问,他肯定说实话。 “成啊孙子,我的媳妇儿钱你都敢动,可惜你不是个花姑娘,要不抵个债我就不追究了。”南方笑眯眯地瞅着孙胜,心说我现在虽然不娶媳妇儿了,可儿子可比媳妇难养多了,谁也甭打算从他手里抠出点儿东西来。 “什,什么钱?”孙胜缩着脖子,表情看上去还真有那么点儿冤枉。 南方提溜着孙胜后领子上去就是一脚,正好踹在肚子上,专挑那些个疼的地方使劲儿。秦聪叼着根烟跟旁边儿看热闹,瞅着南方别把人打残了就成。 “回去自个儿把钱跟东西都拿出来交回老孙那儿去,就跟你老叔面前装回良心发现,让他也欣慰欣慰。完事儿该干啥干啥去,别让我再搁农场看见你。” 南方跟秦聪把人托到旁边儿野地里收拾了一顿,全找衣服底下能遮住的地方下手,以前这号的事儿干的多了,俩人拾掇起人来还颇为顺手。这号人不好好收拾一顿就不长记性,收拾了也不一定长,不过要真是送局子里去了,说不定最好倒霉的还是孙启明。 完事儿俩人跟着孙胜又回了趟农场,孙启明一看南方带着孙胜又回来了,领着进屋里说话。说是这钱之前是五万三,刚南方给了六万一,他这会儿心里头有事儿,不说清楚了自个儿总犯心虚。 南方跟着孙启明进屋,直接招呼了孙胜跟上,孙启明一见这情况就觉着心虚,可脸上还不敢表露,愈发绷的紧。结果他这侄子一进屋,直接就把自己偷东西这事儿全说了。南方和秦聪还一脸啥都不知道的表情,惊讶之余拉长了脸你挂着孙启明动作。 南方是想让这孙启明自己离开,他再老实,之前也包庇了自己侄子,南方不打算吃这哑巴亏,最后还是秦聪心软了一下子,说让他自己走算了,这要是被撵走的,就彻底没脸了。老人家本本分分活了大半辈子,临了了被自己侄子拖累了个晚节不保。 南方跟秦聪中午饭点的时候才坐上车往回走,秦聪兜里还揣着早上来的时候拿的那六万块钱。这俩人从小只要一搁一块就有点儿混世魔王的架势,啥都不怕,吃软不吃硬。刚才孙启明一老泪纵横,俩人瞅着就想逃跑,连孙胜都没顾得上最后教训两句,揣着钱就走了。孙启明还得在农场干到南方请了新的人来,手头工作交接了才能离开。 分卷阅读31 南方这会儿裹紧衣领瞅着外头,土路不好走,汽车一开就带起一路烟尘。秦聪瞅着他那样子,促狭之心一上来就想调侃两句。 “呦,南方,又想姑娘呐?” “屁!”南方没理他,扬起下巴四十五度角继续瞅着外头灰突突的天空发呆,估计今儿会有雨。 南方其实这会儿满脑袋都是自家小孩儿,上午老有事儿隔着,这会儿坐上车小豆包就不由自主的老搁他面前晃。想着他早上没给小孩儿带伞,小孩儿总不能一天都搁教室带着啊,中午吃个饭啥的他自己能成不,就他那小小个会不会被人欺负。 “也是,今儿媳妇儿钱都差点没喽,别想啦!” “哦。”南方点了下头,其实没听见秦聪搁他耳朵边儿上说的什么。 豆包他们班上午就三节课,中间有个大课间去操场上做个体操,再回教室听着音乐做做眼保健操啥的。还真叫南睿哲说中了,豆包干啥都被搁在前头,教室座位搁第二排角落里头,同桌是个小女孩儿,看着挺腼腆的,豆包一和她说话她就脸红。 低年级时候老师给排座位一般都是一男孩一女孩同桌,就好像是布娃娃和变形金刚,玩不到一块去,防止小孩儿交头接耳搁一块闹的太厉害。长大了可就再不会了,三年级的老师们就不敢这么办,老师们常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稍微大一点儿就得给男女生分开,既方便又避嫌。 南睿哲说到做到,中午还真跑来接豆包一起吃饭。学前班本来是统一就餐,因为年纪还太小,一般吃饭都得老师看着。豆包因为早上南睿哲和他说叫他等着就没走,南睿哲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孩儿正坐在角落里头看课本,同桌小姑娘家里头可能有人送饭,捧着个大饭盒搁旁边儿期期艾艾的,看着想邀请豆包一块,可是老不敢。 南睿哲看着这情况就笑了,想着这才学前班,才多大点儿就知道像异性示好了。他走过去敲敲豆包桌子,豆包慢悠悠地抬头看他一眼开始收拾东西,那小姑娘倒是吓了一跳。 其实南睿哲也没多大,不过学习好又是班干部,长的也好看,搁班里头就挺受欢迎的,男生女生都爱跟着他玩儿。小孩儿都一样,心思单纯又爱跟优秀的人往一块走,那些谁喜欢谁谁又跟谁好的说法大都还是从电视上书上学来的,小孩们不太知道意思,可越是这样,就觉着越是有意思越要模仿,带着点儿偷尝禁果的懵懂。 这说的也就是像南睿哲他们这些四五年级的,大概都是十一二岁年纪。南睿哲这么想人小姑娘,还真是冤枉人家了。小丫头啥都不懂,家里头送她来上学的时候就说让她好好和同学相处,小姑娘从小腼腆,所以这相处对象自然地一个从同桌算起。 外头还真是下雨了,算是春雨,又细又密。南睿哲撑开伞,搂着豆包往小食堂走。 小灶今天炖的鲫鱼汤,小砂锅炖的鱼塘泛白色,又浓又鲜。豆包瞅着南睿哲盛了一小碗搁到他面前,说了句谢谢小叔,就自己用小勺子舀了往嘴里送,吃饭吃的安安静静的。 南睿哲也不多话,豆包也没话跟他说。小食堂的师傅瞅着俩小孩儿面对面坐着各自绷着一张小脸安安静静地吃饭,觉着怪新鲜,就给洗了一把大红枣拿过去,顺便想逗逗这俩孩子。结果南睿哲说了声谢谢就面瘫着小脸不怎么搭话,那个小的倒是被他逗得笑着露出俩小酒窝,看着稀罕人。 豆包下午三点上课,学前班那小院儿里有休息室,小床并的整整齐齐的还有老师在那儿看着,所有学生都被强制规定睡午觉。豆包本来在家就有睡午觉的习惯,到了这儿更是安分,盖上小被子就能睡得呼吸均匀。 下午就两节课,还有一节课外活动,因为下着雨就改成了美术课。小孩儿就上这种课的时候老实听话,老师在讲台上一布置了作业,下头就是一片拿彩笔在纸上作画的沙沙声。 南方跟秦聪坐车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梁子自己趴在办公桌上头打瞌睡,刚准备趴下就被进门的南方他俩揪出去打饭。梁子跑去食堂瞅了一眼,没剩啥能吃的了,就随便打了两三样回来。俩人都饿急眼了,也不管所里食堂剩下的是不是残羹冷炙,俩人加起来吃了七个白面馒头。 “我说你俩是饿死鬼投胎来的,上午打仗去了能饿成这样?”梁子搁旁边儿摆弄东西,上午那两拨结婚的丢下的,全是新鲜的玫瑰花,一簇一簇的还这还挺鲜亮,梁子瞅着好看就给找了个瓶子插起来,准备晚上给老婆带回去。 “没打仗,打人去了。”南方看着梁子手里的花,还挺好看,红的黄的掬成一捧,还带着挺惑人的香味儿。他想着小孩儿今儿第一天上学,晚上去的时候正好拿一捧去逗逗小孩儿高兴挺好。 “哎,这挺好看的哎!梁子,咱们兄弟见面分一半呗,我就光要那红的,黄的还留给你,我晚上拿回去逗逗小孩儿玩儿。” 梁子本来刚想问俩人出去打人了这是咋回事儿,听着南方问他要花,心里有点儿舍不得。 “你有没有常识啊,这玫瑰花就是送老婆用的,哪有你用来逗孩子的,简直是浪费。” “你管我干什么用呢,我就乐意拿这逗孩子怎么着吧,你给不给?不给我抢了啊!”南方撂下饭碗伸手就要过来抢,结果这花杆上头有刺,一下子就扎肉里了。 “哎呦卧/槽,幸亏这扎我一下子。”南方把手指头搁嘴里嘬了一下,心说这要渣自家小孩儿一下子,那小手嫩的还不得一下给扎透了。 下午仨人在办公室无所事事,小秦给梁子讲他跟南方上午的经历。南方坐那儿认认真真抠花杆上的刺,那一根一根都给磨的光溜溜的。梁子到底是没护住,那一捧花里头好看的都叫南方给拽走了,剩下点儿歪瓜裂枣的,他也没敢往家拿。 下午五点南方又提前逃跑,他得提前点儿到学校去接儿子。 南方到的时候学校门口早就人山人海的,学前班一年级都是第一天开学,来接的家长自然多。南方混在人群里瞅着里头的小孩儿一群一群跟撒欢似的往外扑,小家雀似的偎在家长身边叽叽喳喳。 南方正集中注意力搁这一群群的小崽子们中间寻找豆包的身影,结果旁边儿突然嗷的一声把他给惊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小胖子扑在他爸爸怀里就哭开了,还一边儿哭一边撕心裂肺的喊爸爸我想回家。 这么些小孩儿都是第一天上学,还是整整在学校呆了一天,像小胖子这号的也可以理解。南方就想着他家小孩儿该是个啥反应,要是哭了咋办,想着想着就觉着应付不了,心疼的很,豆包要这么一喊他肯定心软,说不定以后中午也得巴巴得跑来一趟。 南方这正走神,突然下头有人拽了拽他裤腿, 分卷阅读32 一低头正是豆包背着小书包仰头看着他,就跟初次见着他那眼神儿似的,黑白分明的,总是要出水似的。 “爸爸,我想你了。”豆包说。 南方有点儿发愣,伸手把小孩儿抱起来,豆包还是伸手搂着他脖子,依旧是软糯里带点儿奶气的声音,凑近了又说一遍:“爸爸,我想你了。” ☆、24 一家两口半 第二十四章一家两口半 南方有点儿发愣,伸手把小孩儿抱起来,豆包还是伸手搂着他脖子,又凑近了说一句:“爸爸,我想你了。” 小孩儿这么一句话把南方说的眼眶里头烧的慌,他一手托着豆包屁/股,小孩儿还跟平常那样挂在他脖子上,到把豆包放在自行车前头的座椅里的时候,南方才从刚才那种心潮澎湃里头拔脚出来。 “爸爸也想你了。”南方低头在小孩儿脸颊上香了一口,心里得意的不行,痒痒的膨胀开,觉着哪怕就这么天天逃班接送豆包上下课,也是件特别伟大的事儿。 车篓里还别着一大捧玫瑰花,豆包瞅了一眼,抬头看他爸爸,南方赶紧献宝似的捧到他儿子面前。 “怎么样好看不?拿着玩儿吧。”南方把东西往豆包怀里一塞,然后给小孩儿把帽子领子都系紧了,他俩这骑车回家,路上还挺冷的。 南老爷子早打了电话让南方带着豆包今儿晚上回家吃饭,小孩儿第一天上课,老爷子等不及要打听成果。豆包一回家就被老爷子抱进怀里,身上还带点儿香喷喷的玫瑰味儿。 “豆包今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啊?同学老师都好不好?都学了什么啊?”南老爷子迫不及待地发问,豆包书包还没摘,就被抱着亲了下脑门。 其实对豆包来说,这第一天的上课的经历不坏,除了有点儿想南方之外,其他还挺好。豆包小小声窝在南老爷子怀里流水账一样把今儿怎么上课的说了一遍,南老爷子问他爱不爱学习,小孩儿也诚实的不得了,诚实的说句喜欢读书,这就足以让南老爷子欣喜若狂。 真是想什么有什么,简直是心想事成了。南老爷子真的是欣喜若狂,恨不得现在就抱着这小曾孙子下楼溜两圈,鞭炮齐鸣,给别人都知道,尤其是那老铁头知道自己家这个宝贝有多么贴心。 老爷子突然就觉着多年的心愿达成,奈何马上就要开饭了,只得抱着这小曾孙子亲了又亲,亲的小孩儿满脸都是他喜悦的口水。 南方瞧着这自家老头笑的一脸褶子,看着像朵熬了些许年开出来的老树新花,晚上甚至多吃了一碗大米饭。南方觉着自己后继有人了,可突然又有点儿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豆包似乎从被他抱回来那天起,在老两口心里的地位就一路攀上,早就超过了他,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 晚上吃过饭,南方老老实实进厨房刷了碗,想着待会儿回小楼之前再去他爸妈那儿溜达一圈,结果老头正抱着豆包坐在小桌子前头翻课本,恨不得一口吃个胖子现在就培养出个大学问家来。 南方过去旁敲侧击地要人要了两次,老头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放人,嘴角老是翘着,一副倚老卖老耍无赖的模样。老太太瞅着这爷孙三个就搁一边儿笑,手里头正给豆包用毛线勾着一双小拖鞋,前头正打了一对小樱桃,里头塞了玻璃珠子,圆滚滚的可爱至极。 老太太眼神儿不算太好,打毛线总得带着副特别厚的老花眼镜,自从南方长大之后她这些手艺都放下好久了,结果豆包这一来,他这冷藏多年的手艺又心痒痒似的拿了起来。别说老太太这手艺还真好,帽子围巾手套袜子每样都是手工织出来的,看着比外头商场里明码标价卖的那些还好看,而且自己做的东西软乎保暖,比外头那些质量还要好得多。老太太也疼这小曾孙子疼的很,恨不得从头到脚都给包办全了。 当年老太太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不仅心灵手巧还看着大方得体,这才成功把家世算是不错的南老爷子迷住了。南方知道自家老太太不跟别家那些老太太似的,退休了没事儿就爱出去逗乐搓个麻将啥的。 自家老太太信佛,爱到处跑着玩儿,尤其爱往风景好的地方去,可惜身体一直不好,只能在家呆着。现在有了豆包,满有些弄孙为乐的意思。手头上这些手艺算是个消遣,以前南方知道老太太眼睛不好不让多做,不过现在老太太一门心思全是这小曾孙子,老太太心里头热乎乎的,南方知道这就是兴致,也没再管着。 总之这家里头有了豆包之后老头老太太看着都有劲儿多了,就好像以前老两口的乐呵因为南方是单行的,而现在不论怎么走,前后左右都是乐乐呵呵的,这劲头也就厚重了许多。南方真想给自己儿子竖大拇指,心想豆包可真是个宝贝。 晚上南方一直在老头家待到了九点,小孩儿困的在南老爷子怀里睡着了老头还舍不得放手,说干脆在家住得了。可惜豆包每天上的课程都不一样,课本还在小楼里搁着,明儿早上回去取太不方便,南方直接找了个小毯子给豆包裹起来才往外走。 豆包搁他爸怀里睡得正香,南方因为带着孩子没法骑车,干脆推车走着回家。小孩儿搁南方怀里头窝着,有时候想翻身翻不了,被南方紧紧箍着,小嘴里还呜呜哝哝的。南方从下午这膨胀心理就没消下去过,这会儿怎么听怎么像小孩儿嘴里喊的是爸爸,低下头冲着白生生粉嘟嘟的小脸就是没头没脑一阵乱亲。 豆包睡的正舒服,南方的嘴唇就跟苍蝇似的围着他脸蛋转悠,这偷偷摸摸的行径还没进行完就挨了小孩儿一锤头,他也不恼,依旧笑的眉眼儿弯弯。 回小楼刚打开门,臭臭就撒欢似的扑了上来,南方一拍脑门才想起来今儿一天都没给喂食了,猛然间觉着有点儿对不起臭臭。赶紧换了鞋把小孩儿搁床上给臭臭拿昨天的剩菜烫拌了俩剩馒头。臭臭饿的很了也不嫌弃,拱到盆里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臭臭是条小母狗,三五月份就该配种了,南方觉着这狗虽然不怎么名贵,可至少也算个作伴的,基本上算他这小楼里半口人。到时候臭臭再生了孩子,热热闹闹的弄上一窝,说不定也挺凑趣儿。 南方匆匆去浴室冲了个澡,拿毛巾给小孩儿擦了擦,晚上照例把自家小孩儿揉进怀里睡觉。豆包睡的温顺,小身子软乎乎的一团,南方给抱的紧了,他也毫不客气用小拳头招呼过去。南方瞅着他儿子,看小孩儿睡的啥都不知道,就伸手在小肚子上揉了一把。 这算是南方一个新晋的爱好,小孩儿没长大,小肚子鼓鼓的,又软又热乎,手感特别好。南方揉了一把又凑过去,觉着今天小孩儿身上的味道有点儿不对,就跟臭臭似的把鼻子蹭到豆包脸上使劲儿抽气。 分卷阅读33 豆包每天都缺不了牛奶,南方以前老觉着那股子奶味儿就跟沤到了皮肤里似的,怎么闻着都是一股奶气。今儿个却怎么都带着点儿其他味儿,也是香的,可他心里怎么着都不对劲儿。 南方搂着豆包躺在那儿想了半天,领地意识不自觉全被激发出来,豆包身上沾了别的味道,就跟他自己受了侵犯似的,老觉着心里头别别扭扭的不对劲,连觉都有点儿不想睡了,就不停地老是想,到最后干脆把鼻头埋在儿子小手心里不出来了。 就在南方持之以恒的开动脑筋而不得,最后正准备转而自我安慰的时候豆包终于被他折腾醒了。 “爸爸。”豆包不自觉五指一合,刚好就抓住了南方的鼻子。 “嗯?醒了?继续睡吧,明天还要去学校呢。”把豆包小手从鼻头上拿下来,觉着自己的声音温柔的都要滴出水来。其实他这行为有点儿讨好的意味了,就好像一个守护领地保卫城池的王者,一定得学会刚柔并济。 “爸爸,我的花忘在爷爷家了。”豆包声音还有点儿迷迷糊糊的,泛着没睡够的粘腻。 豆包之前喊南老爷子爷爷喊惯了,后来改叫太爷爷,老爷子总觉着隔着一个字就显得没那么亲,背地里总是偷偷拐带着豆包叫他爷爷,南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自家老头高兴,那叫什么不成啊。 “嗯,没事儿,爸爸明天带你回家拿,你奶奶肯定都给你放好了。” 南方突然间灵光一闪,终于知道豆包身上这到底是啥味道了,不就是玫瑰花味儿混着奶香搁鼻头萦萦绕绕。于是暗自懊恼于自己挖了个坑自己跳进去,折腾这大半夜睡不着。可是再回头想想又觉着好笑,伸手把豆包搂紧了,下巴搁在小孩儿头顶,因为这领地主权的全面回归而满意之极。 “睡吧宝贝。”南方轻轻笑了一声,再低头看的时候,小孩儿又呼吸均匀的睡着了,圆圆的小肚子贴在他肚皮上,整个儿睡的像只乖觉的猫崽子。 ☆、番外夏末(一) 番外夏末 夏末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毫无章法,逮着机会就乱砸一通,不清新,还闷得很。尤其是煤城,像那时候南方把豆包抱回来的那天,湿热而富有煽动感。 南方从来觉着,栽在自己儿子手里,他不冤,而且甘之如饴。情这玩意儿就是这样,任你再挣扎抵抗也是没什么用处,再不甘心最后也会变成心甘情愿的事儿,好似肉里扎了根刺,日子久了,那就不是刺儿,偏生磨成了一颗胸口的朱砂痣。 而豆包作为一颗朱砂痣,尽职尽责,而且可爱至极。 豆包真正的生日是夏末,这天是个好日子。之前南方给上的户口,生日定在了年初,实际人亲妈说豆包的生日几乎是在年中,南方撇撇嘴,豆包现在是他的,该是什么时候应该是他决定。 豆包厨艺比南方好,算是后来居上,这让做了近十年饭的南方无地自容,儿子生辰,进出厨房的还是儿子,南方翘着二郎腿等吃等喝,还看着小孩儿转着小点点的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爸爸,你去阳台拿瓶新的黄酒给我,这鸡一股子土腥味儿!”豆包在厨房喊,南方听见了跳起来就往阳台跑。 臭臭的儿子摇着尾巴在后头跟着,进厨房的时候还拼命讨好的冲他儿子伸舌头。豆包微微笑了一下,用筷子夹了只鸡翅膀扔过去,狗身子飞起来一样飞快的接住。 “还没好呐?”南方递完黄酒就站在一边儿,觉着自己受到了冷落。 “嗯,快了。” 豆包拿手指头抠了一指头奶油,粉红色的舌头在修长的手指上绕来绕去,这画面色/气的很无辜。 “唔,爸,你今年买的蛋糕不错,饿的话先切一块垫垫胃。” 刚回头,指头被南方抢过去放进嘴里,豆包皱了皱眉,小手拔不出来,抽呀抽的,又彷徨又心焦,牙齿和舌头在皮肤上磕磕绊绊的,居然有着些抵死缠绵的意味。 “我都舔干净了,还有味道么?甜的?”这话说的,果然很无辜。 “有,到处都是甜的。”南方又凑上去,搁小孩儿奶油似的脸颊上舔了一下,然后迅速退开。小孩儿开不得玩笑,每次调/戏了都要红着眼睛愣站着好一会儿,可南方就是忍不住。 晚上吃饭南方喝了好些酒,连小孩都被允许喝了几杯,抱着被子滚上床的时候脏碗碟还在水池里泡着,两个人却都懒懒的不想动。 “爸爸松手,我去刷碗。”豆包搁被窝里伸脚踹了踹身后的南方,没反应,又踹了踹。 “不去,明天洗。”南方搁后头伸手揽着小孩儿腰身,那浑圆挺翘的小屁/股就贴着自己下腹,还蹭来蹭去的好不安分。 南方一个没忍住,俯在上方亲了亲小孩儿的脸,小孩儿立刻安生了。 “怎么不动了?”南方笑呵呵地再把小孩儿揉进怀里,伸手从第一颗纽扣往下解,露出大片白腻腻的胸膛,少年人特有的纤细脆弱,似乎一折就断似的,在空调过低的冷气下微微颤抖。 南方借着酒劲儿占便宜,低下头在那小小的粉红色骨朵儿上头亲了一下,然后压下/身子更紧密的贴合。 胸膛贴着胸膛摩挲,豆包只有感觉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安分下来,再不说要去洗碗的话了。 一夜安眠,父子俩都借着酒劲儿睡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南方醒过来的时候小孩儿还窝在他怀里清浅地呼吸着,借着不甚明亮的光似乎还看得到那白皙脸颊上一层不太容易看到的绒毛,只有像南方这样儿的使劲儿去看,才看的清楚。 南方想着当年把小孩儿抱回来的情形,那时候谁都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儿的。这样安静宁谧的睡态,和窝在他怀里全身心放松的表情,都带着点儿蛊惑的意味。 南方凑过去亲了亲小孩儿的脸,然后从颧骨亲到下巴,再到脖颈,埋在他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这孩子身上永远有一半是自己的味道,就像自己身上也带着他爸爸的味道一样。 豆包因为南方的动作皱了皱细淡的眉毛,不堪其扰似的狠劲儿往他爹怀里拱,脸颊蹭到南方赤/裸的胸膛上,昨儿晚上被南方剥光了的身子因为懵懂还软的不像话,在被窝里勾勾缠缠。 南方觉着自己就像挨着条温热无骨的蛇,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黏连着,像是一根藤上拴着的枝蔓。 “宝贝……” 南方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想挣开结果小孩儿反而无意识地缠的更紧,还似睡非睡地扬起一张无辜懵懂的脸看他,眼珠子依旧是黑白分明的,里头带着经年不散的水气,因为还没睡醒而水光大现。 “爸爸……”豆包小小声叫着南方,少年的嗓子还带着鼻音,像小猫爪子似的轻轻刮着南方心脏。 南方盯着豆 分卷阅读34 包不舍得移开视线,一时间有点儿失神,挺长时间没有说话。 “爸爸?”豆包又叫了一声,还是那种带着气流的声音,稍微清醒了点儿,温热的呼吸吹在南方胸膛上,带出一片像是火燎过的痕迹,红灿灿的。 南方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不该想的东西,他自己有点儿惭愧,可是又不愿意推开缠在身上的小孩儿。于是低下头又凑过去亲了亲小孩儿,从额头到鬓角,再从下巴到唇边。 豆包仰着脑袋,对于这些过于亲密的吻接受的很坦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总是无意识舔舔嘴角,又是那粉红的舌头,在粉红的唇角稍纵即逝,留下一丝丝润泽的水渍。 南方这行为反而让他越解越渴,好像是喝的不是水而是火油,本来星星点点的火种慢慢儿的开始燎原。 再解再渴。 南方本来搭在小孩儿背后的手开始上下游移,上下变成左右,左右再变成深浅不一,游移变成揉弄,揉弄再变成揉搓。这身子他之前不知道摸过多少遍,像是洗澡的时候,而这时候却突然变了味道,少年人的皮肤像是带了曾水膜,稍微一使劲儿就要掐出水来。可要是不使劲儿,那些水出不了,又解不了这把烧起来的火。 豆包早就清醒过来,趴在他爹胸口一动不动,呼吸深深浅浅的,有点儿像昨天外头的雨,毫无章法的乱出一通。 早该发生点儿啥了,其实这父子俩早有准备。豆包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在南方下巴上嘬了一口。 轰的一下子,最后一层隔阂颓然倾塌。 南方支起身子,纷繁的吻搅和着湿热的气息雨点般落下,小孩儿被从被子里挖出来,闭着眼睛,紧张的睫毛都微微颤抖。 “豆包。”南方在小孩儿眼睛上轻轻亲了一下,那睫毛又紧张的上下颤抖了一次。 “宝贝,睁开眼睛,你得看着我。”南方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执拗,手掌沿着脊背一路下滑,一边滑落一边揉捏,有点儿巡视领地的从容和宣誓主权的激昂之情。 “爸爸。”豆包又叫了一声,这么的一小声又有那么点儿褪尽铅华的意思。南方的目光在小孩儿脸上逡巡了一圈,很认真的审视过后,格外虔诚的吻住他的小孩。 这孩子连嘴唇都在颤抖,本来冰冰凉凉的,带着柔软的香味儿,可爱可怜的让人恨不得吸走吃掉。 南方在小孩儿的嘴唇上挨蹭了半天,才渐渐地深出舌尖儿来。结果那软滑的东西刚一放出来,小孩儿就受惊似的要往后退。南方也不追,就伸出一只手垫在豆包的后脖颈下头,迫使他以更方便自己侵/犯的姿势仰起脸来。 舌尖儿扫过唇线慢慢向里侵入,在那一排整齐的牙齿上刷过,调戏似的扫来扫去,弄得人瘙痒难耐,然后试着轻触了下里头那条香气四溢的小舌头。 “唔……”小孩儿低吟了一声,居然自己勾着舌头缠上来,缓解瘙痒似的轻轻吸了一下子。 于是南方开始变得暴虐,吻的脸颊都深陷下去,蜜汁儿溢出相连的唇角也不管不顾。小孩儿在身下被吻的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顺从的令人着迷。他也不会反抗,这般侵略的人是他爸爸,无论何时都能鲜明的感受到彼此的气味儿。背上麻痹一样澎湃的反应起来,小腹发紧,有些东西开始无法遏制。 直到南方终于离开,嘴里发出满足的喟叹。然后又倾身在小孩儿眼皮上吻了一下,第二次说:“宝贝,睁开眼睛,看着我。” 你得看着,这一切都是彼此承认的,哪怕其中有蛊惑有难耐,他们都得确认这些结束之后都是没有后悔的。 “嗯。”豆包短促的哼了一声,语气很纯粹可声音却沙哑魅人。那双眼里头水气翻滚,像是沸水一样蒸腾着涤荡人心的热气。 “好,呵呵,那咱们继续。”南方在小孩儿脑门上亲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到了眼底一触即散,渐渐暗沉。 ☆、25 一家两口半 第二十五章一家两口半 豆包学期末的时候碰了几门大大的满分回来,南老爷子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南方这两天倒是忙的很,他正围着臭臭转,简言之,伺候月子。 臭臭当妈妈了,按猫三狗四的怀孕期来说(白天晚上算两天,折合过来应该是两个月整),臭臭是四月末怀上小狗狗的。 南方没料到臭臭这小破狗平常瞅着傻了吧唧的没大脑,可一怀孕了还能成天老老实实的晒太阳养胎,连他的脚趾头都不舔了。 臭臭怀孕期间,好天气的时候豆包老抱着臭臭搁小楼院儿里的小天井旁晒太阳,南方搁门口看着自家小孩儿眯着眼睛坐在半人高的小椅子上,小短腿耷拉下来一甩一甩的,臭臭则安安静静的趴伏在小孩儿怀里,连时光都好像格外静谧美满。 臭臭生小狗的那天豆包非要跟着,南方也不懂,就直接给送去了宠物医院,没想到小狗出生居然还有剖腹产的。臭臭难产,两只小狗崽生下来之后就活了一只,小身子蜷在软和的毛毯子里头,看着可怜巴巴的,连毛都没怎么长。 过几天等南方把那稍微长开了点儿的小狗崽拿回来的时候,豆包连眼睛都瞪圆了,那样子好奇的不得了,自己爬到沙发上的南方腿上去看。小狗崽也不怕生,支着脑袋往豆包小手心里拱,有点儿那么认主识味的意思。 臭臭生了小狗之后就虚弱下来,平常那一眼不见就撒欢儿满院儿跑的傻狗不见了踪影,甚至连奶水都少的可怜。 给臭臭接生的兽医说,臭臭其实已经七岁了,比豆包还大两岁,可在这种杂血统的狗中间已经算是个小老太太,这种狗的寿命一共也就那么十几年,现在剖腹产这么一折腾,损失挺大。 南方其实没想到臭臭这小傻狗已经是个老太太了,瞅着他每天撒欢儿卖萌装可怜,完全不符合年纪的欢脱着,反倒有点儿夕阳红的意味,算是不甘沉默的一条狗吧。 估计过段时间臭臭的儿子又是满院子撒欢儿卖萌拱在豆包怀里使劲儿乱蹭的傻狗一只,南方几乎就这么确定了,遗传嘛,家里就跟多了个臭臭似的。 臭臭被抱回来的时候连毛色都灰暗了很多,南方买了个小奶瓶给他儿子喂奶,小狗崽没几天就长的壮壮实实的。小孩儿放暑假,还是总抱着臭臭坐在天井旁边儿的树下头,小短腿一晃一晃的。阳光从繁密的树叶间照下来,长了一身的钱串子。 南方总觉着臭臭总有一天是要睡在他儿子怀里的,这想法吓了他自己一跳,他觉着这画面带了点儿萧瑟的感觉,而这感觉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小孩儿体会。 于是后来,臭臭是睡在南方怀里的。南方觉着所谓亲人之间的那点儿联系真是奇妙,臭臭要睡着的时候,小臭臭就跟疯了似 分卷阅读35 的从屋里跑出来,围着他妈妈蹭啊蹭的。而臭臭就费力抬了抬眼皮儿,伸出舌头舔了下鼻子,在儿子脑袋顶上的绒毛上嗅了一下,就累极了似的再也不醒了。 豆包为这还哭了一场,南方和南老爷子轮流抱着哄,后来哭累了就窝在南方怀里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俩大眼睛肿的跟小灯泡一样。南方在他眼皮儿上亲了亲,想再哄哄可又不知道说什么,这事儿吧,哪怕是个小孩儿呢,要让他过去还是要靠小孩儿自己。 后来南方想了个纪念的方式,臭臭的儿子就还叫臭臭,小孩儿果然没让他失望,注意力慢慢的开始往小臭臭身上转移。 南方的农场已经办的有声有色,在庄上县里那些稍微有点儿权和能力的人之间也周旋的越来越有余力,甚至慢慢开始往市区延伸,连煤矿那边儿都有涉猎。果然一旦办起事儿来,该接触的不该接触的都得碰,慢慢儿的涉及面儿就广了。 豆包学前班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南睿贤又找来一次,他跟人合伙从京津那边儿弄了一批机床,这东西可是搁商场里卖不成的。他手头还在南边儿有一笔生意,要说鼓捣这批机床的余力还是有的,可就是二话不说直接甩给了南方。 南方一听就知道这事儿得麻烦,关键是南睿贤那俩合伙人。一个是交警总队队长,一个是只做生意的老狐狸,虽说在政界这块儿没什么地位,可人面广,早南方十几年就混的如鱼得水了,关键是还和南方他二叔没什么好交情。 此外,生意场和官场从来都是分开的,哪怕是小城呢,也不例外,可背地里这两方面又连的死紧。国家明令禁止的嘛,当官的不能从商,可那些有点儿权的还不是背地里捞钱一套一套的。 农场的小老板有点儿纠结,晚上睡觉抱儿子抱的死紧。豆包搁他怀里难受的拱了拱,扭过来顶着他爹的下巴。 “爸爸,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小孩儿把脚丫子放进南方怀里,南方一把握住,小孩儿的脚趾头并在一起,摸起来像一颗一颗排列整齐的小豆豆。南方伸小指在小孩儿脚心搔了一下,豆包马上挣扎着咯咯笑起来。 “听什么故事啊?” 南方的下巴枕着豆包软乎乎的头顶毛毛,觉着这样的时候,什么都得抛到九霄云外去。 “唔……”豆包安静想了一会儿,其实不是真的想听故事,南方肚子里那点儿墨水以往还拿“从前有座山”糊弄过他。当然小孩儿也不会情商高到转移话题让南方不再纠结,他只是觉着不想让南方这么皱着眉,南方心里那点儿事儿似乎把他都挤出来了似的,小孩儿单纯的不乐意了。 “都行。”这是小孩儿的答案,目的不是听故事的听故事,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撒娇。 南方拍拍小孩儿背心勾了下嘴角,想着今儿编排个什么故事过关。 以前老太太给南方说过好多狐怪山妖的故事,老一辈大都有个特点,就是喜欢用些恐怖点儿的意象来吓小孩儿,为了让小孩子们能够听话。比如小孩子就得乖乖睡觉,老巴子(土话,就是大灰狼)就爱偷偷猫窗户下头叼走不爱睡觉的小孩儿,诸如此类。奈何南方从小就是个胆儿肥的,故事听过去了新鲜一下,啥影响都没有。 现在南方觉着这号的故事不能讲给豆包听,一是豆包听话,二是他稍微有点儿舍不得。 南方摇摇头,觉着慈母多败儿这话简直是放屁,他乐意惯着宠着怎么着了,将来小孩儿不会飞他驮着就是了。不过其实对于慈母来说,大多对于自己的孩子有着异乎寻常的自信,觉着败儿这种事情绝不会在自己孩子身上出现,所以他们一边儿宠着,一边儿对自己的行为有恃无恐。 南方搜肠刮肚的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个传说。膺城有个附属县叫巫县,县里头有个很著名的温泉,就叫“美人汤。”原先传说这汤泉分两股,一泉叫真汤,一泉叫假汤。真汤里头出美人,假汤不能碰,碰了就变丑。 据说当年有只玉面狐狸在山里修炼成精,千年的妖丹剖开做了副红耳坠,后来跌落到半面汤泉里头,那泉汤就是真汤。 南方一边讲一边轻轻拍着小孩儿脊背,讲到这儿低下头的时候看豆包已经一只小胳膊搭在他腰间睡着了。南方笑了笑,瞅着小不点儿细致的眉眼儿,觉着他家小孩儿一定是真汤里头泡出来的,突然有种自己占了便宜的感觉,当下就咧嘴笑开来。不过这种笑叫做窃喜,不知道为什么就显得贼兮兮的。 *** 九月份豆包开学,别人家是小孩赖着不乐意,老南家却是从南老爷子到南方一溜儿大人不乐意。南老爷子抱着豆包眼巴巴的不撒手,觉着豆包这一开学,手头里就空烙烙的,连跟老铁头下棋都多输了两局。 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南方觉着他这一家简直就是一群小孩子。不过老头还是知道分寸的,豆包的学业是老头子的大梦想,不松手也不可能。开学那天老头子非亲自去送,所里的车正用着开不出来,南方就只能问胖子借了车,开学当天拉着老头老太太一块儿往学校去。 老头没有工作证,站在矿工路小学那大铁门外头瞅着眼巴巴的。小孩儿跑过来抱着老头脖子照脸上啪叽一口,老头当下就有点儿那想要老泪纵横的意思。南方暗叫糟糕,自家老头这厚实的自尊他绝对不能等着看老头红眼眶啊,赶紧抱了豆包就走。 “爷爷晚上见!”豆包趴在南方脖子上回头冲南老爷子做了个飞吻,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当年风风雨雨的都过来了,现在怎么小孩儿一天不见他就想红眼眶,老脸都丢没了…… 那没了,就没了吧。 ☆、番外夏末(二) 番外夏末 (二) 小孩儿又小小声嗯了一下子,像失去躲藏的小兽,迷惘,期待,甚至微微地戒备,可是戒备里头又带着点儿祭献的执着和坚决。 南方现在才觉着,那些外在的,曾经试图想插/进他和儿子之间的,想和他争夺怀里这小人儿的,想把他和这人这心分开的,那些人,那些事儿,全都不在意了。包括自己之前那点儿过度纠结的思虑和顾忌,简直都是屁。就像故事里的主角,从一开始,就是注定要相亲相爱的。 南方伸出手指尖儿来,从头到尾,一寸又一寸的摸索确认,这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到处都是他南方的。他想着,哪怕是每一寸皮肤,每一声呻/吟,每一点儿散出来的惑人的肉香,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南方侧着脸,在小孩儿脸上挨蹭,指尖下寻找到滑腻胸膛上那一处小点点,不停的来来回回。豆包半闭了一双迷离眼,小身子一弹一弹的,稍微露出一点儿白牙,难耐地咬在朱红色的嘴唇上。 南方的手指尖还在那儿打着圈逡巡,仿 分卷阅读36 佛挨不够似的,又用两根手指头夹起来左右扯了扯,感觉到那颤巍巍的小东西硬了之后慢慢儿的挺立起来。小孩儿还是乖乖的,一动不动,就任他这么玩儿,直到眼角都被南方这作恶般的举动玩儿的湿漉漉的,可爱至极。 南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是什么感觉,忽的俯下/身,啾的一声在那粉红色的小圆点儿上头亲了一下。这是他手里头的宝贝,一开始,他的感觉是欣喜和神圣的,直到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形容了,恨不得把小孩儿狠狠地塞进身体里头去,可这种想法又求而不得,只能退而求其次,到处都挨着蹭着,连脚趾头也在被窝里勾缠着。 两只小东西在白腻腻的胸前悄然绽放,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南方觉着这大概就是美而不招摇,安安静静的,干净纯洁无辜,却偏偏能叫人难忍难耐。 小孩儿还是很听话的低下头看着南方动作,脖子应为低头的动作而挤压出几圈褶皱,两只大眼睛半睁着,连目色都是粘稠的。 南方低下头,把那一边儿的骨朵儿舔进嘴里,舌尖儿抵着牙齿咬着。豆包蓦地抬起手,有点儿难耐的想把南方推开,可是胳膊到了地方却又搭上南方肩头,小指头在南方背上一抠一抠的,嘴里头却始终咬死了不敢出声。 南方倏地使劲儿一吸,舌尖儿跟活塞似地往回一抽,两颊都抽的深陷下去,把那小小圆圆的软肉旁边儿的皮肤都吸出了褶皱。小孩儿终于惊叫一声,身子弹起来半抱着南方脑袋,指尖深深地掐入南方肩头皮肉。 “爸爸……”豆包有点儿害怕似的怯叫了一声,怕南方如出一辙的在另一边也来这么一下子。少年人的身体青涩的很,这种叫人浑身战栗的刺激太过猛烈,搅得他有点儿神志不清。 南方果然放过了那点小东西,舌尖儿慢慢地往下滑,在小腹上头缠缠咬咬。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沉默的看了小孩儿一会儿,目光直盯着小孩儿两腿之间粉嫩嫩的那处。 小孩儿连那地方也是纤细可爱的,这时候早就颤巍巍地半挺立起来。豆包抿了抿嘴,觉的这地方被这样的瞅着实在是有点儿受不了,两腿一合就想要蜷起身子来。结果南方跟着了魔似的非要盯着那东西看,扯住小孩儿的足踝往两边儿分开,又把他暴露在眼前。 “宝贝,爸爸想亲亲它,行不行?” 豆包一怔,还是想蜷起腿遮住那块地方,脸上又羞又急。亲亲那地方,听起来简直是不堪入耳,可是偏偏搔的心痒难耐,他觉着南方这句话根本就不该问他,这答案怎么能由他来说,突然就想使性子闹人,膝盖一夹,管遮不遮得住,张口就喊。 “不行,我不让!”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这声音是带了哭腔的,一时间自己的愣住了,南方也愣住了。 南方赶紧把小孩儿半捧半抱起来,用指尖去揩他眼角,而后又觉得不够,干脆伸了舌头去舐,就跟那些低等动物似的,颇有些舐犊情深的意思。 “不哭了,不哭啊,不来了,不继续了,我错了。”南方一边儿拍着豆包光/裸的后背,一边儿轻轻安慰道歉,小孩儿难得有这么稍微乖张任性的时候,不仅不讨厌,反而更加灵动,或者用另外一个词儿来形容更好:活色生香。 豆包平常一向是安静而听话的,从小就又乖又懂事,闹人使性子的时候几乎没有,这回心里明明是没有委屈的,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那眼泪珠子顺着南方的肩头往下汩汩地滑落,沿着臂膀留下一路湿漉漉的痕迹。 “我错了,我错了啊。”南方叹口气,沿着小孩儿微微偏过的脖颈细吻,他知道小孩儿这是为什么哭,要过了这一阵,要等他发泄个够。 结果豆包听了他这话,反而嚎啕起来,整个儿人扑在南方肩上,就是哭,不够似的还打着泪嗝儿。 “不停,不能停!不许停!”小孩儿这话喊出来,语气显得乖张跋扈,混着抽噎的声音,让人有点儿听不清晰。 南方笑起来,轻拍小孩儿后背的手变成抚摸,然后一偏头含住一颗小小的耳垂,品咂时带着清晰的水声,把那小小圆圆的一点儿嫩肉当糖豆一样含着,舌尖儿勾着牙齿蹭着,时不时还要把舌尖儿稍微探进那黑黢黢的耳洞里。 豆包依旧抱着南方哭,他这不是委屈也不是愤怒,更没被南方欺负了的意思。他就是觉着应该如此,也太想如此了,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在他爸怀里痛哭一次,撒娇,闹人,使小性儿。告诉他爸爸,我是你儿子,也是你爱人,无论什么时候难受了,哪怕没道理很烦人你也得忍着。他带着点儿恶意的找茬,还想让南方为他难过一把,心疼一把,就自私任性这么一次,狠狠地尝尽了这带泪的美妙滋味儿。 顺便告诉他爸爸,他愿意为了他哭这么一场,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心甘情愿,也哭的毫无理由。 “爸爸,我喜欢你。”小孩儿依旧靠在他爸肩头打着泪嗝儿,哭声却渐渐小了下去,似乎率性过后又有那么一丝丝的底气不足,说话声音也小小的。这句话表忠心一样吹进南方耳朵眼儿,带着几分欣喜,几分期待,和几分小心翼翼。 南方突然就更加心疼起来,他觉着小孩儿不该这么小心翼翼的,别说这样可爱的任性一场,哪怕他每时每刻都这样儿的闹他,这依然是他的小孩儿,亲爱的小孩儿。 “嗯,爸爸更喜欢你。” 到底谁更喜欢谁一点儿呢,南方不敢乱说。他跟豆包之间的感情不单纯,跟纺线一样是许多股拧起来的,要想撕扯开,除非尖断,否则不能剥离。喜欢和更喜欢之间总有一方是要吃点亏的,他觉得虽然不敢说谁多一点少一点,他不能看轻了小孩儿,更不能看轻了自己。但是他绝对会努力,让这个“更”字儿达成,然后长久的持续下去。 小孩儿停了哭声,在南方肩膀上蹭了蹭眼角,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似乎又是在笑,大概是觉得丢人,脑袋埋在南方颈项间不出来。手指头在南方腰间腿间抓挠不断,小身子也在南方怀里扭了一下。 南方觉着这小家伙真的是个宝贝,可是只是他自己的宝贝。指尖顺着光滑的脊背下滑,绕到前头来,在小孩儿那稀疏可爱的毛毛里头搔挠了一下,然后一把握住,不出所料听到小孩儿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手指间的东西轻轻巧巧的,热乎乎的似乎还散发着青涩的香气。南方也笑了一下,又问:“我想亲亲他,好不好?嗯?豆包,宝贝,宝宝……” 南方跟喝醉了似的一遍一遍的在小孩儿耳边呢喃,直念的小孩儿身体僵硬,周身都火烧火燎起来。才最后摇了摇他轻巧的耳廓,说出最后两个字:“心肝儿。” 豆包“嘤呜”了一声,甩起小拳头就砸了南方后背一拳,这一拳 分卷阅读37 刚好打在肩头刚刚流下的泪渍上头,带着水声,声音大的格外分明,甚至还有了点儿水花起溅的感觉。 “唔,答应了。”南方自顾自地说着,嘴角扯出一抹坏笑,一手托着后脑勺一手托着脊背又把小孩儿放倒,两手拉着足踝往两边分开,而后继续刚才的肆意打量,过了一会儿果然在那下面的球球上轻啄了一下,惹得小身子一阵战栗。 啄一下,又啄一下,这边从上到下,再从另一边吻上来,然后跟小狗似的“嗷呜”一声含进嘴里,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跟臭臭平常吞食肉块似的,带着点儿恶狠狠的劲头,又垂涎的无以复加。 ☆、 一家两口半 第二十六章一家两口半(今天的更新在上头,防查最新章,如果还是被锁可以留邮箱) 小孩子在小学或者学前班的时候成绩大都很高,九十分就算是倒数后几名,饶是这样,像豆包这种门门都能考双百分的小孩儿依旧恨稀罕。何况豆包年龄小,平常在学校又乖,肯定得老师们喜爱。 教室里没有空调,前前后后只有几个吊扇,本来高年级的教室里还是有壁扇的,可是学校怕低年级的孩子太小不安全就没给装。 豆包本来是不怕热的,可他旁边儿的小胖子从刚才就一直嚷嚷着热啊热,流下来的汗珠子把身上的小背心都湿透了一片。 豆包和这小胖子相处的挺好,小胖子可能还记着刚开学那时候南方给的巧克力。小胖子为人憨厚,也不算是调皮捣蛋的那种小孩,虽然学习上不怎么热心,可总喜欢跟着豆包坐一起看小画书。豆包在一边翻画册,他就趴在旁边儿睡觉。 这会儿豆包看他热的很了,从书包里掏出一罐子冰豆浆来,用小毛巾包着,罐子上结出的水气一点儿都没沾到书本上头去。这还是早上南老爷子给装的。老爷子依旧成天乐颠颠的给他小曾孙子打鲜牛奶,这豆浆还是老铁头前两天赶早市的时候买了个小石磨自己磨的,弄了不少送来给他尝尝,闻着喝着都是又香又浓,老头早上看着小孩儿把牛奶喝了,这豆浆又是好东西,天热干脆冰凉了给带上。 小胖子咽了口唾沫,直勾勾盯着豆包手里那罐冰豆浆。豆包抿了抿唇角,伸手揭开盖子,抬头冲小胖子说:“你有杯子吗?” “有啊,我有!”小胖子赶紧点头,从书包里掏出来自己的水杯,把早上他妈妈给灌的大半辈子白开水倒掉,然后举到豆包面前。 豆包把还冒着冷烟的豆浆倒进去,然后支着脑袋对比了一下,觉得两罐数量都差不多了,才又把自己那半罐盖上盖子放在桌角上。 小胖子举着杯子喝了一口,顿时眉开眼笑。这豆浆喝着真是滑溜的很,可能是滤的比较细,顺着嗓子眼儿灌下去,留下一路又甜又清爽的感觉。 “南雨,你真是个好人。”小胖子又拿粗短的手指头揩了把脑门上的细汗,思考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恭维豆包,吭嗤了半天也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旁边儿有几个男孩子正在打闹,一个小孩领着另外几个小孩往角落里推推搡搡的,不知道怎么的那领头的小孩儿就一下子撞过来,搁桌角那杯豆浆哗的一下子全撒了,豆包刚拿出来的书本全掉在地上那滩豆浆上头。 “啊呀!”小胖子惊叫一声,回过劲儿来的时候豆包已经把地上那几本书抢救起来了,湿淋淋的滴滴答答着黏糊糊的豆浆。小孩儿拿着块小手绢蹲那块儿仔细地擦,眉眼间都是急色,也不抬头说话。 小胖子觉着自己刚才喝了豆包的豆浆,这时候就该替他这好朋友出头来着,上去就推了那为首的男孩一把,他生的又高又大,没怎么使劲儿就把人推了个趔趄。 南方这儿刚开车拉着老头老太太打道回府,半路上自家老头还扭着头看着车窗外头发呆,南方这么一寻思就知道自家老头心里头想的啥。果然,路口红灯一亮,南方踩下刹车,那边老头就扭过头来冲着他。 “孬蛋啊,要不晚上我来接豆包吧,我看你工作挺忙的,老逃班也不好啊。”老头的语气不可谓不语重心长,把南方听着直想笑。自家老头从来心口不一,心里头有啥总不好意思往外说。 南方勾了下嘴角,回头看自家老太太,老太太冲南方撇撇嘴。张口就把老头给卖了:“呸,孬蛋你爷爷就是舍不得豆包,我看他现在一天不见豆包就坐立不安的满屋子乱逛,连人老铁头现在就总不爱搭理他。你就好好儿地工作,豆包放学就交给他,他把自己丢喽都不可能丢他孙子。” 老头听了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也不反驳,反正老头觉着目的是一样的,只要能多跟豆包待着就行了,虽然对老伴揭他老底不满,可也不是很明显,何况对老头来说,这本来就是事实。 老头又等了一会儿,觉着自己都等半天了南方还不开口放行。他着急的不得了,干脆自己拍板决定:“行了行了,就这样!南方你以后给我好好儿的上班去,不准老摸鱼。豆包的事儿就交给我,晚上你也回家来吃饭,晚上再回去。” 南方就等着自家老头这句话呢,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老头这一家之主的身份都持续了几十年了,这会儿为了跟他抢豆包简直又霸气侧漏外加没脸没皮啊。 南方轻笑了一声,说了句“行。”刚好绿灯亮了,老头满意的坐回去,手指头在车窗框上一敲一敲的,瞅着跟年轻了十来岁似的。 南方把老头老太太送回家才开车往派出所走,想着晚上再去还车,要不胖子那儿离所里还挺远的,他还得搭车。开着车刚进院门口,就看见梁子火急火燎地往外跑,瞅见他过来了就冲他招了招手,南方放慢车速停车,梁子上来敲了敲他车窗,表情不怎么好。 “怎么了?”南方顺手关了空调往下拉开车窗,瞅着梁子满头细汗觉着有些玩味,平常梁子是他们混在一起的几个人中间最淡定冷静的,今儿算是有点儿发挥失常了。 “亏你还能笑出来!赶紧的吧,我给你请过假了,你儿子他们学校老师刚才来电话了,说豆包跟人打架,这会儿都进医院了!快点,我跟你去看看!” 南方听了这话,愣了一两秒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额角猛抽了一下,一句话没说皱着眉头又发动起汽车。梁子拉开副驾驶座坐进来,一手扣着安全带一手拍了拍南方肩头。 “应该没什么事儿,听老师说是撞在桌子角上了,掉了颗门牙。咱们小时候还不都是磕磕碰碰长大的,不磕不碰不结实。” 梁子又回头看了南方一眼,南方嘴角依旧抿的死死的,也不搭理他,就是全神贯注地开车。 梁子知道,早在和南方他们几个人一起混的时候就晓得了,南方这号的人就是护短,跟他们 分卷阅读38 家那老头子一模一样的。以前他们中间谁要是跟外头人有了摩擦,二话不说肯定是要先为自己人着想然后同仇敌忾的。这会儿哪怕南方知道自家豆包没事儿,哪怕一根毛都没伤着呢,他也没那么好相与。这副臭脸是冲着跟自家小孩儿那对立面去的,梁子之所以非要跟着,帮着南方的同时还得看着南方,毕竟小孩子家家之间闹矛盾,大人怎么也不该跟着插手的,南方刚当了父亲没多久,他得跟着帮衬一下。 到医院的时候南方停了车就往里冲,他得先确认一下自己的小孩有没有什么事儿。南方一阵风似的进了医院大厅,厅里的椅子上坐了一溜小孩儿,豆包他们班的女老师搁旁边儿站着,手里拿着个旧手机,点头哈腰地打电话,明明知道那头看不见她这副恭敬的样子,也不知道做出来是给谁看。 南方一眼就看见座位上的豆包,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嘴角贴了一小块纱布,这会儿正被旁边一个大点的孩子拿手绢小心地擦着嘴角,把那些抹出纱布外头的黄色药渍擦掉。 “豆包!”南方喊了一声,小孩儿应声抬头,看见他的时候似乎是想笑一下,结果笑到一半就收住了,这一下可把南方看的心疼坏了,三两步上前把小孩抱起来,抱的紧紧的。 “南方哥。”南方正想抬手去揉揉小孩儿发顶,问问他疼不疼,旁边儿就突然插过来这么一句,南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南睿哲拿着他儿子的小手绢,冲着他还挺有礼貌地点点头。 ☆、27 一家两口半 (我昨天真的有更新,不过在倒数第三章,怕上次有人没看到,再说一遍吧) 第二十七章一家两口半 豆包在南方怀里支着脑袋,这会儿也回头看着南睿哲,神色淡淡的,跟见着南方的时候简直不能比,就好像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他爹一来别的人都抛到了脑后去。 南方一手抱着豆包一手托着他后脑勺,看见南睿哲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你也来啦,不上课么?”南方伸手拿过南睿哲手里的手绢,自己给小孩儿沾了沾嘴角。那里其实已经挺干净了,他非要多此一举地再擦一回。 “嗯,听老师说豆包出事儿了,就跟过来看看。” 南睿哲今天本来是坐在教室里好好上课的,他们四年级比学前班开学早,早上上课也要提前一个钟头,刚好又是第一节下课的时候。平常班里头许多好事儿的都爱跟着他混,可能是有人出去上厕所看见了,回来就把豆包班里出的事儿给他学了一遍嘴,他这才跑到学前班的院子里头来。 南睿哲过去的时候豆包刚被人从地上拉起来拍着膝盖上的土,旁边儿站着个小胖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胖手不停的在眼睛上搓来揉去。 南睿哲虽然跟豆包没那么亲,可到底是自家的小孩儿,这样一来不用问因果,首先心就得朝自家人这边偏一偏,可见老南家人护短这习性是祖传的。他看着小孩儿从地上站起来也不吭声,嘴角红了一片,还稍微磕出了点儿血。他过去把小孩儿扶了,回头瞥了眼旁边儿那几个趾高气昂的小孩儿,一怔之下,发现其中一个还是他认识的。 其实本来也没多大事儿,之前那几个小孩儿把豆包的豆浆书本碰掉了,小胖子就自告奋勇的跳出来出头,结果出头没出好,反倒被那几个男孩儿拉扯了几把,顿时就怂了。 小胖子不敢动手,嘴里可不饶人,虽然嘴有点儿笨,吵架也超不过人家,好歹嗓门大,结果小孩子之间推推搡搡的,几个对上一个,就把小胖子惹哭了。小胖子哭的嗓门太大,在教室里嚎的外头都能听见,几个小孩儿害怕把老师引过来,就是使劲儿上去拉扯。豆包上去挡了一下,结果还没说话就被谁推了一把,磕在桌子角上了。 南睿哲去的时候豆包还是捂着嘴角安安静静的,眼睛却死死瞪着刚才推他那一群小孩儿,显然是生气了,小胸脯一起一伏的。什么都不说,就把桌子上那些脏书本扔回去,一句道歉都不要,甚至还安安生生坐回位置上去。 南睿哲想过去抱他看看他嘴角,他也不让,问有事儿没也说没事儿。后来老师来的时候一瞅地上那情形,啥情况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小孩儿就跟专门留着证据等人看似的,这才直接被送医院来了。 南方听南睿哲把事情前前后后给说了,里头还不免添油加醋的,一听就知道不是出自他家豆包之口,估计是来自于那小胖子。 南方抱着豆包,打眼一扫,瞅见这一排位子上还坐着几个小孩儿,除了那小胖子看见南方之后一直极力往这边儿蹭之外,其他的估计就是这事儿的主角了。 南方瞅了一眼没说话,看小孩儿伤的不严重,使劲儿忍着没发作,等他们那女老师放下电话过来。豆包软乎乎的趴在南方肩头,下巴搁在南方颈窝里,这会儿才露出点儿受了委屈的模样,刚才那些沉默和淡然都没了,悄悄搁南方耳边吭哧吭哧地呼气。 “爸爸,嘴角有点儿疼。”豆包伸出一只小指头摁了下嘴角,疼的撇了下嘴巴,声音里头好容易带点儿撒娇的语气,哪怕是背对着南方的脑袋,俩眼睛也亮晶晶的,带着点儿期待和窃喜。 南方抱着豆包坐下,托着小孩儿的脑袋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面对面仔细瞅着小孩儿嘴角的伤疤。也不敢用手指头碰,就是看,好像使劲儿看了那地方就能好似的。这会儿啥都不重要了,好像全世界就这么一个伤口,这伤口疼一下就跟天塌了似的。 “没事儿没事儿,爸爸给你吹吹,明天就好了。”南方实在是不会哄小孩儿,就照着小时候老太太哄他的话说了一通,然后凑过去在小孩儿嘴角很轻地亲了一下,好像根本就没挨着,又好像轻搔了一下又分开。 南方觉着自己肺活量这会儿派上用场了,一口气长长的,却又不敢使劲儿。小孩儿抿了下嘴角,好像是想笑,又似乎是拼命忍住了,大眼睛往上一翻盯着南方,也不抬头,声音高高兴兴的:“爸爸,不疼了。” 豆包虽然小,可也懂得见好就收。刚才稍微做出点儿委屈的样子来,其实不是故意的,是真的看见了南方心里头就一下子开始泛酸。所谓“小孩儿见着娘,无事哭三场。”哪怕一点点委屈也得无限放大了去。 梁子搁旁边儿看着这父子俩互动,突然就觉着这三伏天冷飕飕的,其实跟他抱着晴晴的时候是没分别的,可是不知道从哪个角度望过去,总觉着什么地方不太对。或者很久以后,梁子才会悚然发现自己这出人意料的观察和预言天赋,实在是才华横溢了。 那老师撂下电话走过来,脸上笑盈盈的,伸手摸了把豆包的后脑勺。例行公事似的又问了几句关于伤口的话 分卷阅读39 ,一连跟南方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然后才把旁边儿坐着的几个小孩儿喊过来,叫他们冲豆包和小胖子道个歉。 其中一个小孩儿梗着脖子就是不低头,豆包回头看了一眼抿了下嘴角,可能是刚才被南方安抚的不错,正准备开口说没关系,就被南方截住了。 其实南方平常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可这回他家小孩儿都受委屈了,不讨回来点儿那是绝对不行的。何况刚才一听南睿哲讲这事儿的过程他就气的不轻,觉着自己儿子受了天大的委屈。 南方指着其中一个刚才南睿哲指认出来的领头的小孩儿,冲那女老师说:“老师,我知道小孩子之间的事儿大人不该多管,可是我儿子这都受伤了,刚才还喊疼来着,我们双方家长见一面是挺应该的吧?” 南方这话里的意思,说的可是斩钉截铁,就是让那小孩儿的家长带着儿子来向他们家豆包道歉!你说这哪家的臭小孩敢动他儿子,家教不严!子不教父之过! 梁子一听南方说这话扑哧一下就乐了,赶紧转过头去不让那女老师看见。他觉着之前自己非要跟着来简直太多余了,南方这事儿办的不仅不冲动,反而做作的跟台上唱戏的似的,偏偏每一分都挺到位,老师也错愕了,那小孩儿也吓着了,也给他家豆包讨着场子了。他简直想这两天都跑南方他们家蹲守着去,等着那家的家长领着儿子上门道歉,再看一场好戏。 那女老师虽然不太情愿,但是也答应了南方给那小男孩的家长打个电话说说。南方撇撇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一群小孩儿里有个的家长恐怕还是个有身份的,瞅着刚才那老师打电话的样儿就知道了。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过瘾,瞅着那什么人物带着那人物的儿子来给他家豆包道歉,光想想就解气啊。 南方拿了点药带着都抱回家,专门挑贵的拿,准备到时候再敲人一笔。南睿哲跟着那女老师回学校了,临走之前还扯着豆包说了几句。南方也没注意,直接带着豆包跟梁子回派出所了,下午的课也不让小孩儿上了,关键是他得想个招,老头子本来说晚上去接豆包放学的,这一下豆包受伤的事儿肯定瞒不住。 南方有点儿头疼,自家老头子的脾气他可知道,这事儿要是一五一十和老头说了,说不定隔天他就能闹到学校去。说这护短的性格是遗传的果然不错,其实姜还是老的辣啊。 当天晚上南方到底没敢回家,下午时候带着儿子猫在单位给老头去了个电话,说是晚上同事聚餐,要带豆包见见世面。老头语气里听着挺不高兴,非要去接小孩儿放学再给南方送单位去,南方干脆一咬牙,顶着狂风暴雨颤悠悠地和老头说了一句豆包已经在身边儿了。结果等了半天,老爷子不仅没骂他,反而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了三句话不足二十个字儿。 “唉!” “孙子大了。” “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想多见见孩子。” 南方听这缓缓的语调,心里咯噔一下,酸酸涩涩的不好受,还玩儿命在自家老头温柔忧伤的语气里惶恐地内疚着。 南方捂紧电话听筒,扭过头来跟腿上的豆包说:“豆包,快给你爷爷说你想他了,说咱俩明天回家吃饭,你爷爷冰的豆浆最好喝了,快说!” 豆包眨了眨眼,老老实实地把这话复述了一遍,完事儿还跟保证似的又说了一遍“爷爷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南老爷子拿着电话,手指头有点儿微微发抖,眉峰蹙着可嘴角却微微翘起来。老太太挨旁边儿看着,免不了还要撇嘴数落他几句。心说真是老不要脸,装模作样骗她家的乖娃子。 “哎!豆包啊,你奶奶也想你了。” 所以说甭管怎么着,南老爷子的本质不会变,口不对心,偏偏说不出来我也想你了这话来。 晚上回了小楼,豆包伤口不能沾水,南方给洗头的时候先让豆包坐浴缸里,仰面枕在他大腿上,那淋雨头慢慢地冲。小孩儿自个儿拿毛巾捂住眼睛,因为看不见,总是问他爸洗好了没。 南方觉着好玩儿,故意放慢速度,瞅着豆包小嘴慢慢儿抿紧,在他脑袋上深一把浅一把的乱揉。 浴室里头闷热闷热的,南方伸手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外头一盏路灯的灯光刚好照进来,橙黄色的,晕在白炽灯照着的这一室水蒸气里。 “豆包,你……想妈妈不?”南方一边揉着小孩儿脑袋一边发呆,这话好几次到了嘴边儿又被他吞回去,可再回头一想又觉着还是问出来好。这问题搁他心里也闹腾的心焦,不如问出来一了百了。 “唔。”豆包含糊应了一声。南方知道,这是小孩儿说他想了。豆包脑袋微微动了一下,估计是想点头,结果因为姿势太难受,效果没出来。 南方抿了下嘴角,这小表情不知道是谁跟着谁养成的,总之他和豆包都总爱这么干。他拿淋浴头给豆包冲头发,小孩儿的头发特柔软,沾了水跟海藻似的揉在指缝中间。南方低下头在豆包脑门和发迹的分界处亲了一下,在热气氤氲里,因为豆包又捂着眼睛,可能觉不出来。 “那跟爸爸搁一块儿觉的好吗?”南方始终觉着自己不能跟亲妈比,可人家亲妈不要这孩子了啊。南方这么想着,突然又恶劣的有点儿高兴,既因为心疼而气愤又有点儿捡漏似的窃喜。 豆包安静了几秒钟,好像是在想这问题该怎么答,南方跟等待判刑似的老实坐着,拿过旁边儿的毛巾给小孩儿吸干头发上的水然后抱起来面对面在浴缸里,南方坐着小孩儿站着,他手里拿着沐浴露给小孩儿揉揉身上。 豆包抿了下嘴角,等南方的手揉到后背的时候往南方怀里靠过来,两只手捧住南方的脸,在他脑门上也亲了一下子,就跟刚才南方亲他似的,在水气氤氲里有点儿觉不分明。 “特别好!”豆包咧开嘴角笑了下,小圆脸蛋上浮出一边儿小酒窝。 南方揉搓的手停了一下,然后也抬头冲小孩儿咧着嘴笑,手掌碰到豆包牛牛的时候还坏心眼儿地弹了一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特别好,小孩崽子不快点儿说,叫他憋了半天这不大喘气么! 豆包尿尿的地方被人弹了一下,羞的满脸通红,扭着腰不让南方碰。小鼻子犟着,还不知道往远处躲,使劲儿往南方怀里钻。 “南方,你俩干啥呢!屋里电话响半天了怎么没人接?”父子俩正逗的厉害,外头小秦嚎了一嗓子,听声音是刚进门,屋里门窗桌椅噗噗通通乱响,估计是着急着开了窗户去听电话。 南方他们这小楼里就一个洗澡间,楼上只有厕所却没有淋浴头,刚才跟豆包闹的太厉害,电话响了俩人谁也没听到。 秦聪拿着电话蹙起眉头,连听筒都不按就冲着浴室间喊:“今儿给咱 分卷阅读40 豆包挂彩那崽子的家长,说正搁咱家附近呢,来看看豆包。” “那来呗。” 浴室里头应了一声,没多会儿南方胳膊底下夹着豆包出来,南方就穿了个大裤衩,豆包整个儿包在浴巾里头,就露出个脑袋。 “嘿,没想到还真来了,今儿晚上哥们儿给你压阵,咱除了胖子那货仇视一切有权有势有钱人,名利都是过眼云烟,一切有钱人都是纸老虎!” 南方瞅着秦聪这架势简直有掳袖子大干一场的打算,微微翘了下嘴角,他今儿个心情好啊,刚刚还享受天伦之乐呢,那小崽子他们家人来的真是时候,他都不好意思打击迫害了。 “唉,哥们儿今天心情好,战斗力估计不太行,冲锋陷阵这活儿就交给你了兄弟。”南方朝秦聪肩膀上拍了一下,扭头抱着豆包上楼换衣服。 那家人领着小孩儿来的时候南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豆包换药,夏天伤口不能老用纱布捂着,南方给豆包把上午一声粘的那纱布揭下来,里头结了一层薄血痂,小孩儿皮肤嫩,到了晚上整个嘴角都是青的。医院给开的不知道是什么药片,得碾碎了往嘴角上,可能有点儿蛰的慌,豆包使劲儿犟着鼻子,小拳头也攥着一声不吭。 南方知道今上午伤了豆包那孩子他爹就搁门口沙发上坐着,秦聪连杯水都没给人倒,招呼人坐下之后就也抱着肩膀搁旁边儿看着南方给豆包换药。等南方抬起眼,那人还一副笑模样看着他,好像一点儿不在乎被故意忽略似的,就这么端端正正搁沙发上坐着,旁边儿那小孩儿也老老实实的,不停拿眼角瞥他爸脸色。 南方一怔,差点儿习惯性也陪上一副笑脸,结果抖了抖嘴角又把脸部肌肉拉回来,还是微微抿了抿嘴角。南方早不是第一次觉着膺城这地方真是太小了,这么着都能遇见,这人正是南睿贤推给他那一批机床生意的合伙人,算是个商场里的老油条。 ☆、28 一家两口半 第二十八章一家两口半 面前这人姓盛,三十多不到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南方看了看他身边的小孩子,心说这姓盛的跟他们家可不能比,四十多岁孩子还和他家豆包一样年纪。 南方随便往门口扫了一眼,地板上堆着几袋子东西,看来这人并不是空手来的。其实南方满打满算也没和他有过几次接触,基本上南方上杆子去这人公司找他的时候这人都忙的看不见影,多数情况下都是个女秘书出来和他说话,没想到今儿个能为了两家小孩子的事儿亲自跑来他家一趟。 其实南方觉着今儿晚上来的甭管是谁都一样,不过这位盛先生的到来倒是让事情更戏剧化了一点儿,他心里一直打算着的都是私事儿,说白了就是给他儿子找场子的,而且得体体面面有充分理由地找。 其实盛岷虽然带着孩子来了,心里却一直没把这当回事儿,小孩子在学校磕磕碰碰很正常,说实话,他认为眼前这位怀里的小孩儿被宠的有些过于娇气了。看那孩子窝在自己爸爸怀里安分老实的样子,要不是事先知道,错眼一看,恐怕他会以为那是个小女孩。 上午时候盛岷搁儿子班主任那儿听说自家小孩儿把人家儿子给打了,人家爸爸还要求家长带着孩子上门道歉,虽然话没说满,可话里这意思确是实打实的不容商量。 盛岷本来没打算过来,心想着打个电话让自家小崽子给人说两句软话算了,可家里的那位知道了之后晚饭也没给管,愣是直接拎着儿子就要往人家家里头冲。盛岷知道自家这位脾气冲,说风就是雨,他见天的搁外头混的风生水起,搁家还得听这位的,又怕儿子同学的家长实在刺头,不预备让自家的跑到人家里去受气,干脆领了儿子自己来,没想到见到的却是南方。 其实这盛岷下了商场在私下里也就只是个平凡人物,这时候还饿着肚子,等着赶紧办完家里那位交代的事儿领着孩子回家吃饭,他知道自家那口子虽然撵了他和儿子出来,却肯定是要做好了饭等他回家的,他们不回去绝对不会先吃。 秦聪这会儿搁旁边儿椅子上抱着膀子坐着,突然觉着这两对父子之间的气场变化。南方甚至主动站起来给人小孩儿倒了杯水,而对面那中年男人还点头致谢,这一副疑似宾主尽欢的模样让秦聪有点儿气闷。 南方和盛岷都默契的闭口不谈生意上的事儿,就着小孩儿的话题开口寒暄了几句,豆包在一边儿默默做着,直到盛岷在后头轻轻推了一把自己儿子,那小孩儿才不情不愿的上前头来跟豆包道歉。 豆包抿了抿嘴角,扭头看了眼自己爸爸,得了个鼓励的眼神儿,默默伸出小手去和那孩子握了一下,算是正式握手言和了。秦聪在旁边儿看着翻了个白眼儿,觉着今儿晚上他自己实在没起到什么大用处,使劲儿揉了脚边的小臭臭脑袋一下。 南方看盛岷父子的样子好像并不想多留,俩小孩儿的事儿一解决就带着孩子离开了。 豆包等人走了,自己主动爬到南方怀里:“爸爸,我同学叫胡磊。” 南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家小孩儿说的是什么意思,隔了几秒才把孩子抱坐在腿上面对面坐着,挑了下眉毛说:“你是说那小孩儿姓胡?” 豆包点了点头,那边儿秦聪却突然兴奋了:“哦,我说长的怎么不想像呢,你说这号的有钱人还能给别人养孩子?” 南方瞅了眼秦聪,没搭腔。什么叫给别人养孩子,那有些人就是乐意怎么了,何况他从来也不觉着自己手里这小孩儿是别家的,这么着捧在手心里头,豆包叫一声爸爸,小声就跟在心里头扎了根似的,带着点儿归属感和没法忽视的依赖,南方觉着这样儿挺好,不仅挺好,虽然和豆包的相处只不到一年,可现在要把他俩分开,简直是掏肝挖肺一样。 秦聪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退到一边儿去继续折腾臭臭,窗户外头一闪,随即就轰轰隆隆打起雷来。南方带着豆包上楼,下午时候豆包班上老师打电话来布置了作业,哪怕很简单,豆包也会拿着书本端端正正坐在窗户边儿看一会儿,比南方小时候好学的多。 南方就坐在窗边陪着,微微掀开一点儿窗帘,看外头的雨点跟细毛似的飘在窗户上,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南方突然觉着自己好像也是这样,似乎慢慢儿跟以前那个自己有点儿什么不一样了。要是以前的他,估计今天上午在医院就把那小孩儿收拾了,绝不会雷声大雨点小地要求人家家长带着孩子来道歉,完事儿还大事化了的各退一步。 他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小孩儿,台灯的灯光没有很亮,南方特意给调了适合的光线,太亮的话对眼睛也不好。南方勾了勾嘴角,觉着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有点儿婆婆妈妈了,或者 分卷阅读41 说,更有点儿爸爸味儿了。他了个哈欠,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刀片,拆开一排新铅笔一根一根开始削。以前这时候哪怕下雨,这小楼也绝对不安生,他绝对会把秦聪梁子胖子等都招来,哪怕打一通宵牌呢,也绝对不会有这么安静宁谧的时刻。 再说那头盛岷刚走,外头就下起了雨,雨点粘在车前的挡风玻璃上,雨刷一摆就留下一道弧线。父子俩开车回家,刚到小区门口,就抽检个高挑的人影儿搁门卫那路灯底下拎着伞等人。 盛岷笑了笑,赶紧打方向盘靠过去,刚拉下车窗就看见那人急吼吼地探头进来,眼神儿就往他身上瞟了一眼,就赶紧往后座的小孩儿身上看,目光刚落过去,凤眼一凛,就朝他后脑门扇了一巴掌。 “你怎么让我儿子在后座上睡觉啊,也不给盖上点儿,这要着凉了可怎么办!你俩吃了没?” 盛岷苦笑着摇了下头,下车绕到后头去把儿子晃醒,悄悄在耳边说了一句:“石头,你爸正发火呢,今儿晚上多给老爹担待着点儿啊。” 小孩揉揉眼睛支起脑袋,勾着盛岷的脖子被抱了出去递给旁边儿的人,父子二人合力对抗这人的时候多了,方法招手就来,而且简单易行。 “爸爸,我饿了。”胡磊勾着这人的脖子,跟猫似的往上蹭。这人一个没绷住勾了下嘴角,盛岷赶紧又钻回车里,他还得去停车。 盛岷他们家这情况有点儿特殊,胡齐是他的同性恋人,俩人在一起有十几年了。那时候他们这号人还算是相当的异类,根本没人理解。盛岷买房子的时候特意买的对门,实际上根本就是一家人。几年前胡齐收/养了胡磊,户口上在了对面,小孩儿自然得跟着胡齐姓胡,这点儿他毫无意见,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今儿晚上在南方家里,胡磊也没喊过盛岷爸爸,其实私下里喊的也不少。每次想到这儿盛岷就有点儿心酸,有时候他甚至想干脆豁出去了,可到底还得照顾胡齐的想法。胡齐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可好像又不像他似的为了这些事情能拿出些义无反顾的念头来。盛岷有时候虽然有些失望,可翻转过来又觉着这挺正常,两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谁也不能拼着前途和后路不顾只为着痛快一把。 晚上胡齐炖了锅鲫鱼汤,虽说是不满胡磊在学校跟人打架,还把别家小孩儿弄伤了,可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孩子,晚上特意弄了一锅鲫鱼汤给补补。 “那孩子伤的怎么样?”胡齐抬头,又给盛岷碗里添了一勺汤,他手艺好,乐意看自家这男人和孩子吃的满嘴流油,并且引以为豪。 “哦,嘴角磕了一小块儿,没啥事儿。”盛岷伸手揉了把自家儿子后脑勺,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着胡齐,眼里闪出一丝玩味:“说起来,那小孩儿长的和咱家石头还真挺像,虽然看着秀秀气气的,仔细看的话那下巴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盛岷说这话其实也就是当个饭桌上的玩笑话题,结果话音刚落,就看见胡齐瞬间黑下来的脸,似乎跟平常发火生气的时候又不大一样,那表情里头还带着点儿慌乱和不知所措。盛岷一瞬间也抿紧嘴角,突然想起来几年前胡齐把石头抱回来的那时候,很多事情他不说,其实不代表他不知道。事到如今,他依旧不想再提,他抬头又睹了眼胡齐的表情,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饭,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外头还轰隆隆打着响雷,什么事儿该不一样,那早几年前就不一样了,既然左右无事到了今天,那以后的日子还照样过。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改了下章节排版。。。 各位依旧支持的菇凉们挨个亲╭(╯3╰)╮。。。 豆包:爸爸,什么是旺夫? 南方:宝贝,你不仅旺夫还旺父呢。 豆包(眨巴大眼睛兴奋状):怎么旺啦?爸爸你旺了么? 南方沉默两秒后:……汪汪…汪汪汪汪……! ☆、29 宜室宜家 第二十九章宜室宜家 过了好几个夏天,豆包长高了不止一点儿,南老爷子拿着皮尺用小刀在卧室的木门上划道道,老房子就这点儿好处,木门旁边儿还是南方小时候划上去的道道。小孩子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子,脑袋大,小细脖子,可老爷子觉着他们家豆包看起来就是比别家的小孩子漂亮。 在南老爷子眼中,自家小曾孙子一直就这么低调的优秀着,成绩很好又懂事儿,可似乎总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就好像豆包上了小学之后,成绩都好的不得了,可到了期末,老师给三好学生名额的时候,总要想到最后,才意识到原来班里还有个很优秀的小南雨。 其实南方觉着这样不错,他家的宝贝根本不是拿出去炫耀的,有什么好处他自己知道就得了,展览什么的完全没必要。可南老爷子不这么想,老头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有这么个优秀的小曾孙子,尤其是平日里碰见了老铁头,那一定是要抓住了倒杯热茶喋喋不休的。 南老爷子尤其爱跟着南方去参加豆包的家长会,搁一群年纪轻轻的家长面前满头白发的老爷子看起来有点儿鹤立鸡群,可老头一向到了这场合就心情好,瞅见谁都笑眯眯的。 之前南方要送豆包去学画,老头为着到底是让小孩儿学国画还是素描着实纠结了一把,他觉着国画好啊,陶冶情操,将来要是能看着自家小孩儿那细长身条笔直地站在窗户口摆弄丹青,那该多赏心悦目啊。可是素描也挺好啊,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他瞅着人会画的拿根铅笔就能把东西画的跟相片似的,就觉着贪心不足,恨不得自家豆包什么都学什么都会,可老头也懂得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最后还是南方一咬牙,干脆都学吧,至于老太太旁敲侧击让学的乐器,学校老师屡次上门给推荐的奥数班都先放下,家里头做啥决定都得先紧着这倔老头来。 老爷子满意了,成天笑呵呵,身子骨也愈发硬朗。他把豆包要用的书案,笔墨纸砚,画板铅笔磨砂纸全备了一份搁自己屋里,小孩儿画画的时候他就搁旁边儿看着,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按老太太的话就是又挤了一脸老褶子皮。 豆包就是这么被老爷子看大的,从五六岁看到八/九岁,怎么看都带着老爷子最喜欢的那些早年间书生文人清秀灵动的影子。豆包跟的那老先生属于国画里头着色简淡,清淡有致的岭南派,而且这老先生更是只攻水墨。豆包刚入门的时候也是大班教学,一屋子小孩子跟着个同一个老师,学到的东西千篇一律,拿起来一看就全是一色的蔬果动物。那老师说豆包有灵气又挨的住,直到前些日子才给推荐了这岭南派的老先生。 老头最喜欢看着小孩儿站在案前低 分卷阅读42 眉蘸笔,他一直觉着自家这小豆包就是个福星,自从进了家门儿之后不论干什么都顺顺当当的。胡云泽的心脏病几年里就犯过一次,此后这病就平平稳稳的,他自己搁家门口开了家小杂货铺,等南书娥退休了之后两口也算有了个事儿干。 南方几年之后愣是从个小民警的位置跳上了派出所所长的位置,可搁老爷子眼里看着还是那个屁大点儿啥都不懂上班只会插科打诨的混蛋孙子。梁子去了公/安那儿,秦聪自个儿搁办公室插科打诨都没个人陪着,干脆辞职创业去了,其实说是这么说,谁还不知道秦老板背后就是南方。可惜再往深了就挖不出来了,其实南方那头还牵着南睿贤,再往后头是即将退休的教育局局长南怀玉,还有商场里头以胆小谨慎出了名的南怀金。 不过谁都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道理,比如盛岷,目前就这头牵着南怀金,那头套着南方,同时和两头都有关系,管他们是一家的还是对立的,总之麻烦不到他头上来。 其实南老爷子还真没看错,搁家人面前南方始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包括一年多前胡云泽犯病,就是被南方给气的,原因是不管怎么说怎么劝,这孩子就是不找对象。好容易安排人姑娘和他见个面,结果晚上人姑娘是哭着回的家。 豆包这个春天刚满十一岁,当然这是户口本上的年纪,实际小孩儿才刚十岁过半,豆包他们小学这一届是教改之前最后一届五年制,也就是说,过了这个暑假,豆包刚好上初中。 从今儿个早上开始小孩儿就把自家爸爸摇的点头晃脑浑身乱颤,豆包很少这么执着的撒娇,一边儿小小声喊爸爸一边儿扯着南方袖口乱摇,小脸上一片严肃,眼角却是红的,带着些微委委屈屈的水气,有点儿像是早春初开的桃花。 南方也愁的很,膺城的初中大多是寄宿制,少有几所非寄宿制的学校升学率又奇差无比,口碑也不好,南方打死也不会让自家小孩儿上这种学校,可他又舍不得,万一那些寄宿学校给小孩儿往校门里一关,那成天想孩子急的装耳挠腮的肯定不止他自己,南老爷子可能会比他稍微会装淡定一些,可再淡定那也是装的。何况初中之后还有高中,高中之后还有大学,大学之后……南方不敢想,索性一咬牙,让自家小孩儿住校去吧,他和老头都得早点儿适应。 今儿个豆包纠缠南方从一大清早纠缠到现在,就是为了豆包上寄宿学校是否走读的事儿。虽然南方还没松口,但是连秦聪都看出来了,儿子已经完全出于上风,也就是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比如现在,豆包中午吃饭时候少喝了半碗汤,南方就赶紧改口,他同意了,让小孩儿走读。 关于走读生,就是寄宿学校里不住校的一批学生,家长提交各种证明给自己小孩儿办张走读证,就能每天得到学校大门口保卫科的放行权。南方给豆包选的这学校是南山一中的初中部,离高中本部不远,可离家挺远,而且寄宿制学校为了高中升学率都有夜自习,南方自然是乐意每天去接送自家小孩儿的,可是实际情况不怎么允许,升官的坏处言尽于此。 南方觉着豆包自己踏着自行车来来往往不安全,而且据说到了初三晚上要上课上到十点,别说路上车水马龙,就是半夜回来没什么人,也足以让在某方面变得愈发婆妈的爸爸心惊胆战。所以说他不让豆包走读,其实是最好的决定,可是翻转过来想,连秦聪都看的通透,南方和南老爷子爷孙俩有多舍不得豆包去住校。 豆包也不乐意去住校,南方这么一松口,两方其实也算是皆大欢喜。小孩儿微微笑起来,说了声:“谢谢爸爸。”那笑连坐一边儿的秦聪都被晃了一下子。 少年人的五官渐渐拉开,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清淡而温顺的,偶尔遵循习惯抿起嘴角,又带着分稚嫩的固执和倔强,和豆包的性格一样,看起来温顺至极,可实际上谁都知道南家人宠孩子,像南家老爷子和南方这号的从小宠着惯着出来的小孩儿,饶是豆包本身性格再好,柔顺里头也愣是养出来一份懒懒的固执和倔强。尤其是在南方面前,那点儿骄纵就跟发酵了似的,慢慢儿的从最深处散发出来。 南方坐下来掐了把儿子的小脸,还苦于自家小孩儿的安全问题,其实这事儿豆包早就打算好了,其实要是南方再交一份材料或者证明的话,他连夜自习都不用上。不过这话还得过两天再说,南方这时候刚答应豆包走读,得寸进尺的话还是稍微有一点点麻烦,虽然这一点点麻烦对豆包来说还算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其实所有升学的暑假对于学生来说都算是难得,毕竟没有家庭作业更没有课业负担,南方思量着什么时候能请个假带着小孩儿到处去玩儿,才不让这一整个暑假白白溜过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外头打了几个闷雷,空气黏住了似的流通不便,南方起身关了窗户把空调打开,又跑去隔壁豆包的房间瞅了眼儿子,豆包长大一点儿之后南方就给他收拾出了一间自己的屋子,毕竟小孩儿越来越大了,父子俩老挤在一张床上也不很正常。 南方给小孩儿也把窗户关上之后看豆包睡的挺香,自己也回屋拱进被窝里继续纠结。先纠结暑假带着小孩儿去哪儿玩儿好,又纠结开学了上下学路上的安全问题怎么办,整个纠结过程里还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因为明早头顶上的几个长辈又给他安排了个姑娘见面。 南方刚翻了个身,被子被人一掀漏进来些因为开着空调而稍微有些低冷的空气,随即被窝里滚进来个凉凉滑滑的身体。南方睡觉还是不爱穿衣服,就穿了条裤衩,而且开着空调的时候总习惯调低温度,然后捂上一张被子,他觉着这样在被窝里蹭起来比较舒服。小孩儿上头也就穿了件小背心,下头是个卡通的小裤衩,光着两条白生生笔直的腿。 “爸爸。”豆包在被窝里拱了一下,脑袋从南方脖子旁边儿钻出来,冰凉的脚丫子一翘,放在南方的肚皮上,随即被南方一把握住。 “你又没穿鞋跑过来的?”南方一只手在被窝里并排捏着小孩儿的两只脚脖,惩罚似的在脚心搔了一下,不出所料的感觉小孩儿软滑的身子在被窝里扭弹了半天。 “嗯,忘了。”豆包勾了勾脚趾头,整个脚掌收紧,贴在南方手心里慢慢暖和起来。 其实豆包不怕打雷,这种天气钻南方被窝实际上是一种习惯。刚开始分床睡的时候南方总是不放心,一到下雨打雷的时候就怕小孩儿睡不好,于是就把小孩儿喊过来一起睡,豆包也没解释,慢慢儿的这就养成了习惯。 “素描画到人体头像了。”豆包闭着眼睛,两条腿还搭在南方肚子上,说话带着点儿慵懒的鼻音。 “嗯,周先生 分卷阅读43 那儿呢?”过了会儿南方才应声,跟豆包一样,声音里头睡意缱绻,闭着眼睛半梦半醒似的。周先生就是豆包跟着的那个水墨画老先生,老人家也很喜欢豆包,能教的东西事无巨细,绝不藏私。 “周爷爷这几天要画一幅大画,我这两周都在家。”豆包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过了会儿南方翻个身,才嗯了一声,伸手把小孩儿搭在身上的腿放平,才又躺下。 “爸爸暑假带你出去玩儿吧,想去哪儿?”南方声音很低,语调模糊。父子俩经常是这样儿的,看似睡着了,其实头对头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好像整个夜晚都显得宁谧而自然。 “真的要出去玩儿?”谁知道豆包听了这话,突然翻身起来半边身子扒在南方肩膀上,睁着俩大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南方,眼神儿里没有一点儿睡意。 孩子他爸被小孩儿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笑着揉了豆包脑袋一下。小孩儿没再说话,就是一直拿俩发亮的大眼睛瞅着南方,其实去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南方会带他出去,这就足够他兴奋了。 南方瞅着小孩儿半夜不睡觉这兴奋劲儿,突然觉着很好笑,一扬脖子在小孩儿下巴上咬了一口,被豆包一手捂着下巴一手堵住嘴。豆包的手指头很细,常年都带着凉意,挨在皮肤上很舒服。可为着这个南方还带着豆包去看过中医,当然没什么结果,是孩子他爹有点儿关心过甚了。 “赶紧睡觉,明天上午爸爸有事儿,你去爷爷家吃饭好吧?” 南方问了一句,结果等了半天小孩儿没搭理他,而是把脑袋埋在他肩膀上吭哧吭哧的乐着。一伸手把小孩儿拦腰从身上抱下来搂住,小背心因为这动作翻起来一圈儿,露出小肚皮来,南方把手掌贴在上面,终于找着一块比他手心温度高一点儿的地方。 “晚上吃饱了没有?”南方又问,手底下在小孩儿的肚子上揉了一把。 豆包“嗯”了一下,又把腿搭在南方腰上。 “明天小叔说给我带下学期的书。”豆包口中这小叔就是南睿哲,豆包小学受他照顾了两年,直到南睿哲升上初中,俩人才不经常见面,可一有时间还是打电话来询问豆包的情况,有时候俩小孩儿一说还能说上半个小时,长辈们都说这俩小子虽然辈分不同,可相处的最好。 南方抿了下嘴角,其实每次豆包提到南睿哲,孩子他爸心里总有一点儿不痛快,总觉着是自己家养的小东西被人觊觎了的那种感觉。南方没再吭声,直到豆包那边儿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他才凉凉地嗯了一嗓子。 作者有话要说:O(n_n)O感谢:抖森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06-07 。。。菇凉你你你又扔火箭炮。。。我能打劫你么。。。 我发现最近节奏快了许多啊。。。你们关于上章的猜测,咩哈哈,都没猜到点子上~~~我得意的笑~~~我发现以前有个姑娘特别凶猛,我上章一发她就猜到下章剧情,这次她也没猜到~~~哈哈哈哈哈~~~ 【关于维纳斯是丘比特他妈】 豆包:“爸爸,脚冷。” 南方:赶紧踹衣服里暖着~ 豆包:“爸爸,手也冷。” 南方:赶紧攥手心里暖着~ 糖糖:手冷脚冷的孩子上辈子都是折翼的维纳斯啊~~~\(≧▽≦)/~~~ 南方:你是折翼的丘比特 = = 糖糖:(#‵′)反了你们的! ☆、30 宜室宜家 第三十章宜室宜家 第二天上午南方跟个姑娘面对面坐在小茶馆里头,面前搁了杯清凉的菊花普洱,心里头却火烧火燎的飘着一簇小火苗,碰到哪儿哪儿就难受。 对面坐这姑娘姓田,长的也很是清秀漂亮,姑娘面前搁了杯红茶,南方随便扫了一眼,心说这大夏天的,这茶喝着香是香,可她也不怕上火。其实南方这一个上午连这姑娘的脸都没仔细看上一眼,心思早栓到他家豆包身上去了,因为今儿一大早南睿哲就跑到他家来把他儿子拐跑了,膺城的新城区弄了片生态园,南睿哲要带着豆包去,豆包也乐的跟着走了。 南方这一整个上午带早上心里头都别扭着,对面那姑娘可能因为性格腼腆也很少说话,以前遇着爱说话的,南方还能张嘴应付几句,可遇着这样的,就只能相对干坐着大眼瞪小眼。 田玥辰跟南方他大婶还带点儿亲戚关系,她叫南方的大婶表姑,不过这情况被南书娥拦下了没和南方说,南书娥知道南方不怎么待见他大伯一家人,当初他大婶特热心的要把这姑娘塞过来的时候,也是看着南方这两年混的挺好,连带着她的态度都从以前的爱答不理变得热络了许多。 田玥辰知道南方自己一个人生活还带着个儿子,要说不介意那是假的,她也算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凭借着自己上了个师范大学,回来之后被表姑夫托关系塞进了膺城里最好的高中当老师。条件是不错,最起码跟他大婶家那两个孩子比着很不错。 田玥辰之前听他表姑说过南方的情况之后,对面前这人还算满意,就是年级上她比南方还大一岁。田玥辰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她觉着自己要是能和南方处得来,完全可以给南方那宝贝儿子当个挂名妈妈,到时候可以把那孩子送去老人家里去养,反正她也听说这家的老人宠孩子宠的紧,到时候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总之不会亏待了那小孩儿就是了。 田玥辰不仅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很大度,起码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也没苛待别人也给了自己如鱼得水的空间,结果今天一见,别说她那些长远的想法无从实现,南方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好好看她一眼! 田玥辰非常不满,她觉着就自己这样的条件,南方哪怕不热情一点,最起码也该维持一些风度。她把小手包的袋子狠狠搅在指头间,好容易才用比较平常的语气憋出来一句:“听说你有个儿子?” 她说到这儿南方才抬头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又移开目光,看着被子里的茶叶浮浮沉沉。 “嗯,名字叫豆包,很懂事也听话。”南方语气里隐隐带了点儿自豪,这种语气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对于话里那份微妙的炫耀和得意他自己都觉察不出来,可田玥辰却听出来了。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毛,顺着南方的话往下说。 “哦,懂事儿的小孩子都讨人喜欢,豆包要是平常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我是一中的老师。”田玥辰抿着嘴角笑起来,她表姑都说她会说话也会来事儿,刚才她一提小孩子然后看着南方那反应,就知道往下该说什么。 “那谢谢你了。”南方果然提起了点儿兴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也抬眼冲她微笑了一 分卷阅读44 下,可到底这笑没有到达眼角就散了,看起来很敷衍。 田玥辰这回是真的有点儿恼了,她觉着与其和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坐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在家里泡杯花茶看肥皂剧!可她心里哪个地方又隐隐觉着有点儿不服气,就好像平路上被突然冒出来的石子硌了脚,这感觉既恨又痒,非要再把这路铲平了走,哪怕这石子一直是石子,成不了她手里头有用的东西。 她刚想再开口说点儿啥,南方却突然支起脑袋特认真的盯着外头,那表情比跟她说话的时候还专心。田玥辰终于坐不住了,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红茶已经放凉了,滑过喉咙的时候带着点儿腻人的香气。 “那个,南……先生,我中午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了。还有,谢谢你的茶。”直到这时候田玥辰才发现,俩人枯坐了半个上午南方居然连能互相喊彼此名字的程度都没到。 南方这会儿还站起来特公式化的和田玥辰握了一下手,点了点头,而后就大方地说了句:“再见。” 田玥辰觉着从头至尾南方就这句话说得最专心,可指尖依旧在南方指尖一碰即走,这时候还不忘保持自己的矜持得体,也笑着和南方说了句“再见。” 豆包这会儿正跟着南睿哲搁生态园里头的洋槐树底下坐着,俩人一个看书一个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也是安安静静的,不过比南方那边儿的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南睿哲靠着洋槐树干打哈欠,满目的绿色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这铺天盖地的浓荫。其实昨天晚上是豆包先主动给他打电话说要他来送书的,他一向喜欢一个人呆着,今天上午本来是要一个人跑到这生态园里头避暑的,结果看见豆包的时候就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没想到这平常就爱窝在家里的小孩儿居然乐意跟他出来。 南睿哲懒洋洋地躺着,豆包搁一边随手拿了本杂志翻着,其实连南睿哲都看出来了,这小孩儿心思根本不在书上,俩大眼睛搁眼眶里头一动不动的只盯着一处看,因为睁的太久了而眼尾微微发红。 豆包只要一和南睿哲在一块的时候俩人之间就能达到一种奇异的平衡,好像就算两个人都不哼不哈的不说话,气氛也不至于沉闷。南睿哲挑着眼皮儿看了对面的小孩儿一眼,慢慢直起身凑过去。 豆包来的时候是带了画板的,不过这时候也只是随便搁在了旁边儿。南睿哲随手拿起来从中间翻开,把里头夹的那些头像画都翻出来一张一张的看。南家的人基本都被豆包画了个全,却惟独没有胡云泽。 南睿哲挑了下眉毛,指间夹着张南方的画,也只是画到肩膀为止,笔触还很生涩,可能是最初练手的一张。画里头的南方正在睡觉,抿着嘴角歪在小院天井里的大藤椅上,恐怕是给豆包做模特的时候没熬住睡着了的。 “这张画的不太像了。”南睿哲突然开口和豆包说话,豆包本来正在发呆,这会儿猛地一回头,膝盖上的书刚好落在浓密的树荫里。 “嗯?”小孩儿刚回神,没听清南睿哲说的啥。 南睿哲夹起画递到他面前,索性让他自己看:“喏,这不太像南方。” 的确是不太像,画里这人看着像是南方的轮廓,可眉梢眼角却更柔顺,四处都带着点儿豆包的影子,但要说这是豆包的话又有点儿牵强,这怎么看画的都是个成人。 小孩儿可能还有点儿愣怔,低头往南睿哲手中的画上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劈手就夺:“这不是我爸爸!” 南睿哲还没见过这样的豆包,一个没注意就叫他把手里的画夺走了,接着他把画板也递过去,看小孩儿又把所有的画页拢好塞进画板的夹层里。南睿哲顺手把掉在地上的杂志捡起来搁好,没再提那画的事儿,指着豆包手里的画板:“给我也画一张呗。” 豆包抿了抿嘴角,然后低头想了一下,又把画板打开,抽出一根一排各种型号的铅笔,冲着南睿哲扬了下下巴:“那你坐好吧,时间应该会挺长的。” “咱们中午吃什么?你要回家吃饭么?生态园里有鱼塘,咱们可以去边上的餐馆里吃鱼。”南睿哲一边老实坐着一边和手里拿着铅笔偶尔抬下头的豆包搭话,俩人在一块的时候好像从来没这么多话可说,偏偏今天说话的频率不高,可也算是交流最正常的一次。 “嗯,不回家,去喝鱼汤吧。”豆包抬头说了一句,居然还笑了一下,浮上一边儿浅浅的小酒窝,看的南睿哲噎了一下,这微笑好像不怎么应景。 南方匆匆赶回家的时候豆包还没回来,他刚才在小茶馆往外看的时候一错眼以为对面街站着的是他爸,旁边还扯着个十来岁的小孩,样子有点像豆包,当时确实惊了他一下子。豆包一向不怎么爱跟着胡云泽,哪怕都跟着他好几年了还是这样,南方也不怎么勉强他,小孩儿懂事儿,虽然不亲也不至于疏远。 南方一进门就看见老太太端着一砂锅冒着热气的汤出来,他昨天特地买了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鲫鱼,南老爷子和豆包说好的要给他炖一锅鲫鱼汤,老太太亲自下厨,熬出来的汤都是浓白色的,那种家用的小瓷碗平常豆包都要喝上好几小碗。 南老爷子自南方进门之后就盯着他身后找,找了半天没看见自己的小曾孙子,脸迅速耷拉下来。 “豆包呢?”老太太擦干净了手,瞧了瞧也没瞧见豆包,赶紧问了一句。 南方这会儿也有点气闷,小孩儿都学会不回家吃饭了,居然中午了还跟着别人在外头跑,孩子他爸心里头不舒服,觉着自家小孩儿跟被外人拐跑了似的不安生,干脆和老头老太太交代一声出了门。 南方下了车就往生态园里边走,煤城的空气一向不好,可进了园儿之后似乎连天色都调亮了好几度。南方愤愤瞅了这满目的绿色一眼,继续大着步子往前头走。这会儿在孩子他爸眼里,这满目的绿就是一种招摇,那舒展着的叶子是招摇,开着的花是招摇,招摇却不讨喜,叫人恨不得不听不想不闻不看。 豆包刚把手里的笔放下,南睿哲却已经倚在树干上睡着了。小孩儿自个儿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东西,刚给南睿哲画的那幅画也整齐夹在画板里,而后抬头看了南睿哲一眼,站起身走过去,手里的杂志卷成卷儿捅了南睿哲的胳膊两下。 南睿哲睁开眼,便瞅见豆包抿着嘴角看他,手里拿着书卷儿还准备往前伸,看那架势目的地居然是自己脑门。 “画好了?我看看。”南睿哲笑了一下,瞅着豆包又面不改色的收回拿着书卷儿的手,然后迅速伸手握住另外一头。 “嗯,先去吃饭吧,坐下让你看。”小孩儿迅速放手直起身,南睿哲手里就剩下个空空的书卷儿。 南方找着自己儿子的时候,走路走的额头上全 分卷阅读45 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一抬眼,就看见俩男孩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并排在有着浓密枝叶的洋槐树下站着,绿荫落在身上,突然就有种不确定的恍惚感。南睿哲伸手在豆包肩上拍了一下,小孩儿似乎躲了躲可没躲开,然后两人继续并排着往前走。 南方张了张嘴,在“豆包”和“儿子”或者“南雨”之间考虑了几秒,还没出生,就看见自家小孩儿有所察觉似的转过头来,看见他,小酒窝立马在一侧脸颊上荡开。 “爸爸。”豆包背着画夹几步走过来,习惯似的一股脑儿把手里背上的东西全卸下来递给南方,而孩子他爸也习惯似的一把背上肩膀,还能空出一只手来顺手从前往后捋了把小孩儿的头发,不出所料的,豆包这一上午过的很惬意,脑门上连滴汗都没有。 “准备上哪儿呢?不回家吃饭了?”南方冲南睿哲点了下头,眉毛一挑,显然对自家儿子的不满还没消下去。 “南方哥。”这时候南睿哲走过来打了声招呼:“正准备和豆包去水塘旁边儿的饭馆儿,豆包想喝鱼汤,南方哥一起吧。” 南方听了这话,抬头瞅了眼小孩儿,豆包本来低着头,这会儿反而仰起脸来笑嘻嘻地和南方对视,俩眼睛亮晶晶的。 南方突然噎了一下,突然有种不是自家小孩儿被拐带了,而是拐带了人家的感觉。这时候已经不早了,一般人家都在饭点或者说饭点都过了,自家小孩儿这头答应了人家一起吃午饭,还喝鱼汤!南方这会儿若非要开口,也说不出要带小孩儿回家吃饭把人南睿哲一个人扔下的话来。 “那就,一起吧。” 南方往老头家里打电话,不出所料的迎头又是一通数落,南方硬着头皮受了,挂了电话再回头看小孩儿,豆包这会儿正两手插兜里走在他旁边儿,个子还没长起来,可少年人单薄清瘦的身形已经出来了。豆包脊背一向很直,这会儿低着头,小衬衣领子下头微微露出一段儿洁白的颈子。 南方盯着自家儿子看了一会儿,发现小孩儿嘴角一直勾着,小酒窝正好对着他这个方向,那笑容里带着点儿无伤大雅的小狡黠,眉梢眼角都是不加隐藏的得意。 得意?南方心里还生着小孩儿的气,可看着豆包这么笑了,也不由自主勾了下嘴角。昨儿晚上明明和豆包说好的,今天中午自个儿来南老爷子那儿喝鱼汤,今儿个小孩儿非但不听话,当着他的面还一直笑的有恃无恐,这绝对是有点儿无赖了。 南方越是想到这儿,就越是止不住笑意,他看着豆包这个样子,就觉着心尖尖上有一块又酸又痒,恨不得把豆包按在怀里狠狠揉搓一把。他虽然有点儿不知道小孩儿今天自他出现之后自个儿都在乐些什么,他想问,可看着豆包光明正大窃喜的样子又有点儿问不出来,或者小孩儿这又是故意的?吊起胃口,却就是不让他知道。 这一顿饭吃的杯盘狼藉,饭馆的鱼汤自然没有自家老太太炖的好喝,小孩儿皱着眉头喝了一碗就再也不碰了。不过其他菜色倒是好的,南方坐在旁边儿给豆包剥虾,一会儿就在小盘里叠成一座小山,小孩儿依旧笑的眉眼儿弯弯,也不怎么说话,南方剥多少他就吃多少。 吃过饭南方带着豆包和南睿哲分手,小孩儿扒着南方背上的画夹,从里头抽出一张画来递给南睿哲。 “喏,送给你吧。” 南方趁机凑过去看了一眼,看见画上南睿哲倚着树干的模样,只画了小半身,额发遮了额头,看起来很安静的样子。孩子他爹背上还背着画夹,心里头不由自主就升起点儿小期待来,手指头顺着画夹的缝隙往里扒,还没扒开就被豆包拿开。 “爸爸,你说不乱翻我东西的。” “唔,你都给你小叔画画了,让我也看看呗。”孩子他爹的口气里非常执拗的把这两样没联系的事物搁在一块,特执着的和自己儿子一路走一路搅腻。 “不行。” “为什么不行?” “……” “怎么就不行了啊?” “爸爸,我也给你画一张吧。” “行!” 真的是,非常行啊! 南方想带着小孩儿到南方那些古镇里头逛逛,不要太有名的,清清静静的只有他和儿子两个人就行。南方觉着那种地方似乎特别适合自家小孩儿,有山有水有人家,连块石头都钟灵毓秀的,就跟豆包一样,好像景色里头都带着熨帖,搁在心尖尖上难得的一股冰凉。 其实豆包却一直喜欢像是敦煌,西藏这种地方,那种恢弘里头似乎带着种战栗,总能引起胸腔的共鸣。南方自然是不知道这点儿,小孩儿从小似乎就没对哪样事物表现出哪怕超出平常一点点儿的热情来。 南方抽空查了好些地方,觉着与其去那些热门的景区,不如找点儿冷门的,带着小孩儿当回散客,走到哪儿是哪儿,只要儿子跟在身边儿,在那些开阔惬意的地方,想想似乎就多了点儿无牵无挂的自由感。于是,最终拍板,打算去趟徽城宏村,那地方那时候知道的人还少,只听说那些采风的搞艺术的经常去,南方觉着这地方不错,小孩儿本来就乐意出去,自然也没意见。 ☆、番外夏末(三) 番外夏末(三) 小孩儿惊喘一声,手指插/进南方的头发里,难耐的弓起身子。情/潮这时候猛地一波一波扑过来,想停也停不下来。直到小孩儿身子猛地一弹,向后拉到极致,细致的腰身儿在手里微微颤抖。 南方轻笑一声,嘴角挂着一丝稠白的汁液,还用脸颊在那刚歇下的小东西上面磨蹭。 “你看,我亲亲它,它多听话。” 湿热的吻又从下面逡巡上来,寻到那两片颤抖的唇,水光润泽,依旧美味如斯,凉而软,带着经年不散的芳香。 有什么在渐渐失控,辗转碾压,舌页搅拌在一起,越来越浓稠化不开。在这种沉迷里,南方突然身体一顿,微微支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身下的小孩儿。 豆包一只手正沿着他胸膛慢慢往下,然后路过那片隐秘的草丛,一把握住,眼里的水气不断蒸腾,微红的眼角里是说不出的妧媚入骨。豆包小心的看着南方的表情,微微眯起眼,目色里带着些微或者能称之为挑衅的情绪。十七八岁的少年,最不缺的就是一往直前的勇气,或者可以说是冲动。 或者说人都是各种各样的矛盾体,就像是一条越拓越宽的隧道,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还能够是这个样子。 南方发觉自己一只手被小孩儿微凉的手带着,慢慢往身后探去,抚上臀瓣,在雪峰之上逡巡,然后慢慢滑进股缝里。小孩儿突然受惊一样收回手,似乎是为自己的动作感到羞耻和不好意思,睫毛颤了颤,那只手臂又揽上来 分卷阅读46 ,使劲儿搂着南方的肩膀。 南方抑制不住的心潮起伏,胸腔里是怦怦跳动的心鼓,每一下都没法落到实处,每一下都像是跳了一次万丈悬崖。紧致的入口在指尖下颤抖,南方小心地挨上去,它马上受惊地收缩了一下,似是害怕,又像是激动地邀请。 南方突然笑了一下,低下头去吻住他的小孩儿,指尖离开那入口,从枕下扒拉出一瓶东西。看到那瓶东西的时候,再不承认,也没法否认他有多恶劣的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沾了润滑液的手指重新挨上轻颤的入口,这回有点儿迫不及待似的,辗转按压,然后慢慢放进一个指尖。 “啊……”相连的唇角里突然溢出一声惊叫,南方有点儿恶劣的重新堵上去,舌尖儿滑过唇瓣齿列,然后猛地钻进去,拦住迎上来的软软的舌头,放肆地吮咂,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 第二根手指头在外面辗转着试图进去的时候,小孩儿突然窝起手指,在南方肩膀上抠了一把,然后急喘着把南方第二根指头吞进去,一层一层的裹着往里送去。 直到第三根手指还贪婪的往里钻,小孩儿终于难耐的往后撤了下腰,似乎是终于知道害怕了。他使劲儿把南方推离自己嘴唇,沙哑着声音问:“爸爸,疼不疼?” “不疼。”南方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那个平常一味教导孩子诚实不欺的爸爸此时挑着眼角,在小孩儿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信誓旦旦的说着不疼。撒谎飞快,而且死性不改。 第三根手指进去,小孩儿皱着眉痛哼一声,一仰脑袋咬破了南方唇角。南方伸出舌头舔掉了嘴角的血迹,连带着一点儿熟悉的腥膻味儿。 南方问:“宝贝,疼不疼?” 小孩儿使劲儿盯着头顶的南方,语气里有疑惑,有委屈,有信任,甚至还有一点点儿极少的咬牙切齿:“不疼。”他说。 南方的眼神随即暗沉下去,腾出双手扣住细窄腰线,对住那已经绽开的小小花朵,猛地一沉腰,却是很轻很轻地慢慢进入。 小孩儿一边大口喘息,像是溺水似的紧紧攀附着南方的肩膀,身后那个位置,炙热而疼痛,疼的让他牙关打颤,疼的好像连带着每一根头发丝都跟着震颤。 “疼么?”南方问完这一句,一边沉着腰,一边低下头咬住身前那水红色略微肿起的小小茹/尖。 “不疼……不疼不疼……”小孩儿一边左右甩着头,一边喃喃地念着,声音很低,其实更类似于呻/吟,却每一字都字正腔圆。 南方继续缓缓地往里顶,湿润紧致的感觉让他的心房颤动,忍不住想要低吼。他不停下,就是一个劲儿的往里进,哪怕好容易已经到了头,哪怕不顾小孩儿在他胸前颤抖着推拒的双手,他还是不停下,恨不得把后头两个囊袋都顶到里头去。 豆包只觉着那东西一直在身体里推进开拓,直要顶到脏腑里面去,甚至灼热,甚至脉动,所有感觉都清晰的好像本来就是他自己身体里的东西。直到再也没法往前一分一毫,恍惚间胸前一痛,乳/尖在南方嘴里被牙齿磨着,不知道是疼是痒,终于唤出一声喟叹一般的呻/吟。 “我在这儿呢,你看,宝贝,我在你身体里头呢。”南方听见这声音,突然抬起头,一样的眼角微红,轻轻扯出点儿腰身,证明似的再次往里一顶,撞的小孩儿没法答他,撞得人再往恍惚里下陷一分。 南方眯着眼睛看向身下的小孩儿,不满足似的再扯出一点儿,狠狠撞进去,不出所料的又撞出一声呻/吟。豆包半闭着眼睛,神昏智聩,缓解什么似的自个儿抬起修长的双腿环在南方腰上。 “你摸摸,我在里头呢。”南方继续恶劣地进出冲撞,动作很慢,可次次深入浅出,甚至微笑着拿起小孩儿的手,往两人相连的地方摸去。 小孩儿的手指尖刚接触到那地方,就受惊似的往回勾了一下,半睁的眼睛睁开,使劲儿盯着南方看了一会儿,而后又垂下睫毛,遮住这一双堪堪清明的眼,低声喊了一句:“爸爸。” 像是拉开了闸门,南方再次吻住豆包,再也忍不住了似的摆动着腰胯,硬耸的部位一刻不停的摩挲。对了,我就是你爸爸,认清楚就好了,什么都没法子改变,也什么都不用改变。 小孩儿渐渐摆动着腰身儿开始迎合,身子紧紧的贴在南方身上,高扬着脖子,全身上下都染上一层迷蒙的淡粉。 南方看着豆包,猛地凑过去,一口咬在那喉间的凸起上,随着小孩儿呻/吟之后忍耐不住吞咽的动作上下吮吸。性与命,该什么时候交付出去,谁也没法决定,就好像现在,热烈的情/潮难以抵抗,血脉里却是亟待喷发的热情。南方的舌尖儿顺着小孩儿的动脉一路向下,牙齿在那些青色的血管上摩挲,好像一使劲儿,就能有汩汩的鲜血和疼痛流出来。浓郁的红色,在南方的想象当中真实的铺展开来,恨不得口中这人生吞活剥,每一寸骨血都吞下肚腹。 小孩儿下/身的小东西早就又颤颤巍巍翘起来,顶端湿漉漉的,依旧是未经人事的淡粉,这会儿也难耐的抵在南方下腹上,随着动作上下摩挲。 “豆包?”南方停下动作,身体微微前倾,慢慢凑到小孩儿耳侧,含住小小软软的耳珠,牙齿撕咬之后又换之以舌尖儿安慰似的轻抚,执拗的像是要把小孩儿从深沉的情/欲里头硬扯出来一点儿来。 “嗯?”小孩儿果然睁开了一点眼睛,沙哑着声音小小声应了一下子。 “宝贝你说,我当初要是没捡到你,会是什么样儿的?”南方一只手摩挲着豆包的脸颊,后怕似的死死抓住他另一只手,五指稳稳地扣住。 “呵……”小孩儿像是轻笑了一下,然后再微微睁开点儿眼睛,两只手捧着南方的脸颊,口里的热气都喷在南方鼻尖儿上。 “还能怎么样呢?我被别人捡走,然后在某一天,再遇见你。爸爸。”小孩儿又故意在最后缀上了那个称呼,再遇见,就不是爸爸了吧。 这称呼似乎很不同,又似乎没什么特别。你觉着它重要的时候,它就像雪中送炭,维系着最宝贵的生命,你觉着它不重要的时候,它就像锦上添花,可就是美好的难以形容。 南方在愣了几秒之后又重新动作起来,突如其来的刺激让豆包打了个哆嗦,还没几下就猛地向后拉长了腰身,释放了。 很久以后,到小孩儿哭闹着在南方怀里挣扎,腰身瘫软的再也直不起来,可怜巴巴的泪水糊了一脸,小小声被握在南方手心里求饶。南方一边飞快认错一味道歉,一边就是不放开手。 “乖,好了,快好了……” 日上当中,南方靠在门口,试图看清微光中床上熟睡的小孩儿那圆润的唇角。这个孩子,从当初他抱回来那天起 分卷阅读47 ,就微微在他心口疼起来,疼的扎扎实实,没一点儿伪装,磨人却心甘情愿。 南方走过去凑在豆包脸颊旁边儿抽了抽鼻子,眼神里带着粘腻的宠爱和沉迷,这是他自己养出来的孩子,带着他的味道,现在稳稳的抱在怀里,舍不得,也永远不想舍得。 ☆、31 宜室宜家 第三十一章宜室宜家(番外三在上一章) 南方带着小孩儿坐上开往徽城火车的时候,南老爷子还是一脸的不高兴,不是舍不得他这小曾孙子走,而是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 南方上了车,一手攥着豆包手腕儿,一手把手中的行李袋放到座位上头的架子上。 豆包几年里个头长了不少,男孩子长开了,早就不太是当年那个瘦瘦弱弱的分不清是小子还是姑娘的模样。豆包个子在同龄人里不算高,这年纪也就大概还够不到南方肩膀,跟南方当年不一样,南方从小就结实,看起来高高大大的,撞上的时候别人家都被硌的生疼。而豆包跟他却刚刚好相反,四肢柔韧修长,整个人看起来温润而和气,抱在怀里的时候都有那么一种带着劲儿的软。 徽城不算太远,可也算出了省,中间就是那么七八个小时车程,南方带着小孩儿坐下,让豆包挨着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座位刚刚好并排把小孩儿挤在里头。 南方顺手从包里拿出一玻璃瓶的牛奶搁在前头桌子上,这算是他家老头子非同寻常的执拗了,豆包从小鲜牛奶喝到大,少了一顿老爷子都要跳脚。以前那种骑着三轮车带着铁桶各个院子里吹小哨打牛奶的早两年就没了,自家老头就是不乐意豆包喝市面上卖的那些包装过的,他自己也不嫌麻烦,就每天跑去牛奶厂打鲜奶,各家各户去的多了每天还得是限量的。 南方和豆包上车的时候时间还早,膺城这趟是始发站,早上车一会儿没什么碍事的。豆包看了看南方搁在他面前那瓶牛奶,扭过头来微笑了一下,揭开盖就喝了一圈奶胡子。因为是夏天,老太太就给带了两瓶,能多喝一天是一天。南方拿手搁豆包嘴角蹭了一圈,特自然地搁自己嘴边舔了一下子,结果一回头就瞅见临座位的老太太扭脸冲着这边儿笑,一副觉着这特有意思的模样。 车里开了空调,豆包就穿了个白色棉短袖,下/身穿了个小马裤,这一身搁外头的时候挺透气凉快,一见了空调就什么也挡不住。南方从包里拿出个小外套给豆包搭在腿上,让他待会儿感觉凉了就赶紧穿上。小孩儿昨天晚上因为今儿要出门兴奋的没睡好,这会儿劲头过去了,靠着南方眯起眼睛答应了一声,火车还没开,他就已经有点儿昏昏欲睡。 南方低头看了一眼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笑着揉了揉豆包的后脑勺:“怎么了,昨儿晚上扑腾着半天不睡觉,现在觉着困了?” 豆包抬头看了南方一眼,嘴唇微微嘟起来,伸手把南方搁在他脑袋上的大手拨拉下去,拿脑门儿在南方肩膀上蹭了蹭,闭上也不答话。南方觉着好笑,又把手搁豆包后脑勺上,小孩儿再伸手推下来,一大一小就这么玩儿了一会儿,直到豆包烦不胜烦,脑门还贴在南方肩膀头子上,小声嘟囔了他爸一句。 “爸爸,恁烦人呢!” 南方果然不动了,伸手把小孩儿半拉身子都扯过来,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又捞过衣服来给盖上,眼底闪过一抹孩子气的笑意。 “昨天晚上谁扒着我不让我睡来着,这会儿嫌我烦人啦?”南方伸手在豆包屁/股上打了一下,结果小孩儿不乐意的扭了下/身子,一把把南方的手指头扯住,手指头略微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不服气似的闷声说:“我才不烦人,你把我从那屋被窝里挖出来的。” 昨儿晚上豆包早早洗漱上了床,等到南方睡觉的时候已经挺晚了,结果路过小孩儿房间的时候还瞅见小孩儿趴在床上,被子蒙过头顶,微微从被窝里泄出一点儿亮光来。他走过去一把掀开,才看见这小孩儿是自个儿半夜睡不着趴被窝里看书,结果手头一摸居然是本鬼故事,就越看就越精神,越精神就越睡不着。 南方觉着好笑,就把豆包掂出了被窝,回屋塞到自个儿被窝里,本来想着给小孩儿长长胆儿,结果豆包晚上正激动,就拉着南方说了半宿的话,今儿早上又起得早,小脑袋一耷拉一耷拉的。 “好吧,我烦人,就我家豆包最稀罕人了,我晚上不挨着你睡不着觉。”南方轻笑了一声,食指和拇指夹着小孩儿耳垂缓缓摩挲。 火车渐渐开起来,两边儿的站台开始缓缓后退,豆包恍恍惚惚“嗯”了一声,南方又伸手摸了摸小孩儿裸/露出来的皮肤,热乎乎的,料想是不会冷。南方把搭在小孩儿身上的衣服又往上扯了扯,刚抬头,就看见盛岷坐在对面的座位上看着他和豆包微微地笑。 南方冲盛岷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怀里的小孩儿呼吸安稳,车厢这一块也是少有的安静。盛岷也朝南方点头笑了一下,南方这才看见盛岷边儿上也坐着个小孩儿,跟豆包差不多大,正是胡磊。 这趟火车座位都是相对一组的,小桌子一边三个座位一边两个座位,南方和豆包坐的是两个的这边,对面就是三个的。胡磊坐在中间,靠近走廊的位置坐着盛岷,靠窗还坐着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年纪,面容清秀,看起来有那么一股子书生气,他也朝南方微微点了下头,南方回完礼,刚想转过头去看窗外,就听见坐在中间的胡磊冲着这男人喊了声“爸爸”。 南方微不可查地眯了下眼睛,却没转过头来。他和盛岷私下里不算很熟,生意上大概算得上是合作伙伴,不过他现在这身份和这些人打交道的不多,大都是秦聪在做,因此可以说秦聪现在跟这盛岷要比他跟盛岷熟悉的多。 两边没有人先开口说话,南方是因为怀里的豆包正睡着,而对面的人也挺懂得照顾周围人,做什么事儿都尽量放的很轻。胡磊偶尔往这边儿看几眼,豆包小学五年加学前班跟他都是同学,俩小子关系处的不好不坏,现在要上初中了,据说又凑到了一起,都在市一中的初中部,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分到一个班里去。 南方过会儿就摸摸豆包的脸侧或者胳膊上的皮肤,感觉凉了就把衣服裹紧点儿,胡磊好奇似的不停往这边儿看。他从小就看着南方跟他俩爹都不一样,知道南方宠儿子,却没想到是这样儿宠的。他回头看了眼胡齐,胡齐挑了眼角瞪他一眼,盛岷瞅见他俩这样,一个没忍住笑了一声,结果也被胡齐这么瞪了一下子。南方在这边看着,稍微吊了下嘴角,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火车途中到站,几个人下车又有一拨人上车,车厢里慢慢开始吵吵闹闹。豆包一边儿耳朵贴着南方大腿枕 分卷阅读48 着,一边被南方随手盖了。 这小站就停几分钟,可小站虽小,看着还挺热闹,外头站台上有老太太挎着篮子兜售盒饭,篮子里还有里毛豆蚕豆花生瓜子等小吃,南方递了钱接过两袋子五香蚕豆,搁袋子里找了快毛巾包了热乎乎的,等着豆包醒过来吃打牙祭。一包直接搁到桌子上,推到胡磊面前。等火车再慢腾腾开起来的时候,南方才和对面的盛岷三个搭起话来。 “我带儿子出去玩儿,你们也是?”南方总觉着像盛岷这号既高调又低调的有钱人,如果出去玩儿不自己开车起码也得弄个软卧或者商务座,他和豆包则是看着路程挺近,而且本来出来玩儿就是这样,坐卧铺还不如硬座有心能看看窗户外头疾驰的风景。 盛岷点了下头,手里递过来一沓子明信片,背面印着的是个城镇,看着山清水秀的,南方翻过来,才看见这原来是他们相同的目的地,宏村。 盛岷他们也是趁着胡磊的暑假,想着找个人不多风景又好的地方出来玩儿,盛岷在宏村有个同学,这些个明信片就是他那同学寄的,正好邀他们去玩儿,就和南方碰上了。 南方也觉着挺巧的,而且盛岷那同学家里是个小院子,类似于个大的四合院,平常就是出租给那些来采风的人住的,坏境不错而且很有些小桥流水人家的氛围。盛岷邀请南方他们一起去那小院看看,如果还有空屋子,刚好南方带着小孩儿也不用去住旅馆了。 其实南方这次带豆包出来也是有准备的,旅馆都订好了,可是要带着豆包在宏村住上几天游玩养心,住那小院是比住旅馆要有气氛的多,当下也没矫情,就答应了。 车程大概走到一半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两点,南方想把豆包喊起来吃饭,捏着小孩儿鼻子不松手,豆包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拨拉南方的手,结果总是被躲开,最后不耐烦了,微微睁开点儿眼睛,看着头顶上南方的脸,还记着睡前和他爸斗嘴的话,皱着鼻子嘟哝了一句:“恁烦人。” 南方被这一句逗得哈哈大笑,挺直了身子把豆包扶起来:“去洗把脸,饿不饿啊?豆包,你口水流了我一裤子。” ☆、32 宜室宜家 第三十二章宜室宜家 豆包还睡的迷迷糊糊的,抬手想揉眼睛,结果被南方一把抓住手腕儿:“别拿手揉,不干净,去洗一把去。”南方侧过身子把豆包让出去,等待会儿小孩儿回来的时候才特地扒拉着他爸的腿看了一眼,意料中的干净,哪有什么口水。 豆包在座位上做好,这才看见对面三个人,胡磊直接抬手和豆包打招呼,看起来比豆包外向的多。南方回头看了小孩儿一眼,他儿子朝胡磊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温和却就是不怎么热络,把他看的恨不得使劲儿揉一把豆包脑袋,不知道这小孩儿到底哪里学的,要是拿外人的角度去看,总觉着有那么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徽城的空气不错,呼吸之间都带着那么点儿青草味儿。南方他们是下午五六点下车,太阳西斜,将几个人的影子在路面上拉的老长。豆包戴着顶南方的鸭舌帽,帽子有点儿大,走路的时候一点一点的,把整张小脸都隐在帽檐下头。几个人随便找了家小吃店吃过晚饭就坐大巴往宏村走,到了地方的时候基本上是晚上八点,太阳还露着一点点小头,照的整个城镇都红彤彤的。 傍晚的风渐渐清凉下来,豆包和胡磊走在前面,俩小孩儿吧嗒吧嗒的步子踏在青石板路上,那声音听起来还蛮有些宁静悠长的味道。 盛岷那朋友就搁村口的大树下头等着他们,手里拎着一袋水烟,那烟袋在落日的余光里明明灭灭,巨大的树荫遮下来,翠色和红霞染在一起,颇有点儿水墨侵蚀的味道。南方拎着包深呼一口气,觉着好像到了宏村这地方之后,连时光都被恍然间拉长,透着股子懒洋洋的味道。 南方跟着盛岷和他同学到了那小院儿,周围一水儿的老房子,他们家自然也不例外。刚好还有空屋子,南方决定就带着小孩儿住下,屋子里头整理的挺干净,平常大概不是刻意用来出租的,一般情况下大概只是间待客的客房。 豆包自从到了地方之后就安安静静的,俩眼睛亮晶晶的四处看,因为今天晚了,所以南方跟盛岷他们简单道谢打了招呼之后就领着豆包回了房间。 到屋里南方把东西搁下,准备带着小孩儿去洗澡,小院儿里就俩洗澡间,主人屋里一间,客房中间还有一间。等南方把东西收拾好,就看见豆包跪在靠墙的大床上,一只手撩开半拉布窗帘,目不转睛地朝外头看。南方走过去揉了下小孩儿脑袋,顺手把窗帘整个儿拉开,月光一下子照进来。 小院子后头是片湖,离屋子不远,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安静地蛰伏在窗子下头。湖面因着反光作用看着波光粼粼的,似乎就因为这样才显得月光特别敞亮。 南方就这么坐在豆包身边儿,屋里就床尾开了一盏小壁灯,橙色的光照的屋里到处都蒙上一层暧昧的昏黄,反倒是外头铺进来的月光相比之下清澈一点儿。南方从包里又掏出一瓶牛奶来,闻了闻味道,还是那么一股子奶香,顺手就递到了豆包手里。 小孩儿又糊了一嘴奶胡子,自个儿拿手抿了一下,回过头来冲南方说:“爸爸,咱们在这儿住多久?” 南方笑了一下,把空瓶子接过来,伸手掐了下豆包小脸,还是软乎乎的:“你想住多久?”南方反问。 豆包抿了下嘴角,眼里头映上的月光一闪一闪的,给南方看的心里头软乎乎的,他知道小孩儿是真喜欢这地方,他来这儿的第一眼也喜欢上了。事实上这么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就跟他家小孩儿一样,偏偏勾着点人欲罢不能的心思。 南方这会儿心里头免不了有点儿得意的滋味儿,这地方是他花心思挑的,本来就是为了自家小孩儿高兴,这会子目的达到了,让他颇有种沾沾自喜的感觉。 南方瞅着小孩儿这模样故意没吭声,拉着小孩儿洗澡去了。父子俩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都散着热腾腾的水气,这地方晚上凉快,周围的空气跟身上热腾腾的皮肤一碰,瞬间就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南方把洗净擦干的白生生的小孩儿扔进被窝,自己跑到桌子边儿点了蚊香,豆包血嫩,蚊子乐意叮,刚洗澡的时候背后就被叮了好几个大包。 南方完事儿也拱进被窝里,拿清凉油给小孩儿涂了涂背后那几个疙瘩,指尖下是温凉的皮肤。南方靠在床头,豆包趴在枕头上支着脑袋,窗户敞着帘子也没拉上,月光在两排睫毛下头投下两泓翳影。 小孩儿冲着窗外头又看了一会儿,猛地扭过头来看着南方,惹出南方一阵无处所寻的心悸,还没回过神来,豆包一 分卷阅读49 张带着期待的小脸就凑到鼻尖儿前头。 “爸爸,咱们多住几天吧。”豆包还没变声,声线很细腻却不尖细,压低了声音的时候似乎还略有余音,就跟平常小孩儿常做的轻挠南方手心的动作一样,听的人心里头痒痒的。 南方其实听清了,就是鬼使神差的又“嗯?”了一声,小孩儿犟了下鼻子,又重新说了一遍,完事儿跟平常似的躺下,脚丫子伸过去耷拉在南方肚子上,身子一侧横在枕头上。 南方觉着今儿晚上自个儿有点不太对,心里头总有些个说不清道不明来历的影子在那块儿群魔乱舞,跟外头湖边儿上的树影似的影影幢幢,而湖里头又水光潋滟的,控制不住的就勾出那么一点儿甜腻酸涩的气氛来。 “好啊,你出面给爸爸多请几天假,我就陪你在这儿多住几天。”南方笑了一下,手指头轻触了下豆包侧脸,豆包一抿嘴角,那就刚好是那小酒窝在的地方。 “唔……”豆包沉吟了一下,伸手攥住南方的手指头,侧过脑袋来盯着南方:“爸爸,来之前你一共请了几天假?” 南方也没动,小孩儿的小手心里头软绵绵的,常年温凉而有些湿润,他想了一下然后说:“一星期。” 豆包自顾自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那就够了。” 南方其实之前只和所里请了三天假,刚才和豆包说一星期已经拖长了一半,看豆包的表情里还是有一些不满足,他微微笑了一下,指头勾着豆包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来挡住头上的月光,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侧脸:“亲一下就多待一天。” *** 盛岷和胡齐一家子住了两间屋子,胡磊跟着胡齐住。晚上盛岷刚洗完澡坐在窗边擦头发,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他放下毛巾过去打开门,胡齐正站在外头,一半身子映着月光,一半身子隐在阴影里头。 “石头在睡觉,我跟你去湖边走走?”胡齐这么问,其实并没给盛岷提出异议的机会,他身上穿了件纯棉的白衬衫,更衬的肤色很白,这会儿映着月色,玉石似的散着淡淡的荧光。 “嗯,等一下。”盛岷随手拨拉了下头发,从床上拿起一件薄外罩搭在胡齐身上,两人才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主屋里头灯火通明,盛岷这同学早几年生了个小女儿,全家宠的不得了,这会儿全家其乐融融的,屋里头笑语阑珊,声音慢慢散进风里。胡齐双手插/在兜里走在盛岷前头,也不回头,盛岷就安安静静地跟在后头,不时伸手拉胡齐一下,这人走路总是不看路,这么些年都是要他操心。 “这地方不错。”过了会儿胡齐扭过头来冲盛岷微微一笑,盛岷伸手扯住他手,俩人渐渐从一前一后走成并排。盛岷也微微笑了一下:“是不错。” ☆、33 旧事 第三十三章旧事(更在后半拉) 夜风果然是有点儿冷,胡齐一只手拉了拉衣领,扯着盛岷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 胡齐身上搭了件盛岷的外套,盛岷却只穿了间棉短袖,刚才还湿漉漉的头发经风一吹,凉凉的贴在脸侧,胡齐抬头看了他一眼,自发向他那边儿靠过去。 胡齐认识盛岷那会儿自己还只是个大学生,虽然家是膺城的,却只身在外地上学,盛岷比他大四岁,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有女朋友,盛岷有男朋友。 后来多次想起来那时候见面的情形,胡齐就只是笑,年纪越长了就越把那些归结为一句话:那时候年纪小。 盛岷那时候已经是个小有成就的商人,带着恋人到胡齐上学所在的城市出差,就那么三天,跟一晃神儿似的短暂时间里,俩人就各自和身边人分了,然后迅速走到了一起。只不过不同的是盛岷是被甩的那个,胡齐是甩人的那个。 盛岷看上去稳重温和,可事实上都一块儿生活十来年了,胡齐却知道,盛岷这号的人,看起来温和沉稳内敛,一旦触及底线,就难眠失控。这底线不高不低,就在他身边儿的人身上,就跟当年的胡齐似的,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盛岷年纪也很轻,还不懂的把身上那些锋芒都收起来,总让他觉着不安。这人占有欲很强,平常就像只守卫领地的豹子,要么把侵入者赶尽杀绝,要么自己遍体鳞伤。 胡齐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要么也不会三天之内就跟处的好好的女朋友分手和盛岷搞在一起,他相貌好,又受过高等教育,人前走给人一种君子端方的感觉。可是这号的人如果游戏起来,才是最让人招架不住的。 那时候的盛岷之于胡齐,像带着新鲜感又有点儿危险的糕点,而胡齐之于盛岷,则像是主动送到砧板上的肉,得来的很轻松,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时候胡齐以为自己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游戏人间,可盛岷却真的是在捕猎,要将面前这个人拖回领地,然后牢牢锁住。所以就这么着一个还想跑,一个拼命想留,矛盾一触即发,胡齐丝毫不是盛岷的对手。 胡齐这会儿正靠着盛岷坐着,一只手被盛岷攥着,一只手攥着盛岷,月色里这人的面孔跟看不清似的,发丝还散着自家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胡齐看着看着,倾身凑过去,默契的很,盛岷刚好也微笑着凑过来,俩人在迷蒙的夜色里接吻。 湖边儿上的屋子安安静静的,豆包早睡着了,四肢舒展地躺在南方身边儿。南方因着今儿晚上特别异常的心情,总也睡不着,就想着悄悄下床上外头走走。盛岷和胡齐的房间都黑着灯,南方自个儿披了件衣服往后头走,主屋里听着还热热闹闹的,虫鸣一片一片,到处都跟夜宴似的。 其实好些时候人对将要发生的什么事儿都有所觉,尤其是到了宏村这种干净宁谧的地方,本来心里头特隐秘的那些东西,哪怕只有一点儿苗头,都被放大了似的,放大到人不得不正视。 南方静悄悄的沿着湖边走,低头瞧着路上的石头,走着走着就隐隐听见点儿人声,隔着低矮的植物丛搔挠着耳朵。南方下意识上前两步抬头去看,树下头两个人搂抱在一起,动作看不太分明,可该是什么情况早就一目了然。 南方静止着没动,眼睛盯着面前那俩人,心里头跟突然被抓了一把似的紧紧揪住,说不出来该是什么感觉。按理说他这时候该是悄悄退回来,平常这号的事儿他也不是没见过,这次是稍微有点儿不一样,这两个人跟平常的不一样,他的心情也跟平常不一样。 胡齐被盛岷紧紧搂着,唇舌相连的地方发出暧昧的啧啧水声,他眼睛眯着,一只手托着盛岷的后脑,指缝里都是温凉柔软的发丝。南方就这么看着,也不进不退,手心里头全是滑腻的汗。他远远看着胡齐的每个表情,恨不得每一根头发丝都看清楚,同时心里头又觉着害怕 分卷阅读50 ,好像四周黑暗的夜色里头似乎潜伏着什么东西要把他拖下去,拖到那未知的黑暗里头去。 过了有一会儿,等面前那俩人分开,南方才晓得为什么他盯着胡齐看了很久,那样儿的懒懒的带点儿得意的表情,还有一双泛着水光的眼,都有点儿像他家的小孩儿。 *** 第二天清早,南方卷着被子睡得正香,外面“当啷啷”的想了几声,才突然让他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一睁开眼,也瞅见自家小孩儿瞪着俩迷糊的大眼睛瞅着他,个父子俩对视一眼,都是刚被吵醒的。外面在敲钟,不知道是不是这宏村的习惯,当啷啷敲了几声之后就又恢复了宁静。 这南方伸了个懒腰伸平被子,昨儿晚上小孩儿连带着被子都被他卷在怀里,身上盖着的其实没多少,这会儿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冰凉。宏村早起的温度比晚上还低,南方拿起搁在床头的手表看了一眼,才早上六点,太阳刚出来没多久,昨儿晚上没拉窗帘,这会儿照的整个屋子都黄澄澄的。 豆包打了个哈欠,手一拽把被子盖到下巴上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南方瞅着他那迷迷糊糊的小样觉着好玩儿,就伸手到他被子里摸了几把,刚好摸在光溜溜的腰上,小孩儿怕痒,一边踢他一边到处躲,没几下就翻到床边上去了。 豆包刚起床被折腾成这样,不耐烦地把脑袋都裹进被子里闷声叫了一句:“爸爸恁烦人!”然后就不动了。 南方听见这话,伸手把人逮过来一边挠痒痒一边问:“说谁烦人呢?这会儿还烦不烦了,嗯?烦不烦了?” 他不停的一边挠一边问,小孩儿就是咬紧了牙关不松口,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拼命的往床边上撤,半边身子都探到床外头去,被南方一把扯住。 “快说烦不烦,不然我松手了。”南方故意威胁似的往前一探把小孩儿半拉身子再往床外放放,结果一个没注意叫小孩儿反手扯住往下一带,俩人一块摔在地上。 南方个子大,整个往地上一砸发出嘭的一声,倒是又把豆包吓了一跳。小孩儿身上都裹着被子倒是没摔着,赶紧把南方往床上扯,抿起嘴角还是说了一句:“爸爸烦人,疼不?” 南方揉了下摔着的地方,知道刚才这是小孩儿故意带着他往地上摔的,床才那么点儿高,估计是豆包听见那么大的声响有点儿吓着了,就这样还是不松口,咬定了他烦人。他笑了一下从地上站起身,又把小孩儿也扯起来:“烦人你就摔我啊?” 豆包看他爸这样,估计就是没事儿,又抿了下嘴角,转过身把被子叠了,南方瞅着他小背影,知道是豆包觉着摔他一下不好意思,笑了一下也没再搭腔。 早上南方带着豆包去小院对街的铺子里吃了碗豆花,豆花里头放的似乎不是蔗糖,吃起来带着点儿粮食的清香。盛岷和胡齐都还没起,反而是胡磊也坐在他们旁边儿吃豆腐花。这会儿的风凉丝丝的,家家户户都出来走动,可就是这大清早的,这儿的人一举一动里也透着股难得的悠闲来。 ----------------------------------------------------------------- 宏村里的人有个习惯,看到好看的小孩子总要请吃东西,尤其是老一辈,他们似乎在信仰里觉的,小孩子都是美好而神圣的,是一种恩赐,因此这一顿豆花,豆包和胡磊都是免费的,只有南方意思着掏了份儿钱。 南方听豆花摊子的老板娘介绍,沿脚下这条长街走到头就有座庙,早上敲钟的声音就是那儿发出来的。他们这会儿吃饱喝足没什么事干,胡齐和盛岷都还没起来,南方就决定带着俩小孩子去看看。 整个小庙立在一座土坡上,隐在郁郁葱葱的树木后头,庙前头供的是观音菩萨,偏殿里居然还有三清神像,南方虽然不信这些,可也觉着好笑,佛道两家在这庙里聚成了一家,不知道该说宏村的人太过随性还是亵/渎神灵。 南方看着豆包和胡磊两个小孩儿并肩走着,路过长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光头的小沙弥,小沙弥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一起想给对方让路,双方相视一笑,豆包的影子慢慢落在后面,和廊外碧树的影子融在了一起。 直到日上中天昨儿凌晨才睡的胡齐终于翻了个身儿,光/裸的身子还在被子里头和床单厮磨。盛岷一个人立在窗口抽烟,香烟夹在手指头中间短的只剩下一截尾巴,看见胡齐行了,过去用手指轻轻擦了下他额头,烫的。 “又发烧了……”盛岷笑了一下,又伸手到被窝里摸了一把,微凉的手指尖碰到被窝里热乎乎的皮肤颇有点儿水火不容的感觉。 胡齐那眼神瞟了他一眼:“怎么着,你还觉得亏了?”他以前就总爱发热,尤其是一感觉到累,绷着根弦的时候还好,一旦松懈下来就立刻发低烧,吃药也没用,非要隔上一天休息才会好。昨儿个做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加汽车,晚上湖边儿的凉风一冲,俩人又纠缠了半夜,不发烧就怪了。 何况,他心里还有事儿。 盛岷冲他暧昧地眨了眨眼:“人南方带着石头出去玩儿了,你还要不要自己儿子了,我去给你领回来?” 胡齐撇了下嘴拿被子蒙住头:“行,好,说的好光棍儿啊(厉害,得意的意思),石头就光是我儿子?”随后也不等盛岷答应,自个儿翻了个身背过去:“滚滚滚,我再睡会儿。” 盛岷没再吭声,这人有很严重不治的起床气,多少年了也没点儿改变,他抬手蹭了下胡齐耳廓,站起来走开。 胡磊确实是盛岷的儿子,因为他叫盛岷爸爸,不过一般情况下称他为“老爹”。可当年胡齐把胡磊抱回来的时候就老实跟他说了,这是他儿子,亲的,一脉相连的儿子。所以这两个爸爸从一开始的出发点就是不同的。 昨天晚上胡齐来找盛岷出去走走,其实就是想再把当年这事儿扒拉开了,明晃晃的拿出来晒晒,借着这次出游的心境,好好儿的把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儿收拾干净。可是好像昨儿晚上的月色有点儿太惑人了,或者又是因为他一向不够坚定的决心,自从跟盛岷搁一块之后更胜从前。第一似乎是因为他没必要那么坚强,盛岷总站在他前头,什么都挡得住。第二是盛岷这个人,纵容的时候容许你骑到他头上去,可一旦要去打破点儿什么,他就跟个君王似的,哪怕不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来,也叫人忍不住往回缩。 他和盛岷在一起一年之后,却是生过要离开这人的念头,他那时候还在心里觉着难得,盛岷可是他处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对象了,居然还是个男的。 胡齐从来就不怎么是个安分的人,俩人一块待腻了,分开对他来说是正 分卷阅读51 常的。而且像盛岷这号的人,在一块的时候对他太好,反而更容易产生反感,后来想想,或者这可能不是反感,而是一种任性。可当时他就是受不了这种无处不在的关心和爱护,总觉着不自由,跟笼子里的雀巧儿一样,烦的恨不得马上做一件让人无法忍受的事儿惹怒他,还想着老死不相往来。 也许盛岷当年的做法是有点儿错误的,相处的时候总带着不安全感,胡齐身边儿的那些花红柳绿都能让他不安,他甚至于还在自己不在胡齐身边的时候找人看着他,亲手给胡齐身边儿关系好的女孩儿下过绊子。矛盾一触即发,谁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胡齐提出分手,可盛岷这人一旦认准你了,就绝不会轻易放手。那时候盛岷也年轻,年少气盛的时候难免会做点儿过火的事儿,他那时候刚毕业就被盛岷给关了起来,整天的窝在那筒子楼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盛岷既不让他走也不来看他。后来按盛岷的话来说,就是等他回心转意。 “去你妈/的回心转意!”很久以后胡齐这么跟盛岷说,盛岷微微笑着挨骂,到处迁就他一直到了今天。 其实那时候盛岷也没怎么为难他,就是不让他走,甚至那时候他在别人的帮助下逃走,失踪了一年多,再被盛岷找回来的时候,俩人才一起发现其实当年的事儿根本没那么多弯弯道道。看清了之后苦涩里还带着那么点儿感动,当然感动的只是胡齐,盛岷则多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于是分分合合的后果就是,还是得走到一起。两个人都成熟了,开始慢慢学着该怎么在一起,一切这才开始有点儿不一样了。 如果这事儿要是用南方的话来说,只有那么一个形容词,就是犯/贱。所以通常犯/贱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二人中间总归得都下点儿这场热闹的纪念品,或者可以说是,隐患。 ☆、34 旧事 第三十四章旧事 所谓隐患,就是指那么不干不净的悬在心上,偏偏还不能自个儿动手解脱,而且最重要的,胡齐和盛岷之间的隐患不仅仅是悬在心上,还那么立在心尖尖上,疼惜还来不及。 有这么一个双重身份的隐患,就是胡磊。 那时候胡齐失踪了一年多,当然不仅仅是单纯的失踪,盛岷再找着他的时候,这人连老婆都快有了,或者说是有一大堆,依然在万花丛中混的如鱼得水,只不过如果拿遇着盛岷的之后和之前的对比来说,多了几分浪荡的滋味儿,也就是说,之前是风流,而之后就是浪荡了。 胡磊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孽障,或者不能说是孽障,最少你情我愿,而且要说是孽障,那孽是什么,障又是指什么,毕竟小孩子来的很无辜,而且胡磊作为这个小孩子,意外的讨人喜爱。 胡磊的妈妈也不算是个安分的主,起码如果纯情老实的话,也不会和那时候的胡齐玩儿在一起,而玩儿就是玩儿,展开一段不甚庄重的感情,或者说是根本没什么感情。 可不庄重不代表就是亵玩,最起码在其中一方离开的时候,不应该有那么些过河拆桥的意味,而当初盛岷的强硬,恰恰导致了一场叫人难以原谅的分手。而在这场难以原谅背后,更可笑的是女人看到身侧的人离开,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哪怕是嫉妒或者自怜,产生了那么稍微一点点的真心。而就是这么一点点的真心碰到了医院下达的怀孕通知单,再加上一点点的冲动,就成了现在这么个结果。 那么女人的这点儿真心到底能持续多久,一开始凭着心里的一点儿执着把孩子生下来,也搁在掌心里疼了爱了,只不过保质期不长,胡齐知道胡磊存在并把他抱回来的时候,小孩儿才两岁。 不是所有人都能吃一堑长一智的,当了母亲也许能安分几年,可当初那点儿往事儿磨光的时候,真心又能值多少钱一斤。胡磊再次见着那女人的时候,也就是那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门的时候。 中午时候盛岷的同学张罗了一桌子饭菜晾着,南方跟两个小孩儿还没回来,盛岷就换了衣服出去找。 他点了支烟,沿着小院儿门口的石板路往前走,对街小店的老板年告诉他南方领着两个很好看的小孩子去了长济寺,他自个儿踏着青石板往前走,得去把他的小孩儿找着。 太阳明晃晃的有点儿刺眼,本来这么些年都过来了,至少现在这个家很稳定而且幸福。盛岷沿着路旁边儿的树荫走,歪头想了一下,怎么会想到幸福这个词儿的?他,胡齐,石头,三个人组成一个稳稳定定的结构,到了这个年纪,好像也没什么所求了。 走到这小寺院门口的时候似乎连这儿的树木都散着一股子香火味儿,盛岷双手合十向着对面而来的小沙弥作了个揖,小沙弥也合手回礼,等到擦肩而过一转眼儿,刚好看见小孩儿从树底下的石门后头笑眯眯地钻出来,刚露出一半身子,树荫还遮着半张脸。 “石头!”盛岷喊了一声,结果小孩儿跟没听见似的连看都不往这儿看一眼,走了两步就直接撞上。 “哦,盛叔叔。”盛岷赶紧伸手把小孩儿扶起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不是自己儿子,刚才怎么一错眼就认成了胡磊。 *** 中午这顿饭吃的可是不错,宾主尽欢。下午时候南方还是带着小孩儿出门逛游,没什么目的,就是穷逛游,手里栓个相机,追着豆包身后一路都记下来。 晚上不知道怎么着就下起了雨,宏村这地方的雨可不跟这地方看起来一样温温柔柔的,而是瓢泼一样往下洒,搁屋里往外看的时候房檐儿上挂着一层雨幕,外头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人家里头的灯火都看着影影绰绰的,好像外头越吵,屋里就显得越安静。 南方跟豆包挨人房檐下头躲雨,门开了里头一大婶递出来一把伞,雨太大,到小院儿的时候俩人依旧是淋的浑身湿透。南方摸了把小孩儿的脸,冰冰凉凉的瞧着嘴唇都有点儿发白,赶紧的就往浴室里塞。等把小孩儿热气腾腾的偎进被窝里的时候,那原本苍白的小脸上还醺出了一层淡粉。 南方伸手过去掐了一把,没小时候那么肉乎乎的,可手感依旧不错。豆包抿了下嘴角,悄悄地往后退,结果被南方一把把手腕儿攥在手心里。 “跑什么呀,别动,让我捏捏。”南方笑呵呵地捏着小孩儿的腕子,食指和拇指各自扣上一截还嫌太松,总觉着一用劲儿这小胳膊就要折在手底下似的。 “不。”豆包微微低了颈子躲开南方的手,身上穿了件南方的大背心,小身板还撑不起来,松松垮垮的,稍微一动肩膀上的带子就能掉下来,就这样也不甘心的一直在他爸手里头挣扎,一边笑一边憋红了脸往后挣。 南方看他挣扎的狠了,轻笑一声突然一松手, 分卷阅读52 小孩儿就整个陷在床上的被褥里头,过会儿自个儿再吭哧吭哧爬起来,被子从头盖到脚,既不看着南方也不说话。 南方心知这是逗得很了,一边拍着隆起的被子一边喊:“儿子。”小孩儿却是一边扯开他拍在身上的手,一边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哎呦小气包,以前也不这么着生气啊,再给我看这包子脸我可咬你了啊。” 南方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头自己知道,自从到了这地方之后,心态里有什么地方稍微发生了点儿变化,连带着小孩儿都有所察觉,有时候豆包抬着头挺认真地问他怎么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没事儿。 南方其实还不知道究竟该把心里头那点儿念想归结为哪一类,他也想发呆,也想仔细思虑,甚至不怕麻烦的想要尝试一把纠结的感觉。可是一切似乎又不怎么按规矩来,本来看似难为的事儿,刚要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去想,它就自个儿朝着那一条路走下去,简单的叫人生畏,根本无从思考也无用思考,好像是只认这一条路和只有这么一条路一样,一心一意并且死不悔改。 对于跟小孩儿之间的那点儿联系,从五岁那年的确定再到今年夏天的动摇,而后再在一瞬间走向确定,南方甚至自己都觉着自己这事儿做的有些奇葩了,豆包不仅仅是他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而且年纪还小到不谙世事,可做决定也就是那么分分钟的事儿,何况他从小就不愿意拖泥带水,或者说这事儿根本就没法拖泥带水。 他觉着既然自己这心都歪了,那歪就歪着吧,南墙搁那儿立着,果然它没招谁惹谁,也总有人心甘情愿往上撞。 南方又低头看了眼被窝里的小孩儿,突然觉着这老天连个纠结的机会都没给他,实在是很够意思。他低下头,还真兴奋的在小孩儿左脸颊上咬了一口。错就错呗,谁还没有个飞蛾扑火的时候,他等着这宝贝长大就是了。 豆包估计是被他咬疼了,蹬开被子使劲儿踢了南方一下,冷不防又被南方“啪叽”一下子嘬在脑门儿上。小孩儿一愣,随即挑了下嘴角,细淡的眉毛微微舒展开来,脸上的牙印若隐若现。 南方笑嘻嘻地看着豆包,嘴角勾出个痞痞的笑,食指轻佻的点了下小孩儿的鼻子:“豆包,你长大给你爹当媳妇儿怎么样?” 这话要在早几年问,那时候不懂事的小孩儿或者还能被骗一下点点头,如今南方这么不管不顾地说出来,存着戏弄的语气却没戏弄的意思。小孩儿长大了,自然是懂得,哪怕只懂得一点点,也算是给了个缓冲。南方也觉着自己卑鄙了,他不是等不及,就是觉着应该是这样的,他得先把坑占了再慢慢儿填,容不得有失。 小孩儿似乎被这问题吓了一跳,半天没吭声,南方的手指从鼻梁滑到下巴上,并起指尖儿捏了一下,语气慢悠悠的“嗯?”了一声,不急着让人回答,却也不允许人不回答。 豆包抿着嘴角想了一下,正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南方搁在上衣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小孩儿似乎被吓了一跳,要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南方心里头骂了一句,语气不怎么好的按下通话键,那头传来秦聪沙哑不稳的声音,连招呼都省了,开口就说事儿。 “南方,你什么时候回来?胖子出车祸了,挺严重的,不知道会怎么样,你回来见他一面吧。” 就这么一句话,南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直到小孩儿搁旁边儿轻轻扯了下他的衣服才回过神来。 “好。”南方回了一声,心神有点儿不稳。他看着自己的小孩儿,突然明白自己这些义无反顾到底是哪儿来的了,也许真的是跟当初的胖子一样,看见了,看好了,认准了,没什么好害怕的,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35 旧事 【倒V】 似乎这个偷闲的假期总归得有那么点儿不平凡,刚到宏村的第三天,南方就领着豆包离开了,只剩下盛岷一家子。少了两个人,小院儿还是没什么区别,好像这父子俩来来去去,有那么点儿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意思。 盛岷和胡齐带着胡磊送南方他们上车,临走前两个小孩儿还悄悄咬了一番耳朵,南方还从没见过豆包除他以外跟谁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来着。胡磊比豆包高一点,也是细长的身条,两个小孩儿在村口的树下面一战,就这么给人一种应该是这样儿的感觉,这么站在一起,谁也不乐意去把两个小孩儿分开。 最后还是豆包自己丢下胡磊朝南方走过来的,他很坚定地朝着南方走,就这么一瞬间,让南方觉着很幸运,有一个他当初捡到的小孩儿,有一个迈开步子很坚定地朝着他走的小孩儿。 *** 南方没想到再次见到胖子的时候会是这么个情景,就这么几天,病床上这个人就瘦的不成样子,他这幅模样,简直是南方以前没有见过的。 南方是带着豆包一起来的医院,到了门口却又没让小孩儿进屋。他们来的时候秦聪正蹲在门口拐角处的抽烟区抽烟,两只脚中间是一地的烟头,看到南方过来就把夹在手指间的小半截烟头扔在地上拿脚蹍了蹍,也不站起来,就这么仰着脑袋看着南方,眉心舒展的时候也能看出来最近长时间新皱出来的一道川字儿。 大刘和梁子这会儿都不在,南方从门缝里看过去,屋里就一个打哈欠的小护工,可能是胖子的父母花钱请来的。 南方皱了一下眉,没想到会是这样儿的情况,他一直知道胖子和他爸关系不怎么好,却没想到到了这地步连到身边儿看一眼他都不肯。 胖子名叫王明,是家里头的独子,本来也算是个娇娇气气的富二代,虽然平常没什么作为,可架不住胖子的妈爱儿子,他爸恨铁不成钢要教训,他妈就拦着,一来二去,爹不再管儿子,只要不出格,家里的钱就让他可劲儿造去,就想着将来能找个帮他管家的人。 胖子从小就跟南方要好,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也就是他爱跟着南方要好,一开始南方对他其实没什么情分。想想两个人小时候的家境就知道,两个人若要在一起玩儿,那必然是胖子腆着脸追过来,所以有促成的,必然也会有所回报的。胖子和南方这一群人成了哥们儿,平常插科打诨地在膺城里混着,连他爸花钱给找的好学校都不去上。 十五六岁,其实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当然也正是荷尔蒙四处飞散不好往回抓的年纪。之前王明只觉着爱和南方在一块玩儿,甚至不是和秦聪大刘他们一起,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和南方单独处着,这话他一开始不敢说,可他就是觉着南方无论什么时候,哪怕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那么该死的好看。 其实以南方的长相身段来说,跟女人是一点儿沾不上边儿的,王胖子这 分卷阅读53 人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觉着自己不对劲儿,更别说他一太靠近就觉着自己脸红心跳毫无道理可言。所以到这儿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那就真的和智商沾不上边儿了。 王明这人向来是个敢作敢为说一不二的人,他觉着自个儿喜欢南方,那就风风火火不管不顾,他觉着自己就该为自己不同于常人的这种状况负责,所以他甚至很坦然,在坦然之外还稍微又那么一点点的意外的激动。他不确定南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可他不会担心这事儿会为南方带来什么不快或者麻烦,他王胖子就是这么个人,人前人后都不乐意瞻前顾后的,除了在南方面前。 他觉着这不叫自私,甚至是很负责的一种行为,说清楚后悔不说清楚更后悔,那为什么就不能说清楚讲明白呢。可王胖子这种心态不代表没思量,他自个儿为了南方出柜,却自始至终没让人知道他那让他出柜的对象是谁。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明最后悔的还是当初没有最开始就和南方摊牌,再放得开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害怕的,当初他就是这样。所以在他出柜被老爹赶出门之后在他自己那辆破面包车上睡了两天,啃了四包方便面之后,才想好了要去找南方。很久以后他还记得南方那时候的表情,惊讶之后就是沉默,没有惋惜和嫌恶,就是听他自己说完之后深深舒出一口气,然后上前抱了他一下,说了句:“没事儿,我们挺你。” 这句话很好,可也很伤人。因为南方当时说的是“我们挺你”,而不是“我挺你”。就是这句话把当初王胖子想了两天两夜准备的表白给打断了,后来他喜欢南方这事儿被大刘捅到南方那儿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遗憾,表白这活儿让别人给干了,太不是他王胖子的风格。不过这点儿遗憾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无论当时的情景再重复多少次,恐怕选择都会一样,没必要心心念念。 后来胖子他爸就因为这么个事儿几乎和他决裂,同样受打击的包括他妈妈,无论苦口婆心还是疾言厉色都没一点儿用处,可到底是母亲宠儿子,饶是如此,胖子他妈妈还是一手把儿子护下来,从亲戚邻里乃至路人异样的眼光里把儿子护下来,自己却病倒了。 这个事儿也是南方在当兵回来之后才知道,胖子那时候戴了孝,他妈妈就死在南方出去当兵的一年之后。这么一来,胖子在家里彻底没了个能为他说话的人,家里头钱照样给,可不再像以前那样任他可这劲儿用,他爸爸甚至还抓过他一回,好多人都说这病是治不好的,可父子一脉相连,到底这个大矿老板还是想让自己儿子给他留个后,胖子要是不乐意,那最后就只能鱼死网破。 王明有个弟弟,就叫王换。顾名思义,连字儿都不带美化的,就是希望要一个和王明不一样的弟弟。王胖子他爸现在其实也就五十岁,那时候胖子他妈一死,胖子又是个同,作为一个男人他就更有理由续个弦生个更好点儿的孩子。这孩子今年看着最少有八/九岁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恐怕胖子他妈妈还没去世。 其实说再多也没用,哪怕胖子出柜真的是为了南方,那么也是你情我愿与人无尤。这和南方有关系却没责任,或者说唯一的责任就是俩人光屁股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还有一点是不为人说的,南方从胖子那里学来了些什么,可以说如果没有胖子,也许他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对于小孩儿的心思,或者起码不会这么快意识到。 很多时候人都该有点儿像胖子这么样的大步向前走的勇气,南方觉着在这一点上他对胖子是佩服的,而且还在潜移默化的受着影响。不管是人是物非还是物是人非,他攥紧了身边儿小孩儿的手,突然觉着自己有些矫情。兔死狗烹,物伤其类这种话只有在真实地看到了之后才会有所体会,不论死伤还敢放手去做的话,恐怕还真是胖子这种敢拿未来的路去搏的人。 小孩儿站在一边儿抿着嘴角,眼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感觉到南方用力捏紧了他的手,就也用了点儿劲儿握回去,这又让南方觉的他的情绪和胖子当年是不一样的,可是到底不一样在哪儿,他又说不出来。他就是觉着对于他和豆包来说,能展望的前景都是两个人的,而对于胖子来说却是一个人的。 可长情这个词儿用在王胖子身上绝不为过,起码秦聪梁子大刘,包括南方自己都这么觉着。谁都知道哪怕最后说开了,恢复了以前几个人玩玩闹闹的身份关系,胖子心里那点儿东西也不可能抹去,只能说是更深了,可以胖子拙略的掩饰技巧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只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没法改变,干脆就当它不存在。 如今出了这么个事儿,胖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南方站在秦聪面前,平白生出一股子不知所措来。 “来了……”秦聪看见南方,随便抬了下下巴算是招呼,语气里带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半是疑问半是叹息。 “嗯。”南方点了下头,把豆包推到秦聪身边儿,自己进了屋。 这屋子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到处都是消毒水和伤口散发的那种气味儿混合的味道。胖子整张脸都毁了,两条腿一条锯断了,一条被石膏绷带固定在床头,死不了,却也就剩下半条命。南方慢慢走过去在床头坐下,胖子睡的很不安稳,看起来昏昏沉沉的,没人叫的话根本醒不过来。 屋里一直在打哈欠的小护工识趣地退了出去,等南方走上前坐下,她才敢离开。 南方坐在那儿,今天的阳光不太好,不甚分明地照在白床单上,南方一手扯着胖子身上的被子,慢慢俯身到他耳边喊了一声,声音很轻,却是贴这耳朵传过去的,胖子脸上是大片的伤痕,裹在白纱布里头,整个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等这双眼睛慢慢睁开,屋里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 南方盯着那双眼睛,突然就有种特别想转开视线的感觉,而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握住了胖子放在身侧的手。 “人瘦了,连手指都变细了。”南方笑了一下,这笑里意味不明,他不想让胖子看出来他的情绪里有同情,可是这种泛滥而无法自制的情感,此时难以被忽略和驱逐。 胖子眨了一下眼睛没说话,南方抬手在旁边儿放着的小暖壶里倒出一杯已经微微有些温凉了的开水,拿棉签沾了,一点一点抹在胖子有点儿苍白失水的唇上。 胖子不太能说得出话来,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看着像是个笑。南方也冲他笑了一下,突然凑到他面前说:“你要是答应能赶紧好了,咱就告诉你个秘/密,绝对劲爆,要听不?” 胖子没什么反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南方知道胖子的意思,他从小就爱拿话撩 分卷阅读54 拨人家,这次也不外乎如此。 “呵呵,我对我儿子特有想法,还特不可救药义无反顾!”南方故意夸张了语气,末了悄悄凑到胖子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和你一样啊。” 和你一样啊,有点儿像是感慨,又有点儿像是叹息。南方觉得自己能理解当初胖子的心情,没一点儿炫耀或者奚落的意思,就像是兄弟几个曾经没事儿坐在一起讨论自己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人一样,很隐/秘,却很痛快,没一点儿不可告人的,也没把对方当成那个不可告的人。 王胖子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儿,立刻被南方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笑了一下,一只手搭上胖子的肩膀:“你这是以为我骗你呢?那你信不信?” 胖子胸口从刚才开始积着的那口气呼出去,终于发出一个不甚清晰的单音:“信。”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信就是信,胖子就是觉着,哪怕你说喜欢的是阿猫阿狗呢,这么多年的情分,半点儿都不掺杂怀疑,除非你说你喜欢我了,才要考虑一下,那些没有用的同情心,看起来好像是很感人,可实际上却在慢慢的磨平棱角。 而南方就像是事先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就跟当年似的,胖子最先来找他,而如今,他也最先告知胖子,没什么公平不公平回报不回报的,当然也预示着他们将永远是这样儿的,进不了了一步,更退不下去。 胖子的脸上都是包着的,可惜看不到表情,不过南方觉着,如果看得到的话,也许面前这个肉厚脑满,总是腆着小肚子的胖子应该是痞痞地笑着的,而每次对着他的时候那笑里还带着那么点儿万中之一的腼腆。或者这会儿笑里还会带点儿揶揄和鼓励,就跟当年他对着胖子做出的表情一样。 后来南方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这会儿躺在床上的是秦聪或者梁子大刘中的任何一个,那他的探望会不会还如此重要,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只不过胖子是特殊一点儿罢了,其实之于他之于胖子,事到如今,都是义气占了上风,该有些什么和不该有什么一目了然。 南方从胖子那儿回到小楼的时候才听秦聪说,胖子这场车祸似乎是出的很蹊跷,就跟有人特意为之似的,那辆早该淘汰的小面包车车头整个凹进去一大块,模样看起来甚为可怖。 这事儿本来不归派出所管,南方第一次私用职权去交警支队那儿把车调出来好好地检查了一次,结果除了那一辆再也修不好的破车和车里一地他们吃完从来不扫的饭渣渣,再没有什么收获。 从交警支队回来的时候南方接了个豆包的电话,小孩儿今儿给送到了南老爷子那儿去,听老太太说老头这才几天不见小孩儿就急的整天搁家属院里团团转,连老铁头都被他烦的够呛,昨天刚一下火车豆包就被一把搂住不撒手,南方没办法,只得自个儿先拎着大包小包回小楼,让豆包跟着南老爷子走了。 今儿这通电话,原本想是自家老头催他早点儿回家吃饭,却没想到是因为一个挺意外的人。南方他大婶听说南方这两天刚回来,头天就和南方他妈联系好了,今天特意跑来南老爷子这儿坐坐,平时她基本无事不来,最近两家之间跑的勤了,究竟为着什么不言而喻。 再来说南方他这大婶的侄女田玥辰,本身是不怎么喜欢南方这一型的,二十六七岁,事业算有小成,长相也不错,哪哪儿看都算是很不错的条件。可不好就不好在南方对着她的态度上,她以前到哪儿不说众星捧月,起码别的男人对她几分讨好的颜色是有的,所以对她来说,看不顺眼那就散了,各回各家就挺好。 可他大婶算是扒上南方这人了,之前安排他和南睿贤见面,没成后来又是南方。她很清楚的记得,很久以前他大婶是不怎么待见南方一家的,现在南方升了,她又巴巴地跑来巴结。其实按她的条件,再找个南方这样儿的应该也不难,所以她也不怎么情愿,最好是能和南方说开了,到时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与人方便也与己方便。 南方他大婶之所以这么看重南方,就是她知道的,南方能在这条官道上走的挺快,不说平步青云吧,起码也算是顺风顺水。可她却是明白的,南方他大伯可从来没给过南方一点提携,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南方这也是巴上了哪个厉害的人物才得以如此,所以为着她自己这个没什么依据的猜测,她也得先笼着他们一家。 今儿豆包打电话给南方,就是告诉他家里头晚饭突然多了两张嘴却没那么多饭菜,这两张突来的嘴正是南方他大婶和南宜伟,南老爷子让豆包打电话,就是晚上要南方顺道买些熟食回来。 南方他大婶来的时候,南书娥就坐在沙发上和他们寒暄,没几句就扯到南方的终身大事上去,又说道田玥辰,他大婶自然是极力夸奖。南书娥向来性子温吞,虽然知道自己儿子不怎么喜欢这姑娘却也不好推脱,只说安排俩人再见几次。豆包耷拉着小腿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听他们说话,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心里头都在想些什么。 ☆、36 我很害怕【倒V】 南方搁门口放下钥匙,豆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反倒是他大婶抬头招呼了他,看样子还挺热络。南方皱了下眉,真想过去揉自家小孩儿一把,这小态度看起来真让人不爽。 “哎,大婶来了。”南方也挺礼貌地笑着朝他大婶打了招呼,可那笑容无论如何也不像到达了眼底,连眼角的细纹都没被挤出来。他一直想着得去揉自家小孩儿一下,而事实上他也果真这么做了。 “爸爸。”南方揉的劲儿大了,豆包就小声叫了一声,伸手把南方搁在头顶的手拨拉下来,一双眼睛带着点儿极轻的抱怨,看的南方忍不住就是一笑。 “今天你太奶奶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啦?”南方不顾小孩儿的阻挠,硬是伸手压在人家头上,把那两撮被他揉乱的毛毛捋顺,然后在豆包身边儿坐下。单人沙发有点儿小,父子俩挤在里面,豆包半拉屁/股还得压在南方腿上,南方伸手一揽,干脆把小孩儿整个抱到腿上来。 豆包抿了下嘴角,叉开腿坐在南方大腿上,按说他现在年龄挺大了,可南方一向喜欢这姿势,他觉着不管多大,豆包都是他家小孩儿,他乐意抱着就抱着乐意哄着就哄着,不必在意别人怎么看。而且这样多方便啊,俩人能面对面的,对方一点点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眼神闪烁都逃不过对方的感知。 老爷子老太太和南书娥都这么看习惯了,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南方他大婶却是盯着看了半天,嘴里夸着南方父子俩感情真好,心里头却自个儿有着不一样的寻思,南方要是真能和田玥辰好了,这小孩儿肯定得夹在中间是个障碍。今儿南 分卷阅读55 方当着她的面给来这么一出,更让她觉着眼前这小崽子貌似真的有些碍事啊。 南方他大婶一路这么想着,可也就是想想没什么实际办法,别说这不是他们家的事儿,就算是,她也没法子跟个小孩儿计较。事实上她也就觉着这小孩儿碍眼,是个拖累。 南方这人可是实打实的不在意别人想法,甭说她大婶对豆包那些心思没放在明面上,就是放出来了,他手心里这个该是宝还是宝,说不定还会更宝贝。何况现在他确定了自己心思,这宝贝可不只是当儿子养了,怎么地也不能让小孩儿受了委屈。他斜眼瞥了一眼他大婶,这女人是为着什么来的,他清楚的很,可惜现在自己一点儿心思都没,之前没有,从宏村回来之后就更没有了。 南方搂着小孩儿的屁/股,一手托着他的后颈子,一使劲儿就给抱了起来。他就是爱现,就是特意这么现给他大婶看。他大婶一开始还能挺镇定,这会儿可真是有点儿惊着了,没见过这么大的孩子还能在大人手里跟个玩意儿似的,恨不得整个儿给托到天上去。 南方等南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怕他摔着豆包过来拦,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小孩儿,抱着个比金疙瘩还宝贝的哪有可能摔着,要让他抱着他能抱到明天去,何况手感还不错。他捻了捻食指和拇指间的触感,突然觉着有什么充满了又流失了,要能永远搁在手心里才好。 豆包被南方这么一抱,要只是搁自己家人面前倒还没什么,可眼前这不是有个不怎么熟悉的奶奶在么,一张小脸又闹得有些微红。不过豆包心里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窃喜的,被这么着捧在手心里,他就觉着心里头沉甸甸的。 等南方他大婶走的时候,南书娥特地把南方叫到房间里去,她不觉着自己的儿子非谁不可,就是他大婶那侄女,看着是不错的,可惜三番两次的找上门,头次南方回来就和她说了,没对上眼儿,而且是两方都没对上,可不像南方他大婶说的,两方觉着都挺好的,要说是挺好的,恐怕也就是她一家之言。 不过南书娥从来都是个温和好说话的人,面还是要见的,至于见过面之后再有什么发展她就不管了,南方不是什么不省心的孩子,还是那句话,所有家长的心里,永远得向着自家孩子。 “喏,上次的那姑娘,就是你大婶家侄女,你再去看看,不行就回来。”南书娥的话永远说的很温和,这次却莫名有些抵触的意思。 南方听见他妈这样说,嗤笑了一声,在他看来,认准了就是认准了,他儿子还在外头看着电视吃西瓜呢,心思再偏也还是围着豆包打转。可是他晓得,他妈应了大婶,就不能让南书娥为难,他妈妈从来都是这种人,太过于随和,最后反而会过于麻烦。 “嗯,行,我这回带着我婶儿的侄女去吃顿好的!”南方笑呵呵的,走过去给南书娥按肩,他早看好了,他和豆包这事儿,不至于不管不顾,最起码他们家这一大家子人就是个事儿,还是个很大的事儿,如果将来真的走到了这一步,那最好入手的就是他妈南书娥。 “妈,你还记得王明,就那个王胖子,记得不?”南方手下没听,不重不轻的手劲儿按的南书娥全身都放松下来,一瞬间还真没想起来这王明是谁,等南方说到王胖子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人是他儿子打小在一起长大的朋友。 胖子对南方动心思这事儿南书娥是知道的,也就是她一个人知道,还是无意间听见自家儿子躲在屋里给另外一个在一块玩儿的朋友打电话说起这事儿才知道的,她当年没说什么,甚至连找南方给那么一两句的意见都没有,只是对南方说了一句“好好想想”,既保全了什么东西也给与了信任和尊重。 南方觉着当年这事儿他妈做的实在是太有智慧了,不过经过他自个儿分析,他当年的选择绝对是跟他妈一个方向走的,绝不会有母亲愿意看着自己儿子跟个男的在一块儿,如果是将来,他把对豆包这心思放在台面上,不知道南书娥还会不会是当年的反应。 南书娥被他按的舒服,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记得。 南方按完了肩膀,又给南书娥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连带着头上的穴位做了个全套的,一边动手一边和南书娥说:“胖子跟我是最好的兄弟,前些日子出车祸了,搁医院躺着,我前两天去看了一趟,还是那个样。” 还是那个样,哪个样?还跟以前一样,还对她儿子有心思呢?还是南方真的在暗示什么? 南方这句话说的有点儿不清不楚,不过他相信南书娥是能听的出来的,不然怎么说母子连心呢。 果然,南书娥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随即又迅速舒展开来,伸手拍了下南方手背,说:“多去看看他。” 南方得了这句话,似乎有点儿明白了他妈/的意思,还是和当年一样,任他自己选择。就跟今儿他大婶来说田玥辰的事儿一样,南书娥从来都温温和和的,有什么事儿全凭南方做主,偶尔带点儿自己意向的话,也从不明显,她从来不左右自己儿子的想法,尤其是感情。 南方觉着他妈这时候的眼界简直比一般人开阔太多了,说的话不多,可句句都跟哲人似的,简直让他想起一句话来: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其实南方后来才知道,这么想他妈妈,还真的是有点儿过于拔高和美好了。南书娥其实没怎么载物,他只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儿子,以至于后来,他又连带着想自己孙子。那么大点儿的一颗心,能把家人都装进去,像南方这样儿的,还不停的折腾,撑着撑着就大了,大着大着就觉着没什么是不能接纳和原谅的,那是她的儿子,也是她疼了那么多年的孙子,今后还是一样的,看似变了很多,其实什么都是没变的。 豆包晚上跟着南方回小楼,洗完澡被塞进被窝里的时候正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突然觉着近在咫尺有人盯着他,一睁开眼睛,果然南方两只手撑在他脑袋上放瞅着自家小孩儿。 豆包抿了抿嘴角,微微侧了□子,被他爸这么看着突然还真有点儿紧张。 南方先是轻笑了一下,然后在小孩儿身边躺下,一只手把人搂过来,另外一只放在小孩儿头顶,轻轻叫了一声:“豆包……” “你还记不记得爸爸在宏村的时候问你的一个问题?”豆包发上还是有淡淡的奶味儿,南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 “嗯。”小孩儿想点头,奈何被南方这种姿势抱着,最后还是只能轻哼出声。 “那你觉得呢?”南方又问。 小孩儿半晌没吭声,俩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南方也知道自己这急性子,一旦想了就非要确认不可,小孩儿这么小,他拼命拼命告诉自己再等几年 分卷阅读56 再等几年,可今儿晚上一把人抱进怀里,就还是忍不住非得要个答案。豆包还小,这答案现在得了也不一定作数,可聊胜于无,总能让这歪了心思的孩子他爸好受那么很多很多。 “唔……”豆包沉吟了一下子,突然回手抱住他爸爸,南方肩膀很宽,小孩儿两只手有点儿环不过来。 “你别去相亲我就答应你。”小孩儿说得一本正经。 南方突然哑口无言,没想到豆包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谁都知道这话里很满的不是和他一样的情感,只是很单纯的对于父亲的占有欲,南方还是笑了,他觉着自家小孩儿真的是太可乐了,这么个宝贝在身边儿,还不动心,那绝对是块石头。 ☆、37 我很害怕【倒V】 南方领着豆包回来之后,盛岷一家也没再在宏村多待,过了两三天也就回来了。回来这天大包小包拎着的东西,大都是盛岷那同学给的。胡齐在宏村待了几天,该说的话没说出来,这么一来,反而以后就更不好说出口。 俩大人带一个小孩儿从车站下车,因为是夜班车,胡磊昨儿晚上没睡好,打车的时候就靠在胡齐肩膀上睡的挺香,一张小嘴微微嘟起,看起来很饱满。胡磊和胡齐长的很像,也就只有这么一点,胡齐的嘴唇略薄,唇上有痣,看起来面相上就带着桃花。 胡齐又往盛岷那边靠了靠,自个儿也找了个姿势靠在盛岷身上,离家的二十分钟车程,他也想微微打个盹。盛岷的手从下面环过去,刚好绕过司机的眼线,不易察觉的从后面搂住胡齐,一家三口就这么靠在一起。 到地方的时候俩人很默契的都没把胡磊喊醒,胡齐付了钱拎着东西,盛岷把小孩儿从车里头抱出来。胡磊不像小时候说抱就抱,这要是搁他醒着的时候,保证会不好意思,没准得一个打挺就往地上跳。 盛岷动作放的很轻,其实这家人也宠孩子,起码像胡磊这么大的男孩子,很少还有家人能这么抱着上楼。 先进了胡齐家,盛岷把胡磊放在床上,小心盖上被子,然后才悄悄退到门口掩上门,一回头,看见浴室门口的胡齐也回头看了他一眼,手里还拿着件替换的浴衣。 胡齐一边儿解着衬衣的扣子一边儿往浴室里走,还不忘回头告诉盛岷一声让他回家的时候记得锁门。浴室里头水气蒸腾的,衬得人影有点儿模糊。这边胡齐刚把衬衣从身上扯下来,下一刻盛岷就突然在后头贴上来,温热的呼吸扑进耳朵里,带来的净是麻/痒的感觉。 胡齐哆嗦了一下,然后回头一只手搂住盛岷的脖子:“怎么着?几个小时车程你不累啊。” 两个人身高相仿,这么面对面一说话,在水气氤氲里呼吸相闻,莫名就多了一股旖旎的暧昧。盛岷什么都没说,回身把浴室的门推上,一使劲儿把胡齐压在洗漱台上。 浴缸里两个赤/裸的人影交缠在一起,隔着洗漱间和里头的玻璃墙看过去,就好像一场无声电影,直到胡齐高亢地叫了一声,然后照着盛岷的肩膀咬了一口:“你轻点儿!石头搁屋呢!” 盛岷好像是笑了一下,使劲儿摆动着腰身儿往上一撞,再次撞出胡齐一声呻/吟,然后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眼角:“该是你轻点儿还是我轻点儿,嗯?” 胡齐就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和他讲道理,这种人,平日里人模人样的像个谦谦君子,到了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就会是这种性子。他赌气似的使劲儿收缩了一下下面,直夹的盛岷深吸一口气,握着他的腰身儿略微带点儿恶狠狠地看着他。 “别带坏了我儿子!”胡齐摆了下腰线,被他掐的有点儿呼吸不稳。 盛岷这时候却是动作停了一瞬,然后又一个使劲儿顶到最深处:“你儿子?”他极轻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好像刚才的温存都有点儿冷却下来。 胡齐心里一突,知道有些话到底还是得说出来,可到底该怎么开口,那种忐忑真实的叫人发怵。 胡齐拨弄了下盛岷的嘴唇,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上去,然后在呼吸相接的瞬间哑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论这句话到底晚了多久,胡齐知道,现在说出来了,就了了一件大心事儿。从当年他从盛岷身边儿逃离,以至于后来被找回来,三年后又抱回了胡磊,一只到如今,他从没和盛岷说过一句服软道歉的话。很多东西避而不谈,一直到如今,慢慢地压抑在他们背后,张着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口等着两个人掉进去,然后就真的万劫不复。 盛岷听见胡齐这句话,略微顿了一下,突然觉着有很多东西砰然间倾塌了,就像是浴室里间和洗漱间中间隔着的那道玻璃门,以前他站在对面看着胡齐,看的清楚却失了声色,如今能再没隔阂地拥着自己的爱人,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更加深入的去探索和占有,似乎这些从来都一成不变的东西突然间翻新了,震颤的心口微微发疼。 与此同时,南方和田玥辰到底是约了第二次见面,俩人还挺有默契的各自吃饭,一点儿也没有要深入沟通交流的意思。南方一边剥虾一边把剥出来的虾仁往旁边儿人的碗里扔,直到这人脆生生地发话了:“爸爸,我吃饱了。” 田玥辰今天来就是要和南方说清楚,既然两个人都没意思,就不用互相耽误了,虽然架不住南方他大婶一个劲儿的撺掇,但俩人没意向,此时做了样子,再各回各家,任谁也没招。只是没想到南方做到比她还夸张,这次约会相当于是直接带着儿子来吃饭的,席间的殷勤也全向着身边儿的小孩儿。不过这小孩儿长的也却是讨喜,田玥辰多看了几眼,总觉着这小孩儿的面孔熟悉,说不出哪儿熟悉,可这种感觉就是挥之不去。 —————————————————————————————————————— 田玥辰盯着豆包看了一会儿,突然不知道打哪儿来了一道灵光,转身看着南方。 “哎,我觉着你儿子跟我一个大表姐长的有点儿像嗳!”田玥辰拿胳膊肘捅了一下对面的南方,一直照顾着儿子没抬头的南方这时候终于抬起头来,挑起一道浓色的眉毛,显然对她这句话感上了兴趣。 豆包这时候正拿勺子刮碗底,老南家的规矩,上了桌就得吃干净,浪费大白米饭那是不对的,除了小时候豆包吃不完的时候都是南方给解决的,其他时候一定吃的一粒米都不剩。 小孩儿听了田玥辰这话,也突然抬起头来抿了一下嘴角。豆包最不耐烦就是听到别人说这种话,每个人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长的像自然没什么奇怪的,可偏偏听了这种话就得心里头难受一会儿,就是因为他和南方没一点儿像的,八匹马拉着两人的相貌特征南辕北辙,如果说小孩儿的温润像个圆 分卷阅读57 ,那南方一定就是方,刀砍斧削而且棱角分明。 田玥辰看了这父子俩一眼,抬手拿食指点了点嘴角略微靠近脸颊的地方:“就是这儿像,笑起来像。” 豆包嘴角有个小酒窝,从小就有的,一抿起嘴角就看得到。南方笑了一声,拿手戳了下豆包脸颊,指尖儿滑腻腻的触感散开,他又抬头看了眼田玥辰,觉得女人真是有风就起浪,说她们是敏感的动物一点儿都不为过,就这么个酒窝,大街上十个里头能有的就有三四个,怎么这样儿就能看出来像了,说不定他挤一挤也能有呢。 田玥辰听南方这么一笑,就知道他觉着自己这是来事儿了,她这人一直就这么个性子,不夸张不瞎说,可别人要还是不屑一顾,心里头那点儿争强好胜的心就出来了,非要跟人掰持掰持。 “切!你还别不信,等我给你找照片儿,我表姐漂亮着呢!”田玥辰说着从包里翻出一沓子简历来,南方歪过头去看了一眼,没想到田玥辰还能随身带着这个。 “喏,前两天刚见着她,求我帮忙找工作来着。”田玥辰把手头几张纸拍在南方面前,南方笑了一下,心说这女人还真是,熟悉点儿了之后就大大咧咧的,不像之前看着那么矫情了。 其实田玥辰本身的性格就这样儿的,之前是和南方相亲,自然得拿着点儿,既然俩人都没意思,那她索性全都放下了,该说什么说什么,再期期艾艾的根本没必要。 “你自己看。”田玥辰冲南方扬了扬下巴,简历上这张照片是她表姐的带妆照,刚好是笑着的,而且笑不漏齿,刚好挤出一点点儿的酒窝,看起来特腼腆,那神韵简直和南方身边儿这小孩儿像神了。 其实田玥辰她大表姐并不是什么特腼腆的人,据说年轻那会儿也玩儿的厉害,而且搞大了肚子还非要把孩子生下来,结果弄出来一对儿双胞胎,一个打小就过继给别人了,一个自己带在身边儿。 那个年代,女人未婚生子是何等的背俗,就是搁十年后的现在,绝对也是不好过的。田玥辰还听说,后来没两年孩子的爸爸就把她表姐带在身边的小孩儿给接走了,后来她表姐才嫁的人。 现在这么些年过去了,又是夫妻不和离的婚,岁数也不小了,终于放弃在外边闯荡要回小城来,这才让田玥辰帮的忙找工作。其实她这表姐也是正经名牌大学毕业的,人长的也漂亮,按说比田玥辰条件还好一点儿,可无论家里人外人都不怎么待见她,田玥辰知道那是看不起,她到没这么觉着,反而觉着他这表姐挺有个性,反正人家的事儿又碍不着她,寻思那么多还不如帮帮这举手之劳。 ☆、38 我很害怕【倒V】 南方探头看了一眼简历上的照片,上头的女人看起来本来应该挺清秀,可惜画了浓妆,这么不伦不类的看着怎么着也免不了俗。他扬了下眉毛,觉得自己儿子笑起来可比这照片上的女人好看多了。 豆包也凑过来看照片上的女人,一边看一边抿起嘴角,好像是不经意间做着对比一样,然后抬头看着南方,小酒窝浅浅的,自个儿还摸了一下。南方被自家小孩儿逗笑了,一边拍了拍豆包后脑勺一边又把桌上的简历推回去。 其实说实话,照片上的女人笑起来很好看,只不过实在是在略微不堪的岁月里磨暗了光泽,不像小孩儿笑起来那样儿,嘴角荡着温润的弧度,好像个不怎么亮眼却耐人寻味的光源。 南方和豆包不觉着像,是因为他们不客观,小孩儿不用说了,对比的是他自己,他从来都不怎么喜欢这样的事儿,无论多像也是一概要说不像的,就像要是谁说一句他和南方哪儿有点儿像,豆包倒是乐颠颠的愿意接受。南方是压根儿觉着他家小孩儿是最好的,除非是实在心里头有根刺儿,就像当年怀疑南睿贤是豆包生父一样,不像也被他看出像来。而如今田玥辰拿豆包跟她表姐这么比,别说比的不是相貌而只是一个酒窝一个笑,就算真是长的像,就像胡磊那样儿的,他照样没察觉。 田玥辰看这父子俩都不说话,没好气的又把桌上的简历又收起来,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栀子泡的茶,在夏天最是清火解暑,可惜味道不怎么好。 当天吃完饭南方带着豆包去医院看了胖子,胖子还是那样子,不过瞧着没之前来的时候萎靡,眼里也有了神采,看见豆包的时候还特意朝小孩儿挤出一个笑,只是这笑看起来有点儿意味深长。 南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侧过身来刚好正对着胖子的病床,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南方自然不能带着小孩儿往床上坐,虽说他和胖子不用计较那么多,可胖子下半身包着石膏太占地方,床上也坐不开。 小孩儿被南方抱在怀里,病房里头总是开着空调,不过温度不是很低,大夏天的为了防止胖子不能动身上生些疹子什么的,虽说有护工每天帮他翻着擦身子,可架不住人胖就老是出汗,一个小电扇根本没用。 南方和豆包在家却是不怎么爱开着空调的,虽说南方火力旺,以前也怕热,可小孩儿身上却总是凉凉的,挨着就降温。小楼天井里种了一株爬山虎,刚好遮住一面窗户,阳光挨叶子的缝隙里头照进来似乎都带着绿色,天然就是丝丝湿凉的温度。 这会儿南方把豆包夹在腿中间抱在怀里,小孩儿手指尖儿冰凉冰凉的,顺着往上摸过去就是一片干燥温凉的皮肤。南方怕他冷,起身在胖子的床头柜里扒了半天找出一件半新的衬衫来披在小孩儿身上。豆包身条本来就细细长长的,这会儿穿着胖子的衣服,光一只袖子里就能套三只小胳膊,看起来有点儿像是大鱼缸里游虾米,怎么看怎么好玩。 南方又过去把豆包搂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胖子刷贫嘴,胖子瞅着精神好了挺多,可说话依旧不怎么顺溜,不过距离南方头一次来看他不过过了几天,能恢复的这么快,也算是难得。 俩人说着说着就说到大刘订婚的事儿上,他们这几个从小长大的兄弟里头,也就梁子结婚早,现在连闺女都快上初中了,大刘也是从小就爱跟女孩儿身边儿转悠,女朋友换了一任又一任,却魔咒似的被人甩了一次有一次,这次好不容易找着个愿意跟他过一辈子的,按他自个儿的话就是慧眼识英的,就想着赶紧趁热打铁的把事儿给办了。 胖子说大刘结婚那天他还不知道赶不赶的上出院去闹个洞房,南方就搁旁边儿笑他,说到时候抬也要把他抬去。 他们这五个人的小团体里头,到现在光棍儿的还有三个,胖子是在等人,可惜他等的早就等不到了。 南方和他一样也是在等人,他瞅了一眼怀里的豆包,小孩儿就跟脑袋后头长了眼睛似的也回头看南方,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并 分卷阅读58 不耀眼的光泽,可就是该死的好看。南方当着胖子的面就在豆包脑门上亲了一下子,然后抬头大大咧咧地问胖子:“胖子,你说我算不算光棍儿?” 胖子听他这语气,明显是要臭显摆,得瑟的声调里头还带着洋洋自得,轻快的简直要飘起来,听的他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床去按着南方使劲儿捶。 他“哧——”了一声,撇过眼去不看这父子俩,话里带了酸味儿:“你算不算光棍儿我哪儿说了算啊,得你儿子说了算。” 南方等的就是胖子这句话,当下拉了豆包的手,冲胖子努了努嘴,一开口把胖子都吓了一跳:“儿子,跟你胖叔说你都答应爹什么了!” 小孩儿抿了抿嘴,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儿,反而从脸颊红到脖子根儿。胖子知道南方一向不正经,就是没想到他当着自个儿儿子的面儿还能这么不正经,也不至于这么小就给孩子说这个吧。可事实上南方不知说了,还逼着小孩儿回答了,他从来都是个只看前路不看后路的人,既然都这样儿了,那就只能背水一战。 “行,那我换个说法,豆包,爸叫你你可答应啊。”南方揉了下小孩儿脑袋,小孩儿乖顺地点了点头,他又冲胖子挤挤眼,说出来的话更加惊世骇俗。 “媳妇儿!”南方叫。 豆包小小声“嗯”了一声,胖子在一边儿惊的张大了嘴,呆了几秒居然惊笑了,还一边笑一边骂。 “南方你太不要脸了!豆包还这么小,你说你……”胖子说到一半实在是词穷了,他没想到南方也能是这样的。 从前他只觉着南方好,对人厚道而且很知道替别人着想,可是如今却明显不是了,他甚至很不厚道的这么小就把小孩儿其他的路全部封死,就留下一条通向他的。可看着这样的南方,胖子突然又觉着无可厚非,他能只留下这一条路,就能铺好这条路领着小孩儿走到最后,让这条路不仅仅成为唯一一条路还是最好的路,胖子相信南方会这么做,而且一定会这么做。 “行!南方你别激我,等我去医院订做一个,养大了也带着到处臭显摆。”胖子这会儿说话有点儿咬牙切齿,不过在心里是真的向着南方的,他希望南方能一直这样的,带着自家儿子,得得瑟瑟地过一辈子。 南方反而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正正经经地朝胖子微笑了起来,这一下子反倒笑的胖子浑身发冷。 他说:“胖子,这么些年了,秦聪这小子也二十大七八了,你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儿动过心思没有?” 胖子当然知道南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一听这话突然也深思起来,想想还真没有,他俩这是特殊情况才到现在还光棍儿着,秦聪家里条件不错长的也楞正,不至于和他们一样到现在连个初恋都没有过。 他迟疑着向南方说:“不会吧……不至于吧……咱们五个里头得有三个这号的?又不是芝麻西瓜似的遍地都是,你想多了吧。” 南方耸了耸肩,突然又收起正儿八百的表情,现在这样子一看就是又被坏水儿冲上心尖了,他冲胖子比了个手势:“你说小秦会不会是这个?” 这手势挺不入流的,当然胖子看得懂,南方这就是拐着弯儿的说秦聪那方面不行,就是因为看懂了他才又骂了南方一句:“你滚/犊子去吧,有你这么说兄弟的嘛!” 南方嬉皮笑脸的把手收回去,还冲胖子眨了眨眼经,他刚才做这手势也就是开个玩笑,这会儿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该回老头子家吃晚饭了,就带着豆包打算告辞。 很久以后南方问秦聪为啥也光棍儿这么些年,秦聪的回答也很简单,就俩字儿:“等人。”至于他等的是谁,那也等到以后再说。 南方带着豆包走了之后病房里陡然安静下来,胖子自个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他觉着其实这样就够了,出院了之后一定不再抱着自个儿的那点儿奢望伤春悲秋,不是要忘记之前这段儿持续了这么久的感情,只是如果他能给自己个机会尝试一下,也许两个人都会更加好过。 医院的走廊里人还挺多,今儿是周末,探病的人也多看病的人也多,南方一手搂着豆包一边往前走,旁边儿有个女人踩着高跟鞋和他擦身而过,走过去好久了豆包还在频频回头,南方伸手把小孩儿的头摆正回来,问他在看什么。 小孩儿抿了下嘴角:“刚才好像是简历上的那个阿姨。” ☆、39 我很害怕【倒V】 南方实在是没注意到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人,刚才就觉着一股香风迎面过去,大概是那种不太高档的化妆品的味道,这会儿回头看,就只看到个背影,可就是这背影看的他心里头毛毛的不舒服。 晚上南老爷子亲自下厨给熬的大骨头汤,一锅香浓的汤熬得发白,还飘着一层晶莹透亮的骨头油。南方回家的时候胡云泽和南书娥都在,老爷子瞅见豆包回来了,头上搭着的毛巾都没来得及去下,直接给盛了第一碗,撒上把香菜葱花端给豆包尝。 胡云泽的小杂货铺生意一直不好不坏,挣的少一点儿,起码温饱是没问题,南书娥没两年也就要退休了,俩人还有两份退休金,这小铺子也就是让人有个事儿干,不指望这个吃饭。家属院里认识的有时候来坐坐,甚至后来还有专门搁他们门口蹭着那颗大树的阴凉摆摊下棋的,这么一弄,跟邻里走动的多了,两口子越来越清闲自在。 南方坐在南书娥边儿上跟她唠嗑,胡云泽在一边儿听着,他一直觉着儿子生来似乎就是哄着母亲开心的,女人在很多时候谁哄都没用,除了儿子,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个小孙子。 胡云泽心里头有事儿,是自五年前南方把豆包抱回来的时候就积下的疙瘩,一直搁在心里头没说,是因为他也稀罕这孩子,甚至和他们家其他人一样,看一眼就喜欢,想把这娃儿留在家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好的。 胡云泽为人老实木讷,以前在矿上的时候很多人明里暗里的欺负他,虽然没存什么坏心眼儿,也是想着从他身上捞点儿好处占点儿便宜的,比如脏活累活都让他做,整个矿上除了胡云泽,也找不出其他几个会对这些没有怨言的。 本来想着本本分分的干活,将来娶上个能看对眼儿的媳妇儿抱上个娃娃就挺好,可没想到他这么样一个人还能招来南书娥这样的女子青睐。 当年矿上还没现在有安全保障,下矿底的工资都特高,可却没人眼红这样儿的,谁都知道下了矿代表着什么,虽说十次里有九次都没事儿,可谁能保证那唯一的一次赶不到自己身上?胡云泽也不乐意干这个,不过他也下过几次矿,知道里头黑黢黢的,味道都熏得人浑身发毛。后来又一次有个工友临时下矿前 分卷阅读59 崴了脚,工头就直接拉了胡云泽带班,就是这么一次出了事儿。 胡云泽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事儿还觉着浑身发凉,矿洞坍塌,他和几个人本来都被埋在矿洞里了,上面说是在抢救,可一旦出了这种事儿,能救回来的还有几个?他在矿洞底下困了三天三夜,另外几个人有一个早就没声儿了,还有一个离他近的砸断了腿,当时目之所及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他们头顶的矿灯也早灭了,几个人感到的只有绝望。 那时候大家都抱着能出去的最后一线希望,只想着能出去咋的咋的,却没想过出去之后咋的咋的。第四天清早,洞口终于被挖开了,埋进去九个人八生一死,煤窑老板给了补助费封口费,实际上他们每个还能活着的人也就一共两万块钱,再之后就爱咋咋地,想干就继续签了合同在矿上干,可这回的合同可大有不同,简直就是生死状加卖身契,那时候他啥也不懂,签或不签生活一样艰难,索性就一咬牙继续在矿上干,再往后下矿的活儿他照样干,可再没一次出事儿的。 本来胡云泽该是最失落的时候,没成想就是那时候他遇见了南书娥,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不是毫无道理的。南书娥那时候还是学校的学生,扎着两条大辫子,看起来又好看又文气。 南书娥稀罕胡云泽,毫无理由也毫无道理,总之看着这个面容清秀的细长个儿,就是想跟他在一块过日子。她也知道南老爷子肯定会嫌胡云泽这样那样,可她铁了心,最后连老爷子都不得不妥协。 胡云泽后来又在矿上干了五六年,老爷子就在国营化肥厂给找了个小车班的工作。化肥厂车班分小车班和大车班,大车班就是运输班,小车班平常跑跑事儿,说白了就是专门给领导开车的。胡云泽老实本分面相也不错,觉着这在这儿工作比矿上好得多。 话说胡云泽这个人,能被南书娥看上就证明还是有一定资本的。最少给许多人的第一印象都不差,包括很多女同事。要说胡云泽心里头瞒着的这个事儿,还要从他们小车班的一个女同事说起。 这个女的姓马,名叫马艳蓉,是小车班的出纳,岁数也不大,大概也就是十八/九岁年纪。这姑娘模样也不错,可惜就是太娇气,本来小车班一群大老爷们儿中间应该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可她性子不好,有次小车班一年轻小伙子大扫除时候替出纳屋里搬柜子,一个不小心蹭了马艳蓉一下,姑娘当时眼泪就下来了,事后还特地跑到车班组长那儿去告状,导致那小伙子几天躲着没敢见她,久而久之,不说恶名,起码敢招惹她的没几个。 自从胡云泽调来小车班之后,马艳蓉就总冲他示好,一看着他还会脸红,胡云泽老实木讷,虽然家里头连儿子都有了,还是总觉着这是人姑娘是心善热情,就没怎么当回事儿,可车班里其他的人看见了都有所察觉,甚至有好事儿的已经开始向胡云泽暗示,最后受不了胡云泽的木讷干脆挑明了说。 胡云泽在车班虽然日子不长,可是人缘不错,谁都知道他是个有妇之夫,家里还有个混世魔王似的小子,虽说是小嘎巴豆子一个,却是猴儿精,跟他这爹完全两个相反的极端。胡云泽有时候带着南方到单位来,一伙老爷们儿轮着逗,结果越逗越皮实。那时候马艳蓉对南方也好,经常趁南方来的时候给抓把糖啊什么的,可南方那号的,也不是一点儿糖几块饼干能讨好的,照样不怎么跟她熟络。 后来有人和胡云泽说马艳蓉对他是这种心思,胡云泽就老躲着她走,开玩笑,家有娇妻能儿,他自个儿又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自然不能跟马艳蓉有一点儿瓜葛,所以连带着南方也躲着她走,每次马艳蓉给南方兜里塞东西的时候南方总得再掏出来还回去,就因为这,据说这姑娘在家哭的眼睛都肿了,连带着好几天没来上班。 再后来躲着躲着,这姑娘终于辞职不干了,胡云泽老觉着心里头不安生,他一向老实,别人背后跟他奚落几句马艳蓉他以前还拦着,这回马艳蓉一干不下去,他就觉着是自个儿给人逼走的,要是没他怎么地那姑娘也不会起了辞职的心思。 马艳蓉家境也不怎么富裕,不过她爸妈老来得女,自然是宠的厉害,久而久之就得了个这么个脾性,她这一辞职家里头等于就断了经济来源,他爸妈在庄上还有几亩地,可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再让他们回去伺候那几亩地也不实际。胡云泽一听是这情况,就更觉得不太对得起人家,经常找着什么理由给人送点儿什么东西,姑娘心眼儿也实,就这么又燃起了点儿希望。其实要说马艳蓉也没错,就是一门心思喜欢上了胡云泽而已。 胡云泽和马家这关系就在这一送一收的情况下慢慢拆不开了,这事儿胡云泽不敢瞒着南书娥,就老老实实说了,南书娥也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女人,相反她很聪明,而且了解自己的丈夫,既然胡云泽能这么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等她表态,那就是真的心里头清白,问心无愧。 南书娥当年看上胡云泽的就是这一点,对这事儿没阻止也不参与,唯一的是得瞒住南老爷子。就这么着,胡云泽和马家算是不咸不淡的一只存着个交往关系。 事情坏就坏在这不咸不淡的交往关系上,后来马艳蓉又新找了工作,虽然不如以前但也说得过去,可过了许多年到了二十七八岁还不结婚,连个对象都不搞,就是存着对胡云泽的一点儿心思,最终到了南方十四岁那年还是出事儿了。 马家老爷子过寿,特意请了胡云泽来,宴上喝醉了就,就这么一夜未归,早起醒来的时候,胡云泽发现,自个儿跟马艳蓉躺在一张床上,顿时吓得四肢有点儿发凉。 头天晚上到底发生了啥事儿胡云泽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就记得早上马艳蓉一起来就冲着他特娇羞的一笑,他就知道事情坏了,对不起眼前这个,也对不起家里那个。 胡云泽这是第一次冲自己媳妇儿扯谎,说是扯谎,实际上没一点儿技术含量,可是南书娥信了,就因为胡云泽从来不跟他说瞎话。他说头天晚上喝醉了在马家住下,可发生了啥事儿一点儿没说,南书娥不怀疑他,他心里反而更难受。 他知道自己和马艳蓉这事儿得赶快解决了,可说到底还是习惯把责任都往自个儿身上推,觉得这事儿做出来全是自己的错。就在他完全不知所措的时候,马艳蓉表态了。 马艳蓉说,要跟他维持这种关系,哪怕没个名分也无所谓,胡云泽当然马上拒绝,别说他从来没喜欢过马艳蓉,这么耽误一个姑娘,有对不起家里老婆的事儿他肯定不能做。 胡云泽拒绝的很决绝,那时候马艳蓉看着他,满眼都是泪,可他知道自个儿一点儿都不能心软,这么个事儿,只要 分卷阅读60 马艳蓉开了口,他能想尽一切办法补偿,可最终,马艳蓉啥都没说,就说俩人当没发生过,这一次,终于关系是彻底断了,说句不好听的,真是老死不相往来。 胡云泽还是抱着愧疚的心思跟南书娥过日子,这事儿总梗在心里头不上不下的,总觉得这么着似乎没完。果然,安生日子过了没多久。 ☆、434 胡云泽看着那孩子,小小的一丁点儿,被抱在马艳蓉的怀里瘦的只剩下一双眼睛,就这么湿漉漉的望着他,突然直接不知道作何反应。那时候马艳蓉也是,母子两个都一句话不说,都拿一双眼睛看着他,看得他突然间不敢担当。 小豆包那时候就跟小时候的南方一样,不过看起来没有南方壮实,整个身子软乎乎老老实实的。 男人大多对新生儿心存畏惧,胡云泽当然也不例外,小时候他抱着南方,一开始总是要左右支起胳膊来像捧着个易碎的玻璃器具似的,南方小脸红扑扑地看着他,他就觉得似乎整个世界都晕在自己儿子眼睛里头。而现在他看着这么个小孩儿,不知道到底是不能伸手去抱还是不敢伸手去抱,小孩儿看着他张开双手,他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不理不睬。 就因为这么一次逃避,一个一岁不到的小孩儿,不知道是他自个儿多心还是真的,小孩儿再没朝着他张开过双手。 不论大人怎么错,小孩儿总是干干净净的。那时候胡云泽甚至不敢回家,都不知道自个儿回去之后如何面对南书娥和儿子,他陪着马艳蓉回家,才知道马艳蓉的老父亲早在半年前就过世了,老太太看着胡云泽,总是那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出了这种事儿,胡云泽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跟南书娥坦白,而是瞒着,马艳蓉也在一边儿跟他说,她和孩子就愿意这么老老实实的不出面,不让南书娥知道,更不让任何人知道。 那时候马艳蓉就是笃定了胡云泽不会不管他们你娘俩,所以才抱着小孩儿找上门去,而找上门之后,正如她所想,胡云泽哪怕是逼着他自个儿,也不会放着她和小孩儿不管。 胡云泽果然没逃避,马艳蓉和小孩儿他都养着,每周抽空去看看他们母子,而在南书娥面前,因为觉着对不起自己这明媒正娶的老婆,愈发的在家里伏低做小,那姿态简直堪称卑微。 胡云泽喜欢的一直是自己老婆,也就是南书娥,或者可以换个词儿来说,这叫爱情,现在也可以叫亲情,这一切马艳蓉都知道。可她就是管不住自个儿,从许多年前他开始向着胡云泽示好的时候就开始了,而一开始就没有结束。 马艳蓉这么个人,性格里常常带着点儿自己都不知道的执拗和狠戾,或者跟她长大的家庭有关,家里二老惯着,从小就着马艳蓉的心思生活,。因为家境一般却有着一批堪称有钱却不怎么亲厚的亲戚,她也不是不知道得到的艰难,就像不容拒绝的给予和于此截然相反的祈求,这些她都经历过。 或许马艳蓉对于胡云泽,刚开始那一点点好感早在胡云泽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里磨的愈发深重,可却不会愈发美好,这有点儿像是以前那些人熬出来的浆糊,最开始一点儿稀汤,最后越熬越浓郁,甚至有刺鼻的气味儿飘出来,也越来越粘连看不清楚。 直到一年前胡云泽在她家喝醉了,她才借着这酒后乱/性的由头疯狂了一把。那时候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胡云泽嘴里浓厚的酒味儿,熏得她都有点儿醉了,一夜缠绵,到早起却只等得了胡云泽跟她一刀两断。 果然,如果没有手段,就这么任其自然,别说不该是你的东西不是你的,那该是你的东西还有可能得不到。马艳蓉终于从自己那溺死人的思恋里头□一点点儿,稍微加上了一点不服气和恨意,然后再一头扎进去。如果现在不行,那她就等,能从十八/九岁等到现在,也不怕再多等一年。 一年后,马艳蓉抱回来个孩子,这孩子却不是她生的,只不过如果真能利用孩子得到点儿什么,她觉着以后对这孩子好点儿,那就当是补偿了。那时候胡云泽还不知道马艳蓉手里这小孩儿根本不是他下的种,甚至根本不是马艳蓉的孩子,小半年的时光里他却是是稀罕这小孩儿的,不过可惜了,豆包不是胡云泽的小孩,或许没什么可惜的,这本来就不该是他的小孩儿。 南方以前是见过这小孩儿的,十四五岁的时候,南方跟胖子秦聪他们逃课出来乱晃,晃到矿上的小街里就看见他爸爸抱着个丁点大的小孩儿,软乎乎的像只小包子。南方逃学,这事儿当然得躲开,就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小孩儿被大人抱在怀里,还支着脑袋咯咯地笑,唇红齿白,就跟庙里求的瓷娃娃似的,看的南方一阵心里痒痒。 再后来就是纸包不住火,胡云泽在胆战心惊里度过了几个月,虽然决定了担上这责任,可毕竟心里还是有点儿抗拒的,一段儿不该有的感情和一个本身就不能有的孩子,搁谁谁都不会好过。就在差不多大半年以后,等胡云泽终于想开了决定放开心房彻底接受,却得知这孩子根本不是自个儿的。 老实人也是会愤怒的,平常时候里心肠软的人一旦硬起来比那些冷面冷心的人还叫人心凉。现在想想,胡云泽也觉着当时自个儿有点儿气糊涂了,那么大点儿的小孩儿,他冲着那母子俩对着屋里可见的东西一通乱摔,摔完了倒是冷静下来了,不过那小孩儿窝在马艳蓉怀里拿大眼睛瞅着他,眼里头那时候没一点儿神采,就跟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从一开始见着豆包胡云泽就觉着这小孩儿跟人精似的,现在看看豆包对待胡云泽这态度,胡云泽自个儿都觉着是那时候埋下的,潜藏在心里头深处的东西,怎么地也改变不了。由不得他不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似的,这小孩儿跟他们家有缘分,起初做他的儿子,现在又成了南方的儿子,而且这回反而更加名正言顺。 他还记得后来马艳蓉到底是带着孩子走了,一个女人带着个小孩儿,怎么着也不会生活的很好,马艳蓉为着他三十多岁没嫁人,如今又有了这么个事儿,他亲口把人带着孩子撵走的,可能还说了重话,没想过后果,他那时候也气的不想想后果。 直到五年前南方把小孩儿抱出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么个漂亮的小孩儿,他曾经是当成自个儿儿子来抱的,哪怕跟跟当年他撵走母子俩的时候过了些时候他也认得出来,何况豆包这名字当初还是他给起的,不过因为自己最初的抗拒,还没来得及起大名马艳蓉就抱着孩子走了,看样子一只到这时候小孩儿还是没个正经名字。 不过现在是有了,南雨,老爷子给取的,虽然胡云泽不怎么懂其中的妙处,可也觉着那句话是美的,雨晴山色静堆 分卷阅读61 蓝,果然是这个感觉。 胡云泽怀着小人的态度和一点点愧疚的心理又去查了豆包的身世,就是马艳蓉带着孩子离开之后的事儿。对这个事儿,他觉得自己小人到家了,他曾经以为马艳蓉又是借着这个孩子想缠着他,他那时候年纪大了又查出来有病,只想清清静静的过过日子,是真的有点儿怕了,等查出了真相之后又有点儿歉疚。 原来马艳蓉走了之后又嫁了人,嫁的是个在矿上干活的工人,那男人可能对她不太好,可能因为她带着个拖油瓶,只是马艳蓉却从来没想过不要这孩子。 胡云泽也不知道豆包到底是马艳蓉从哪儿抱来的,后来他们全家都去找没找到孩子的妈,他却能找到,就是因为他直接去了矿上小街里打听马艳蓉,一打听就知道了,五年前暴雨那几天,矿上出了事儿,马艳蓉后来嫁的那个男人被砸在里头了,却没他这么好运气还能出来。私矿老板决定跟家属私了,这中间的弯弯绕子他不想都知道,就算官员不徇私贪污,也只是想保住自己的位子而已,私了的确是最好的途径。 说是私了,实际上也就是给点儿钱,别家还稍微好点儿,像马艳蓉家这种的,一家人吃饭都靠着这男人,一旦男人死了,那么点儿钱根本不够剩下这一大一小活下去。何况豆包到了岁数还要上学,马艳蓉扔孩子,先不论是非对错,起码像现在这样儿的,到了南家,却是比以前要过的好得多。 那时候马艳蓉还到派出所闹过,后来也不了了之,似乎就是南方他们到矿上看的时候才把小孩儿捡了回来。 全是大人的疯狂大人的过错,小孩儿却成了最多余的非不要不可的,胡云泽有时候想想,也会自嘲地笑,觉着做什么事儿都不能带了过于强烈的目的。就像当年,马艳蓉把小孩儿抱回来,为的是想用孩子来绑着他,最后落得自个儿跟小孩儿都没什么好去处。而后来南方阴差阳错的又把小孩儿捡回来,没什么目的和心思,反倒成全了这一家人,如今其乐融融,和他曾经看见南方出世的瞬间想过的一样儿,小孩子就应该是个宝贝。 胡云泽瞅着小孩儿被自己儿子搂在怀里,当宝贝疙瘩似的亲着哄着,当年的事儿瞒着,那就继续得瞒下去,起码在小孩儿这儿当做一个弥补。如果豆包没有过去,那也就相当于他的过去是干干净净的,没一丝儿的不堪和利用。 *** “爸,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南方盛了碗汤递过去,胡云泽伸手接了,乳白色的高汤还泛着油花儿。 “没事儿,我想着过了暑假豆包不就上学去了嘛,我想着实在不行就让他跟着睿哲回来,睿哲不也办了走读么?”胡云泽就着汤碗喝了一口,咸淡刚好,香的叫人咬舌头。 南方跟豆包本来正在那边儿恭维自家老头这大骨头汤熬得不错,这么一听一大一小两颗脑袋都转回来,南方表情里还带着那么一点点儿的咬牙切齿。 “不用,我儿子我自己去接,下月我就和秦聪商量着买辆车,要是我没空,这不还有秦聪呢嘛。”南方笑着揉了下豆包后脑勺,揉的小孩儿抿了下嘴角。 胡云泽一直不知道儿子的生意到底做的怎么样儿,不是他不想了解,而是实在不怎么感兴趣也不怎么懂。不过这个事儿,家里人都知道却也经常不怎么说起,老头子是彻底甩手不管,南书娥有时候问两句,南方也不会敷衍,差不多给说了个概括,南书娥点点头,胡云泽有时候搁边儿上听,却也不怎么听的明白。以前在他眼里头,商人就是卖东西,东边的买卖到西边去,可听南方说的好像又没这么简单,所以他也干脆不管。 南方拿了钱,也经常给家里头添一些东西,像是冰箱彩电什么的,他和南书娥全都用的是最新最好的。他们都知道南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可不是以前那个有点儿颠三倒四不正经的小混混了,现在的,任谁看了也是要竖大拇指的。 可南方这变化到底是啥时候开始的呢,是从豆包进了家门之后?似乎还真是这样儿的,老爷子只觉得豆包是个福袋袋,可谁都知道,南方在有了豆包之后变得有担当,甚至成熟了。而小孩儿如今也慢慢儿长大了,是真的把根儿扎在了所有人心里。 胡云泽伸手过去拍了拍小孩儿的肩膀,豆包本来想缩来着,可硬是忍住了,就这么乖顺的让胡云泽拍了几下。 “成,你俩要都没空还有我呢,反正我和你妈俩人成天也没事儿干,小店里头清闲,我晚上接了豆包给你送去也成,我以前还是给厂里头领导开车的呢,将来就给我孙子开,谁都不给。” 胡云泽呵呵笑了几声,南方一听这个,答应的也爽快。 吃了饭南方带着小孩儿回家,父子俩一前一后的沿着小区的林荫道悠哒,南方突然想起点儿什么抬头问豆包:“豆包,你觉得爷爷对你好吗?” 以前南方不止一次问过豆包为什么和胡云泽不亲,豆包抿着嘴角就是没答案,今儿他特地换了个说法,上前两步揽着豆包肩膀带进怀里,然后并排走着,俩人一长一短两个影子在路面上晃晃悠悠。 “哦,很好啊。”豆包仰起头回了一句。 “那你……”南方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孩儿在手心里抠了一下子。 “那爸爸为什么不喜欢南睿哲?” “呃……”这有什么必然联系么?南方耸了耸肩,觉着自家小孩儿不想说的果然怎么问都不成,他总有办法把你堵得没话说。 ☆、44 南方要买车,当然首要考虑因素就是自家豆包,关键是自家小孩儿能瞅上的车,而且坐的舒服就成,当然如果能再大一点儿就更好了,家里头人多,老头老太太,还有胡云泽夫妇,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的。 南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理想,并且自个儿觉得十分远大,希望能有那么一天,他自己开着车载着儿子到处去玩儿,把想玩儿的能玩儿的地方都玩遍了,然后再老老实实回家过日子,那些风景都可以有照片,不过不是用来缅怀过去,而是用来记录孩子他爸的伟大和小孩儿一路留下的欢声笑语。 比如这天,南方就陷在自个儿的白日梦里无法自拔,豆包正拿着画板给他爸画头像,南方在旁边儿不停地跟他说话,这好不容易静心瞄了几笔,一抬头就看见自家爸爸在那儿傻笑。 “爸爸。”豆包抿了抿嘴角,有点儿不堪其扰。 “怎么着啦?我笑一下都不行啦?”南方抬头看了一眼,笑嘻嘻地一把把小孩儿扯过来揉进怀里,画板歪了,各种型号的铅笔散了一地。 “不是,你……笑,笑的太……”豆包怕痒,自然是一边笑着一边躲,没一会儿就被揉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有点儿飘。 笑 分卷阅读62 的太什么,太傻太猥/琐,小孩儿自然不能跟自家爸爸说这个,南方也没能让他说出来。 “太什么?是不是你爸笑起来太帅,你画不出来?”南方继续笑的大言不惭,使劲儿往小孩儿耳朵眼儿里吹气,没几下弄得豆包眼泛水光。 “恁烦人!”豆包不耐烦地推了两下南方,依旧是那句老话,拿来说南方再合适不过。南方早上起来没刮胡子,下巴在豆包额头上把白腻腻的皮肤蹭红了一片。 南方低下头,什么都没说,突然笑了一下冲着小孩儿嘴角轻啄了一下,蜻蜓点水一样的一闪即逝。他觉着自个儿有点儿控制不了自个儿,每天这样儿肆无忌惮的吃两口嫩豆腐,就觉着通体舒畅如有神助。 其实这事儿以前南方也总是干,不过自从想通了自己对儿子的感情关键所在之后就觉着这事儿突然变了味儿。以前亲一下,是因为这是他儿子,而现在这又不光是他儿子,多出来那点儿东西叫人没法儿忽视。豆包每次仰着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他就恨不得小孩儿能一夜长大,可似乎又舍不得小孩儿一夜长大。 不是有首歌是这么唱的么,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怕时间太快又怕时间太慢的那些个纠结。南方觉着他比这歌里唱的还急切,可又比这歌里唱的还顾虑良多,既不想错过在小孩儿生命里的一分一秒,又时时刻刻在等着小孩儿长大懂事儿,然后给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这种既等不及又等的心甘情愿的心情酸酸涩涩的,很可爱。 突然小孩儿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扬起脖子,因为离得太近,嘴唇在南方下巴上磕了一下,疼的直吸气,眼睛却依然亮晶晶的。 “爸爸,周爷爷要带我去湛城参加画展,你也去吧?”豆包从南方怀里挣开,两手分开按在南方的两侧大腿上,很兴奋的推着南方的大腿摇晃。 通常这种事儿,真正舍不得小孩儿离开的应该是南方才对,只要小孩儿离开身边儿远一点儿,他是必定要跟着去的。可这回南方偏偏故意抿起嘴角沉吟了一下,看的小孩儿越来越紧张,最后只得伸出手来扯着南方的衣摆。 “怎么样?怎么样?”小孩儿的兴奋里带着点儿小心翼翼和讨好,手指略微使劲儿把南方的衣摆拽的老高老长,一双眼睛睁大了看着南方,粉色的小舌头在微干的上唇上有些紧张地舔着。 南方彻底被小孩儿这样子推下深渊,或者说儿控妻奴这种生物都是相当可怕的,豆包的身份还偏偏在这两者之间摇摆不定,这样一撒娇,南方就觉着自个儿从胸膛开始就微微地震,只要是豆包提出来的,就让他恨不得全身每个细胞都打开,点头晃脑地答应。 但是答应之前总得要点儿福利吧,南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冲豆包眨了眨眼,一副流/氓调/戏未成年儿童的腔调:“就这儿,看见没,啾一下我就带你去。” 豆包听这话一只手搭在南方肩头,小屁/股一扭坐在南方边儿上:“爸爸,其实是我带你去吧……” 南方被小孩儿噎了一下,还没搭腔,秦聪就突然推门进来,这小子现在也成天捯饬的人五人六的,一身黑色的小西装穿着,里头衬衣熨的笔挺干净。 “赶紧的你俩,咱今天去看车。”秦聪一进来,瞅见南方连胡子都没刮,就穿了个大裤衩逛个膀子抱着自家小孩儿在那儿胡闹,就上前两步把豆包从南方手里扯出来:“南方你赶紧的收拾收拾,这会儿外头天不热,过会儿太阳一大再出门就受罪了。” 南方被自己儿子噎了,这会儿刚好秦聪进来,刚好有了个发泄对象,又看他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就想对着秦聪抢白几句。 “呦!小秦秦,这整的人模人样的,怎么着?待会儿顺便去相个亲?” 秦聪听了这话也不跟他一般见识,这俩人今儿早上心情都出奇的好。秦聪又整了整衣领子,扭过头冲南方眨了眨眼,一副油滑的腔调比南方刚才还不如:“我待会儿跟梁子约好了,带晴晴去公园呢,晴晴认了咱当干爹,咱得多跟闺女搞好关系不是。” 南方这是今儿早上第二次被噎了,秦聪这小子不止一次和他说自个儿等梁子家闺女长大呢,梁子和他都当秦聪这人是开玩笑,可架不住秦聪一天天的跟他比猥/琐,他猥/琐是冲着自己儿子,而人秦聪猥/琐是冲着人家闺女,久而久之,自从南方觉着自个儿是喜欢豆包的之后,慢慢儿的有点儿相信了,他也不摊开了和人秦聪说,总之是真是假都是在等,总有那么个时候得真相大白。 尤其这事儿不能让梁子知道,要让人家爹知道了这还得了,私下觊觎人家闺女的是自己兄弟,关键还是个跟自己同辈的平常插科打诨没正形的兄弟。南方有时候也忍不住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有人打他家豆包的主意……想到这儿他就打冷战,要让他知道了他还不定能做点儿什么出来。 南方收拾干净了带着豆包出门,仨人一合计最后买了辆金杯。秦聪说这车能让他想起来胖子那辆破面包,起码没地方住的时候还能在车里窝一宿。 南方现在好歹是个官,像是什么贵车好车都不能买,装低调永远是他们这号人混下去的真理,就连盛岷那样有钱的还不混官场的现在也就只开了个好几年前买的别克,还没要换车的打算。何况膺城这小城本来就是煤城,空气质量不好,南方不还本着爱护环境的原则高尚一把呢么。 其实南方选这款车还有个特重要的原因,试车的时候后头座椅往下一放,豆包在上头就能躺平了,而且稳稳当当的,车里空间大,坐下他们一家子也绰绰有余。 秦聪急着去梁子家接晴晴,看上这车之后商量了几句就跑了,南方倒是反反复复试了好几遍,然后就定下了。 从车行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上午十点半,湛河北街有家卖糕点的成天朝九晚五,一般早上十点才出摊,下午不到五点就关门了。不过人家卖的东西好吃,热闹的时候排队能从北街排到湛河桥上去,差一点儿就横贯桥面排到南街去了。 南方看了看表,预备带着豆包去排个队,他和豆包都平常对于甜食都不怎么热衷,不过家里南书娥喜欢,老太太也喜欢,不过总被控制着不让多吃。今儿天气好南方心情也好,就带着豆包溜达着往北街走。这时候正是盛夏,湛河里头水清凌凌的看着就叫人舒坦,两堤一水儿的柳树。南方就带着豆包沿着河边儿走,上午还没到热的时候,树荫下头荫凉凉的很舒服。 糕点店旁边儿有栋小楼正在施工,南方让豆包站在远点儿的阴凉地里,自己跑去太阳底下排队。 糕点店门口撑了把打伞,不过队伍太长遮住的人也就那么三四个,轮到南方的时候就听见背后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塌了, 分卷阅读63 这伞晃了几晃像旁边儿歪过去,南方右眼皮儿跳了两跳,钱刚递过去东西还没拿到手就猛地回头,自己小孩儿软软地倒在地上,脖子旁边一滩血,触目惊心。 *** 旁边儿的人围了一圈儿看南方抱着小孩儿不撒手,张着嘴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明明没声音却又像是声嘶力竭。 救护车来的时候南方还觉着这世界就跟泡在水缸里一样不真实,所有动作都放慢了一样,全身仿佛也凝固在了一起。他手上粘的都是豆包的血,这颜色整个拥在眼里,激的他眼角一片赤红。 ☆、45 糕点店旁边儿那栋小楼施工的时候,工人们正往下卸货,外面车厢挡板一打开,不知道从哪儿迸出来了个金属的弹簧管,刚好就擦着豆包的脖子飞了过去,刚好擦伤了颈动脉。 这意外太突然了,事后回过劲儿来,南方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到底干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一开始抱着豆包,后来才按以前在部队事后教的急救方法给按住了,上了车的一路上都不敢松手,事后都不敢想起地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前他们教官说,颈动脉如果大出血一般四分钟之内就不行了,南方现在看着病床上的豆包,才觉着如果有一点如果,那都是他不堪承受的。 豆包伤的并不厉害,可送到医院的时候血压已经很低,虽然南方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满目赤红,可医生说这出血量算是少的,而且南方急救及时,小孩儿输了血就送进了加护病房,几个小时之后才给送了出来。 如果说南方刚看见小孩儿倒在地上的时候像是一块大石头迎面压过来,那现在他坐在病床前头等着小孩儿醒过来则像是往背后背着的罐子里头加细沙,一点一滴地誓要压垮他。 豆包脸色苍白,嘴唇也苍白着干巴巴的闭着,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小孩儿左手还在输血,整个人陷在白色的被褥里头像是只安分的小猫。南方给小孩儿掖了掖背角,过会儿又抚了抚小孩儿的头发,总觉着不敢真正的碰着小孩儿,就好像一碰就要碎掉似的。 这事儿南方还没敢和老头子说,连南书娥都没说,因为老头老太太年纪大了,胡云泽又有病,所以在豆包没醒过来这段儿时间,就只能他自个儿扛着。 南方自个儿在病房坐了没多久秦聪梁子还有大刘就都来了,除了胖子。秦聪手里还牵着小晴晴,几个人都跑的气喘吁吁的。秦聪把手搭在南方肩膀上,突然不知道开口说点儿什么。 南方觉着自个儿可能是太贪心了,在他和豆包之间,就好像有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他恨不得把关于小孩儿的一切都抓过来填进去。而现在终于得到贪心的报应了,该说这报应来得及时还是不及时? 梁子特地去问了医生豆包的情况,他们这会儿都不想去问南方,几个人在病房里分散坐下,都静悄悄的,跟怕打破什么似的。 到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南方跟突然回了神儿似的,扭头看着病房里其他四个人,晴晴早窝在梁子怀里睡着了,梁子手里翻着一本书,大刘托着下巴发呆,秦聪干脆跟着他一块盯着豆包,三人像是打定了注意不走,就在这病房里陪他。 “梁子,你赶紧带晴晴回家,在这儿孩子睡不好。”南方声音很沙哑,刚开口,仨人跟按了开关似的都往这边儿看,小孩儿在病床上躺着,呼吸平稳而均匀,南方脸上稍微恢复了点儿颜色,这会儿正盯着梁子怀里的晴晴看。 “哎,我再坐会儿就回去。”梁子抱着晴晴冲南方点了点头,这会儿南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几个人从小在一起到大的,自然知道彼此心里是什么感觉,尤其是梁子,他怀里也抱着自己闺女,知道什么东西在濒临失去的时候最夺人理智,那是那种灭顶之灾的绝望。 南方起身在病房里找了几个一次性杯子,给几个人挨个倒了杯水,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润润喉咙。南方刚才坐在那儿脑袋全是混乱的,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会儿像是突然有些清醒过来,脑袋里呼呼啦啦纷至沓来的却是更多的思绪。 他以前觉着只要等着就行了,可一辈子这么长,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等着他们,他以前从来没想过原来等待的过程是这样处处危机的,什么时候都不容松懈。就像今天这样,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点儿什么,让他恨不得能左右小孩儿的成长。 这次的事儿让南方觉着他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很多都是错的,他是太贪心了,却不够积极,如果可能的话,以后他都再不会浪费跟豆包搁一块的一点点时间。 这让他想起来他得知胖子住院时候的心理,那时候就好像是个有点儿瘪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下,然后慢慢开始漏气,慢慢的心慌。而现在他觉着自己像是个被打饱了的气球,针尖儿稍微一挨,就突然砰的爆炸开来,慢慢把自己炸成碎片儿。 南方抿了抿嘴角,干脆让其他三个人都回去,梁子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了,听南方说这话就给其他两个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两个人也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本来他们这一群人,一个人有点儿什么事儿,其他人肯定是要呆在一起的,上次胖子出事儿,秦聪梁子大刘三个就在病房里陪了一夜。那时候南方不在,可秦聪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他心里的忐忑其实一点儿不比其他人少。 可这回南方觉着不行,小孩儿是他一个人的小孩儿,要守着也只得他一个人守着。南方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在这儿执拗什么,总之看到旁人在旁边儿,好像就分担了他该承担的责任一样,他背这责任本身就是心甘情愿的,甚至私心里以为这份责任属于他并且只属于他。依旧是那份贪心,慢慢变成了独占,如果等小孩儿醒过来,他希望第一个看到的只有自己。 南方睁着眼睛等了一夜,第二天眼里头已经爬上了细细的一层血丝,小孩儿依旧安安静静的睡着,脸色似乎不再是苍白而是透明,如果他不盯着看下一秒就要稀释不见了似的。医生来看了几次,都说豆包已经没事儿了,劝南方去休息休息,他不听,医生对这样的家属已也习惯了没有办法。 南方工作也没去,家也没回,秦聪和梁子他们第二天又来了几次,给南方带了几件干净衣服和饭菜,南方也没推却,吃了东西又把自己拾掇干净,就又继续坐在豆包的床前。 *** 小孩儿醒过来的时候南方还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等到小孩儿眼睛慢慢儿睁开,南方脸色平静地冲他笑了一下,眼角的鱼尾纹缓缓地显露出来,看到小孩儿醒来,没一点儿激动,就像是热水放凉了一样的稀松平常。 小孩儿动了动嘴,无声了叫了句“爸爸。”南方探身过去在小孩儿额头上亲了一下 分卷阅读64 ,轻轻说了一句:“醒了?疼不疼?” 豆包觉着自己就像是做了场特别长的梦,梦里头就他自己,到处都是光怪陆离的黑暗和微光交错,可就是没有自个儿的爸爸。他撇开南方的问题没答,反而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有点儿不好意思承认什么似的说:“爸爸,我很害怕。” 爸爸,我很害怕。 南方刚开始有点儿没听懂,伸手把豆包的小手攥在手心儿里,挑了下眉,似乎在思考儿子这句话的用意。他这几天以来,总觉着时间空间都像变慢了一样没法流动,哪怕刚才豆包醒过来,他的反应也只是缓缓地,现在才开始觉着自个儿有点儿要化开了的感觉,可思考依旧是凝滞着的。 豆包似乎是知道南方没听懂自个儿说的什么,又往后解释了一句,本来温润清亮的声音这时候沙哑的厉害,而且音量很低很低,低的只有他和南方两个人能听得见。 “爸爸,我想你了。” 南方歪了歪脑袋,把小孩儿的手指头搁在唇边一根一根的吻过去,似乎在想这句话曾经在哪儿听过,似乎也是小孩儿说的。 那时候好像是豆包第一次上学前班,上了一天的课到晚上南方去接他,他也是这样小小声抱着南方的脖子说了一声“爸爸,我想你了。”声音里头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委屈,还有点儿小心翼翼的试探,甚至还有一点点简单的期待。可不论什么时候,都没一点点的埋怨。 南方勾着嘴角笑了一下:“嗯,我也想你了。”他不记得自己上次是怎么回答的了,本来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可又觉着自己必须回答点儿什么才能把豆包那句话填满,于是就这么答,好像也只能这么答。 自小孩儿醒了之后除去秦聪那一帮人之外,第二波来看豆包的居然是盛岷一家,胡磊甚至还捧了一大把花,开的鲜鲜亮亮的,被南方插在豆包床头。 盛岷胡磊胡齐都来了,胡磊眉头皱着,显然是在担心豆包。他们来的时候南方坐在床头喂豆包吃水果,小孩儿总是微微笑着的,似乎这次进医院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算什么。 盛岷和南方坐在病房里头说话,半路胡齐出去找厕所,刚打开门出去就迎面和一个女人撞上,女人抬起头,俩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同事变了脸色。 ☆、46 第四十三章 胡齐和女人面对面坐在咖啡馆里,谁也没先开口。对面的女人叫叶梓,本来在遇见的时候,他确实吃了一惊,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反而愈发平静。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该过去的早该过去了,何况早几天之前,他刚刚想明白了点儿什么,当然跟盛岷的关系也稍稍改变了,这些无论哪一点儿,导致他现在遇到叶梓,都不会有太大反应。但说到底,叶梓是胡磊的母亲,这点关系怎么也撇不开。 叶梓就是十来年之前为胡齐剩下一对双胞胎的女人,当然她还有个身份,就是田玥辰的表姐。她这次回来膺城,主要有两件事儿,第一件就是彻底回来叶落归根,毕竟自己不再年轻了,预备以后就好好待在膺城过小日子,在外面时间久了总会累的。第二件事儿,就是要看看孩子,她当年的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儿,一个过继给了自个儿当初从小长大的一个朋友,另一个就待在胡齐身边儿。 叶梓当然知道现在的胡齐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她一直很懂得察言观色,要不然也不会只身在外面闯荡那么久,到现在累了才想到要回来。从她今天第一面见到胡齐,她就觉着胡齐跟当年不一样了。最初的惊愕之后胡齐居然还能冲着他很温雅地笑,好像不是当年有过纠葛又分手的情人,而是阔别多年的老友。 “一起坐坐吧,我有事要说。”叶梓先提出要一起坐坐,胡齐没意见,俩人才来了这间咖啡馆。 她看着胡齐拿出手机给谁发短信,等那信息回过来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就知道她跟眼前这人是真没一点儿关系了,不止没关系,而且不再是同路人,或者说自从当年盛岷把胡齐带走之后,他们就注定了得走两天不同的路。 叶梓耸了耸肩,扫了眼胡齐把手机搁起来的动作,说了第一句话:“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胡齐笑了笑,抬手给叶梓点了杯咖啡,甚至还亲手帮她撕开糖包。 叶梓挑了下眉,发现眼前这人如果不是长相上没怎么变化,自己一定是认不出来的。 胡齐把咖啡推过去,没动手帮叶梓把糖和奶加进去,回手给自己那杯都加了双份的:“抱歉,我不太记得你口味了。” 胡齐说这句话,是故意的,又不是故意的,叶梓笑了一下,端起黑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冲胡齐说:“没关系,这刚刚好。”叶梓从前喜欢玩儿,早习惯了应对各类男人,胡齐这样想向她表达什么她当然看得出来,也许是出于习惯的,她又一次见招拆招。 胡齐噎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又提了一分,语气里略带了几分关心,很客气的那种关心:“怎么在医院遇见你,生病了?” “呵呵,我夏末喜欢出湿疹,你可能也不记得了。” 胡齐这才发现这种天气里叶梓穿的都是长裤长袖,领子也微微拉高,听她说了才想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叶梓在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不出门的。 俩人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之前叶梓说有事要说,而现在坐在一起,俩人反倒更像是叙旧,胡齐觉的自己实在没什么要说的,却硬是放慢了速度等这世间慢慢挨过去。 过了有一会儿,等杯子里的咖啡都有些放凉了,叶梓才抬头直视胡齐的眼睛,说出一句让胡齐愣在原地的话:“石头还有个弟弟。” 胡齐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看着叶梓,叶梓把头扭向窗外并不看他。 “是双胞胎,当时我难产,石头身体很好,另外一个生下来之后直接进了保育箱。”叶梓轻轻吐出一口气,接着说。 “之前产检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一对双胞胎,那时候你走了,我自己养不了两个孩子,刚好那时候我一个姐们儿的孩子流了,我就把另外一个孩子过继给她了。” 叶梓还记得当年她离开膺城之后虽然跟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们儿关系虽然很好,可人在异地到底还是淡了的,她居然一直不知道她这个朋友从来没结过婚,后来两个人一起怀孕,孩子却都是没父亲的。只是她不知道,那人却知道的很清楚。 本来变淡的关系又因为这层原因好了起来,甚至后来她这姐们儿还特地坐火车来找她,而她这所谓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们儿,就是马艳蓉。 叶梓这么和胡齐说,其实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当年马艳蓉根本没怀孕,住进医院装流产博同情是真。本来难产又身体弱的小孩儿似乎应该多得疼 分卷阅读65 爱,可当时叶梓先和胡齐相处的久了,反而更舍不得的是大儿子,小孩儿出声三个月后,被马艳蓉抱走了,只不过到了后来,叶梓连这大儿子都没留下。 她这次回来,用了不少方法找寻当初那小儿子的下落,可连马艳蓉都不见了,她去原来马艳蓉住的地方打听,才知道了马艳蓉当初说谎骗他的前因后果。不过她却不知道马艳蓉到底要他孩子是为了什么,五年前一场矿难之后,就再没人知道马艳蓉去了哪儿。 叶梓本来没想要要回自己的孩子,这次回来只是想看一眼,知道小孩儿过的好就行了,最多是听小孩儿喊她一声阿姨,可是前前后后跑了多少地方,却始终打听不到小儿子的下落。本来在找到孩子之前不想去找胡齐,可今儿在医院碰见,她干脆就把两人其实有一双儿子的事情说出来,如果胡齐或者盛岷出手,那找回一个孩子的可能性比她自己要大得多。 胡齐一直皱着眉头听叶梓讲完,两只手在桌面上交握在一块儿,始终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下来之后,第一个跳进胡齐脑海里的居然是那个叫南雨的小孩儿。盛岷不止一次说过他和石头很像,起初胡齐也不觉得,可在宏村的时候相处的久了,就连他自己,在一错眼的时候也会险些认错这两个小孩儿。 南雨看起来很纤细,年龄差不多却比胡磊低了小半个头,稍微有些清瘦,看起来斯文隽秀,却没有一点点柔弱病态的感觉。 胡齐也听盛岷说过,这个南家和他一样,当初南雨进南家,办的是领/养,只不过胡磊是他亲生的,而这个南雨却实实在在是南方五年前在个雨天捡回来的。 太多的巧合搁在一块就不再是巧合,胡齐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个小孩儿的印象很不错,只是如果现在看来,如果叶梓说的都是真的,那恐怕如果让他想,这个南雨,最像是他的儿子。 可是看南方的样子,这个孩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被他们全家人从小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而且南方条件也不错,胡齐觉得,如果南雨是从小待在他身边儿的,能得到的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儿,他突然抬头看着叶梓,问:“找到之后呢?找到之后你准备怎么样?” “带他走。”叶梓耸了一下肩,说的却很笃定:“我想我儿子了,而且,当年还有一些事儿,导致我必须带走我儿子。” “此外,让我见一见石头。”叶梓看着胡齐的眼睛,她确实是很想自己这一双孩子,她后来再结婚,却没给那男人生下一儿半女,她心里也有愧疚,现在她回来了,是想补偿来着,不过她也明白,就算再怎么补偿,当年她亲手把自己的两个孩子都送走,这怎么也没办法改变。 这次她回膺城,得知了马艳蓉当年骗她的事儿之后,气的脸色铁青,同时她也有一点点害怕,怕自己的孩子在这个女人身边这么多年会受太多的委屈。不过归根结底这委屈都是谁造成的,让她想起来心里就隐隐地下沉。 一开始叶梓只是想回来看看自己的孩子,最好是能和他们说说话,如果孩子过得好,那不认回来也够了,可是如今,她非要把小儿子抢回来不可,马艳蓉当年太过分,简直触到了她的底线。 胡齐听她的语气,稍微顿了一下才说:“好,先给我点儿时间。” 叶梓点点头,她现在担心的不是胡磊,而是另外一个孩子,自从这次见了胡齐之后,她知道胡磊跟在胡齐身边这么多年,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如果说对不起,那她亏欠另外一个孩子的更多一些。 豆包醒来两天之后,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南方这才敢和家里老头老太太坦白,刚打了电话回去,没出半个小时,南老爷子就领着一家子呼呼啦啦杀进了医院。 南老爷子见了南方,啥也没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骂完还意犹未尽地嘀咕了半响,中间去不耽误看自个儿小曾孙子。老太太看着豆包脖子上缠着一大厚圈儿的纱布,立刻就有点儿红眼圈,好在被南方给劝住了。 南书娥出来的急了,家里火上还炖着汤,本来是想着南方这两天不着家,总说忙啊忙的,人都瘦了一大圈儿,眼底下一大片青色看的她直心疼,就给顿了锅鸡汤补补,这会儿正好用保温桶装了带过来。 南老爷子这回和南方算是赌上了气,在医院呆了一天晚上还死活不回家,非要再医院陪床。豆包这病房里本来有两张床,另外一张病床没人住,南方这两天就住在医院里陪着豆包。结果自家老头今儿非在这儿赖着不走,谁劝都没用,南方肯定是不会走的,这样儿又住不下,结果被自家老太太死拽活拽的拽回家了,还非要明天一大清早起床就来。 等老头子领着家里人走干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小孩儿歪在枕头上昏昏欲睡,勉强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南方收拾东西。南方拧了温毛巾给小孩儿擦了把脸,又让小孩儿漱了漱口,才把小孩儿放平,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睡吧,你爷爷明儿一大早就来了,肯定又给你带好多好吃的。” 豆包趁南方弯腰给他盖被子的时候伸胳膊搂住了南方脖子,一仰头在南方下巴上嘬了一口,却被南方下巴上胡茬扎的他抿了抿嘴嘴角,然后才放手窝在被子里闭上了眼。 南方愣了一下,屈指在小孩儿小巧的鼻头上点了点,看到小孩儿睫毛忽闪忽闪的就是不睁开眼,于是笑笑,悄悄退开了。 ☆、47 第四十四章 早上豆包醒的挺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大亮,南方还歪在旁边儿那张床上睡着,淡蓝色的窗帘透着晨起的曦光,就这种颜色能衬得屋里头最静,管换了其他任何颜色都不行。 南方面朝豆包这边儿侧躺着,一只手垫在脑袋下头,唇抿的很紧,两张床挨的并不近,可豆包总有一种一伸手就能够着他爸爸的感觉。他自个儿支起身子,就这么盯着南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 这次出这个事儿豆包确实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其实当那时候那个弹簧管崩到面前甚至划破了他颈子的时候,小孩儿并没感觉着疼。当时虽然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可究竟身边儿发生了什么,豆包却能感觉的出来。 事情来的太突然,豆包想了想,自己当时的平静,一是因为当时没来得及反应,二是他似乎从来都这样儿,很难对许多事儿兴起什么大的波浪,况且当时南方第一时间冲过来抱住他,那时候他就有这么一个感觉,就是“好了,没事儿了。” 豆包其实是有点儿早熟的,想得多,懂事儿的也早,就算从小被南家每个人宠着惯着这点也无法避免。豆包注定长不成像晴晴那样天真烂漫什么都不用懂的一辈子的小孩子,即使南方希望他是这样儿的。 豆 分卷阅读66 包其实对身边的人不很热络,这不是冷漠,仅仅是一种没有态度的态度,就像是不讨好,更不会讨厌。 小孩儿小时候其实是想过妈妈的,马艳蓉这人其实还不算太坏,起码在他带着豆包的时候对小孩儿是不错的,从来没苛待过,比如有一碗粥,一定会先给豆包分去大半碗。她也是豆包记忆里头唯一能记得的亲人,他那个矿难的“爸爸”豆包都记不清了,就像是他对待所有人一样,没有态度的态度,忘的相当自然。 后来慢慢儿长大了,小孩儿能想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脑袋里头总有那么个平衡点,进去一样东西就得出来一样,直到很久以后他连马艳蓉都不怎么想了,因为他老得想着南方,想着南老爷子,想着老南家每一个人。 豆包是喜欢南方的,就像是他喜欢对南方“爸爸”这个称呼一样的喜欢,可具体是哪样的他又描述不出来。那时候南方逼着他答应将来当他媳妇儿,豆包其实情绪里头惶恐是少的,而更多的却是一种窃喜。窃,然后才喜,就像现在,他盯着南方不愿意移开眼睛,如果南方突然醒了,他还是会偷偷把眼神移走。 “豆包,爸爸好看么?”南方没睁开眼,却眯着眼皮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儿得意的沾沾自喜。 豆包抿了下嘴角,慢慢儿把眼睛移开,然后毫不费力地转移了话题:“爸爸,我饿了。” 南方起来帮着小孩儿洗脸刷牙,等父子俩都收拾整齐了一看表,才早上六点多点儿,南老爷子就算再早也不会这会儿来。南方想着先给小孩儿弄点儿清淡的垫垫胃,就拿了个饭盒打算去医院食堂弄点稀饭小菜什么的。 医院的食堂一般都准备的挺早,可这会儿也就俩窗口开着,南方打了碗小米粥往回走,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头有声音,南方以为是自家老头子来的这么早,刚想伸手推门,却被身后的人喊住了。 “南方。”那人拍了下南方肩头,力道不重,可感觉跟憋着口气似的。南方回头,发现背后站着的人是胡齐,盛岷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胡齐脸色不太好,眼下甚至有一圈青黑,一看就是晚上没睡好。 南方冲二人笑了笑,客气着说:“这么早?过来看豆包的?胡磊在里面儿呢吧,怎么不进去啊?” 胡齐也勉强向南方笑了一下,他和盛岷这么早跑来,就是急切地想证明里头那个对眼前人来说都挺喜欢的小孩儿,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 昨天胡齐回家几乎彻夜未眠,他和盛岷说了这事儿,盛岷二话没说只是跟以前那样儿的伸手拍了拍他头顶,像哄小孩儿似的。可到了最后,这事儿还得他自己面对,盛岷是会站在他身侧,可毕竟事情的源头在他身上,就算是盛岷,这时候对着南方,也没什么话语权。 胡齐后来想了一夜,不是他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只是南方对豆包如何,小小地相处了几次,他也能看的明白。他一面想跟南方把话摊开,让他同意自己带着小孩儿去做个鉴定,另一面又想不如就维持现状吧,就让南方当豆包的爸爸,自己何必横插一杠子。 胡齐想了一夜,到最后还是盛岷一句话把一切都说明白了,他说:“不论你怎么做,南方都是豆包他爸爸。” 盛岷在这时候就像个局内的旁观者,看的比谁都清楚,南方和豆包,谁都不是那种能为了别的什么事儿动摇的类型,说不定如果胡齐真的把事儿说出来,人家父子俩还能对着他讲的话一笑置之。 “南方,你听我说。”胡齐到底还是想弄个明白,所以才今儿一大早连早饭都没扒拉两口就来了医院。 南方看着胡齐的表情,又扭头看了眼盛岷,才发现这俩人此时的态度都有点儿太正经了。他冲胡齐摆了下手,进屋把打来的小米稀饭递给豆包,东西都摆好了看着小孩儿开吃才退出来关上门。这么早住院部的走廊里也没什么人,三个人就在廊间的塑料椅子上坐下。 胡齐的表情似乎有点儿为难而后又转为笃定,他说:“我知道我现在站出来对你和豆包都不公平,这事儿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胡齐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豆包可能是我儿子。” 南方听到这句话挑了一下眉,轻轻嗤笑了一声,突然抬起头来:“你儿子?” 这表情怎么看都带着三分痞气,语气似乎还带着点儿轻微的嘲讽。胡齐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又想开口,却突然被南方截住了。 “不是吧胡先生,你应该这么说,你应该说豆包可能是你的种,而不是你的儿子,豆包他爸就一个,我觉着我儿子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南方这会儿心里头其实挺平静的,听见胡齐的话,就跟听了个不干己事的多余八卦似的,根本不想在心里头当回事儿。这回豆包出事儿进了医院,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按理说生死他都经历过了,害怕个不一定是爹的男人来跟他抢儿子? 胡齐听南方这么说,也稍微有点儿激动,他声音微微提高了点儿,虽然还是不大,却不止是只有坐在一起的他们三个人能听见的了。 “不是,南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想从你手里要回点儿什么,我就是想知道豆包是不是我的孩子,我想去做个鉴定。” “不去!什么狗/屁鉴定!你别想带着我孙子去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检查,我孙子就是我老南家的人,关你们这些阿猫阿狗的什么事儿!” 胡齐话音刚落,就听着走廊拐角出传来一中气十足的声音,南方听见这声音,眯了眯眼睛,但听着内容,又没忍住勾了下嘴角。 南老爷子从走廊拐角那儿走出来,一脸的霸气外加不讲理,手里头各种饭盒家保温桶乃至成玻璃瓶的鲜牛奶提了几大兜子。南方上去把老头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老头还是死盯着胡齐不放,眼里头都是很明显的敌意,意思是胡齐不走,他就老搁这儿盯着,一步都不让他接近自家小孩儿。 南老爷子没有南方淡定,自从刚才上楼路过拐角的时候听见胡齐说的话心里头就不好受,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忐忑,他从小就把豆包当宝,是绝对不会让小孩儿养这么大了还跟着别人走的。老头确实担心胡齐这个亲生父亲能抢了自己乃至于南方在小孩儿心里的地位,所以干脆倚老卖老,想着连面儿以后都不让他俩见。 “南方。”胡齐看着南老爷子这态度,知道今儿自己这钉子是碰硬了,不过看南老爷子这态度,也能猜得出来豆包对于这老南家的重要性。他站了起来,正预备和南方说什么,没想到这老爷子连个话都不想让他说囫囵。 “没什么好说的!”南老爷子俩眼一瞪:“有什么话直接和我说,南方是我孙子,豆包是我曾孙子,南家我当家,有人想动我老南家的人,先问问我这 分卷阅读67 把老骨头再说!” 南老爷子又稀里糊涂吼了一通,南方看自家老头越说越不讲理,激动的脸色都红了,赶紧推开病房门。南老爷子一看病房门开了,就赶紧平复呼吸,南方就知道这招最治自家老头,小孩儿还在病房里头,只要门一开,老头怕小孩儿听见什么保证就得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盛岷也看南方他们家老头越说越过分,而且越来越有点儿胡搅蛮缠的架势,知道今儿这谈话是进行不下去了。上前搂了下胡齐的腰,跟南方说:“我们先把石头叫出了来,剩下的事儿再说吧。” 南方点了下头,让盛岷进屋把胡磊带了出来,老头还是跟门神似的站在门口扫视胡齐一家,目光落在胡磊身上的时候稍微停了一瞬,然后又别扭的偏了开去。老头这一瞬间确实被胡磊惊了一下,事后越想两个人越像,这不就坐实了豆包是人家孩子的事实?老头特庆幸自个儿当时把人撵走了,反正如果要有人打他孙子的主意,他绝不能手软。 南方今儿算是见识了自家老头的不讲理,差一点儿就对着南老爷子竖大拇指。老头进屋把带来的吃的一股脑全摆在豆包面前,一边儿看着小孩儿吃东西一边儿不停地扫视南方。南方就知道自家老头憋不住,自个儿冲着老头耸耸肩,一副很迷茫的模样。 “爷爷,我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呢,人家就被你撵走了,要不我改天再去问?”南方本来就觉着没什么,这会儿被自家老头胡搅蛮缠这么一闹,反而心情大好,甚至还有了闲工夫去逗逗自家老头。 南老爷子本来心里头火急火燎的,听南方一说这个,自己先纠结了。他实在不想在见着刚才那俩男人,能撇开关系最好,最好豆包以前的身世永远是零,永远是他南景书的好曾孙子。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老南家的人。 ☆、48 第四十五章 胡齐来找豆包这事儿南老爷子知道了,那南家的人自然也都瞒不住了,知道了这件事儿之后反应最平淡也是最不平淡的人就是胡云泽。最平淡是因为表面上胡云泽知道了消息之后面儿上不显,实际上心里头已经乱了。 他本来想着,就算真的有人会回来找豆包,也不该是个身边儿已经带了孩子的。听南方说,豆包应该是还有个双胞胎的兄弟,当年马艳蓉把这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前因后果他不知道,临了了,现在最糊涂的竟然是他。 豆包过不了多久就要出院了,南老爷子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两天严防死守,每天都蹲守在医院里看着他小曾孙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中间的时候周先生,也就是教豆包水墨画那老先生也来医院看了豆包一次,他说的那画展在下个月,刚好在豆包开学之前,老先生很喜欢豆包这个小徒弟,这次画展算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他舍不得小孩儿丢了这次机会。不过周老先生却也心疼他这小徒弟,看着豆包小脸苍白的坐在病床上跟他讨论画画儿的事儿,就又心疼又喜欢的不得了,甚至还特羡慕南老爷子。 南方看豆包很想去这画展,算算日子下个月豆包的伤口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周老先生问豆包意愿的时候豆包就拿俩大眼珠子可怜巴巴地瞅着他,瞅的他一阵心神摇晃,当下就答应了一定让小孩儿去看画展。 关键的事儿出现了,自家老头也非跟着去。那去就去吧,南方知道自家老头子现在正处于心理敏感期,要么豆包就得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让他看着,要么豆包走哪儿他跟哪儿,老头得称心,不然还得跟你胡搅蛮缠一次。 胡齐给南方打了不止一次电话,南方都推脱有事儿耽搁了,豆包出院前一天,他主动给胡齐打了电话约了时间见面。原因是他这两天找了个机会试着问了小孩儿一次,他问小孩儿想不想去找找自个儿妈妈。 南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从小孩儿那儿得到的答案,结果没一种能跟他家小孩儿挨边儿。小孩儿那时候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抿了抿嘴角,然后抬起眼睛盯着南方,问了一句让南方再也忘不了了的话。 小孩儿说:“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南方觉着在这种时候,他实在是应该敬畏自己的小孩儿,豆包总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一句话戳到他心里头痒痒疼疼的地方,惹的从胸腔到脑袋都愈发温热起来。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支小羽毛搔挠着心窝,可里头一点点埋怨的意思都没有,南方觉着自个儿当初逼着小孩儿问要不要做自个儿媳妇儿的话简直逊毙了,跟豆包这话说的简直没一比。明明轻飘飘的带着委屈,可就是没法儿承受似的轻,压的他心甘情愿喜又不自胜。 既然没了后顾之忧,当然胡齐这事儿还是得解决,胡齐本来约了南方出去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南方却约了胡齐到家里来,他不想在外面谈这事儿,认为自家小孩儿所有的事儿都得捂在自个儿家里,连点儿气儿都不能透出去。南方这么干了,并且认为自己这一点儿执拗无伤大雅。 当天小孩儿自然是不在家,自从出院之后豆包就被南老爷子接回了生活区,老头老太太成天围着一个孩子打转,而且乐此不疲。这回院儿里一水儿的老头老太太都知道豆包生病住院了,有些甚至把压箱底儿的好东西都拿出来,老铁头甚至还送了豆包一对穿山甲皮。 这回连南老爷子都愣住了,心说这穿山甲到底啥用不知道,搁家里看着还怪恐怖的。老铁头说了,穿山甲壳子厚,摆着看也是好的,他家媳妇儿怀着他小孙子的时候成天就看着墙上贴的那些个胖娃娃的大画报,按老铁头的话说,就是看什么补什么。自家老头听老铁头这么一说,就把那一对穿山甲摆在客厅电视机上,看着特显眼。南方觉着这些个老人家的思想很可乐,可说到底,都还是为着自家豆包。 胡齐这回是自个儿来的,盛岷并没陪着,他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都和南方说清楚了,并且又提了一次想带着豆包去做做鉴定的事儿。 南方这才终于知道,胡齐之所以找上他,不是因为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当时他捡的确实是自己儿子,仅仅是凭着豆包的长相和他知道豆包是当年南方从外头捡回来的弃儿,他觉着胡齐这样有点儿扯淡,而当他听见胡齐说着“弃儿”俩字儿的时候心里头是稍微有一点点着恼了。 胡齐说这俩字其实是无心的,他也是凭着叶梓的一面之词就来找了南方。不过对于豆包,他却是有着那么一点儿不同于别人的感觉,似乎真的是父子之间那么点儿血脉的联系。不过这理由他没能说出来,如果说出来的话南方会更觉得他扯淡。他胡齐从小没见过豆包一面儿,怎么现在这么多年了还能来谈血脉,如果说冥冥中的联系,南方宁愿觉着他和小孩儿之 分卷阅读68 间才会有这种东西,而且绝对比胡齐这个不怎么称职的亲爹深厚。 南方没搭理胡齐说的要带豆包去鉴定这种话,反而问了当年抱走豆包的那女人的名字。当时叶梓和胡齐说这事儿的时候并没有提过马艳蓉的名字,胡齐当然也不知道。 南方嗤笑了一声,只是觉得可笑,讽刺意味倒是不大。胡齐是不想让叶梓知道豆包在哪儿,如果豆包真的是他们的儿子,那以叶梓现在的心境,肯定跟南家还有一场好闹。 南方也问了豆包的妈妈,事实上听胡齐说了整件事儿之后他最恶心的就是这女人,别人生孩子扔孩子哪怕卖孩子他都不管,可是这女人扔的是豆包,就让他对叶梓这女人生出一股子很难压下去的厌恶感。 南方让胡齐打电话问了当年抱走豆包那女人的名字,这事儿还有的查,既然他打定了主意来找胡齐了解当年的事儿,就得把一切都理的清清楚楚的。对于自家小孩儿,这些人的补偿他不稀罕,他只是想知道小孩儿当年经历过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亲手把这些摘开,好好补偿给他的小孩儿。 胡齐是一点儿都不想让叶梓知道豆包的存在,所以跟叶梓说话的时候总带着弯弯绕绕,南方倒是没什么态度。叶梓如果来闹,那就让她闹去,他甚至不必带着豆包躲得远远的,他反而会站出来,指着这女人的鼻子问问,她当年究竟到哪儿去了,现在轮得到她出来瞎晃。 胡齐放了电话,告诉南方当年那个叫马艳蓉,这名字他一点儿都不熟,可南方却眯起了眼睛。 当年胡云泽被马艳蓉缠上的时候,之前在小车班的时候,马艳蓉还塞给过他糖吃,虽然年纪小记不清了,可两个人后来没出事儿之前,胡云泽对于马艳蓉的事儿都是不瞒着家里的,他在南书娥面前坦荡荡,南方自然听过这名字。 马艳蓉?南方记的他十来岁的时候似乎还见到过自己父亲和个女人站在矿上的小街里,这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儿。南方想了想,如果这小孩儿真是豆包,他应该就可以好好回去问问自个儿爸爸了。 南方没松口让胡齐带着豆包做鉴定,虽然他不怎么在乎,可如果天天真有个豆包的亲生父亲搁跟前,那绝对跟眼里进了沙子似的不痛快。不过他也知道,他这么阻着不让去,其实就跟拿纸墙堵水一样,豆包该是胡齐的孩子还是,一点儿都不会改变。对于这事儿,南方的想法儿是能拖就拖,既然早晚得恶心自己一下,那当然是越晚越好。 当天晚上,南老爷子又给豆包炖汤大补,南方看着自家老头今天老鸭明天鸽子后天猪蹄儿,又是红枣枸杞桂圆山药,豆包住院到出院这几天不仅没瘦,反而胖了一点儿,捏在手心儿里比以前还软乎。 吃过饭南方抱着小孩儿在沙发上看电视,自家老头在屋里晃了一圈儿之后蹭了过来。南方当然知道他家老头子这会儿心里头想的是啥,抬起头露齿一笑:“爷爷,您真想知道呐?您之前不说了嘛,豆包是您老南家人,别的什么您都不在乎!” 老头听南方一说这,伸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还带响儿的。南方一直留的都是寸头,南老爷子常年练出来的拍头皮手,一打一声脆响儿。 豆包抬头看了南老爷子一眼,伸手抠了下他爸的手心,就准备从南方怀里站起来,一看就是又要给他爸解围。这回南方没放手,反而搂的更紧了。抬头冲着南老爷子说:“爷爷,看见没,您这小曾孙子有多乖多可人儿,您老想那些个有的没的干啥啊!要我说啊,倒不如想想下月咱去画展的时候都带点儿啥,您家小孩儿的喝牛奶问题怎么解决。” 在所有事儿没捋顺之前,南方实在不想让老头也掺合进来烦心,他这儿本来有着有落,老头子进来一搅合,关心则乱,说个不恰当的词儿,自家老头嫉恶如仇啊,特别是关于豆包的恶,这么一弄,还是别带老头玩儿的好。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吃过晚饭歇了会儿大概八点多,老头还是扣着豆包不让走,南方自然也跟着住下。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南方就带着豆包晚睡了会儿,想着明天早上睡个懒觉。一般来说一到了周末,胡云泽和南书娥也会回南老爷子这儿来,一家人聚着吃顿饭啥的,反正住的地方离的都近。 南方觉着,关于马艳蓉那事儿,他得和胡云泽摊开了问,不管事实是什么样儿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谁对谁错还是得分明,不过到底轮不到他来谴责。 豆包脖子上还贴着一层纱布,揭下来好长一道疤,颜色看起来微微的泛红,有些地方还结着血痂,南方有些不忍心看,可纱布揭开了,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伤口好长时间。伤口不能沾水,南方就让小孩儿坐在浴缸里,自个儿拿了淋浴小心地给他洗。 南方心里头想着胡云泽那事儿,难免有点儿心不在焉,小孩儿身上痒痒肉多,就一边儿被南方打着沐浴液一边儿不自觉地往后躲。等南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小孩儿已经自个儿挤到鱼缸的一角去,咬着一点儿嘴唇,眼里头雾蒙蒙的,很辛苦的忍着,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痒……”小孩儿伸手,自个儿把南方弄在他身上的泡沫抹匀。南方没忍住过去伸手捞摸了一把,豆包身上凉凉滑滑的像一尾鱼,拿热水一浇,又乎乎地冒起热气来。 南方看着,突然起了点儿不怀好意的心思,一把扯住小孩儿的脚丫子拿食指去挠他脚心。 “烦……恁烦……”豆包被他这样一弄,话都有点儿说不囫囵,上气不接下气的,扭着腰的在水里扑腾,脖子以上又不敢挨水,就打滚儿似的在水里乱扭,一边扭一边抬起另外一只脚要踹南方,结果一个没注意又被抓住一只脚踝。 南方顿了一下,搔着脚心的手突然停了,笑眯眯地瞅着自家小孩儿,豆包脸上有几滴水,不知道是扑腾着溅上去的还是笑出来的泪花儿。南方笑着拿手给刮了一下子,另外一只手还提小猫蹄子似的提着豆包的两只脚踝,一边刮着豆包小脸一边看着自家小孩儿说话。 “豆包,这不对啊,你老嫌我烦人。我不好吗?你喊句好爸爸我就松开手。”南方发现自个儿自打从宏村回来就愈发喜欢欺负自家小孩儿,可豆包偏偏不识逗似的,每次都抿着嘴角不说话。可饶是这样,南方最后依旧是一边哄着一边继续逗,并且乐此不疲。 果然,南方看着面前憋红了小脸却依旧抿着嘴角一句话不说的豆包,第一次觉着不能这么样算了,占完了便宜大不了再哄,哄不回来就使劲儿哄,便宜得先占了,嫩豆腐也得先吃了再说。 南方低头看了一眼,瞅见自家小孩儿耷拉在下头的牛牛,软趴趴的伏在那地方 分卷阅读69 ,还没长大,也就跟他食指似的那么长,颤巍巍的可爱至极。南方不知道自个儿吃错了啥药,伸手下去就冲着豆包的牛牛弹了一把,完事儿还跟玩儿虫子似的左右拨楞了两下。 小孩儿睁大了眼睛差点儿一下子蹦起来,可惜两只脚踝还被南方提在一只手心里,顿时又气又急,眼里头红通通的,伸手就要往南方的下/身抓。 南方也吓了一跳,赶紧往后一躲,小孩儿这一下抓的当然就落了空,气氛一时间有点儿尴尬。南方没想到小孩儿这么不吃亏,这回被欺负了不是抿着嘴角不搭硭且坏愣淮悸堑纳焓志头椿鳎铱魉愕每臁 他这地方跟豆包是真的不太一样,要说它嫩吧,它已经很成熟到能够经人事儿了,要说它不嫩吧,这东西别说别的,他自个儿碰的也不多,今儿要是真被自个儿儿子捞摸一下没忍住,那就真的太下/流了。 豆包看自己一下没够着,收回手来看了南方一眼,然后扭到一边儿去没说话,嘴角依旧抿着,一看就是又被招惹烦了。南方讪笑一声,拿大浴巾把小孩儿裹了送到屋里床上来,半路当然得躲着自家老头老太太,开玩笑,让自家老头知道豆包被欺负了那一定得是有一场腥风血雨,就连他也不成。 小孩儿一到床上就翻过身靠里,用被子角把侧着的半边儿耳朵都遮了起来,一点儿不给南方将功补过或者承认错误的机会。等南方收拾完浴室又自个儿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小孩儿还是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一点儿没搭理他的意思。基本上这种状态就叫做装睡,南方还挺识趣,自个儿拉的被子躺在儿子身边儿,长臂一展把小孩儿揽进怀里,虽然把人得罪了,可小孩儿不是装睡么,那肯定就不能再装醒来挣开去啊。 第二天南方醒得早,懒觉自然是没睡成,睁开眼的时候父子俩还是老姿势,南方一只胳膊拦着小孩儿,豆包半拉身子趴在他怀里,一条小腿搭在他肚子上。南方稍微一动,小孩儿立刻睁开眼睛,还迷糊着就从他怀里退出来,显然昨儿晚上的气还没消。 “呦,还生气呢,小气包,爸昨天逗你玩儿呢,让你打一下成不?” 豆包回头看了南方一眼,显然不很满意,其实这要是搁平常,南方哄人的时候一般是怎么得罪了就怎么还回去,可今儿他实在不敢。昨儿晚上他手贱,把人小孩儿的牛牛当玩意儿玩儿了,今儿还不敢说让小孩儿也弹他自个儿一下,大早上的,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南方被小孩儿看着他的表情噎了一下,自个儿有点儿心虚,声音很小,跟怕别人听见似的:“豆包,我跟你说啊,昨儿晚上那个,爸小时候都这样,这样长得快,个子也能长高。” 其实按说豆包这个年岁完全不能理解那个长得快有什么用,不过南方说能长个儿,虽然将信将疑,豆包还是挑着眉看了南方一眼。南方心虚啊,于是满脸赔笑,小孩儿过了暑假就上初中了,初一就他姥爷的该开生理卫生课了,南方第一次觉着这课程就是拆他光辉形象来的。 南老爷子听见屋里有动静,就过来敲敲门,南书娥和胡云泽已经过来了,才早上八点,家里头老人都吃过早饭就等南方他俩了。等南方带着豆包洗洗漱漱坐在饭桌上的时候,老太太和南书娥已经开始腌鱼准备中午饭了。老太太总喜欢做鱼,因为说小孩儿吃鱼聪明,而且从来不怕费劲儿,一般都是早上就搁姜丝什么的腌上,中午时候炖出来能更入味儿。 南方一边儿吃饭一边儿看着自个儿爹,自从知道了马艳蓉这名字之后他就总觉着他爸的态度有点儿问题。要说以前胡云泽对着豆包也是疼爱的,可如今胡齐这事儿捅出来之后他老觉着他爸对豆包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同情和愧疚。 事实上南方还真想对了,胡云泽以前知道豆包身世,只不过因为觉着豆包实在跟他无关,所以愧疚是少的。而如今最先能把事情前因后果串起来的是他,这么一想,就知道马艳蓉当初耍手段把豆包抱回来,原来还是为着他,就不得不生出一股子羞愧来。 今天天气正好,吃完早饭豆包就待在南老爷子特意给准备的书房里头画画儿,南老爷子隔三差五就得找个端茶送水的理由进去看一眼,到后来干脆跟小孩儿一块待在了书房里。南书娥跟着老太太敢早市尾巴去了,大厅里就剩下个胡云泽和南方父子俩。 南方瞅了瞅豆包那屋的房门,挪了挪屁/股跟胡云泽凑得近了点儿,表情一排严肃:“爸?” 胡云泽放下手里的报纸,抬头看了南方一眼,南方一般工作上的事儿很少跟他说,所以这么严肃正经的时候少有。他“嗯?”了一声,也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随即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还不知道南方要跟他说点儿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马艳蓉?” 胡云泽手里的杯子晃了一下,茶水洒出来几滴,在棉布裤子上淅出几点褐色的印子来,再抬头看南方的表情,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才来问他的。他突然想自嘲地笑笑自己,自个儿把这些个东西搁在心里这么多年了,如今可能真是到了该说出来的时候了,对着自个儿儿子坦白,其实要比对着南书娥还是容易得多的。 “记得。”胡云泽说的很笃定,南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爸,侧过身子去,知道这是胡云泽打算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他了。 “其实早在你把豆包抱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早在那时候之前的几年,我就见过这孩子了……”胡云泽的语速不慢,可南方还是总有一种他似乎说的很艰难的感觉。 ☆、50 第四十七章 胡云泽当着南方把这事儿豁然揭开,心里头像是突然轻了。南方听了之后蓦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原来自己老爹当年也是激情燃烧过的。至于豆包,如果当年没有这么多人和事儿的参与,恐怕还到不了他手上。他突然很想感谢,却不知道感谢谁。 “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不和我妈说。”南方真是觉着无论是谁,都还真是摆脱不了臭男人的本质,他拍了拍胡云泽的肩膀,悄悄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翻转过来想,本来就该是这样儿的,当年的事儿,要说胡云泽有错么,大概是有的,只是如果认错的话,当年才是最好的时机,如果现在再把这堵墙搬出来横在他和南书娥之间,那就太得不偿失了。胡云泽能对着儿子把这些往事都说出来,不论向谁认错,恐怕自个儿在心里早把自己歉疚了千百遍,而这歉疚,不用说,肯定是对着南方他妈/的。 南方其实想,如果胡云泽能把这事儿也忘了,别再带着这么大的包袱跟他妈过日子那更好。 这么一来,甚至不用做什么劳什子的鉴定就已经确定了,豆包确实是胡 分卷阅读70 齐的儿子。 胡云泽问南方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南方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要是不出这档子事儿,他就带着豆包安安生生地过小日子,现在是出了,人家生父找上门儿来,别说没说要把豆包带走,就是他要带,南方还真能让他如愿? 胡云泽看着南方的笑,心下也了然,这回换他拍了拍儿子肩膀:“放心,豆包永远是我孙子。” 这算是,一致对外了啊。 *** 豆包下个月要跟周老爷子去参加画展,门票都放在南方那儿了,南老爷子思来想去还是怕南方不带他去,于是撺掇豆包去把南方手头的门票要过来放在他这儿。 客厅到豆包的小书房中间还隔着个小走廊,豆包刚走到门口,就听着里头说话的声音,小孩儿本来没在意,结果听南方挑着声音不怎么正经地和胡云泽说了一句:“他亲爹怎么着亲妈怎么着,想要儿子就得开够了价码。” 豆包抿了抿嘴角,靠在墙壁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他是知道的,南方要说的出这种话,那必定会有后续。南方从前一直觉着自个儿小孩儿在某些方面冷静的可怕,就像现在,豆包站在门外把南方的话前前后后听了个完整,然后稍微思考了一下,才又悄悄退开。 其实南方刚才是在说,这价码对方开不起,他的小孩儿,哪怕一根手指头都是他的。剩下的就都是混话,说要亲妈磕头谢罪什么的,豆包听了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等回去小书房的时候,南老爷子看着豆包去了那么久,又手里空空的,自然不会先想着是小孩儿没办好事儿,直接站起来杀去客厅揪南方去了。 豆包坐在小书房的高椅子上等南方,他知道,只要爷爷一过去,南方待会儿肯定就得过来。不知怎么的,他心底开始微微着恼起来,轻轻燃着一簇小火苗,如果南方来再给把东风,那绝对能燎起原来。 其实豆包听着南方说胡齐就是他亲生父亲的时候,心里头也是不平静的,可是慢慢想了一下,他实在是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儿印象。小孩儿现在使劲儿去想,脑袋里最多也就只剩下一点点马艳蓉的影子,或者说是南方这个爸爸已经以太过强横的手段成了豆包心里头的正主儿,再或者说他是在太懒得再去对别的人别的事儿产生过于激烈的情感。 可是心里头那丛小火苗,还是噌噌地烧着,烧的豆包有点儿眼圈儿发红。 果然,没过多久门外头就想起脚步声来,南方推门进来,身后谁也没跟着,进了门就又反手把小书房的门关上。 豆包看着他爸爸,突然像是被冰块冻了下鼻梁骨,从鼻腔一直酸到脑门儿顶上,还没来得及眨眼,两滴眼泪珠子就在南方的手忙脚乱里砸了下来,甚至在南方看来,这两颗水滴子,简直重锤一样掷地有声。 南方过去拿手给豆包揩那两串亮晶晶的水渍,被小孩儿偏着头躲开。他再伸手去揩,小孩儿再躲开。他叫豆包的名字,小孩儿坐在高椅子上几乎和他平视,可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还是不理他。 南方确实是第一次看见豆包这样儿,一时间心里头乱了,声儿都有点儿哑了,再看着那两滴大眼泪珠子,心里头更是疼成一片。他想伸手去抱抱豆包,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却突然被豆包伸手拍掉,不管怎么样,就是不理他也不让他碰,眼角红红的和他对视。 南方这么样的被自己儿子看着,突然有点儿提不起勇气来跟自家小孩儿对视。似乎并没有什么原因,小孩儿这种没有表情的表情,好像是永远抓不在手心里的感觉,甚至让他更为惶恐。 南方猛地伸出手,强硬地把豆包抱住,小孩儿估计也没想到南方能这样儿,愣了一下才在他爸怀里挣扎起来。 南方这会儿能把小孩儿揉进怀里,空罐子一下子被填满了似的,甚至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怀里的豆包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牙尖齿利,甚至小爪子还在南方身上脸上划道道,最后对着南方的胸脯就咬了一口,还挺使劲儿。 事实证明,像南方这号的,就算咬了他也只是自个儿吃亏,小孩儿牙被硌的生疼,就这么一下,让他终于安分下来,瘫在南方怀里嚎啕起来。 南老爷子本来想跟着南方进来,这会儿搁门口站着,听着小孩儿在里头嚎啕,恨不得冲进去了也把小孩儿抱住,鼻子一酸没止住,舍了老脸就哽咽起来。胡云泽在一边儿看着,这会儿也不敢开口劝,万一老头这会儿掉眼泪叫他看见了,事后想起来觉着不好意思,那不好过的肯定是他。 “好了啊,儿子,豆包?你是我老南家的宝贝你不知道啊,除非你自个儿想走,我还得抱你大腿走到哪儿蹭到哪儿呢,你真不要我啦?”南方这是第一次见小孩儿这么哭,他拿手掌一遍又一遍拍着豆包的后背,缓缓地亲吻豆包发顶,想要更贴近一点儿却不得其法。 豆包没理他,继续大声地哭,哭到最后甚至都抽抽起来,南方给撸了撸背心,然后伸手捏着下巴给小孩儿把埋在他脖颈里的脑袋抬起来。豆包一张小脸哭的通红,就跟刚才那些面无表情都是带了张面具似的,这会儿面具一掀,下头脆弱的叫人心疼。 “宝贝,你就和我说,你想怎么样,咱们绝对都听你的。” 豆包听了这话,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南方,睫毛上还挂着几点碎小的水花,映的那双眼睛更加晶莹剔透。 “哪是我要怎样,明明是你想怎样就怎样。”豆包说话的时候还打着泪嗝,声音哭的有点哑,明明软软的,却依旧像竖着几根执拗的刺儿。可就算说的是这样的话,小孩儿却伸手攥住了南方的衣袖,使了劲儿的往手心里攥了攥,一双眼睛隔着雾气看过来,让人觉着他不是在用眼睛看着你,而是用整个人在表示一种需要。 南方又使劲儿抱了小孩儿一下再松开,想在这种眼神之下表达一下自己的狂喜:“是么?是我要怎样就怎样么?我想你永远都当我的小孩儿,那你说豆包,你刚才哭什么?” 豆包抿着嘴角不说话,南方又说:“其实不是你是老南家的人吧,是老南家全是你的人啊,我也是你的人。” ☆、51 第四十八章 自家老头在后面追着,南方一只胳膊夹起豆包就跑,原因是刚才刚刚把豆包哄回来,老头就迫不及待地推门进来,刚好看见南方在亲吻豆包嘴角,其实按说这也没啥,关键是豆包两溜儿眼泪汩汩地往下/流,南方还伸出舌头尖舔了一下,结果被老头子撞见,简直是不堪入目,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 南老爷子觉着南方这简直是一种流氓行为,比对着年轻女孩子吹口哨还下/流。 老头拿着鞋底子追着南方在屋里跑,小孩儿这会儿倒是有了点儿笑模样,被南方夹 分卷阅读71 在一只手臂中间一颠一颠的,刚留下来的眼泪全糊在脸上粘成一片。 “爷爷,我刚真只是尝尝味道,我好奇不行么!”南方一边儿跑一边儿喊,他从小到大还真没流过多少眼泪,就连南老爷子能记得的都屈指可数,恐怕都是小时候两岁以前了,再后来南方就越来越皮实,打都打不哭,不过当然,老头也从来没舍得真打过。 南方倒是记得以前跟小秦在部队的时候,有次野外拉练,铁钳子从大腿根开始划到膝盖,差点儿把他□都废了,他也就是装模作样哼哼两声,为的还是能多在军医那儿呆两天。 可是刚才,南方看着自家小孩而掉金豆子,就差点鼻子一酸,更别说前些天豆包进医院,他甚至都不记得自个儿到底哭了没,不过那种重锤擂过心房的感觉,估计很久以后也忘不了。 南方刚才舔了下小孩儿的泪珠子,咸的,带着点儿涩涩的味道,可惜他当时几乎失味,印象最深的还是舌尖儿滑过豆包小脸的温凉感,有点儿像是外头卖的那种一摸就碎的卤水豆腐。 南方伸手太灵活,其实也是老头年纪大了撵不上他,就搁后头拿鞋底子砸了他后背一下,估计如果臭臭在,老头就得直接关门放狗,不过若是放臭臭的话其实没啥用。 “兔崽子!”南老爷子骂了一声,转身回屋了,虽说刚才看见南方那样儿坏规矩,不过这也能证明南方他们父子俩关系好,老头其实没想多追究。 南方这一瞅老头罢手了,这才转身又夹着豆包去洗了把脸。豆包被南方这么抱来抱去的甩的难受,不过也没说什么,洗完了脸又跑去屋里哄老头去了。 “爷爷。”豆包站在门口,一只手绞着衣角,看着还真是那么一副又乖又可怜的模样。南老爷子本身背对着门口坐,听了声音也不回头,结果豆包又喊了一声,老头勉为其难一回头,看见豆包这模样瞬间就破了功,其实稍微一寻思就知道这姿势南方小时候不知道用过多少回。 南老爷子招招手让豆包过来,看着眼前这一手带大的小孩儿,不说老泪纵横,起码也是相当激动的。南老爷子伸手捏着豆包的小手,一时间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实际上从南方五年前把豆包抱回来的时候他就觉着这是意外之喜,老头子喜欢孩子,尤其是喜欢这个孩子。就像他当年不可自控地生出不希望豆包能找着亲生父母的坏心思来,其实这次胡齐找上门来,最忐忑的还是南老爷子。 “豆包,告诉爷爷,你是怎么想的”老头有点儿找不着自己声音,本来一开始他还想装作无动于衷,其实连南方都看出来了,老头装的一点儿都不像,一遇着关于豆包的事儿,自家老头耳朵伸的比谁都长。 其实老头也知道,这个事儿无论怎么样都得看豆包,他实在没有南方的自信,所以从知道了这事儿之后就一路忐忑过来,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他从小孩出院之后就霸者小孩儿不放手,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怕。 豆包用力回捏了南老爷子的指尖一下,感觉到爷爷的指尖有点儿颤抖,于是干脆合上五指,把老头的手指头都攥在右手手心里。 “爷爷,你看。”豆包伸手从衣服里面往外掏,掏出个小铜锁片来,这还是他正式叫南雨那天老头亲手给他戴上的,豆包今年虚岁十一,看样子南老爷子是不打算要回去了。 “爷爷,你说我能入老南家族谱不?”南方曾经和豆包说过,南家是有族谱的,不过所有女性以及女性的子嗣都不计入族谱,所以南老爷子这一支到南书娥这一辈本来就该断了,可胡云泽是入赘来的,所以在南老爷子的要求下,南方还是在十八岁那年入了族谱。 豆包这么问,倒是把老头又问激动了一把,他看着自个儿的小曾孙子,听见这句话,突然笑了起来,笑的牙床子都很不雅地漏了出来:“入啊,当然得入,等你成年了,爷爷亲自给你记上!” *** 周日一大早,南方就带着豆包去了胡齐家,胡齐头天晚上接着南方电话的时候南方的语气很好,甚至听的出心情不错。可一开口却是直接开门见山地和胡齐说不用去做鉴定了,他已经确定了豆包确实是当年他跟叶梓生的儿子,不过,南方又加了一句,还是那句话,豆包现在是他的儿子。 第二天胡齐带着胡磊在家等着南方上门,知道南方这是要做个了断。他确实没什么资格把小孩儿要回来,所以他一开始和南方说的只是要了解真相,要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他亲生儿子,他已经有了胡磊,只要知道豆包在哪儿,能这么看着,知道他从前现在甚至将来都会好好的,就不该再想别的了。 胡齐一个晚上翻腾着没睡好,盛岷自然是知道的,他们根本没和胡磊说这个事儿。当年那些事儿,豆包是不得不知道,可胡磊被胡齐瞒的很好,虽说他的过去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可到底是被叶梓抛弃过的,与其说出来,倒不如永远瞒着。 盛岷被胡齐翻的也睡不着,干脆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胡齐还没怎么反应,就被盛岷捂住了眼睛:“别想了。”盛岷的声音不大,却很沉稳,蓦地就让人浮躁的心沉了下来。 这个事儿,从一开始,盛岷就没给出过什么意见,他所做的只是一直站在胡齐身边儿,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就这么看着,偶尔在胡齐看过来的时候回给他一个温柔的眼神,没什么意义趋向,可是却叫人知道,他背后还有一个能永远站在这儿的人。 “盛岷。”胡齐被人捂着眼睛,突然觉着发声也有点儿不顺畅,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声音散在屋子里的黑暗里,听不太清晰。 “嗯?”盛岷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很低很长,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下头在胡齐的嘴唇上碰了一下,结果就被胡齐一下子压低了身子,微凉的嘴唇贴上来,耳鬓厮磨。 “不睡了!”胡齐说,带着点儿豁出去了的意味,发狠似的主动掀开盛岷的睡衣。 早上南方领着豆包来的时候居然穿了套亲子装,一大一小,背后一人顶着一只大眼睛的熊猫,这自然是自家老太太的手笔。南方没想到连一向淡定稳重的老太太也能干出这样的事儿,这衣服穿在豆包身上没什么,可穿在他身上,只能让南方面红耳赤地想到一个词儿:抖骚。当然这在许多年后还有一个比南方联想的好听的多的解释,叫做卖萌。 南方到的时候是盛岷给开的门,他看见盛岷和胡齐住在一起,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知道胡齐和盛岷是什么关系之后他甚至还有点儿羡慕人家。 豆包看见胡齐,表情淡淡的,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句:“胡叔叔。” 胡齐以前是见过豆包的,而且见过不少回,不过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豆包是他的孩子, 分卷阅读72 只是觉着这小孩儿不错,很有好感罢了,他以一个普通长辈的姿态给与关怀,却并没有过多接触。那时候豆包就总是很礼貌的喊他胡叔叔,而如今,豆包还是这么叫,明明没有什么其他意义,可听在他耳朵里就莫名其妙带了点儿讽刺。 胡磊也坐在客厅里,看见豆包就很热络地和他打招呼,他不知道,可豆包却是知道的,这个是他同胞的兄弟,一胎出来的,本来应该是毫无间隙的。 豆包依旧是和以前一样,似乎并没知道所有事儿一样,一切态度甚至表情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这令南方都有点儿诧异。 胡齐虽然没打算让胡磊知道真相,可却是希望这两个孩子能相认的。他和南方说,想让豆包认了胡磊这个兄弟。这两个从一出生就被分开的双胞胎,现在能坐在一起,光是看着,就让胡齐动容。 南方想了想同意了,如果说胡齐想要认回豆包,哪怕是个干爹呢,他也绝对不会同意。可是如果是胡磊的话,他回头看了眼两个小孩儿,同样年纪的少年,像是两株本来就该一起成长的伴生花,当初各自一边,也只是意外而已。 ☆、52 第四十九章 南方带着豆包从胡齐家走出来的时候,他们就还是两家人,和以前差不多,没什么交集的两家人。而日后豆包和胡磊能走到哪一步,都要看这两个小孩子,对于这些事儿,虽然想,可南方和胡齐都没过多的参与。 胡齐家小区绿化的也不错,不过因为日子短,所以那些树都没长大,出了门洞就看到一水儿的合欢。南方牵着豆包走在树底下,这一溜儿合欢树都不高,可还是有三三两两的蝉鸣聒噪个不停。 小孩儿正走着,突然从树荫里跌出一只蝉来,豆包一惊,从后头扯了南方一下。南方回过头,就看着小孩儿惊惶的一张小脸,然后猛地失足向前,扑入他一双肩。南方自然笑眯眯地把人接住,两只手指头把那只蝉捏住送到豆包面前。小孩儿抿了抿嘴,看都没看那只蝉,匆匆抬头跟南方相望了一眼,没理睬他爸爸有点儿戏谑的眼神儿,自个儿从南方怀里退出来继续往前走。 南方两步追上去,和自家小孩儿并排走着。空出一只手来牵豆包的手,掌心向上,用一个托起来的姿势去捧住那一只手。 南方晓得他自己现在的心情,很激动,却不知道激动在什么地方。他觉着自从这事儿之后,最妙处就在他和豆包之间,似乎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儿改变。似乎在豆包目前很小的世界里头,就他和小孩儿有关。对于这个,南方很是得意,他从来没想现在这么样的渴望未来。 自从胡齐带着胡磊和叶梓见了面,叶梓没提出让胡磊叫回她一声妈,自然提出了也没人会同意,现在胡齐身边儿的是盛岷,而不是她,而且她和胡齐,若说感情,恐怕只剩下一点点连在胡磊身上的牵绊了。 胡齐和叶梓说当年她的另外一个小孩儿确实是找不到了,马艳蓉自从后来的丈夫出了事儿之后就搬出了膺城,具体去了哪儿,没人知道。他没告诉叶梓豆包的事儿,心里头稍微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歉疚,毕竟在人家亲妈面前隐藏孩子的下落,怎么说都有些残忍。 而自从那天南方带着豆包去过胡齐家之后,日子突然间就风平浪静起来,和以前一样,似乎连空气都带着股子安慰宁谧的味儿,唯一不平静的就是家里头开始紧锣密鼓地关注起南方找对象这事儿。 南方今年二十五,按说岁数也不大,可也绝对不小,胡云泽在他这个年级的时候,南方都已经几岁了。南书娥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南方喜欢什么样儿的,南方多半是含糊其辞避而不答,这事儿后来连老头子都参与进来,恐怕这家里头现在唯一对这事儿不上心就剩两口半,南方,豆包,还有臭臭。 最近南方跟豆包都没怎么回小楼,等事儿过去了之后南方带着小孩儿回去,居然发现臭臭这小东西整整胖了一圈儿。秦聪还挺得意,臭臭这段时间跟着他,秦聪吃什么他吃什么,一人一狗做做伴,突然就做出了点儿惺惺相惜的感觉。臭臭也就撒开了欢儿地吃,结果导致豆包现在每次抱它的时候都非得提足了气。 按秦聪的话说,南方现在这条件,要模样有模样要地位还有那么点儿小地位,就算是带着个儿子那也没啥,按说小姑娘不说多如牛毛,起码也得有两三只跟盯着粪的苍蝇似的。 南方听他把自个儿比成粪,把人家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小姑娘比成苍蝇,好笑了一阵子。其实不是南方没人喜欢,而是他能接触的女孩儿实在不多,派出所那些大妈大婶不用说,全都是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如果往上凑,那都是热心着给南方介绍小姑娘的。 秦聪反而不一样了,他代替南方搁外头跑,自个儿办了公司,甚至经营着个不大不小的世贸城,平常连世贸城里查电表的小姑娘都会多看他两眼。桃花多而不滥,这就是秦聪现在的状态,说句夸张点儿的,那简直就是环肥燕瘦任君挑选。尤其是最近,小姑娘追都追上门来了,秦聪还是一副不动泰山的模样。 南方虽然没见过那姑娘,但恐怕臭臭能胖到今天这如斯田地也有这姑娘一份功劳。这姑娘名叫魏雪,本来不是秦聪这边儿的人,是南睿贤身边一个不怎么重要的秘书。南睿贤这人和秦聪不一样,秦聪什么事儿都乐意自己跑一趟,身边最多一个跟这个男助理,而南睿贤却是跟着一溜儿的女秘书。 这事儿南方想起来就想笑,据秦聪说,前些日子他和南睿贤合作在新城区一片地上搞投标,这姑娘屡屡向秦聪示好,最后南睿贤干脆借着两家合作的由头,把魏雪给调来了秦聪身边儿帮忙。其实以秦聪的话来说,这哪儿是帮忙,简直是越帮越忙。 人魏雪给送杯茶,秦聪能打了杯子,送份盒饭,他能背着人家全喂了臭臭,就是人魏雪大白天的来拜访,秦聪也能关灯关门关窗户装不在家。南方觉着秦聪这事儿办的可有点儿可笑了,总而言之,这一切被他总结为异性恐惧症。而且南方说,秦聪这辈子长到现在,唯二不恐的恐怕就只剩下他妈和晴晴了。一老一小,其实按说,还不算真正的女人。 秦聪却说魏雪这女儿缠功不一般,怪不得南睿贤逮着机会就把她从身边儿弄开了。其实要是说的不好听,就是一成天想着嫁个好人家的小姑娘,要是知道秦聪手头里这点儿东西都是南方的,那保证还得换个目标缠过来,这现象,就是俗称傍大款。 南方听了秦聪这话,抬腿就给了他一脚,他哪儿算什么大款啊。人说看人看气质,盛岷就比他像的多,其实他在更多时候,还是最像当初那个一文不值的小民警,只不过可能比以前多了点儿父性光辉? 这 分卷阅读73 么一想,南方还真有点儿想自家小孩儿了。豆包这些天成天从早到晚的跟着周老爷子,周末也剩下他爸一个人搁家待着,今儿还幸好是秦聪也在,秦聪觉着要是自己也不在,南方能抱着枕头跟周公会一天,然后到晚上映着夕阳的景儿再唱一曲闺怨。 中午俩人饿的都有点儿冒金星,结果小孩儿没搁家,俩人谁都懒得起来做饭,秦聪深知两个爷们儿没饭吃的可怕,于是准备打电话叫外卖。结果这边电话还没打出去,那边门铃就响了,秦聪撂了电话就出了一头冷汗,拼命给南方使眼色让他别说话装没人在家。 结果这次不知道是姑娘太执着还是咋的,门铃响声不绝于耳。南方眯起眼睛看了秦聪一眼,然后笑眯眯地站起来开门,走到门前的时候还特意大声喊了一声:“来了!” 魏雪进来的时候先看见的是南方,南方搁家的时候通常是随意踢拉着拖鞋,下/身大裤衩上身一水儿的白T恤,刚好今儿这件平常洗的布料都有点儿稀了,说句不好听的,看上去像个蹲街边儿摆摊的,如果手里再拿个大蒲扇,那就更有风致了。 魏雪先是冲南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里头的距离感是一点儿不少。秦聪这会儿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儿僵硬,看的南方心情莫名好起来。 魏雪这些日子到小楼的路都跑习惯了,她来这儿的时候,从来是秦聪一个人加一条狗,没想到今天会突然多个人出来,模样儿长的是不错,可是看起来不怎么上档次。其实秦聪搁家时候也不比南方好多少,平常就他们俩带着豆包在家,一般都是光着膀子,今儿早上刚下了雨,所以才在外头加了件T恤。 南方看着魏雪手里拿着汤汤罐罐的,暧昧地冲秦聪眨了眨眼,按说连臭臭都吃肥了那么多,南方对这姑娘的手艺还是有所期待的。秦聪是一看见魏雪就抓瞎,一个字儿都吭嗤不出来,倒是南方陪着聊了几句,不过虽然不明显,南方还是觉出来了,人姑娘不怎么愿意搭理他,既然是奔着秦聪来的,那肯定是得往正主儿身边儿凑,他跟这儿是有点儿碍事儿了。 于是南方以很淡定的姿态很不义气地从秦聪祈求的目光里捧着饭盒走回卧室的时候,其实相当于把自个儿也推入了深渊。 秦聪和魏雪说,南方是他兄弟啊,好男人啊,长的好心眼儿好性格也好,自个儿一步一个脚印从小民警五六年就爬上了派出所所长的位子。南方其实是他背后掌柜这事儿秦聪自然是没说,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和人姑娘说南方其实是她原先老板南睿贤的哥哥,这一下又把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所谓你不仁我也不义就是这个道理,秦聪在南方不知道的时候成功把兄弟卖了,南方这边儿吃的高兴,还想着待会儿等魏雪走了,要不要出去夸秦聪两句。 ☆、53 豆包今儿跟着周老爷子去外城的县里拜访了另外一位老爷子,这位老爷子姓戚,跟周老爷子不一样,这位喜欢画扇面,专攻的却是院体画,颇有些萎靡柔媚的感觉,却不是一味秉承了旧形式,笔下的物什反而华丽细腻有精有神的。 周老爷子和豆包讲过,戚正发和他周怀悯在以前那段儿最难过的时候还相互扶持过,在那些个斯文扫地的年代,俩人还一块上山下乡偷人家地里的土豆来着。而现在周老爷子喜欢豆包,这次来,就是特地带着小徒弟来给戚先生看的,换句话说,就是告诉老朋友,他周老头收了个关门弟子。 戚先生岁数远没有周老爷子大,大概五十几年纪,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看人的时候笑眯眯的,本来眼睛就有些小,这一来更加看不见了。这戚先生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人缘儿不错,让大家都尊称一声先生,不过他见了周老爷子,也是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先生的。首先周老爷子比他年长,其次在以前的时候,他也受了周老爷子不少帮助。 当周老爷子拽着豆包献宝似的站在戚先生面前的时候,戚先生眯了眯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豆包几趟。 “哎,小戚啊,你看我这徒弟怎么样,我看跟你年轻的时候还有点儿像呐,不过可比你俊多啦!”周老爷子拍拍小徒弟的肩膀,笑的一脸老褶子。他还记得年轻的时候戚正发就豆包这个样儿,对什么事儿都淡淡的,不争不闹,可只要一对着扇面儿,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杆成精了的笔杆子,浑身都散着墨香。 戚先生淡淡地又看了豆包几眼,然后转过身去冲着周老爷子说:“不是我说,老爷子,这孩子也太小了吧。”让他看的话,这孩子顶多也就八/九岁吧,就这么小就让一向谨慎外加抠包的周老头收了关门了? “哎!不小了,这孩子面相小,我也是十一岁被自个儿师父定了关门的。” 周老爷子老伴的祖父,当年是个宫廷画师,直到后来看中了他,才把一身技艺传给他。而后来周老爷子膝下无子,老伴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留下他一个人,有时候看着熟人介绍的面子带俩徒弟,可没带两天他就能看出来,谁到底是不是搞这个的料。所以一直以来,老头还是孤孤单单的,带过的挂名徒弟一大把,可没一个让他满意的,时间越久他就越着急,前两年人把豆包介绍给他的时候,他差点儿没要,现在才知道其实自个儿是捡着个宝贝。 戚先生点了点头,他和周老爷子不一样,他有个爱画画儿的小孙女,今年刚五岁,可戚先生从小看着他们家这宝贝长大,发现小姑娘不但有天分,而且年纪小肯学,不像别的小孩儿似的一听他讲这些画画儿的东西就打瞌睡。 周老爷子一向是有些嫉妒他这好友戚正发的,不过他现在有了自个儿的小徒弟,刚下了决定要收为关门弟子,就迫不及待地带来给人看。 周老爷子现在已经到了画盛而稀的时候,很少再有作品,可一旦出了,那一定是精品。而戚先生现在偶尔还对着扇面闲描两笔,以前最擅长的美人图倒是不怎么画了,有时候画些花鸟鱼虫什么的,甚至没事儿的时候还能玩儿两笔漫画。 其实今儿周老爷子带着豆包来访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他一直觉着自个儿小徒弟跟戚正发年轻的时候很像,所以就想让豆包来跟着戚正发待两天,戚正发这人一向大方,要能指导豆包两天那真是能受益匪浅。就是他住的这地方有点儿偏,市区不住非要住县城,不过周老爷子也承认,这儿的环境是比他市区那儿善心悦目的多。 老头也没什么可拐弯抹角的,直接开口就和戚先生说了,戚先生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直接搁书房里拿出张白扇面儿,上头就一枝儿枯死的树杈,戚先生笑了笑对周老爷子说:“老爷子,别的我不说,你这徒弟搁我这儿,我保证知无不言,你看这起死回 分卷阅读74 生……” 起死回生是周老爷子和戚先生年轻时候玩儿的东西了,底处多半是一些没生命的物什,就相当于给对方出题,然后让对方加画,把这幅图画出生机勃勃的意境来。周老爷子虽说不是靠扇面出名的,可到底还是会的,他看着戚先生这幅样子,不用想就知道这扇面是给他小孙女要的,他这回算是自己送上门让人讹了一笔。 老头当然不能吃亏,手里晃着戚先生儿媳妇儿刚给上的茶,清汤映的他一双老眼精明:“哎呦,小戚啊,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周老爷子二话没说把扇面收了起来,伸手扯过豆包来:“你看我这小徒弟,要鼻子有鼻子要眼有眼儿的,啥也不说了,我也不给你出难题,你给随便画幅美人图吧。” 周老爷子这半开玩笑的说法可算是大张口了,莫说他这辈子的美人图很少为男性提笔,光说戚先生的美人图就跟他的山水图一样,现在几乎都搁笔了,要画也只是偶尔为之,为豆包这么个小辈要一幅美人图,可想而知,这副起死回生的扇面,周老爷子也得下大工夫了。 豆包抿着嘴角,有点儿受宠若惊,平常脸上表情都淡淡的小孩儿今儿还闪着点儿兴奋的光。戚先生抽了下嘴角,又抬头看了这师徒俩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他看着豆包,心情有点儿微妙,画就画吧,他记得早年间自己画过幅岳飞来着。 周老爷子和戚先生聊起来没完,一直坐到黄昏才起身回家,戚先生留周老爷子吃饭,又请师徒俩美美地吃了一顿砂锅排骨,戚先生儿媳妇儿亲手炖的,香的不掺一点儿别味儿。周老爷子和戚先生喝了两杯小酒,带着豆包回来的时候正是酒精上头兴奋的时候,非要打电话给南方说要送小孩儿回家。 南方这头也正焦头烂额,这当然是拜秦聪所赐,魏雪一直在小楼待到下午三点才走。晚上秦聪在外头有饭局,就剩南方一个人搁家,正想着自家小孩儿怎么还不回来,魏雪居然又来了,而这回来的目的,秦聪一半,也有南方的一半。 豆包领着周老爷子到家的时候魏雪还没走,跟南方一边一个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如果不看南方勉强堆出来的笑和魏雪殷勤的表情,那这俩人还真像是在对峙。南方一听见门铃响,瞬间就跳起来去开门,而魏雪也终于在这一下午跟南方的接触中知道,原来南方是有个儿子的,而且看样子,父子感情相当好。 其实今儿中午魏雪听了秦聪和他说的那些关于南方的情况,是动了点儿小心思的。南方的背景他不知道,可他老板南宜伟的她之前可是打听的一清二楚,她觉得,南方这样儿的,不论仕途还是商途,都该是大亮的。 她也对南宜伟动过点儿心思,不过南宜伟看似招蜂引蝶,实际却对他们这些身边儿女的不怎么感兴趣,甚至在南宜伟身边儿混了那么久,她都不确定自己老伴究竟是不是单身。后来她才觉着南宜伟这人不好对付,所以转战秦聪,一副呆呆的样子,见了她就不敢说话,看起来就比南宜伟这人容易得多。 直到今儿晚上,魏雪打着来找秦聪的幌子来和南方打听情况,态度比中午时候好了太多。其实秦聪晚上有没有饭局,她比谁都清楚,她在秦聪身边儿工作,又对人家动了心思,这点儿小事儿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所以说今儿晚上魏雪上门,故意的成分居多。 豆包一到家就看见屋里坐着个女的,白皮肤桃花眼,长的还挺好看。小孩儿蹲在门口换鞋,抬头看了他爸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把周老爷子请进屋坐着,自己给老爷子倒了杯醒酒茶。 老头有点儿犯晕乎,靠在椅背上看着自个儿小徒弟忙前忙后的,越看越是喜欢,南方向他问好也就是点了下头,旁边儿那小姑娘更是理都没理。 等豆包端完茶在周老爷子身边儿坐下,魏雪看着小孩儿,还想上前说两句套套近乎,结果刚一开口居然是和小孩儿同时的。魏雪喊的是南方,想让南方给介绍熟悉下小孩儿,而豆包喊的是老师,这么一比,高下立现,因为周老爷子喝了酒,正是倚老卖老不讲道理的时候。 “啊?什么?豆包你说!”周老爷子拍了拍沙发扶手,侧着耳朵对着自个儿的小徒弟,完全不理会魏雪刚才说话了。 豆包抿了抿嘴角,抬头看着他爸,小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连脸色都乖的不得了。结果南方还没来得及表现,周老爷子直接伸手把豆包看他爸的视线挡住了:“说嘛,看你爸干啥!” 豆包把目光收回来,这才正经对着周老爷子,问了些画画上的问题,老爷子回答的也仔细。魏雪坐在一边儿什么都听不懂,也插不上话,最后只能带着点儿委屈似的望着南方,豆包朝她那边儿看了一眼,没怎么在意,继续和周老爷子讨论问题。 “老师,你说明天要带我去戚先生那儿住吗?”话说到一半,豆包像刚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哎,对啊,差点儿忘了,得亏了你提醒我。”周老爷子伸手拍了下豆包脑门儿回头冲着南方招手,他虽然没喝多,但晕乎乎的嗓门也大:“南方啊,快过来我和你说个事儿,我明天得把我小徒弟带走喽,你可别想他啊。” 南方听了这么一句,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一听老头要把豆包带走,又急着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干脆回头一边看表一边一脸歉意地向魏雪说:“魏小姐啊,豆包的老师可能是喝了两口酒,你看现在也不早了……” ☆、54 其实周老爷子这借着酒劲儿也就激动这一会儿,喝过酒的人都知道,最初的兴奋过后就是大脑疲乏。所以当南方把魏雪送出小楼再回来的时候周老爷子已经歪在他们家沙发上昏昏欲睡了。豆包哄着老头去客房睡觉,拿了热毛巾给擦了把脸,又拿了小毯子给老爷子搭上,屋里开着空调确实有点儿凉。 “爸爸,我明天跟着老师去县里住几天。”豆包拿了换洗的衣服往浴室走,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回身和南方说了一句,南方还没来得及问,浴室门就关上了。 南方站起身把桌上的茶碗儿都收拾了,然后就站在浴室门口,里头水声儿清清楚楚的,等到声音小了,南方才贴着关上的门板说了一句:“豆包,下回直接和我说就行了。” 里头水声停了一下,接着又响起来,好像本来没打算搭南方的这句话,过了许久才听着小孩儿的声音伴着很是清晰的淋浴声儿:“嗯。” 南方低头笑了一下,刚才小孩儿几句话就把周老爷子拐带过来,还不怎么费劲儿地就把魏雪弄走了,他很喜欢这样儿的小孩儿,这么为着他用着点儿小心思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爸爸……”豆包在里面闷声喊了 分卷阅读75 一句,水声戛然而止,就只是喊了一句,虽说是意犹未尽的意味却一点儿都不多说,似乎就是为着让南方隔着门板站在外头慢慢儿地想,想他的意图。 “怎么?”南方对于自个儿小孩儿从来心里有数,可今天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豆包接下来要说点儿啥。 “你这件衣服很难看。”南方话音刚落,豆包就湿着脑袋拉开门出现在门口,浑身还氤着热乎乎的水汽,两只大眼睛对焦模糊似的盯着南方。 南方看着自家小孩儿这幅样子撇着嘴角说他身上穿的衣服很丑,突然就闷声笑起来,一只手把还是湿漉漉的豆包揽进怀里。两个人的温度有点儿出入,南方在开着空调的室温下显得皮肤温凉,而豆包却热乎乎的。南方沉默着感觉了一下,觉着这温度入手正舒服,于是抱的更投入了一点儿。 “怎么难看啦?”南方把小孩儿抱回屋,拿干毛巾给揉着头发,豆包坐在床上,被南方揉的摇头晃脑。 其实小孩儿确实是故意找事儿来着,这会儿南方一问,反而不知道该说出个什么原因来。他今儿在外头呆了一天,早想着早点儿回家见着南方,不过也只是见着南方而已,不是魏雪,所以小孩儿心里不舒服了,找点儿事儿也无可厚非。 豆包抿了一下嘴角:“跟……我的心情不符。” “哦?”南方笑了一下:“怎么不符了,你跟我说,你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儿的?” 豆包闭着嘴不说话,使劲儿拨开南方搁在他脑袋上的手,一翻身钻进被窝里:“我睡觉了,明早跟老师去县里住。” 南方晓得自家小孩儿这是没招开始耍赖了,低下/身刮了下小孩儿鼻子:“行,等你回来,爸爸还穿这身儿衣服给你看。” 豆包闭着的眼皮儿颤了一下没睁开,南方也没再招他,带上门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周老爷子醒的时候稍微有点儿莫不清楚状况,还不知道自己昨儿晚上喝酒上了头,这是在小徒弟家睡了一夜,还是被小孩儿哄着睡的觉。不过也是幸好老爷子不知道,这要是知道,非好几天不敢见豆包不可。 南方醒的很早,等着小孩儿和老头都洗漱完下楼的时候早饭已经摆上桌了,臭臭最先吃了饭自个儿在院子里撒欢儿,秦聪昨儿晚上回来晚了还在睡懒觉。 周老爷子带着豆包吃完早饭就走了,南方一路把小孩儿送上车,虽说是就去几天,他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临走前豆包还抱了他爸一下,贴着南方的耳根说了句什么,一下子就把孩子他爸说的眉眼儿弯弯,等到车走远了,这笑还没淡下来。 豆包走的这几天南方的日子只有那么一个字儿,不是动词儿也不是名词儿更不是形容词儿。南方觉着中华文化乃至于汉字儿都是博大精深的,“等”这个字儿简直可以诠释为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翘首以盼牵肠挂肚等一系列四字成语,恐怕还不足以表达。 算算日子等小孩儿回来之后没几天就该出发去画展了,自家老头要是也跟着,那一路上肯定得热闹。魏雪这几天又来了两次,南方和秦聪一听见动静就心有灵犀,这时候小楼里头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当然除了臭臭没事儿制造的那点儿噪音,俩人装家里没人,魏雪来了两次也就没再来。 小孩儿是在星期天的早上回来的,南方接着的电话是星期天晚上,可幸好他从早上就睡不着翘首以盼了,不然还得错过自家小孩儿回家能见着的第一面。 “豆包,想我没?”南方单手把小孩儿抱起来亲了一口,瞅着小孩儿点了头又搂着人家腰身不撒手,半天才觉出来俩人中间硌着啥东西,抽出来之后发现是个不大的小锦盒,里头搁着个挺精致的折扇。 “这是什么?”南方问。 “我啊。”小孩儿答的也简单。 等扇面缓缓展开,却是南方着实被这上头的内容惊艳了一把。上头的小孩儿一身戏装,眉眼儿却是干净的,却依旧远山近黛眉目如画。扇面儿上的小孩儿笔直地站在屏风前头,一只毛笔举过了眉,像是要下笔染宣,又像是要提笔描眉,举止里透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灵动青涩,又有些显而未见的风流雅致。 这戏装还是戚先生特地向儿媳妇儿借的,他们剧团里前两天刚上了部越剧梁祝,这戚先生的儿媳妇就是反串里面的扇子生梁山伯(儒生)。戚先生画画儿找灵感,直接就把这西服借了来,虽说有点儿大,可到底越剧里都是女子男装,倒也没大到哪儿去。戏服一上身,在加上戚先生的润色,才有了这副扇面儿。周老爷子看了之后说这可不该叫美人图了,倒是提了首有匪君子的诗上去。 南方盯着这扇面看了半天,突然簌的一下子合上,惹的豆包疑惑起来。 “不好吗?”小孩儿看南方把扇子合了装进锦盒里,又放进他手心,本来带着点儿期待的心思这会儿稍微多了些忐忑。 “好。”南方在小孩儿额头上弹了一下,然后用自个儿的脑门顶上去:“再好,能有活生生的儿子好吗?”南方这真的是几天没见体会的更深刻,对着幅画儿能看得见可是摸得着么,还是得真真切切抓在手里,恨不得小指头都勾着,才是最好的。 ☆、55 周老爷子说的画展办在锦城,这种大型城市似乎连空气都带着那么股子钢筋混凝土的味儿,白日里就像个矜持的过了火的贵妇,而夜晚却一派奢靡,可不论白天晚上,都对陌生人透着些冷淡疏离,就是那琳琅满目的色彩也叫人的生不出好感来。 豆包吸了吸小鼻子,提着自个儿的包跟南方并肩走着,总觉着画展办在这种城市里,都隐隐带了几分功利。 俩老头子走在前头,这一路上两个老师倒是相处的不错。有句话说的正好,有共同喜欢和珍惜的东西,正是容易一拍即合,所以老爷子们就算只为着自个儿的曾孙或者小徒弟,也能乐呵呵地呆在一块儿。更别说南老爷子一向稀罕文人,自个儿以前虽然是个技术兵,却很少能接触这样儿的艺术人员,所以对着周老爷子,心里头还是隐隐有着几分敬重的。 出了车站几个人商量着先把东西搁酒店,小孩儿和孩子他爸当然是标间,而俩老头子一路上也相谈正欢,所以对于住在一起的安排倒也乐于接受。 南方刚在服务台拿了房卡,外头就呼啦一下子进来一群人,领头的一个一身白西装,细白皮肤细长眼儿,看不出年龄。豆包好奇地看了眼白西装身后的那些人,个个都是一副严肃的正经装束,男的俊女的俏,一走动还推着散在空气里的混合香水味儿。 领头那白西装一进了大厅就四处去看,往这边儿看了一眼之后就直接迈开大步子走了过来,豆包看了眼旁边儿的周老爷子,老先生这会儿脸色铁 分卷阅读76 青地盯着大步走过来这人,一张嘴简直要抿成了直线。 “老师?”小孩儿扯了把周老爷子的衣摆,还没等老爷子回过头来答他,前头那人就也开了口,连声音腔调都是华丽丽拿捏着分寸的,看似得体无懈可击,似乎总是少了那么点儿人情味儿。 “老师。”那人低下头,在周老爷子面前鞠了一躬,白西装随着他的动作摩擦的沙沙作响。 “哼!”周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一手扶着豆包,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脸上带着丝毫不掩的厌恶和嘲讽,伸向小孩儿的手有点儿颤抖,情绪里似乎又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可惜。 豆包诧异地看向面前的白西装,这人身条细长,身高似乎跟他爸差不多,虽说有衣服架着也能觉出他很瘦来,只是这么瘦却不显病态,眉梢眼角都透着掩藏过后的精明,而正是这种要藏还藏不住的精明,莫名就叫人不喜。 那人也抬头看了眼豆包,细长的眼里滑过一道光,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居然带出一两分的风情来,他朝着小孩儿伸出右手:“小师弟,初次见面。” 南方冲着白西装向自家小孩儿伸出的手眯了眯眼睛,把房卡往南老爷子手里一塞走到豆包身边儿不远的地方。面前这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言语,一只手依旧放在小孩儿面前不动,细长的葱白指节儿,本来看着该是很有味道的舞文弄墨的手,可惜因为瘦而骨架嶙峋,就连指甲都泛着病态的苍白,不难看,却也绝不好看。 小孩儿抬起手在他掌心里握了一下,因为惊讶而微微张了一下眼睛。这只手,在看的时候的感官应该是苍白而羸弱的,如果再深一步,应该是微微带着虚汗甚至指尖微凉。而当豆包的手握上去的时候,却很明显感觉到这双手的温度,带着不太敢令人相信的干燥而有力。 小孩儿只是在微微碰到对方手的时候就放开了,退了一步又站回周老爷子身边儿。 “师傅,您住的地方我都安排好了。”白西装侧过头伸手,像是引路的样子,后头那些人自动退开一条道来。豆包还没见过架势,周老爷子只是微微瞥了眼白西装,伸手扯着自个儿小徒弟回头冲南方和南老爷子点了下头,就迈着步子往前走了。 这穿白西装的男人叫白正森,三十多岁年纪,是周老爷子早年还没在圈儿里画出名堂的时候带过的一个徒弟。当年周老爷子对这白正森的喜欢就像是如今对豆包一样,甚至更甚。 白正森五六岁起就跟着周老爷子学画,那时候周老爷子也才三十几岁,刚在对水墨上有那么一点儿领悟。白正森是老爷子已经过世老伴的一个远房弟弟,因为打小儿喜欢画画儿,就给送了周老爷子这儿来,老爷子当年看着这孩子灵气足又沉稳,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自以为找着了个好苗子,可惜白正森二十岁那年,却是彻底诛了周老爷子的心。 其实白正森这人对老爷子还是恭敬的,不然不可能老头前脚到了锦城他后脚就带人来接,还带了这么大一群人,开来的车也是成溜儿的宾利宝马。上车的时候周老爷子拉着豆包的手不撒,南方就带着南老爷子坐了后头的车,这排场够大,按说以他对白正森这第一印象,这人不该是这么高调的样子。 白正森还确实不是这么高调的人,今儿带了一大群人来,就是为了给自个儿师傅施加点儿压力。老头十来年没跟他联系了,这次锦城画展,老头再踏进他这地盘的时候也一声没和他打招呼,自个儿殷勤地跑来尊师敬道,却意外的发现师傅身边儿还跟了个小徒弟。 这会儿白正森跟周老爷子坐在同一辆车里,微微点了下头司机才缓慢地开起来。他抬头搁后视镜里看了眼依偎在老头身边儿的小师弟,轻轻挑了下眉梢,再看他师傅的表情,看着这小孩儿的时候一脸慈爱温和,偶尔眼光瞥见他的时候却又立马板起脸来。他笑了一下,老爷子今儿晚上肯上他的车倒真是不容易,按老爷子的脾气来说,看到他之后没立即发作还肯配合,那必定是有求于他了。 南方一行人直接给白正森接到了家里,车子在市区七拐八拐的走了半个小时才慢慢儿地往清净地方走。南方撇撇嘴,闭着眼睛都知道这车得往哪儿开,不是别墅区就是高档住宅区,白正森既然叫周老爷子一声师傅,那肯定得做足了工夫。接回个熟悉地方好吃好喝伺候着,倒是便宜他们这些陌生人了。 南老爷子一路都没怎么说话,但是南方看老头紧绷的脸色就知道老头今儿晚上不太高兴,不过任谁谁都不会高兴来着,他们跟着周老爷子走,那是不驳了老爷子的面子。自家老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这二话没说来一群下马威似的人和车,任谁都会束手束脚的不好受。 到地方自然是一人一间房,豆包抿了抿嘴角没说话,在外边儿小孩儿还是习惯跟他爸挤到一起去,哪怕半夜醒了看一眼呢,睡也睡得踏实。谁知道人父子俩还没说啥呢,周老爷子直接开了口。 “南方,你晚上和南雨睡一间吧,我今儿白天看着他有点儿感冒,别是坐车累着了,你晚上好好看着。” 南方抬头看了周老爷子一眼,老头这连豆包小名都不喊了,语气正经的简直堪称严肃。南方回头看着白正森瞅着自个儿师傅似笑非笑的表情,点点头回了声“好。” 白正森对着南方和南老爷子都挺温和,一顿饭下来中间的距离感拉近了不少,可就是感觉不热乎,南方觉着现在他们之间的客气似乎总带着那么点儿刻意,不是客气,倒像是假客气。白正森这人不怎么受南方待见,可居然很会哄老人家,周老爷子不知道以前跟他有过什么隔阂不好哄,可却是把南老爷子哄的一套一套的。 其实很会哄,可能也就是因为南老爷子很好哄,只要照着关键,老爷子就能变成了弥勒佛。其实不用想,这关键就在老头家小曾孙子身上。老头本来还绷着脸没什么表情,等白正森饶有技巧捧而不腻地夸了自家小孩儿几句之后表情就开始松动。而这会儿谈不上相谈甚欢,起码也被人哄的表情都舒展开来,明显是一副被人搔到了痒处放松了戒备的表情。 白正森三句话不离着豆包打转,却不怎么往豆包这边儿看。他早看出来这小孩儿被一群人护在中间,哪怕是多看一眼都得引起警觉,尤其是自个儿师傅。他在周老爷子心里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清楚的很,恐怕不是为了这次画展,老头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跟他往来。 晚上回屋,小孩儿洗了澡爬进被窝里,脸上有了点儿八卦的表情,悄悄贴着他爸的耳朵:“爸爸,老师说白先生是干这个的,他不让我叫他师兄。”豆包掰着他爸的手,痒痒地在南方手心儿里写字儿。一个词儿还没写完就把南方撩拨的受不了,干脆 分卷阅读77 掌心一合把小孩儿的指头包在里面。 南方的感官都集中在小孩儿的手指尖儿上,自然没心思关注笔画,所以小孩儿写的啥他当然看不出来,不过猜也能猜的到八/九分。 学画的,以前受周老爷子宠的,后来突然就为人所不齿了,那除了作假,估计也无他了。不过要是这样儿的话,老爷子最多恨铁不成钢来着,不至于这么厌恶,可能中间还掺着有其他的事儿。南方眯了眯眼睛,今儿晚上周老爷子干脆说谎也要让豆包跟着他一屋,那这又代表了什么? ☆、56 第五十三章 周老爷子一晚上没睡,他翻来覆去地想,白正森如今办这画展到底是个什么意图,实际上老爷子来参加画展,一是真的想带着自己的小徒弟见见世面,二是看看到底还能不能把自个儿的东西拿回来。只是没想到,这刚到了锦城,就碰着了白正森。 白正森手里头攥着的那东西,是周老爷子当年画过的几幅画儿。老爷子擅长水墨山水,从不上手人物,可早年间识的老先生的人包括戚正发都知道,老爷子不是不擅长,而是封笔,这封笔,封的也只是人物。当年老爷子在人物上其实也颇有建树,不然不会和戚先生交好,两人甚至经常以此为交流,只是后来周老爷子不仅不再画了,甚至对于这方面的提都不再提。 至于为什么封笔,恐怕还能扯出当年一段故事来。这故事要说起来繁杂绕脑子的很,不过要是不带感情简简单单地说清楚,那几句话就能带过。能让老爷子弃了稀罕的东西的是情思,而能扯动情思的,那必然是个人。还不是别人,正是周老先生去世多年的老伴,换个文艺点儿的说法,叫亡妻。 说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老爷子对亡妻的思念不止十年,不过他不是不思量,而是不想思量。白正森当年不光是对那些书画造假,他涉及的面儿广到周老爷子都想不到。这个或者可以美化了说临仿,不过白正森干的,明显比这个卑劣。临仿好歹是一门手艺,可白正森空学了一身本事,干的却是些不怎么入他眼的勾当,而这勾当,有一多半还是他那死去的老伴支使的。 周老爷子当年娶这老婆,看似佳人如玉贤良淑德,他周夕笔不清楚,可锦城里谁不知道当年白家的叱咤风云,不过后来慢慢儿急流勇退,在风口浪尖上销声匿迹了。而周老爷子的老婆,就是这白家嫡亲的独生女儿,白崇浩。 事到如今,老爷子后来想,会不会当时白家看上他就因为他是个不名一文的臭小子,有点儿画画儿的天赋,到时候好利用也好糊弄?白老爷子当年把一身东西都教给了他,等他了悟点儿名堂出来之后又把白正森塞给了他,白家每一代都得有个有点儿真本事的大师坐镇,白老爷子死后选了他,那算不算是狗尾续貂? 直到后来白正森接手了白家那点儿东西,多年被蒙在鼓里的周老爷子才恍然了悟,哦,原来他还一直是锦城乃至整个儿江北文物造假的龙头式领军人物,周夕笔,这名儿传的响亮,可惜连他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是个干啥的。周老爷子后来自己都觉得,两耳不闻窗外事说是书生,其实除了纸上的,对于别的事儿都是瞎的,果然百无一用。 现在周老爷子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周堂,关于以前的事儿,他提都不乐意再提,这次带着豆包来锦城参加画展,到了之后才知道这画展根本就是白家背后办的,而压轴之作,就是周夕笔当年十二幅悼念亡妻的画,分别以二十四个节气中的十二个命名,代表了整整一年的哀思。 那时候周老爷子还没现在的笔力,界内的老泰山齐秋老先生见这十二幅画之后也只评了四个字:情谊可观。不过就是这四个字儿,再加上当年他周夕笔明暗两路里头无人不知的名头,这十二幅画就被捧成了天价。 而这十二幅画刚刚面世,周老爷子就知道了真相,当年到底还没到年纪,眼里容不得沙子。不过还好,周夫人当年是病死的,去世之前还和周老爷子伉俪情深,没落的个夫妻相离的下场。 后来周老爷子想,也许当年他夫人真是对他有点儿感情的,不然那么多有身份有手腕儿还比他能对付的少爷公子一大堆,门当户对不说,起码不像他,不能帮她,还得她想方设法瞒着。不过事情既然是这么发展的,老爷子又觉着没什么遗憾的,夫人临去世之前还攥着他的手不肯放,而他能画出那十二幅画来,就足以证明自个儿的心里头确实是纯粹的,这感情里头没掺假。 对于白正森,周老爷子想到他这个大徒弟心里头就潮的慌,就像是白墙上长了苔藓,一点儿不清爽新鲜,带着点儿陈年的恶心劲儿,偏偏又显眼儿又让人上心。 周老爷子在大床上翻了个身,晨光已经透过窗帘薄薄的投进来一层。老爷子年纪大了,一个晚上不睡就有点儿熬不住,身体困的不行,脑子还跟个年轻小伙子似的忽左忽右地想,一时想当年白正森多么孝顺他,多么能哄他开心,关键是这孩子还有灵气,有时候白正森笔下的东西所能散发出来的会让他都自愧弗如。一时又想白正森背着他干过多少恶心的事儿,白家该干的他干了,不该干的他也涉及了,周老爷子不懂,只知道后来白正森动动小手指头,连最横的黑社会都得掂量着走。 而且,而且白正森身上还有着那么个让人不耻的毛病,周老爷子这是无意间听闻的,白正森玩儿小男孩儿,光从他那画室里头都抬出去过好几个。是抬出去的,周老爷子打了个寒战,之前他看着白正森望向自个儿小徒弟的时候,都恨不得把小孩儿藏起来搁进衣兜里。 *** 周老爷子这边儿辗转反侧睡不着觉,那边儿南方搂着自家小孩儿还打着小呼噜,这白家宅子的大床真的不错。南方一手环着自家小孩儿肩膀,展开两条腿占了大半个床,豆包就半趴在他身上,嘴唇微微嘟着,一只手还圈着他爸的腰。 小孩儿睡得挺香,梦里头还使劲儿往他爸怀里钻,脑袋上的软毛翘起来好几根。豆包睡相一向很好,今儿早上这不老实的模样倒是把平常雷打不动的南方给拱醒了。 孩子他爸看见小孩儿睡成这模样,还小猪似的坚持不懈地往前拱。南方心里头软成一片,抿起嘴角笑了一下,另外一只手也用上,稍微一使劲儿,给个引导小孩儿就自动爬到他身上来。 南方把自个儿儿子往怀里一拐带,盖上被子准备继续睡,却被小孩儿一脚提到了那上边儿,不太使劲儿,可刺激还是有的,南方使劲儿倒吸一口气,怀里豆包还睡的挺安稳,一只手扯着南方袖口不撒手。南方深呼吸两下,早上起来又受了刺激,这事儿无法避免也是正常的,关键是豆包 分卷阅读78 的脚丫搁那儿不动了,大刺激变成了小折磨,似乎所有感官这时候都有点儿不上不下的。 “豆包?”南方试着喊了一声,小孩儿睡的香,连眼皮儿都没动一下。 下头涨的难受,南方刚把小孩儿给拐带到身上来,这会儿又得想着法儿的再给扒拉下去,还得轻手轻脚的不让人醒了。隔了十来分钟,南方才彻底从被窝里解放出来,小孩儿手里头塞着南方的枕头,小脸儿在晨光里更显得细腻如瓷儿。南方已经下床了正往浴室走,半道上又拐回来刮了把自家小孩儿的小脸。拇指和食指微微往里合了一下,把人的脸颊稍微捏起一块儿来,南方笑了笑,这才又转身进了浴室。 南方这事儿干的不多,但是也不少,有时候开玩笑和秦聪交流的时候,俩人都说是维持在正常水平吧。不过今儿这感觉倒是许久没有了,按秦聪那损话描述一下就是四个字儿:欲/求不满。 这会儿他刚伸手握住就有点儿把持不住,二十大好几的人了,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没几分钟就呼吸急促起来。 这时候浴室的推拉门突然开了,再说一次这白家宅子真不错啊,推拉门都不带有声音的。小孩儿揉着眼睛站在浴室门口,瞅着他爸的姿势有点儿不解:“爸爸,你在干什么?” ☆、57 第五十四章 南方觉着自己简直用了小半辈子以来最快的应激反应把两条腿合起来,以这么尴尬的姿势跟自家小孩儿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无话。 豆包抿起嘴角,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南方没开灯,光线还没大亮的清晨里看不太清晰小孩儿的表情。豆包扶着旁边儿的门框,也不往前走也不往后退,看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似的不知所措。 “豆包?”南方喊了一声,这会儿也顾不上自个儿了,站起身把裤子拉链拉上,那东西经这么一惊反而没那么精神了,或者说这是孩子他爸硬憋回去的也不为过。 “嗯?”小孩儿答应了一声,声音里头好像没什么异常,南方听见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其实豆包不是不懂的,他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正是对一切一知半解还偏偏充满好奇的时候。可能最初推开门的时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南方是在做什么,可一偏头,脑袋里就有想法成型。就这么一下子,让小孩儿瞬间从脸颊红到耳根,然后还要装作什么都不懂,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爸忐忑。 其实南方这会儿也没什么可忐忑的,别说他以为小孩儿不知道自个儿在干啥,就是知道了,这是自个儿儿子,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南方这些想法,其实换句话说,就叫做,不要脸。 “怎么了豆包?你要用浴室?”南方看着自家小孩儿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就站起来往小孩儿的方向走。果然孩子他爸这会儿脸上是一派的云淡风轻,好像刚才搁浴室里头狎弄自泄的不是他这双手一样,这会儿手擦干净了,照样没点儿妨碍地伸手去抱自个儿儿子。 豆包盯着他爸的手,稍微往后蹭了一下,想了想又觉着不对,于是又自个儿迎了上去。 “怎么醒了?还睡么?”离近了才瞅见自家小孩儿脸色粉嘟嘟的,睫毛垂着,刚才是看不清,这会儿近了却又是不敢盯着他看。 “睡不着了。”豆包摇摇头,脑袋上翘着的小毛一晃一晃的,眼睛盯着脚尖儿,怎么都像是受了谁欺负的模样。 南方笑了一下,伸手给小孩儿脑袋上的飞机毛压下去,一手挑着小孩儿下巴:“怎么着啊?刚才看见什么了,豆包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小孩儿听着南方这话,还被逼着抬起脑袋,眼睛珠子还是使劲儿往两边儿转,就是不肯看着他爸。南方觉着好笑,另外一只手懒腰把小孩儿抱到洗漱台上,更恶劣的逼着自家小孩儿跟他平视。 “怎么了啊?豆包我怎么觉着你有点儿害怕呢?你怕什么啊,怕我呢?可你怕我什么啊?” 孩子他爸这回是真有点儿得寸进尺了,似乎越是看着自个儿儿子小脸儿绯红往回缩的时候,越是想再近一步,看小孩儿能忍耐到啥程度。 所以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事儿任谁知道了,都觉着这号父亲早该拉去乱棍打死。南方一边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小孩儿微红的脸,一边儿探手下去揭开裤扣又拉开皮带,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浴室里头似乎显得特别明显。 要说南方真想干点儿啥也不至于,儿子是他自个儿的,豆包这么小,就算他真想,也不可能做出点儿伤害小孩儿的事儿。 只不过在这种等待的过程里头,他也总会想要使坏,总会有点儿迫不及待,就像小火慢炖的浓汤,一路加些作料进去,尝一口咸淡,才愈发把之后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这会儿南方就是这么想的,十岁,可开的玩笑得有一个度。可是瞅着小孩儿这样在他面前抿起嘴角来,一边儿的小酒窝若有若无的还透着点儿无奈,南方就觉着自个儿有些着了魔似的停不下来。 “豆包你看,这有什么可害怕的呀?你看着,你不是也有么,过几年,不,最多三四年你就懂了,乖,来,看着爸爸。” 小孩儿没回头看南方,而是想看又不敢看似的朝瞥了一眼,南方扣子是拉开了,可是里头还搁着一层。南方看着小孩儿的动作,没忍住大笑出声。看小孩儿被他唬住,似乎不情不愿却又跟猫爪子勾着心似的瞟过来一眼,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羞怯转为惊愕,再稍稍带上点儿怨愤,终于肯抬头看他,一双眼睛里头都是对着他这爸爸的无奈和控诉。 而南方觉着,爹逗儿子,甭管是咋逗的,总归天经地义。 “哈哈,宝贝儿你怎么那么逗呢。”南方控制不住笑的全身都颤起来,一手把小孩儿揉进怀里:“爸才不给你看呢,等你长大了看自个儿的。” 豆包被他爸气的眼角发红,一伸手使劲儿在南方腰那块儿拧了一下,小指头软软的,却是真的使了劲儿。南方觉着腰间跟被皮带扣硌了一下似的,一低头才看见原来是他家儿子不乐意了,抿着嘴角手下还不断使坏。 “嘶,真掐疼了豆包!”孩子他爸突然夸张地怪叫起来,一只手绕道后头去抓住小孩儿的手,朝前按在洗漱台上。另一只手也学着豆包的样子绕道小孩儿后腰去,装模作样的也在那儿掐了一下,大言不惭地对着自个儿小孩儿撒娇,语气里还带着点儿威胁。 豆包一只手被南方压着动不了,这会儿不管南方说什么都非要报了刚才那仇不可,另外一只小拳头又砸在南方身上,虽说是真的使了劲儿,可是又怕他爸真疼了似的到末尾收了点儿力道。这一拳砸在肩膀上,把南方的身子砸的往后错了一下,然后又绕到前头来抠南方攥着他的那只手。 分卷阅读79 “你松手。”豆包掰了几下没动静,干脆抬起头来瞪着他爸,一口愤愤的语气,是真的被惹到了。 “松手?”南方还在得寸进尺,他今儿个早上就跟没了一般理性似的,一点儿不晓得见好就收。 结果小孩儿一只手没被松开,却突然被南方从洗漱台上拎起来,跟小时候似的架空了坐在他胳膊上。这回不是南方要攥着他的手了,是小孩儿主动攀上南方的手臂,五个指头都使劲儿捏着他爸的手。 “我真松手了啊,你让我松的啊,不许反悔。”南方说着故意颠了下胳膊,小孩儿立刻更紧的攥着南方的手指,还往南方怀里靠了靠。 “别!” “那你说两句好听的。”南方得意的恨不得吹两声口哨,一只手举着他的小孩儿,看镜子里的豆包因为怕掉下去紧紧攥着他另一只手。 小孩儿抿紧嘴角,最终还是很有骨气的没说话。可他越是这样儿,南方就越要逗他。 “快说呀豆包,就叫声好爸爸,你要不乐意叫,那跟我说个小秘/密啥的也行,我没啥好挑的。”南方干脆抱着小孩儿走出浴室,这回下头接着的不是洗漱台,而是离的更远的地面,南方一边走一边晃,甚至还想再来两个大跳。 “爸你别跳!”豆包被他吓的喊了一句,然后终于附耳到他爸耳边儿:“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真的?豆包你和我说,你梦见我什么啦?”南方明显来了兴趣,俩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嗯,梦见你三次,但是记不住了。”豆包这还真不是为着让南方放他下来瞎说的,他昨儿晚上醒了三次,睡着之后还真梦见南方三次,不过梦里头到底是啥情景,小孩儿倒是记不住了。 “再接再厉。”南方把小孩儿搁在床上,然后倾身下去在豆包的嘴唇上碰了一下,很轻,一触即走。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胡茬蹭的小孩儿下巴发痒,等豆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笑眯眯地拿指头点上自家小孩儿唇角了。 “去洗脸,待会儿带你出去吃早餐。”南方笑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吻上小孩儿嘴唇,快的他自己都有点儿抓不住,胸腔里头总有些不安分的声音聒噪地搔着耳膜,偏偏孩子他爹这会儿还得强装淡定。 可能是因为太快,也可能是太轻,总之小孩儿没什么太特别的反应。南方瞅着自家小孩儿兀自跳下床去背对着他往浴室走的细瘦身影,这才窃喜起来。这吻像是偷来的,而正因为是偷来的,才好像特别有味道。 南方带着豆包走出房间的时候白正森已经在小阳台上看着报纸喝茶了,出乎意料的是南老爷子也在旁边儿,看样子两个人已经吃过早餐。这会儿南老爷子看见豆包出来了,招招手让豆包坐在身边儿,一边儿试着小孩儿额头一边儿说:“感冒好了没,没什么不舒服吧?” 豆包点点头,看了下正冲他们爷俩微笑的白正森,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摇摇头:“没,不过不严重,有我爸呢,爷爷你别担心。” ☆、58 南方和豆包吃了早饭过后大概九点,周老爷子那屋依旧没动静,南方冲豆包使了个眼色,小孩儿就站起来冲自个儿爷爷和白正森说他去看看。 南老爷子从昨天就能看出来周老头脸色不好,他也挺担心周老爷子。前天晚上坐了一夜的火车俩老头子都累了,可越是累就越是睡不着,昨儿晚上南老爷子也失眠,多亏了白正森半夜给安排的精油牛奶之类,才让他一觉到天亮,虽然还是没睡多大时候,可睡眠质量不错。所以这会儿南老爷子就想着豆包他老师会不会和自个儿一样,昨儿晚上又没被照顾到,现在身体不舒服。 老爷子也想跟着豆包后头去看,却被白正森拦住了,白正森从小阳台的竹椅上站起身来走到豆包身边儿,微微冲小孩儿笑了笑:“走吧,我跟你去看看老师。” 白正森伸手像长辈似的拍了拍豆包肩膀,小孩儿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双眼睛白仁儿黑馅儿煞是好看,只是看着白正森的眼神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防备和疏离。 小孩儿眼神儿里这点儿小防备白正森自然看出来了,或许真的是很不明显,不过从太早以前开始直到今天,看过太多的人和事儿,他哪怕拿出最迟钝的姿态来,也不可能察觉不到一个小孩子的心思。 白正森撤回了想要搭在小孩儿肩头的手,歪过头又冲小孩儿笑了一下,这次拿捏的更深了一点儿:“走吧。” 豆包回头看了南方一眼,南方没说什么,挨着南老爷子坐下来,刚沾到椅子就有人送茶过来,白瓷儿碧波,二叶一芽在茶碗儿里飘飘荡荡的不亦乐乎。 南方看着小孩儿跟白正森一前一后地往周老爷子的房间走,白正森各个子不低,很瘦却不羸弱,何况他穿衣服也很得体,撑的整个身子不那么骨瘦如柴。豆包的身高还不到他肩膀,这会儿他在小孩儿身后走着,走的很慢脚步也很轻,可就是那么瘦的身子偏偏把他儿子挡了个结结实实。 南方撇了撇嘴,他对这白正森的印象既不算好也不算坏,大概就像是井水和河水那样儿的交情,相安无事,礼貌却都不愿意深交。 而且,南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又看了眼白正森走过的方向,他就是不怎么待见白正森看着自家小孩儿的样子,不管白正森面儿上的表情和话语是多么的合情合理与坦然,每次他一开口,南方就觉着自个儿心头一紧,跟拿拉长的小皮筋儿崩了一下似的,不太疼,却总要恶心一阵。 豆包敲了敲周老爷子那屋的门,刚开始挺轻,结果敲了半天里头也没什么反应,小孩儿有点儿心急,直接拿小拳头往门上砸。周老爷子到早上才睡着,这会儿睡的正死,刚开始小孩儿敲门的声音没听见,这会儿变敲为砸,老爷子要再不醒,恐怕小孩儿就得求着白正森破门而入了。 白正森看着眼前的小孩儿,突然闷笑了一声,声音很低,一发出来就淹没在豆包不算小的砸门声儿里。白正森挥了挥手,叫人拿备用钥匙过来开门,门是从里头反锁着,白正森拿过钥匙正准备动手开门的时候,门却突然从里头开了。 周老爷子看起来确实是没休息好,面无表情地看了白正森一眼,这才揽着自个儿小徒弟出了屋。白正森不受老爷子待见,却一直没什么表示,老爷子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就出现,用不着的时候他也不讨好,省的周老爷子见着他就跟扎了根刺儿似的不好受。 锦城的画展办在三天之后,南方想带着小孩儿四处去玩一玩,周老爷子不去,南老爷子也自告奋勇留在家陪他,事实上这白宅子里的茶不错,俩老头搁小阳台上一边儿下棋一边儿品茶,只要不看见白正森,周老爷子的脸色就好好的。 锦 分卷阅读80 城的晚上可算是灯红酒绿,有时候霓虹闪过去,一片快速变换的灯光和欲/望,像是个色不甚美却烟视媚行的女子,一边儿羞羞怯怯一边儿放荡不羁。 南方在锦城有几个以前一起当兵的战友,来了几天却一直没联系,之前在部队的时候和秦聪经常跟他们混在一起没少干违纪的事儿,找人把风稳住教官指导员,半夜翻墙出去喝个小酒放荡一宿,甚至聚在一起看片儿品评谁的“炮”更厉害这种事儿都干过。 那时候最害羞的是秦聪,经常提着裤子被满屋子追杀,而南方却是大大方方搁屏幕前头遛鸟儿。这些现在想起来,好像还跟昨天似的,不看前路也没有后顾之忧,总之个顶个的放荡不羁年少轻狂。说白了,脱了军服他们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一群痞子流氓,不过是头上顶着纪律,底线更明确,走过政/府大门之前的时候也比那些正宗流氓来的更义正言辞些。 就连南方自个儿也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居然能是个十岁孩子的爹,他在被迫和以前那个自己说再见,虽然有时候还是会想,可是想的时候才觉得这种逼迫其实也很畅快。 南方今儿个晚上是特意把小孩儿搁宅子里给南老爷子带着,自个儿出来的。联系上当年那写部队里的兄弟,不知道现今都怎么样了。南方打了车朝约定的地方走,抬头就是闹哄哄五彩斑斓的灯光,大概早些年城市里还没这么夸张的夜晚,抬头明亮而耀眼,可低下头却又觉得那光照在身上模糊而辨不分明。 这条街上到处都是勾肩搭背的男女,南方撇了撇嘴角,还是想起自家小孩儿在他出门的时候盯着他看的那表情。小孩儿自然很乖顺,可南方这么把小孩儿丢给自家老头,总有一种背着妻子出来偷/欢的心虚感。 南方揉了揉鼻子,觉着这就是每个人在不同年岁里底线的变更,遇见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儿,然后归类,如果愿意的话就在身上牵一根线,就像他的小孩儿,每每都会有一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感觉。 南方刚好是踩着点儿到的,几个人早就围好了桌子做城一圈儿就等他来。他平常习惯早到,尤其是赴儿子约的时候,不过今儿是要把他从豆包身边儿拖走,自然就能晚则晚,尤其还在他有了那种没什么源头的心虚感之后。 在座几个人似乎都没怎么变,还是那张脸,南方左右看了一圈儿,挨个打了招呼才拉开凳子坐下。因为南方是最后一个来的,几个人嚷嚷着罚酒,还有人张口就问秦聪的情况。 南方这会儿肚子空着,黄白红掺在一起被灌下了一大杯,胃里头烘的就烧灼起来,暖烘烘的,大夏天的还真醺的人有点儿头重脚轻。其实南方酒量不错,这会儿喝的猛了,不过一会儿就能缓过劲儿来。饭菜上来了一群人就着小酒山南海北地唠,南方这才知道,其实当年从部队出来之后才几年,像他如今这样儿的在小城市里混着,居然也算这些人中间混的最好的之一了。 当初当兵回来的时候,秦聪也问过南方要不要去几个像锦城这样的城市,其他人除了家在这儿的,好些都没回老家,背着少得可怜的包袱在外头晃。南方那时候也心动过,那个年岁的男孩子,没几个能安于现状回去小城市,南方也不想,一门心思都是往外飞。不过南老爷子一个电话,甚至连自个儿重病都用上了,硬是把南方给捞了回去。 其实那时候南老爷子也晓得自个儿的作法有点儿自私,像南方这么大的孩子,哪个不是眼瞅着外头想往外头飞。老头那些日子就特别执拗地想孙子,想把南方招回身边儿来,那时候南方心里头还有怨气,在派出所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民警,完全让他打不起精神来,不过他现在想,如果真没回来,那他的小孩儿现在能在哪里? 南方举着杯子想起自家小孩儿来突然笑了一下,坐他旁边儿这人叫郑起东,听见声音立刻嗅到了什么似的扭过来看他:“怎么南方,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南方忽的抬起头来呲出一口小白牙,还颇为暧昧地冲旁边儿那人眨了眨眼:“还能想什么啊,你懂得。” 一桌子人哄堂大笑,几个人喝多了,多年没见的矜持渐渐被压了下去,甚至说起了荤段子。他们这一桌子人里头七个有五个都娶了老婆,南方算少有的一个光棍儿,可当大家问的时候,却得知他连儿子都有了。 旁边儿的郑起东一听这个,又冲南方举着大拇指:“高啊,实在是高!办事儿可够快的,当年可真没白遛鸟,我也有个姑娘,前天刚过的一岁生日,你儿子多大了,说不定咱还能定个娃娃亲!” 南方瞅着郑起东可能就是喝多了,这么些年没见酒量没涨反而退了,当年就是他酒量最差,没喝几杯就能突噜到桌子下头去。这会儿才开场没多久,虽然大家刚才也有不适的,那都是开场喝猛了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的。 南方笑了一下揽着郑起东的肩膀炫耀似的说:“小孩儿今年十一了,娃娃亲是定不了了,我儿子有主了。” 这回不光是郑起东,其他人听了也是一愣。 “行啊你小子,咱这才分开几年啊,五年还是六年?你就弄出这么大个儿子来,这得是你当兵之前就有的吧,嘴够严实的啊,当年愣是没和兄弟们透漏一句!”旁边儿有人开始起哄,南方笑眯眯的不答话,还是有人抓住了后半句话里头的精髓。 “哎哎南方,你说这有主了是什么意思啊?”说话这人叫张小年,他说着还冲南方暧昧地笑笑,南方皱了下眉头,总觉着这笑里头没别人似的只有好奇和调侃,反而带着点儿不干不净的味道。 这张小年当年就很有些小聪明,脑子也好使,那时候在部队里溜号儿的时候基本都是他出的主意,而现在这群人里混得好的也有他一个。别人问他现在在哪儿发财呢,他也不明说,模棱两可的。 “这不就是主么,这当爸的都知道吧,这么小谈娃娃亲怪舍不得的。得亏不是个闺女,要不可得当媳妇儿养了。”南方又喝了口酒,说话时候嗓门不小,开玩笑似的。 “那可不是,何止当媳妇儿养了,媳妇儿是祖宗,我那姑娘就是祖宗的祖宗,你还别说,你说这当爹的可不都是贱吗,乐意给自个儿家孩子当孙子!”旁边儿郑起东一听这话,立刻跟找着阶级战友似的就差拍案而起了。 “哎起东啊我可跟你说,南方家小子漂亮着呢,现在不预定了将来说不定就来不及了。”张小年又上手倒了杯酒,冲大伙说:“你们还真别说啊,就南方这号五大三粗的能养出这么个精致的跟玉人儿似的儿子,我见了还真吓一跳。” 南方听见这话猛地抬头,实在记不起来了锦城之后在哪儿遇着过张小年,这要是真遇上了怎么对方 分卷阅读81 也不来跟 ☆、59 张小年抬头看了眼南方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没等南方问,就挪过来坐在南方身边儿。 “上次跟着老板去酒店接人,弄的还挺隆重的,我就在后头那一群人堆里,你可能没瞅见我。”张小年拍了拍南方肩膀,拿筷子夹过一口油乎乎的焖羊肉塞进嘴里,又抬头冲桌上的大伙说:“你们不知道啊,南方家那小子长的可是真水灵,跟画里那善财童子似的,看着就稀罕人。” 一群人顺着张小年的话调侃下去,孩子这相貌一听就知道跟南方没多大关系,几个人就开始旁敲侧击的八卦小孩儿母亲的事儿,可不论几个人怎么说,南方就是左拐右挡的对孩子他妈的事儿绝口不提。后来大家看南方的嘴巴这么紧,也就没再问,再说十年前的事儿了,现在俩人还搁不搁一块也说不准。 这一顿饭倒是吃的酒酣饭饱,郑起东到最后还是喝突噜到桌子底下去了,胳膊被几个人架着。出了饭店大门,几个有家室的人又商量着到哪儿消遣,出来一次就跟放风似的。 张小年也喝的满脸通红,走路有点儿走不稳,这会儿正单手架在南方肩膀上混沌着脚步往外走。 一伙带南方八个人,光是喝高的就有五六个,南方真想说要不今儿先散了,几个人喝的脚步不稳,要不先各自回家改天再聚。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肩膀头上的张小年朝耳朵里吹了口气。 张小年年龄算是他们中间最小的,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就挺受其他人照顾,再加上他自己也有几分小聪明,出来之后也算混的是如鱼得水。就在他们这几个人里头,就是拿南方跟他比还稍嫌不够。 南方这一下被张小年吹的哆嗦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眼张小年,就看见这人拿半边儿身子使劲儿挨着他,一副喝高了人事不知的模样,这会儿眯起眼睛凑到他耳朵旁边儿,显然是有话要说。 南方又把他架紧了一点儿,俩人身上浓烈的酒味儿纠缠着,张小年吐息的气流吹的南方耳朵眼儿直痒痒。 “南方,你是吧?” “什么?”南方有点儿没听懂张小年说的什么,以为自己是没听清,可能漏了或者是错听了,于是又往张小年那边儿凑了一点儿。 “没什么,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今儿晚上我就带你去,去见识见识。我跟你说啊,我这打眼儿一看就知道你喜欢什么型儿的,你能把儿子养成那样儿,你别说,还真不赖,好多人就乐意要那样儿的,也特受我家老板待见……” 张小年喝的有点儿大舌头,说话不清不楚的也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南方凑到他嘴边儿还听的有点儿半半拉拉的,可心里头着实有点儿不太好的猜想。 “你老板怎么?”南方凑到张小年耳朵边儿问,结果一送手劲儿张小年就往下突噜,他使劲儿扒着南方不放,完事儿还在人耳边儿使劲儿喷着酒气。 “我跟你说啊,他们这号有钱的,都爱玩儿点更别人不一样的,咱见都没见过的。”张小年突然抬手拍了拍南方的胸膛,末了还带劲儿摸了一把:“我还是觉着啊,他们那号的,不行!嗯,不行,净祸害那些个小男孩儿,关了灯是男是女都莫不出来,男人嘛,还是得咱们这号的才带劲儿!” 南方听着张小年这越说越不对劲儿,一抬眼,前面几个人已经上了出租,地址是按着张小年给的那地址说的,司机听着地址就是抬头瞟了他们一眼,然后车就开了出去。 南方跟着另外几个人坐后头一辆车,车子一颠簸张小年就拉开车窗吐得昏天黑地,吐完可能是舒服点儿了,还坐在后座上靠着南方的肩膀直哼哼。听他刚才说那些话南方就明白了,张小年恐怕是个同。 听胖子说他们这号人中间都跟安了雷达似的灵敏,鼻尖儿一哆嗦就能闻见别人到底是不是同类。南方一开始还挺不理解,因为他从来看不出来别人,胖子就说他不纯,简言之就是他本身不是个弯的,谁知道在时间的洪流洗刷之下怎么就被掰了,还被掰的忠心耿耿。 南方一开始不太把胖子的话当回事儿,今儿算是真见识了,张小年这才见他两面就能给看出来了,倒真是叫他挺意外的。不过张小年后头说那些话倒不是南方所在意的,这种事儿他没见过也听说过,别人爱干什么也碍不着他的事儿,倒是张小年这玩儿命往他身上拱的行为叫人哭笑不得,本来没带儿子出来就心虚的不得了,这会儿还真倒被人占了便宜。 车子停下的地方是离繁华路段挺远的一条街,不过倒也是灯火通明。车子刚一停,张小年就轱辘一下从南方腿上滚下来,一只胳膊还搭着南方肩膀,显然还是要南方架他出去。南方这会儿显然有点儿不太有耐心对付他,肩膀一垮把他从自个儿身上弄了下去。 几个本来就在锦城生活的一下车就认出了这是个什么地方,尤其他们中间还真有几个是经常混在这儿玩儿的,锦城的酒吧街,也算是锦城入夜后的一大特色。不过张小年给这地址明显是酒吧街的后街,这儿人少,相对来说也没那么吵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树枝儿繁茂但是到了树尖尖上,叶子稀稀拉拉却别有一番韵味。 “小年,你这带我们来这儿是有什么好安排啊,哥几个还真没来过啊。”有人过来搭着张小年的胳膊,脸上的笑有些谄媚,不算太纯粹。 南方回头瞄了身后这俩人一眼,了然。当初在部队的时候其实还真没什么巴结不巴结的,大家都是寸头兵,现在出来了,自然有人心思活络,张小年混得好,套套近乎有利无害。 自从刚才南方挺决绝地甩开张小年之后他就没再凑上来,南方走过去夹着郑起东,在他看来,这群人里头最没心眼儿的就是他。郑起东人缘倒也不错,不过可惜他也就是在市中心的大楼里面当保安,靠近他用处不大,或者换句话来说,这叫没利可图。人都是实际的,南方一手扶着郑起东,张小年还在卖关子,他也没跟着别人一块问,就跟着后头往一家酒吧里头走。 这家酒吧开在后街,看起来外头也貌不惊人,门口停的连辆好车都没有,没想到进来之后却是别有洞天。这里头人不算多,不像别的地方似的那么拥挤,灯光昏暗到处都是一片欲/望的味道。这酒吧里布置的挺雅致,门面很小里头却大的叫人惊奇,灯光挺暗却不昏,好像所有人都把欲/望内敛了,到处都隐隐透着一股奢靡的味道。 南方抿了下嘴角,这地方倒是勾起了他一些好感,起码不用在意见来就看见什么刺激性场面,反而台子正中央坐着个弹钢琴唱歌的男孩子,平白又给这奢靡的地方添了几分悠长的味道。舞台的灯光有点儿暗,南方看不太清,只觉得奢靡里透着这点儿悠远,反而跟发酵 分卷阅读82 了似的,似乎连这种靡靡之音都干净纯粹起来。 自从张小年进来之后就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好像很熟络一样,他一挥手就熟门熟路的要了张台子,几个人坐下来,各自点了东西,而郑起东就跟对这地方有敬畏似的,一坐下就挺拘谨,甚至坐的稳稳当当一点儿不往下突噜。 南方觉得好笑,就伸手冲郑起东后脑勺挥了一巴掌,眼角的余光刚好落在舞台上,那男孩子也刚好往这边儿看。这酒吧里的灯光设计就是特地给人一种层次叠落的感觉,这么似近非远的一眼,南方就猛地站起来,吧台上的男孩子冲他笑了一下,一边脸颊上漾起一朵小酒窝,样子和豆包实在是太像。 这男孩儿大概十六七岁年纪,恐怕还是个学生蛋子,笑起来很干净,可坐在舞台中央隔了层层灯光看过去,很是有些距离感和朦胧美。其他几个人也朝台上看了几眼,有夸奖的也有惋惜的,谁都知道,这么个看起来纯粹而自然的男孩儿,在这地方,恐怕早就被这些五花八门的灯光浸透了。 这会儿张小年的酒似乎醒了一点儿,他拉着几个人挺隐晦的说了说这地方,这不算是个单纯的酒吧,起码像他们这样儿的,要找个人过夜,这地方总有准备。 南方又抬头看了台上那男孩子一眼,张小年突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怎么样?像不像?我就说这号的招人待见,之前我几乎每周都能来个四五回,替我们老板接人的。”张小年指了指台上那男孩子:“不过这孩子年纪大了,后来我也就不来了。” 南方后头几句话都没听清,就只是抬头瞥了张小年一眼,脸色刷的就垮了下来:“你说像谁?” ☆、60 第五十七章 张小年这样确实是触了南方的底线,豆包被拿去和台上那男孩子比,想想就让南方厌恶到不行。 张小年被南方说话的语气噎了一下,看着他突然黑下来的脸色,酒气又有点儿上头,说话不太经大脑。本来他也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南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会儿被南方这么瞪着,心里有股气儿窜上来,顿了一下之后就想顶回去。 “像谁你还看不出来啊,南方,你说你那儿子真是亲生的?啧啧,别说还真像,上头那哥儿我熟,要不给你叫下来认识认识?我看你进门就一直……” 南方脸色越来越沉,旁边儿人一看不对,赶紧就扯张小年胳膊,结果这人嘴突噜的太快,话说了一大半干脆被人直接捂住了嘴。 张小年旁边儿的一个战友一手揽着张小年肩膀一手捂他嘴,还一边笑着冲南方打哈哈:“南方,别在意,这玩意儿喝多了口不择言。”完事儿还使劲儿扇了张小年后脑勺一巴掌:“妈/的这混蛋玩意儿居然带我们到这儿来,早走完事儿,要么咱换个地方? ” 这人冲其他人一喊,大家也都点了头。其实刚进来这些人也都看出来了,这么个挺有情调的酒吧,里头女人稀稀拉拉几乎没有,连台子上唱歌的都是个男孩儿,怎么着也不算正路的,坐着都觉着屁/股底下的椅子扎得慌。 大家都没想到张小年说的带他们来见识一下是给带这儿来了,几个人早忍着没说,这会儿有人先说出来,有的出言骂了张小年两句,有的已经伸手往张小年身上招呼,不过都不轻不重的,都当他是喝多了无心之失。 张小年拨开旁边人捂着他嘴的手,端着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走就走呗,桌上的东西都打扫了别浪费。你们不知道,这种有这种的乐趣,是吧南方?” 南方挑眉看了张小年一眼没搭话,架着郑起东第一个往外走。经张小年这么一弄,聚会今儿晚上看来是得散了。郑起东趴在南方肩膀头上不挪地方,还直流哈喇子,别的人看见了还一边儿笑一边儿不讲义气的把郑起东托付给南方,说让他送这熊孩子回家。 几个人勾肩搭背地出了酒吧,只有南方背上扛着个人,几个人都说着以后一定再聚,在酒吧门口笑闹了一会儿就三两人一个方向的走了。南方架着郑起东朝街口能打车的地方走,后街的人不多,少有的几家霓虹一闪一闪的,连影子都看不出到底是朝着哪个方向。 “你还有事儿?”南方走在胡同里,把郑起东从身上扯下来靠墙倚着,回过头来冲着胡同口跟上来的人说。 胡同里头月光照不进来,旁边儿一架酒吧门口的灯光射进来,两边儿的墙壁都染出一片暧昧的橙色。 “哧——”胡同口走出来个人影儿,半边儿身子也披上一层橙色的灯光,双颊映着光线微微泛红,显然还沉浸在酒精的后劲儿里没出来。 “呦,出来这么多年了,还能这么厉害。”张小年完全从阴影里走出来,他本来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这会儿因为光线太暗,对比之下也就脑袋和手清晰点儿,看着怪吓人的。 “当年就我被班长收拾的多,你说呢?” 南方看着张小年又朝他走了两步,下巴尖尖,这么看起来皮肤还挺细腻,只不过举手投足间怎么看就怎么不对味儿。 张小年长的不难看,巴掌脸小虎牙,不过刚刚吃饭的时候听他自个儿提了一句,觉得不好看给修掉了。在部队的时候张小年人缘是不错,不过做人挺油,跟每个人关系都挺好却又不是特别好。就好像有些人见了面就呲牙咧嘴,过些年见面儿还是哥俩好你有我有全都有,可张小年这号的,分开几年,之后最多也就是点头之交,这是南方心里头的想法。 等张小年走近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靠墙根站着的郑起东,目光一沾即走似的又瞟回南方身上:“喝的够醉的。”张小年自顾自地说,走到跟南方只有一臂的距离:“一起?” 南方打了个哆嗦,被张小年拿指尖碰了一下胳膊,短袖下头没被布料盖着的地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今儿晚上张小年三番四次话里有话,如果这时候这么明显的暗示南方都看不出来,那就真是白活这么些年了,只不过没想到五六年没见了,一见面就整这么劲爆的。 南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把郑起东从墙根拉起来继续架在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朝着郑起东脸颊“啪啪”拍了两下,胡同里挺静,这声音听起来就特别突兀。 郑起东被南方打疼了,微微睁开点儿眼睛,俩黑眼珠子还没对焦,盯着南方瞅了半天,一开口满嘴的酒臭气:“干嘛呀?” 南方瞧见郑起东这样儿了,呲着牙朝张小年笑了一下,又对着郑起东扬了扬下巴:“瞧着还有意识,没醉死呢,我自个儿带他就行。” 张小年没说什么,反而是又上前两步架住郑起东另外一边身子,跟南方并排走着,俩人中间夹着个神志不清的醉鬼。 “你儿子是亲生的?”张小 分卷阅读83 年一边往前走一边和南方说话,很平和的语调,似乎之前在酒吧里带着挑衅语气和刚才胡同口声音暧昧的都不是他一样,这感觉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战友并排着唠嗑。 “不是。”南方想了一下,瞧着他也不信,干脆就实话实说了:“五年前抱回家的,比亲的差不了多少。”南方一边跟张小年说话,一边想起了五年前那时候下着大雨,他在一个纸箱子里头发现了豆包还有臭臭,小孩儿就那么向他张开双手。就是那么一个动作,南方现在想起来,还不确定小孩儿到底是要抱你还是要你抱他。 张小年沉默了一会儿也没再继续问,过了会儿还是稍微偏了下头,似乎在观察南方的表情。 “那天我跟着老板去接他师父的时候碰见你了,你没看到我吧,你们怎么搁一块儿的 ?”张小年问。 南方没回头,只是就着这么个向前看的姿势瞥了张小年一眼,心说来了,他这么猴精的人这么着往他身边儿凑,这才是他想问的吧。其实今天张小年口中一直在提豆包的事儿,南方起初是不乐意,他总归不喜欢别人谈论他的小孩儿,更没打算拿自家小孩儿给人当谈资,何况是拿豆包跟个酒吧里浸淫的男孩子比。 张小年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南方不知道,可能就是借着酒劲儿开两句玩笑,也可能真是冷嘲热讽,甚至一度让南方以为他看出什么来了。之前胖子跟他说的那同类雷达说辞太过玄乎,南方对自家小孩儿有了心思,不怕别人知道,可怕的是别人知道了之后拿这些出来做文章。 “你说白正森?”南方反问。 “嗯,他是我老板。” “哦,周老爷子是我儿子的老师,白先生听说也是周老爷子的学生吧,我们来锦城是看画展的,刚到酒店就被你们截了。” 南方这儿话音刚落,就觉着旁边儿紧贴着他的郑起东浑身颤抖起来,他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郑起东憋的脸都紫了,赶紧松开手也把张小年扯开一点儿,刚往旁边儿埋了两步,郑起东哗的就吐了一地。 南方瞅着郑起东自个儿扶着墙吐的昏天暗地,这会儿好不容易安生了,自己不过去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他捏着鼻子往郑起东那边儿走,脖子刚扭过去身子还没来得及跟着转,就突然被一股大力顶在旁边儿的墙上,张小年还散着余酒味儿的唇舌尾随着贴在了下巴上,伴随着的还有一声轻笑。 妈/了个/巴子的,南方心里暗骂一声,突然还有点儿庆幸自个儿比张小年高了点儿。他卯足了劲儿把张小年从自个儿身上推开,心里头半是恶心半是愤怒,刚才被张小年推的狠了,后脑壳子还在砖墙面上使劲儿磕了一下。 “我*你大爷!”南方站直了一脚揣在张小年小腿上,一下没刹住力气,直接把人踹的跪在了地上,合着刚才张小年问他和白正森的关系是在判断他有没有后台好不好惹? “张小年你他妈恶不恶心!”南方把T恤下摆撩起来使劲儿蹭了蹭下巴,走过去把张小年从地上掂起来,刚才他下脚是有点儿狠了。 “你他妈才恶不恶心,装的真他妈高洁纯情,小男孩儿都养在身边儿了还儿子,哼,不知道刚才酒吧里那孩子得有多少个爹?” 张小年这会儿也有点儿上火,再加上刚才的酒劲儿没散就有些口不择言,不过他自己倒是没这么觉的。南方刚才那一下是卯足了劲儿踹的,这会儿如果不是扶着墙他根本站不起来。他刚才躲了下没躲开,不过力道是稍微缓冲了点儿,不然还不知道得是什么样儿。 其实张小年也不确定南方跟他自个儿的儿子有没有什么,他都是猜的,不过跟着他老板这么多年,每次从外头带回男孩子来,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没人能比。自打他第一眼看见那小孩儿的时候就知道这刚好是白正森喜欢的型儿,只是没想到孩子他爹是南方。张小年本来是还想提醒下南方多看着点儿自家小孩儿,不过越多接触,他对于南方和豆包之间的猜疑越大。 南方听着张小年的话,起初是目瞪口呆,没想到张小年还真能看出来他自个儿的这点儿心思,可张小年说的实在难听,惊讶和稍微一点点的羞涩过后是再也压不住的愤怒。他走进了拎起张小年的领子,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因为怒火而显得微微有些低哑:“这些,用的着你来管么?” ☆、61 第五十八章 南方晚上回白家宅子的时候豆包还没睡,时间差不多过了午夜,小孩儿歪在床头,俩手捧着本书,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着书都要从手上滑下来。屋里头就开了盏台灯,南方刚推开门进去,小孩就一下子支起脑袋,眼睛被灯光照的亮晶晶的,可能是因为困,眼圈儿里头还蒙上了一层水雾。 “爸爸,你回来啦。” 南方看着自个儿儿子,觉得现在这小孩儿简直像只盼着了骨头的小狗,脑袋上的毛毛翘起来几根,睡衣的领口也松散着,可见是在被窝里折腾了多久才等到他回来。 南方以往对自家小孩儿这个样子最美抵抗力,恨不得上去狠狠按在怀里揉搓一顿,可是这会儿孩子他爹心里头全是小毛刺儿,面儿上却依旧要强装淡定。 “嗯,还不睡觉,不困啊?”南方朝卧室里头唯一的光源又走近了几步,却停留在亮堂的范围之外不肯往前了。 “困了。”豆包打了个哈欠,翘着模样有点儿不太精神,可那双眼睛却神采奕奕的因为瞌睡而含着雾气盯着南方不放。这一下倒像是把南方也传染了一样,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刚咧开嘴就扯到了嘴角,疼的他额角一阵抽搐。 他在小胡同和张小年打了一架,就跟当年新兵蛋子相互切磋一样不晓得留手,可当年是不知轻重,而现在是不想知轻重。那会儿当南方被张小年一拳打在脸侧的时候没想别的,甚至都没怎么觉着疼,就只是哼哼一声想着要是伤在这种位置回去怎么编个好理由骗骗自家小孩儿。 “爸爸,你怎么了?”小孩儿听着南方吸了口气,立刻跟小动物似的灵敏的支起脑袋来。 “怎么回事儿啊?爸爸你伤着了?伤着哪儿了?”南方还没说话,小孩儿就自个儿掀开被子朝床尾爬过来。 “没有,真没,不信你看,我这刚多喝了两口磕了一下,豆包你看,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南方拿拇指按了下嘴角,刚好碰着那青紫的地方,这回不但没呲牙咧嘴,反而一脸淡定。 “真的?”小孩儿也拿手指头碰了一下,然后想下地开把大灯打开仔细看看南方,结果被他爸一下打横抱起来扔到床中间。 “你还不相信我嘛,爸啥时候骗过你是不是?我这真是磕的,我没好好听你话少喝点酒,我承认错误还不行么我。” 南方咕哝了两 分卷阅读84 句,猛的扑上床把自个儿儿子拿被子兜头罩起来搂在怀里:“还想光脚下地呢?爸都给你说过多少遍了?这回做坏事儿而未遂,该有点儿惩罚不?” 所以说倒打一耙就是这样儿的,可偏偏还挺管用,小孩儿被南方俩胳膊铁圈儿似的箍在怀里动弹不了,孩子他爸身上的酒气一阵一阵传过来,臭的。 豆包犟了犟鼻子,抬了眼看他爸:“爸爸,你臭死了!” “唔,哪儿臭啦?”南方扑过去冲着自个儿儿子滑溜溜的小脸蛋香了一口:“这儿臭啦?” 豆包抿了抿嘴角,声音有点儿嫌弃:“嘴巴臭,你快去洗澡刷牙。” 孩子他爸一听见这话,突然有点儿不服气,更近的蹭到自个儿儿子旁边儿,拿脸颊在豆包脸上蹭,一天下来下巴上还带着胡茬,朝着小孩儿就是一通乱亲:“你居然敢嫌你爹臭!行啊你豆包!” 小孩儿烦不胜烦,伸手去推南方下巴,一边儿推还一边儿退,背后刚抵住床头,却被一口咬在指肚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激出一阵细细的寒战。 小孩儿在怀里细细地打了个哆嗦,南方自然感觉出来了,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仰起脸冲豆包一笑:“挺香的啊,怪不得嫌弃我。”然后低着头跟大狗似的使劲儿往小孩儿怀里拱:“要么就我把你醺臭了,要么你就把我也熏香了,看看你还嫌弃我不。” 豆包本来就怕痒,被南方这么一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这会儿是彻底忘了刚才要问的事儿。父子俩逗了一会儿,南方看小孩儿实在是困了,就给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心里还暗自庆幸今儿打架这事儿没叫小孩儿发现,不然辛苦维系这么久的光辉形象就倾塌了。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的,南方一边儿哼着小曲儿一边儿洗澡,身上有好几块儿青青紫紫的。他一边洗脸一边庆幸多亏张小年出拳都打他身上了,盖在衣服下头看不出来,不过就是这两天不能跟小孩儿一起洗澡了,他可是实实在在招呼在人家脸上好几下子,张小年家里要是也有人管,现在一定比他精彩。 南方洗澡的时候,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小孩儿睁开眼睛盯着浴室的方向若有所思,过会儿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头不动了。 其实今天到了最后,张小年到底还是把自个儿知道的关于白正森的事儿说给了南方,或者说是南方自个儿问的。白正森喜欢小男孩儿这事儿他刚听到其实就上了心,俩人打完架,南痞子打赢了,自然有的是方法把人逼到墙根儿行那猥琐之事,逼的人把他想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不想知道的也说了一点儿。 说实话,南方刚听着白正森这人的作为实在是有点儿恶心,何况他自个儿还带了个小男孩儿在身边儿,他现在心里自然只有那么一个念头,防火防盗防白正森。 白正森这个人,玩儿小男孩儿也有些年头了,后来路数花样儿越来越多,不过都不会强迫,就连周老爷子以前见到的那些,也都是你请我愿的。白正森以前手底下没个轻重,虽然也出过事儿,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儿,拿钱就能摆平,何况以他现在的手段身份,出了事儿还敢主动回来找的也几乎没人。 南方自从知道了这事儿之后,就连住着的这白家宅子都开始看不顺眼起来。他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还没干,小孩儿窝在床上一角,看着睡的还挺香。南方上床把自家小孩儿搂过来,小孩儿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虽然很小,南方还是听清了,他说的是:“爸爸要记得擦头发。” 南方笑了一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好像是自个儿生活不能自理了一样,自家小孩儿似乎总在提醒他要干这个干那个,有点儿啰嗦专/制甚至颐指气使,而且他觉着越是这样,他就不能自理的越厉害。 不过,南方笑了一下,又下床去拿了毛巾胡乱地在头上揉了记下,觉着不再往下滴水了才又上床挨着自家小孩儿。 “豆包。”南方贴着自己家小孩儿的耳根喊,豆包没理他,反而伸手推了他一下,似乎是被打扰了睡眠很不耐烦的样子。 南方瞅着自家小孩儿的动作笑的眉眼儿弯弯,还是不停地骚扰自家小孩儿,或是在那片小小薄薄的耳垂上亲一下,或是鬓角,要是豆包伸手来推,他就抓着人家的手不放。 床上这个小孩儿,就是怎么看怎么是该死的好看,怎么看怎么是没法形容的爱不释手,不管南方怎么弄小孩儿都不睁眼,可能是被他爸这么着烦习惯了,依旧睡的呼吸平稳。 “豆包,豆包豆包,宝贝乖乖,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孩子他爹不知道是自个儿吃错了药还是酒精兴奋劲儿还没过,抱着自家小孩儿嘴里头还不停的嘟嘟囔囔:“我到底是想让你快点儿长大还是永远长不大呢,宝贝你说说,爸爸快纠结死了……” *** 自南方出去那天隔一天就是画展,孩子他爸这两天跟神经了一样粘在儿子身边儿,豆包走哪儿跟哪儿,一步都不带离开的。小孩儿也跟没发现似的,总之现在这父子俩的状态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或者可以说是,一个愿缠一个愿带着。 周老爷子这两天话很少,基本上都是呆在屋里,有时候跟小徒弟说两句谈谈画儿,有时候和南老爷子下盘棋,表面上看着挺淡定,其实内心焦躁的不行。白正森在宅子里的时候不多,可一旦他出现,孩子他爸就很恨不得贴到自己儿子身上去。 周老爷子不知道白正森这回非要找他回来还非要他一起参加画展的目的是什么,他心里头急的抓耳挠腮,可白正森对着他依旧一副毕恭毕敬却啥都不说的模样,就是老爷子不给他好脸,他也一笑置之。 白正森闭口不言,周老爷子却渐渐憋不住了。他问白正森要那十二幅画,本来以为要废一翻周折,结果白正森居然允诺画展过后就把画儿还给他,老爷子这回更纳闷儿了,这两天疑神疑鬼的看宅子里的谁眼神儿都不对。 豆包私下里问了自个儿师父几次,可老爷子依旧是闭口不言。终于画展头天晚上,白正森从外头回来,周老爷子一股脑冲到他面前,面色里有点儿焦虑还有点儿急不可耐,一出口就非要让白正森跟他说清楚。 ☆、62 第五十九章 白正森自从回来之后就是微微笑着的,似乎是知道周老爷子会忍不住主动来质问他一样,也可能他等的就是周老爷子捅破这层窗户纸。 周老爷子看了站在旁边儿的南方等人一眼,叹了口气,冲白正森说:“咱们进屋说。” 白正森冲老爷子笑了一下耸耸肩,也没说什么就跟着周老爷子身后进了屋,俩人进屋之后还把门锁了起来,南方倒是无所谓,豆包更是不关心, 分卷阅读85 因为不管怎么样,白正森也不会在自个儿家里把周老爷子怎么地,置于事情到底怎样,那关乎周老爷子,他如果不想说,那他们自然不会问。 不过南方看着自家老头坐立不安地在大厅里走动,晚上吃的那点儿粮食都快被他溜干净了,赶紧站起来压着自家老头肩膀坐下,完事儿还拼命给豆包使眼色。 “爷爷,你别担心了,老师说了,我们这次来就是参加画展的,等画展完了我们就走,不会跟这些人搭上什么关系的。” 其实小孩儿对于自个儿老师和师兄之间的关系也看不明白,不过他知道,周老爷子不喜欢白正森,不是那种彻头彻尾的厌恶,而似乎是躲避里带一点儿后悔,甚至还有一些惧怕,甚至连南方这两天对着白正森的抵触小孩儿都看得清楚。 豆包从来都是个心思不淡的孩子,表面上云淡风轻,那是他对于一切无关于自己无关于自个儿爸爸的事儿都不关心,可是一旦有事儿侵入到他的小圈子里来了,小孩儿也会拼命想,千回百转。 小孩儿不知道白正森对于自个儿意味着什么,可是似乎孩子他爹一碰着白正森就像只护崽子的母鸡,或者这比喻是有点儿对不起自个儿爸爸英武伟岸的形象了,可是仔细想想,南方最近似乎还真是这样儿的,不说惟妙惟肖,起码也像个八/9成。 甚至连周老爷子都在有意无意地提醒自个儿远离白正森,可那种提醒和防备似乎又和自个儿爸爸不一样。 如果说南方是全神戒备里头还带着点儿厌恶甚至恶心,虽然十面埋伏有点儿全城戒备的意思,可是与周老爷子那点儿防备的情绪比起来,又好像要轻那么一个层面。周老爷子好像总有一种危机感,好像白正森总要蓄势待发抢夺他点儿什么或者欺骗他什么一样儿。豆包虽然小,可他看得清楚,南方和周老爷子最近这些情绪的源头,全都系在自己身上。 周老爷子曾经和豆包说过,自个儿以前画过的几幅画儿在白正森手里,他无论如何要要回来。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前半生自个儿总结为是被白家人欺骗外加利用,可是到了如今,遇着豆包,起初也警觉过,可到了后来,也真是喜欢上了这小孩儿。似乎小豆包身上总能有那么种叫人安心的味儿。 也许是因为小孩儿漂亮,周老爷子自个儿承认,他喜欢漂亮孩子,就像当年他也喜欢白正森,因为白正森小时候也跟画儿里走出来的金童一样。 也许又是因为小孩儿让他看见当年的自个儿,平常淡淡的一双眼,一拿起笔来就全然不顾其他。 周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可人依旧没变,老爷子这人很简单,不然当年也不会让白家瞒在鼓子里这么多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小孩儿现在能有缘分被他带在身边儿,他就觉着,哦,这就是我周堂的小徒弟。 豆包别的不问,可关于画儿的,还是多问了两句。就是这么两句,老爷子就把自个儿妻子的事儿给讲了出来,当然没全说,只说情不说事儿,说得多了小孩儿不懂,他也嫌牙碜。 周老爷子也不知是怎么着,总之当着自个儿小徒弟的面儿,就想把自己封存了那么些年的情感讲出来,虽然小孩儿还小,可他看着豆包那一双乌黑的眼,乌溜溜的像两只熟透了的紫葡萄,脸上有迷惑,可还是认认真真的听着,老爷子就觉着这么说出来,似乎呼出了多年沉积的一口大气。 可老爷子不说,不代表小孩儿不会猜,豆包瞧着自个儿老师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那些情感,还是能猜到一点点,可是他不点破,老爷子不说他就装不懂,其实这时候老爷子要的,就是个能听他说说的对象,也许正是以为豆包不懂,他才能全无顾忌的说出来。 这会儿南老爷子算是被自家小曾孙子安抚住了,坐在沙发上抿茶。豆包忘了眼周老爷子那屋的房门,闭着的,没一点儿动静。 屋里。 周老爷子进了门,等白正森站定之后就走过来把门关上,自个儿在卧室里的小沙发坐下,沙发对面摆这个小椅子,正对着沙发的面儿,看起来比沙发低一点儿。老爷子挥挥手让白正森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起来就像是个遭受审问的犯人,瞅着有那么点儿无所遁形的意味。 这招还是周老爷子从电视上悟出来的,没想到今天用在了自个儿这阔别多年的大徒弟身上。 “什么都不用说,豆包是我小徒弟,你别打他主意。”周老爷子开门见上,说的掷地有声。 这话听在白正森耳朵里,也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抬头看着老爷子的眼睛,然后收起笑容,换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这神情让本来披着一层硬壳子的周老爷子浑身发痒,恨不得扑上去把这层表情撕下来。 “哦?老师知道了些什么?说说看。”白正森一只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拖着下巴,将身子微微前倾,耳朵对着周老爷子的方向,似乎真是一幅侧耳倾听的很认真的模样。 周老爷子反而被他这动作整的有些尴尬,至于刚才说的话,他也都是猜的,他不精于这些事情,尤其对着像白正森这样儿爱算计的人,他想了好些天,终于想出这么一个尚且算是理由的理由,虽说不确定,可一旦想到但凡有一点可能,就叫他浑身不舒服。 “总之,总之画展完了之后,你把画儿还给我,我带着我徒弟走,咱们以前没关系,以后也没关系。”周老爷子想了想,还是觉着这么说最保险,万一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一说出来反而正中白正森下怀,白正森本来没想到,被他提点了怎么办。 白正森听了周老爷子的话,轻轻点了点头,说:“画展之后,我把画儿还给你。”然后就没了下文,周老爷子正等着听他说往下的内容,结果白正森的话偏偏到这儿戛然而止了。 “还有呢?”周老爷子不得已自己问。 “还有?还有吗?”白正森笑了笑,虽说坐在小椅子里比白老爷子低了半头还多,可动作里却没有仰视的以为,他以前仰视的够多了,而周老爷子确实是值得他仰视的人。白正森对自个儿的老师,其实是尊敬的,一直到如今还是如此,只不过现在他们的立场,倒更像是谈判,而周老爷子自己做了这么个布局,又加深了这么一层意味。 “你……!”看老爷子气的脸色发青,白正森似乎觉着胃口吊够了一样,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看上这孩子了。”白正森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突然间的增高给周老爷子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声音也放的很缓慢。 “连你都夸他,还那么喜欢他,他必然在艺术上有过人之处。而且恐怕,老师你喜欢他,是因为他身上有你的影子吧,让我猜猜,是简单还是淡薄?” 白正森 分卷阅读86 一番话没说完,周老爷子已经气的微微颤抖,他伸手抓住白正森的衣摆,语气有点儿咬牙切齿:“豆包是个好孩子,他也有个很好的家庭,你看见没有,他爸爸,他爷爷……” “还有你是不是?那多一个我也不多对不对?”这回是周老爷子的话没说完被白正森打断。 周老爷子突然噤了声,他早该想到白正森打的是这个主意,这几天他一直就在想,怎么突然间白正森就出现在他面前,还好吃好喝的供着,甚至一口答应把那十二幅画儿还给他,原来都是为着这个自个儿宝贝着的小徒弟。 画展,其实就是白正森的一个借口。周老爷子一直在猜,当年白家能为了一个继承人把他骗来,当了半辈子的傀儡家主。而如今,白正森少说也有三十多快四十岁了,怎么可能没个继承人的选择。而白正森,他那点儿嗜好周老爷子知道,白正森本来就是白家旁支的人,再加上他那点儿叫人难以接受的嗜好,喜欢男孩儿,如果说他到现在还没有自个儿的小孩儿,老爷子是相信的。 而他周堂,以前的周夕笔,这次回来被白正森弄到画展上去,上一任大有名气的白家家主,现在回来了,那他带回来的小徒弟的地位也朝夕不同。白正森想要豆包,其实是还想要一个像他这样儿被瞒了半辈子还不知道的傻子。周老爷子一瞬间觉着豆包像他也许真的是不好,更何况还有一条他当年的老路子放在自个儿的小徒弟面前。 ☆、63 第六十章 周老爷子听到这儿,突然豁地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只手指着白正森,嘴里“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白正森耸了耸肩,一手握着周老爷子肩膀往下压,力度不重,可总觉着有那么点儿无法挣脱的意思。 “老师,你就当回来帮我,你没事儿带着小徒弟画画画儿聊聊天,其他的都不用管,他只要在我白家待着,我保证不动他,其他的还和以前一样。”白正森的面部表情很轻松,像是全部舒展开来,他盯着周老爷子,一点一点儿又把他按回沙发上,声音里还带着那么点儿谆谆善诱的意味。 “不过……”白正森看周老爷子面色不太好,可该说的还是要说:“不过他以后得姓白。” 周老爷子狠狠瞪了白正森一眼,终于甩开他的手又站起来:“呸!我徒弟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置喙?我们爱上哪儿就上哪儿,爱姓什么就姓什么,画儿我不要了,画展我们也不看了,我现在就带他走!” 老爷子这话说的挺决断,因为使的力气太大,脸色通红,他站起来就要收拾东西,却被白正森一把拉住。 “老师。”白正森几步绕到周老爷子面前来,一只手扯住周老爷子的胳膊,俩人侧身站在柜子旁边儿。 “老师你想想,就是当年您在白家的时候,白家什么时候亏待过您?就是师母,你们俩也是伉俪情深,一直到死,她都叫着你的名字。”白正森放缓了语气,小心地看着周老爷子的表情,感觉到周老爷子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才又继续说起来。 “老师,我要那小孩子也就是要一个堵住那些人嘴的理由,他能待在白家其实也不错,我一定能把他照顾的好好儿的,依旧让他安心画画,就跟您当年一样。” 周老爷子半晌没说话,白正森也就在旁边儿沉默着等着,直到老爷子突然抬眼看他,另外一只手把他攥着自个儿胳膊的手拨拉下去,一字一顿的说:“不,行。”然后冷笑。 “白正森,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别想糊弄我这把老骨头,豆包是人家老南家的人,无端端跟了我学画儿,却牵扯在你这么些糟事儿里头,我告诉你,我和你们白家没关系,我徒弟更没有!” 周老爷子言辞有点儿激烈,听的白正森脸色垮了下来,他看着周老爷子,刚张口想要说点儿什么,就被周老爷子截断了话头。 “怎么着?软的不行还想来点儿硬的?我告诉你白正森,你敢把我小徒弟带去画展展览,我就敢把你们白家闹的鸡飞狗跳。”周老爷子怎么说也是当年的周夕笔,白家自己知道内情,可外人不知道,在其他人眼里,周夕笔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掌权人。 白正森听到这儿,突然抬起头看了周老爷子一眼,却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抬起一只手指指着自个儿:“老师,你知道我的吧,我看上的东西,哪有放手的道理?” 豆包和南方他们在外屋,突然听得屋里“噗通”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小孩儿跟孩子他爸对视了一眼,豆包安抚南老爷子,南方去敲周老爷子卧室的门。 “周老?白先生?你们没事儿吧?”南方走到门前敲了两声,里头没应,不过声响倒是没了,南方顿了一下又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里头的声音,一开始是静悄悄的,后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房门被一下子拉开。 周老爷子被白正森打横抱着出来,白正森虽然瘦,可两条胳膊看起来还蛮有劲儿的。周老爷子倚在白正森胳膊上,一只手捂着心脏,嘴唇微微有些发白。豆包和南老爷子看见了,赶紧迎上来。 小孩儿是知道周老爷子有这个病的,老爷子心脏不太好,上哪儿都带着药,不过因为老头向来心宽,所以发病的时候不多。据说当年他夫人死的时候头一次发作差点儿要了命,到后来再没什么能比那次更严重了。 小孩儿从周老爷子上衣兜里摸出药丸儿来,家佣递了水上来,小孩儿给老爷子喂了,偎着沙发等救护车来。 “老师,老师?”豆包站在白正森旁边儿,一手摸着周老爷子鬓发,轻轻叫他,老头这会儿正难受着,听见豆包声音也就是轻轻哼了两声,然后又没了声音。 周老爷子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小孩儿搁他床边儿上睡着了,南方看着他醒了,赶紧过来问他难不难受,然后准备按铃叫一声。南方动静不大,轻轻悄悄地,但是很利索,周老爷子一看就明白了,他是怕吵醒自家小孩儿。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医生来看过之后说没事儿。这是单人病房,周老爷子看小孩儿这么趴着睡的难受,就让那方给抱了起来让出个位,让豆包躺在他旁边儿。 周老爷子看了眼天色,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今天刚好是画展的日子,这么说,小孩儿和南方都没去看。 周老爷子张口想问,南方却知道他想问什么似的:“没事儿周老,这画展办好几天呢,今儿看不了不还有明儿呢嘛。我爷爷年纪大了,我让他搁宅子里待着呢,估计昨儿晚上也没睡好,您这一醒可算是好了,我给他打个电话去。您要吃什么,我待会儿顺便去给您买。” 老爷子点了点头 分卷阅读87 ,也没说出吃什么来,南方就出去问了护士,打算一切听医嘱买点儿他这个时候能吃的东西。南方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儿,周老爷子等南方出去,才翻了个身儿,瞅着身边的小孩儿:“豆包,别装了,你爸都出去了。” 小孩儿睫毛颤了几下然后轻轻睁开,估计实在是困的狠了,眼睛旁边儿还有两粒儿芝麻糊,周老爷子笑了一下,拿手给小孩儿蹭了下来。他手指头上常年作画带着的都是文人那些老茧,刮在脸上干干涩涩的。 小孩儿等老爷子给他蹭完了眼睛,翻身下了床,拿小凳子坐在老爷子面前,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的,很清澈,里头情绪却不像平常那样儿的浅淡。周老爷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觉着他这小徒弟不像他平常想的那样简单到什么都不懂。 “豆包,你是不是想跟我说点儿什么?”之前一直装睡,可偏偏还在后头提醒他自个儿没睡着,等南方走了才起来,这模样不是要单独和他说话还能是什么。 豆包点了点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老师,我不想去看画展了成么?” 周老爷子哑然,没想到小孩儿说的第一句话能是这个,他看着自个儿的小徒弟,觉着自个儿和白正森可能真的是看错了,小徒弟淡泊不争,简单纯真,可能正是因为你想让他那样儿。而现在,孩子的眼神儿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不伤人,却把防御开的高高的。 “行啊。”周老爷子点点头,伸手拍拍小孩儿的头:“为什么突然又不想去了?” 豆包抿了抿嘴角,没回答周老爷子的问题,而是又问:“等你好了,咱们就回膺城好么?我月底就要开学了,到时候让我爸每隔一天都送我到您那儿去学画儿。” 小孩儿这话有点儿畅想未来的意思了,其实还有个目的,那就是转移话题。周老爷子差点儿让豆包给蒙了,被小孩儿拐带着畅想未来去了,突然想起来自个儿到底要问什么,才回了神儿。 周老爷子看着小孩儿这模样,几乎已经确定了小孩儿知道了点儿什么才要赶紧走,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老爷子伸手捧着豆包的小脸,缓缓挤出一个笑:“成啊豆包,我已经好了,等你爸回来咱们就出院。不过豆包,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突然这么急着走啊? 豆包看着周老爷子,眨了眨眼:“我知道您和白先生关系不好,这回您和他在屋里说话,说着说着就进了医院。”豆包说到这儿,抿了抿嘴角,接着说下一句:“我觉着是因为我。” 周老爷子这会儿是彻底被自个儿小徒弟噎着了,豆包这么个屁大点儿的小孩儿,居然对着事情的发展一猜一个准儿。 其实小孩儿也真是猜的,之前周老爷子给他讲那十二幅画儿的事儿,多多少少都带出点儿当年白家的事情,小孩儿听进去了,虽然对这些个旧事儿不怎么关心。到后来南方跟周老爷子对于他对白正森的态度,小孩儿心事儿细,怎么也能看出来这俩大人都在防着白正森接近他。 对于白家那些个事儿,豆包确实是不懂的,只不过这几天里有事儿没事儿总要想想,大体来说想不通,可还是明白了点儿。豆包的理解是,当年白家骗了自个儿老师,包括白正森,而现在白正森又来找他的老师,肯定得是为了点儿什么,不能平白无故的来啊。南方为啥替他防着白正森小孩儿想不通,可周老爷子么,小孩儿觉着既然自个儿是老师的小徒弟,就得替老爷子担当着点儿,而老爷子也替他防着白正森,那就是白正森想从老爷子那儿得到的东西跟他有关。 谁都没料到这么个十岁大的小娃娃一直在通观全局,豆包甚至比周老爷子还确定白正森对自个儿的态度。 “老师,白先生是想让我干什么?”小孩儿刚问出口,那边儿南方就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 ☆、64 第六十一章 南方走在前面,白正森手里提着个保温筒走到周老爷子床边儿,伸手把筒盖子揭开,鱼肉粥的味道就这么飘了出来,散的满屋子都是。周老爷子抖了抖眼皮子,他确实是饿了,早想着要大吃一顿,可惜把粥盛好送到他手边儿的是白正森,老爷子撇了撇嘴,一副就是不待见他的模样,脸眼神儿都欠奉。 豆包看了周老爷子一眼,走过去从白正森手里头把碗接过来,老爷子这才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的小徒弟,觉着还是不能跟自个儿的肚子过不去。 老爷子吃饱喝足,还是不怎么搭理白正森,他不知道自他在白家宅子里晕倒之后白正森究竟是怎么和南方等人说的,怎么这些人一点儿要埋怨他的意思都没有,明明他当时就是被这人给气的。 “老师,您是喜欢在医院住着,还是回宅子去调养?”周老爷子正不待见白正森,白正森还偏偏自个儿腆着脸往上凑合,老爷子偏头过去瞅他一眼,然后伸手把自个儿小徒弟扯到身边儿来。 “不用调养,我现在就出院,我们回膺城去!” 白正森看着周老爷子,这会儿表情也不太自然,他又扭过头看了眼老爷子旁边儿的豆包,说:“那画展……” “不看了。”老爷子和豆包同时出口,还斩钉截铁的。 小孩儿抿了抿嘴角,这会儿的第一反应是回头看他爸,就看见南方皱着眉看向这边儿,瞅见豆包这么回头看他,眉心川字儿散开,微微冲自个儿儿子挑了挑嘴角。孩子他爸打五年前起就落下这么个毛病,小孩儿的决定,一般都会无条件支持。总之有理由的时候支持,没理由的时候先支持了,再回去慢慢儿问。 白正森看了看周老爷子没说话,反而是把脸扭向豆包那边儿微微笑了笑,很是一脸和善温柔的表情:“真的不看了?老师的画儿还在画展上展着呢。” 豆包点了点头:“嗯,我想家了。” 小孩儿这句话倒是把南方说的睁大了眼睛,豆包蹙着眉头,眉尾微微地挑起来,看的孩子他爸心里头一派心酸,淅淅沥沥化成水还浇了一地,心说这才刚出来怎么就想家了。 豆包看他爸这么看着自个儿,主动从周老爷子床头站起来走过去,南方一伸手把自个儿儿子揽进怀里,俨然一副儿子说啥就是啥,咱今儿个就回家的态度。而周老爷子一直在一边儿观察白正森的表情,见他居然没再说什么,反而是一副默认的态度,心下有些打鼓。 因为周老爷子的坚持非要尽快出院,可医生怎么着也不愿意,非得让老头再搁医院里头观察几天,而且一口咬死了,要出院,最快也得三天以后。而锦城的画展,就开三天,小孩儿打定了主意不去看,还就真的没去,这两天都留在医院跟南方一块儿陪周老爷子。 中间南老爷子也来了几次,俩老头一见面儿就挺热闹,棋局都 分卷阅读88 开到了人家医院大厅里,老头一激动就容易斗嘴,搞的人家护士现在见了俩老头凑一块儿就飞白眼儿。而白正森,似乎真的没什么行动,眼看这画展就剩下最后一天了,而今天才刚刚要把周夕笔当年的那十二幅画儿拿出来展览,各地慕名来看的人挺多,都聚到这最后一天来了。 其实南方也不是个心大的什么都看不出来的人,尤其是关于自家小孩儿的,孩子他爸成日成宿地看着,总能看出点儿规律来。就比如现在,自打那日从周老爷子病房回来之后,小孩儿似乎就总是拿俩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周围,好像什么时候会有个什么东西冲出来受到威胁一样。 南方觉着这样的小孩儿,简直像只机灵的小狐狸,炸着毛对什么东西都警惕着。南方看着小孩儿这样,虽然在他面前已经刻意表现的很不明显了,作为孩子他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画展剩最后一天的头天晚上,南方把自家小孩儿搁在床上,自己居高临上地站在床头,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家小孩儿貌似一脸坦然地看着他,嫣然还是一副不准备实话实说的样子。 南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让小孩儿不乐意告诉他,按理说他跟自个儿儿子不应该是无话不说的么,孩子他爸心里头突然就隐隐升上来一股子危机感,觉着这事儿不简单。孩子他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孩儿不再那么那么的稀罕他,他和豆包之间,少一点儿都不行。 南方捏着小孩儿的下巴颏,还拿手指头碾了碾,小孩儿抿了抿嘴角,突然一伸手抱住他爸的胳膊,说话小小声儿的,很明显是在装可怜,可偏偏就是很有用。南方放开手,在窗边儿坐下,就这么一下突然就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小孩儿一向什么事儿都不瞒他,这次豆包真是想家了也不一定。 豆包其实也很少这么做,一旦小孩儿自个儿决定开始撒娇,那就是下了血本了。豆包一向被大家看在眼里都是个沉静内敛的孩子,以前往往抿一下嘴角,他爸心里头都跟着抽搐一下。 豆包这次其实也有自个儿的考虑,周老爷子都不把这事儿往外说,肯定也有他自个儿的原因,小孩儿觉着这尊重是其一。 此外他抬头看了看自个儿爸爸,不是对南方没信心觉着依靠不住,只是突然间小孩儿就有种不想告诉他爸爸的感觉,可能是别人都能知道,但就是除了他爸爸,这感觉居然有点儿像是那种青春期的隐秘,虽然这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其实就像是同班的女生给自个儿递了小纸条,孩子瞒着父亲,这种事儿又再正常不过。豆包听周老爷子说,这白正森就是在打他的主意,就把这两件事儿归为了一类,可是小孩儿心里清楚,孰轻孰重他还分得开。 豆包抱着他爸的手盖在脸上,睫毛在南方的手心儿里一刷一刷的,小声儿听着还挺委屈,叽叽咕咕说了挺多,但大致意思还是他想家了。南方从来都对自家小孩儿的话深信不疑,何况还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 这事儿完了很久以后南方总结起当时的情况来,觉着实在不是自个儿太怂,而是儿子 太强大,小手腕儿一翻他就迷糊。再很久以后豆包这招依旧是屡试不爽,于是被南方正式命名,那怕知道了也心甘情愿上钩,一点儿不亏了豆包这种撒娇被南方称之为,美人计。 因为头天晚上折腾的晚了,早起南方抱着自家小孩儿睡的也晚了,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吃午饭。南老爷子早就起了,本来打算今儿个跟南方他俩一起去医院看周老爷子,结果没想到这父子俩左等右等却怎么都不起床,干脆自个儿就先去了。 白正森依旧不常回来,却特地吩咐了厨房每天变着花样儿的给周老爷子做好吃的,还都是按着医生给的食谱做的。南方虽说一向都不怎么待见白正森,可这么看着,这人似乎还挺有孝心。 吃过午饭南方提溜着给周老爷子的那份出了门儿,顺便还多带了一份,自家老头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俩人是又在医院大厅杀上了。 锦城的公交总是很多人,不像膺城,一块钱就能松松快快的绕城一圈儿,就是这么也要不了半天。去周老爷子医院要是做公交的话,带上等车挤人和堵车的时间,到了医院也得半天。 南方带着小孩儿一路溜达到地铁站坐地铁,这号线是刚开的,人不算多。从地铁站口走下去之后,地下都贴着画展的大海报,提的最多的还是当年周夕笔的那十二幅画儿。小孩儿每次坐地铁总要朝着那海报看上好几眼,南方早发现了,总觉着这是小孩儿还心念着想去,可问了之后豆包又摇头。 “豆包,真不去了?待会儿从医院回来,我带你去怎么样?就去一会儿,咱们随便逛逛就回来。” 南方又问,不出所料的,小孩儿还是摇头。南方也觉着这么大老远来锦城一趟就是为了这画展,现在也不是没时间,不去的话实在有点儿亏了,而且在家的时候小孩儿还是挺期待的。 南方蹲下/身掐了掐豆包的小脸。又问:“真不去啊,今儿可最后一天了,不去该后悔了。” 豆包撇撇嘴,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真不去,南方也没在说什么,直起腰,就瞅见旁边儿一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他俩。南方也没当回事儿,豆包一向招老头老太太喜欢,小时候就总有老头老太太过来逗他,甚至还有大叔大婶。 等车还得一会儿,这趟线因为是新开通的,所以车不是很频繁。南方牵着小孩儿站在旁边儿, 突然发现那老太太腿脚好像不太灵便,刚发现就见那老太太走路歪歪斜斜的似乎想往一边儿倒。南方三两步跑过去扶了一把,老太太还看着还挺诚恳的跟他道谢,南方说了句没事儿,一回头,才发现豆包刚刚站的那地方空空如也。 ☆、65 第六十二章 孩子他爸疯了似的在地铁站里狂奔,地铁站里人不多,却每一个背影都不是自家小孩儿,心里头跟长了草一样毛哄哄一片,稍微有一点点火光就能燎起大火来。 第一遍找的时候还好,南方以为是自家小孩儿转眼儿跑了别的地方不记得回来,可找到第二遍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微微有些颤抖。 列车在车道上呼啸而过,南方自个儿坐在车道旁边儿的地砖上,手里拿着电话微微发抖,等小孩儿清清亮亮的声音出现在手机话筒里的时候,潮热忽的就在眼眶里涌上来。 “喂?豆包?你在哪儿呢?”南方抿紧嘴角,声音听起来很低很平静,但眼里面却涌动着很激烈的东西。似乎心情里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而是未退的恐惧里头酝酿着汹涌的怒意。 “爸爸,我在画展。”南方觉着自个儿小孩儿的声音像是从电话那头层层叠叠弥漫过来,时间突然间变 分卷阅读89 得很轻很缓。孩子他爸甚至都不敢大声儿说话,好像一出声这声音就肯定要碎了似的小心翼翼。 “嗯,谁带你去的?”南方这回是真恼了,在他眼皮子地下把他的小孩儿带走,提心吊胆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喉咙里的怒火似乎在咕嘟嘟冒着泡。 “唔……”电话那头小孩儿沉吟了一下,然后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南方没听见,他侧着耳朵贴近电话听筒,就觉着声音酥酥麻麻的对着自个儿的耳朵传过来。 “什么?”孩子他爸又问了一遍,觉着小孩儿这样似乎有点儿此地无银的意味了,话语里头不是有什么瞒着他,而是干脆小声到让他听不清。 其实南方倒是真不知道,以自个儿的水平,或者换句话说就是家巧儿拿住了知了,一物降一物,要说小孩儿要想法儿瞒着他点儿什么,完全用不上这种招儿。光是大眼睛眨巴眨巴孩子他爸就得犯晕,而当下这样儿的,其实算是一种提示。 “爸爸。”豆包突然出声又喊了南方一句,这回真是很好的把自个儿那边儿的情绪传了过来,带着点儿惊讶和激动,连带着小声儿都有些颤抖。 “我看着老师的画儿了。” 这时候豆包站在展厅大堂里头,面前十二幅裱着金边儿的画儿,画尾落款一方篆章,上头是周老爷子的字“怀悯。” 这十二幅画儿笔触很是细腻,色彩很淡,似乎到如今还散着淡淡的墨香,从初春新发的早芽儿到盛夏的花海,再到秋末光秃秃的枝杈和冬日里的暖阳,十二幅画儿,似乎每一幅都有着一次蜕变。小孩儿看着面前这些画儿,总觉着周老爷子是在用自个儿手里的笔墨讲述一个故事,而这故事却不是给别人听的,是讲给自己听的。 “豆包?”南方听这头小孩儿没了声音,出声喊了一下子,突然把小孩儿从这些画儿的意境里头惊了出来。 “爸爸,你来找我吧……”话没说完,手里的电话就叫一双手给拿了去。 “喂,南方,画展大厅,孩子我带着呢,丢不了。” 声音不高但挺清晰,南方一愣,听出来这人正是张小年。其实张小年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儿,要不然当时也不会见着南方就想要提醒他,不管最后干了没,总之是有过这个心。 张小年捂着电话左右看了两眼,才又对着话筒说:“你快来吧,孩子也是老板让我带来的,不过你放心,我先给你看着,估计也出不了什么事儿。不过我真是不知道我们老板是什么打算,这还瞒着别人给你打电话呢,你尽快来就是了。” 张小年说完就关了电话,领着豆包往人堆儿里走,准备先在这大厅里晃一会儿拖拖时间再去见白正森。白家宅子附近的地铁站其实离这儿并不远,路况好的时候也就二十分钟车程,张小年刚刚带着小孩儿来得快,拖拖时间等着南方还是可以的。 其实跟张小年一块带走豆包的还有一个人,不过半路被张小年给支走了。其实他也没想到,当两人找着豆包的时候说了下白正森的名字,小孩儿就能主动地跟着他俩走。 白正森,这名儿周老爷子和豆包说过,哪怕是整个儿锦城里头也没几个人敢胡乱冒名。 张小年低头看着豆包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不禁挑了挑眼角,南方原先可是出了名的表情丰富情感丰沛,带出来的却是个铁板似的儿子,说话也就是很平静的嗯一声,完全没什么抑扬顿挫。 张小年其实一直觉着南方是那种情绪开了闸就像洪水似的那种人,而现在看来,他能把洪水泄进自个儿儿子这儿,这看似波澜不惊水面上,等到投石入水的时候,该不知是什么样儿的光景。 南方让张小年给挂了电话,再拨过去的时候那边儿已经关机。他坐在那儿,因为用力而全身都有一些轻微的僵硬。南方开始拼命的往画展那边儿赶,他不是不相信张小年,而是这时候,挨谁都不能相信,能把小孩儿放在面前,攥在手心儿里才是最好的。 *** 画展到了最后一天,正是人多的时候。张小年觉着语气站在一个地方等着,还不如到处走走晃晃,省的叫白正森的人发现。而豆包居然真跟没事儿一样,走走停停四处去看那些展出的画儿,站在画前的时间有多有少,完全是一副没事儿人的闲散模样。张小年“啧”了一声,觉着南方这小儿子还真是有意思。 旁边儿有人看这么小的孩子有模有样地看画儿,也觉着有意思,有些还特意走过来问豆包一些关于这画的一些问题,当然问的都比较浅显。小孩儿也不烦,对着那些个画一个一个问题的去说,有时候还加上点儿自个儿的理解还有周老爷子点播时想到的那些,到把那些人都说的一愣一愣的。 “那你说说,这画儿是怎么个意思?”张小年听见这声音突然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就看见白正森背着手笑眯眯地走到豆包旁边儿来,指着角落里头的一幅画。 这画儿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没有裱过,只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平平整整的保存在一个玻璃框架里头,看起来真是被用心护理过。画的四周大片留白,只在正中间画了一座鼎。因为没有对比,所以大小无法考证,只是看起来给人一种很恢宏的气势。 小孩儿抬头看了身边儿的白正森一眼,甚至还眯了眯眼角,这样子叫人想起那些骄傲的猫,眯着眼睛慵懒而对你爱答不理的申请。而白正森也低头看他,两个人眼角瞥着眼角,白正森居然也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两个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张小年盯着俩人看了几眼,突然觉着不止这表情像,似乎俩人哪里也有些相像的地方,他说不上来。而事实上,豆包这时候就像只爪牙锋利的小狐狸,虽然年纪还小涉世未深,可有些东西已经初见端倪,比着白正森这只老狐狸此时的锋芒毕露,小孩儿则更显得淡薄而内敛。 “问鼎。”豆包把眼神儿从白正森身上移开,直盯着那幅画儿,没落款没题字,可知情人都知道这幅画正是白正森当年做的,不过那时候似乎不怎么满意,要毁而没毁,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画展又拿了出来。 “问鼎?”这时候人群里发出一声质疑,豆包就觉着这声音很熟悉,一回头,看见个瘦高个儿从人群里挤出来,朝着小孩儿露齿一笑。这一笑还没晃过去,旁边儿就又过来个人影儿,比刚才那人稍微矮了一点儿,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模样。 “小叔。”豆包看见这人,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66 第六十三章 南方看着南睿贤跟白正森打招呼的模样,像是两个人早就认识。孩子他爸这会儿对白正森心里头窝着火,连带着自个儿儿子都没什么好脸色。豆包老老实实粘在他身边儿不走开,一副小跟屁虫的 分卷阅读90 模样,到是让他爸很受用。 其实南方刚过来就看见张小年站在白正森后头冲他摆手,那意思是没什么大事儿,这就让南方有点儿纳闷儿,白正森一声不吭猫自个儿后头把孩子带走了,这会儿又一声不吭是什么意思? 孩子他爸这厢琢磨不通透,那边儿白正森看着南睿贤,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南睿贤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顶着一张狐狸脸,跟谁都和气。白正森看着南睿贤,恢复了一向的温和持重,带着几人穿过一楼的展厅往二楼走。南睿贤二话不说跟了上去,南睿哲自然也跟着。 南方搂着自家小孩儿走在后头,低头看了自家小孩儿一眼。豆包乖顺地低下头,晓得这回自个儿爸爸是真生气了,手指头在下头捏了捏南方的指头肚,结果还没捏两下,就被南方把手指头抽走。豆包一时间手心里头空烙烙的,心里头跟虫子咬了似的不舒服。 二楼隔开了一半是展厅,一半倒是有些像是工作区,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都安安静静的溜着墙边儿走,看着挺有秩序,却是说不出的怪。 白正森这人有个习惯,无论在哪儿工作,哪怕临时的不能再临时,都要预备一间宽敞明亮的休息室。这会儿几个人来的,正是画展厅小二楼的休息室。南睿贤跟着白正森身后进了屋,他们俩人挨得近,后头南睿哲倒是跟的挺远,他特意掩了一下门,瞟了眼身后的南睿哲刚走到楼梯间的一半。 “外甥还是侄子我也分不清,要是将来会是弟媳也不是不可能的,哦,也可能是嫂子,所以不能给你。”南睿贤抬头看了眼白正森,不请自在旁边儿的躺椅上坐下,瞧着比这儿的主人还自在。 白正森愣了一下,正想问南睿贤说的是谁,后头南睿哲已经推门进来,再后面跟着南方父子俩。 南睿哲跟在后头就听见屋里南睿贤说了句话,因为门掩着,声音并没听清。 “我自个儿的儿子自个儿带着挺好的,不劳白先生费心。”南方本来该是挺冲动的,可是打今儿到了画展见着白正森,瞅着他身边儿跟着自家豆包的时候,心里头似乎没有本来想好的那些恶心的战栗感,而是莫名觉着心烦。可能自个儿一开始想的方向错了,其实南方一开始接着张小年的电话说是他把自个儿儿子带走了之后,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往直前张小年跟他说的那些恶心事儿上想,再一想到是自家豆包,万一受了欺负,就恨不得把白正森捏碎了搓成渣渣挫骨扬灰。 白正森还没说话,倒是南睿贤先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冲南方扬了扬下巴:“白先生老久以前就是个劳碌命,费心多死的早,不用管他。” 南睿贤依旧是笑眯眯的,而白正森看了眼南睿贤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没说什么。南方听着南睿贤这语气愣了一下,本来想着他和白正森也就是单纯的认识而已没什么交情,看如今这情况,似乎两人还挺熟。 南方耸了耸肩膀,自个儿搂着小孩儿在一边儿坐下,似乎在等着解释。南睿哲也过来坐在豆包的右手边儿,跟南方两个人一左一右,护的还挺严实。 南睿贤搭在白正森肩头的手又动了动,西装的垫肩映着阳光被他拍出一朵小尘花儿:“我和白先生是战友,嗯,商战。” 这话说完脸南睿哲都有点儿不相信,锦城离膺城不近,俩人看起来很熟的样子,可现在这么着八竿子打不着一瞥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勾肩搭背。之前南睿贤说服南睿哲跟着来锦城,拿的理由就是那儿有什么有趣儿的,带着他来凑热闹,而且主角还是豆包。南睿哲自从放假豆包和南方闹情绪跟着他跑了趟生态园之后就再没见过,感觉一下似乎还是挺上心,想来看看。 南方挑了下眉毛看向白正森,白正森很是认真地冲他一笑,伸手拿下南睿贤搁在他肩膀上的手,用眼神示意了下旁边儿的豆包:“不是我带他来的,孩子要看画展自然跟着我走,我何其有幸,成人之美。”白正森说完转过脸去看着豆包,问:“是不是?” 南方也猛地回头看着自家小孩儿,觉着白正森给出的这个答案显然是难以置信。孩子他爸搂着小孩儿的手骤然收紧,豆包抿了抿嘴角,伸手抱住他爸爸的手臂,又抬眼看了下白正森,那眼神里比之前白正森所见的所有情况下终于多了一点点愤怒和委屈,小小声却很笃定的“嗯”了一下子。 南方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小孩儿的话他从来不会不信,就像现在似的,那怕实际上一点儿都不信,却要逼自己把思绪跟小孩儿说出来的意思拧成一股。 “爸爸,对不起。”豆包抱着他爸的胳膊,踮起脚尖蹭了蹭南方的下巴,早上胡茬刮的很干净,干燥而粗糙的触感。 这句话一出,南方终于听明白了,小孩儿没骗他,恐怕这回说的真是真的。只不过孩子他爸对于背地里小孩儿究竟瞒了他多少东西开始有了个大概的猜度,心里头有簇小火苗蹭的窜过了鼻腔上了脑门儿,下意识就想甩开豆包抱着他胳膊的手。 “先别和我说话。”南方挣了两下没挣开,就觉着有股无名火在胸腔里头怎么也散不去,而且小孩儿这么在眼前晃,它还越烧越旺。 “爸爸……”豆包又往南方身边儿蹭了蹭,语气里甚至都有了讨好的意味。 “也先别叫我……”别叫我爸爸,南方顿了一下,一句话终究是没说完,心里头像两只针尖儿在互相挑衅。话说的重了还不够,他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的手心,刚才甚至想揍这小孩儿一巴掌。可是说的重了自个儿又心疼,还庆幸自个儿没把后半句说出来,再看另外一只手心,又想把小孩儿抱过来狠狠揉在怀里。 豆包瞪着眼睛看着南方,眼圈儿稍微有点儿红,还是抱着他爸的胳膊不撒手。小孩儿其实不晓得自家爸爸为什么生这么大气,从小到大南方对他甚至连一句带点儿不满的话都没说过。小孩儿有点儿委屈,抿着嘴角看着南方不说话,梗着脖子有点儿倔强,好像是在等南方自个儿回过头来看他。 今儿个其实确实是豆包自个儿跟着张小年走的,白正森起先只是问了豆包要不要去看画展,小孩儿说要想想,其实就是拒绝的意思。可是在地铁站外头看见白正森的车的时候小孩儿又有点儿改变主意了,他主动示意,白正森当然成人之美将人带走。 豆包听周老爷子讲过白正森的目的,说白了,白正森是要个阿斗,要有身份没本事,比如他。以小孩儿一开始表现出的模样来看,却是是个淡泊到不争,老实到乖顺地孩子,而且恰好,画画上天分不差,最重要的还是周夕笔的小徒弟。这三条最后两条改不了,可是第一条他白正森还真是看错了。 直到豆包从白正森的画儿里看出“问鼎”来,白正森才觉出 分卷阅读91 麻烦来。到后来小孩儿自个儿当着他爸的面儿承认是故意跟着来画展的,又见了南睿贤这大狐狸,白正森更是在掂量着轻重与价值,也就是后果轻重与持续之后的价值几何。 至于南睿贤,如果说白正森和南睿贤之前有过一段儿也不为过。南睿贤刚跟着南方他二叔出来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六岁,那时候的精明还没渗进骨子里,依旧是一脸稚嫩,看在白正森眼里,充其量算作灵动。 南睿贤在锦城待过小半年,俩人关系暧昧,可白正森愣是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后来又原封不动的把人给送了回去。心里痒痒,可相处久了又晓得这人太麻烦,不是拿不下,而真实太麻烦。而说不定到了能拿下的时候,南睿贤也过了能让白正森感兴趣的年纪。 南睿贤说白正森是“战友”,那就是战加上友,可能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暧昧,白正森不碰他,似乎是怕麻烦里头还带了一点儿敬畏,毕竟他爱逗的是猫,而不是长着尖利的爪子还要将其躲在背后的小狐狸。而今个儿当白正森看着豆包的时候,似乎觉着这感觉跟当年看南睿贤的时候真是像,甚至多了阅历和年岁的侵淘,那种想要避而远之的感觉似乎比上次更浓。 此外,关于白正森早年画过的那幅画儿。豆包只看了一眼就能说出个问鼎的意思,而当年周老爷子看的时候,他就只是个鼎,有技巧有笔法,最深处也只想到“钟鸣鼎食之家。”这又让白正森觉着,养这么个小狐狸在身边儿,确实是麻烦的。况且他现在为了你好,主动来找你告诉你他不是个省油的灯,白正森看着眼前抱着他爸手臂的小孩儿,突然耸了耸肩,他怕麻烦。 ☆、67 第六十四章 连南方他二叔都说南睿贤油滑,适合经商,只不过他看对了一点,南睿贤与其说是油滑,不如说是狡猾,喜欢在事情背后静立观看而运筹帷幄。 周老爷子就是周夕笔这个事儿,瞒得住别人,却没瞒得住南睿贤,周老爷子在膺城这么多年,就在南睿贤的眼皮子底下。别说他和白正森有交情,就是没交情,膺城住着这么大个腕儿,按照他的处事之道,也不可能不知道。 从周老爷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着豆包他们来锦城看参加画展的时候,南睿贤就在冷眼旁观。南睿贤可以说是个很自信的人,甚至有点儿自负,自负到认为南方能到了今天的地位成就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换句话来说,他其实不怎么把南方当做个共进退的伙伴,而是手下人。 而现在,南方被白正森缠在锦城,虽说还蒙在鼓里,可麻烦点儿总是少不了的。说句夸张点儿的话,也许南睿贤心里头一直有这么个感觉,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虽说南方在他心里比狗的档次要高上太多,而实际上,道理相同。南睿贤出面儿,正是这么个意思。 何况,南睿贤是真觉着,南方家里这小孩儿有意思,南方宝贝着,他亲弟弟另眼相看,现在甚至连白正森都心心念念着想把人留下,他觉着这样儿自个儿都不来看看,实在是亏得慌。而且南睿贤能看着白正森求而不得,心里头就莫名舒畅起来。 南方倒没觉着自个儿和南睿贤能有多么深的关系,当初南睿贤给他推开一扇门带进去,这算欠了份人情,不过再后来,路是他自己走出来的,大路朝天,两人各走一边。而这次的事儿,其实算是他家小孩儿自个儿解决的,南睿贤几乎没使上劲儿。 南方和豆包说好了要来医院而没来,这头周老爷子急的坐立不安,要没人按着几乎都要冲出医院大门去。等到老爷子好不容易把南方和自个儿小徒弟盼来的时候,没想到的是几个人都是提好了东西直接接他出院的。老爷子一时间没弄明白,直到上了火车再下了火车,最后被南方送回了家,才回过味儿来,怎么白正森这么容易就让他们走了? 周老爷子转不过劲儿来,一双眼睛盯着南方玩儿命看,却也不敢说什么,白正森那事儿他还瞒着,老爷子想着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可现在就像是网还没到呢,自个儿就已经得知没事儿了,随便吧。 周老爷子这些疑问还是得憋在心里头,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是得问豆包,可自个儿的小徒弟自打回来膺城后,已经好些天没来看他了。 话说当时最后一天画展,南睿贤带着南睿哲跟豆包父子一起把这画展逛了个圆圆满满,然后准备回家。白正森一直都是个不置可否的态度,南睿贤也总是笑眯眯的,倒是豆包和南方这父子俩不怎么正常。就连上了火车都是豆包和南睿哲一个隔间儿,南方和南睿贤一个,剩下一个是俩老爷子的。 周老爷子回家的第七天,从锦城来的包裹也到了,打开来里头正是那十二幅画儿,旁边儿还附着张纸,盯上一句恭恭敬敬的话:“老师,愿身体健康,西山一切安好。白正森敬上。”这西山正是周老爷子的妻子故后之地,饶是老爷子心静如水,看着这句话,嘴角也还是抖了抖。 白正森这句话,一是在告诉周老爷子无论如何二人都曾经是试图,周老爷子曾经是周夕笔,有个妻子姓白,这点怎么也磨灭不掉。二是一种证明,管他周堂走到哪里,白家都不会忘了他,换句话了来说,都不会放过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他白家的人在背后盯着,躲不掉也逃不开,他可能一辈子不再出现,也可能下一刻就又出现在你面前。 周老爷子叹口气,看着这纸上的字儿,直接伸手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料想南方这种人,这次吃了亏,就绝没有下次。 再说南方和豆包这边儿,父子俩不回家还好,一回家之后俩人中间的不对连臭臭都能感觉出来。小狗拿身子蹭蹭豆包脚腕儿,然后被豆包一倾身抱起来,南方在派/出所还没回来,这几天几乎天天加班到很晚,回来的时候自家小孩儿和臭臭,一人一狗早窝在一起睡着了。 一开始小孩儿还在等,等到半夜常常抱着臭臭窝在沙发里睡过去,秦聪伸手把人抱到屋里去盖好被子。这父子俩从来没这么闹过,看着小孩儿蜷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脑袋拱在自个儿胳膊弯里,就连秦聪都觉着心疼。可南方回来了,也会伸手把人抱回去盖上被子再退出来,第二天二人该怎样还怎样,一切照旧。 “南方,什么情况啊?”秦聪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南方这人平常恨不得粘儿子粘到形影不离,自从搁锦城回来之后,小孩儿就成天窝在家里等他爸爸,等得到等不到其实都一样,父子两个不说话,脸上都是一派叫人看不惯的平静。 南方回头看他一眼,耸耸肩:“不知道。” 这回答让秦聪一愣,他以为是南方不愿意说,而其实是南方自个儿真的也不知道。南方觉着自个儿一直在等豆包 分卷阅读92 什么时候和他说实话,他想听前因后果,不是让小孩儿毫无保留,只是在需要的时候,自个儿能使上一把劲儿。自己跳的太高,反而不好下来,等着小孩儿给他台阶,小孩儿却只会眼巴巴看着他,声音小小地叫一声“爸爸。” 一声“爸爸”还不够么,秦聪觉着南方这回真是魔障了,明明憋了几天自个儿都要绷不住了,却偏要死气沉沉的对着自家小孩儿,稍微一动就浑身骨头茬子痒痒着疼。 父子俩都磨人的很,秦聪觉得这事儿自己管不了,索性就搬出去住两天,把这大房子完全留给这父子俩,让俩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豆包晚上依旧是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睡着了,刚刚立秋没多久就来了场大雨,天气有点儿凉,臭臭费劲儿把南方的鞋子叼过来,脑袋一钻就卧在南方的大拖鞋里。 南方回来的时候找不着拖鞋,索性就光脚跑到沙发旁边儿看着自个儿儿子。豆包睡觉一向警醒,可他这样儿走路实在没声音,走到跟前的时候还看到小孩儿睫毛一颤一颤的,闭着眼睛眼球还一动一动的,显然是正在做梦。 孩子他爸看了半晌,实在是没忍住,俯下/身用食指刮了刮小孩儿侧脸,小孩儿动了一下,南方赶紧收回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豆包睁开眼睛,俩眼珠子湿漉漉的不甚清明,可无根手指头已经反应很快的抓住了他爸的食指。 南方索性就着这样儿的姿势一把把小孩儿抱起来就要往屋里送,豆包像是意识到南方要干什么,腰身儿一挺一挺的在他爸怀里不安分,就是不想让南方把他往屋里抱,一旦抱进去,盖了被子南方就得走。 “爸爸。”小孩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到头来还是这么一句。南方正抱着他往卧室走,突然低头看了他一眼,外头一道闪电刚好劈下来,衬得南方脸色青白,没什么表情。 小孩儿吓了一跳,赶紧用手去摸南方的侧脸,从下往上看的时候,像带着棱角的冰石,冷硬而没一丝表情,只是眼里有一些很矛盾很复杂的东西,小孩儿瞬间萎靡了下来。 ☆、68 第六十五章 “豆包,爸爸的刮胡刀呢?” 南方在小卧室的浴室里头扯着嗓子喊自家小孩儿的时候,豆包正在厨房打豆浆,南方不喜欢豆浆放糖,可没味道豆包又不爱喝,所以就豆包总是要晾凉了搁些蜂蜜进去。这头刚把蜂蜜罐子举起来,那边儿就听着南方在喊,上好的野蜂蜜顺着汤匙流了一手。 小孩儿一边儿顺着小手脖嘬了一口,跑去小卧室里帮他爸把刮胡刀掂出来。南方的胡茬一夜之间便在下巴上密密的织起暗青色的一层。豆包拿手刮了一下,皱了皱鼻子:“刮干净点儿。” 南方顺势扣住小孩儿腰身儿扯到身边儿来,使劲儿在脸颊上香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笑:“那你给我弄。” 豆包被扎了一下,有点儿不舒服的撇撇嘴,伸手拿了剃须沫往南方脸上涂,看样子很熟练,几下就涂了他爸一脸泡沫。南方一直不喜欢那种电动的剃须刀,豆包也总说用那个刮不干净,实际上是喜欢这个早晨起来父子俩一块挤在浴室里刮胡子的瞬间。 卧室床头挂着的日历显示,今儿个是2005年6月,豆包十四岁的夏天。 秦聪家的小楼拆迁,南方带着小孩儿从小楼里搬了出来干脆就在一中附近买了房子日夜接送。小孩儿今年高一,从一中附属中学升至一中高中部,依旧是缠了他爸很久才被同意走读。 上个月父子俩刚从小楼搬过来,南方东西常常找不到,一天总是要问自个儿儿子什么东西在哪儿这种问题无数次。秦聪现在也忙得很,以前在小楼住的时候招家的日子就屈指一个指头就能数的过来,小楼一拆迁,搬的地方也和南方他们一个南一个北。不过有空还是喜欢往南方他们这儿来,上个月还帮南方搬家来着。 不过南方最近是有点儿不怎么待见秦聪这小子了,因为秦聪一见了豆包就逗个没完没了,每次都给孩子他爸看的牙痒痒。关于秦聪之前说的那个他在等人的话,南方就是再迟钝这两年也看出来了,原来老牛想吃嫩草不只是他,秦聪说他也跟着赶了把潮流,人家等的是梁子家晴晴,不过这事儿目前还得把梁子瞒在骨里。 豆包给他爸刮完胡子还伸手摸了一把,洗了剃须沫的下巴颏儿滑腻腻的手感不错,小孩儿笑了笑,踮着脚尖双手捧着南方的脸在下巴上嘬了一口:“南爸爸,你真帅!” “那是必然的!”南方蹭过去亲了下小孩儿手心儿,一股甜丝丝的味道马上从唇角蔓延过来。亲一下,再亲一下,一直都是甜的,确定没错儿。 “刚才蜂蜜撒了。”豆包被南方弄的直痒痒,总想往后缩手,却被南方握住不放,舌尖儿顺着食指的指头缝滑下来,带出一溜儿亮晶晶的水渍,一路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小孩儿从发迹红到耳尖儿,低着头不吭声,虽说自个儿爸爸这样儿的行为已经屡见不鲜,可经历的时候还是叫人难为情。豆包被南方弄的有点儿痒,轻笑了一声儿,正处在变声期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没有那种粗粝的感觉,倒像是已经变声完全了的一把低沉温润的好嗓子。 豆包现在刚够到南方肩膀,刚刚仰起头的时候就被偷袭了下嘴唇,南方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走吧,去吃饭。” 豆包因为走读,所以得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就起来赶去学校上早自习,父子俩坐在饭桌上的时候,晨光微熹,外头天还没亮透。南方每天早上都跟着自家小孩儿一块起来,先步行送小孩儿上学,再拐回小区来拿车去区公/安局上班。 南方现在在区公/安局做刑侦队队长,工作没以前闲,可一逮着了空就乐意跟自家小孩儿粘在一起。初中升高中的时候以小孩儿的成绩本来是要保送到一中来的,结果小孩儿没要保送名额,自己考反而拿的奖学金更多。南老爷子因为这个而笑不拢嘴,南方那时候可是连个高中的边儿都没沾上,更别说一中了,老头越来越觉着,自个儿那个要培养出来个了不起的文人这愿望肯定实现是没跑儿了。 豆包这两年跟着周老爷子学画,大大小小拿了不少奖,水墨画儿越来越有周老爷子的影子,可仔细看的时候又不一样,豆包的笔触温润,连周老爷子都说他的画儿看起来不像个少年人下的笔,风骨隽秀而带着些闲云野鹤的味道。 吃过饭豆包有点儿来不及,锅碗瓢盆往水池子里一落等着他爸送完他上课待会儿回来收拾。 “爸爸,明天去爷爷家么?”豆包在门口穿上鞋,回头冲南方问了这么一句。 “嗯。”南方点点头,跪下去替小孩儿把鞋带系好,然后直起腰在豆包脑门上亲了一下,又牵上刚 分卷阅读93 刚吃饱喝足的臭臭,父子俩才总算是出了门。 自家老太太从年前身体就开始有点儿不好,南方带着豆包隔三差五就会回去看看顺带着吃顿饭,老头倒是身子骨硬朗,可老太太难受,其实跟他自个儿是一样的,甚至更难受。 南书娥和胡云泽这两年也不总窝在膺城这地方了,总是山南海北的跑着玩儿,南方说了,做他俩坚强的后盾,还特地雇人带着。那姑娘是膺城本地人,志向就是到处走走,现在拿着南方的钱到处走,对老两口也孝顺,日子久了也就和两口的干闺女差不多。 老太太年前发病的时候南书娥两口正在海南过冬天,听说老太太进医院了当天的飞机就赶了回来,结果老太太没事儿,老头却不乐意了。其实老两口是觉着自己老了,总怕的就是拖累子女,南老爷子对于这事儿尤其忌讳,这回听说南书娥和胡云泽脚不沾地跑回来,没到一个星期就给俩人又撵了回去,还和南方说下回除非他和老太太半截儿身子入土了才能打电话叫人,否则回来一次挨一次吵。 南方知道,自家老头这话虽然不中听,却句句是为了他们这些后辈着想,当然老头的后辈们不单只有他和豆包,还有他的父母。 父子俩在学校大门口分手,豆包背着书包往里走,南方牵着臭臭往外走,父子俩现在的生活平静而自然,唯一不同的恐怕是心境。如己所看,对于两人现在的关系,父子俩都格外明白而且坦然接受。 豆包高中又和胡磊分到了一班,班主任是个教语文的女老师,姓叶,正是叶梓。豆包和胡磊还不知道叶梓对自个儿到底是个什么意义,当然对于叶梓,南方和胡齐也瞒下了豆包的身份。 小孩儿从来不喜欢在学校里担任什么职务,大概是嫌麻烦,也可能是性格如此。不过因为入学成绩好,硬是被叶梓安了个物理课代表的职务。教物理的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卜,叫卜动山。名字有些奇怪,不过条件长相都不错,而且谈吐风趣课也教的不错,可惜三十多岁快四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自诩为光棍儿烂汉一条。据说就是他在开学典礼的时候一眼看中了豆包,非要他当自个儿的课代表不可。 小孩儿其实听到叶梓和他说让他当课代表这原因之后颇有些无奈,卜动山从第一天上课就喜欢逗他的课代表。据说在一中,这卜动山的大名如雷贯耳,几乎所有课代表都是他自个儿挑的,也几乎没有一个是连任三年不便的,有时候一学期就要换好几回,也每个都是被他逗的烦不胜烦自请辞职。不过卜动山的所有课代表,几乎都在竞赛榜上有名,甚至好几个都是被大学破格录取的。 豆包进了校门路过职工宿舍的时候恨不得猫着腰走,这排职工宿舍一共就两层楼,本来是给学校里那些年轻老师准备的,一般这些老师二十多岁一结婚就搬走了。学校在南山后山盖了个家属生活区,结婚的老师都能便宜买房入住,不过这卜动山却在这职工宿舍一直住了十多年,到现在二楼拐角的一个小单间还被他长期盘踞,没人敢进。 “哎~小南雨呦!你今儿可来的有点儿晚喽,不过没关系,你上来帮我个小忙,我替你跟叶梓说个情。”豆包刚准备从职工宿舍的房檐儿底下溜达过去,上头就传来这么一声,豆包缩了缩脖子,所有淡定对着这老师好像都用不出来。 “课代表你跑什么啊,今儿不上早自习,教委来个什么鸡毛领导视察,你们小叶领着莘莘学子大扫除呢,不着急啊,来,上来一趟,我给你看点儿好东西!”听卜动山的语气,显然对那领导的到来嗤之以鼻。 卜动山见豆包站在楼下连脖子都不仰,那纠结无奈的样子看得他勾了勾嘴角,干脆下楼自己去拉。 “走走走,今儿绝对不逗你,说给你看个好东西就给你看个好东西!”卜动山几步窜下楼,那步伐还颇为矫健,一把扯住豆包手腕儿就往楼上拉。 ☆、69 第六十六章 学校的职工宿舍,其实就是个十几平的小房间,带个独立的小浴室却没有厕所,每层楼的尽头处才有公共厕所。豆包被强行拉上楼,等卜动山伸手推开门倒是把小孩儿惊了一下子。 卜动山的房间到不是自个儿想象中的那样儿,反而很整洁,米黄色的窗帘被风微微吹起来一点儿,屋里阳光很好,窗台上甚至还有几株植物,看的出来被卜动山照顾的很好。床铺很整齐,除了小写字台上摞着乱七八糟的书本草纸之外,别的地方倒是大方敞亮的很。 小孩儿抿了抿嘴角,显然没想到卜动山还有这样儿的一面。卜动山进了屋就在靠着窗户的小写字台上头翻翻找找,好半天才拿出几张纸出来,两只手托着跟宝贝似的。豆包伸着脑袋过去看了一眼,大概是一份报名表。 “看到没,华北六省高中联赛。”卜动山笑眯眯地把那几张纸放在豆包面前,食指跟拇指微合,在纸头上弹了一下:“看看,好东西吧。” 豆包看了一下,这可能确实是好东西,六省联赛隔年举办一次,因为可参加的范围太广,考试却只有初试和复试,初试的参赛者都是各个学校推荐上来的,这还只得是一中这种学校,可能再差一点儿的学校连个名额都没有,卜动山手里这份报名表恐怕确实是一表难求。 但是豆包没想参赛,小孩儿怕出头,也怕麻烦。 “怎么样?”卜动山低头看着小孩儿,看了半晌突然伸手又把报名表拿了回来,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不想去?想去你就没一点儿表示?我跟教务处年级长还有咱们学校物理组的老师吵了上上下下十几场口水仗……”小孩儿低着头一脸的无动于衷,甚至还带点儿不耐烦。卜动山眼看是情绪有点儿激动,一副恨不得自己提枪上阵的表情,可激动到一半突然又淡定了下来。 “不行,一定得去。南雨啊,要不我给你爷爷打个电话?”卜动山笑眯眯地又把报名表塞进豆包手里。 南老爷子爱往豆包的学校跑,豆包中饭一般在学校吃,老头怕小孩儿吃不好,常常大中午头的带着饭盒跑来学校,各种汤汤水水往这边儿带。南方拐着弯儿的说了自家老头好几次让他歇着,要是春秋天还好,夏天大中午头的正是热的时候,可别再热着老爷子。可是自家老头是怎么说都不听,老爷子乐意来,而且来的心里舒坦,谁也拦不住。 一中的门禁挺严,南老爷子一开始大中午的还要站在太阳底下等豆包下课,后来来的次数多了,老爷子人来熟,跟门卫也混熟了,甚至常见的几个老师也总邀老爷子到屋里坐坐,这其中就包括了卜动山。 卜动山是晓得南老爷子对自家小曾孙子抱着怎么样儿的心态的,豆包 分卷阅读94 要参加联赛,老头肯定得揪着胡子支持。老爷子这两年不知道打哪儿学了个蓄须的习惯,白山羊胡就那么一小把,一高兴还总乐意揪,结果越揪越细。 豆包抿了抿嘴角把卜动山手里头的报名表接过来,说:“我没不想参加。”你都搬出我家老爷子来了,不参加能成么! 豆包在学校的成绩实际上不算那么拔尖儿,却也是最前头那一拨的,不过入学成绩好,入学考了几场,考的不好不坏,都刚挂上个奖学金的边儿。南方也知道其实小孩儿没使劲儿,不过也觉着这样儿就挺好。 不过卜动山可不这么想,卜动山从一开始就看好这个小孩儿。豆包原先是初中部的保送生,每个名额发出之前都得有一场考试,只考数理化。巧的是那次物理题都是卜动山出的,卷也是他自个儿熬了好几夜判出来的,豆包的卷子他看了好几遍,分数不算最高,却很有意思。 豆包的所有题目都没算结果,公式过程却是一气呵成,十道里有六道走的都是捷径,除了那个结果分其他的都抓不出一点儿错。后来卜动山把小孩儿抓来当课代表,还问过豆包为什么不算答案的事儿,小孩儿当时说是时间不够。卜动山看着豆包那模样,其实心里清楚的很,小孩儿那是怕麻烦,他当年也是这样儿的。 卜动山这人最不爱的就是啰嗦,既然豆包都答应了,再逗就过了,于是赶紧放人。豆包手里头捏着份报名表往教学楼走,其实小孩儿挺不喜欢考试的,甚至可以说是厌烦。按说关于考试,学生的态度一般分两种,喜欢和不喜欢的,不喜欢的不用说,学生大都不爱考试,这点很正常,也好理解。而那号喜欢的,大都是那种成绩特别好的,越考越精神,豆包老觉着那些人对于考试似乎是一种病态的享受。 而豆包的表面态度一般是无所谓,可其实心里头也烦的很,一群人坐在个盒子似的屋里做同一份题,关键是这题偏偏关系重大,太好太坏都能引发些什么。小孩儿最怕的就是这样儿,所以一般都不会太坏,更不会太好。 豆包到教室的时候扫除还没结束,叶梓并没在教室里,而是胡磊领着班里头的同学在干活。胡磊是豆包他们班的班长,是叶梓任命的,不过倒不是假公济私,而确实是实至名归。胡磊成绩挺好,而且挺有担当,跟平常人们眼里头豆包温吞的性子简直是两个极端。 胡磊看着豆包过来就冲他打了个招呼,两个孩子关系一直挺好,胡磊把手里的墩布递给豆包俩人就各干各的的去了。 市教委那领导要下午才来,教室却得一上午都保持窗明几净的模样。叶梓上午大课间的时候来教室转了一圈儿,站在讲台上跟胡磊交代了个事儿。豆包坐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这位置一般人都不怎么愿意坐,因为教室挺大,这位置看黑板就显得有点儿偏了,可小孩儿却觉着这儿清净。 豆包可见正趴在桌子上看书,这书周老爷子给的,是讲中国临仿业发展史的。正看到古人的临仿情结这一点儿上,豆包抬头打了个哈欠,就看见胡磊回头看了他一眼,还冲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有事儿要说。 其实胡磊要说这事儿,也跟六省联赛有关。叶梓手里头也有一份报名表,本来是该公开选人的她却没有,直接把这表交到了胡磊手里。胡磊找豆包就是要说这事儿,他其实不是要让,而是要争,现在连争都没争直接到了手里,反而弄得他心里头堵的慌,觉着自个儿不够实至名归。 上午放学的时候胡磊特地和豆包说了这事儿,小孩儿没等胡磊说完,直接就给拒绝了。这样儿倒把胡磊心里弄得挺不舒服,他不知道豆包手里还有一份参赛表,觉着是自个儿占了便宜,而且占的不怎么光彩,于是就把联赛的事儿在班里公开了。 ☆、70 第六十七章 本来就是难得的机会,这下联赛的事儿一公开,班里头就炸开了锅。以前六省联赛的时候,所有名额都是老师私下里安排,很多学生不知道,也少了许多麻烦事儿。一中算是好学校,学生大都成绩不错,可好学生多的地方事儿也多。就算大多数人都淡定,可还总有那么几个挑事儿的。 学生们大都觉得自个儿还不错,有机会必然要争取,不过既然已经公开了,叶梓想了想,索性准备在班里考一场试,想参加的参加,不想参加的就一边儿玩儿去。 晚上下课的时候是晚上十点,豆包家新搬的小区就在一中小枣树林儿后边儿,要是从大门口走就得绕一大圈儿。 南方差不多每天九点五十就在大门口等,这个时间一中大门口人不多,偶尔有几个接送走读学生的家长都是坐在自个儿车里。天气很热,可因为一中是在山上的所以温度相对来说低一点儿,南方站在门卫室门口的灯下头,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仰头看着头顶那只瓦数挺高的白炽灯。 南方晚上喝了些酒,应酬的都是身价不低的人,吃的好菜好饭,连酒水都价格不菲,可喝的却很不爽快。膺城一直算是个太平的小城市,南方自上任之后还没接过什么大案子,工作不多却好像总也闲不下来,其实南方不止一次的想过,升迁过后的现在反而没有当初自个儿还是个小民警的时候日子过的舒坦,和秦聪梁子他们去夜市摊上要几扎啤酒,几十块钱的烤串,很廉价却有声有色。 大群小群的飞蛾和小虫子围着灯光上下飞舞,影子落在地上一闪一闪的,带着点儿群魔乱舞的意味,看的久了连心思都开始动荡不安起来。南方喝的不多,脑袋却有点儿犯迷糊,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知道哪顿饭是为了什么或者说是有什么名义,可后来慢慢儿的,就有点儿分不清了。其实这个事儿,没几次能分得清楚。 南方看着那些义无反顾到几近颠狂的蚊蛾们一波一波地往灯泡上扑,撞得头昏脑胀了再退下来,飞不到两圈儿就再继续往上扑。不晓得飞蛾扑火是不是就这样儿,本来有光有温暖就够了,却非要往死亡里撞。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南方觉着其实这事儿怎么就这么贱呢,爬来爬去爬的自己心里头还不舒坦。 酒喝多了胃里头也烧的慌,南方一只手摸上肚子顶着自个儿的胃,长长地打了个酒咯,味道不怎么好闻,打出来之后连他自己都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估计一会儿小孩儿过来又得嫌他臭。南方点了根烟,其实当年把小孩儿抱回来之后就戒了,之前在派出所的时候还好,没那么多应酬,现在兜里却常常要装一盒,好像这些写着有害健康的小卷子递出去了就真能有什么回报似的。 南方站在灯下吞云吐雾,烟草的味道和酒水的味道发酵在一起,再混上一点汗水味儿,这味道说不出的怪异。烟头的火光明明灭灭,烟草颗粒 分卷阅读95 在肺叶儿里循环一圈儿再出来,有些暗色的渣滓进去,又有些陈郁的气息被带出来。 十点的时候下课铃打响,南方猛地回神儿,不出所料的话自家小孩儿的身影不出五分钟就会从正对着大门的主教学楼一侧绕过来。南方掐灭了烟头等着,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自家小孩儿细瘦的身影从暗处走过来,慢慢儿走进南方待着的这一块光亮里。 南方看着小孩儿一步步的朝这边儿走过来,心里头猛然间揪紧了一样想把他抱在怀里。他知道自个儿这是借着酒精的劲头放任了心里头的什么东西,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在这些年里越堵就越汹涌,直到有一天总会破堤而出。 果然,没等小孩儿走到跟前,南方就几大步走过去,小孩儿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眼里那点儿不同于以往的东西,本能的畏缩了一下。就这一下,反而把南方的迟疑冲掉了,心里头有什么东西瞬间暴躁了起来,一把揽住小孩儿肩膀就往家的方向走。 豆包不知道今儿晚上他爸爸是怎么了,看起来眼角都是红的,满身烟酒气,混着熟悉的汗水味儿,大手箍的他肩膀生疼。 小孩儿抿了抿嘴角,他没带书包,徒手抱了几本书,钢笔卡在短袖的领口上,微微往下将领口坠出一个V字儿。南方这么一搂,书本的下端硌在小腹上拿不起来。 “爸爸。”小孩儿挣扎着想从南方臂弯里退出来,或者让南方松一松力道也是好的。 “别动!”南方突然低头看了小孩儿一眼,这一眼里似乎带着点儿急切和暴躁,声音不大却稍微有些暴戾,眉峰微微蹙起,中间川字儿浅浅的。 小孩儿立马不动了,手指收紧了抱着书本放在胸前。南方不知道为什么今儿晚上心里头就有些暴躁,尤其在见了小孩儿挣扎着想退出他所有的范围之外的时候。他只想快点儿回家,最好能冲个凉水澡,清清静静的,把外头这燥热的天气也隔开去。却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模样,在小孩儿眼里简直像个暴君。 南方从来没有这样儿过,豆包悄悄抬头看了他爸爸一眼,知道南方今天心情不好,就乖顺的窝在他臂弯里被带着走,两个人这样贴在一起,短袖各自被汗浸湿了半边儿,南方步子飞快,豆包就用尽全力跟着。 南方家住在小区最后一单元,楼下有好几颗大的梧桐树,是很久以前就有了的,小区规划的时候并没有砍掉,白天里总有很多老人在树下拿着蒲扇乘凉。当时小孩儿选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安静,小区前头临着大陆,白天有些嘈杂,而后头就相对安静的多。这个时候楼下一个人都没有,路灯因为茂密的梧桐叶子的掩蔽而昏暗不清。 树下的绿化带里有几只蛐蛐叫个没完没了,声音随着父子俩的走近而慢慢变小,等人影儿进了楼洞口又渐渐大了起来。南方家住在三楼,楼梯里都是声控感应灯,豆包进楼洞的时候因为肩膀被南方搂着动不了,就“啊”了一声,一楼就亮起一盏灯。 南方突然停下脚步,豆包抬头,就看见南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孩儿也看着他爸,不晓得南方想说什么,猫眼儿闪亮,里头一清二楚映着南方的脸。南方看了半晌什么都没说,突然低下头在小孩儿嘴角啄了一下,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只是气流却没有声带的震动。 豆包犟了犟鼻子,没等南方离开就自个儿往后撤了一下。南方嘴里头的味道还真不怎么好闻,全是各种气味儿混合发酵的味道。 “爸爸,你好臭。”豆包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音没落头顶的灯突然灭了,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漆黑里,眼睛还没适应过来,伸手不见五指。 小孩儿刚想张口再叫一声把灯弄亮了,就突然被南方一把顶在墙上,声音没出来就被堵在口里。 “唔……”小孩儿吓了一跳,有点儿不知所措,南方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一条腿还压进他两腿中间,稍稍一用劲儿,小孩儿就双脚离地骑在了他一条腿上。 南方脑袋很清楚,知道自个儿这会儿在做什么,只不过是酒精放大了欲/望和感官,所以在小孩儿对于他的亲吻往后躲的时候才会那么生气,而这会儿在这样儿的侵略里才会这样满足。 豆包和南方之间还没有过如此纯粹的亲吻,小孩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一下一下扇在南方的眼睑上。度过了最初的适应期,小孩儿渐渐能看清眼前的南方,自个儿的爸爸紧闭着眼睛,眉眼都如此放大,简直障了他以外的整个儿世界。 一开始就只是嘴唇之间的摩擦,小孩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点儿哆嗦。南方突然很想笑,就是那种长久以来求而不得之后再猛然得之的满足。他把小孩儿的下唇含在嘴里,动作温柔而虔诚,缓缓发出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喟叹。 烟酒的味道混着南方的气息不容拒绝的渡过来,这气息铺天盖地,越久反而不觉得难闻,小孩儿浑身的力气慢慢开始抽离,半合了一双迷离眼,一只手缓缓搭上南方脊背。 南方觉着这种感觉就像是干涸龟裂了太久的土地猛然间得了水源,这种得到并非自然而然的,而是依靠抢夺而来。而这种抢夺,反而大大增加了得到之后的满足感,而后就想要越要越多。 豆包感觉南方的舌头突然间长驱直入,失了最初的温存和耐心,开始变得热辣而急不可耐起来。 小孩儿皱了皱眉头,南方的舌头狂暴地肆掠着四壁,而后搅着他的舌头吮咂舔舐,好像自己整个儿都要被他吞下腹内吃掉。 一阵阵细小的酥麻从脚底窜来上,甚至连指尖都流窜着细小的电流,手里的书本再也握不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头顶的声控灯应声而开。 本来在黑暗里好像什么东西都能肆无忌惮,可光线一来,那些晦暗不明的禁忌的不该有的都无所遁形。小孩儿心底一跳,突然伸手推了一下南方,手劲儿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爸爸。”南方皱了皱眉,本不想离开,可小孩儿推拒的姿态一直不变,就贴着小孩儿的唇稍稍离开那么一点点儿。四目相对,小孩儿沙哑着声音叫了一声,这称呼让两人都瞬间回神。 小孩儿身上的短袖被蹭的皱皱巴巴,钢笔挂在上面摇摇欲坠,唇角还挂着一丝来不及吞咽的涎液,眼眶微红,里面微微蒸腾着雾气,靠着身后的墙壁微微喘息。南方眼神暗了暗,依旧就着现在这姿势一动不动,似乎还在等这灯自动灭掉。 ☆、71 第六十八章 这回等待那只不怎么明亮的白炽灯灭掉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小孩儿微微垂着眼睫坐在南方怀里,一只手搭在南方肩膀上,连指尖儿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南方一双眼睛盯着 分卷阅读96 自个儿的小孩儿不放,伸出舌尖儿勾了勾嘴角,那儿似乎还残留着刚刚从小孩儿那儿带过来的淡甜味儿。 “害怕吗?”南方低下头,看着小孩儿微微泛红的耳尖儿,那浅粉色顺着耳后沿着细腻的脖颈一路向下。南方的眼神儿随着这粉色向下游走,慢慢隐入小孩儿短袖T恤的衣领里,尚有些意犹未尽。 小孩儿猛地在这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楼道里,听见南方的话,指尖儿动了一下,随后用劲儿抠住南方身上的衬衫,把那一小片布料绞进手指间。 豆包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南方看着小孩儿的模样,突然邪气地勾了勾嘴角,特别恶劣地凑近小孩儿耳边儿,缓慢的吐息把湿热的气流吹进那小小的耳洞里,引来小孩儿一阵战栗。 “讨厌吗?”豆包细腻润泽的耳后皮肤近在咫尺,南方说完这一句话,又忍不住在那儿轻啄了一下。然后看小孩儿猫儿一样蹭进怀里,一边儿蹭还一边儿摇头,整个儿扑到他胸膛上拼命把自个儿藏起来。 “呵——”南方舒了口气笑起来,似乎今儿晚上所有的郁气都随着这口气而舒了出来,当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儿期待答案时候的忐忑。 “那,喜欢么?”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以及想要的想听到的就是更多。南方想凑过去亲亲小孩儿的发顶,却被突然间伸过来的小手捂住了嘴。小孩儿似乎早就知道他要问出这一句一样,五个指头紧紧扒在他脸上,却没来得及阻止南方问出这一句。 豆包只觉着自个儿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要冒出烟来,他扑在南方身上,每一寸和自己爸爸接触的地方都像着了火,热腾腾地钻进眼耳口鼻里,灼的他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小孩儿贴着他爸胸前深吸了一口气,想平复一下这会儿太过凌乱的心跳,结果一口气刚提上来,就觉着手心湿湿滑滑的一条东西蹭过,这口气猛地梗在胸口,噎的他瞬间抬起头来。 南方的手指微合,轻轻捏住小孩儿的下巴,而后一路向下,顺着扬起的脆弱脖颈缓缓摩挲。舌头一下一下勾着小孩儿的手心,灼的他猛地收回手去。 “喜欢么?说啊。”手指拿开了领口的钢笔,而后灵活地探入领口,细腻光滑的皮肤一旦入手,就激起两个人一身一身的细粒。 豆包颤了下/身子,扭着腰想往外躲,而此时,头顶的灯突然灭了。南方也愣了一下,随即在黑暗里寻着小孩儿的唇,准确的再次含住。一只手指碰到小孩儿胸前的凸起处,试探着碰了一下,瞬间激出小孩儿一声惊呼。 “爸爸!”豆包扭头逃脱南方的唇,声音很低声调却陡然拔高,显然是受了惊,一双眼睛睁得很圆。 南方却是又笑了一下,微微勾起的嘴角看起来愈发的不怀好意,手指又往那处探去,这回没怀着试探的心思,而是逗弄一样的轻轻拨了一下。豆包马上吸了口气,扭着身子往后躲。 “宝贝,你还没说呢,喜欢么?”南方一只手固定住小孩儿逃离的身子,另外一只手在小孩儿衣服里游移,拇指触到那小小软软的一点,这回再没客气,毫无犹豫的按上去揉弄,知道那颗小豆在指下慢慢硬起来。 “别弄了,爸爸你别弄了。”小孩儿突然害怕起来,双手抱着南方的脖子,一边儿摇头一边儿说,眼泪几乎都要被逼出来。 “不行。”南方低头在小孩儿脸侧亲了一下,另一只手也顺着短袖的下摆要往里探,沿着腰眼儿缓缓摩挲。 小孩儿骑在他身上不停的颤抖,身上没了力气,却不敢松手去推,只要稍微松点儿劲儿就往下滑,嗫嚅着在南方耳边不停求饶:“爸爸,爸爸,求求你。” 南方看着小孩儿的模样,低下头在他唇畔狠狠啄了一口,手上的动作顿住,就这么盯着小孩儿的眼睛让他避无可避:“那你说,喜欢么?” 豆包似乎还在犹豫,南方顺着他腰眼儿摩挲的手却突然向下伸去,拨开裤腰似乎要往里钻。 小孩儿猛地僵硬,这回真的是害怕了,拼命地大喊起来:“喜欢,我喜欢!爸爸,爸爸我们回家!”豆包可没忘记他们俩现在还待在楼道里,随着这一声惊极了的叫喊,头顶的声控灯又应声亮了起来。 南方得了答案,满意地亲了亲豆包脸蛋儿,把手从小孩儿衣服里拿了出来,顺便替他整了整被揉乱的衣服。他深吸了两口气,自己也平复了一下呼吸,按捺住还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南方笑着看了眼站在自个儿身前的小孩儿,看小孩儿满脸通红地任南方施为,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书本,南方伸手去牵自家小孩儿的手,回家。 *** 三室一厅的房子,收拾出来的卧室有两间,豆包住了间大的,南方住小的。不过通常来说,独自入眠的夜晚总会因为半夜小孩儿温凉的身子滑进南方的被窝而结束。父子俩同住一间小的,反而彼此的气息更加浓厚。 可今天晚上父子俩各自在大卧室和独立浴室洗了澡上床,半夜豆包没在掀开了被子滑进来,日夜满足的臂弯似乎都空烙烙的。南方有点儿辗转反侧,想起晚上在楼道里那美妙的触感就有些燥热,拼命而频繁的深呼吸以自我调整,可这事儿一旦开了头,就怎么也结束不了。 南方很想把一切都归结于自己今儿晚上多喝了酒,可哪怕是现在,冲了冷水澡酒劲儿消失的不剩什么,依旧难以抑制自己禁忌的欲/望。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懊恼的呼出一口气,在被窝里向下伸出手去握住。 隔壁房间,小孩儿枕着自个儿的胳膊偎进床褥深处,一双眼睛睁得滚圆盯着天花板,想起晚上的事儿还羞得满脸通红。而且他现在还能轻触地回忆起来,那时候他骑在南方大腿上,爸爸渐渐紊乱的呼吸以及盯着自己小腹的硬物。刚想起这个来,小孩儿突然深吸一口气,翻了个身,用被子蒙过头,小动物一样缩进黑暗里。 *** 第二天早上起来,父子俩心照不宣地都不再提昨天晚上的事儿。南方尽量表现得和平常一样,却在敲门进小孩儿屋子的时候看到小孩儿飞快地把什么东西藏了起来,再回身的时候看着南方居然是一脸尴尬外加不知所措。 南方突然就对自家小孩儿藏起来的那东西充满了好奇,他走过去,小孩儿却突然扑过来推着他往门外走。 大房间里开着窗户,淡色的窗帘全部拉在一边儿绾了起来用小绳系着,空气里还有一股子很清新的香皂味儿。南方低下头,看着扑倒自己身上来的小孩儿,头发似乎还是湿漉漉的,身上也带着些未干的水气。 孩子他爸突然有些纳闷,小孩儿从来觉着早上时间不够,他倒是有时候会大早上起来冲个战 分卷阅读97 斗澡,但豆包却从来不会这么做。 “你洗澡啦?”南方捧着自家小孩儿的脸,看小孩儿微微抿起嘴角,一边儿小酒窝若隐若现,脸上带着急于掩饰的神情,心里头突然像是有什么像鱼儿一样游了进来,眨眼却又不知所踪。 “嗯。”小孩儿点了下头,依旧是推着他爸爸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眼自个儿的房间,像确认什么似的轻轻呼出一口气。 早上吃完饭,南方把豆包送去学校,回头连臭臭都没遛,直接牵着狗回了家。小孩儿那屋依旧收拾的干净整洁,南方走进去坐在豆包床上。床单浆洗过那种微微发硬的触感还在,显然是今儿早上新换上的。孩子他爸微微一怔,再难自持地挑起了嘴角。 豆包进了学校大门,第一件事儿不是往教室走,而是上了教工宿舍的小楼。卜动山的屋门锁着,豆包敲了两下,里头没人应,他抿了抿嘴角正打算回头,门却突然开了。卜动山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打哈欠,脸上的胡茬还没刮,一脸的影响市容。 “老师……”豆包刚开口就被卜动山截了话头,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似乎对自个儿所说的事儿毫不在意。 “我知道啦,不就是考试么,你还怕考试不成?”卜动山又打了个哈欠,眼泛泪花地低头看着豆包:“叶梓那女的真是,自个儿假公济私人家还不领情,啧啧啧。” 豆包抬头看了卜动山一眼,立马被他瞪了回来。 “成,我知道我也假公济私,可我无愧于良心啊。小南雨你去去,你去考试,把两个名额都拿到手就完了,顺道证明一下我济不济私都是一样儿的。” ☆、72 第六十九章 周六上午只有半天课,下午一中放假,寄宿的学生回家待一天半,周日下午到校上课。考试的时间就定在周日晚上,叶梓特地挪了两节自习出来,题是卜动山出的,他出题出了名的刁钻,倒是把一众想考试的学生弄得挺紧张。 小孩儿上午在学校呆了一上午,脑袋里频频想到昨儿个晚上的事儿,被南方贴着耳根说话,直到现在想起来那地方还控制不住的烧灼起来。上课的时候还好,到上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小孩儿就愈发心不在焉起来。 胡磊刚上课就被叶梓叫走了,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儿要交代。教室里头没老师,但也安安静静的,豆包托着下巴发呆,脑袋里总是自个儿爸爸那张放大了的脸。 “呼——”豆包呼出一口气,准备出去洗把脸。 昨天晚上做了一夜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梦,小孩儿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是整个儿人带着身子浮浮沉沉,总梦见南方那些个深入而温存的亲吻,甚至还有指尖温热的触感。 早上豆包其实起的很早,天未亮的时候就觉着身下滑腻一片,立刻惊的没了困意。这倒是很新的体验,当时小孩儿手里攥着刚扯下来的床单抿了抿嘴角,心里头有那么一点儿见不得人的羞愧和欣喜,梦里头不管虚假还是真实,都是那张一成不变的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笑,缓缓逼他一夜长大。 小孩儿不想让南方发现自己的情况,如果自己主动去说,倒像是自个儿对什么东西抱有一点儿隐隐的期待一样。所以当他迅速收拾了屋子,第一次的味道很淡,甚至也可以说很青涩。那种淡淡的腥膻味儿萦绕在鼻尖儿,混着清晨带着点儿树叶味道的空气,在鼻端久久不散,似乎现在还能闻到这种味道,这是他自个儿的味道。 豆包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学校的水总是冬暖夏凉,当这种异于常温的水挨上皮肤的时候似乎连毛孔都剧烈收缩了一下。小孩儿甩了甩发梢上的水,仰起脸来,水滴从他挺翘的鼻头滑落,脑袋似乎突然清明了不少。 豆包实在不知道自个儿在怕什么,是怕南方昨天那种行为?还是怕一些等待了许久或是即将发生的事儿。 小孩儿知道自己与南方都在等,不同的是南方是一种守望的等待,好像一只挺执着的蚌,把他放在蚌心儿里,却从来不限制自个儿的发展,不管最后得到的到底是珍珠还是砂石,他都乐于并且期待着接受。 而豆包的等却不像是等,他喜欢南方,小时候是依赖,而现在更多却是觉得应该是这样儿的,如果不是南方,他不知道还能是谁。他不是在顺应自己或者是顺应谁,而是在长久而温柔的日子里,他的精神和心灵已经往那个方向去长了,再没转圜的余地。 小孩儿现在的情况,其实不是对已发生的或者将要发生的一种排斥,而是害怕。这种害怕带着点儿近情近怯的意思。就像昨天晚上爸爸吻他,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推开更不是回应,而是尽最大可能确认当下的情况,然后拼命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所以说小孩儿其实是个慢热的人,慢到南方用了十年的时间才让自个儿的小孩儿确认:哦,原来是这样,原来应该是这样,他喜欢他爸爸,希望跟他在一起,并且长长久久下去。这种愿望甚至带着点儿微微的执着和疯狂,可以不管不顾,可以一往无前,甚至可以改变自个儿以往十几年来的习惯,变的乐意迎合。而迎合南方,小孩儿觉着,这其实也是一种顺其自然。 豆包洗了脸往回走,觉着自己突然之间想明白了许多东西,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水滴还挂在睫毛上,一眨眼就抖落在脸上,映的阳光有些耀眼。 叶梓的办公室就在教室和卫生间中间,豆包回来的时候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有人争吵,门离开一条小缝,大概是没关严了之后被风吹开的。豆包本来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里头的声音却突然大了起来,听起来是胡磊和叶梓的声音。豆包脚步顿了一下,突然间听见了自个儿的名字。 实际上叶梓虽然没和胡磊相认,却总觉着自个儿是欠着自个儿孩子的,所以在一中,她尽可能的照顾胡磊,甚至当时班级分配的时候,还是她自个儿建议带班的。 叶梓只是觉着这回联赛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她并不是那种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有了机会就把自个儿孩子推上去的人,胡磊很优秀,他确实有资本参加这次联赛。 在叶梓心里,其实豆包和胡磊以及一些成绩好的学生都是差不多的,而在这些差不多里她也有一点儿私心,所以把胡磊推上去,并不算太过分。可胡磊却没领这份情,导致到了现在要考试,卜动山出过的题都在他手里。叶梓思前想后,还是把胡磊叫了来,准备瞒着他给他一份资料,可胡磊刚拿到手就看出了这资料到底是什么。 胡磊有点儿激动,他本来还挺喜欢叶梓,只不过自个儿正直的有点儿憨傻,按他爸胡齐的话说就是有点儿一根筋。反观豆包,在卜动山给他报名表的时候也只是抿了抿嘴 分卷阅读98 角顺其自然。而当胡磊看见叶梓拿出那份试题给他的时候有却点儿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语气里头没有责怪,而更多的是失望。 作为一个母亲,其实最怕的不是和儿女意见分歧或者吵架,而是儿女的嫌弃和失望。这种情况在叶梓身上反应更甚,让她远远地望着自个儿的孩子,因为没办法太过靠近,所以总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她注意自个儿在胡磊心中的形象,因此就对胡磊话里的意思过分敏感。 豆包路过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开始争吵,胡磊甚至想要弃权,却惹得叶梓更加生气。胡磊很喜欢豆包,两人关系也很好,只不过他在豆包面前总有一种要将优劣分明的竞争感,所以在这事儿上才会这么执着,非要赢的名正言顺才好。 豆包本来是因为胡磊突然叫了自个儿的名字而停顿了一下,等听清了两人在争执什么的时候抬脚又打算走,里面叶梓却突然喊出一句话来让小孩儿蹙起了眉头,霎时屋里屋外一片死寂。 叶梓声音不高,可让门内门外的两个小孩儿都听见却绰绰有余,她说:“我是你妈妈啊。” 胡磊是不知道自个儿身世的,胡齐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以致于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并没有豆包平静。他不知道豆包是自个儿的兄弟,不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见着自个儿的母亲。他有一个很完整的家,胡磊、盛岷再加上他,日子很丰满从没有过空缺,而叶梓这个母亲的突然出现,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把他的心思打乱了。 “你说什么?”顿了半晌,胡磊才开口,语气不怎么好,表情上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叶梓一直看着他,话一出口才晓得自己冲动了。她曾经和胡齐约定过,她之前一直说,只要看见胡磊过的好就行,她没奢望过胡磊还能开口喊她一声妈,孩子能平静地成长,那么何妨继续隐瞒下去。可是跟孩子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不满足,以致于今天终于把实话说出了口。 反正说都说了,叶梓索性豁出去了,她捏紧拳头,面对自个儿的孩子,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我说,我是你妈妈。当年离开你,对不起。” 叶梓并没有对自己当年离开胡磊的行为找理由,找也没有用,她希望胡磊自己来判断,接受她,或者厌恶。 胡磊不知道豆包是他的双胞胎兄弟,豆包却是知道的,这也就意味着,叶梓是胡磊的母亲,也是他的。小孩儿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很平静地抬脚走了。他当做自己没听见这句话,生活没有变动,依然有并且只有他,和他爸爸。 *** 上午放学的时候南方早就等在了校门口,老爷子周一就和老铁头跑去钓鱼,都是新鲜的野生大草鱼,没喂过饲料长大的,从拿回来之后就给养在了大水缸里,就留着豆包周末回家吃。 小孩儿老远就看见南方站在车门旁边儿跟他挥手,很自然地坐进车里,看着他爸爸的侧脸微微扬起一个笑,探过身子去在南方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南方被小孩儿突然的动作惊了一跳,扭过头去吃惊地看着自家小孩儿。豆包从来没对他有过这么主动的示好行为,最多是南方挑头而小孩儿回应。而现在南方却被自家小孩儿亲的耳根微红,回过头来,这小孩儿还懒懒地靠在车座上目视前方,笑的眉眼儿弯弯。 ☆、73 第七十章 老太太这一年里头身体总是不太好,中药西药吃了一大堆,豆包和南方进门的时候,扑鼻就是一阵药香,还混着淡淡的饭菜香味儿。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守着小茶几上一碗中药汤,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老太太吃了太多的药,病总不见好,所以就愈发腻味。就豆包搁跟前的时候还能笑眯眯老老实实地喝一次药。 小孩儿进门的时候南老爷子正坐在小茶几旁边儿劝老太太喝药,人都说老小孩儿,老太太这一病,居然愈发像小孩儿了,南老爷子跟哄奶娃娃吃药似的闻言软玉威逼利诱,中药汤黑乎乎的,闻起来就挺苦,老头却不敢给自家老太太拿糖,老太太年前检查出来的血糖高,平常吃糖的量还得控制着来。 “奶奶,你看看,好不好看?”豆包换了鞋就偎到老太太身边儿去,手里头还捧着几枝大红色的玫瑰花儿,老太太年纪大了,竟特别喜欢起那些鲜亮亮的东西来,豆包每星期来的时候都会带上几枝,各种不重样儿的,总能把老太太逗笑。 不管日子怎么过,老两口经年不变的永远是看见自家小曾孙子就乐,甭管怎么样,就是打心底儿里高兴。豆包拿起碗给老太太吃药,老太太也能憋着口气一下子喝进去,顺畅的不得了。 自从自家老太太身体不好以来,南老爷子倒是练就了一身厨艺,起初到不是不会,就是有些拿不出手。倒是现在,老爷子米面汤饼没一样不拿手的,只要老太太说想吃,老头没一样做不出来的,有时候豆包也在厨房跟着老头学两手,到如今手艺居然比南方还强点儿。 南书娥和胡云泽在海南买了房子,本来说是要接自家二老去海南养老的,可是老太太身子骨动不得,路程挺远,两老人又舍不得豆包,就干脆没去。于是南书娥两口就经常打电话回来,老头老太太报喜不报忧,南方也任由他们这样儿,自家的老人,他自个儿再照顾不好的话就太没用了。 这边老南家的周末是暖洋洋的其乐融融,那边胡齐和盛岷却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待一个不速之客,正是叶梓。 豆包当时在叶梓办公室门外并没把她和胡磊的话听完整,胡磊知道了真相之后一直很沉默,直到叶梓把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的事儿说出来,才露出一点儿表情。 胡磊是实心眼儿,但是不笨,叶梓刚说出这事儿来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豆包。本来毫无关系的两家人,突然间就在那个夏天亲密起来。胡齐有些时候待豆包甚至比待他都小心翼翼,总在不经意间带出一点儿歉疚来。 还有他自个儿豆包的感觉,以及豆包对他的态度,那个淡漠的男孩儿,似乎对他一直有那么点儿不一样。之前以为是缘分,可现在如果说这种一母同胞的血源,那事情突然就豁然开朗。 胡磊本来矛盾的心情突然掺进来一点儿欣喜和急切来,如果说他,胡齐,盛岷三个人就组成了一个很稳定坚固的家庭,叶梓是一定进不来的,可豆包不一样。别说他们已经堪称亲密地相处了四年,这种相同的骨血以及惺惺相惜的感觉,都让他突然间有种迫切需要确认的感觉。 当年同样被抛弃的两个孩子,如果说初知道真相的胡磊本来还有些纠结和无助,那么有了那个同胞弟弟的出现,而这个人还是豆包,就很能给他一种并肩的错 分卷阅读99 觉,似乎一个人支撑不来的重量分散了,因为那是一个可以分担以及分享的人。 所以胡磊立刻就开口问了,他问叶梓那个孩子是不是南雨,可就是这么一问,倒是把叶梓也问的愣住了,胡齐隐瞒了叶梓几年的那个孩子此时昭然若揭。 叶梓什么都没说,只是徒然蹙起了眉,放学后直接跟着胡磊到了他家,而此时,她和胡齐盛岷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隔着一张茶几对峙着。 胡齐这回没想再瞒着叶梓,如果说四年之前叶梓找来的时候豆包跟南方那个家庭还不够稳定的话,那现在简直就和他们家一样悍不可摧了。如今哪怕叶梓知道了,还想找回,还想弥补也是来不及的。胡齐知道这样儿虽然有点儿残忍,包括这几年对叶梓的态度,让她天天看着胡磊却不相认,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却是不容易。所以今年叶梓把这一切说出来,胡齐很平静,甚至之前他已经隐隐预见到会有这么一天。 “南雨是我的孩子,当年那个孩子。”胡齐没等叶梓张口问,自己就把实情说了出来。 胡磊没在客厅,而是自个儿待在屋里。盛岷承诺等叶梓走了之后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可他却等不及,这会儿整个身子都贴在门上,听到胡齐说出这句话,突然间心如擂鼓,好像期待很久的事物突然间落到实处,心里头慢慢变得坦然起来。 胡磊退回床边,眼前一会儿是豆包一会儿是叶梓,这两个多年未曾相认的亲人现今带给他的情绪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很小的时候确实期待过叶梓的出现,而且隐隐记得再小的时候是接触过母亲的,只不过是他忘了。感觉里的那个母亲,不是一点模糊的印象,而是完全空白的,毫无记忆的,他只记得那种感觉,而如今,连那种感觉都忘记了。 外面再说什么胡磊都没再关心,在床边静坐了一会儿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跑到桌前从书包里摸出个小本回来。胡磊拿起床头的电话,照着豆包给他的号码拨了过去。豆包给的是南方的手机,因为刚搬进新房不久,屋子里电话还没装上的时候就给了胡磊南方的电话,这会儿到刚好帮着胡磊找着他。 等着对面电话接起来的时候胡磊实际上一直拿手按着自己的胸腔,那边儿传来“喂——”一声的时候那地方似乎跳停了一拍。 接电话的是南方,听声音很是慵懒,大概正在午睡。隔了几分钟电话才换到豆包手里,此时南方正搂着自家小孩儿在老爷子家的小卧室里头睡午觉,外头爬山虎爬了一墙,不用拉窗帘阳光射进来的时候都带了凉凉的湿意,老吊扇带着轻微的声响,一切都很是慵懒而惬意。 豆包拿起电话的时候那边儿先是沉默,然后能听见胡磊刻意放缓的呼吸,豆包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知道接下来该发生点儿什么了。 “喂,我是胡磊。”两个小孩儿这是第一次电话里没一点儿轻松的氛围。 “嗯,我知道。”豆包抿了抿嘴角,在南方身边儿翻了个身儿面朝向自个儿爸爸,两个人离的极近,几乎呼吸可闻,而这个距离刚好让南方也能听见手机里的声音。 “那个,你知道么?”这次胡磊没停顿,而是直接问出了口,语意不明,可豆包却听得清楚,而且瞬间了然。 “知道什么?”小孩儿故意装傻,嘴角勾着淡淡的笑,这种使坏的表情倒是让南方愣了一下。 果然,胡磊那边儿霎时停顿住了没往下说,小孩儿拿着手机耐心地等。 “嗯,我们是……”隔了半天胡磊才把后半句说出来:“我们是兄弟的事儿,你知道么?”可能因为时间拖拉的太长,最初的忐忑和激动都稍稍消磨掉一些,而这正是豆包要的。 “呵——”豆包从鼻腔里头短促地笑了一声:“知道啊,不是一直都是么?”豆包的表情和语气都一样平静而像是满不在乎,比起胡磊来显得坦荡而自然。 胡磊倒是有点儿急了:“不是,我是说亲的,我们是亲生的兄弟,你知道么?” 话刚落电话那头就接上了:“刚才都说了啊,一直都是啊。”声音依旧带着笑意。 胡磊突然愣住,然后突然明白了豆包的意思。 “喔!那我是哥哥你知道么?”隔了半晌两个小孩儿都隔着电话笑起来,彼此笑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南方也在一边儿看着自家小孩儿笑,然后一把揉进怀里。 豆包这个心态让胡磊觉着轻松,不问缘由和前因后果,事情来了就坦然接受。他心里头知道要怎样,没必要矛盾,一切都是一如既往而已,就像一汪很平静的水,无论你投石还是撩拨,最终还是会回归如常。 豆包在四年前恐怕和胡磊是一样的,而且那时候他还小,也曾不堪承受过,所以那时候才会抱着南方哭。只不过南方很坚定,带来的就会是安全感,以至于如今的波澜不惊。或者可以这么说,小孩儿也只是这么觉着,只要和他自个儿的爸爸在一起,不论什么事儿,他都不是个事儿。 ☆、74 第七十一章 豆包果然自个儿一个人拿了学校的两个联赛名额,卜动山逢人就乐,这会儿倒是大大方方把其中一个名额让了出来。一中的名额有四个,最后定下的有豆包、胡磊、还有两个尖子班的学生。说是公平竞争,其实都是一开始就定好了的,要看哪个老师有本事弄得到名额,再要看哪个学生受那些个老师的待见。 联赛决赛要一年之后,也就是豆包高二下半学期了,所以这联赛说白了就是给高一组办的,高二都来不及,到高三就直接参加高考前的自主招生了。 预赛离的倒是挺近,卜动山和豆包俩人根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到了日子直接参赛。膺城没有考点,当天南方开车给小孩儿送到省会封城去,卜动山压根儿不关心似的,一直没什么动静,想必觉着拿下这预赛对小孩儿来说比较随意。 胡磊是跟着南方的车一起走的,当然车上还坐着胡齐和盛岷。自家小孩儿有什么大事小事最紧张的莫过于家长,胡齐和盛岷于此时来说绝对比胡磊心情跌宕的多。豆包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倒车镜里看了眼并排坐在后头的三个人,又瞅了眼旁边儿驾驶座上,嘴角微微抿了抿,想起来昨儿晚上南方究竟是怎么折腾他的。 早知道自个儿那天早上那点儿事儿瞒不住,不过没想到被南方逮住之后会是这种结果。孩子他爸之前可没表露出一点儿他知道了的样子,可昨天晚上等豆包软滑的身体又溜进他被我里的时候一把伸手攥住。回想起那天在楼道里头的滋味儿,食髓知味似的狠狠上下其手了一翻。 豆包这身子还嫩,又刚经了人事儿,哪里经得起这样儿的撩拨,没几下就扭着身子往远离着他爸的方向躲。南方哪里肯让他跑 分卷阅读100 ,一把捞过来死死按在怀里,心里头还窃喜着,老狐狸似的非要逼出他儿子那一点点小秘/密。 紧贴着的下/身/儿已经初露端倪,小孩儿低低地喘着,后来怕他爸爸发现,干脆使劲儿压低了呼吸,憋的整张小脸儿颜色通红。一边儿偷偷地往南方怀抱外头撤一边儿还想可着劲儿地翻过身儿去掩饰住自己下面那叫人尴尬的地方。 南方瞅着小孩儿这动作,自然不会让他跑了,一个翻身儿俯撑在小孩儿身上,低头吻住他的唇,总之是怎么温柔怎么来,势要勾出那么点儿叫人欲罢不能的情潮出来。 就这么厮磨间小孩儿的眼神儿愈发迷离起来,可南方也没好到哪儿去。爷儿俩捂在一个被窝里,小孩儿穿着个大裤衩,光溜溜的大腿厮磨着南方的皮肤,上头宽松的小背心被推到脖子根儿处,全身上下都叫南方揉搓的粉嫩嫩红彤彤。 孩子他爸越揉就越觉着不满足,越揉就越觉着欲罢不能起来。手底下这一副上好的皮肉都是他自个儿一手养出来的,别人没碰过,别人没看过,别人连想都没想过! 这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南方越想就越激动,直到后来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一边含住那两瓣润泽的唇吮咂,一边在怀里的小孩儿身上四处揉搓,手底下狠狠的,似乎都有些丧心病狂地把小孩儿一身皮肉揉搓的发红滚烫了也不放过。 小孩儿被揉搓的双眼发胀,连太阳穴都突突的跳着,脑袋里昏昏沉沉的,直到南方的手越过小腹一把向下抓去,才惊的突然睁大了双眼。 南方有些恶劣地钻进被子里看了一眼那挺立着的颤颤巍巍的小东西,似乎害羞似的在掌心里轻微的颤搐着,颜色淡粉,毛发稀疏,稚嫩的就像枝可以拈在手心里的花茎。 “呦,宝贝长大了么。”南方笑着,越来越靠近小孩儿的脸,灼热的呼吸都喷在他脸上,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语气不详。 豆包这会儿是真的看出来了,不管南方这话里带着什么样儿的意思,总归是没有无惊无异的。这就说明自个儿爸爸对他的事儿早就知道了,而且今儿晚上来这么一出,一定是有意为之,而他自个儿爬上这人的床,真是有点儿羊入虎口的感觉。 小孩儿有些不忿,正打算伸手去推他爸肩膀的时候却突然瞅着南方一笑,小孩儿愣了一下,因为这笑实在是有点儿恶意。南方突然低下头在手心里那根粉粉嫩嫩的东西上轻啄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小孩儿。 “庆祝你长大。”南方说,然后握住小孩儿的东西缓缓动作起来。 豆包到底还小,于是这一夜整个儿被南方牵着鼻子过去。南方自然也不会弄的太过分,第二天小孩儿还有考试,父子俩一夜相拥而眠,直到今儿早上豆包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点儿什么,一整个儿早上都羞得面色通红,到上车见着盛岷一家才稍稍缓过点儿劲儿来。 *** 膺城离封城并不远,走高速也就不到一个小时车程。这场考试从上午八点开始一共持续了210分钟,三个半小时,南方和盛岷胡齐三人就在考点门口等了一整个上午。还好今天天不热,考场里必然是没空调的,要不几个小电扇一整个儿考场的考生用实在是不够。 等两个小孩儿从考场里头走出来的时候,头件事儿不是说自个儿考的怎么样,而是异口同声地喊饿。说来也是,物理竞赛都是费脑子的题,整整对着那些卷子三个半小时,肚子里早就消化的没食儿了。 南方跟盛岷胡齐带着俩小孩儿在附近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餐馆里美美地吃了一顿,俩小孩儿却依旧是只字未提考试的事儿,默契的很。孩子们不提,南方他们也没问,两家都是宠孩子到没天理的货色,自然老老实实地先依着小孩儿们的心思走。 其实豆包和胡磊不提,不是为着别的什么,而是对彼此的深信不疑,起码这预赛对于对方来说,就根本没有出声问的必要。 联赛结束后回到学校,卜动山这回倒是激动了,拿着个破本一路追着豆包让他把竞赛题都默下来。三个半小时的题目,订成卷子都要一厚沓子,豆包抿了抿嘴角,觉着卜动山真是物尽其用,临考试前特地跟他说让他记题,别的连句鼓励或者期待都没有,而今还厚着脸皮朝他要题,可自个儿还偏偏拿这老师没办法。 小孩儿平常一般是不记卷子上的题目的,考过就忘,因为觉得没必要又懒,可这回走了心,倒也记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豆包拿出这次联赛的屋里题之后的结果就是,高一整个儿年纪的期末毕业成绩又往下拉低了好几分,因为卜动山所出的末考物理卷子上,为着偷懒,最后几道大题赫然是几道比较简单的竞赛题。 ☆、75 第七十三章 2007年2月末,周日,无风。乍暖还寒时候,豆包穿着件儿高领套头毛衫歪在满目洁白小阳台的摇椅上看书,阳台外面是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举着光秃秃的枝桠,冰凉而萧条。 午后的阳光还暖,豆包扯了扯腿上搭着的小毯子,撩开背后的窗帘朝里头看了一眼,老太太睡的还很安稳,一小时前刚打过一支杜冷丁,难得有这么一会儿能安稳睡觉的时候。 豆包很不喜欢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这间病房里还好点儿,可走廊里弥漫的就全是这味道,太过刺激的气味儿衬得整个儿眼底都是刺目的白,那种刺激直达大脑,突兀而叫人不喜。 两个月前老太太半夜腹痛,以为是胆结石发作,送进医院诊断过后决定动手术取除结实,结果打开之后整个儿胆囊已经癌变,并且是晚期。谁都知道南老爷子几天之后苍老了几岁,医生也说,最多再拖几个月,让家里人有准备。 南书娥和胡云泽匆匆从海南赶了回来,因为气候差异巨大,南书娥整整一个月都因为伤风而躺在床上。南方不停地查资料咨询各大医院的专家医师,得到的结果不外乎是最多还有半年。最后还是南老爷子最为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全家人都知道病情,却惟独瞒着老太太,连病房住的都是消化内科。可豆包知道,到了今天,老太太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别人一个字儿都没说,她也晓得自己的情况。只不过大家瞒着她,她自个儿也不说出来,大家全为着她好,她也成全了这份好。 家里南书娥和胡云泽身体都不算太好,老爷子又年纪大了,南方工作太忙,可依旧每天都会一群人聚在医院这间小病房里头,就跟当初搁家的时候一样儿。南方本来想在医院陪护,却被自家老头抢了地方,不管是风风雨雨还是平平淡淡几十年,到了了,老爷子只想陪着自家老太太一起走完。 而豆包干脆请了长假,也天天泡在医院里头, 分卷阅读101 一日三餐都做好了送来,下午还能在这儿陪着老太太睡一觉,就像今天是的,老太太能睡的安稳,似乎空气里都多了些静谧的味道。 小孩儿去年联赛拿奖,直接被保送到封城的K大,算是个不错的学校,却不算拔尖儿,按卜动山的意思来说,是要豆包继续参加高考,冲刺一下全国最好的学校来着。为着豆包请了长假的事儿还特地来医院里找过两次,那时候豆包正坐在床边儿给自家老太太喂粥,一小勺稀粥要喂三次才能喂进嘴里,小孩儿腿上搭着块儿毛巾,粥流出老太太嘴角的时候还小心地给擦干净,动作专心而自然。 眼前这一幕其实很美好,卜动山是个光棍儿,也是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儿,他打小儿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家里头没亲人,后来朋友也不多。而如今看着眼前这画面,总觉着心脏突突的跳着,而且一揪一揪的被扯得微微发疼。 其实卜动山知道眼前这家人到底给小孩儿带来了什么,如果不是这一大家子人,或者小孩儿的遭遇就真的跟他一样,一路没亲人独个儿的过。可如今小孩儿捧着碗跟自家老太太坐在众人中间,微微抿起一边儿嘴角,眼里很认真的只有一碗粥和眼前的老太太,哪怕这是最后一次呢,可既然他选择了开始,就必须接受结束。就像是卜动山,从来没有过亲人,就不会失去亲人,而小孩儿拥有了,就必须得学会失去。 2007年七月初七,南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儿抱回来一大束红的发黑的玫瑰花,整个儿病房里全弥漫着花的甜香味儿,老太太太久没扯起嘴角笑过,而今这么稍纵即逝地微微挑了挑嘴角,南老爷子居然瞬间老泪纵横。 老头老太太在一起四十多年,南方以前经常听老太太偷偷和他说老爷子不解风情,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两条油光水滑的麻花辫儿,高鼻小口,是当时文工团里最出色的文艺兵,而且唱歌儿跳舞没一样儿不会的。后来有一次中秋节部队上阻止舞会,老太太就遇见了南老爷子。 南老爷子那时候还只是个新兵蛋子,刚被招入部队不久进行培训,算是技术工种,专门负责坦克维修和组装。老头木讷,可看了当年的老太太第一眼目光就紧紧追着人家不放,却始终一句话都不敢和人家说。 那时候老太太还和南方说,一边说一边捂着嘴偷笑,她说其实是自个儿第一眼先看上这那小伙子的。小伙长的精神啊,而且一脸的书生气,看着就讨人喜欢。那时候也是她特地往人家目光所及的地方走,于是老头就为她着了迷。再到后来,也是她一次又一次制造机或让老头跟他搭讪,可惜老头太笨,十次机会有九次抓不住,她只能再可着劲儿地造。 部队里的婚姻总是简单严肃而又正式,却最是深刻和意味深长。两个人两身绿军装,身前放朵红花,那就是当年的结婚照。照片上当年的姑娘笑出两边儿甜甜的酒窝,小伙子却紧张的脸颊抽搐,照片儿洗回来的时候还挨了姑娘一顿数落。 老太太说,结了婚几十年,老头一件儿像样儿的东西都没送过她。除了结婚时候的一本破存折,其他的,别说讨女人欢心的花儿啊,花布料啊,哪怕是个鲜亮颜色的毽子呢,都没有过。可是最实在的,老头子却懂得给自个儿姑娘买一切小女孩儿喜欢的东西,像是红头绳,橡皮筋儿,还有各色各样儿的花裙子。 老太太说老头子实在,不过几十年过去了,也就习惯了,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也不能当饭吃。老头能为着她身体不好就熬着自个儿的老花眼去学中医就行了,老太太满知足。 最后几个月里,南老爷子和自家老太太没有分开过。豆包有时候在病房的小阳台上坐着,依旧是无风暖阳的午后,一回头,撩起白色的窗帘就能看见老头坐在床头盯着自家老太太睡着的样子看,就好像已经这么着看了几十年,还要长久地永不知足地看下去。而如今老太太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因为是消化系统出了问题,身上插满了管子,甚至身上还有着散布不去的异味儿。可老头依旧这么看着,仿佛她依旧是当年梳着两条大辫子在目色中缓缓走过的漂亮姑娘。 2007年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老太太去世。 农历九月初十,老太太的葬礼仪式上,南老爷子晕倒,送往医院检查后发现咽喉有癌变迹象,最后确诊为声带癌早期。 农历九月十二,老太太遗体火化下葬,南老爷子在医院第一次接受放射治疗,医生建议短期治疗后如果效果不理想可以进行镭射局部切除手术,术后治愈率大致为75%。 一个月后,豆包从K大请假回来,南老爷子接受切除手术,手术很成功,老头瞅见自家小曾孙子数次想出声说话而不成功。豆包在家里配了南老爷子一个星期就又回学校去了,回去之前又去看了次老太太,墓碑前一双小松树长的都挺挺拔,寒风里看着也郁郁葱葱的。 腊月二十三小年前两天,南方把小孩儿从封城接了回来,K大寒假放的晚,胡磊早从A大回来十几天了,打电话来念叨了豆包好多次。 大年初一早上,全家人一起提着东西上山去看老太太,陵园里头人还挺多,豆包抱着束红艳艳的玫瑰站在墓碑前头,因为老太太不喜欢颜色素淡的花,她总和豆包说,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就喜欢那些俗艳的颜色,那些颜色里有骨头,才能撑起来她所有的喜欢。 豆包现在才觉得,当老太太的去世突然来临的时候,他似乎不觉得疼。而现在蓝天白云的站在这里,想起当时的恍恍然不知所措,突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豆包总觉着,当时感受到的那一煞那仿佛不是悲伤,而是惊讶和不知所措。 现在想起来,豆包才觉着自己当时像是难得的平静,平静到他自个儿都觉着这样儿不哭说不过去,可也许是气氛,那时候的他总能让眼泪决堤。现在想起来,那的确是一阵能够自由控制泪水的日子,没有强烈的伤心,有的好像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这无奈很深,深到他还没伸出手就觉着遥不可及。 疼痛和真正的泪水似乎在这个时候才慢慢析出来,豆包开始若有若无,而后一次次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悲伤,如同温柔的波浪,而这悲伤还是暖的。以致于可以触摸,这时候的眼泪才去爱时不任自己开合的,在脸上,像不经意打上去的水花儿。 这时候才会清楚的想起来很多以前的事儿,然后在一遍又一遍的想起中慢慢磨灭,磨灭到最后只剩下零碎的回忆。有时候往往只是一个嘴角的弧度,斑驳的笑容,甚至一餐饭食的味道,只有这些细节,能在越来越久的日子里被回忆筛的愈发清晰。 南方把豆包手里的花接过来找了瓶子插上 分卷阅读102 放在墓碑前面,一回头,才看见小孩儿满脸的水渍。 “豆包。”南方走过去揽紧自家小孩儿,小孩儿毛茸茸的脑袋顶着他的下巴,嘴唇微微开合,口里湿热的气息都喷在他颈间。 然后他听到小孩儿轻轻说:“爸爸,我想她了。” ☆、完结章 第七十四章 因为K大放假放的太晚,似乎这一年的寒假就显得特别的短。南方怕南老爷子过年自个儿一个人在家容易东想西想的,干脆带着豆包搬了过去陪着住。 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每逢佳节也是最思人的时候。南老爷子表面上很平静,对着自个儿小曾孙子依旧和以前一样笑的满脸褶子,可南方看的出来,自家老头真的是老了,再没了以前不服老穷折腾的那股劲儿,以前在外头碰着个小偷还要冲上去踹两脚,每次都要南方跟着后头擦屁/股。可现在老头没事儿更乐意待在家里,好像这家里头的空气都带着老太太在世时候的味儿,闻着舒坦。 老头子甚至学会了发呆,老铁头被家里人接到外地过年去了,南老爷子成天在家也没个伴儿,南方干脆想办法把豆包他师傅周老爷子跟自家老头弄到了一块儿。南老爷子总在自家孩子们面前显得无所谓,甚至自诩为老光棍儿一条,现在成天跟周老爷子待在一起,没事儿也拿着笔杆子画两笔,花鸟鱼虫,他笔下每一样儿都是让南方提心吊胆的祥和。 南方觉着这种祥和有时候总是带着一种浓郁的化不开的绝望,南方解不开,而且哪怕看出来了也不敢当着老爷子的面儿揭开,就这么捂着。 直到有一天南方抱着自家小孩儿在小屋里说话,老爷子没了以前的好动,经常一午睡就得半个下午,中途南方过去看了一眼,老头睡得挺香,可现在越是睡得香,南方越是害怕。南方脸色不太好,回来的时候被自家小孩儿一把抱住蹭进怀里,小孩儿张口就说:“爷爷跟别人不一样的,不用担心。”像是看出了南方一直以来的心事重重。 “怎么不一样了?”南方抱着小孩儿在床边儿上坐下。 “这种不一样。” 小孩儿答非所问地一边儿说话一边儿支起脑袋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南方,带着点儿咄咄逼人的意味,他问:“爸爸,要是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孩子他爸瞬间蹙起眉头来,根本没思考这问题,也觉着根本没必要思考:“瞎说呢吧熊孩子!”南方屈指在豆包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这一下可不轻,小孩儿被弹的趔趄了□子,扒拉起额前的刘海儿露出光洁的额头来,上面红了一大块。 这回孩子他爸看见,又有点儿心疼,想伸手去摸,却被小孩儿一下子拍开。 “不是,爸爸,我说真的,你好好想,我要听答案。”孩子的语气里带着莫名其妙的执拗,眼神儿亮晶晶的很认真。 南方愣了一下,面前是一张刚刚要过十七岁生日的年轻的脸,此时带着点儿难得的幼稚,他回想了下,似乎连豆包小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求而必得的撒娇和执着。 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自个儿真的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小孩儿没有了,那他会怎么办,那种绝境如果没有真的来临,他连想都不愿意想,或者说是他连想象都没有勇气。 这时候豆包晃晃他的腿,又问了一遍:“爸爸,说啊,说啊,你会怎么样?”这回真是带了些逼问的架势。 南方看着他儿子那张年轻隽秀的脸,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不知道。” “唔……”小孩儿似乎并没有惊讶,像是早知道答案似的。然后他告诉南方:“爸爸,你知道要是你不见了,我会怎么样么?” 豆包突然低下了头,仿佛要躲开南方的眼神儿似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的羞怯和迷恋,小手指勾着南方的,平常干燥的手心儿里此时全是凉津津的汗渍。 南方突然有了很强烈的预感,他预感到豆包此时要说什么,有些后悔刚才自个儿给出的答案,他觉着自己这答案一定没法儿跟小孩儿相比,不够,而且也不配。他有点儿害怕小孩儿将要说出的话,可同时又期待的不得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在今天尘埃落定。那就好像是久未触碰的封印被打开,又像是他酿了太久的一坛美酒要在今天启坛开封。 小孩儿说:“爸爸,要是你死了,那我肯定也活不成,所以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爷爷会好好的。”你的答案是不知道,是迷茫和恐惧。我的答案太过惨烈,你死我亡。而老爷子又不一样,他在这世间久了,就比他们懂得生活,那种感情悠远而醇厚,没有那么激烈和极端,他们无法企及,就只能用另外一种方式诠释。 豆包的语气平静而自然,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许久不动,仿佛这一刻他终于作为一次主动的一方,在等待他爸爸的回应。 南方什么都没说,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抬起小孩儿的下巴,长久地,气息不稳地贴上他的唇,没有深入和厮磨,只是长久的停滞在上面,贪婪的感受着小孩儿的温度和气息,凉而软。 良久,南方才觉着两个人嘴唇相贴的地方慢慢变得冰凉而湿润,他轻轻用手指刮了下豆包的脸,上面有很多湿润的斑驳的泪痕,沿着脸颊蜿蜒而下,在两人嘴唇相贴的地方慢慢渗进去,咸而涩,却在舌尖儿激起很明确的震颤感。 哭什么呢,豆包也不知道原因,他还有太多不知所措的问题来不及问,比如今后呢?今后怎么办?南老爷子,南书娥,胡云泽等等那么多人那些关卡该怎么过? 可很快他又不想再问这些问题了,南方在他印象里很少有高大的无所不能的时候,可依旧被他依赖着,那种感觉并非无所不能,而是只要有这个人在,就算所有的都不能也无所谓。即使这个父亲有时候无赖恶劣,曾经上班摸鱼不思进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脏话连篇,甚至“猥/亵儿童”,都是他生命里头没办法缺少的一部分。 豆包有时候在想,如果自个儿不是从小就被诱拐了长歪了,那他和南方到底还有多少可能性。答案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残忍,也许是否定的,可那又怎么样呢?想到这儿小孩儿又贴着南方的嘴唇笑了起来,缓缓地挂出一边儿小酒窝。 南方也在这小孩儿的又哭又笑里被弄的哭笑不得,他伸手搂住自家小孩儿,面团一样的往怀里揉捏,该怎么去想以后呢,这个孩子,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不会撒手的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