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树神的祭品(H)》 分卷阅读1 《献给树神的祭品》作者:HE重症偏执病患 文案: 触手vs双性 1. 黑发的俊美青年被绳索捆绑着赤身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不能视物。为了防止青年呼救或自杀,他被带上了口塞,无法闭合口腔使得唾液顺着嘴角缓缓地流出。绳索紧紧地束缚在他的身体表面,在皮肤上磨出泛红的勒痕。绳索勒过胸前,缚住双手,绕在身后,接着沿着股间的臀缝向下,探至深处,紧紧勒在磨人销魂之处,却只是过而不入。 他是外来者,外来者将作为祭品被献给“神”。 而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神”会如何享用自己的祭品。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凭借听力猜测周围的环境。 但此时四周寂静无声,唯一能听见的不过是他自己的呼吸。 这时,四周响起了“沙沙”的声音,似乎是某种东西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 青年顿时警惕起来。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十数条粗细不一的触手像蛇一般扭曲着延伸过来,慢慢地将中心的青年包围。 这些触手泛着种诡异的墨绿色,表面确是光滑的,就像一条条墨绿色的蟒蛇,正打量着它们的食物。 两条细细的触手攀上了青年的双脚,从脚踝向腿根伸展。青年似乎被那两条触手吓了一跳,正欲反抗,两条触手向两侧一展,青年的腿便被分开来,露出了被缠绕的绳索折磨着的隐秘区域。 粗而毛糙的麻绳,从身后臀缝间伸出,绕过会阴,将中间勒得紧紧的。青年的那里同其他男人不同,象征着女性特征的生殖器颤颤地藏在阴茎后面,没有唇瓣的保护,此时小穴只能可怜地裸露在空气中,穴口和花核被麻绳勒得充血红肿起来,敏感的身体早已分泌出晶莹的液体,将麻绳勒过小穴的地方濡湿。 缠在腿根处的一根触手尖端一分为二,探出了一条细触手。那细触手游移在穴口湿润的麻绳边,似乎在寻找插入的缝隙。 它看起来想将麻绳往一侧推开,但绳子卡在细缝中没有太多移动的余地,花穴羞涩地半含着绳子,让它没有进入的空间。 它放过了穴口,转而探向已经充血的花核,它的尖端再次分为两条,从两个方向对着中间的花核毫不犹豫地挤压。 青年身体一僵,随机疯狂地挣扎起来想夹紧腿,但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触手群很快做出反应,两条更粗一些的触手伸过来,温柔地将他缚住,阻止了他的挣动,又将他的双腿拉开至最大。 可怜的青年只能痛苦而无力地仰着头,被塞了口塞的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敞开双腿,任由这些触手蹂躏他最脆弱的地方。 无处遮掩的花核被揉捏搓弄,欲望的中心强烈直白地被刺激着。双眼被蒙住,手脚不能挣动,这使得青年的身体变得更加敏感,除去那不可言说的感觉,束缚着他的触手也似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胸前两点,激起身体一阵阵的颤抖,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一抹嫣红渐渐染上脸颊,一直未被关照的阴茎也悄悄挺立起来。 快感累积着,一步步把青年推上顶峰,他本能地畏惧那样未知而陌生的快感,他拼命压抑着高潮的到来,却无法逃脱。青年的声音从呜咽变成了低泣,在某一刻,颤抖的身体在忽地僵住,酥麻而快乐的感觉从腰椎窜到股间,无人问津的花穴剧烈地翕动着,紧接着一股又一股晶莹的粘液激动地喷涌出来。与此同时,被冷落许久的阴茎也被一旁期待已久的触手忽然卷住摩擦起来,早就硬顶的欲望几乎一被碰到便敏感地喷出了白浊。 前后的快感一起到来带来了巨大的冲击,青年的呼吸一刹那间几乎停止,好半晌才从高潮的空中落回地面,身体剧烈地起伏喘息。 而那些触手终于放过了被欺负得可怜兮兮的花核与欲望,在青年一片狼藉的腿间,贪婪地舔舐着被释放的精液与花蜜。 趁着它们吞噬美味的时候,一条细细的藤蔓从一侧伸了过来——它与那些色泽墨绿表面光滑的触手不同,这是一条嫩绿的细枝,在细枝的中节上还长着嫩叶的芽苞。 这条细藤轻轻摇曳着,它探至束缚着青年的麻绳上,嫩叶刀片样划过麻绳,绳子霎时断开,又叫那细藤拨拉两下,散落了一地。 细藤温柔地拨开青年额前汗湿的发缕。用来蒙住青年双眼的布料近乎完全被青年的泪水湿润,俊美的面容上布满汗水,青年似乎很疲倦,即使已经失去了束缚,他也只是微微皱着眉一动不动地躺着。 藤尖缠住口塞,将它一点点取出丢到一边。然而青年只是默默地闭上嘴巴,依然不愿给予细藤任何反应。 细藤摆了摆,用长而细的尖端轻轻点上了似乎已经没有意识了的青年色泽偏浅的唇瓣。 很软。 很柔软的触觉。 那柔软出乎细藤的意料。 细藤僵住了。 它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迅速地撤回,在半空中僵立着。藤上的嫩叶簌簌地颤抖了片刻,慢慢蜷了起来。 叶子的颜色也从绿色渐渐转黄,接着,就像被蒸熟了一般慢慢变成了红通通的色泽。 像一片炽热的火。 细藤颤了颤,犹疑着转向另一边探向了青年的身体。它沿着青年脖颈攀至锁骨,又从锁骨攀至胸前。细而敏感的尖端如蛇信子一样舔舐着青年漂亮的胸肌,卷住左侧的小小突起,可怜的乳头被勒紧的细藤勒得变了形,藤尖立起刺向红肿的乳头中心,像是想从乳头中钻出奶水来。 原本安静的青年忽然呜咽一声,他的声音有些微沙哑,带着未退的情欲,尾音有些颤抖:“……够了……” 那声音叫细藤顿住了。 “够了……”青年低泣着,“你到底是谁……” 静室里无人回应,依然是一片寂静。 唯有舔舐干净精液后依然不知餍足的粗壮触手安静地、无声地聚拢回细藤身边,围绕在青年身侧,蠢蠢欲动。 依然被蒙着眼睛的青年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身侧的威胁,他缩了缩身子,费力地蜷了起来。 触手们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地开始扩张领土,先是一两根大胆地探了出去,攀上青年被麻绳磨红的肌肤。青年轻轻挣扎着,但此刻他无力的挣扎与触手的坚定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触手们骚动着,更多的触手开始攀附上去,制住青年挣扎的手脚,舔舐着青年的身体,如果品味着珍馐佳肴。 当一只触手再度探向青年的两腿之间时,一直咬着唇隐忍着的青年终于爆发。 “为什么不杀了我……”他颤声说,“够了……杀了我啊……求你,杀掉我吧……” 那一瞬,一直立在外围的细藤叶子从艳丽的红色刷得变白了。 分卷阅读2 与此同时,它身边的粗壮触手突然间变得僵硬,它们不安地颤抖起来,像是被某种恐惧的气场深深地笼罩着,一条条惊慌失措,如同被不知名的怪兽撵着一样飞速从青年身上缩下来,数息之间便退得干净,死死地俯在地上不敢妄动。 依然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直至细藤微微摆动,它们才如释重负地悄悄缩回退下,消失在黑暗里。 只剩下细藤无声无息地伫立在那里。 而青年低低喘息着,胸膛起伏显示着他不甚平静的状态。 但他也同样陷入了沉默。 打破僵持的是细藤。 它俯下来,尽可能温柔而强势地缠住青年的身体,叫他无法挣扎,无法反抗。它将他轻轻抬起。 藤条继续伸展着,似乎有用之不尽的长度。 它将青年抬至一个巨大的石台边,早已有粗壮的触手卷着柔软的皮毛铺在台上。 青年被放了下来。 更多的藤条触手探了过来,缠住青年的手脚,让他无法逃跑。 细藤缓缓抽出自己的枝条,悬在空中,像是在仔细看着被触手们缠绕束缚着的青年。它不时摆动着叶子,指挥触手们将青年保持在一个舒服的姿势,确保了触手们的力度不会伤到青年的身体。 随后,它从一侧卷起一卷毛毯,搭在了青年身上。 青年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他或许是睡着了,又或者是昏了过去。眼罩依然遮着他的眼睛,这使得他的表情在额前的碎发下不甚清晰。 细藤又一次用藤尖触了触他的嘴唇。 柔软的唇瓣紧紧地抿着。 这让藤尖无法向内里探入。 它悄无声息地卷起藤尖,安静地撤离。于是青年身边,除去那些束缚住他的触手们,其余的藤蔓触手也潮水一般地退去。 只留下青年躺在石台。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平稳。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2. 他看不见。 薄薄的一层黑布切断了他对晨昏的感知,时间的流逝变得难以估计,这使得他分不清自己昏睡了多久,又醒来了多久。 他听不见。 或许他被关在了一间密闭的屋子里,或许是深藏地下的密室里,这使得他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音,也听不到风拂过丛林的声音,四周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而他的心跳正有力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绕在他的手脚上,软软的,滑滑的,但缠得不紧,这让他产生了自己或许可以挣脱逃离的错觉。于是他试探着动了动,但结果并不出乎意料,当察觉到他在挣扎时,那些东西便动了起来,强硬地将他死死地压制住。直到他放弃动作,它们才又慢慢缓了力道。 是蛇吗? 他这么想。 无论是不是,有活物陪着,这终归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哪怕那些东西不过是用来监视他的“狱卒”。 他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大概是走着走着迷了路,误打误撞闯进这荒山里的村子,又叫村里的人灌下了迷魂汤,这才昏昏沉沉地被送到了这地方。 被绑来时脑子一片混沌,只想着自己是个男人,称不上高大威猛,但怎么也和娇小玲珑不沾边,被骗去钱财之后恐怕也没什么用处了,叫人给一刀直接死了干净。即便真遇上吃人的妖怪,只求那妖怪先将他宰杀收拾了再下锅,活生生煮熟的滋味可不好受。 谁知道…… 他回想那一晚上痛苦与愉悦交织的记忆,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墙上。 从他知道自己比一般男性多了个器官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自我催眠让自己忘了那么个小东西。不愿面对它,也不愿去碰它,因而他也从来没想到那地方被触碰被蹂躏居然能让人如此疯狂。可清醒过来时却又觉得屈从于欲望的自己丑陋又恶心,恨不得拿把刀来将那多余又罪恶的东西剜出来扔掉。 失去理智的感觉太恐怖,让他回想起来便浑身战栗,本能地想逃离。 他醒来没多久,就听见了熟悉的沙沙声。这声音前一天也听见过,因而他明白,那些东西又来了。 当然,他也不确定那是“那些东西”,还是“那个东西”。但这声音唤醒了不堪的回忆,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缠着他的家伙们显然也感受到了他紧绷的身体,于是都小心地捆紧了一些,似乎生怕他突然跳起反抗。 沙沙声停在了他身边不太远的位置,听起来那东西似乎在观察自己的猎物是否听话。 还在犹豫什么,青年痛苦地想,考虑今天要玩什么样的花样吗?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但既然横竖是一刀,与其承受这样无声的煎熬,不如早死早超生。 或许……他抱着一点希望,想着或许对方终于想开了,愿意给他一个痛快。 但都不是。 他的等待没有持续太久,便感觉到有一条细长的东西探到了他的嘴唇间,不等他回过神闭紧嘴,便迅速高效地钻进了唇缝齿间,伸到了口腔深处。 他只当对方又要拿他的嘴巴做什么恶心的事,想摆着头挣脱,却发现不知何时,已有触手缚在了他的额头上与脖颈间,固定了头部无法挣脱,于是只好恨恨地咬下去。可那玩意极其有韧性,拼尽全力的一咬,只是把软管样的东西咬扁了,恐怕连一层皮都没磨开。等嘴巴松了劲,那玩意便也随着变回了原来的粗细。 大概是被他咬得不舒服了,细管还在他嘴里扭动了一下。 青年感到毛骨悚然——他在咬着一条细长的活物,那东西还往在他的口腔里探。这感觉令他有些恶心。喉头涌起一阵阵呕吐的冲动,但嘴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细小的呜咽。 细管忽然不动了。 不等青年感到庆幸,他便感觉到一股股粘稠的液体从管头漫出,猝不及防之下,他咕嘟一声咽下了一大口稠液。所幸液体的味道并不算糟糕,相反,那玩意带着些草木花果的甜香,一口下肚,竟是让他精神一振,原本压抑的饥饿和干渴也缓解了不少。 回过神来的青年意识到这是对方在给自己喂食,求生的意识令他顺从地将稠液一口口咽下。 细管很耐心,稠液漫出的速度总是恰好同他吞咽的速度一致,如同温柔而细致的哺乳。 但几分钟后,稠液渐渐停止了漫出。不论青年如何吮吸管头,细管始终无动于衷,自觉还未满足的青年又一次愤愤地咬了细管一下,以示不悦。 身上忽然间一凉,被蒙着眼的青年感到自己身上的毛毯被掀开了。 一条同束缚着他手脚一样的东西攀上了他的小腹,在肚子上左按按,右按按,按得青年变成了一块僵硬的人形石头,半点不敢 分卷阅读3 轻举妄动。那东西按了一阵,才窸窸窣窣地爬走,而与此同时,他口中的细管也毫不留恋地抽身而去。 青年很是不舍,却做不了什么,只好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 在室内暖色的烛火光亮下,漂亮的黑发青年赤身裸体地躺在兽皮上,他的肌肤上还留有前一天被麻绳摩擦留下的勒痕,在被触手缠住身体,保持两腿微微张开的姿势不能动弹时,他的脸上却有着那样明显的无助与渴求的神色。 红肿的嘴唇微微张着,就像是在索求着什么。 真是……诱人犯罪啊。 火烧起得悄无声息。 青年原本只是觉得有些闷热,还在奇怪那怪物是不是在室内点起了炉子,直到这股热烧遍全身,身下涌起了一股又一股奇怪的躁动时,他才明白自己又中了招。 “混账……”他艰难地骂着,难耐地想并拢腿蹭一蹭两腿间的地方,可双腿被固定着,一丁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阴茎硬得发疼,花穴一张一合地吞吐着,发出无声的邀请,晶莹的粘液颤巍巍地淌出来,顺着股沟流到了后穴边。 火烧到了心头,青年的身体渐渐被情欲熏得泛出淡淡的红,他扭动着在身下的兽皮上小幅度地蹭着以求慰藉,但这样的缓解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又很快咬紧了嘴唇,不愿让那个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怪物看到自己的丑态。 他看不到的是,垂在一侧的细藤抖着火红的嫩叶,已经注视着他许久了。 它看着青年渐渐渗出汗水的脸颊,看着青年的下身因为情欲湿得一塌糊涂,看着他一点点被欲望占据却努力保持着清醒的意识。那些枝条上的芽苞一片片绽开,又一片片染上羞涩的红,以一种极快的频率颤抖着。 如果它能变成一个人,大概正顶着张快要熟掉冒烟的脸,局促又激动地看着石台上的青年。 缠着青年双手的触手悬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身上其他地方的触手们也配合着调整力道。低喘着的青年被迫以一种献祭般姿势跪在石台上,他的双手被高高举过头顶固定在一起。藤蔓在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放开我……”青年呻吟着,秀气的眉紧紧皱在一起,他的意识已经变得不太清晰,身体里到处都像燃着无处释放的火,却偏偏瘫软得快要变成一滩水。 无尽的痛苦席卷周身,可他却不知该怎么解脱。 触手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柔韧的藤条沿着青年的大腿内侧向上攀爬,探到了腿根。青年无力地想要并拢双腿,但触手们依然强硬地阻止了他。他们缠住了青年的阴茎根部,挤压着秀气的果实。 青年感到丝丝缕缕的疼,却又同样夹杂着些许快慰。臀部颤抖着,在挣扎躲避和沉沦之间摇摆不定。 但触手不会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一条极细的嫩枝顺着柱身爬到铃口,微微地摩擦起来,铃口颤了颤,吐出透明的泪珠。嫩枝沾着黏液,微微退开,细细的枝尖对准了铃口,倏地钻了进去。 “……!!”青年猛得仰起头,浑身颤抖着,却僵硬得发不出半点声音,汗珠从额际滑落,眉头得死紧,他的面容近乎狰狞。好半晌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呢喃,“不……不要……” 但那嫩枝依然在小孔里探索着,直至深处。 敏感的地方被如此对待,即使在催情药物的辅助下,撕裂一般的痛楚依然占了上风。缠着阴茎的触手们于是动了起来,从外部抚慰着有些疲软的茎柱,灵巧的触手带来难以拒绝的快乐。于是痛与快感一起袭来,让青年在清醒与昏沉间摇摆不定,这让他难受地哭泣起来,胡乱念叨自己也不知意义的求饶。 嫩枝终于停住了。 他觉得那小东西或许已经插进了膀胱。他有点想尿尿,但被堵住的铃口让他无法释放。 缠着青年双腿的藤蔓向两侧拉开了一些,更多的触手探向了更隐秘的区域。绕过挺立的茎身,分开唇瓣,还有些红肿的阴蒂和肉缝暴露在了空气中,粗壮的藤条毫不留情地搓弄着阴蒂,力道大得让青年摆着臀想要躲开,却又被缠住了腰身。藤条残忍地蹂躏着花核,碾压搓弄之余,它的表面渐渐变得粗糙而凹凸不平,细小的突起遍布藤身,花核被这样粗鲁地对待,却刺激得小穴吐出更多的淫水。 快感一点点攀上背脊,阴核带来的快乐占据了青年的神智,这使他忘记了前面的不适。他的脸上带着还未干的泪水,神色却已经沉迷在渐渐攀升的快感中。 他张开嘴喘息着,但嘴巴很快也被触手占据,那东西钻进他的嘴巴里,挑逗着他的舌头,有些粗糙的表面摩擦过上颚和舌面,激起细小的酥麻感,酥麻着痒到了心底。青年战栗起来,任那触手在他的口腔里模拟着性器进出的动作,唾液漫出无法闭合的口腔,沿着嘴角流在肌肤上,平添一股淫靡的色彩。 累积的快感步步攀升,一时被冷落的阴茎也胀大起来,藤条勒得发紧,却不肯松一松或动一下。 直至小穴快乐地冲上高潮,颤抖着吐出一股股淫水时,前方依然被堵着不能释放的巨大落差感叫青年几欲疯狂。 他晃着头把嘴里的触手吐了出来,哭着说:“前面……动一下,我想射……让我出来……” 可触手似乎打定主意不让他如意。它们放开了被蹂躏的阴核,却转而贴上了肉缝。 最初只有一条,灵活得如同蛇一样的触手钻进了穴口,已经被挑起情欲的濡湿的穴口很容易插入。被进入对于青年来说没有多么强烈的痛感,但少有被玩弄的小穴打开的感觉依然令他感到极不适应。他难耐地呻吟着,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这让触手的进入受到了阻碍。小穴咬紧了又滑又细的触手,穴肉紧紧地缩着,它无法深入。 但很快,青年感觉到体内的触手浅浅地抽动起来,一点点探索按压。阴核再次被抚慰,穴口也有粗糙的触手一点点摩擦着,勾起更多的情欲。 趁着他的身体稍稍放松的时候,又是两条插了进去。 青年闷哼出声。下体的肉缝被触手们撑开绷紧,小穴可怜兮兮地含着并在一起足够粗大的触手们,几乎留不出一丝空隙。 三条触手同时进出抽插,它们并不急于探向深处,只是在较浅的地方一点点摸索着。青年能清楚地感觉到它们在挤压着他的穴壁,胡乱地动作,这让他感到无比难堪。 直到身体里某个隐秘的点被按到时,一股酥麻的电流从身下窜上来,青年感觉头皮一炸,腰身软了下来,无法控制地颤抖呻吟着。他的心头产生一种难言的恐惧,哀求着:“别,别碰那里!” 可是触手们毫不怜惜,它们恶劣地聚集在一起,狠狠地 分卷阅读4 撞向刚刚挖掘到的敏感点。 毫不留情的撞击让穴肉不由自主地紧缩抽搐。一股股电流从尾椎骨窜出来,刺激得青年捏紧了手指。小穴的快感来得太过刺激,他摇着头呜咽着,胡乱地请求:“慢一点……求你……” 可回应他的只有更为用力的撞击和碾磨。 无力承受的青年只好向前微微挺着身子,稍稍逃离。却不想卷在他腰间的触手早已察觉,猛然一用力,他的身体被拉回,正撞上顶在敏感之处的触手们。潮水般的快感席卷而来,让他忍不住尖叫出声。 小穴抽搐着绷紧,一大股淫液喷涌了出来。 他又一次高潮了。 在近乎窒息般极度的快乐中,他混沌间似乎听到耳边有一个轻而细的声音如此说: “穆穆,做我的新娘。” 3. 是……幻觉吧? 铃口里的嫩枝倏地拔了出来,失禁般的感觉席卷而来,白浊喷涌而出泄了一地。青年失神地喘着,身体无力地歪倒向一边,却又被触手们轻轻扶起来。 他茫然地问:“你是谁?” 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姓? 似乎并没有回答的意思,那个声音只是又一次响起来,执拗地重复: “穆穆……做……我的新娘……“ “做我的新娘……” 后穴的触手们缓缓地退出,带出堵在小穴里的爱液一点点流下来。 “……穆穆……” 依然是这样的声音,像是从某一点传来,又好像无处不在。 青年抿着嘴唇。束缚着他手脚的触手们松了力道,于是他一点点瑟缩起来,露出一种戒备的姿态。他的手腕缓缓移动着。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时,忽然被不知何时爬过来的细藤拉住停止了动作。 他正欲挣扎,便听见那个轻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如此低语:“……不要……看……” 声音变得无比近,几乎就贴在他的耳边。 “你会……害怕……” “所以……” “不要……看……” 青年保持着被藤蔓牵制的姿势,久久没有动作,似乎只是安静地听着声音在耳边催眠般的重复。良久,他突然身子一斜,毫无征兆地倒在了藤蔓织就的柔软的丛林间。 这一次,触手们只是温柔地覆过青年赤裸的身体,抚摸着他光滑的脊背。 就像是在拥抱恋人般,小心翼翼。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久到青年早已忘却了那段日子。 当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烟雾迷蒙的森林里,未着片缕,迷失了方向。 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个怪物终于放过他了吗? 他的第二反应是,既然放过他了,为什么不能给他条裤子。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或许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他的身体可以从树干间穿过,赤足踏在草地上也不会有草梗扎到脚的疼痛感,那些藏在草丛里的野兔狐狸更是视他若无物,即使他就蹲在它们面前,也不会收到任何反应。 青年半透明的指尖从摇曳的草尖上滑过,他看着那些轻松穿过自己身体的事物,皱起了眉。 “窸窣”的脚步声从一侧传来,青年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那些不同于其他丛林生物的脚步声,他像只警觉的兔子钻进了草丛里,躲在半人高的灌木之间。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青年偷偷从灌木的缝隙间看了出去,透过灌木纷乱复杂的枝叶,他看到许许多多穿破布鞋的脚落下又抬起。 那是一支由穿着破布鞋的人们组成的长长的队伍。 长长的队伍里的人们高举着火把,戴着面容狰狞的鬼神面具,整整齐齐地穿过林间,走过湿地,淌过冰冷湍急的河水。他们恭恭敬敬抬着的两台软椅架子上,一台坐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一台坐着个穿黑袄的小男孩,都是粉雕玉琢,乖巧可爱的模样。 而此时,两个孩子都闭着眼睡得正香。然而细看去却能发现,他们都被粗绳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这一幕在青年看来或多或少有些熟悉,但是却又想不起熟悉的源由。 队伍一路向前,青年远远地坠在他们的后面,小心地跟着。 愈是潜行,四周的雾气愈是浓重,那些巨大的树延伸出层层叠叠的枝叶遮蔽天日,林间阴暗又潮湿。 就在青年即将失去尾随的耐心时,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他连忙躲回草丛观察。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领头人站了出来,他高高举起双手,大声吟唱语义不详的咒语,四周的人陆陆续续地跪了下来,匍匐在他的身周形成一个半圆,只有扛着软椅架子的人依然站得笔直。 随着领头人的吟唱与呼唤,缠在周围树干与树枝间的藤蔓们宛如从冬眠中觉醒的蛇,慢慢地爬下来,贴着平地,爬过草丛,在人群周围聚集起来。 风吹过躁动的草丛,与藤蔓在地面摩擦的沙沙声混在一起,叫人背脊发凉。 领头人呼喝一声,谨慎地躬下身。这就像个信号一般,人们纷纷站起来,弓着身体,从藤蔓的包围中唯一的缺口处涌了出去,不消片刻便散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藤蔓包围中心的两个孩子睡得安详。 小小的身体一起一伏,长头发的小女孩在来的路上被风吹的头发有些凌乱,一两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到了白瓷一样的小脸蛋上。 藤蔓一点点爬过去,轻轻戳了戳熟睡的孩子的脸。 香香软软的。 雾气渐浓,两个孩子与藤蔓们一点点消失在了视野里。 青年依然俯在原地,一动不动。 视野再度清晰起来时,依然是那片昏暗的丛林中间。 两个孩子已经醒过来,他们显然被四周活蛇一样的藤蔓吓坏了。两个小团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男孩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些藤条在自己脚边爬过,被某几条坏心眼的藤缠了脚后,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哇——我不想被吃掉啊呜呜呜——” 于是他身边的小女孩只好皱着眉头冷静地拍掉藤蔓,把小男孩往自己身后推。其实也不能称之为冷静,女孩泛白的嘴唇和颤抖的手指已经透露了她的不安。即便如此,她也丝毫没有退后的意思,只是瞪着清亮的眼睛警惕戒备地看着身边的怪物们。 悄悄立起的细藤,从那双猫一样溜圆又漂亮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强装镇定的小孩和一边哭得直打嗝的小孩对比之下,居然意外地显得有趣而可爱。 场景一转,依然是坐在一起的男孩和女孩,只是这一次,他们的面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野果,没死透的兔子和山鸡,裹着蜂蜜的打碎的蜂巢,以及用竹节盛着的清澈泉水。 分卷阅读5 男孩傻呆呆地看着一条藤蔓卷着一枚野果丢到果子堆里,好奇地问身边的女孩:“为什么它要给我们吃的?” 女孩淡定地拿起果子,啃了一口,边嚼边说:“因为把我们养肥了才好吃啊。” 登时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男孩用脚踹开了那些果子,仿佛堆在他面前的不是食物,而是大张着嘴随时准备吃掉他的怪物。 他抱着一点点希望问女孩:“如果我什么都不吃,它会不会放我走?” 面前上翘的漂亮眼睛里明明白白流露出了鄙夷的意味。她小小地翻了个白眼,问:“如果你家养的鸡突然什么都不吃了,越来越瘦,眼看着就要死了,你娘会怎么想?” 男孩咽了口唾沫,小心地说:“觉得它有病……” “然后呢?” 男孩快要哭出来了,他颤声说:“会……会趁它死之前,把它杀掉……” 说完他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女孩嫌弃地看他一眼,往旁边坐了坐,似乎极其不愿与这个人接触。她撇撇嘴,说:“别哭了,要是不想被吃掉,就每天都吃六分饱,然后……我们再想办法逃跑。” 男孩一边抽抽噎噎,一边打着嗝问:“我们……嗝……真的……嗝,能跑掉吗……” “这就得看你听不听话了,”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坏笑,“如果你听话,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变高,所以……不许哭了!”她忽然一声大喝。 男孩被她吓得顿时止住了眼泪,像只呆在原地不敢乱动的鸡仔。这滑稽的模样让女孩忍俊不禁。 她拍拍男孩的头,说:“好了,有我在呢!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出去!” 可他们却并不知道,这番信心满满的对话,早让一边躲在树枝上悄悄垂下小叶子偷听的细藤记了个清楚明白。 场景再次变化,这一回月已至中天,深夜的林间愈发显得阴森恐怖。 蹑手蹑脚的两个孩子悄悄绕过藤蔓编织的障碍,钻进了圈养野畜的围栏。 他们观察了很久,才发现藤蔓们也并非每天都要去抓捕林子里的猎物回来给他们添荤,而是三不五时地抓了猎物后丢在固定的地方。虽然不知道这妖怪给猎物喂了什么东西,但通常而言即便这些猎物被关个三五天,依然能精神劲十足。 这次他们运气很好地等到了一头小鹿。 小鹿孤零零地趴在围栏里,看到偷偷摸摸爬进来的两个孩子,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惊吓。它只是慢慢地站起来,看着他们,就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样安然地等待着。 两个人包抄过去,连推带拉,又挤又压,才让这头小鹿乖乖听话,跟着两人从围栏下的一个小洞口爬出围栏。 “成了成了。”男孩满脸喜色,他稍稍退后,助跑两步,向前一扑,费力地爬上了小鹿的背。 沉甸甸的小团子把小鹿砸得一个趔趄。 女孩连忙四下张望一圈,见林子里还是一片安安静静的,藤蔓们也纹丝不动,才不满地抱怨:“你声音小一点,被那个东西发现了我们谁都跑不掉!” 男孩讪讪地挠挠头。 他很快又伸出手,小声说:“快,你先上来,我们就可以走了。”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女孩刚刚爬上小鹿的背,小鹿就承受不住负重,颤颤地跪了下来。 两个孩子都傻了。 男孩挣扎着正要跳下去,女孩已经按住他先一步爬下来双脚着地。 “算了。”她咬着嘴唇,“你先走,我还有其他办法。” 这会儿平时懦弱十足的男孩反倒平白生出了一股勇气,他梗着脖子道:“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哪怕一起被吃掉,我也不要一个人逃跑。” 女孩张张嘴正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大喝一声:“坐好!快走!那东西来了!” 不等男孩反应过来,她掏出一块磨尖的石头狠狠扎在小鹿的屁股上,吃痛受惊的小鹿一扬蹄子箭一般窜了出去,很快消失在漆黑的树林里。 女孩脸色苍白,慢慢转过身来。那些原本安分得好似睡着了一样的树藤这会儿都躁动起来,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慢地爬行,围在了女孩身边。 好似面目狰狞的鬼怪已经锁定了可怜的猎物。 “你不能吃我……”女孩的眼神慢慢变得冷静而坚定,“你不能吃我。” 藤蔓一点点爬上她的脚,顺着腿攀了上去,覆过身体,探至肩头,将细细的尖拂过女孩的脸颊。 女孩闭了闭眼。 “我是个……怪物……” 耳边响起枝叶微微摇动的声音。 “我是个怪物……”她这样重复着,露出苦涩与悲伤的神色。 不堪与罪恶涌上心头,一点点吞噬着不甚清晰的意志。 “我的身体……有病……” “吃掉我,你也一定不会好过……” “所以……你不能吃掉我………” 她,或者说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一种无助的呜咽。 站在藤蔓围绕的林子间的孩子,他的红色裙子已经有着脏兮兮的,纤长的睫毛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晶莹的泪珠。他只是哭着一遍遍重复: “你不能吃我……我是个……怪物啊……” 4. 我是个怪物。 ……不男不女的怪物…… 四周的画面光影飞逝,青年只觉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变成了那个红裙子的孩子,怯怯地站在林子中间,被藤蔓紧紧缠绕着。 他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嘴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啜泣声。 想迈开步子逃跑,但身体却被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囚禁在了小小的身体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段记忆重演。 细细的,灵活的藤蔓钻进了他的红裙子底下,又轻轻地挑开他的内裤,钻了进去。凉凉的有些粗糙的藤蔓,紧贴着小腹,滑过腿弯,摩擦着细嫩的皮肤,带来一点点生理上刺痛和心理上的恐惧。接着,它碰到了尚且稚嫩的性器。 少有被粗暴对待过的性器十分敏感。藤蔓没能控制好力度。这样轻轻的触碰在他感受下却是一阵可怕的疼痛。那感觉太过真实,让他的整个灵魂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听到一声轻轻的还带着童音的惊呼,随后小小的手伸上来捂住了自己的嘴。 藤蔓似乎注意到了这具身体的反应,于是它很绅士地小心绕开了还未发育完全的阴茎,转而伸向更深处的会阴。 娇羞的小花被唇瓣保护在里面,因为孩子紧张的身体而紧紧闭着,藤蔓摆动着藤尖,慢慢地从尖端开始一分为三,左右的细藤探上前去按住了唇瓣,一点点向两侧拉开,让小巧的花核与穴口就这样暴露在了细藤前。 青年迷 分卷阅读6 失在这样的羞耻感中,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变回了这个无力反抗的孩子。他的双腿颤抖着渐渐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膝盖一软,跪在了草地上。 “不要了……”他能感觉到那又细又尖的藤已经贴上了小小的肉缝,那里的温度不自觉地升高起来,这让这具身体本能地感到又羞又怕。 他的手抓紧了裙边,呜咽着:“不要碰那里……“ 漂亮又倔强的孩子,终于放下逞强装出的成熟模样,这会儿他的眼圈红红的,眼睛里满盈着泪水,脸蛋烧成了天边的云霞,就像刚刚被狠狠欺负过一样,惹人怜惜。 藤蔓似乎听到了他的请求,于是悄悄退开。可就在他感到一阵庆幸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突然间让藤尖卷起,小鞭子一样不轻不重地弹在了穴口,刺激得小小的身体猛然一震,尖叫出声,才迅速抽离倏地钻了出来。 在那藤蔓悄悄撤出的时候,孩子已经缩紧了身体蜷起来,把自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团子,像只小鸵鸟一样把头猛地埋进臂弯里。 小小的身体颤颤地发着抖,藤蔓想把他拉开,却发现孩子的身体紧张得已经快要绷成一块石头。 细细碎碎的哭泣声从孩子的臂弯间传来。 尽管努力压制,但依然能听出来,他已经怕到了极点。 孩子哭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咳嗽。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但始终执拗地不愿意抬起头。 摇晃着的藤蔓这会儿定住了。藤节上的叶子也都耷拉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有点愧疚,它轻轻戳了戳孩子的肩膀,又蹭了蹭孩子的头。 但对方似乎打定主意不理它,依然嘤嘤哭着做小鸵鸟。 藤蔓安静地伫立了一会儿,然后……耷拉着叶子默默地爬走了。 小团子还在抽抽搭搭地哭,但耳朵一直尖尖地竖起来听着四周的动静,直到听见藤蔓窸窸窣窣远去的声音后,他又等了一阵儿,才小心翼翼地把头抬起来,瞪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四下里谨慎地看。 那些嚣张的藤蔓们,这会儿都跑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踪影。 就在他捏着拳头,想爬起来找路逃跑时,忽然感觉肩膀被什么东西拍了拍。 浑身僵硬的小团子登时被吓得几乎卡顿成出了故障的机器人,他默默地,慢慢地,一点点蹭着转过头来。 然后……他看到了一条粗粗的藤蔓,卷着一大把各色各样的花,献宝一样凑到他面前。 小团子卡成了木头人。 藤蔓缩了缩,歪着藤尖摆出思索的模样。紧接着它绷着劲,蜷起藤尖,微微颤动的样子就像在憋着一股力量要干什么大事。 团子惊奇地瞪大了眼。 随后,在他微微诧异的视线中,藤蔓“噗”地一声,开出了一朵洁白的小花。 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 很快,丑丑的藤条上已经炸出七八朵素雅好看的可爱小花。 它又一次摇头晃脑地伸到了小团子面前,微微摇动着的样子,让小团子想起了以前邻居家人养的卷毛小狗,总是喜欢摇着尾巴咬着他的裤腿。 小团子沉默了片刻,然后愤愤地伸出小小的手掌,狠狠打在藤条的小花上。他大声骂道:“老色鬼!臭流氓!娶不到媳妇儿的穷光蛋!!” 被打懵的触手:“???” 小团子最终没能出逃成功。 闷闷不乐的小团子蹲在老树错综纠缠的树根边,拿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地上的蚂蚁窝。 自从前一次逃跑计划失败后,藤蔓对他的监视力度大大增加。不管白天黑夜,无论他去哪里,干什么,哪怕是去洗澡,都会有一溜的爬行植物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扇着小叶子当偷窥狂。 而其中领头的那条藤蔓一定会顶着朵蠢兮兮的花。 小团子对花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那朵白色的蠢花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那差一点点就成功的计划。因而每当藤蔓顶着花悄悄靠近时,识破它的小动作的团子只会冷着脸掉头跑开。 藤蔓很失落。 但小团子更失落。 他看着自己脏兮兮的红裙子——他其实并不喜欢裙子,但目前这是唯一能用来蔽体和保暖的布料。可现在它已经被泥巴弄得看不出原来的花色了。原本镶着金线的裙边被树林里的灌木刮破,露出白白的小细腿。 他的腿上已经被蚊虫叮出了几个红肿的大包,虽然后来藤蔓为了驱虫会在他身上涂一些味道奇特的草汁,但对这些肿包,它们束手无策。 小团子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蜷成团。 还有几个月到冬天呢?冬天他会不会冻死在这里呢?又或者在冻死前就被某种不了解的有毒虫子咬了,浑身起红斑,再一点点烂掉,然后变成一具散发着恶臭的腐尸。 小团子带着点恶意地想,他如果这样子死掉,那个怪物一定会很生气吧。到嘴的食物变成了一堆烂肉,如果是他,说不定会气得想要放把火烧掉整片森林。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他默默念叨着,老天保佑,他死的时候不要太痛。 他很怕痛的,每次“妈妈”拿扫帚打他的时候,他都觉得很害怕。 如果不是因为“妈妈”说,死比被打更痛…… 他一定早就去死了吧。 缠在老树树干上偷窥的藤蔓能感觉到团子愈发低落的情绪,但他不知道那团小小的人在想什么,只是兀自思索该如何让他开心起来。 嫩绿的叶子摇晃了半晌,藤蔓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立着叶子顶着花,一点点缩了回去。 晚饭的时候,闷闷的小团子丢掉树枝,拖着腿照旧走回林子中间。 那是他们的固定用餐地点,到了固定的时候,怪物会准时在那里摆好和小团子的身高一样高的果子山和烤肉山。藤蔓的学习能力很强。某次它见孩子拿尖尖的木头乱钻,于是取过来代劳,孩子则站到一边指指点点。一人一藤就这样尝试着弄出了火花。 再后来在见识了小团子把山鸡烤成黑炭,还能毫不在意地把黑炭抠掉吃里面的肉后,藤蔓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烤肉,并让各种各样的烤肉出现在了小团子的早中晚饭的食谱上。 今天也毫不例外。 唯一的例外是,当小团子走到果子山和烤肉山的面前时,那里已经乖巧地坐着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小团子震惊的眼神里,那个小小的人扭过头来,冲他招手傻笑。 ——那是早就该跑掉的男孩。 他的嘴因为过度吃惊而张得大大的,一时之间甚至连饿的感觉都忘记了,只是又急又气地想冲上去抓住男孩的领子问,为什么你回来了? 是被抓回来的还是自己回来的? 你知不知道我把你送出去废了多 分卷阅读7 大力气啊! 但他刚迈出脚步,就一眼瞥见了男孩头顶上的一朵……怒放的小白花。那花眼熟极了,分明和前几天缠着他的藤蔓妖怪顶着的小花一模一样! 小团子怔了怔,于是默默地把脚收了回来,也不理双眼放光看向他的男孩,只是冷冷地走过去坐下,拾起苹果开啃。 眼角余光瞥见男孩不知所措的模样,团子气呼呼地骂了一句:“骗人的冒牌货。” “男孩”巴巴地凑了过来,口齿很不利索地说:“不……不是骗……人,我……只会……变……见过的……人。” 他往旁边挪了挪,跟“男孩”保持距离,警惕地说:“你明明吃过那么多小孩子!” “男孩”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声说:“忘……忘了他们的……样子……了……” 没想到团子豁地站了起来苍白着脸色往后退:“你真的吃过人?!” “男孩”似乎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小团子,连忙摆着手说:“没!没有!以后……以后都……都不吃了……!” 回应他的是劈头盖脸砸过来的石头和团子“哇——”的大哭声。 藤蔓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让小哭包冷静下来,乖乖地坐回火堆旁边。 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是终止了那种无意义的发泄。孩子心里很清楚,身边这不仅是个吃人的妖怪,还是个饥不择食,不怕食物基因突变长畸形的妖怪。他也同样清楚,把对方惹火了没什么好下场,但憋了好几天的火在一个微妙的关节上被微妙的一戳,以致小团子一时间顾不上思考后果,怒气便已经倾泻而出。 他瞪着那边离着他一胳膊远的藤蔓变的男孩,瞪得“男孩”有些不安地揪着地上的草根。 两个小家伙各自沉默着,一个不想说话,一个不敢说话。 过了很久,久到小团子渐渐放下紧张的心情,在温暖的火堆边感到昏昏欲睡时,“男孩”有些结巴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团子猛地清醒过来,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男孩”眨巴了下眼睛,于是学着小团子的样子蜷起腿抱着膝,乖巧地转移了话题:“什么是……老……老社……鬼?” 小团子抿着嘴不说话了。 “丑……臭流氓?” 小团子默默移开视线。 “为什么……说我……我是……娶不到媳妇的……穷,穷光蛋……” “你本来就是。”小团子终于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随后又急匆匆加了一句:“我妈妈说的,有人摸我她就会这么骂,还说会摸我的都不是好人!” “男孩”歪着头问:“妈妈,是谁?” “妈妈是……”团子噎了一下,扁着嘴说,“妈妈是骗人的坏蛋。” “她把我送到这里,说让我自己找村里的李爷爷借住,天亮了她就来接我。”他把头埋回了膝盖中间,小声说,“可是村里没有姓李的爷爷……我在她走的地方等了好久,等到天亮了,她也没有来。” 他擦了一下眼睛,下垂的刘海遮住了有点发红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糯糯的,颤颤的鼻音:“……我等了她两天……她就是个大骗子……” 5. 后来,误入此地没有父母的孩子被看起来一派慈祥的老村长带回家,被下药迷倒。 这年用来拜祭树神的童男童女还没定下人选,外来的漂亮孩子便被塞了进去。那时的孩子梳着齐耳发和厚刘海,皮肤白皙,长相也透着小女孩的精致和秀气,因着对陌生环境的恐惧,说话也细声细气,是以没人意识到孩子身体的问题。 他们给孩子换上绣了精致花纹的红裙子,把他的脸蛋擦干净,涂了粉,在昏暗的火光中把孩子送到了山林深处。 现在,小小的团子坐在火堆边,跳跃的火光把他的脸映得通红,乌黑圆亮的清澈眼眸里似乎有着隐隐跳动的火光。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抿着嘴唇,不再出声。 藤蔓隔着火堆,静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孩子现在很难过。 他想像平时一样爬过去,卷住对面的小家伙,开出小白花来逗逗他。虽然小团子似乎并不喜欢他的花。 但他已经变成人的样子了,人类是不会爬的,也不会乱开花。 身体里流淌着草木汁液的藤蔓,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想要保护某个人的情绪。 于是藤蔓小心地操纵着自己的身体,他一点点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坐在了孩子旁边。 孩子只是悄悄地缩紧了身体。 藤蔓回忆着自己见过的人类们,他轻轻地张开双臂,就像藤蔓有力的枝条一样,抱住了小小的孩子。 他真小啊。 藤蔓想。 小到自己能把这个孩子完全拢进怀里。 孩子在藤蔓的怀抱中发着颤,但他没有逃跑。藤蔓觉得他像只因为害怕而缩成团的小兔子——软软的,小小的,柔弱又可爱。 藤蔓一点点探过去,把下巴放在了小家伙的肩膀上,他感觉自己触碰到的身体一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于是连忙安抚着拍拍团子的背脊。 “不要走……我不会吃掉你的……”指尖一点点长出细藤,细藤伸到孩子的脸蛋边,撒娇一样地蹭了蹭。 “我不会骗你,也不会丢下你……” 藤蔓轻声说:“不要……怕我……” 怀里的小团子闷了很久,才很小声地应了一句:“嗯。” 又是很漫长的沉默之后,他轻轻加了一句:“穆景。” “恩?”藤蔓眨了眨眼睛。 “名字。”团子吐出这两个字,又不说话了。 一股喜悦从身体里涌出,藤蔓笑得眉眼弯弯,他凑到小团子的耳边说:“我叫……” “……” 后面的声音却陡然消失,化作嘈杂的耳鸣。 眼前浮现起一片迷蒙的雾气,青年猛然间惊觉自己已经迷失在这段记忆中不知时间。眼前的一切悄然淡去,只剩一片洁白无物的空间。 后来呢?青年茫然地想。 这个念头一涌出,他便感觉身周出现一股子吸力,将他的意识再度拉入回忆的碎片。 那时已经是冬天了。 藤蔓把小团子裹得紧紧的,它每天都在林地里扫去一片雪架起火堆,裹着小团子烤火。但缺少衣物的孩子依然被冻得嘴唇发乌,被冻伤的手脚红红的。 有一天,小团子问藤蔓:“外面快要过年了吗?” 藤蔓不懂年是什么,只觉得那或许是属于人类的东西,就对小团子说,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那天晚上,藤蔓在小团子身边裹了一圈又一圈,把他送上了离镇子最近的山坡上。 就在他们翻过山头,坐在山岗 分卷阅读8 上时,一丛丛烟火“嗖”地飞上了天,在漆黑的夜幕中“啪”地炸开,接着更多的烟花飞起来,五颜六色的炸开,很是好看。 团子缩在藤蔓堆里,愣了一下,看向被刹那间的火光撩得明亮的天空,那里相继炸开大大小小的各色烟花,响着烟火炸开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真的过年了啊。”他喃喃地说。 藤蔓却似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失落。 “过年就是……”孩子伸手揉着自己冻红的小脚,不远处似乎能听见人们欢笑玩闹的声音,他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但又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和家里人在一起,吃得比平时要好,买新衣服,等到天亮再睡觉。” 这样的日子,就算一贯是冷冷清清的家里也会暖和一点,一贯脾气不好的妈妈也会变得温和一些。 藤蔓小心地拢起团子的小脚丫,问:“我们今天也等到天亮再睡觉。” 团子只是一点点凑过去,往藤蔓的深处钻了钻,小小地打了个哈切,悄声说:“我才不要呢,困。” 那些树藤组成的被窝里凉冰冰的,于是藤蔓才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点点热热的液体,从小团子埋在自己怀里的脸蛋和藤蔓间浸了出来。 温热的,一滴滴的液体,一点点无声地流淌着。 藤蔓的叶子垂了下来,盖在小家伙的身上。 他问:“你哭了吗?” “才没有呢……”回应声带着点涩涩的鼻音。 过年后的山林意外发生了几次崩塌。在那些植被稀疏的地带,山间的洪流裹着泥土呼啸而去,漫过山坡,卷走了来不及逃离的动物和进山的人。 附近村子里的人变了不安了起来,他们觉得这是山间的树神在催促送上今年的祭品,兵荒马乱地开始准备祭祀的童男童女。 而恰是在那个夜晚,一场泥石流吞没了其中一户村子。巨大的灾祸让闭塞的村庄终于与外界有了来往,第二天,扛着救援工具的军人们走进了大山中的村落,开始援救被掩埋的人们。 也正是那天,救援队的队长极其巧合地从神神叨叨的老村长口中得知了树神的祭祀,这才意识到,在这贫瘠的小村子里,或许已经出现了很多为了村民的愚蠢而死去的孩子。 山下一片混乱的时候,山上的人和树却依然平静。 只不过日子过得无聊些罢了。 平静的结束源于某一天,小团子在山间的小溪中游旁边架起火堆,打水烧沸,兑着冰冷的溪水洗澡。 那个大木桶是藤蔓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桶的大小足够小团子坐进去当浴缸用。洗干净身体的孩子站起来刚一抬头,一晃眼间似乎看到了对面林间隐约的人影。但那人影的晃动只是一瞬,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去瞧时,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他在渐渐变凉的水里坐了片刻,忽然喊:“我要穿衣服了,你不许偷看!” 身后传来藤蔓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它们听话地缩回草丛,躲进树冠,以免被孩子抓到偷窥的证据发脾气。 小团子等那声音停了,才一点点站起身来,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谨慎,团子翻出水桶,哆嗦着抓起衣服披在身上,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到岸边,似是漫不经心地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在溪流旁的淤泥地上划下“SOS”三个字母。接着随手掐下一边的小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来,把花丢给藤蔓。 “走吧,”他说,“我好饿,我要吃东西。” 最粗的藤蔓灵活地转身卷住抛向它的花,一扭一扭地给小团子开路。而其余的藤蔓则默默地开始灭火,倒水。 水泼洒在地面上,冒出淡淡的水汽,留下一地白霜。 团子跟着藤蔓走了一段距离,忽然看到爬在前面的藤蔓慢慢停了下来,心里登时揪紧了。 他捏着裙子边,抿着嘴唇看着藤蔓一点点绕回来,变成男孩的样子。 他记得自己和藤蔓说过很多次,不要变成这样,但对方似乎总是忘记这件事。 他不会蠢到分不清男孩和藤蔓的区别,但还是觉得这只妖怪顶着自己认识的人的外表很奇怪。 “怎么了?”他装作疑惑的样子问。 男孩笑了笑——他的神色在这半年里越发的接近人类,或者说接近眼前的孩子,他对于人类一切的动作、神态、语言的学习都来自这个人,以致现在他们在很多时候的举止非常相似。 “你想离开吗?”他慢慢地问。 孩子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行为被对方发现了。 男孩看着面前的小家伙,他同样熟悉对方这种局促紧张的小动作。不安而警惕,他已经很少从面前的孩子身上看到这样的状态。 他缓缓地抬手,四周的树藤慢慢探出来,爬到孩子身边,裹住了他赤裸在地上的脚。 “穆穆,做我的新娘好吗?”男孩歪着头问。 小家伙怔了一怔,就听见男孩继续说着: “我想等你长大,然后给你披盖头,在林子里放鞭炮,找很多很多人类来弹你们人类喜欢的歌……” “我把你娶回家,我们就是亲人啦,每一年我们都可以一起过年……” “我会陪你等到天亮再睡觉,陪你吃好吃的东西,我可以让村子里的人给你送好多新衣服,每天一件都穿不完。” “我说过啦,我再也不会吃人了,你不喜欢我吃人的。” “我也没有家人,我可以陪你一起长大,然后再变老,死掉,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男孩看着呆在原地的小家伙,轻轻地说:“穆穆,做我的新娘吧,我想变成你的家人啊……” 孩子看着一点点走过来的男孩,咬了咬牙,忽然说:“不要。” 男孩的步子一顿。 “砰”地两声枪响,刹那间两枚子弹隔空飞来,缠在孩子腿上的树藤被打断跌落。 他回头一看,便见穿着迷彩服的男人举着枪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大吼着:“那个小孩,你快过来!”他的手枪瞄准了孩子的身后,手指微微一动…… 孩子几乎是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他扑了过去,拼尽全身力量撞倒了男人,让他躲开呼啸刺去的藤,却也让原本瞄准了男孩的枪中子弹射偏了位置。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打断了另一条刺来的藤蔓。 孩子爬了起来,小小的身子沾上了泥巴,他趁着男人倒在地上被撞得有些懵,夺过他手里的枪,挡在男人与虎视眈眈的藤之间,大喊着:“你说过再也不伤害人类了的!”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藤蔓的样子,粗糙的藤上立着尖锐的刺,好像蛇吐着信一样发出嘶嘶的声音,透出血腥的味道,这让孩子本能地感到畏惧。 分卷阅读9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发现,藤蔓的本质……依然是个怪物。 他的手颤抖着,枪口却直直地指向了藤蔓的尖端。 黑洞洞的枪口,如此现实地打破了藤蔓一切的幻想。藤蔓野兽一般嘶吼起来,它的声音变得嘶哑阴涔,却又压抑着愤怒和不甘:“你要跟他走了……” “杀掉他,你就不会走。”阴涔涔的声音变成了呜咽和哭泣,只是诡异地重复着,“不要走好不好……穆穆……我的穆穆……” 孩子捏着拳头,有些长的指甲刺进了肉里,一阵阵的疼。 他不敢躲开,躲开就意味着这个人会死掉,而他,他再也走不了了。 他把枪口转回来,对准了自己。眼睛一阵阵地发酸,却不敢眨,也不敢揉,鼻子热热的,他忍着告诉自己,不能哭。哭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死是很痛的,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一下下就可以结束了。 他盯着藤蔓,一字一顿地说:“你杀掉他,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藤蔓终于被吓到了,它发出不甘的悲鸣,一点点收敛了那些尖锐的刺。 叶子覆盖了藤节,颜色也慢慢褪回原本的颜色。 “为什么啊……”它摇晃着,叶子簌簌地颤抖,“为什么啊……” “明明已经没有人等你回去了……” “他们不要你了啊……” “你明明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啊……” 它呜咽着问:“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可是,”孩子却只是喃喃地说,“我想回家。” 他跌坐在地上,用手背擦着眼睛,手上的泥巴把孩子小小的脸颊也蹭得脏兮兮的。孩子哭着说:“我想回家……” 家是什么样子的呢?藤蔓不知道。 它的树藤就这样沉默地盘在一边,看着那个男人脱下身上的厚厚的外套,披在脏兮兮的孩子身上。 把他的小脚裹在衣服里,又把孩子抱在怀里。 男人沉默着做完这一切,捡起他的枪,一瘸一拐地沿着溪流往下游做。 而孩子,只是默默缩在男人的外套里,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没有再抬头看树藤一眼。 它就这样伫立在山顶目送着他们远去。 藤蔓总是很难记得,孩子和那些有着厚厚的肉垫的小动物们不一样,他的脚嫩嫩的,很容易被林子里尖锐的石子划破。孩子的鞋坏了很久了,他只好一直赤着脚。于是被划伤的地方时常因为不得不走在泥泞的道路上而感染发炎,藤蔓于是只能漫山遍野地去找治疗的药草。 他也总是很难把怕冷的孩子裹得严密,他的树藤上没有松软保暖的毛,这让这个冬天的孩子总是冻得哆哆嗦嗦,脸色青白。 它是这么喜欢这个孩子,可是它照顾不好他。 那个孩子终究不属于这片山林。 他终归,还是要回到那个不欢迎他的人间。 那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下在年后的三月初,飘飘洒洒,还未落地便已经融化。 这场雪带走了埋在泥土下邻村近半村民的性命,也带走了佝偻着身子的老村长。 据说,那个老头被拷走前,看看救援队的队长抱着的孩子,又看看那一片破败的村庄,颤颤地跪下向大山磕头,说:“树神,树神会发怒的。”又被那些警察强硬地把他拉起来送走了。 从此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四月,新的村长填补了空位。 那天藤蔓爬出了深山,爬到了村长的屋子里,告诉那个人。 从今往后,一切误入此地的外来者将作为祭品,献给树神。 6. 恍然间一梦初醒,再睁眼时,安静的环境显得熟悉又陌生。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在梦中度过了好些年,于是迷蒙之中竟想不太起来现下身处何处。 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身体的意识渐渐回归,于是青年意识到自己正被藤蔓束缚缠绕着,不能动弹。那些粗壮的藤似乎不如记忆中一般藤节突起,粗糙膈人,反倒光滑得很。身后还有一条触手正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如同人类安抚的动作,又轻又缓,顺着脊背,一下又一下。 穆景的嘴唇动了动,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放开我。” 拍打的动作一滞,又轻轻退开,穆景感到一条细藤爬上了他的肩膀,用小叶子扫过耳边的碎发,结结巴巴地做着垂死挣扎:“穆穆……” “放开我。”穆景重复了一遍,语气却更为坚定。 细藤……细藤无奈,只得蜷起叶子,蔫头耷脑地缩了回去。 伴随着它的动作,那些原本缠绕在穆景身体上的触手们也一点点松了力道,粗蟒似的爬下去,无论是速度还是动作,都显示出了极其的不情愿。 但穆景什么都看不见,即使他看见了,也不会为之所动。几乎是手腕上的禁锢松开的同一时间,他便抬手抓住了眼罩,猛地扯了下来。可还不等睁眼看清,藤蔓便极其迅速地遮住了他的双眼。 穆景恼怒地抓住胡乱糊在脸上的藤蔓,愤愤地骂:“你干嘛?!”却引来更多的触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穆穆……”这一次,藤蔓断断续续的声音里透着些委屈,“穆穆……我变……丑了……” “你……会不会……嫌……嫌弃……我……” 穆景冷冷道:“一堆树藤而已,过去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言下之意,现在自然不会丑到哪里去。 细藤犹豫了,这一犹豫使得无论制止穆景的触手,还是蒙着那双眼睛的藤蔓都稍稍松懈了些。青年看准机会,一把拉开藤蔓,细而长的眼睛先是眯了眯适应了四周的光亮,随后才一点点看清立在面前的细藤。 细细长长的,古怪立着的嫩绿色藤蔓。 穆景记得它以前不仅粗如自己的手臂,还长得仿佛看不见根源,原本的颜色很深,才会趁得它开出的白色小花又小又浅。而四周那些张牙舞爪的触手们也半点找不见过去藤蔓的样子,它们看起来更像光滑的管子,而不是植物的茎。 如果不是藤蔓的声音……和细藤那害羞时抖动叶子的熟悉动作,恐怕穆景完全不会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他张张嘴,一时间想说什么,却又半点说不出来,只好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 在他打量藤蔓的时候,细藤也在打量着他。 尽管在青年熟睡和做爱的时候,藤蔓已经从里到外地认真看过了青年的身体,但这一刻,细藤却觉得从自己身体里的每一片叶子,到细细流淌的每一滴草汁,它几乎是在全身心地怀念着这个生机勃勃的孩子。 那双眼尾上扬的漂亮眼睛带着强烈的审视意味,在看着它时流露出的疑惑神色,似乎与若干年前红裙子的小团子戒备的双眼重合了起来 分卷阅读10 。 像只遇到敌人紧张起来的小豹子。 它小心地探过去,慢慢抚上青年的脸颊,点在了紧紧抿住的薄唇上。 “穆穆……”它的叶子依附在唇瓣间,微微地磨蹭着,“穆穆……” 叶子一点点变红,红到藤身。细藤依然在青年的脸颊边,做出不知是撒娇还是求欢的动作。 青年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藤蔓的动作。 “你还……记得我吗……” 它忽然好像哭了一般,低低呜咽着。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总觉得,一觉醒来……你就会出现了……” “可我不会睡觉……” “只能睁着眼,等啊……等啊……” “穆穆……” “你还,记得……我吗……” 它呜呜地说:“我好想你啊……” 细藤上一点点渗出晶莹的水珠,挂在细细的树藤上一点点往下坠,坠着坠着,“啪嗒”一声落下去打在穆景的手上,于是更多的水珠接二连三地渗出来,又接二连三地滴下去。 穆景忽然发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藤蔓哭。 于是又恍神着想,原来藤本植物哭是这个样子的啊。 藤蔓软软地垂下来,挂在他的肩膀上,小小的叶子抱住他的耳垂,藤尖轻轻缠住脖子,哭得整条藤一抖一抖的。 穆景想了想,轻轻抬起手,拍在了蛇一样的藤身。 他轻声骂:“老色鬼,臭流氓……娶不到媳妇儿的穷光蛋。” 那条藤僵了一僵,随后……哭得更厉害了。 细藤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它慢慢平静下来,枝条却缩水了一圈,变得干瘪瘪的。莫约是藤里的水都变成眼泪哭了出来。 虽然它根本就没有眼睛。 穆景裹着兽皮,眼见它抽抽搭搭地躺在那里,却半点也没有安慰的心思。 只觉得,有点诡异,也有点丢人。 何况,这还是个臭流氓强奸犯。 以人的道德标准去要求非人似乎有些困难,但这会儿不着片缕的穆景还是有些恼怒。年少时候的记忆本就模糊不清。现在又被不由分说地强行抓来,不由分说地扒光了,不由分说地用那么下流的方式对待,纵使刚从记忆中醒来时受着影响带了几分温情,这时候渐渐清醒了,心里更多的感受却是羞耻和恼怒。 他漫不经心地拍掉磨蹭着自己大腿的触手,冷着脸一言不发。 啜泣之后打着小嗝一抽一抽的细藤似乎也慢慢意识到,面前的人正在发火。 它变得无措起来,只好小心翼翼地去勾青年紧紧抓着兽皮的手指。但那用力到指尖发白的手却只是稍稍躲开了。 细藤惆怅地喊:“穆穆……” “你不是……回来……找我的……吗……” 穆景看着地面,淡淡地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怎么可能还记得?只不过模模糊糊有个影子而已。”他把兽皮拉得紧了一点,轻声道,“刚才那些,是你的记忆吧,很多事情都是我不可能知道的。” “我直到醒过来为止,对那些事情都没什么太多印象。” 细藤茫然地小声说:“……穆穆真的……不记得我……” “不记得了。”穆景偏过头,心里带着点赌气的情绪。 ……不,也不是完全不记得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回想着自己选择走出门时那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 其实总是有那么一点点记忆的——关于深冬里,寒冷的大山深处,被粗糙的藤蔓紧紧缠住的感觉。他记得残缺的画面里,漫山的雪落的厚实,苍穹是一片漆黑,他却只能打着哆嗦坐在火堆边…… 真安静啊,那时候。 荒山野岭,半点人的痕迹都没有,只有鸟在空旷的山间鸣啼。 但是,却莫名地不会寂寞…… 记忆并非一点点消失,而是好像有人用刷子,“唰”地一下,就消抹掉了所有的一切,只留点琐碎的片段,在他少有的一个人独处的时间里,悄悄地浮现在眼前。 细细的藤从下面的褶皱里悄悄钻进兽皮,缠上青年的手臂,凑到他面前。 “没事,我会,慢,慢,慢慢,让你想,想起来的……” “穆穆……”它蹭蹭穆景的脸颊,“你不要,难过……” 他怎么会为自己不记得的事情难过呢?穆景想。 真是个笨蛋。 他慢慢地开口:“不准再碰我。” 这让细藤一下子犯了难。 “可是……”细藤委屈地说,“可是,我要,要给穆穆,传,传粉呀……” 穆景沉默片刻,揪起藤身,掀开兽皮,干脆利落地扔了出去。 藤蔓到了季节要开花,要传粉,要受精,要播种。然后生根发芽,长出新的藤蔓,宛如动物的交配期。 只不过安安静静长在原地的植物们通常只会招引鸟虫走兽为自己传粉播种罢了。 但藤蔓已经有了意识,在和人类的交流中,它慢慢地明白了,对于植物而言最常见不过的传粉受精,对于人类,似乎是种只会在最亲近的人之间进行的行为。 藤蔓在漫长的岁月里一边等待,一边思索,藤尖开了花便摘,摘了便一下一下地揪花瓣:他要给穆穆传粉吗?他不要给穆穆传粉吗?要吗?不要吗? 它想要穆穆做自己的新娘呢,它也想做穆穆最重要的亲人呀。 揪秃了整条藤,等过了十多个花期,心里想着一定要给穆穆授粉的藤蔓,终于等到了这个人。 可是穆穆好像不想被传粉。 藤条像条蚯蚓一样地围着穆景爬过来爬过去,犯起了愁。 穆景……穆景自然能听到细藤的动静,但他只是缩在兽皮里沉默不语。 在藤蔓看不到的地方,兽皮遮住了那张热热的脸。 之后的几天,每当藤蔓动了传粉的心思,就会被青年丢到一边。 藤蔓只好结结巴巴地解释,自己还没有开始传粉呢,前几天只是想让穆穆的身体适应一下而已呀。 可每到此时,气得耳朵都红了的青年便一只手抓紧了兽皮,一只手随手抄起身边的东西,石头也好树枝也好,提起来追着细藤就揍。 几次下来,藤蔓学乖了,再要说什么会惹青年发火的话前,必然先将四周的碎石树枝清理干净,让他没东西可用,于是青年再生气了,顶多挥舞拳头揍上来。 人类的力气再怎么重,砸在坚韧又厚实的藤条上时也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 细藤痛并快乐着想。 他们住的是藤蔓找到的一处山洞,这些年来它一点点地将山洞挖得深而曲折,又在里面凿出静室和石台。洞穴的四边墙壁被点上了火把,于是不会透风的洞穴比起外面 分卷阅读11 ,倒是温暖舒适得多。 即便如此,青年还是很不满。 他把兽皮盖在身上,看着正忙着烤兔子的藤蔓,冷着脸说:“喂,你能不能叫那些人把我之前的衣服还回来。” 藤蔓歪了歪头。 “还有我的包,”穆景皱着眉头,“我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 藤蔓卷着烤兔子没动,那边蠕动的触手已经提着一堆东西从洞口爬了进来。穆景一眼望去,瞄见触手上挂着的正是自己的背包,登时黑了脸色,愤愤道:“还给我!” “还给你……你会,让我,传粉吗?”藤蔓很认真,一字一顿地问。 穆景的脸色于是又黑了一个度:“想得美,那是我的东西。” 藤蔓有些惋惜地转了回去,继续烤那只又肥又油的大兔子,而提包的触手则慢慢地爬到穆景面前,默默地把包和衣服放下,又默默地爬了出去。 穆景先是谨慎地观察了一番细藤的动作,见它还在往兔子身上撒调料,莫约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动作,于是迅速地从包里翻出一套干净衣服,躲在兽皮毯子底下换好,这才小心地爬了出来。 虽说该看的前两天都被看了个精光,但那时候毕竟没有反抗的余地。现在?赤裸相见的事情自然能避就避。 能再度下地的穆景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慢慢走到火堆边。正巧那只兔子已经烤得差不多了,藤蔓把烤好的兔子撕开,举到穆景面前,说:“穆穆……吃……” 兔子的香味扑鼻而来,那肉被烤的色泽焦黄,外酥里嫩,表皮冒着油光。穆景的肚子早就咕噜叫唤了,这会儿半点也忍不了,自然毫不客气地接过兔子就开始大啃大嚼。 他吃的时候细藤就在一边呆呆地杵着,等他吃完了再给他递另一半兔子和水。没一会儿就有墨绿色的光滑触手从洞口爬过来,适时地提着一只刚扒干净毛的鸡,又架在了火堆上。 穆景抹了抹嘴角的油,看着墨绿色的软管架着鸡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烤着,憋了憋,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穆景看向光滑的管子,那上面没有藤节,也没有叶子,看起来丝毫没有藤蔓该有的样子。 “变……变……了……” “基因突变吗,”穆景小声嘀咕着,“不过本身会说话的藤蔓就已经算是基因突变了吧。” 细藤甩了甩藤尖:“混,混合了,好多,好多种植物,就,就长丑了……” 它的两片叶子对了对尖,有些羞涩地说:“我……可以和,不同植物的,根,融合,然后,然后可以,可以保留它们的特征。” 穆景诧异地挑挑眉:“那这个是?” “好多好多种,记不清了,就变成,这样了,不知道怎么变回来,”细藤说着,又变得沮丧起来,“我想,让花变得,好看一点,穆穆才会喜欢……” 穆景张张嘴,闷了半天,才小声嘟囔:“奇怪的家伙。” 可是为什么呢? 穆景注视着跳动的火苗,和折腾着秃毛鸡的触手,心里想,为什么是他呢? 变异藤蔓不该去找世界上的另一株变异藤蔓相亲相爱吗? 为什么会是他? 当然这个问题或许要溯源到很久很久的以前了。好比藤蔓吃过那么多的人,见过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唯独只在自己的领地里留下了自己呢? 对方当初做出的让自己觉得庆幸能够活下来的决定,现在却让他感到困惑和焦躁。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穆景吃不完的剩下半只烤鸡进了藤蔓的肚子。 是的,不加咀嚼地吞掉半只烤鸡对于一条食肉藤蔓而言不算多难。虽然触手们当着穆景的面分食烤鸡的画面确实有点诡异。 “我好久,好久,没有吃人了……”藤蔓卷住一片叶子揪下来,擦干净触手上的油。它们在吃东西的时候会裂开一条缝,变成扁平的嘴巴,然后吃着吃着整条藤就被弄得脏兮兮的。 “都是吃,肉,那些抓来的人,看到,不是你,就放走了……” 藤蔓自觉在认真地解释自己的行为并没有违反“不能再伤害人类”的约定,但穆景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另一个问题上。 “你让村里人把外来的人抓过来,就是为了守株待兔地找我?”他觉得有点不可理喻,“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回来?” 触手有序地碾过火堆,把火扑灭,又将带着火星的木柴丢到水池里,清理出一片空地。 “因为,穆穆答应过我,”细藤爬了过来,缠上穆景的手腕,前些天被麻绳磨出的痕迹已经淡了很多,但还未完全消去,细藤有些心疼地蹭了蹭那里,一边说着,“穆穆,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穆穆说过,长大了,要带着妈妈,回来找我。” 它偏过头:“穆穆没有带着妈妈,又是,为什么呢?” 穆景怔了怔,一点点把手缩了回来,有些不自然地说:“因为我忘了。” “妈妈,出事了吗?”细藤似乎完全没有相信穆景的理由,小小的叶子一颤一颤的,“穆穆……” 青年却一瞬间阴沉了脸色,皱着眉把藤蔓推开,冷冰冰地说:“都说了是我忘了,根本不记得的事情要怎么履行承诺,再说了……” 他忽然闭上了嘴,冷着脸转向一边去。 “再说了……?”藤蔓傻傻地重复。 青年却只是慢慢站起来,往山洞外面走,有些冷淡地说:“没什么。” 再说了,他哪里来的“妈妈”呀? 青年生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7. 梦境里又是一年冬去春来。 他看见小小的自己缩在一个熟悉的男人怀中。在被抱上车的最后一刻,突然挣扎着从车上跳了下去,光着脚跑到山路边,冲着绵延至无尽的大山喊着:“喂——” 大山悠悠地传来一阵阵回声:“喂——喂——” “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会回来的——的——” 他吸吸鼻子,用手背擦了擦发红的眼睛,又把双手笼在嘴巴边,让声音传得更遥远:“你要等着我——!” “等——着——我——” 喊声久久地回荡在山谷间,流连不散。 …… …… 重新回到热闹繁华的城市很不容易。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流如织。比起寂静的深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可孩子还不及兴奋,就被另一个消息浇了一头冷水。 “你妈妈的电话打不通,是空号。”一个女警官蹲在孩子面前,尽量和颜悦色地解释着孩子现在面临的处境。 孩子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呆愣的模样让警察先生们有些不忍,于是他们相互看 分卷阅读12 看,轻轻哄着他说:“也许只是你记错电话号码了。我们明天带你去你家里看看?还记得地址吗?” 孩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警官同志们带着小家伙,加入一早浩浩荡荡的堵车大军,挤到了小家伙所说的小区,按照单元门和楼门,找到了孩子熟悉的家门口。 抱着孩子的年轻警官敲了敲门,扣门的声音不急不缓,礼貌而响亮。 孩子抓紧了警官的衣服。 没人应答,于是警官又敲了一次。 隔壁的门忽然嘎吱嘎吱地拉开,一个小老太太探出头来,吆喝着:“小伙子,别敲门啦,那家人两个月前就搬走啦。” 警察先生拍了拍怀里的孩子,礼貌地问:“那您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吗?” 老太太摆摆手:“这谁知道,他们家的人怪兮兮的,也没见有个男人,就一个女的和他家小孩,那女的神经兮兮的,小孩也阴沉沉的……我跟他们可不熟……” 警察先生道了谢,静静地等那老太太钻回去把门关上,才又看向孩子。却发现孩子的眼圈红红的。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那扇敲不开的门,好像想要用视线在门上钻出一个洞来一般。 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或许是渴望,又或许是深深的怨恨。 再见到那个女人,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那一天,暂时被安置在福利院的孩子让警察叫了出来,带到公安局,见到了满面憔悴的女人。 据说,警察们通知了很多媒体,登报,刊照片,有很多很多人一起帮忙找了很久很久,才在距离本地好几百公里外的小县城中找到了她。 据说她疯了。 当警察们把孩子带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双和孩子仿佛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漂亮眼睛变得神采奕奕。于是周围的人猜想,她一定是认出了他吧。 或许她并不是故意遗弃自己的孩子的。 或许她其实深深地爱着他。 这天下的母亲,大多不会那么狠心。 可这人的下一个动作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 她冲到了孩子的面前,像他伸出双手。那双手,所有人都以为是为了拥抱而伸出的双手,掐在孩子细细的脖颈间,狠狠地勒紧了。 她只是大喊着:“你这个小魔鬼,为什么还没有死!” 睡梦中的青年感到一阵阵窒息,冰冷的绝望蛇一样爬上后背,钻进心底。他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变回了那个孩子,女人狰狞的面孔在眼前放大,他清楚地看到了这张美丽的脸上充斥着的愤怒、怨毒、仇恨和残忍。 他已经看不到那个会在自己被欺负了的时候挡在自己身前的女人的影子。似乎唯有凶狠的模样是一直不变的。区别只是,曾经女人的凶狠是为了保护他,现在,她想杀了他。 不,也许他从来都是被恨着的吧。 被卡紧的脖子让他感到呼吸困难,穆景慢慢地松开手,放弃了挣扎。 他想,不如就这样死掉吧。 好比溺水的人只能将水底当做归宿。 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熟悉喊声,穆景的眼皮轻轻动了动,却无力睁开。 下一秒,嫩绿的藤蔓穿破遥远的水面,打破粼粼的波光,探至湖底,抓住了溺水者的手。 熟悉的喊声瞬间清晰起来,是藤蔓在结结巴巴的,不连贯地喊着他的名字:“……穆穆……穆穆,穆穆!” 一瞬间天光大亮,穆景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大口喘着气,失神地望着山洞顶部。他的心脏正以一种极快的频率跳动着,却带来一种强烈的“原来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做……噩梦了……吗?”不知何时缠上穆景身体的细藤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问。 噩梦吗? 穆景闭了闭眼,微微把头偏向一边,小声应了一声:“嗯。” 青年额前的头发叫汗水打湿了,微微皱起的眉头证明了他似乎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细藤沉默片刻,召来那些粗壮的触手们,压住了青年被兽皮遮盖住的手脚。 被光滑的触手缠住的时候,穆景才迟钝地发现自己又一次被压制了,他怔了怔,愤怒地吼起来:“你要干什么?!” 但触手们的动作并不因为他的声音而有所松懈。在青年气得毛都要炸的时候,细藤才轻轻说:“穆穆,放松,只是安慰而已。” 穆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细藤的意思,直到一个柔软而温暖的空间包裹住青年的下体,开始吮吸起来时,酥麻的快感爬上脊柱,让青年身体一软,忍不住发出了轻细的呻吟:“啊……” “我不会,进去的,”一时间迷失在快感中的穆景听到细藤在自己耳边轻声说,“只是,想让你,舒服……” “不要……抗拒我……” 随后,穆景觉得一切的声音都消失在了快感中。 静室里,躺在石台上的青年半闭着眼,微微咬着唇,努力压抑着喘息的声音。 搭在他身上的兽皮随着身体的挣扎而滑落一边,露出赤裸的身体。绿色的藤条已经在白皙的大腿上缠了几圈,而青年的下体,正被一朵浅黄色的巨大花苞包裹着。 藤蔓没有蒙住青年的眼睛,因而只要一睁眼,他就会看到这样羞耻的画面:两腿之间的花苞像只乖巧的小嘴,吞吐舔舐着青年已经挺立起来的阴茎。 羞耻感浸红了青年的整个脸蛋,耳朵红得几乎要熟透了,就连脖颈身体也透出淡淡的粉色。他偏过头去,咬着牙不愿看身下的模样,但不用看也能感受到,温软的花苞舔舐的动作细致又体贴,最是销魂折磨的是,那花苞里的一根根的细蕊好像千千万万细细的绒毛,却又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搔弄着柱身和小孔,抚过褶皱,磨蹭着双卵的根部。丝丝缕缕的痒从那里传来,让他实在难以忽略,却又因为藤蔓的控制而不能自己纾解。 他努力并紧了腿抬着臀,只想找个地方蹭一蹭,那花苞的茎却探出了两条藤来,霸道地将穆景的腿向两边推开。 混杂着快感的痒愈发强烈,让穆景几欲疯狂,他的手挣了挣,却只换来了藤蔓更用力地缠绕和压制。 被情欲和麻痒控制着却动弹不得的穆景只能呜咽着骂:“混蛋,放开我!” 花苞不为所动,但内里细蕊的抚弄却变得更加热情了。情欲愈发强烈,连带着小穴也颤抖着流淌出了晶莹的欲液。 青年沉迷在无法缓解的情欲之中,难耐地发出诱人的呻吟。 花苞中的细蕊终于放过了敏感的阴茎外侧,却转而开始欺负更加敏感已经开始吐着露珠的小孔。马眼被几根细蕊抚弄着,蕊间沿着小孔滑了一圈,接着好似意外似的戳了进去。 青年的身体霎时一僵,刺痛和快感几乎是 分卷阅读13 同时袭来。但细蕊不等他适应,便开始了在小孔中的抽插探索。而在痛苦占领身体的同时,柔软的其余细蕊们继续舔舐着柱身,花苞随着细蕊的动作一点点将穆景的下体吞得更深。 痛苦与愉悦混杂在身体里,让青年难受得想哭。他无法想象仅仅是折磨那根阴茎就让自己几欲疯狂。被冷落的花穴已经湿的一塌糊涂,被折磨的阴茎却也不见疲软,只是在疼痛与爽的刺激下更加硬得发疼。偏偏细藤还探到耳边,让那细细的藤尖穿过发梢钻进耳朵里,轻轻问:“穆穆,舒服吗……” 因为充血而更加敏感的耳朵内部被这声音带起一阵酥酥的电流,穆景的身体软成了一滩水。 “不……”穆景摇着头,声音颤抖,被折磨得吐不出完整的句子,“放开……放开我……啊——!” 就在他的注意力被耳边的细藤转移走的一瞬间,那花苞里一支比其余花蕊更粗更长的花柱,趁着花蕊退出来的时候,就这么直接地插进了阴茎的小孔中! 几乎失去理智的青年登时尖叫起来,身体僵硬了几秒,才颤抖起来。青年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他崩溃地啜泣着,想将身体缩起来躲开磨人的花苞,却无法如愿,只能侧过头一口狠狠咬在一边的藤蔓上,即便如此,依然不能控制喉咙里溢出的呻吟。 柔韧的藤蔓垂了下来,任他用力地咬紧。花柱却开始一点点慢慢地动了起来。 “不要了……”他松开了口中的藤蔓,哭着含混地说,“求你……放开我……我不要了……哈……” 但与之相对的,是花柱在细而脆弱的尿道里开始进行的缓慢抽插,花蕊们则从外侧缠绕着柱身撸动,慢慢从痛苦之中滋生的更加可怕的快感一点点升起。 “唔……” 哭泣渐渐变成低吟,痒意却始终未去,锐利的疼痛却被快乐取代,花柱的动作深入到一定程度后便停了下来,只有外围的花苞和花蕊依旧吞吐着欲望。 穆景微微挺身,于是花苞将欲望吞得更深更紧。柔软紧致的内部像张小嘴紧紧咬住欲望,让穆景忍不住摆动臀部在花苞中插弄进出。 但在被压制之下,这样小幅度的抽插动作无异于隔靴搔痒。偏偏无论吞吐还是抚弄,藤蔓的动作始终不紧不慢的。勾起了欲火却无法发泄的憋屈感让穆景眼圈都红了,忍无可忍地用小腿微微蹭了蹭藤蔓粗糙的表皮,颤声哀求:“快点……快一点……” 细藤自然听到了,穆景红着眼圈小声哀求的样子让细藤一时间把持不住。 花苞之中的花柱倏地拔了出来,与此同时,缠在穆景下体的藤蔓猛地弹在了被冷落许久的花核上,前后一同被刺激,温吞的欲望瞬时被送上顶峰。 穆景呼吸一滞,在第一股浊液喷涌而出后,精液便好似失禁般淅淅沥沥地慢慢淌出来,溅在花柱和花蕊上,一点点汇聚在花苞底部。 花柱尤其不满足地在小孔上蹭着,挂在马眼口的粘稠白液碰到了柱头便好像遇到海绵一样被一点点吸收。 过了很久,装满了精液的花苞才恋恋不舍地退开。 藤蔓们一点点散去,细藤爬上穆景的肩膀,垂下藤梢看向依然把头偏向一边的青年,撒娇似的喊了一声:“穆穆……” 穆景却只是闭着眼睛,恨恨地说:“一点都不舒服。” 8. 细藤很快便悲伤地发现,穆景又不理它了。 不仅仅是不理它,满脸写着我很不高兴的青年几天来都不会施舍给它一个多余的眼神。在藤蔓摇晃着小白花要凑过来的时候,穆景要么默默把头扭开,要么直接起身走人——反正他现在能到处乱跑了,丝毫没有了原本呆在山洞里的无力。 还有就是,他开始拒绝晚上和藤蔓们一起睡在山洞里。 起初藤蔓没有意识到青年态度的坚决,还打算像往常一样把对方卷过来抱着睡觉,没想到对方只是很灵活地躲开了,随后抱着睡袋在山洞外的树底下睡成了毛毛虫。 就这样过去了三天,当藤蔓发现连下雨都不能阻止穆景跑出去睡睡袋的时候,它只好一边给树下的人举着大叶子挡雨,一边迟钝地意识到,对方好像真的很生气。 从根里很清楚问题出在哪里的藤蔓有些苦恼地想,穆穆真是容易害羞啊。 可是就这么放着对方睡下去一定会生病的。 人类是很脆弱的,藤蔓记得小小只的穆穆就曾经因为不能及时生火取暖而生过病,只能可怜兮兮地缩在它的包围中,眼泪汪汪地打着喷嚏,瑟瑟发抖。 细藤挥着藤条在睡袋周围比了比大小,有些失落地发现,它果然已经很难像过去那样,把缩起来的穆景裹进自己的藤堆里了。 他已经长大了。 它正想着,睡袋里的人突然翻了个身,直勾勾地看了过来,躲闪不及的细藤被抓了个正着,连忙在树干上缠了一圈,假装自己不过是条山林里的普通藤蔓。 在滴滴答答的雨水打在叶子上的声音间,树下人小声嘀咕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装什么装……” 居然被认出来了! 细藤戚戚然,一时间整条藤都难过地僵在树上,心有余悸地等待着穆景发脾气的样子。 它自然不知道,虽然不大情愿,但几天下来,穆景已经连对方一条藤上有几片叶子都记得清清楚楚。于是哪怕是把细藤丢进一堆藤条里,穆景也能靠着这种奇怪的熟悉感把它认出来。 大概是因为其他的藤本植物既不会自己说话,也不会满地乱爬,更不会对一个人类产生交配欲吧。 穆景往睡袋深处缩了缩,一滴两滴雨水打在他的额头上和头发间,于是高高地撑在头顶的叶子又往一边倾了倾,遮住了头顶的位置。 穆景却只是不冷不热地喊了声:“喂。” 细藤听到了,于是它弱弱地,怂怂地,小心翼翼地从树的枝叶间探出来,歪着头。 “知道哪儿做错了没有?” 藤尖下意识摇了摇,在穆景的脸色刷得拉下来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弥补一样地使劲上下摆动。 穆景撇撇嘴,说:“哪儿错了?别装哑巴,知道你能说话。” “……”细藤慢慢地爬下来,爬到睡袋旁边躺成一条,费劲地模仿着人类侧卧的样子,将藤尖折过来正对着穆景的脸。 在名为不快的情绪占据的双眼里,却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和藤蔓模糊的影子。 “穆穆,没有同意,”细藤说,“下次,要等穆穆答应。” 穆景从睡袋里把手伸出来,把面前的藤蔓推开,冷酷无情地说:“没有下次,我也不可能会答应。” 藤蔓被推到一边,趴了一会,见穆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于是不屈不挠地又一次蹭过去,溜上睡袋的外侧,把 分卷阅读14 藤尖探进缩到睡袋里假装睡着的青年的发间。 它小心翼翼地说:“穆穆……我可以……给你……结果子了……” 穆景当然还没睡。 说到结果子,他的第一反应,这家伙终于意识到它自己也是可以创造食物的了吗? 他的第二反应是……开花传粉结果……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就在他默默念着一定是自己想太多的时候,藤蔓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是那天,穆穆做噩梦的时候,收集了穆穆的花粉……等果子成熟,就可以,把小果子种出来了,穆穆开心吗?” “……!!!”穆景再也无法心平气和地躺在地上,他一挺身坐了起来,将攀在身上的藤蔓掀到一边,大吼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穆穆说,不愿意被传粉的呀……” 藤蔓显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它带着满脸呆滞的穆景在越发密集阴森的丛林里穿行,钻过树藤编织的洞口,跨过好像蛛网一般细密的触手丛,最终走到了一片幽秘的所在。 独独立在两棵树间的那条藤蔓上挂着一朵已经枯萎的花,但在花的低端,微微鼓起的部分代表着这朵花正孕育着果实。 穆景站在原地,木着脸和那朵花大眼瞪小眼。 细藤则开心地爬了过去,用藤尖的嫩叶子轻轻碰了碰微微隆起的果实,羞涩地对穆景说:“穆穆……孩子……” 穆景僵着脸同手同脚地走过去,在藤蔓期待的语气里,伸出手,一点点移了过去。 又在细藤失望的呜咽中默默把手抽了回来。 他最终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摸上去。 那个对他这样那样的混蛋,说它要结果子了,而这个果子就是他的孩子?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哪吒生出来也是块肉而不是一个西瓜!水果这种东西在一般人类眼里恐怕只有吃这一种用途。 他尽量镇定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满心欢喜带着青年看他们的孩子的藤蔓,在发现对方并不如其他人类所告诉他的那样为了将要成为父亲而欣喜激动后,不由得困惑又沮丧。一时间情绪低落的一人一藤谁也没注意到地上的小陷阱。 直到穆景被脚下突然扭动粗长起来的触手绊倒惊呼,藤蔓迟钝的预警叫声才姗姗来迟。穆景跌在灌木丛前的落叶堆间,龇牙咧嘴地要爬起来时,却意外地发现了一颗巨大的莹莹发光的蛋形物,正藏在这从灌木中间。 细藤慢慢爬过来,卷着穆景的手把他拉了起来,就听见青年有些迟疑地问:“这是什么?” 它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小声说:“我的种子。” “种子?”穆景皱着眉头,蛋状物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和种子这个词不沾边。 “嗯……”细藤说,“种子连着的是根……我的种子,可以,选择依附的植物,然后,我就可以使用植物的身体,变成那种植物的样子……” “寄居蟹吗……”穆景喃喃地说。 “还可以记,记住不同身体的样子,融合在一起,”细藤摇晃着说,“以前,告诉过穆穆的。” 穆景沉默片刻,忽然走到发光的种子边,碰了碰蛋形物体的边缘。那光蛋被摸得有些不自在地向一边躲了躲。 “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把这颗蛋移开,放到其他植物身上,你就能变成其他植物?” 藤尖矜持地点了点,又补充:“不过,要花一点时间呢,大概,穆穆吃完一顿饭的时间……” 穆景挑挑眉,又问:“你都变成过什么样?” 大概是这个问题实在困难,藤蔓认真地陷入了思考的状态,粗糙的表皮也困扰地皱了起来。 “记不清了,”它犹豫着说,“很多,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几种……” 说着藤蔓蜷起藤尖,于是数分钟里,在树藤的表皮上,依次长出了各式各样的树叶和花,穆景认不出来的占了多数。 他尽量冷静地揪住混迹其中的一丛松针,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要是把这个东西露出来,你就完了。” 藤蔓懵懂乖巧地点头。 穆景看着花花绿绿的藤条,恍惚地想着……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他还是有些好奇的——单纯的好奇而已。 那颗小果子,遗传的到底是这堆花花草草中哪个品种的基因呢? 与非人类匪夷所思的和谐生活在某一天清早戛然而止。在前一天夜里,撒娇耍赖地钻进了穆景的兽皮毯子里的藤蔓又半是哀求,半是强硬地卷住了青年的阴茎,没有插入行为的服侍让穆景愉悦而沉迷,释放后在余韵中昏昏睡去的青年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每次高潮后藤蔓都会把他射出来的东西一点不漏地舔干净。 第二天早上,青年迷迷糊糊醒来时,与后背肌肤想贴的躯体带来的温度让他呆愣了数秒。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去,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被窝里睡了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男人正闭着眼睡得死沉,俊朗的面孔上透着几分眼熟。他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大概是,那一头凌乱的鸡窝头间却长着棵嫩绿的草苗。 穆景盯着那棵草看了片刻,视线又一点点移了下去——那个人的双手,正紧紧扣在穆景的腰间,双腿锁住了穆景的双腿,像只巨大的八爪鱼,锁定了目标就不松手。 清晨总是透着些微凉意的,肌肤相贴的地方不会太热又不会太凉的温度,让青年一时间竟有些舍不得推开对方。 于是他犹豫一阵,又重新躺了下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起来,看着山洞的洞壁,发起了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男人悄悄睁开眼睛,盯了怀里的青年一阵,不由得窃笑起来,随后又闭上眼睛,安静装睡。 不过他显然还不太习惯人类的身体,于是装睡行为因为慢慢挺立起来的下体被识破了。 被某个玩意儿顶住后腰的感觉太过明显,穆景回过神来,手慢慢地探了下去,摸到身后,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硬挺的下体,猛力一掐! 身后的男人登时鬼哭狼嚎地尖叫起来。 “穆穆……呜呜呜……穆穆……别,别掐,疼疼疼!!” 穆景慢条斯理地把手抽了回来,将对方推到一边,自顾自地把掉到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 男人揉着自己的雄性象征,哀怨地注视着青年的动作,在发现对方似乎并未将注意力分一点给自己后,忧伤地缩回兽皮毯子,嗅着青年留在上面的味道。 “穆穆,为什么,一点都不,惊喜……” 身后传来男人小声的嘀咕。穆景扣好了衣服的扣子,抄着兜看向男人,凉凉地说:“你最好还是变回来,我可不想天天看你在我面前裸奔。” 男人瞬间被 分卷阅读15 打击得连头上的草都蔫了。 “不过……”穆景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你现在这造型,又是跟谁学的?” 他对藤蔓的模仿术记忆犹新,唯恐日后会在街上看到一张现在藤蔓变身的同款脸。 没想到的是,男人只是扯着兽皮上的毛,小声说:“是我自己。” 青年闻言露出狐疑的神色。 “我这些年,有想过,自己应该变成什么样的人。”男人挠着头,“有的时候,会想,穆穆长大的样子,和村里人的样子,最后想出来,我的样子。” “可能,会有点像穆穆。” 男人说着,爬了起来,在穆景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凑到他面前,按着他的肩膀,一点点地靠近了。 穆景这会儿认真地看着眼前渐渐放大的男人的脸,才意识到对方的眼睛和自己在镜子里所看到过的自己的眼睛有几分相似。 男人的手抚了上来,拇指的指肚擦过穆景的眼角。 “这里,我好喜欢。”他说着,又抬手摸向自己的眼睛,“一样的。” “其实穆穆一回来,我就想变成人类的样子,”男人说,“但是,力量不够了,因为很久,没有吃过,人类了。” 穆景怔了怔,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所以……” “所以,要靠穆穆的花粉,来补充力量,”男人笑起来,他抱紧了穆景,把头埋在对方的颈窝里,深深地呼吸着,“甜甜的,多吃几次,就可以变回来了。” 男人又一次被赏了一个爆栗。 说又似乎不太对,毕竟这是藤蔓变成人后第一次被穆景追着揍。 没有了厚实的藤蔓皮,人类的拳头砸在人类的身体上,倒是比以前更疼了。 夏去秋至,雨后的山林透着一阵阵凉意,受潮的木料很难被点燃,所幸藤蔓在山洞里留下了作为火种的火把,它变回树藤的样子,卷着受潮的木料在火把上面一点点烘干,然后点燃,再烘干更多的木料。 它这么干的时候,百无聊赖的穆景只是裹着兽皮拎着只兔子,蹲在山洞口有一下没一下地薅着兔子毛,眼睛却看着外面的天空。 在昏昏欲睡的凉爽午后,山洞里的一人一藤间是奇妙的安宁氛围。 但这种安宁被青年的问话声打破了。 “喂。”他漫不经心地喊了一声。 细藤扭过藤尖,示意它在听。 “既然你只需要把种子转移就可以跑到别的植物身上,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青年说,“去别的地方扎根?” “别的地方……”细藤小声重复了一遍,轻声问,“什么,地方?” “城市里。”青年站起来,走到水池边洗干净手,用兽皮的边缘擦了擦,“我住的地方。” 细藤把烘干的木柴堆好,用火把引燃了它们,它吞吞吐吐地问:“城市,是,什么样的……” “有很多高楼,很多人,白天和晚上都会很热闹,”青年在火堆边坐了下来,搓着手,“房间可以自己调整温度,就算是冬天也会很暖和,很多很多互相不认识的人住在同一片区域里,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会有,很多的土,和树吗?” “比山林里少多了,但还是有一些的。”青年说,“多数地面会被水泥覆盖,变得很坚硬。” “有,足够的,食物吗?” “大多是处理过的食物,但是比总是吃烤兔子野鸡好。”穆景耸耸肩。 “我可以在我家的阳台上弄一个花坛,堆个一米深的土,然后把你种下去,”他抱着膝盖若有所思,“听说营养土有利于植物生长。” “营养土……是什么……” “然后我再工作几年,就努力在郊区买一栋别墅,把整个天台都搞成土地,这样范围就大多了。”穆景扭过头,“你还可以见到更多的人,跟他们交流认识,你觉得好吗?” 青年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是平静的神色。 藤蔓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对于这个提议的好或不好没有明确的认知。 人类的城市离它太远,远到只是一个虚无的概念,它可以想象林立的树,却想象不出林立的高楼,更不知道恒温的房子是什么概念,至于别墅、阳台就是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了。 它所走过的最远的路,不过是从山林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他所知的一切,不过是脚下扎根的一方土地。城市就像它看不到的溪流流去的终点,遥不可及。 藤蔓放下卷着的东西,轻轻爬上来挂在穆景的手腕上问:“穆穆……还是……很想……回去吗……” 穆景顿了顿,轻声说:“想啊。” “在这里,不开心吗?” 穆景想了想,他捏住藤蔓在自己手腕内侧展开的小叶子,问:“你知不知道做梦是什么感觉?” 嫩绿的叶子茫然地摇了摇。 “人睡着了做梦的时候,多数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梦到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快乐或可怕的,有时候会沉迷,有时候会渴望逃离。但总有一点,梦境永远不是现实。” 穆景的手指轻轻放开,他说:“做梦总是要醒过来的,这和做的是一场美梦还是噩梦无关。” 藤蔓勒得紧紧的,枝条卡进了青年的手腕肌肤间,勒出了红红的印子。 它问:“如果,我不愿意,穆穆也会像以前一样,想办法逃走吗?” 火堆中的木柴爆开火星,“啪”得一声弹起来消失在空气里。山洞外的雨声,依然哗啦啦烦乱地响着。 穆景没有回答,但沉默本身已经是默认的回答。 于是很久很久,藤蔓终于做出了决定,它低声说:“我知道了,那,我和穆穆走。” 说完,便慢吞吞沿着青年的手腕爬了回去,爬回火堆边,重新卷起它的木柴,复又重复着烘干的动作。 恰是此时,身后青年喃喃自语的声音,轻轻传了过来。那声音与其说是解释,倒不如说像在努力地说服他自己: “我辛苦了这么些年,才买到了自己的房子,存了足够的钱,过上了像样一点的生活。” “我只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去晚了还会被扣薪水。” “上个月老板还说要给我加薪升职呢。” “你不知道,我后来被人收养了,收养我的就是当初救我的搜救队的叔叔,他前两年刚退休,我还要回去给他们夫妻养老。” “我养了一条狗,特别闹腾,出来前寄养在朋友那里了,回去晚了,他们肯定照顾不好那只小家伙。”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怎么能不回去呢……” “穆穆,”藤蔓打断了他,“我跟你走的。” 青年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的,”藤蔓柔声说着,语调是一贯的结巴,却透着种莫名的温柔,“我知 分卷阅读16 道,穆穆会想家,可是,我不想再在这里,等穆穆回来。” “所以,我们一起走吧,”它把木柴丢进火堆里,等待植物的皮感受到火焰炽热的温度,“我在有穆穆在的地方,就够了。” 青年捏得泛白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明明连简单的“嗯”一声都无法说出口,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这种轻松的情绪持续到第二天,藤蔓顶着两坨大红布外加一朵大红花出现在青年面前时,急转直下变为了懵逼和深深的懊悔。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夹着那特别喜庆的红裤子,感觉自己的嘴角和声音一起在抽搐:“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玩意……” 藤蔓抖着纯洁无辜的小叶子:“我问,村里人要的,结婚用的。” “……结婚?” “穆穆和我,不是要,结婚吗?” 穆景闻言默默把手里的大红裤衩丢了回去,结结巴巴地吼:“谁,谁要和你结婚了啊……” “穆穆,要带我回家了呀。” “那跟结婚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就算结婚谁还会穿这种几十年前的装备啊!就算穿上了就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要请一堆人来山里吹喇叭嘛?! 藤蔓呆了呆,放下了红绸布,傻傻地问:“那,穆穆要和其他人结婚吗?” 穆景一怔。 他从未考虑过结婚这件事,即使是在城市生活的那几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是畸形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恐怕都很难接受自己的伴侣是这样不男不女的性别。对于他自己而言也是如此,尽管在他的性别认知中,他更习惯于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活着,但这些年来他却很难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对另一个男性或女性产生兴趣。 这种心态,与其说是不懂谈情说爱,倒不如说是从一开就在自己和其他人之间划出一条线,把所有其他人排除在外。 他不打算把这条线抹去,于是他不会跨过这条线走到别人的世界里,也不会让其他人跨过线走进他的生活。 可是藤蔓不是其他人。 这只小怪物甚至不明白什么叫循序渐进,从一开始便大摇大摆地爬过他的分界线,霸占了他的领地,死死地缠住他的腿,任他把所有能丢的东西都砸到它身上,也不肯放松半点。 他甚至连把那条分界线往旁边挪挪的时间都没有。 又或者从很多很多年起,那条线的排外机制就已经在这只小怪物身上失灵了,才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大意了,让它得寸进尺地赖在他身上,怎么都甩不开。 穆景一阵泄气,忽然意识到藤蔓还在看着自己,于是抱住了自己的腿缩到角落里,强撑着嘴硬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藤蔓垮着脸,把衣服放在石台上,也爬了上来,又赖皮狗一样地凑到穆景面前,撒气娇来:“穆穆,我要转移种子,很伤根的。” “……” “会痛痛。” “……” “可是,穆穆不愿意和我结婚,好难过。” “那你还是在山里呆着吧。” 藤蔓呜咽一声:“穆穆……人类说,永远在一起,就要结婚。” “我想和穆穆永远在一起啊。” “穆穆,不愿意吗?” 穆景无言以对,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不愿意”这三个字来,于是有点别扭地,却又颇为无奈地抬起腿,把那边的红衣服勾了过来。 红色的绸布在石台上摊开,艳俗的颜色却是几天来穆景难得看到的一抹鲜艳。他将衣服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看到下半身的时候,又黑了脸色。 青年气鼓鼓地将衣服丢到男人头上,语气里满溢着不悦:“要么你穿这件衣服,要么去换一件回来。” 三俗的衣服也就算了,新娘装绝对是最后的底线。 9. 被赶出山洞的男人蹲在树下,把怀里的新郎官衣服放下,将头上的红裙子抓下来翻了翻,有些茫然。 这是他找山下的村里人要来的那些喜服里最好看的一套——当然,以藤蔓的审美而言,最好看就是上面绣了足够多的花纹,色彩足够艳丽,以及那花纹上的自己看起来足够威风。 在藤蔓的要求下,村里的大妈特地给他定制了这条红裙子。裙面上用线绣出了顶着小金花的藤蔓正抖着藤身张牙舞爪的模样。藤身偏粉,这是因为那天藤蔓下山去给大妈做参照的时候心情激动得有些过度,导致它全天都像被烤熟了一样红扑扑的,却意外地使绣出了的自己增添了一种威风凌凌的气场。 为什么穆穆不喜欢呢? 藤蔓心里急巴巴地想和穆景“进洞房”,不愿下山去再换一件衣服多等几天,于是思来索去,想起穆景那句“要么你穿这件衣服”,一拍脑袋,干脆将新郎衣服放好,拿起红裙子往头上套起来。 憋着气在兽皮毯子里窝了片刻,正准备爬起来出去看看的穆景,脚还没落地便被乐颠颠进洞来的男人又吓了一跳。男人穿上了那条红裙子,被裙子束缚了腿迈不开步子,于是只好小碎步颠着跑进来。 红裙子对于比穆景还高些的男人而言着实有些小了,男人胸前的布料绷得紧紧的,这让他的打扮显得有点可怜也有点好笑,那么大一个人缩在紧绷的衣服里,连幅度大些的动作都舒展不开。 穆景喃喃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男人当着他的面再次抖开了手里的衣服,说:“穆穆,你穿这件,可以吗?” 那自然是剩下的一套衣裤。 穆景的嘴张开又闭上,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又是好笑,又有些无奈,气恼和羞愤掺杂着些微的窘迫,最终变成了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 他抬手慢吞吞地开始解自己衬衣的扣子,从领口,到胸前,白皙的肌肤一点点裸露出来,毫不避讳地暴露在男人的视野里。 男人手一抖,眼睛有些发直,连忙强迫自己把视线拉回来,但火热的感觉已经从面颊烧到耳根。他忽然间明白人类为什么执着于恋人脱下衣服的环节,至少现在对他而言,青年慢慢地解开衣扣,半遮半掩的样子比赤裸的状态更加诱惑。 诱惑着他想做一些穆穆肯定不允许的事情。 他慌乱地放下衣服,小声说:“我……我出去等你……” 说完便同手同脚地正要转身,却听见穆景凉凉的声音:“出去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你就站在那儿看着。” 男人的脚登时生了根,拔都拔不起来。 穆景将脱下的衬衣丢到一边,又把手放在了牛仔裤的拉链上,悠悠地说:“不是想看我换衣服?你倒是转过来啊。” 他瞧着男人头顶上顶着的那棵小绿苗噗的一声钻进了男人的头发里躲了起来,想见对方似乎已经羞涩到极点,这才有 分卷阅读17 了些挽回颜面的快意。 于是又慢条斯理地拉下拉链,将裤子脱下来丢到一边,把那套新郎的衣服拿过来披在身上。 男人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的时候,穆景刚刚扣好衣襟上的盘扣,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直直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青年一身红衣,有些艳俗的颜色被衣服上黑金地绣纹压住了张扬,因为是一生只穿一次的喜服,村里人用的自然是最好的面料,最好的做工。虽然在男士的服装上没有张牙舞爪的小藤蔓,但绣着的金花与祥云的图案反倒看起来更正常些。红衣服映得青年的肤色更加白皙好看,显得那张俊美的脸上一分两分的不快也变成了可爱的尴尬。 “怎么,”穆景不自在地捏住盘扣,“不好看?这衣服有点偏大了。” 衣服的尺寸显然是比照男人的身材做的,穿在穆景身上稍微肥大了些。 但藤蔓显然是不在意这些的,他的眼睛亮亮的,有些兴奋地走过去,小声说:“好看。” 穆景的耳朵有些发热,他于是掩饰般地拨了下头发,轻声说:“……哦。” 正是一阵诡异的沉默间,外头忽然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吹打乐声。穆景还不及细想这是什么动静,男人忽然一个激灵起来,拉着他便往外跑,边跑边说:“穆穆,我们走,有人,来迎亲! 穆景打了个趔趄,脑子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有人迎亲”这四个字代表含义的一瞬间,他连忙拉住了男人的动作,又急又气地问:“你让人来迎亲?你疯了吗?” 男人呆了呆,说:“怎么了?” 穆景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向男人解释男人和男人结婚是多么“超脱世俗”,而两人现在的奇怪扮相在普通人看来会是多么滑稽好笑。他抿着唇,听着越来越近的敲锣打鼓声,心里发慌,着急之下不及多想,便硬着头皮伸手揽住了男人的脖子,微微踮脚亲了上去。 男人被穆景突如其来的亲吻弄懵了,他木头似的傻傻僵在原地,不敢妄动一分一毫,生怕一个不对,把穆景吓跑了。 穆景稍稍退开,男人僵硬得连嘴都不敢张开,丝毫看不出前两天那个流氓的藤蔓模样。他于是不快地嘀咕了一声:“装什么纯情。” 男人茫然地问:“什,什么?” “我说,”穆景清清嗓子,把声音加大了些,“迎什么亲,干脆直接入洞房算了,山下可还没洞呢。” 男人没明白洞房和洞有什么关系,但穆景的话已经把他勾得魂都飞了,于是哼哼唧唧地说:“听,听穆穆的。”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穆景拉着出了洞,往山上走。 那吹打声在哪里,穆景便往相反的方向跑,也不顾路上偏不偏,地上丛生的杂草会不会刮了衣服。但藤蔓是在意的,他悄悄拉起自己的藤们,一路遥遥跑在穆景的身前,将路上的荆棘灌木以最快的速度拔去,将路障清理干净。 那阵热闹的声音渐渐远了,却依然盘桓在身后林子里不散去。穆景跑得有些气喘,停下来喘息一阵,一双被气恼染得亮晶晶的眼睛瞪了男人一眼,说:“看你找来的麻烦。” 男人懵懵懂懂,只是一脸压抑不住地春光明媚:“穆穆,就在这里吗?我,我可以开始了吗?” 穆景一怔,随即脸“刷”地就红了。 穿喜服,迎亲,现在还真的要“入洞房”了?这荒郊野外的,就算没人能看见,未免也太挑战廉耻感和心理底线了。 他退了两步,生平难得遇到了如此窘迫的状态,偏偏男人还满脸的期待地看着他,双眼闪闪发亮,像只闻到肉香却依然努力克制等着主人投喂的大型犬。 穆景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么着急吗?就不能等晚上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视野里的男人倏地大了几分。男人蹿到他面前,按住青年的后脑,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了下去。 柔软的嘴唇接触在一起,男人含住了温软的唇瓣,碾磨噬咬着,又不满足地侵入口腔索取更多。穆景气恼地用想将那根钻进来的舌头顶出去,却不想对方反而灵活又狡猾地捉住了他,肆意地舔弄厮磨着,敏感的口腔被大力舔弄到发酸发麻,青年的身体也是一阵阵地发颤到腿软,只能一面发出语意不详的呜呜声,一面愤愤地抓住男人的头发将他向后拉。 无法被容纳的唾液从嘴角流了下来,却让情`欲蠢蠢欲动,平添一股淫靡。 男人感到怀里人的挣扎,于是一点点退出来,看着瘫软在怀如获新生般喘息的人。 绯红悄悄染上了青年的面颊,他的眼睛也有些许湿润,气愤总是会让漂亮的青年变得鲜活起来。他抬起眼看向男人,低低骂了句:“流氓。” 男人的喉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冲动像抑制不住的洪流涌上心头,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却一如既往地带着点抱怨与撒娇的意味:“就知道,穆穆你又想骗我。” 他的手臂一用力,将怀里的青年抱了起来,不顾青年受到惊吓的挣扎,将他的双臂拉过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便闷着头往前走,边走边说:“穆穆,我们说好的,你不能耍赖。” 穆景想说谁和你说好了,却最终也只是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把脸埋在了男人肩头。 裙子不方便行走,更不方便攀爬,男人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东西被衣服限制了,于是把穆景单手托着大腿根和臀`部抱着,另一只手摸下去,扯到了裙子底。穆景摇摇欲坠被弄得难受,就听得一边“擦——”的一声,扭头一看,发现红裙子已经被撕成了两片破布。男人混不在意地继续爬着山,走动见不仅能从摇摆的布条间看到大腿,还能看到那个甩开甩去的玩意儿。 穆景默默地转回头。 但抱着他的人却忽然不动了。 穆景抬头四下里张望了一圈,才明白过来,这就是藤蔓所选择的地方了。 那并非如穆景开始所想是多么隐蔽的地方。山林里的景致大多相去不远,区别在于,这个地方的树上几乎挂满了藤条。藤条们慢慢爬动着,在树与树间织成了巨大而细密的网,围出了一片只属于两人的空间。 穆景正看得有点呆滞,男人便将他放在了一处藤网上,这张网编得平坦又结实,与其说像网,不如说像吊床。 男人把他的鞋子脱掉放在一边,说:“穆穆,别动,不要怕。” 穆景起初并未意识到对方为什么说“不要怕”,但当墨绿色的藤条触手无声地缠住他的手腕,又迅速而有力地将他们拉到他的身后束缚在一起时,他才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 他不悦地抗议:“我又不是囚犯,为什么每次你都要捆住我?” “因为穆穆挣扎起来,会伤到自己。” 又是两条墨绿色的触手,在穆景腰间缠了一 分卷阅读18 圈,用力一提,强迫他半跪在藤网上。 “穆穆,”男人鼓起勇气,抱住了穆景,闷闷地说,“穆穆,要传粉了。” “因为,我的传粉,就是人类的结婚,人类说只可以和一个人结婚,所以,从今以后,我只会给穆穆一个人传粉。” “穆穆如果答应,那以后,也只能被我传粉。” 不知为什么,穆景似乎从男人的话里听出一丝严肃的仪式感,但很快,这种严肃的感觉便随着柔软粗壮的触手覆过双眼而消失了。 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穆景有一丝慌乱,但他能感觉到男人的双手依然紧紧抱着他,覆过双眼的粗壮触手绕过脑后,又绕了出来,在他的唇边轻轻触碰着。 “张嘴,”男人的手指按在他的嘴唇间,声音温柔得好像一片羽毛落了地,“让它进去,它会给你一些汁液补充体力。” 温柔的触感和声音仿佛具有某种魔力,穆景就像被蛊惑了一样,一点点想开了嘴巴。 触手探了进去,压住了他的舌头,却并未过分深入引起不适,只是慢慢地胀大起来,塞满了整个口腔。 一点粘稠而温凉的液体渗了出来,汇聚在一起,被穆景吞了下去,犹如被母亲哺乳的孩子一般,一点点吞咽。 但这温凉带来的却是与之相反的燥热,从身下涌起。 穆景有些茫然,他微微偏偏头,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无意识地蹭了蹭贴在脸边的手掌,大腿难耐地并拢,磨蹭起来。 “会有,一些催情的,功能,可以帮你,做好准备。” 说完,那双手臂便抽去了。 青年有些慌乱,却听见男人在耳边低声说:“别怕,穆穆,这些,都是我。” “绑住你的,被你含住的,还有即将进入你的身体的,都是我的一部分。” “所以穆穆,不要怕,我一直都在,永远也不会伤害你。” 伴随而来的,是无数细而灵活的藤,分开了青年的双腿,拉下了他的红色喜服和内裤,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泛红的磨痕,一路钻到隐密的深处。 眼前一片漆黑,穆景也就看不到身下的触手涌至腿间的模样,只觉无数蛇一般的东西在腿根汇聚,在前后两个小`穴`口扭动磨蹭,激起一阵阵酥痒与颤动,却只是若即若离,迟迟不肯给他个痛快。 穆景想说些什么,却因为被触手塞住了嘴巴说不出来。 在青年毫无察觉之际,男人的手伸了过来,先是触及喉结,又慢慢向下,一个一个地开始解开他胸前衣服的扣子。 衣服慢慢敞开来,露出青年的身体,细腰窄胯,劲瘦却美而有力。男人将喜服拨开,却又并不帮穆景脱下来,只是挂在臂弯上。 穆景感觉到身后的触手将他向前推了推,强迫了上身挺起来,宛如某种虔诚而神圣的献祭仪式,恰将胸前两点献在男人眼底。 他的眸色深了些,恋人被强迫献出身体的姿态极大地刺激了藤蔓的神经,他缓缓跪了下来,掐住青年的腰,倾身过去,将吻印在了小腹上。 穆景微微瑟缩。 随后是湿滑的舌头,在敏感的肚脐周围舔舐,猫爪一样勾起湿湿痒痒的触感,却又很快急转而上,滑到胸前,留下一条水渍。 穆景仿佛被锁定的猎物般不安地别过头,却又无处可躲,触手微微抵住他的上身,轻轻推着他,将乳`头送到了男人的唇边。 男人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觉察到手掌抚摸下的身体猛地一颤,又很快松开,只是含着乳`头,本能地噬咬吮`吸着。 双性的身体使得穆景的乳`头远比一般男人敏感,那处被男人嘬奶似的舔弄着,吸得身体一阵阵发软,另一处则被男人用手掐捏揉弄得硬`挺起来。他的脸颊涨红,额头渗着汗水,只得发出含糊的哼声,无力地抗议着男人玩弄的行为。 男人退开,满意地看着被他欺负得红肿的乳`头带着水渍,可怜地立在空气里。伸手轻轻一掐,又引得穆景一阵战栗。 他轻轻笑了笑,手却抚上了青年秀气的性`器。 “穆穆,先出来一次,”他说,“你太紧张了。” 紧绷的身体,会在进入的时候受伤的。 小巧的性`器被男人握在手里,细致地抚弄着,男人的指甲划过小孔,抚平褶皱,揉弄同样秀气的双卵,套弄的速度一点点加快,他吻着穆景的小腹,感受穆景不由自主地摆臀迎合,让硬`挺的性`器抵在自己胸前射了出来。 白浊溅在胸前,慢慢流淌下来。男人的手却探向了更深处。 感受到对方入侵的姿态,穆景羞耻地弓下`身,想并紧腿夹住他的手。但男人岂会让他如愿?自然有在一边虎视眈眈的藤蔓将他的腿拉开。 手指所触果然是黏滑的液体,花穴早已湿成一片,正难耐地张合着,男人的手指刚抚上去,便饥渴地含了进去,他微微用力,手指便已经插入了一个指节。 穆景“呜呜”地啜泣着,似乎这样的抚弄已经突破了他的极限。 “穆穆,我想,很想要你,”男人抽出手指,捋了捋他的碎发,“想让你身上所有的穴`口,都灌满我的精`液,直到你哭着说不要了。” “想让你舒服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瘫在那里,软软地靠着我。” “在你高`潮到昏过去的时候,把你全身都舔得湿淋淋的。” “所以,接受我吧……”男人抵住穆景汗湿的额头。 话音未落,蛰伏在青年的腿间的藤蔓,便好似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争先恐后地向花穴钻去。 已经被欲望折磨得难耐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花穴被藤撑开长驱直入,只是无力地含紧了藤蔓,任由它们探向深处。青年一瞬间绷紧了身子,唇齿间狠狠咬紧了口中的触手,浑身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却又被触手强制着灌下了催情的黏液。烈火从下身燃起,使他在昏沉间摆着臀随着藤条的插入夹紧了腿,微微地磨蹭着,隐隐期待着更多。 直至在藤尖戳到了到子宫口的软肉时,才战栗着发出一声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呜咽。 内里的肉壁热情地缠住蠕动的藤条,使得与藤蔓们一脉相连的男人也感受到被紧紧包裹的快乐,他的呼吸粗重起来,眸色愈发深沉。 藤尖抵在子宫口蠢蠢欲动,这是从未有人进入过的秘处。青年忽然间意识到将发生的事,恐惧地摇着头。 就在这时,男人挥手撤去了他口中的触手,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强势的侵入下,舌面与舌面相互摩擦,交换唾液。青年几乎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彻底被男人掌控着。在他一阵失神间,那些藤蔓便趁机汇聚在一起,微微退出,紧接着又重重地向着宫口顶了进去。 藤尖碾过软肉钻进子宫的那 分卷阅读19 一瞬,青年登时几乎崩溃地咬住男人的嘴唇,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瘫软了下去。男人将他颤抖的身体搂进怀里,任他将自己嘴唇咬出血来。 好半晌,青年才松了口,啜泣着求饶:“……太……深了……求你……出去……” 从未被如此对待的身体,无力抵抗情欲与痛苦的交织,本能地瑟缩起来,却又被缠着足腕的藤条拉开了双腿,任由藤蔓们施为。 男人细密的吻沿着面颊滑落到脖颈,又从脖颈烙至胸前,轻轻含住了一侧的乳头用牙齿啮咬,一只手伸下去覆在青年又一次颤巍巍挺起来性器上,另一手则抚弄着另一边的乳头。被男人爱抚的身体又一次沉沦在欲望间,使得青年的意识一时间又升入云端,俊美的面孔上再次浮现出沉沦的表情。 花穴里的藤蔓开始温柔地抽插,一次次缓慢而无情地退出,又一次次缓慢而无情地插入,不顾贪婪的肉壁挽留,又狠心地顶开小穴的软肉,温吞的速度很快压不住再次升起的欲念,青年痛苦地磨蹭着腿根,发出哀求的声音:“快点……” 男人顿了顿,柔声说:“好。” 话音刚落,那些藤条便猛然间停住,藤身渐渐粗胀起来。 青年错愕,盈满饱胀的感觉渐渐升起,但那藤的胀大依然没有停止,敏感的内壁甚至感受到藤身慢慢变得粗糙起来,生出了细细的突起,他想要挣扎,却被男人的双臂铁钳一样紧紧缚住。 “那是什么……”他颤声问。 “花柱,”男人含住他的耳垂,喃喃道,“我的花柱。” “……好涨……太大了……” “很快就好了,”温热的手抚上小腹,“很快,忍一忍,会有点疼。” 粗胀的藤柱很快抽插起来,一下又一下蹂躏着子宫深处的嫩肉,细小的突起划过肉壁,感觉自是倍加磨人。藤蔓们将青年的腿拉开到极限,让藤柱顶到至深处。 青年咬住嘴唇,却又被男人伸手过来分开了,手指探入口腔中,玩弄着舌头。 身下起初只是疼,疼压制了欲望。渐渐地在藤柱的抽插间,快感一点点生出,连痛楚也慢慢变成了欢愉的养料。穴口被插得近乎麻木,淫液沿着股沟流淌下来。 青年的声音也从痛苦的隐忍变成了甜腻的呻吟。 快感累积着,一点点攀上巅峰,在小穴忽地缩紧抽搐起来时,藤柱狠狠地撞在肉壁上,灼热的液体射了出来,刺激得青年哆嗦着到达了高潮。 高潮之后,精液却还在漫出,小腹涨得发痛。男人的那东西将小穴灌得满满的,却又被藤身塞子一样塞地严严实实。 “混蛋……快点,拔出来……” 意识昏沉间,他感到男人落在脸颊上细密而轻柔的吻,温柔却又并不色情地舔去被高潮逼出的泪水。 男人轻声说:“很快,很快就可以了。” 随后,便疲惫地陷入了沉睡。 再醒来时,身体清清爽爽,想来藤蔓已经帮他清理过了。 穆景将盖在身上的兽皮毯子拉下来,露出了满身爱欲的痕迹。藤蔓有了人类的身体后,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要不是这几天不用见人,穆景恐怕得气得把藤蔓赶出去再冷战几天。 肩头忽地一沉,穆景轻轻偏头,才看见男人像只大狗一样趴在了他身上,双臂环过来搂住了自己。 “穆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男人关切地问。 “还好。”穆景想了想,伸手摸摸男人的脸颊,又挠挠他的下巴。 男人很配合地眯了眯眼睛,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我不能生育,”穆景轻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打这个主意,姑且不说跨物种的问题,我的身体是不能生育的。” “我知道的。”男人在他的颈窝蹭了蹭。 他昨天就发现了,穆穆的身体虽然和他一样有着雌性的部分,却并不成熟,即使接受了他的传粉,也不能为他们孕育。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结果子了呀。 “再过两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男人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穆穆以后,要每天给我浇水,陪我晒太阳,剪掉杂枝,我可以变得很小,这样,穆穆走到哪里,都可以带上我。” “等孩子成熟,我们可以种在一起。” “种在两个花盆里,放在阳台两边,”穆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小果子要怎么种?到时候得好好教教我,既然是我的孩子,就要好好养。” 男人也笑了,懒洋洋地挂在穆景的肩头,说:“好,我们很好养活的。” 10. 在盛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照在山间的时候,穆景抱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花盆,穿过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挤上了回城的列车。 朝霞将一片天地映成漂亮的灿金色,明媚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藤蔓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苗,种子也变成了果核大小,至于那日渐一日成长起来的果子,则干脆被他用不知什么方式收进了茎里,摸不着也看不见了。 山林的树神悄悄地离开了,只在临走前同村长说,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以后也不必再送祭品上山。 直到他悄然离去,村长依旧茫然地端着饭碗,呆呆站在神龛前,似乎并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树神没有了。 或许是永远也不会有了。 穆景坐在靠窗的位置,将花盆放在自己的腿上。小苗颤巍巍的,趁着四周没人注意,将自己稍微伸得长了些,蹭了蹭青年扶着花盆的手。 穆景微微弯弯唇,用手指戳了戳绿苗嫩嫩的小叶子,却又被叶子如同手臂一般抓住了,轻轻地磨蹭着。 “身体变小了,倒更爱撒娇了。”穆景轻声说。 绿苗不敢说话,却也不肯撒开叶子,依然攀着,又偷偷延展出一道细细的茎,去勾青年的小拇指。 穆景看着那条细茎勾上来,缠了好几圈才心满意足地停下动作,再也不肯分开。这样娇小的枝叶很难看出原本粗壮骇人的模样,倒是显得可爱多了。 他的头抵在玻璃窗上,闲散地眯着眼睛。 平原与山丘,荒野与村庄,连同一片不变的天空和云彩,飞速地向后滑过。列车将山林的一切都远远甩到身后——连绵的山渐渐少了,少到空气中仿佛再也嗅不到山林的气息,绿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密集起来的村庄,镇子,以及高楼林立的城市。 被灰白的砖石堆砌起来的世界间,却又匆匆往来着形形色色的人。穿着各异,样貌各异,甚至肤色也各不相同的人们在列车停下时走上来,却又在列车再次停下时走下去。 谁也不会多看谁一眼。 指尖的茎似乎不自觉地缠紧了,不安似地 分卷阅读20 微微颤抖起来。 穆景睁开眼,淡淡地说:“祈木。” 细茎忽然间怔住,小小的叶片僵硬地贴在青年细而长的手指间,不敢动弹。 “祈木,”穆景的手指轻轻拨了拨,“你说过吧,这是你的名字。” “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抱歉。” “别怕。” “这回轮到我对你说别怕了。” 他淡淡地笑了笑,侧头看向窗外的城市,一时间觉得这城市有些陌生,却只是低垂下眼眉,喃喃自语:“我……终于回家了。” 独自一人的旅程,去时无人相送,回时无人相迎。 所有的行李不过一个双肩背包和手中的花盆,来去轻松。 穆景打了辆出租车。小轿车在暮色中挤进了城市车流的晚高峰。从车站回家的路平凡得如果下班回家一样,上楼前他还不忘和楼下小卖部的老太太打声招呼。 “她就住我对面,平时我要出差,都要托她帮忙留意下房子。免得出了什么事,我在外面不能及时解决。”他解释着。 穆景费力地从背包的夹层里掏出了钥匙,拧了几转,慢慢推开面前的防盗门。 在那扇门推开前,细茎对门里的世界有过各种各样的想象。 它不怎么见过人类生活的房间,于是很难想象出生活在城市中的人的房间究竟是什么样。 它想过很多模样,却没有一种模样是这一刻所见到的样子。 这么的小,这么拥挤,这么狭窄。 窗帘隔绝了光线,昏暗中看到这只有一间房间的屋子里,临近门的一侧摆着一套桌椅,而临近窗的那头摆着张单人床。无论是桌椅还是床单,却都是单调乏味的灰白色。 房间很干净,看得出主人在离开前精心地整理过房间。但那些没有丝毫装饰的天花板和墙壁,没有任何杂色的家具,所有的这一切所构成的可谓单调乏味的封闭空间带着点阴冷的气息,让藤蔓猛然间感到了一阵难过。 他没有见过“家”,可他觉得,让穆穆满怀着希望,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的“家”不该是这样的。 这个地方让他感到很寂寞。 穆景将藤蔓的花盆放在了桌子上,绕过他的床,拉开了窗帘。昏昏沉沉的光照进房间,终归叫屋里亮堂了些。 “穆穆一个人住吗?”藤条从花盆边缘爬了下去,蹭了蹭木头桌面,又沿着桌子的边缘,顺着桌腿往下爬。 穆景把背包丢在床上,俯身趴了上去,声音有些闷闷地说:“暂时是,过两天我把狗接回来。” “救了穆穆的,叔叔和阿姨呢?” “他们单独住,”顿了顿,淡淡地说,“和弟弟一起,我上大学之后就搬出来了。” “穆穆不喜欢他们吗?” “喜欢啊,不过……”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消失在了柔软的被褥间。 藤蔓爬到了地面,又开始往床的方向伸展,但它努力地够了够,又够了够,悲伤地发现自己似乎长不动了。 它折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花盆,有点郁闷。 “穆穆,我要大花盆。”根委屈巴巴地缩在小小的空间里,藤也只能伸到半个房间的长度,藤蔓从没在地域上被限制得如此糟心过。 “好……明天给你买。” “穆穆,我要和你一起睡。”小花盆晃了晃,树藤在半空中摇摆着。 穆景叹口气,慢慢地爬起来,弯腰捏住垂在地上的细茎,于是细茎乖巧地爬上他的手腕。他把花盆端起来,摆在床靠近窗户的一侧。 藤蔓想像平时一样缠住穆景的身体睡觉,但眼下又细又短的茎根本做不到,只能默默地拽着他的手腕。 穆景看了它一阵儿,问:“不能变成人吗?” 藤蔓矜持地说:“穆穆要给我能量吗?” “算了。”他说着翻过身去背对着藤蔓,不再说话。 细藤还缠在他的手上,被他一翻身扯着拉长了些。 藤蔓悄悄立起藤尖,注视着穆景半闭双眼的侧脸和紧紧抿住的嘴唇,终于迟钝地意识到穆景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它一时间有些担忧是不是自己的暗示惹得对方生气了。但又觉得对方并非是因为这样一句话就发火的个性,思来索取,干脆变回男人的样子,凑了上去。 穆景感觉身后的床一沉,便有个热乎乎的身体贴上来将他抱住,于是闷闷不乐地说:“不是说变不了吗?” “一小会儿,”男人轻轻回答,“只能……大概二十分钟。” 穆景没再说什么,只是翻过身来,一言不发地把头埋在男人怀里,却表现得仿佛他只是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并非要寻求什么安慰。 但手又环过来,死死地抱住了男人的腰。 男人于是也不戳破,只是慢慢地抬起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指尖是一片滑顺柔软的触感,怀中的身体是轻缓柔软的起伏,像一片飘忽的羽毛,忽上,忽下,柔软得让人的心都温和下来,只想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小心地护着,不让他受到了委屈,不让他觉得难过。 男人总是忍不住想起穆景过去的样子。那小家伙明明觉得难过,缩在自己怀里时却嘴硬着什么都不说的模样,那些个夜晚所留下的记忆,依然鲜明得好像昨天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长成了大人,别扭的性格却一点没变。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使得夜幕从另一侧降临了城市时,屋里也黑了下来。 男人惋惜地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轻轻摇了摇迷迷糊糊睡着的穆景,说:“穆穆,该吃饭了。” 半睡半醒间,穆景含糊地嘀咕一声。 “教我,用人类的东西,”男人的语气轻柔,带着些哄求的意味,“要吃饭的。” 却又被怀里的青年懒懒地抬起手,猫爪一样没什么力道地拍了脸。 “穆穆?” “啰嗦死了。” 青年打着哈欠,依然没什么精神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厨房。身后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正想跟上去,却在下一瞬整个人“嗖”地缩小,变回了那条垂在床上的细茎。 “时间到了啊……”再次被从空间上限制住的藤蔓难过地皱起了浑身的皮,委屈地慢慢缩回土里。 穆穆在忙呢,它不好意思叫穆穆来把它搬进厨房,一时间心里酸酸的。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很难受,尤其是明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去安慰安慰对方——即使它不知道对方到底在不开心什么,可它却只能在土里打理着自己乱成一团的根。 另一边,因为离家太久,穆景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时才想到自家的库存早在离开前就被清理过了。他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脸上浮起了些尴尬的神色,于是干脆转身出来,到床边抱起了小花盆,说:“走吧,带你下 分卷阅读21 馆子去。” 新奇的城市总给藤蔓带来许多奇妙的体验,就像饭馆里那些它没见过的精致菜肴。穆景带着小花盆进了个小隔间,这才在上菜的时候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将盘子里的菜一点点喂给了细茎。 吃惯了生食,即使烤肉也不怎么加调料的藤蔓砸吧着嘴,小声说:“味道好奇怪。” 穆景慢悠悠地嚼着花生,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习惯就好。” 但习惯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呢,别说初来乍到的藤蔓,对于青年自己而言也是如此,仅仅离开这里半月,却已经觉得恍如隔世。忙碌的人类世界向来对于这些来来去去的个体不留情面,它只会自顾自地运转着,离了谁都不会变。 穆景感到一阵怅然,又或者怅然只是心里多愁善感的一点情绪,他很好地把这情绪压了下来,搓了搓脸,说:“早点回去吧。” “穆穆。”细茎忽然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在穆景回过头的那一瞬,小小的藤欢快地抖着叶子,骄傲地挺着小胸脯,说:“我在呢!” “以后,我都在呢!” “开心的事和不开心的事,都告诉我吧。” “穆穆才不是一个人呢。” “我会一直陪着穆穆的。” 却又被穆景伸手轻轻拍了头。 “我知道。”他的嘴角淡淡地勾起来,“听到了,别吵。” 他把花盆抱在怀里,让藤茎缠在自己身上,结账离开,推开门奔赴至夜色里。 细茎搭在他的肩头,感受着青年的呼吸。 你才不知道呢。他心想。 我会一直陪着穆穆的。 陪着穆穆一起变老,变丑,生病,然后死掉。 再也不要分开。 这样的话它才不会说出来呢,穆穆说不定会觉得不开心。 但是死掉后可以一起被烧掉,一起被撒在同一片土地上,来年在这片土地又可以长出新的植株。 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 番外一. 穆景把他养的那条金毛牵回来的第一天,屋里一片鸡飞狗跳很是混乱。 那条被他同事在半个月里喂胖了5斤的肥金毛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看见爬满了屋子的树藤就叫唤个没完,声音之凄厉,神色之恐惧,有如白日见鬼,惨不可闻。 但其实实在不该怪这狗,料来任谁瞧见自己半月没见的窝变得翻天覆地都会受到惊吓。 小小的房子被藤蔓占据了大片江山,不说那天花板、地面和墙壁上爬着的藤,不说那吊灯被树藤活生生装饰成了藤灯,就连餐桌上的装饰,都变成了一条缠在花瓶上顶着大把大把五颜六色小花的树藤,活生生cos出了丛林生活或是外星人入侵的即视感。这番视觉强奸下,金毛小同志叫了两嗓子就闭嘴了,实在值得称赞。 虽说它之所以闭嘴,是因为一边的树藤打它一张嘴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捆了个严严实实,捆完了还极其贴心地把嘴也绑上了。 小金毛委屈,小金毛想哭,小金毛嘤嘤嘤半天,连一声汪都叫不出来。 只好泪眼婆娑地看向自己温柔的主人。 谁知主人只是捂着嘴在一边偷笑,半点上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金毛无奈,只能瞪着湿漉漉的眼睛,默默地趴在地上,呜呜地哼哼着,默默舔舐狗生中内心里至深的伤QAQ。 厨房里,锅铲摩擦着锅底的声音不断响起。藤蔓一根分两支,一支卷着炒锅,一支卷着锅铲,干脆利落地炒着它的回锅肉,炒两铲子还能颠颠锅,颠完了继续炒,那猪肉被片得薄厚均匀,片片皆是三层分明,肥肉晶莹剔透,瘦肉鲜嫩多汁,四周的触手们卷着盐,糖,豆豉豆瓣和蒜苗,虎视眈眈地围着炒锅,只等时机成熟,才将食材和调料依次下锅。 香味从厨房飘出来,勾得人心痒痒。 藤蔓在厨艺上的天赋几乎优秀到穆景难以想象的程度。这些家常小菜,只需穆景演示一边,又讲解一遍细节,它便能完完整整地复制出来,甚至能在火候掌握和调味的把握上做得更好。 一坨植物为什么那么会玩火?穆景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侧,又是一堆触手卷着菜刀和案板,正有条不紊地拍着黄瓜。 每每瞧着身为植物的藤蔓卷着同为植物的黄瓜,手起刀落将之嚓嚓嚓切成数段的模样,穆景总会想起一句相煎何太急。 改天问问藤蔓能不能变成黄瓜藤好了,这样以后家里吃黄瓜都不用去菜市场了。说不定还能开发下南瓜藤,西瓜藤,各种果蔬应有尽有。 落地窗边摆着的半人高的大花盆里,在一干向外延伸的树藤中间,独自立起的茎叶尖头,垂着青绿色的果实。那果子看起来有些像苹果,这会儿已经沉甸甸的了。 青年绕过床边,半蹲在花盆旁,伸手戳了戳小果子,感觉它似乎朦朦胧胧地正睡得迷糊,半天才慢慢地蹭了蹭自己的手指。 “要快点长大啊。”穆景轻声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穆穆,吃饭啦!” 穆景应了一声,站起来往厨房跑过去。 夜色里,小果子呆呆地怔了一会儿,半晌,才慢慢地抬起身子,又缓缓沉下去,好似深深吸了一口气般,憋着力气——努力,努力,再努力! “嘭”地一声,大了一圈。 果子摇了两下,一点红色,从连结着茎的位置,慢慢渲染开来。 番外二. 藤蔓的领地意识很强。 身为藤本植物,在没有天敌的情况下,它的本能便是扩张,扩张,再扩张。占领所有可以占领的空间,在阳光最充足,土壤最肥沃的地方吸收尽可能多的能量。 是以当穆景这么一个行走的能量集合体在他面前晃悠的时候,不知道从植物的哪个部位生出来作祟的肾上腺激素和强大的扩张意识总是让藤蔓无法忍耐地凑上去展示自己的性器官。 这种行为俗称精虫上脑和开花了。 说到开花这个问题,藤蔓向来是知道人类有着彼此互赠花朵来增进感情的习俗的,虽然它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增进感情要用植物的生殖器来作为礼物。 但这种习俗本身对于藤蔓而言不是多么大的问题。 它每年都要开花,度过传粉期,无数的生殖器慢慢长出来,又萎下去和本体分离。摘掉这些东西不算什么损失,毕竟藤蔓自己闲着没事干也会扯掉生殖器揪花瓣玩。 当然现在,它的花摘下来之后只有两种归属,要么埋进土里,要么送给穆景。 看到穆景的床头枕边堆满了自己的生殖器,大的小的白的黄的什么模样都有,藤蔓总是有种诡异的激动感。于是便要努力吸收更多的阳光,更多的养分 分卷阅读22 ,开出更多的花,送给穆穆。 来自可以让浑身长满屌的藤蔓的迷の愉悦。 暗搓搓兴奋起来的藤蔓刻意忽略了穆景打扫床头时黑掉的脸。而什么都不知道的穆景,当然也不明白这成打的花里……夹带了藤蔓那条外绿内黄的身体里怎样猥琐的意淫。 某天早上再睁眼发现床头又一次沦陷在花海里的穆景终于被骚扰得不胜其烦,“蹭”地爬起来去厨房抄了根筷子出来,捏着在花盆里装死的藤蔓,一筷子抽在了藤身上。 藤蔓“嗷呜”一声嚎了出来,尾音特别销魂,一拐十八道弯。 穆景:“……再叫我把你拖出来煮了下饭。” “穆穆不爱我了,”藤蔓委屈答答地说,“前两天还叫我小可爱,今天就要把我煮了下饭。嘤嘤嘤,你坏你坏。” 穆景觉得一阵头疼:“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网上的东西别乱看。” 藤蔓厚着脸皮凑上去打滚卖萌求蹭蹭:“没看没看,我什么都没看。” “你别想混过去,”穆景冷着脸把它推开,“打扫房间的不是你对吧,不知道每天收拾你那堆花有多麻烦是吧?” 他看着瞬间趴下去装死的树藤,凉凉地说:“我看你天天开花精力够旺盛的,那晚上也别说什么自己好虚弱好饿,我还嫌那事儿干多了我肾虚呢。” 藤蔓可怜巴巴地晃着藤尖说:“穆穆我错了……” 穆景翻了个白眼:“不接受道歉。” 于是到了晚上藤蔓变成男人的模样,脱得光光的摆出诱惑的姿态,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等着穆景看自己一眼的时候,刚刚洗完澡的穆景……拉起床单,连抖带推,把男人推下了床。 男人滚了下去,光着屁股坐在地板上,一脸懵逼。 “你把我的床占了,是想让我去外面睡?” 这单人床要睡两个人可挤得很。 藤蔓:……穆穆真的不理我了!! 穆景说完,也不等藤蔓说什么,就在男人怨念的眼神里坦荡荡地脱掉外套,解开皮带。 藤蔓:……!!! 不让它爱爱,还要在它面前脱衣服!! 还脱的好慢好慢的! 穆穆越来越坏了!! 男人近乎贪婪地看着穆景的动作,那些看似无意却又带着满满的色情意为的挑逗让男人老脸发红。穆景还穿着白色的衬衫,但抽掉皮带的裤子已经松松垮垮,两根手指一点点扯开裤子拉链,露出了里面的性器和白皙的大腿。他没有穿内裤,下体随着滑落的裤子赤裸裸地暴露在男人的视野里,手指却还半遮半掩地覆在那地方。他踢掉鞋子,把裤子踩在一边,赤着脚绕过床走到了男人跟前。 笔直而修长的双腿立在男人面前,挟着一股淡淡的香——那是穆景平时用的香皂的味道,男人只知道那是某种花的香味。他不敢抬头,只是垂着头看着他的脚。那双脚瘦而白,细瘦的足腕连着精致的足踝,脚背上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圆润的脚趾小巧可爱,每一片指甲都细心修剪过,干净又漂亮,他记得穆穆在被逼到高潮时脚趾都蜷起来的模样,那样子可爱极了。现在这双脚安静地踩了上来,脚尖踢了踢他的手臂。耳边传来穆景冷淡的声音:“你猜,你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 这奇妙地带给了男人一种诱惑的感觉。 他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把视线向上抬,扫过那双修长的腿,扫过微微抬头的下体,扫过在白炽灯下微微有点发透的白衬衫,看向穆景面无表情的脸。 穆景俯视着他,微微垂下的眼帘却又带了一丝柔和的意味,精致而冷漠的面孔却表现得仿佛面前的是个陌生人。 男人不知道他该做什么,青年的面孔上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暗示。他于是按捺不住,试探着将双手伸了过去。 却又被青年拍开。 他只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青年。 穆景弯弯唇,淡淡地说:“既然不知道,那就看着好了。” 说着穆景侧身坐在了床上,屈起一条腿,将两腿大开着面向男人,而手摸在性器上,缓缓地动起来。 他在自慰。 就这样坐在男人的面前,坦荡地纾解着欲望。青年微微偏着头,眯起狭长的眼睛,带点闲散而漫不经心的神态。额前的碎发三两缕垂落下来遮住了眼睛。白炽灯的光如沙砾细碎地洒在他的身后,却激起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他有些细微地喘,情欲一点点燃起来,只抚慰前面的阴茎便显得有些难以满足,于是男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一只手滑向了更深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从来不这样。”他舔了舔嘴唇,抬眼有意无意地瞥了男人一眼,男人登时觉得那眼神像个小钩子钩到了心里,痒酥酥的。 “不会碰下面,”手指挤压着穴口,揉弄着阴蒂,另一只手还在阴茎上抚弄着,“就算是难受得发疯,也不会……做这种事。” 手上的动作加重了,青年用几乎自虐般的力道蹂躏着自己的身体。花穴被这样粗暴地对待,却又颤颤地吐出爱液,粘在青年的手指间,拉出细丝。 他喘了喘,声音发着颤:“都是……因为你……” 他话没说完,便被男人忽然拉住了手腕。男人将他的大腿根拉得更开,让穆景最大限度的在自己面前敞开身体。 穆景挣了挣,说:“我让你碰我了吗……唔——” 男人已经将挺立的阴茎含进了嘴里。 穆景只觉得自己被温热的口腔包裹住,一时间头皮都要炸开来。他胡乱伸手揪住了男人的头发,却不知是要拉开还是将他按住。男人却趁机含得更深,直到那东西顶到了喉咙才停下。他按住青年不太安分的腿,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吞吐吮吸着性器。 穆景忍不住呻吟着,这感觉舒服又羞耻。舔舐吮吸时啧啧的水声听得他耳朵发红,口腔湿热的包围和抵到深处时喉咙的轻微痉挛抚慰着敏感的阴茎,而男人以近乎臣服的姿态全心全意服侍的模样则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一瞬间生起一种暴虐的念头,他想按住男人的头狠狠地草进去抽插,让男人露出痛苦扭曲的神色,让他濒临窒息地挣扎着,却很快压下了这念头,只是微微抬起臀迎合着男人的动作。 在高潮到来的一刻,穆景最终没忍住按住男人的头猛地顶进去,紧接着射在了喉咙深处。男人乖顺地没有挣扎,只是眯着眼睛等待穆景射精结束后,“咕叽”一声把精液咽了下去。 穆景闭着眼睛喘息着,男人于是等他慢慢平复,才把软下来的阴茎吐出来,细致地舔去残留的液体。 “……抱歉,”穆景松开抓住男人发间的手指,“……我……有点失控……” 男人摇摇头,起身将穆景压倒在床上,柔声说:“穆穆不喜欢我碰前面, 分卷阅读23 那我就不碰。” 他说着将手从青年的臀缝中滑下去,按着后穴说:“我听说,人类的雄性要用这里。” 穆景一时间有些紧张,他自然知道一般的同性恋人间如何做爱的,但这不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男人显然没有顾及那么多,他的食指微一用力,已经插了进去一个指节。 菊穴被异物插入的感觉与以前截然不同,比起被插入时钝钝的疼,更明显的是心理上的羞耻。男人的手指还在摸索着敏感点。穆景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感觉自己的整个面颊和耳朵都忍不住发热起来。 但很快,他感觉到插进去四处轻按的手指忽然不动了,正觉得奇怪,忽然间感觉到那手指指尖处长出了蛇一样又细又灵活的东西。那东西似乎全身都裹着一层黏黏滑滑的液体,正好方便了进入,这会儿正一点点挤开穴肉,固执地向深处钻进。 穆景吓了一跳,抬头看向男人,却发现对方同样满脸无辜地看了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穆景咬着牙,低声问。 “扩张和润滑,”男人小声说,“这样会方便一点。” 穆景正要说什么,那不规矩的细触手忽的顶到了一处隐秘的所在,青年身子一颤,还没说出口的话便变成了一声呻吟。 男人眸色一沉,指尖随即抵上去压着那一点,极尽辗转碾磨,百般蹂躏。穆景被弄得腿有些发软,前头却是又有了想射的感觉,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男人的指尖揉弄间,探出的触手依然向前一点点开拓着,直到细细的尖端顶到了深处,穆景声音颤颤地哀求:“别……太深了,别再进去了……” 男人这才停下了触手的动作,放过被玩弄得可怜的敏感点,稍稍退出后,将第二根手指插了进去。于是第二条触手也钻了出来,小蛇一样挤进甬道,与前一条触手交缠起来,交缠间不平的表面更是给穆景带来难言的触感。眼看着男人还要将第三根手指插进来,他说话的声音却因着身体里暧昧的折磨而气息不稳:“你就……就不能直接进来?” 男人听见了,他于是欣然从命。触手倏地窜了回去,他将手指抽出来,把穆景抱起来跪坐在自己腿上,让自己早已硬挺的阴茎抵住了穴口。 “痛的话,可以咬我。”穆景只听见男人这么说,紧接着便觉得那火热又硬邦邦的玩意,强硬地顶了进来。 撕裂般的疼痛袭来,穆景咬紧了唇,身体条件反射地僵硬起来,却听见身边人倒抽了一口气,这才反应回神,皱着眉强忍住不适放松着身体。 他感到男人的手滑过自己的脊背,带着一阵安抚的意味,身下却坚定地继续进入着。后穴比起前面更加紧致,又缺少润滑,因而进入的过程更加艰难而痛楚。 男人的手掌下轻颤的脊背间,薄薄的衬衫被一片冷汗打湿,他看向撑不住软软靠在自己怀里的青年,拨开他汗湿的头发,轻轻落下一个带着怜惜意味的吻,随后用平缓的速度,一点点退出,又猛地顶进去。青年闷哼一声,手指紧扣住男人的肩膀,指甲狠狠地掐了进去。 几个往来间,进出越发顺利起来,疼痛渐缓,取而代之的是在疼痛间滋生的某种不知名的快感。肉刃在穴肉间卖力地操弄着,一次次无情地顶开穴肉,又无情地抽身。媚肉不舍地咬紧了男人的性器,饥渴寂寞的花穴和阴茎颤颤地吐出晶莹的露珠,沿着股间留到性器交合的地方,又被一次次顶撞拍击成碎沫。双卵击打股间的“啪啪”声连同水渍声一同不绝于耳,穆景被插弄得身体几乎软成一滩水。眼角微微泛红,带着潮意。渐渐地忍不住了,在一次次被顶到深处时,嘴里溢出了混杂着隐忍的痛苦与快乐的呻吟。 男人顶弄一阵,忽然托住穆景的臀将他抱起来。青年吓了一跳,只觉得身体不住得下坠,却让男人的性器插进了更深的地方。他连忙搂紧了男人的脖子,一双湿润的眼睛看了过去,声音里带着点鼻音,软软糯糯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穆穆的前面,很寂寞吧。”男人抱着他走到墙边,每走一步便要颠簸一下,那东西便在体内戳弄着深处的嫩肉。穆景的声音颤抖着:“没有……不要,不要弄前面……” “两边一起,会很快乐的。”男人将他的背抵在墙上,柔声说,“别怕。” 他这么说着,细而粗糙的藤蔓们从墙边和地面上爬过来,钻到两人之间,试探着拨弄着藏在腿间的花穴。 “我应该从后面进来,”男人俯下身,含住青年的耳垂,一面舔舐着,一面含糊地轻声说,“但穆穆胆子太小了,看不到我又要害怕了。” “不……唔……” 穆景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细长藤蔓凝成一股,一点点顶开前方的肉穴,而抱着他的男人却一动不动,只是手臂使着力气,让他不至于因为脱力而瘫倒下去。在藤蔓肆无忌惮地侵犯着身体时,还有交叉错综的藤缠住了硬挺的性器。粗糙的藤身磨蹭着细嫩敏感的性器,激起轻微的刺痛和更深的情欲。 穆景无力地搂着男人的脖子,却感觉男人稍稍退开一点,又狠狠地顶进来,顶得穆景失声叫了出来。来不及捂住嘴,男人已经再度开始下身的动作。而藤蔓也配合着男人的插入,一次次退出,又坚定地顶进去,每一次都如此得深,却每一次都像是要顶到更深的地方。穴肉被操得软而柔媚,在进入间好似挽留般吸吮着男人和藤蔓,终于在男人再一次顶到深处时忽的抽搐起来,男人于是顶住那处,不顾穆景激动的挣扎,一把将他按住,毫不留情地狠狠撞上去,插得穆景呜咽着咬紧了男人的肩膀。男人抽插几下,抵在了那一处射了出来。 精液射在柔软的肉壁上,刺激着穆景哭叫着泄了出来。青年被插得身体瘫软,潮红的脸上都是汗水与眼泪。身体无可遏制地颤抖着,性器吐出一股又一股精液。 男人喘着气,吻去青年脸上的泪水。藤蔓从他的身体里慢慢退了出来,带出淫水勾连的银丝。男人退了出来,使得没有堵塞的精液从穴口一点点流出,显得淫靡又色情。他将有些失神的青年抱起来放在床上,掰开他的腿,看到被欺负的红肿的穴口这个模样,忍不住蹲下来,将脸凑过来轻轻舔了上去。 柔软湿热的舌头覆上敏感的穴口的一瞬间,青年便扭着身子躲开,结结巴巴地说:“够……够了吧……” “穆穆今天诱惑我,”男人眨巴着眼角,委屈地说,“你一诱惑我,我就控制不住了。” “不要了……”穆景哀求,“再来我就要死了……” 男人笑了笑,拦腰将已经没什么力气的青年抱起来,进了浴室。 看来舔那里很刺激呢,他暗搓搓地恶劣地想。 分卷阅读24 下次试试看把穆穆舔到射出来好了。 番外三. 小果子一天又一天地长大了。 在小金毛三不五时垂涎的目光中,在藤蔓和穆景没羞没臊的夫夫生活里,日子一天天过去。 每天靠在窗户边的小果子,享受着从早到晚的阳光和穆景每天的浇水修枝,就这么日复一日地长大了——从硬币大小,长到了足有成人两个拳头大小的模样。 红色染尽了小果子的全身,于是在这一天,它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在摇摇晃晃中,“啪叽”一声从枝头掉落,摔进了花盆里。 小果子骨碌碌地滚了两圈,滚到了花盆边缘,费力地立起又圆又胖的身体,嘿咻嘿咻地蹦起来。蹦了四五下,才堪堪跳上了花盆的边。然而胖果子重心不稳,于是一个翻滚间……又是“啪叽”一声,摔在了花盆外的地板上。 小果子:QAQ疼! 但藤蔓正缩在土里补眠——自从孕育了小果子,藤蔓的树生里终于有了睡眠这种东西。它通常睡得很沉,唯一能把它从睡梦里薅起来的只有穆景回家的声音。 小果子气鼓鼓地滚过来又滚过去,最终不打算寄希望于那个不靠谱的爹。 屋里静悄悄的,小金毛也在它的藤蔓窝里睡着了。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房间里,把所有东西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小果子动了动——它闻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味道,那是前一天穆景买回来补充维生素的苹果。 它有点馋了,正要找地方生根发芽的小果子觉得,把那些苹果拿来当自己的肥料再好不过。 它滚到餐桌边,跳了跳,这才发觉自己连腿都没有的身体最多能离地3公分,于是丧气地又滚到了桌脚。 两个不关心孩子的笨蛋爹。 小果子这么埋怨着,一边埋怨,一边缩在那里,就这么睡着了。 穆景推门进屋的时候,屋里已经是一片昏黑。 他打开灯,看见小金毛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凑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随后把柜子里的狗粮袋子拿出来,把它的小饭盆填满。 小金毛却没急着吃,张嘴叼住了穆景的裤脚,往餐桌的方向扯了扯。 穆景被扯了两下,无奈地跟过去,抬眼便看见了安静地躺在桌脚边的小果子。 “苹果?” 穆景愣了一下。 小果子头顶的餐桌上,正摆着一袋子苹果。 “怎么滚下来的?”他喃喃自语着,上前去把地上的苹果捡起来,正要丢进苹果袋子里,忽然间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藤蔓还没睡醒,只能临时准备晚饭。一时间肚子开始抗议的穆景沉默数秒,抓着手里的果子进了厨房。 他吃苹果没有削皮的习惯,向来放在水龙头底下冲冲就好,这次也不例外。 随手搓了搓苹果的皮,便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边嚼边往外走。 小果子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的。它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作为一个果实,为什么会感觉到凉。 但很快它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往常像衣服一样保护着内部的果核的果肉,已经被啃得少了一圈了。 而自己正被一只手抓着,那只手……正把它举起来,送向……嘴巴? 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啊啊啊——!!!!!穆穆——!!!!!你在干什么?!!!” 穆景的动作一停,一脸傻白地看向窗边花盆里整条藤都僵直了的藤蔓。 “吃……水果?” “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手中的小果子挣了挣,默默地,悲伤地,哭泣起来。 不关心孩子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把孩子吃掉。 爸爸这种生物,果然好可怕QAQ! 所幸也只是啃了两口果肉,对于小果子来说,真正重要的是内部的果核。作为藤蔓那样奇妙的生物的孩子,小果子也展现出了独特的一面。 它当着穆景的面,吸收掉了整整一袋的苹果。 穆景眼睁睁看着被它碰到的苹果化成了一滩水,慢慢地流进了小果子的身体里,修补好它被吃掉的部分。于是很快,小果子便恢复原样,红红的,圆滚滚的,作为食物而言,让人很有啃下嘴的欲望。 穆景惋惜地想,可惜成精的果子的味道,和普通苹果好像没有太大差别呢。 第二天他买回来了第二个半人高的花盆,摆在了藤蔓的花盆的对面,一左一右地守在了落地窗的两侧。 小果子急巴巴地钻进土里,红红胖胖的身子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穆景看着半天没有动静的花盆,叹息之余,难免有些忍俊不禁。 “穆穆,你把宝宝吓到了。”藤蔓趴在他的肩膀上,拉着他耳边的碎发,声音懒洋洋的。 穆景心想,我有什么办法啊,我也很绝望啊。 “好啦……别生我的气了。”他走过去蹲在花盆边,轻轻敲了敲花盆的边缘。 但花盆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穆景无奈地挠挠头。 “我没有当爸爸的经验啊,”他向肩膀上的藤蔓求助,“这种时候要怎么哄?” “别哄了,”藤蔓毫不在意地说,“等宝宝发芽了就好了。” 不靠谱的爸爸一号这么说,爸爸二号肯定不会听之任之。第二天穆景上网翻了一堆母婴育儿贴和植物种植指南,在下班回来的路上顺便买回来几袋营养土和一堆婴儿玩具。 他在花盆边摇了半个小时的拨浪鼓,小果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爸爸一号一边炒菜一边黯然神伤,穆穆都没对我这么上心过。 爸爸二号头疼地想,当爸爸真难。 “其实这没有什么。” 男人洗完碗出来,第101次对着坐在餐桌边垂头丧气的穆景说。 “对于植物来说,给果子供给营养,直到果子成熟落地为止,身为父母的责任就已经尽到了。”他拍拍穆景的头,语气柔和地安慰着,“就算果子掉在自己扎根的泥土中,最后变成自己的肥料,也是正常的事情。” “无所谓植物怎么样,”穆景撑着下巴,“我好歹是个人吧?” “可是,穆穆这几天总是围着宝宝转,都不理我了。”他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随后在穆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贼兮兮地扑上去,把穆景拦腰抱起来往床边走。 穆景吓了一跳,说:“喂!有小孩子在就别做这种事了行不行?” “不怕不怕,宝宝还小,什么都不懂,而且都这么晚了,宝宝早就睡着啦。” 在另一边,躲在土里的小果子尚且昏昏沉沉地睡着,果肉慢慢干瘪下去,果核之中,一点新绿正慢慢地冒出 分卷阅读25 尖芽。 番外四. 那是某个阳光明媚的周六。 因为前一天晚上男人太过乱来,导致这天的青年浑身没有力气,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想下地。然而懒散地趴在床上的时候,男人却正一脸春光哼着奇怪的歌打扫房间,即使眼下辛苦的是对方,也难免忍不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穆景默默地把被子拉上来挡住自己的脸。 “穆穆这周末有什么安排吗?”男人扭头看过来。 “……没有。” 回答前短暂的沉默和犹豫引起了男人的注意,穆景却若无其事地缩进了被子里。 “真的没有吗?”他凑上去问。 大概本身意志就不怎么坚定,穆景挣扎了几秒钟,偏过头小声说:“要去一趟叔叔阿姨家,明天是弟弟的生日。” 所谓的叔叔阿姨,自然是之前领养了穆景的那对夫妇。回来之后穆景却很少提起那对夫妇,他不提藤蔓自然也不好问,反正对于藤蔓来说,那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 于是男人只是点点头:“那我陪穆穆一起。” 穆景原本想说跟你没有关系,但话到嘴边又默默地咽了下去,思考片刻,觉得趁此机会把对方介绍给那一家人也不错。 因而也就没有发表异议,转过身继续补眠。 第二天一早穆景拖着男人去了自己经常光顾的服装店,把对方塞进了一套合身的休闲装里,又转去理发店修剪了他那头有点凌乱的卷毛。 藤蔓变成的人形本来就是高大帅气的模样,好好打理一番自然显得亮眼许多。 站在理发店门口,穆景盯着呆呆地按着自己头顶翘起呆毛的男人,心里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待会儿到家里,你注意自己头上的东西,”穆景一边整理要带去的水果和礼物一边说,“别说着说着话头顶上的草冒出来了。” 男人眨巴着眼睛,乖乖点头。 听话乖巧得样子和家里的小金毛简直如出一辙。 穆景憋了憋,还是没忍住上扬的嘴角,于是转身招手拦下出租车。 “穆穆刚才是不是在笑话我?” “……没有。” “你笑了,我看到了。” “咳,没有,快上车,司机等着呢。” 为了能把男人带出门,藤蔓的本体也得被带出来。穆景买了个专门用来种植迷你盆栽的小玻璃碗,暂时把藤蔓的本体缩小成小苗种进去。又把小玻璃碗小心地放进自己的衣袋里。 “你自己小心,别在里面翻了。”穆景特意叮嘱了一句。 回应是男人傻兮兮的笑容。 穆景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 青年的手有些凉,盖在男人头上的时候比男人脸上的温度要低一些,还有些轻微的发颤。 是紧张吗?在紧张些什么呢? 平时的藤蔓会间接性犯蠢,不过在窥探穆景的情绪这方面却一向敏锐。但敏锐也只是体现在察觉到了对方平平静静的表情下压着的思虑,但这思虑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却无从得知。可穆景脸上分明是一副毫无倾诉欲的模样,是以男人只好按下疑惑,等着晚上问个清楚。 但很快,男人就明白了这紧张的来源。 出租车抵达一处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居民楼小区。这里的居民楼有些年头了,青灰的墙皮剥落,留下斑驳的墙面。穆景带着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小路找到单元楼门,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慢慢地爬楼。 楼梯间里没有窗户,声控灯的光因为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 目的地在第五层,楼层不高,但对于一段时间没有户外运动的青年来说也是很累人的一段路。等到了目的地门口,男人尚且不觉如何,穆景已经有点喘气。 男人毫无自觉的话听起来有点打击人:“穆穆身体好差。” “……闭嘴。” 好吧,藤蔓在心里说。 穆景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等着呼吸平复下来后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很有礼貌地敲了三下,轻重适度,随后便耐心地站在一边等候。 屋里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一个女人应门的声音:“来了,谁呀?” 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穿着普通的家居服和围裙,头发被挽在脑后,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是很温和的模样。她看见了穆景,脸上露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惊讶表情。 她呆了两秒,很短暂的两秒,才反应过来:“小景?你怎么过来了?” 她的表现中惊似乎比喜多。 男人看向穆景,发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礼而得体的笑容,他说:“今天是小放的生日吧?我给小放带礼物了。” “唉……你这……何必破费呢……哎呀光顾着说话了,来来来,进来坐,这位是……” 女人的视线移过来,落在了男人身上,他还不及说话,便被穆景抢去了话头:“我的朋友,陪我一起过来的。” 女人看着男人高大的模样,又瞧着穆景显然护着他的样子,有些讷讷的,神色间犹豫着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她最终也没开口,只是转过身,局促地说:“来吧,进来坐。” “我们呆一会儿就走,”穆景跟着进去,把水果放在了茶几上,“今天挺忙的,就不多麻烦您了。” 女人听到这话有些慌,说:“这怎么行?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 她话音刚落,卧室那边的门便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衬衫牛仔裤的学生模样的人走了出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囔着:“妈,谁来了?” 男人看过去。那个男孩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他同那女人长得有些像,都是一张和气的脸。 女人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汗,说:“你小景哥哥来了,还给你带礼物了。” “景哥?”男孩也注意到了跟在女人身后的穆景,停了片刻,才小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礼物干嘛?” “那下次直接给你塞钱,自己买想买的东西去。”穆景随口调侃。 “小景别这么惯着这臭小子,”女人的语气带着点小小的埋怨,“韩放,小景难得过来一次,别他一来就顶嘴。” 男孩被训了一通,蔫蔫地撇撇嘴不说话,等女人安顿了穆景两人坐下转过身去厨房忙活,才冲着那边吐了吐舌头,又兴致勃勃地跑过来坐在穆景旁边拉着他说话。 穆景撑着下巴,指指那个沉甸甸的大号礼物包装盒,问:“不看看你的礼物?” 其实男孩的眼神往那个礼物的方向飘了好几次了,偏偏还要忍住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景哥比礼物重要。”男孩一板一眼地说。 分卷阅读26 穆景失笑,拍拍他的头说:“知道了,去拆礼物吧,我批准了。” 男孩终究还是敌不过对礼物的好奇,被穆景哄了两句,欢天喜地地抱着礼物盒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穆景和男人两个人。 穆景端起茶几上给他准备好的茶水抿了一口,扭过头就看见男人正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他,心想这人第一次到外人家做客居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适应力蛮强。嘴上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男人“唔”了一声,奇怪地问:“穆穆不喜欢他们吗?” 尤其和那个“阿姨”,明明是穆穆的养母,但看起来很疏远的样子,反倒和家里的孩子相处得不错。 穆景转了转水杯,平静地解释:“没有,叔叔阿姨对我挺好的,只不过……” 他顿了顿:“只不过领养家庭,不如一般母子亲近也正常。” 男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头卧室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是PS4!!景哥我爱死你啦!!” 男人被吓得头顶的草“噗”地窜了出来,又连忙压回去。眼角却扫到身边的青年一瞬间流露出的很浅很淡的笑意。 虽然只是轻轻地勾勾嘴角,但比起那些礼貌又疏远的笑容来说…… 真是好看多了。 晚饭的时候,穆景的那位养父回来了。 军人出身的中年人在行动间还保留着一派严厉冷硬的作风,见到穆景同藤蔓也只是简单地点点头。时间在这人脸上留下了刀刻般细纹的风霜,但还是能看到对方年轻时的影子。 藤蔓看到那人的时候炸了一会儿毛,毕竟他对这人的最后印象就是对方把穆景从自己身边带走的背影,暗搓搓地用微妙的目光盯了对方半天,忽然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变了样子,对方压根不可能认出来。但又闹着别扭极其不愿同这中年人搭话,只好在餐桌上沉默不语,时不时地给身边的穆景夹两筷子菜,力求将目光锁定在穆景身上。 熟不知他这副样子落在二老眼里又是另一番解释。 穆景显然也意识到了藤蔓的不自在,他没多说什么,只在二老问些日常琐碎的问题时停箸礼貌认真地回答。所幸那边的男孩兴致勃勃,话匣子打开了就说个没完,也不至于使气氛显得多么尴尬。 但还是吃完饭就走吧,穆景想。 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女人先说话了:“小景,一会儿吃完饭你帮你弟弟看看这几次考试的卷子,他最近这几次考得不行,学校老师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 与弟弟相关的要求穆景自然不会拒绝,便在男孩哭天喊地的哀嚎中点了点头。 女人又看向藤蔓:“小景的朋友……” “齐木,”穆景说,“叫他小齐就行。” “小齐陪阿姨聊聊天吧,”女人温温地笑,“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穆景看了一眼藤蔓,见对方微微点头,才说:“行,让齐木帮您洗碗。” 女人见藤蔓听了这话立刻站起来挽起袖子收拾碗筷,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说说话就行。小齐你可是客人。” 但藤蔓已经端着碗筷大步地走进了厨房。那头穆景则半点没有担心的样子,只说了句“您放心让他去吧”,就领着男孩进了他的卧室。 女人无奈,只得匆匆跟着藤蔓进了厨房。 独留还在餐桌上坐着的孩子他爸孤零零地,寂寥地,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一根烟。 厨房里的“婆媳”二人相谈甚欢。 当妈的大多是心软又爱操心的性格,女人也不例外。眼见抢了几次愣是没从藤蔓手里抢过碗,女人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擦着手站在一边看着藤蔓动作娴熟地刷着锅。 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口试探:“你这孩子倒是心眼好又贤惠,这以后哪家姑娘嫁给你就享福了。” 她本是想旁敲侧击地问问两人的关系,没想到藤蔓听了这话抬起头来,大大方方地说:“我只娶穆穆。” 女人哑然,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原来你们还真是……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这问题把藤蔓难住了。 在一起多久了?藤蔓边刷锅边分出心来数了数,若说从这次见面起,那按着人类计算时间的法子,他们相处也不过两个月。可明明当初穆穆还小的时候,两人在山里就相处得好得很。如果不是中途穆穆被接走了,那时便该算是在一起了吧? 从那时开始算的话,便是十五六年了。 藤蔓在两个月和十余年这两个答案间摇摆不定,犹豫了一阵,才慢吞吞地说:“好几年了。” 反正不说清楚是几年不就行了。 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特别聪明。 女人听到这答案似乎放心了一些,她想了想,说:“你们相处有些年头了,那彼此应该是知根知底的,我就放心了。” 不仅知根知底,连孩子都有了呢,就是今天没带来。 藤蔓没把这话说出来,他还是闷着头刷锅。 她见藤蔓没回答,于是自嘲地笑了笑:“我本来不该管这么多的,被小景知道了,恐怕他心里面觉得别扭。我和孩子他爸,对小景来说都算不上合格的父母。这些年恐怕他还埋怨着我们吧……” 她抿了抿嘴,见藤蔓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叹了口气:“小景这孩子,从小就是懂事听话的个性,有什么事又老是喜欢憋在心里,不爱跟别人说,你多担待些。为人父母的,我们没什么心愿,就盼有人能好好照顾好他。” 藤蔓把锅冲干净,拿洗碗布擦干了放在灶台上,看向女人的眼睛,语气很是认真:“我会的。” 想了想,他又说:“穆穆很尊重你们,也很喜欢你们。” 虽然看起来是另一副样子。 “还有小放,”他想着穆景看到弟弟时的笑容,“他很喜欢小放。” “是,他们哥俩从小关系就好,”女人说,“小景救过小放,也是因为这事,我们就对他愧疚得很。” 她抬眼看见藤蔓露出的疑惑表情,愣了愣,说:“看来这事小景没跟你说过。” 另一边的卧室里,韩放正哭丧着脸趴在书堆里挨训。 穆景这会儿也换下和蔼可亲的面孔变得毒舌起来,拿着韩放的卷子指指点点挑剔半天,最后以一句“你别考大学了,直接毕业去搬砖吧”结束训话。 韩放抱着头苦逼兮兮地看着他:“景哥,咱俩难得见一次面,你怎么忍心这么伤害你可爱的弟弟。” 穆景“啧”了一声:“丢人现眼。” “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男孩揉着卷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女朋友把你教坏了?” 穆景幽幽地说:“哪儿 分卷阅读27 来的女朋友?你给我变一个出来?” 男朋友倒是有一个,不过谁教坏谁还不一定呢。 韩放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把头凑过去小声说:“景哥,你看这难得大周末的还是我过生日,咱们别说这么扫兴的话题了,你陪我打会儿游戏呗?” 他看见穆景微微挑眉,赶紧补充:“我作业都写完了!昨天还上了一天的补习班,可累了。景哥,就一会儿,一小会儿!真的!我就玩一个小时行不行?” 穆景眯着眼睛沉下脸看着韩放,看得韩放满头冒汗,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才轻轻笑起来:“行啊,就一个小时,不过不能让妈看见。” 女人的声音淡淡的,带着点怀念和伤感:“这事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小景到我们家的第二年,有几天孩子他爸不在家,小放又吵着想出去玩,我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庙会。 “那天人多,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孩子,尤其是买东西的时候,只能让小景看好小放在一边人少的地方等着。小景很听话,一直好好地带着弟弟等我回来,一路上都省心得很。倒是小放,那会儿调皮不安分,但小景把他看得好好的,我也就没多想。 “到了河边街上的时候,我还是带他俩找个人少的地方站着等我回来,我就没想到那会儿突然来了几个旅游团,人挤人的,大多数人没注意到两个孩子,就把他俩挤散了。 “后来小放告诉我,他那时候被人挤着挤着就挤到了河岸的护栏边上。隔着护栏看见下面的河水都结冰了,就想下去玩。那护栏多矮呀,栏杆之间也就几根铁链子,他就翻了护栏出去了。从岸边的斜坡滑下去到了河里。 “等我听见有人喊,谁家的孩子落水了!挤过去就看见河心那一片冰层都破了,他在水里一个劲地扑腾着,抓着旁边大块的浮冰喊救命。 “我当时就觉得眼前发黑了……我不会游泳呀,我求周围的人,求他们谁能救救孩子,那么冷的天,孩子不是被淹死就是被冻出病来……可一时半会儿地也没人理我,都说报了警了,一会儿警察就来了。可真要是等警察来了,我的孩子都淹死了,这怎么来得及啊。我都绝望了,没想到这时候有人喊:‘怎么又有个孩子下去了!'我赶紧去看,才看到那是小景,小景也下去了。 “我想喊他回来,他还那么小,哪儿能救得了人,小放要真出了什么事,小景可不能再出事了。可我没勇气喊啊,我抱着点希望,想着说不定小景能把小放救上来呢? “我看见他到了河心下了水抓住小放。他一搂住小放,小放就不挣扎了,乖乖地让他箍着。这时候又有人下去了,拿着长杆,小景就托着小放,小放抓紧了杆子,后面被小景推着,终于给推上去了。然后小景才上来。 “我往那边挤,那边的人把两个孩子抱上岸。我挤过去一看,小放冻得嘴都乌了,哭都没力气哭了。旁边的人跟我说,太太,快送这孩子去医院看看吧,这孩子浑身都是冰的。 “到了医院,小放给送去急诊,我又是交钱又是找医生,更顾不上小景了。我忘了嘱咐小景一句,让他找护士要点热水,换身衣服。不不不,我应该帮他去找护士的。我急得都忘了小景也一样下了水,那会儿也一样冷得不行。 “可小景什么都没说,一直不吭声的跟着我。等我终于忙完了,才看见他跟在我身后,裹着衣服发抖,脸色很差,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我一摸他额头,滚烫滚烫的。当时心里咯噔一声,才知道坏事了。 “后来,后来小放给救回来了,第二天就醒了。小景的烧却一直退不下去。等他烧退了,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那次之后,他记性就变得不太好,很长一段时间都昏昏沉沉的,我们都以为是持续高烧把人给烧坏了,过了几年才慢慢好了过来。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怎么就那么傻呢,怎么就忽略了他呢?要不是我,他哪儿会受这个罪。当妈的肯定是有些偏心的,这我承认,可我想补偿的时候却发现,这孩子根本不要我的补偿,他早就把我们和他之间的距离划得清清楚楚的……” 女人终于说完了,她喘了口气,眼睛里有些泪光,声音也早就因为哽咽而发起颤来。 藤蔓一直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既没有提出异议,也没有打断她的话。这会儿见女人情绪有些失控,尴尬地挠挠头,把一边的抽纸拿过来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去抽了张纸擦擦眼睛,吸着鼻子说:“谢谢。” 藤蔓纠结了一阵儿,不知该安慰还是沉默,半晌犹豫着说:“阿……咳,阿姨……你要相信穆穆……” “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女人难过地说,“他嘴上说不埋怨我,可一直不跟我亲,我又怎么能不多想呢?” 她说完又笑笑,摇摇头说:“算了,不说这些了。小齐,你是个好孩子,我说的这些你别多想。只是以后你们两个遇上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别顾忌,尽管来找我们就是。” 藤蔓眨巴下眼睛,他说:“阿姨,这个话你直接跟穆穆说吧。” 女人一怔,还没说话,肩膀就被一双手按住。 有力而温暖的手,按在肩上,有种踏踏实实的感觉,伴随而来的是青年有些无奈而温柔的语调:“您这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呀?” 女人愣愣地转过身,才发现穆景就站在自己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站在这里了,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听了多少。她沉浸在回忆里,居然连对方走过来的脚步声也没注意到。 这可怎么好呢?女人一下子窘迫起来。她结结巴巴地说:“小景,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给韩放切点水果,”穆景的手放了下来,“要不是这样,我可不知道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您还在瞎琢磨。” 他看向藤蔓,说话间语气又柔和起来:“您听齐木的话,别瞎想,只要您二老没拿着笤帚把我扫地出门,我就永远都是你们的孩子,这事儿是变不了的。” 女人想再说些什么,又被穆景轻飘飘地打断:“行啦行啦,爸一个人在外面呆得怪无聊的,您快去陪陪他。瞧你们两个,一说话就说了快二十分钟了。” 轻飘飘的,脱下了刚进门时的疏远语气的话,带着点刻意而不熟练的亲昵。 终究与一般的孩子对家长那样天然的理所应当的语气相差甚远。 女人被穆景轻轻推着出了厨房,心想,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归根结底居然还被孩子宠着。 她一时间有些茫然,眼底流露出若隐若现的失落。 晚上八点,穆景告别了满脸不舍的弟弟和欲言又止的养母。唯有养父上前拍拍两个人的肩,沉默一阵,才轻声说:“好好过日子。” 分卷阅读28 穆景笑着应下了。 藤蔓维持了一整天的人形,这会儿自觉能量不足,跟穆景打了声招呼,两个人走出了小区找个没人注意的隐蔽角落钻进去。再出来时便只剩下穆景一个人。 他把手指揣进兜里,感觉到小小的藤蔓又攀上自己的手指。 人行横道对面的人形绿灯闪烁着,在他走到路口前变成了红色。他于是站在那里,看着车流在眼前穿行而过。 “怎么了?”他问。 藤蔓细细的声音不大不小,清晰得仿佛似乎就在耳边:“是因为那一次,穆穆才不记得我了吗?” “不清楚,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穆景说,“记忆这种东西本身就会慢慢被忘掉。不过嘛……” “不过?” “不过忘了的东西还可以再想起来,就算再也想不起来了,只要还能见面,就可以创造新的回忆。所以不用执着过去。”青年的声音很好听,柔雅得像一汪泉水注进扎根的泥土,让藤蔓忽然间精神抖擞起来。 它开心地蹭了蹭穆景的手指,想了想,又问:“穆穆真的不讨厌阿姨吗?” “你今晚问题真多,”穆景抱怨了一句,但还是回答了,“没什么可讨厌的,他们毕竟是普通人,平时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在危机关头,总会不自觉地有所偏向。” 他眯起眼睛看着天空,脑子里一点点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何况那个时候,韩放看起来状况确实比我糟多了。我也没在意……我觉得自己不太舒服,但不是什么忍受不了的事。自己能忍的,当然也就不会称之为问题。” “那个时候不太懂怎么照顾自己,因为在那之前没人告诉过我什么样算正常,什么样算不正常,不正常又会有多严重的后果。我以前那个家,你也清楚的,生父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至于生母……算了,不说她了。” “至少到最后,是这一家人教会了我这些事情。” 红灯转绿,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等候的人群慢慢向对岸移动,宛如归巢的雁群。 “所以,我是真的感激他们。” 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藤蔓心里这么问。但它没说出来,穆景已经回答了。 “但是我会觉得不自在,心里始终有种我和他们毕竟不是一家人的感觉,”他说,“这种隔阂存在在潜意识里,是我没办法消除的,他们尽量地对我好,我尽量地回报,但家人不是这样的。我没办法和他们成为真正的家人。” “即便如此,他们对我而言依然是非常重要的亲人。” 藤蔓似懂非懂,但这对它而言并无所谓。 如果这是穆穆希望的结果,那么维持现状也就好了。 它这么想着。 它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那我和穆穆,是家人了吗?” 回应是轻轻的笑声,和一句淡淡的反问:“你说呢?” 它说?它说什么? 藤蔓趴在穆景的手背上,叶子箍紧了穆景渐渐暖和起来的手。 “穆穆说是就是,穆穆说不是……”藤蔓哼哼地说,“不是也得是。” 青年没有回答,唇角却不自觉地上扬,勾起温暖又好看的弧度,在沉沉的夜幕中,走向远方的小小的房子。 小小的,在现在看来却异常温暖的,足以被称为家的地方。 在那里,熟睡的小果子头上已经窜出嫩嫩的细芽,等待破土而出。小金毛围在花盆边,睡成了柔软的小毯子。都市繁华的夜色被罩在薄薄的窗帘后面,而这片不夜之都,以及这城市里行色匆匆的归家的人们,总在以各自的方式等待新一天的到来。 生活总是这样继续下去。 在每一个或平静或不平静的日常中,从未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