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龙的共妻(H)》 分卷阅读1 《圣龙的共妻》作者:李论/leelun 原创 男男 架空 正剧 强攻强受 奇幻 王者阴错阳差成为共妻的故事。古老的圣龙之疆,王族可以化为神龙的圣龙之疆,有着王储共妻的古老习俗。 就在太阳王雷奥,月神王穆底斯,骑士王凯罗西斯三位王储参加神祭之日,由神从候选中,选出他们未来的妻时——片刻寂静之后,神之光最后罩在了骑士王颀长的身躯上。 第一章 神祭日 “时间快要到了,雷奥在哪里?” 听到我的提问,身著华丽礼服的传令官瞬间弯膝跪了下来, “属下该死!殿下,太阳王还在他的寝宫里,他的侍卫不允许我们进入,请饶恕我殿下!” 一边请著罪,下面一边传来他五体投地地用力拿脑门重磕地毯的声音。 “好了。” 迈步过去,伸臂向下,裹覆著小羊皮手套的掌心拦住了年轻人磕得通红的额头。 “不是你的错。本王亲自去一趟。” “──谢骑士王!天佑风龙疆!” 我叫凯罗西斯。圣兽大陆中,掌管风龙疆的王储,人称骑士王。 圣兽大陆一共有三个龙族国家──水龙疆、火龙疆、风龙疆。三个国家的王族都是神龙的後裔,纯血的王族成年後便可以化为巨龙,寿命极长,足以守护自己的国土千百年。为了保证龙族血统的纯正、三个国家之间亲密无间,龙之国从上古时代就流传下了一个和别的国家截然不同的习俗──水龙疆、火龙疆、风龙疆,三个国家的王,要共妻,由同一个王後分别诞下三个王族的继承人,并将这个传统继续下去。 纯血王族寿命极长,受孕率极低。三百岁的时候成年,然後活满三千年後才虹化而去。当三个国家的王储都成年了以後,圣龙之顶的神殿中要举行一场宏大的神祭。三位王储和数千名适选少女会参加神祭,最终由神选择出一名女性,用圣光加冕并且改变体质。让这个女性拥有了近乎无限的寿命和可以产卵的子宫後,她就成为了三位王储共同的妻子,三个龙疆的神後。 现在,我就正作为三位王储之一,华美披风高高向後飘摆,迈步走在神殿的走廊里。路过的人纷纷下跪行礼──虽然本来应该来参加的人,并不是我。 穿过高高穹顶的前厅,走到火龙疆的王储後殿门口,守在门前的侍卫拦了过来,见到是我,迟疑片刻便被我挥退了。我上前几步,靴尖被柔软长毛地毯深深吸吃著,右手握上鎏金铜门把手,还没有推开门,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啪啪入肉的钝响和极其疯狂且愉悦的女性狂喊。 “啊啊啊──!殿下……救呜啊……!咕啊啊啊啊啊!” 门那边的女人明显已经忘形,声音与其说是妩媚,更不如说是如同脱力濒死的母兽。 握住门把的手掌顿了三秒锺,面无表情黑发扫过眉间。最後我还是推开了厚重的殿门。 阳光明媚地从巨大的落地窗边直射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热情纠缠在一起的男女。一个高大男人背向门口慵懒坐在软椅上,金发璀璨如黄金,只一个背影就蕴含著巨大压迫力,镇得人无法喘息,宽阔肩膀裹在体面的纹金圣龙王服中,深麦色粗颈後能看到一道血红的纹身图腾般隐没到衣领之下,随金发时光般扫摆,不时狰狞隐现。他身上跨坐著一个浑身赤裸雪白的女人,头发是浅金色,瀑布般垂下津湿地身体。这个角度有椅背挡著,我看不到太多细节,只能感知到男人有力双掌分别握住了女人的纤细腰肢,激得女人弓起背发出了无声的嘶喊。 还没等再看得更清楚一些,一开始仿佛对我的进入毫无所觉的王族周身猛然爆发出一道灼热气浪,龙之气如同火焰铸成的巨蛇,嘶嘶吐著信子,瞬间腾起三四米高,在身後守卫的惊呼声中,劈头盖脸向我袭来。那一秒,我只来的及抬起手臂,张开五指撑开风属性的魔法盾护住自己和士兵们。还没等魔法盾完全张开,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我腰间蓦地一轻,原来挂在那里的佩剑被齐根切断了金带,整根剑被震飞出去,刀鞘部分深深插入了我身後的墙壁──过了很久,才听到被插透的墙皮化为了沙粒,簌簌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没听到气浪穿透人体时骨肉碎裂的声音,也许是没闻到血沫四射的咸腥味。本来慵懒端坐,始终没停止动作的王者骤然停止了玩弄女人的手指,朝向了我这个方向,慢慢地,慢慢地侧过头,露出一截弧度精悍、微微汗湿的下颌,薄唇如刀刃,逐渐勾出一个无限讥诮的笑容。低沈男音震颤得高高穹顶微微共鸣: “好看吗,小杂种。” 很难说,当男人讥讽的声线如同带著情欲的余温吹到我面前时,我的眉毛有没有一毫米的移动。我只是横向抬起手臂,展开了五指。 “──嚓。” 短促一声轻响,深陷入墙体的爱剑玛莎自动脱出了束缚,飞回我的掌心。 拔身站在门口,乳白的天南星花从门廊两侧的上空如流苏般垂下来。松弛手指握著剑,我没有起伏地开了口说话: “神後仪式该开始了。太阳王。” 满含恶意的话语并没有得到我应有的反馈,对面的男人顿了顿,似乎哑声笑了一下。震得他胯上的女人瑟缩了起来,环著他健壮肩颈的嫩白臂膀似乎搂得更紧了,又被他强行一把扯了下来。“吱嘎──”一声,男人的座椅猛的被转了过来正面向我。衣冠楚楚的王者和赤身裸体的女人瞬间扑入了我的眼帘。骑在他身上的女人皮肤白到了几乎透明,青色血管在她的颈後隐约可见,在我的视线里,她的脸一直粉到了胸口和後背,肯定有著精灵血统。尖尖的耳垂上穿满了代表奴隶的银环。汗滴顺著环上的宝石一滴一滴颤到了太阳王壮硕的胸口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男人笑著抬起一只手,并拢两根粗大手指,故意沿著我视线的方向,在女人饱满成熟的肉体上轻轻拂过,勾起颤巍巍的轻哼。最终,他又引导著我的目光,把宽大手掌落到了女人的臀部。 男人暴戾的金色瞳孔恬不知耻笔直看向我。里面如同往常一样满含了恶意和讥讽,灼热如烙铁。他罩盯著我,勾著唇,低喃粗嘎而喑哑: “不急──小杂种,来,一起。” 为什麽这个男人会是即将和我共妻的人?我不知道。为什麽这个男人永远对我满含恶意和蔑视?我大概知道。但我能做的,只能是在他炙热的目光里立定,抻脱披风的结扣,抻臂脱下柔软厚重的披风,展开了温暖覆盖在女人後背上,遮住了她赤裸的身体,然後随手把她压在披风里的浅金色的长发顺了出来,长长披散到臀下。 分卷阅读2 这个动作让女性奴不安地抽动了一下,脸红到了脖根。但我还是将动作做完,退後一步,回视男人可怖的金色瞳孔。 “走吧,太阳王──我们未来的妻子在等。” 我俩的视线就在这种诡异时刻碰撞在一起,简直能听到火星四溅的声音。太阳王雷奥正如同所有火龙疆的纯种王族一样,有一对金色的蛇状竖瞳,再加上他那强悍到超过界限的龙族威压。每当被他固定注视著的时候,都有种骨髓深处都在被肆意压榨嘬吮的错觉。 但是这次他,回视著我回视他的眼睛,没多久,就百无聊赖一般移开了眼睛。隔著我的披风,粗硕手臂环绕女人。女人再次可怜地呻吟著,将头拱进他的宽厚胸膛频频摇动。 镇静如我,站在那里也有好一会没有再吐出任何语言。太阳王却就这样在我的注视里抚弄著女人,竟然鼻息渐重,恬不知耻地渐入了佳境。 站在表演著活生生火爆场面的男女面前,看著荒淫无度且强悍无比的太阳王尽情地展示著他的荒谬,让我逐渐面无表情。看著自己未来妻子的丈夫之一在我面前不忠的感觉逐渐让我乏味且不耐。抚摩几下额角,我迈上前来,伸手过去,五指一把插入他纯金色发际,扯住了湿润金发,把他紧贴著女人蹂躏的上半身整个扯远。 让我惊讶的是,做这个动作时,他居然没有作出任何抵抗,更让我惊讶的是他是闭著眼睛的,甚至就连我将他扯开以後也没有睁开,充满爆发力和男性魅力的野兽就这麽被我半拎在手里了。沈浸在即将到来的高潮里的男人紧拧浓眉,面容狰狞得让我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怜悯的感觉。还没等我理清楚这种诡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女人从披风中滚落了出来,雪白光滑的肉体在地毯上滚了好几个圈。我刚弯下腰打算去搂,头顶传来了一声饱含兽欲的低吼,几滴温热液体横飞,重重溅到了我领口的银徽章上。 他射了。 用呆滞来形容我也许是太肤浅了──用石化才更贴切。我维持著半屈下腰杆的位置,白皮肤的女人一直滚到了我的脚下,撞到了我的膝盖才停下来。可能是撞疼了,她用白嫩的手臂圈住了我的大腿,能感觉到她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早在雷奥用龙势把我的佩剑抽飞的那一刻,所有的侍卫都躲到了半个神殿之外。除了我们三个当事人以外再没有别人看到这一幕。 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有一只大掌反攥住了我的头发,扯著我整个上身向前倾倒,我赶忙尽力保持平衡,却看到近在咫尺处,有一对黄金色的瞳孔。是高潮结束的黄金色野兽握住了我的头颅,抬起狰狞的黄金蛇瞳罩视著我,一瞬不瞬。高大身影把灯光几乎全都挡住了,但是离得这麽近,呼吸相闻的距离,所以还是能看到他看著我时,脸上的神情。 ──那是极度的阴霾,和厌恶。 他就这麽盯著我,有一瞬间我以为他是要把手臂插入我的内脏里。但是很快他就像沾了什麽脏东西一样松开了手指,把我甩到三米以外,像扔垃圾一样。 我下意识地单掌撑地,避免甩到更远的地方,在解除石化状态的第一时间里,低头用麽指抿去了自己颈侧的浊液。 我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太阳王一动也不动。高大的身形还是遮蔽著灯光,逆光站在那里,只能看到他壮硕身躯被镶上一道光边,金发亮得如同要燃烧起来一般。过了很久,他突然“嗤”地笑了一声。 我抬起头看向他,他却用指尖系拢跨前纽扣,头也不回地迈长腿向外走去,飘摆的刺绣繁复的王服後摆毫不留情地抽痛了我的侧脸。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的声音满含恶意,低沈吹入我的耳中。 “──小杂种。” 从字面意义上来讲,太阳王雷奥并没有把我叫错。 ──我是“小杂种”。 太阳王雷奥和月神王穆底斯,他们都不是我的哥哥。三百年前,本来也应该举行一场神祭日的,那一年的主角,本来应该是三位真正纯血的王储:雷奥、穆底斯,帕特洛。 但是就在举行神祭日的前几天,当时风龙疆刚刚成年的王储,帕特洛,在指挥清剿魔族的一场战役时,战死沙场,死因不明。 噩耗传来时,没有人能相信相信自己的耳朵:龙族是神一般的存在──到底是什麽样的魔族,居然能够弑神? 帕特洛的逝去意味著风龙疆纯血的王族断绝了血脉。举国上下沈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在这种时候,风龙疆皇宫的一个女佣暴毙身亡了。 本来,跟风龙疆王储的死亡相比,这并不是什麽太大的新闻,但是法医草草的检查後,一个消息震惊了整个风龙疆。 ──法医从女佣尸体的子宫中,剖出了一枚卵,一枚龙卵。 理论上,人类女人是无法孕育神龙的後代的,她们的内脏器官没有经过强化,太容易被坚硬的壳卵所伤害。龙卵往往还没有孕育成型就已经将它们的人类母亲杀死了。 另外,龙是一种注重血统的生物,娶了神後之後,更是会用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的深爱去疼爱著他们的共妻。 所以在三个圣龙疆上万年的历史中,从没有过一个先例,说曾经有一位龙族纯血,允许女性的人类怀上他们的孩子。 但是这次,帕特洛的遗腹子真是让风龙疆欢呼雀跃了。因为他──风龙疆纯种龙族的血脉终於没有断绝。 这枚龙卵就是我。 我就是撑裂了母亲内脏的罪魁祸首,就是父亲不贞的证据,就是太阳王和月神王的侄子,就是…… ──按太阳王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杂种。 但我也是风龙疆唯一的希望。 龙族成年需要三百年,因为神祭日开启的条件是三位王储都要成年,所以,在我出生时早已成年的太阳王和月神王,又等了他们的侄子长大,等了三百年──就为了能在三百年後的今天能一起参加神祭,选出我们的共妻。 因为我,所有龙之国度的繁衍推迟了三百年。 在一开始,歧视和非议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并没有在意。我的祖父抚养我成人,把我当他的第二个儿子一样严格教养著。他的妻子,当时的神後,我并不常见到,因为她得在三个国度均匀分配停留的时间。但是每次她见到我时,也都当我是亲生的孩子一般疼爱著。 是他们教会了我,人虽然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方式,但是完全可以选择生活的方式。 所以,我选择当一个完美的王者,国民的思想支柱,疆土的守护神,国家的栋梁。 我选择当骑士王凯罗希斯,百代难遇的英王──我相信自己就是为此而生,舍我又其谁。 五十年前,三个龙之国度的王先後走到了寿命的最尽头,虹化而终。 分卷阅读3 於是圣龙疆有了史上前所未有的一幕:火龙疆、水龙疆、风龙疆──同时由王储执政。 所以,三个龙疆的臣民们都在翘首等待著今天的神祭日,期盼著圣龙之神为神後加冕,然後依照传统,由神後为三位王储加冕。 ──正所谓众望所归。 不过此时,当雷奥轻蔑地叫我“小杂种”的时候,我的皇家骑士们已经循著我的路线,来到他的寝殿里了。在我和太阳王对话的时候,英挺的军人们一板一眼地单膝跪在一侧,右手抚胸等候我的指令。这时候听到居然有人侮辱他们骑士王,顿时直起身,拔剑出鞘。同时,雷奥的下属们立刻也把剑抽出来,剑拔弩张地守在门口。烛火映在森森剑身上,映得四周一片雪亮,义愤填膺的风龙疆硬汉们刚想要挺身上前搏斗,我立刻沈声呵斥: “停。收剑!” 话音一毕,皇家骑士们顿时顿在原地。 没有僵持多久,以绝对服从命令为荣的风龙疆军官们步调一致地停止了攻击动作,将剑利落归鞘,向我单膝跪地,铿锵有力地恭恭敬敬行了军礼──一举一动,都一致得仿佛一个人一般。 当然,他们服从命令,不是因为屈服於权势,骑士是何等骄傲的种族,面对侮辱了骑士的荣誉的人,他们只有两种态度:要麽战,要麽死。 他们服从了我的命令,只是因为他们对我彻底信任。这种信任──超过荣誉,胜过死亡。 “骑士被侮辱了,就会停止高贵吗?” 拔身站住我的骑士们面前,我这样问道。 看到他们的神情因为我的问题而逐渐地清朗了起来。我笑了。 这时,刚才在地毯上狂磕过头,现在额头上还有一大块红肿的传令官蹭过来躬身示意我时间差不多了。月神王、太阳王都已经到位,我也该移步到神殿,开始选择我们三个人的共妻了。我抬手,指尖整理了一下手套的腕口。近卫过来为我穿上备选的披风。黑色绒面坠著宝石顺著我的肩膀流淌了下来。训练有素的骑士们单膝跪地,信任而忠诚地仰视著我。我也回视著他们,微笑著下令: “走──我们去迎娶风龙疆王朝久违的神後。” 第二章 神後 神祭日虽然神圣,但是程序上并不复杂。 主要流程就是在龙醒之日,黄昏之时,火龙疆、水龙疆、风龙疆三个国家的王储分别站住神殿的三个神柱石上。备选的数千名适龄少女们,则都净身洗浴後,站住三个神柱石正中间的祭台上。仪式开始以後,整个神殿的穹顶就会用几个小时的时间,像花瓣一般缓缓打开。神殿之下就是神龙的埋骨地,龙醒之日的月光能够唤醒沈睡的神龙的灵魂,然後神龙之光会冲天而起,罩住神龙所选中的女人──被选中的这个少女就是新一代的神後,三个龙王的共妻。 这个女人会在圣光中接受洗礼和净化,得到和三个龙王一样,近乎永生的寿命,以及可以成功为龙族产卵的强健体质。 被传令官在前头牵引著,我穿过灯火通明的长廊,来到了圣殿的门口。巨大的殿门上,用一整块风之瞳石雕刻成了风之巨龙的模样,栩栩如生──这就是历届风龙疆的王储进入圣殿的地方。 我停下脚步,单手握剑,抬头看著青色宝石雕琢的巨龙,静静瞻仰初代风之圣龙的英姿。没有等很久,庞大的殿门缓缓打开。一位头覆半透明白纱,手托烛台的女祭司从殿门里鱼贯而出,仪态万方地向我行了一个礼。 神典神殿里不允许男人进入,所以在这个门口,要由女祭司们来代替传令官领路,我的皇家骑士们也只能送到这里。 我向自己的队伍挥了挥手,军人们也铿锵有力地向我回礼。军靴并拢时发出的整齐划一的马刺磕碰声,久久在回廊里响亮回响。 进入神殿以後,眼前就是一暗,毕竟现在已经是黄昏了。经过了千万年供奉祭拜,神殿里有一种浓浓的香油味道,还和著一点儿天天的女性甜香。 “殿下,请往这边走。”手托烛台的女祭司用优雅的声音对我这样说,浅黄色烛火映出她一截雪白的小臂。 我便跟上她的脚步。属於风龙疆王储的神柱石高高矗立著。我在女祭司的引领下踏上神柱石旁的台阶,盘旋而上。烛火将我的影子长长地映在矗立千万年的神柱石壁上。 借著落日前那一点点光线,能看到离我这块神柱石很远的两侧,各有一块巨大的神之石。在黑暗里像两只沈默的巨兽一样威严地雄踞在那里,和我的神柱石鼎足而立。 “月神王和太阳王已经到了吗?” “是的,殿下。” 点点头,向候选少女们所处的位置看去,这时候少女们还没有完全入场完毕,虽然看不清她们的具体模样,但是却能看到她们胸前都佩戴著一个散发著红色、白色、青色微光的胸针一样的东西,其中青色的胸针最多。远远看去,少女们像是黑暗中闪耀的星群一般。 好像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走在我前面的女祭司也低头看了看三块神柱石之间的祭台,随意地评价道: “果然是您最受欢迎呢,殿下。” “你说什麽?”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她笑了: “殿下不知道吗?龙之疆的少女们都流行把自己心仪的王储的国石别在胸前,太阳王雷奥就是红色的炎之血,月神王就戴白色的光之玉,喜欢殿下您的少女就会佩戴风之瞳──这也算是少女的小小祈愿吧,感觉就像是可以和自己喜欢的王储更贴近一些了,同时,也希望神龙能够选择自己成为王储的妻子吧。您看──戴青色宝石的少女是最多的。” 听过她的解释,我反而更惊讶了。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女孩们喜欢的对象。我的时间,绝大部分都在办事厅、书房和训练场上度过的,没有时间像太阳王一样到处猎豔,也不像月神王的国家那样是政权神权统一的国家,所以随时可以受到臣民的顶礼膜拜。 更何况还有血统方面的问题。 “一定有什麽地方搞错了。” “不是这样的。”女祭司很执拗地说道,“您是非常好的。和您相比,虽然太阳王很有魅力,不过也太花了一些,而且相处起来很可怕。至於月神王呢……倒没有什麽不完美的地方,只是……太完美了而已。只有殿下您,一定会是一个负责任的好丈夫,好父亲。” 被年轻女性当面夸奖,我一时有些无语,好半天才无奈道: “女祭司也可以随意评价王储吗?” “当然不可以。”她这样答道,这时她头上的白纱边角恰巧向一边微微掀开,我看到在她的胸前也佩戴著一枚胸针,散发著温润的青色光芒。 龙神会决定我们的神後,我们自己也不能确定她 分卷阅读4 是谁。即使是这样为什麽还要戴上代表我们的胸针呢?我并不明白少女们的想法。 说著说著话,我们已经到了神柱石的最顶端。神柱石太高了,即使是我,爬上来也并没有那麽轻松。女祭司更是香汗淋漓了。神柱石的最顶端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用青色的风之瞳在黔黑的石面上镶嵌著花纹反复的魔法阵,魔法阵的正中央,矗立著一尊盘龙王座。女祭司将手中的烛台挂在神柱石边缘的灯柱上,然後向著王座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於是向著王座走过去,脚下平台上镶嵌的那些宝石因为经过许多代人的踩踏,已经平滑无比。 远远望去,太阳王和月神王确实已经到了。雷奥还是那副嚣张模样,在他的神柱石上,大马金刀、百无聊赖地坐在王座上,不知道什麽时候,他的领路女祭司已经被强搂到了他的腿上,被他用粗大手指捏著下摆,随意逗弄。 不过不得不说,即使在猥亵女祭司的时候,也能显得和他身下的王位契合无比、气场彪悍的他,确实是个天生的王者。 而在另外一具神柱石顶端的王座上,也已经坐了一个人。 一张古旧的金属面具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只露出了弧度优美的嘴唇。这个男人只穿了一身简单而整洁的素色祭袍,宽肩撑起廉价的布料。长指指尖互相合拢,安静地坐在王座上。银色长发顺著他的肩膀斜垂下来,一路婉转淌到靴面,铺满在王座前,在黑暗中莹莹散发著微光。 ──这个男人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宁谧感和圣洁感,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凝固成了永恒。 而他的引路女祭司就跪在他脚边,额头紧紧贴在地上,一丝一毫也不敢抬起。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我在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好朝我这边转过头来。我不禁脱口而出: “──穆底斯叔叔。” 说完我就知道自己可能有点犯傻。因为我们隔著几千名待选少女,而且他还戴著一张面具,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在看我这里。 但是很快,隔著几千名少女和面具,我确定自己看到月神王唇畔的银发拂动了一下。在遥远的另外一座神柱石上,坐在王座上的银发男人弯起唇笑了,带著温暖的弧度,张开嘴唇,向我无声唇语── “累不累,怕高吗。” 第三章 惊变 穆底斯叔叔。 从小的时候起,穆底斯叔叔就是一个很甜蜜的字眼。 水龙疆是一个神权政权统一的国家,高度集权,所以对所有水龙疆的人来说,穆底斯既是他们的王,也是他们的神。 可是,对我来说,穆底斯叔叔就是我顽皮时候的守护者,是每次见面都带著糖果的亲切的大哥哥,是把我抱在膝盖上,讲著各种美好故事的人。 慢慢地,我长大了,开始独立思考,独立生活。可是,穆底斯叔叔好像还是活著过去里面,把我当成一个喜欢撒娇的小男孩,随时宠溺著。 站在神柱石上,看到穆底斯叔叔对我发来这样的唇语,在旁边还有倾慕著我的女祭司的情况下,我有点不好意思,一手虚握拳,咳了一声。几不可察地朝水龙疆的王点了点头,正襟坐到了王位上。 三位王储都已经落座,神祭开始了。 包括女祭司在内的所有的候选少女们都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念起了从小便被传授的祈祷文。而三位王储则坐在王座上,雷奥坐姿依然嚣张狂野,穆底斯依然沈稳静谧,而我也如往日一样腰杆笔直,端坐在王位上。 当落日余晖的最後一缕残红消逝不见,高大的神殿穹顶便开始缓慢地向外张开,露出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我仰头看著那些星,虽然明白这是一个可能会改变自己整个命运的夜晚,但在内心深处,却是无比的祥和。 ──我相信龙神会给我一个幸福的未来。 我们三位王储的共妻究竟会是什麽样呢? 我希望她是温柔的,最好读过一些书,但是也不过度专业,有著温热的皮肤,笑起来很活泼。 可是,温柔而知性的女人面对雷奥这种野兽也许很难驾驭。 而笑起来很活泼的女人,面对喜静的穆底斯叔叔,又该如何自处呢? 两根指头揉了揉鼻梁,我向後靠坐了过去。 爱永远是自私的。现在的我,仍然无法想象和另外两个男人共享自己的妻子。 穆底斯叔叔不行,雷奥──更不行。 几小时後,神殿的穹顶彻底敞开,月光照在神殿的花岗岩地面上,地面吸收了月光的能量,逐渐变得像是泛著涟漪的水面,一波一波发出朦胧的微光。那神圣的一刻逐渐接近,坐在王位上的我也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氛,一种神秘的力量逐渐把我压在了座位上,让我动态不得。然後,我的腹部突然传来了一种难以忍受的钝痛。我勉强地坐在那里,单手捂住自己愈来愈疼痛的小腹。这是怎麽了?简直就像是有一把钢钎插入了我的内脏,然後开始用力的翻搅起来。 这不对,没有史书记载过,王储在神祭的过程中会感觉到疼痛。 我向前看去,漫天星光下,太阳王雷奥和月神王穆底斯都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异样地坐在王位上──所以我这是怎麽了?因为我的血统不纯吗? 不,因为风龙疆的问题,太阳王和月神王已经耗费了三百年的时间孤单一人,无法和自己的妻子团聚,所以,这次神祭一定要成功举行,即使我的内脏烂掉也一定要将这次神祭继续下去。 冷汗沁出额角,我仍然强自忍耐著,一动不动。五指逐渐握住王座的扶手,指尖深深陷入坚硬的宝石面中。我闭上眼睛忍耐了一会儿,突然,耳畔传来了少女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吃力地睁开眼,我就看到远远的另外两座神柱石上,雷奥和穆底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都站了起来,径直看向我这个方向。 怎麽了?我模糊地想。突然,太阳王和月神王的後背处都伸出了巨大的骨翼,振翅向我飞来,疼痛却让我无法再集中精力考虑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只能慢慢滑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记忆的最後,我只看到一道冲天的光芒从我躺倒的地方穿了出来,看似圣洁的光芒却像烙铁一样滚烫,炙烤著我的每一寸肌肤就像在铁板上炙烤的牛肉一样滋滋作响,我的十指深深插进了身下的魔法阵,喉底压住脱口的惨叫,在我的上空,雷奥和穆底斯两人的巨大翼影已愈发接近,同时,圣光已将我整个人淹没,令我的意识逐渐陷入剧痛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竟然是躺在自己的寝殿里──我竟是已经从地处三龙疆接壤的正中央的神殿回到了风龙疆。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一个人立刻围了上来: “殿下,您终於醒了! 分卷阅读5 ” 我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勉强聚焦,才看清楚,站住我面前关切地望著我的,是长著白胡子的,主司医药的风龙疆长老。 长老院是风龙疆特有的行政机构,全国的事项先由长老进行商议,最终由我进行定夺,就是依靠此种机制,才能让年幼的我能够顺利的接掌政权。这些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对外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对於我来说,却是伴著我成长,亲切教导我一切的老爷爷们。 “古尔长老……我这是……” 古尔长老没有回答我,先是把他的手掌按在了我的头上,一阵白光顺著他的掌心漫开,穿透了我的身体。长老移开了手掌,偏过头去,对一旁的侍卫说:“立刻给水龙疆和火龙疆的两位殿下发信──凯罗希斯王储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侍卫行礼离去後,长老才给我掖了掖被角:“殿下,您还记得神祭那时的事情吗?” 我撑著剧烈的头痛,用力回忆了一下,顿时变了脸色,掌心撑床,努力想坐了起来: “古尔,我把神祭搞砸了!” 长老连忙摁住了作势要起的我,把我扶回床上躺好。“没有,殿下,别担心,神祭没有被您搞砸。” “可是我明明记得那时……”当神祭进行到生死关头的时候,我竟然突然感觉到了剧痛,并且疼得晕了过去──再加上我是是骑士王,是一个军人,是受过刑讯训练的──这真是奇耻大辱。 “那时,”长老接著我的话说了下去,“殿下,那时,神祭并没有停止,圣光成功的从埋骨地中冲天而出了,并且──罩在了您的身上。” 刚刚醒来的脑子并不是很清醒,我张著嘴消化著长老的话: “可是,被圣光罩住的人不是……” “被圣光罩住的人就是新一任神後──所以,新一代的神後就是您。” 我又愣了很久,合上了张了很久的嘴唇,斩钉截铁道:“你撒谎。” 以真正严谨著称的长老没有辩驳,只是无声地看著我。 好像不说些什麽,我就会被什麽吞没似的,我拽住了身下的床单:“你这麽说,只是为了安慰搞砸了神祭的我而已──那时我已经感到剧痛了──一定是因为我血缘不纯的缘故……” “殿下。”古尔苍老的面容上带著种悲悯的神色,“您会感到疼痛,是因为圣光改造了您的身体,让您的体制可以生育龙族的後裔──因为您是男性,所以格外疼痛。” “……”荒谬的字眼一串一串塞进了耳朵,我面无表情地看著长老。 他感觉到我的注视,以为我是想听详细节,便细细为我讲了整个事件的始末: “圣光在您的神柱石上降临後,所有人都很惊讶,原本以为是您身旁的那个女祭司被选中成为了神後,但是等圣光散去之後,光芒正中心是昏迷的您。女祭司还跪在离您很远的地方──您当时的状态糟透了,满身都被圣光严重烧伤了。腹中又多了不该有的内脏……是太阳王和月神王化成龙形,一个在前面作为风盾,一个在後面背著您,连夜将您送回到风龙疆接受医治的。” 听到长老说到另外两位王储化了龙带我回来,我又吃了一惊。再没有比龙更快的物种了,可是也再没有比龙更高贵的物种。龙族只会让一个人坐上他们的背部──那就是他们的神後。 如此暴戾的太阳王,如此神圣的月神王……竟能为了我…… ──这更荒谬了。想到这里,我的头更疼了。 “他们呢?还在风龙疆吗?” “两位殿下已经连夜赶回圣殿和祭祀长老们进行商议了,目前传回来的消息是──太阳王坚决不同意您当神後,月神王则表示,一切都遵循您自己的意志。” 那太好了,我总算松了口气。本来还以为看这事件走势的尿性,这两个王储是要哭著喊著要我当神後的,只要他们不同意,那事情就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 “召集骑士团,本王也要马上回圣殿,去参加商议,”一边说,我一边绷腹肌坐了起来,伸手去捞挂在床头的军服。 我的手臂刚从被子里伸出来,一道闪亮的粗大锁链便从被子里垂了出来,哗啦啦砸到地面上,锁链冰凉而沈重,一端紧紧铐住了我的手腕,坠得我整个手臂无力地垂到床外,另外一端则深深镶嵌在我床头的墙壁中──那是风龙疆特有的,囚禁超高危险死犯所使用的魔法锁链,这锁链由魔法白银铸就,法老加持,无时无刻都在吮吸著所铐之人的灵力,直到把死犯吮成木乃伊为止。 原来这才是我浑身无力的原因。 凝滞许久,我面无表情抬起头,看向了站住床头的长老。单手握上冰冷的枷锁。五指使力,捏得锁铐吱嘎作响。 “莫尔.风.恩蒂卡儿──解释解释。” 莫尔长老低下头,避开了我的目光,慢慢地跪倒了地上,五体投地的向我深深叩拜。 “风龙疆长老院全体,恳请殿下,接受神後身份。” 第四章 刑审 双臂缠满粗大魔法锁链,我垂下头,被两名肌肉黝黑,赤裸壮硕上身的哑巴神奴从背後架起,在长长的,昏暗的殿廊中拖行。魔法锁链吮光了我周身的灵力,脚趾和锁链末梢都耷在冰冷坚硬花岗岩地面上,随著拖行研磨不休。 到达长老院的审判之殿,我面前的大门骤然打开──刺目的灯光从头顶罩下来。我眯起眼睛向前看去,越过大幅度的阶梯,正对面的审判席上,遥遥坐著十大长老──我风龙疆全部的长老。他们表情严肃,正襟危坐,等待著审判我──风龙疆的王者。 一道钢索从高高穹顶之上直垂下来,末梢牵连著一枚红锈斑斑的钢圈。黝黑的神奴一位单臂箍住我的身躯托向上,粗臂卡陷入我的腰部,另一位将我双臂上的魔法锁链卡进钢圈中,磷磷转动铰链,手铐牵进我的臂膀肌肉,逐渐将我整个人吊起。只剩脚趾尖堪堪擦到粗糙的花岗岩地面。 整个过程中,我都头罩刺目光线,毫不抵抗,面无表情被哑奴摆弄著,长老席那边是一片肃穆沈寂,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目视著他们培养起来的王储被吊在审判重犯的铰链上。 神奴完成了工作,沈默而虔诚地暂时退到了一侧。巨大审判厅内沈静片刻,然後大长老拉古洛庄重声音在整个审判厅内响起,引出隆隆回声: “关於凯罗希斯王储拒当神後一事──审判开始。” 双腕禁锢在手铐中,承受了全部体重,我慢慢抬起头来,注视著拱形高台上,一年一年培育我成大的长老们,刚才诊治了我的莫尔长老就坐在长老席的右侧,灯光罩得太亮,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吊在半空中,身躯被迫抻长,转动著活不过来血,逐渐麻木的手腕,我的唇面开合,缓慢开 分卷阅读6 口。 “所以,你们真的觉得,魔法锁链能锁住我。” 因为是专门用作审判的神殿,每一丝微小声音都被烘托得极大,随著我的询问,禁锢著我手臂的粗大金属锁链如回应一般发出刺耳金属不堪重负的崩裂声。 听我好像问句一般的肯定句,大长老回答的声音平静无波,庄严肃穆依旧。 “此次魔法白银的禁咒是长老院全体成员用生命进行加持的,我们知道您依然有能力挣断它,您随时可以挣断锁链。” 所以,我是有权利挣断这个锁链的,不过是要付出风龙疆全部长老院成员生命的代价。 被高高吊在审判之殿的正中央,我毫无表情地看著他们,直到旁边的神奴上前,将我的整个头部用钢头箍罩上,冰冷铁片压上我的眼皮,遮蔽了我的全部视线。神奴用粗大手指撑开我的牙床,把防止咬舌的金属嚼子勒进我的牙膛,旋转钢箍外的螺丝一一拧紧。我悬在空中,腕部高吊的钢索随著受力微微旋转,晃动整个身躯。 行头准备完毕,两个神奴都松了手,我陷在一片沈寂的黑暗里,只感觉到身躯长长抻吊在空中,周身筋脉用力的跳动。然後── “哗──”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我吊在钢索上向後坠去,摇晃不已。凉水通过头箍的金属笼结构涌入,打湿头发、鼻孔和合不拢的牙床,然後淌满我的全身,洇湿了我全身的军绿色衬衫和裤管,顺著脚趾滴下时已是温热,带走我仅剩的余温,最後在审判之殿的坚硬花岗岩地面上婉转流淌。 嘴唇虽然合不拢,我还是胸腔震动,吹出一口呛到了喉口的水沫。透过金属头箍,可以听到另外一名神奴抽出了粗大皮鞭,插进了什麽桶中的声音,然後是皮鞭浸透了某种液体,鞭梢油亮地盘在地上,淋淋漓漓水液滴在石面上的声音。 长老的语音肃穆而坚定: “──行刑,开始。” “啪──!”一道鞭声带著破风的脆响倏然抽上我的前胸,湿润的鞭梢惯性作用下顺腰线缠满整个腰部,粗糙磷面陷入皮肉之内,然後再火砺砺牵著肉横向扯开。肌肉骤然一紧,被抽中的地方猛然发凉,是鞭身拉破了那处布料,许久以後,被切破的皮肉内才慢慢有火辣辣的痛感──然後是浸透鞭身的药水侵入了创口处。 我微弓起身,周身肌肉痉挛一记再放松,悬在铁链上慢慢淌出冷汗来。血水合著药水汗水,顺了腰椎处的棘突,慢慢淌下躯干。 周围是一片黑,眼皮压在钢片下,勃勃跳动的脉搏挤压的发痛,但是我知道头箍外是雪亮的灯光,让我被鞭笞的每一个细节都可以被观赏清楚。 一个老迈肃穆的声音隆隆在耳边回响。 “──恳请凯罗希斯殿下退位,担任神後之位。” 沈静许久,只剩下神奴抻臂预备下一次挥鞭时,绞了金属丝的粗大鞭身摩擦石面的磷磷响声。 戴著嚼子,又让我如何回答。 “噗──”一口被咬得稀烂的嚼子被我啐了出来,铁茬四散粘著血迸了一地。 双目被遮蔽,我双膀上举,高高吊在锁链上摇曳旋转,从头顶到脚趾淋漓湿透,翻出血红的舌头,缓慢舔过破口的上唇。 “本王拒绝。” “啪──”兜头又是一记重鞭。鞭身撕裂肩膀直到左侧大腿根後,布料破开,毫无尊严地将皮肉外翻的创口暴露在外。 我拧眉,肌肉在层层禁锢中鼓胀,下颌罩在头箍中扬起,一缕冰冷汗液滑下喉结。随著鞭笞,吊住我的钢索旋转得太过剧烈,牵动我沈重身躯摇晃不休,一具身体迈上前,是一名神奴,面向我站著,用两只糙厚的手掌紧紧握住了我的腰腹,固定住我摇晃不停的身体,铐锁向上吊,他使力向下拽,抻开我汗湿的身体,让我正向暴露在钢鞭前面。接著便宁静不动,等待著长老的继续指示。 “──恳请凯罗希斯殿下退位,担任神後之位。” “本王,拒绝。” “啪──!” “──恳请凯罗希斯殿下退位,担任神後之位。” “本王,拒绝。” “啪──!” 鞭痕纵横交错,抽在我身上,肌肉抽紧再松弛,咬牙不松,随著鞭笞,我脉管里的血液像是火焰里盛放的花一样起起落落。 新伤挂破旧血痂,一茬又一茬的汗染透全身,湿得打滑。身下抱住我固定的神奴逐渐抓握不稳,将我的身体脱了手,剧烈摇晃著,他再赶忙抱稳。 握鞭的奴隶的频率逐渐也在凌乱。透过各种剧烈冲击得歪掉的头箍,能看到鞭梢浸透了我的血,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淋漓血弧。 “啪──!” “殿下血统不纯,恳请殿下退位,和其他两位王储生育,为风龙疆诞下纯血的继承人。” 不知道什麽时候,长老的台词变了。 魔法白银贪婪吮吸著我的灵力,迟缓的思路让我过了很久才听懂长老的话,抬起汗湿的下颌,我循著声音的方向抬起头来: “拉古洛,是谁从小就教导我──无论纯血与否,王者就是王者!” “啪──!” 又一记劈头盖脸的鞭子後,许久,首席长老拉古洛的声音才传递过来: “神祭之时,龙神选择您为神後,也就说明,龙神不认可您为风龙疆王者。” 手臂高吊,头深深垂下,汗滴下头箍,我怒极而笑: “是谁说生而为王,注定要担负许多,是谁说本王生来就是为了顶天立地,生来便是为了支撑风龙疆而存在。” “──殿下一旦成为神後,便成了支撑三个龙疆的神圣存在。” “拉古洛,我听了你们的话,以不纯血的体质,当一名骑士王,我可有一丝一毫不称职的地方?” “──不是殿下的问题,只是现在风龙疆更需要殿下登基为神後。” “我被你们培养成骑士王,当了三百年。”透过头箍,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古怪,带著诡异的回响,毫无情感,“拉古洛,本王当不了神後。屈居人下,不可能,生孩子,不可能。退位,不可能。” “啪──!”又是一记钢鞭抽下,再牵著皮肉从我创口中抽回。 疼痛中长老的话字字入耳。 “殿下,这是您的责任。” 责任。 我撑破母亲的腹部出生,成为了一个不纯血的王者,这是我的责任。 我仗剑三百年,守护风龙疆歌舞升平三百年,只为了龙神的一个选择,我就要舍弃做了三百年的梦,去退位当一个女人。 祖父,难怪你曾对我说,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责任还沈重的字眼。 我长久的沈默不语,让行刑者以为是在消极抵抗。 “──殿下,您如果再不同意,我们只能折断您的龙翼。” 分卷阅读7 抱住我身体的神奴便伸出了一只手掌,在我血肉模糊的背部触摸了一阵,五指慢慢陷入筋骨,靠近我肩胛埋藏龙翼的部位。 筋脉被撑裂的声音清晰可辨,我却突然感到了无与伦比的疲惫,就像老了十岁。 “好了。到此为止。” 最後的最後,神奴使力将掰断我的翅膀的时候,我开口了,声音筋疲力尽。 “到此为止。” 催动起所有长老加起来也无法封住的龙力,将两名神奴都远远震开,鲜血顺著我的肩胛骨汩汩留下。我还是吊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眼皮疲惫深垂。 “本王退位。” 第五章 龙的求婚 被放下来以後,神奴卸下了我的头箍,莫尔立刻上前为我医治伤口。他的医术高明,没有几秒锺,我的伤口就消失在他的痊愈魔法中了,一丝一毫的伤疤都没留下来。然後,有人把我从被审判区扶到了台上的正座上坐好,首席长老取过侍卫递过来的披风,盖在我被抽得破碎不堪的衣服外。然後当场使用了传讯魔法,给太阳王和月神王两位王储传播喜讯。 长老一边诵著咒语,一边用两只手在虚空中划了两个方框。然後随著咒语的延续,无形的方框渐渐变成了有形的,并且显示出画面来,在我面前分别张开。 左边画面里,雷奥一身甲胄转过颈来,深褐色壮硕胸膛半敞,强烈阳光下,黄金色的狰狞蛇瞳聚缩成一道线,粗长大腿牢牢跨骑在一匹庞然黑色巨马上,手中拎著一把血淋淋的重剑,背後一片兵荒马乱的,应该是正在前线屠杀魔族士兵。 右边通讯画面中。穆底斯叔叔则银发长长垂到了地上,浆洗得发白的衣物裹在高挑修长的身体上,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安静地坐在书房里,掌心里捏著一卷毛边的公文,向著这边微微侧过头来。 “什麽事。”两个画面中的太阳王的表情略显不耐烦,穆底斯叔叔依然圣容端正,但是几乎是同时出声发问。 我身边的长老毕恭毕敬地向他们躬身行礼: “两位王储,凯罗西斯殿下要求退位,成为新一代神後。” 回应他的是长时间的安静。 “──噅噅噅!” 打破沈静的是雷奥胯下的巨马,这头可怜的牲口突然开始惨叫起来,好像被太阳王的双腿夹得疼的受不了了,又被雷奥随手一拽,勒偏了马头,武力镇压得乖乖安静了下来。 穆底斯叔叔却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透过画面静静看向我这边来: “发生了什麽事,小凯?” 我没有回答,毫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双眼阴影里面後面。 穆底斯就笑了,静静地看了一眼站住我身前的长老: “嗯。” 月神王的声音永远是温润如玉的,但是莫名的,就是有一种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体里源源不绝地涌出来,让听到的人如同置身於寒窟中一般。 “殿、殿下……” 被月神王这麽一震慑,长老浑身的衣服都汗湿了,弯身又是朝著月神王的画面深深行了一礼,回过头,带著恳求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盯了他一眼。 长老的头发已经是全白了。 学魔法的人类最大的寿命也不超过三百岁,刚认识他的时候,我还小,他的头发是全黑的,是个英俊的青年魔法师。可以说,他把所有的青春韶华都献给风龙疆了。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 垂下眼睛,我毫无起伏地说道: “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正如长老所说,本王决定退位,就任新一代神後。恳请两位王储成全。” 话音一落,整个审判厅却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死静里面。 穆底斯和雷奥好像都被惊著了,谁都一时没有做声,空气里却有种很诡异的张力,我知道他们正死死盯著我的脸,确认真伪。但这时候的我一点也没有心情管他们现在表情如何。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雷奥突然被什麽激怒了似的,低声咒骂了一句: “──真他妈恶心。” 我抬起头来,只看到太阳王那边的画面里,就剩下一个浑圆壮硕的马屁股──雷奥扔下了我们,头也不回地拎著滴血的重剑返回了战场,“嚓!”地一声削断了面前一个魔族战俘的脖子,血沫喷出来三四米高,周围的士兵都没提防他这麽一下,无辜地被溅了一身的血,然後画面直接干脆利落的断了。 ──看来,对於喜欢女色的太阳王来说,大老爷们儿的本王成了他下半辈子的神後,给了他沈重的打击。 而一旁联络画面里的穆底斯叔叔丝毫没有受到暴躁太阳王的影响,反而弯起了嘴唇: “凯尔不用理会他──他不是在说你。” 不是说我又是说谁?永远神圣高贵的月神王麽?我扯了扯唇, “没关系,我能理解他──我也不见得想当他的神後。” 穆底斯今天的心情出奇的好,嘴唇的弧度始终是上扬的: “太阳王如果听到你说的话,又要去魔族身上泄愤了。” 怎麽可能。我没反驳他,只是带著些不以为意,抬起手掌将濡湿的额发捋到脑後。 放下手,就发现穆底斯透过画面,正静静地望著我。 “怎麽了,叔叔?” 穆底斯收回了目光,朝著我温和地笑了: “没什麽,”他的声音仿佛带著慈祥地感慨,“只是觉得,我的小凯尔不知道什麽时候长大了。居然到了结婚的年纪。” 又来了,穆底斯叔叔老是把我当作小孩。但是细细想来,也是,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穆底斯叔叔的父王还在位,穆底斯没有还没有开始执政。 那时,经常是早晨,我刚刚在床上醒来,侍女就向我通报道: “穆底斯王储已经在会客厅等候了。” 没过多久,情况就直接变成了:我刚起床,就能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碰著我。 睁开眼睛,就看到戴著面具的穆底斯叔叔正坐在我的床头,在阳光中,表情温柔如水,银发如时光流淌而下,腕扣齐整朴素,温润手掌一下一下抚摸著我的头发,或者用一根手指轻轻勾勒我的眉眼。 之後,在未来名满天下的月神王会用一整天的时间抱著我,给我读故事书,教我如何使用自身的龙之力,喂我吃东西。 他甚至会和我玩布偶士兵打仗,他扮演邪恶魔族大魔王,我扮演正义龙神战士,我们一人一只布偶互相激烈战斗,最後当然都是正义必胜。 现在想想,尚且觉得不可思议。 在当时,当那些仆人们推开门,看到神圣的月神王手里拿著只大反派布偶,用清冷圣音说:“正义而伟大的龙神战士啊,你是如此的神武英俊,本王诚心诚意地投降了。”的时候,也都是一副瞎掉了钛金眼的样子。 後来 分卷阅读8 ,随著我慢慢从孩子成长为了少年,再从少年成为了一个男人,穆底斯叔叔来风龙疆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 应该说,当他成为了水龙疆的执政王之後,除了必须的会议,他再也没有来私下会见过我了。 代替他亲自来访的,是各种关於月神王的传说般的新闻──“月神王现身安达布斯山赐福,水龙疆万名伤患朝圣,千余人重获新生。”“火龙疆多年少雨,邀请月神帮助降雨。”等等。 这是可以理解的,水龙疆本来就是君权神权统一的国家,月神王既是水龙疆人的政治领袖,也是他们的精神领袖,每天的工作量一定很大。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为什麽那时候,成年的穆底斯叔叔会那麽疼爱幼年的我。 据说我长得很像父亲,也许他看到我,就想到了自己刚刚去世的弟弟,所以有一种补偿心理。 也许是因为早已成年的穆底斯叔叔没有神後,所以没有子嗣,就把我当作他的儿子来疼爱乐。 或者只不过是因为仁慈圣洁的月神王喜欢小孩子而已。 无论是出於什麽理由,在我沈甸甸担负著一切责任的幼年,穆底斯叔叔都是一抹温暖的色彩。 即使是我已经长大的现在,每次三个王储集会,无意中看向穆底斯叔叔的时候,也能发现他在远远的地方,温柔地注视著我的一举一动。 回忆不知不觉的跑了出去这麽远。回过神来後,我坐在穆底斯叔叔画面的正对面,沈吟了片刻,偏头向周围站立的长老和侍卫们命令道: “你们都退下。” 很快,审判之殿里面就只剩下了我和画面里穆底斯叔叔。 月神王搁下了手中的公文,向著我走了过来。 “怎麽了,凯。” 我看著穆底斯,月神王戴著面具的脸在画面中越发清晰──其实从面部轮廓、身形上来看,他和太阳王都是惊人的相似的,只不过他们一个穿著长袍面具,一个裹著铠甲拎著巨剑──毕竟是兄弟。而雷奥一向是以让女人失魂落魄、当场湿透的强悍魅力著称。想来,月神王面具下的脸一定也是惊人的。 穆底斯叔叔任我上上下下地看,只是耐心地看著我。我便低下了头: “穆底斯叔叔,我是想和您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穆底斯叔叔站住原地,用我的语调复述了一遍,声音很是平静:“为什麽说对不起?” “因为……”我一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一向极有教养的月神王少见地打断了我的话: “──你反悔了,不想当神後了,是麽。” 我一愣。立刻否定道: “不是。只是因为我当了神後以後,叔叔的妻子就只能是我了。您为了这次婚礼,等了六百年,最後却只能和一个男人结婚……所以我想和您说一声……抱歉。” 听到我这样说,月神王顿时一动也不动了,就像是被面具同化了一般,成了戴著面具的人形展板。过了好半天,他才缓了过来。张开了嘴唇,吐出三个字。我以为他会说:“没关系。”或者“我拒绝。” 但是他只是语气复杂地说了这样三个字就切断了画面。 他说:“傻孩子。” 第六章 龙的迎娶 “──!!” 几乎是通话将将结束的同时,审判之殿的大门就被猛地撞开了。石屑和门闩炸得四处飞溅,我的皇家骑士团按著剑鱼贯而入,领头的是一个和我身形、面容、穿著都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举手投足铿锵有力,修长的身躯裹著全套军服,长筒马靴过膝,王剑随著走动拍打著他的大腿肌肉,青色短发英姿勃发,面容轮廓如同大理石凿刻出来一般坚硬──那男人匆匆踏过四溅的碎片进入审判之殿,很快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我。便径直迈长腿向我急急走来。 “殿下──!”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神色慌张的来到我的面前,伸手确认我的安危,我就面向他,简单地颔了颔首: “岩塔法。” 岩塔法是我的骑士长,他有著罕见的影兽血统,能够模仿任何人的外表,从我即位以来,都担任著我的影骑士──在我外出参加会议或者勘探敌情的时候,担任我的替身。 因为是我的替身,他反而是和我相处时间最短的骑士──因为他总是待在我需要的另外一个地方。 正直的骑士长用很快的时间确认了我的情况并不糟糕,这才缓和了焦急的神色,收回了在我身上检查伤口的手掌,恢复成往日地冷静模样,脚跟并拢,竖剑向我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剑风掠开他的额发,露出汗湿的额角。 “──臣罪该万死,一直被长老们安排在正殿中处理公务,直到刚刚才接到殿下被软禁的消息。” 一边说,骑士长一边并起双指屈了两下,做了一个手势,训练有素的皇家骑士立刻将被缴了械,裹成了粽子的侍卫和神奴都推入了审判之殿,然後是刚才高坐在审判席上看著我被鞭打的十位长老。因为长老的德高望重,所以并没有被捆绑,只是被背铐了双手,安静的站住那里。 我看了一下被逮捕的人们,他们艰难地佝偻著背,被我的皇家骑士们用膝盖顶在後脊梁上,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痕迹。 可以看出来,从长老到全部下属,他们都没有反抗的欲望。 ──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了。 反而是我的骑士长就穿了件薄薄的军用衬衫,早已被汗液浸得津湿。 “全部松绑。”绷腹肌站起身,我展臂卸下厚重的披风,按在忠诚的骑士长肩膀上,又随手扯下被鞭打得稀烂的上衣。团在手心里,赤裸上身向审判之殿之外迈步走去, “不用再叫我殿下了──三小时後,让所有人整理著装在正殿集合。” “──!?殿下,集合事由是什麽?殿下!” 我没有回答,持续迈步前行,远远听到有长老替我回答: “──凯罗西斯殿下要宣布退位事宜。” 三小时後。 我最後一次换好了王储衣袍,高坐在风龙疆正殿的王位上。 退位的步骤并不繁琐,召集所有肱骨之臣进行退位昭词宣布,然後签一签各种文件,做好工作的交割就可以了。风龙疆有长老院这个运行机构,即使王者退位也足以支撑几百年。到了明天早晨,再全国公示一下,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骑士王”这个词了。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书记官立在我身旁,低声向我解释需要签字的公文的声音。 用鹅毛笔不厌其烦地在国库交割清单、军权交割清单、宫殿私产交割清单上面签字的时候,我在想: 我用了三百年来当一个好皇帝,但是,想要不当皇帝,就只要签签字就可以了。 分卷阅读9 这真是有点儿奇怪。 “皇宫里那些侍女们,等我退位以後,就让她们回家吧。找到好人家就嫁了吧──我没碰过她们,她们都是好姑娘。” 签署到内庭转让清单的时候,我对长老这麽说道。 水龙疆、风龙疆、火龙疆,这三个国家从国情民风来区别的话就是:保守、中庸、开放。 王储要到三百岁才能和神後成婚。 在王储三百岁之前,水龙疆是严格要求王储禁欲的,风龙疆则是原则上可以让侍女侍寝。而火龙疆却允许王储有一个後宫,等和神後结婚之後再遣散就行了。 不过有太阳王雷奥这样的王储,火龙疆的民风就迅速从“开放”变成了“超开放”。 他那庞大的後宫就算在三个龙疆之外的地方都相当有名。甚至被火龙疆作成了“太阳王和他的一千个妃子”之类的戏剧和史诗,被吟游诗人广为传唱。 不过,也不能怪太阳王,因为他毕竟当王储当了六百多年。一年纳两个妃子,也一千二百多个了。 而我,我才三百岁,对於一只龙来说,太年轻,对於人类的女子来说又太老。 更重要的是,我的母亲就是宫殿中的一个人类侍女,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遗传了父亲的基因──能够使人类女人怀孕。 因产卵而死的女人不需要再增加了。 所以自从我执政以来,我宫殿里的侍女就真的只是单纯的侍女而已。 在皇家宫殿里当侍女并不是什麽轻松的工作,所以我也尽量的善待她们。还颁布法令,允许她们只要有了适婚的对象,随时可以离开宫殿,还会给她们一笔足以安置余生的嫁妆。 但还是有很多侍女一生没有嫁人。永远留在了宫殿里,一辈子做我的侍女。 於是我就看著她们,从乳房微胀的少女逐渐变成了白发斑驳的老妇──而我依然还是青年人模样。 现在看来,未来的几千年,我都必须在其他两个王储的内廷中度过了。 那麽,就让能离开的姑娘们离开吧。 我做出了这个决定以後,得到了释放的侍女们便向我跪下来感谢我的恩典,但是她们的脸上也并没有什麽喜悦的神色。 她们哭了。 对我来说,女人的思想永远是一个谜。 交接工作从傍晚一直做到了快凌晨。侍女第三遍用油壶注满窗边的壁灯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从窗边闪过──那是一只钢灰色的鹰滑翔著从外面扎进了正殿内,在高大的穹顶下盘旋了几圈,就迅速地找到了岩塔法的方向,敛翅落在了岩塔法的前臂上。 骑士长卸下鹰腿上的信卷,展开看了一会,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走到我的王座边,俯下身在我耳侧低声说道: “殿下,太阳王来了。” 这句话来得如此突兀,让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谁?” “太阳王雷奥殿下──他已经闯过了王庭,我们的士兵不敢拦他──马上就到宫殿这里了。” 这太诡异了,几个小时之前,我明明还和雷奥通过话,那时画面上还显示,他是在战场上,被我们打断他显得挺不耐烦的,最後还怒了,怎麽会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後,就瞬间出现在风龙疆的王庭? 带著满怀的疑问,我站起来,迈在镶著风龙疆图腾的红毯上,向宫殿门口走过去。殿内的大臣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只是屏息凝神地看著我离开了座位,面面相觑。 “开门。”我说。 守门的士兵连忙将正殿沈重的巨门推开。顺著门缝,月光如瀑布一般倾泻进来。 宫殿门口前有高高的台阶直通下去,台阶之下是宽阔的普林凯拉大广场。 月光下,一个壮硕的男人肘下夹著个什麽东西。骑在一匹漆黑庞大的魔兽身上。 魔兽的钩爪叩击在广场上,一声又一声钝响。月光无比耀眼,魔兽浑身淌著热汗,在寒冷空气中泛著腾腾白雾,,一绺一绺淌湿了全身的鳞片,牙床里有粗长的獠牙呲了出来,身体两侧的骨翼足有七八米,在月光中狰狞地微微伸展著。 即使脱了型,还是隐约能看出,魔兽的轮廓是上午画面里,雷奥骑的那匹巨型黑马──看来这匹马具有魔兽的血统。 看到宫殿的门打开了,跨在马背上的男人抬起下颌,灼灼笔直地看向我。他还穿著上午对话时的那身铠甲,铠甲上还凝著深黑色的血渍,头盔已经摘了,金发如瀑,披风一般淌满了鳞甲。壮硕的胸膛在月光下铺满了一层晶亮汗液,狰狞的黄金色蛇瞳在月光下如同鬼魅。注视著我的目光依然满含侵略性。简直能把人的内脏都榨干。庞大的龙之威压以他为圆心向四周辐射,我身後的大臣大著胆子偷偷看向下面的人不少,但都被他霸道的威压镇得一声都不敢吭。明明是在闯进了别人核心地带的家夥,他却好像是这个宫殿的主人一样。 “啪!”的一声,他把肘下夹著的东西扔到了宫殿的前阶上,双臂交叉,气焰极度嚣张地高高坐在马上,放肆地盯著我看,勾起一边唇角,吐出一句迟到的通报: “太阳王协火龙疆长老──来访贵国。” 被太阳王扔到台阶上的东西趴在那里呆了许久,然後才开始动了起来。我们才发现那原来是个人。 这个人明显是被摔得狠了,挣扎了半天才爬了起来,在月光下,露出了他的面孔──是火龙疆德高望重的大长老巴夏尔。 “……”我和我的子民们默然。 ──果然是太阳王“挟”火龙疆长老来访。 火龙疆大长老终於站起来以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了他的君主一个“昏君!昏君!”的愤怒眼神。 太阳王却连个眼梢都懒得回他,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 不知道火龙疆大长老是怎样调整好心情的。最後,他终於转了过来,面向我和我的臣子。 就算刚才被摔成了那样,他的面色已经一如往日那样端正庄严了,弯身行礼的动作也极为标准,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火龙疆大长老夏尔,奉我国王储之命,特来办理骑士王的迎娶手续。” 第七章 龙的贺礼 在三个龙疆,神後的迎娶手续都是由长老院操作的。我的长老们快步上到前来,互相行礼之後,便把火龙疆的长老引到宫殿的接待厅里──好在那里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各种公文和手续,一件一件的签批。 我站住宫殿的正阶上向下看,月光下,太阳王仍然倨傲地坐在魔兽背上,高大的身影如同在黑暗中凝固的石像──他一点儿也没有下马的意思。 火龙疆的长老进到宫殿里去之後,他漠然地抬起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後就抬臂,扯了一记缰绳,调转了马头──竟然是要离开了。 我一愣:“太阳王──稍等 分卷阅读10 !” 高阶之下,听到了我的挽留,雷奥连头都懒得回,单手松弛地捏著缰绳,宽阔的後背上负著他那把巨型重剑,在月光中隐隐透著血色,魔兽的利爪一步一步陷入广场石面,留下清晰的划痕,越走越远。 刚愎自用、随心所欲是太阳王的标签,但放任自流可不是骑士王的作风。 肩後一声舒展骨节的脆响──是我撑开了自己巨大的龙翼,骨翼高耸,半透明的青色翼膜遮住了我头顶的月光。 稍一振翅,我的靴底就离开了地毯。 平展双翼,我瞬间便从宫殿的高阶上滑翔到了雷奥的正前方,悬停片刻,骨翼收回了体内──“哒”地一声,军靴踏上地面,高扬的披风再次垂回了地面。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让雷奥的魔兽吃了一惊,却因为惯性,直直往我身上踏来──就在它庞大身躯迫近的最後一刻,我抬起臂膀,戴著军用手套的掌心按在魔兽硕大的头颅上,军靴碾地,腰肌发力──硬是截住了魔兽的来势,生生把这匹庞大的牲口摁退了一臂的距离。埋在石板中的钢爪被磨得火星四射,刺耳刮擦声不绝於耳。 “──等等。” 我摁著魔兽血统的黑马,五根手指梳了几下满是汗的马鬃,掌心按著,迫使它低下了头,从上到下观察雷奥的一身甲胄。马背上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俯视著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云遮住了天上的月亮,男人的表情便逐渐晦暗不清,只有庞大的气势从他身上不停地倾轧下来,有一瞬间,我感觉他就要抽出背後的重剑,捅穿挡路的我的肚子──但是过了很久之後,黑暗里只听到他低沈的问句: “什麽事?” 我立刻正了神色,拔直身体,目光直视向男人:“今天上午你在哪里遇到的魔族,他们再次入侵龙疆了?进犯的是火龙疆边境?” 听到我这麽问,黑暗里,男人声音醇厚低沈地哼笑了一声,回答里带著说不尽的嘲讽意味: “──干你屁事。” 我皱著眉,耐下性子回答:“上午你还在战场上,现在就到了这里──也就是说,魔族入侵的地方离风龙疆很近?太阳王,你们战斗的规模如何?会不会影响到我国边境的安全?” 高高骑在马上的男人双臂交叉,懒洋洋扫了我一眼,出口的仍然是那句: “──干你屁事。” 我永远也不明白,为什麽面对著我的时候,雷奥总带著无尽的敌意。 还没等我想好下一句该如何说出口,男人从高处猛地伸手过来,我躲闪不及,一把被攥住了胸口,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他整个地拎了起来。 “──!”我一把反扣住他的手背,他的手却像钢钳一般纹丝不动,弯肘将我提向上,额贴额地,一双可怖地黄金色蛇瞳在极近处罩视著我,滚热地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放开我的爱妃,小杂种。” 我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口里的“爱妃”就是一直被我摁著的那匹马。 从善如流地,我慢慢了松开插在漆黑马鬃里的手指。 濡湿的兽皮脱离我指缝的一瞬间,我蓦然一把伸出手去,反攥住了扯著我胸口的男人的胸口,五指牢牢握紧,向自己的方向拽近过来,把男人拽得差点落马,弯下了粗壮的腰肢,朝我弓下身来。 脸几乎贴脸,针锋相对盯牢他的瞳孔,我唇面开合,冷冷命令: “──回答我的问题,太阳王。” “启禀──两位殿下。”要不是岩塔法过来通报事务的话,可能太阳王和我,还要僵持到天涯海角、海枯石烂。 维持著互相攥住领口的姿势,我和太阳王同时眼神凌厉地盯向我的骑士长。 从来没见过我如此失态过,岩塔法看著在马上马下,扯成一团的我们两个王储,略微愣了一下,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镇静地弓身行礼。 “启禀殿下,水龙疆的大长老也已经来到风龙疆了,准备来做迎娶的交接。但是因为火龙疆的人到的更早,所以长老院已经确定,您先到火龙疆完婚,给太阳王加冕。一个月後,再到水龙疆为月神王加冕。” “水龙疆的大长老现在在哪里?” “我们已经把情况向他说明了,他现在就在我们安排的驿站里面,等天亮再返回水龙疆。” 因为彼此拽著领子,离得太近了,我清楚地看到黑暗里,男人满含恶意地向上弯起了唇角,弧度犀利残酷得如同破开夜的利刃。 “去,告诉那伪善东西,”单臂扯著我的胸口,太阳王看向岩塔法,傲慢地说, “──准备穿我的旧鞋吧。” 他话音一落,我的胸口“嗡”地炸开了──这已经不是涵养好坏的问题,而是在挑战我身为一个男人的极限。 在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前,我已经握拳屈肘,肌肉发力,一拳揍到了男人的帅脸上,男人被揍得猛地整个向後歪去,壮硕胸膛向後倾斜倒下,璀璨的金发在空中甩出一道亮色,拳风的冲击力如此之强,以至於男人胯下的巨马都跟著软了腿,重重向下一挫,险些坐倒。 揍的太用力,我手套下的指节全部被磕破了,烫热的疼痛起来,我却毫不在意,五指倏然张开,握住男人奢华的金发把他扯了回来,再次向他挥下了拳头。这次我的拳头被一只宽厚大掌猛地裹住了,粗糙的掌心紧紧截住了我的攻势,箍得我的拳头“喀喀”作响。 我抬眼起眼睛,便猛地对上了一双骇人的金色兽瞳,男人性感的嘴唇旁边挂著血丝,可是居然是在笑,勾开的嘴唇里,露出了白森森的犬齿。眯著眼睛,瞳孔聚缩成了一道窄缝,一瞬不瞬地罩视著我,就像在看一个濒死的猎物,充满力量的身躯中蕴含著无限的残酷和杀意。 我毫不畏惧地回视著他,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龙之气释放出来,庞大的青色龙气逐渐漫出了我的身体,和太阳王骇人的气势互相挤压抵抗。雷奥胯下的巨马有雷奥护著,站得离我们较远的岩塔法却有些抵抗不住了,不得不又向後退了好几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时刻,太阳王脸上的讥讽笑容却突然猛地一收。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推到了胸膛,远远的搡开了。 军靴碾地,刚刚站稳脚跟,只见一道又一道水桶粗的闪电挟著雷霆之势,从九天直落而下,把整个天空撕成了无数碎片。强烈的光芒瞬间让我们失去了视觉。 “──哢嚓!”“──哢嚓!”“──哢嚓!” 一道一道闪电,每一下都朝著穿著金属盔甲的雷奥头顶重重劈下来。 闪电夹著雷霆万钧之势,足足落了八九十道,我们这些站住一旁的人,尚且能感觉到周身被微小电弧震得酥麻。浓浓的焦糊味道从闪电落下的中心传出来。 分卷阅读11 将近半个小时以後,神罚一般的落雷才停了下来,逐渐恢复了视力的我们放眼望去,只见本来平整宽阔的广场早被炸得一片疮痍,刚才太阳王站立的地方是一个深深的漏斗形深坑。太阳王将他的魔兽收进了空间,单手横起重剑,撑起了守护结界,就算如此,身上的盔甲早已被劈成了飞灰,壮硕的裸露肌肉上,遍布被雷电劈出的血口。 这种恐怖威力的雷击,只有能够远距离随意操控雨云的…… 果然,落雷彻底结束後,雨云深处,一声雷鸣隆隆的带著回声,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吐字缓慢优雅,却带著雷霆万钧的气势: “──穆底斯因公,暂时无法前往风龙疆神殿,特献上落雷八十一记,庆贺骑士王出嫁。” 第八章 吻别 被雷击之後,虽然雷奥一身焦黑,五官都看不清楚了。但是我就是有了种感觉──他的心情被劈好了。 唇畔挂著讥诮的笑容,太阳王盯了一眼天空。看完之後,只侧头给我留下了一句: “有问题,找夏尔。” 说完,就直接跨上了他召唤回来的硕大黑马,抬臂反手,把滚烫重剑负回宽背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次他没有给我挽留的机会。 风龙疆王庭附近,几乎所有人都被被这惊天动地的八十一声雷鸣给惊醒了,四周嘈杂一片全是大家的议论纷纷声。办好了迎娶手续的火龙疆长老夏尔也跟著从宫殿里出来查看情况的人们一起走了出来。站住那里看著广场上巨大无比的深坑,以及一片狼藉的各种焦黑残骸。 残骸里头有太阳王贴身的护心甲,明显雷奥刚才差点儿被穆底斯拿雷劈死了。但作为火龙疆长老,夏尔看起来居然一点儿也不担心──由此可见,太阳王的人缘有多差。 虽然他看起来心很宽,我还是走过去对这位火龙疆长老说明情况:“太阳王刚才已经离开了。” 夏尔长老似乎已经将我当作神後对待了,听到我这样说,立刻躬身行礼──礼数极其周全,态度极其恭敬: “是这样的,雷奥殿下必须马上回前线,魔族的队伍还在火龙疆边境集结著──还请您不要见怪。” “魔族这次是出现在了哪里?” “肯德瓦拉──那里每年几乎都有小股魔族军队集结,可是今年这种状况特别频繁。” 肯德瓦拉,火龙疆南部的山区,从那儿到风龙疆的王庭,几乎需要穿越整块火龙疆和风龙疆的国土。 亏得雷奥用了这麽短的时间就赶过来了。 火龙疆长老又基於雷奥的这种举动,跟我说了许多诸如“太阳王对您情谊深长”之类的话,还自己做了许多发挥。详细形容了太阳王把他夹在胳膊底下飞驰的时候,有多麽焦急暴躁。 听他说这些的时候,我只是扯了扯唇角。 ──他究竟是有多不喜欢穿别人的“旧鞋”。 无论如何,我将成为雷奥的妻子,这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实。 照理说,迎娶神後是大事儿,得由火龙疆出动大批量军队进行护送,先去神殿和所有王储举行一次盛大的婚礼,然後到火龙疆跟雷奥自己再举行一次。 但是现在,太阳王得打仗,而我要安排好整个王国的公务,所以几天後,夏尔长老带来了雷奥的口谕,大意就是: “不派军队,没空办婚礼。你认识路,自己直接过来吧──如果在火龙疆遇到了劫匪,顺便给我清缴一下。” 我欣然同意了──终於不用展示给全世界,我嫁给俩男人了。 转眼就到了动身的前一天。风龙疆朝廷内部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宴会为我送行。长老院的长老们还有文官、武官、我的皇家骑士们来到我的面前,依次向我敬酒,我依次喝下,再向他们回敬──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辅佐和照顾,向他们道别。 宴会结束以後,所有人都散去了,我在空空如也的宴会厅里坐了一会,撑膝拔起身来,迈步往寝宫走。 夜凉如水,王庭里所有的人员都已经遣散得差不多了,所以四周极其安静。仅剩的两个守卫给我行了个礼,安静地为我推开了寝宫的巨大门扇,我走进住了三百年寝宫,在柔软豹皮椅里坐下,整幅身躯陷入柔软皮子里,叠起长腿,双手交叉思索了许久。 “殿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後,我的侍女长走到我面前,提著长裙向我行礼。“所有侍女都已经离开内廷了。” “好。”我随口回应道。用麽指食指揉一揉鼻梁,站起身来,抻臂脱下身上的军用披风,捋平了搭在椅背上。 转过身来,却看见我的侍女长还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退下。 烛火将她的影子绰约地投射在厚毛地毯上。 “没什麽事,你也退下吧,玛雅。” 她还是没动。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跪倒在了地上: “──殿下,请允许我陪您一起去火龙疆吧。” 我愣了一下,低下头,看到她跪在那里,轻吻著我的军服下摆。 “不行。”我说。 “那麽……请允许我永远守在内廷,不要让我离开宫殿,殿下。” “不行。”我答道。 侍女长顿了一下,低下头去,肩胛骨微微颤动,似乎在轻轻地啜泣。她一直是一个忠诚而冷静的女性,我从来没见到她哭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是二十多年前来到内廷的,那时候她十二岁,负责我的起居。 二十多年前,我的模样和现在也并没有什麽不同,她却不是如此,还是个小鸟儿似的小少女。 二十多年後,我还是这副模样,她却已经长大了。虽然仍然很美,但是已经不年轻了。 对於宫殿里的所有侍女,也许都是如此,随著时间的流逝,我相当於她们的父亲、哥哥、弟弟、儿子……以及丈夫。 “您能……吻我一下麽。”最後,我一向冷静而自持的侍女长这样对我说。 烛光柔和地照亮了整个寝室。我慢慢地吐了口气,张口叼下一只手套,随手甩上椅背。 指尖一粒一粒拧散军用衬衫的扣子,敞露出上身肌肉,我几步迈上前,伸臂把她打横抱起。雪白的裙摆刷地敞开,卷住了我的大腿外侧。颠了颠怀中柔软的女体,我把她抱上了床。 女人特有的柔软身体在床面上起伏著弹了弹。 横提手臂,单掌摁在她耳侧,我倾下身躯罩视著她,烛火映在她红润的嘴唇和瞳孔上。 五指撩开她的鬓发,掌控著她的後脑不让动,唇面开合,一柱热风缓缓吹进耳孔深处去: “放松。” 从被放到床上起,侍女长整个人都像一块石板一样僵硬了。抬著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听到我的命令,才瞬间涨红了脸,努力地放松了全身。 分卷阅读12 依旧掌控著她的後脑不让移动,把侍女长整个人裹在自己怀中,床单在动作间被抻出了大面积的褶皱, “张嘴。” 压下身体,我挤压著她,滚烫舌尖剐过她微微开启的红唇,濡湿的一下,呼吸相闻地缠绵湿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我握在她脑後的手掌持续地散发著青色的光芒,慢慢地,侍女长的目光逐渐涣散了起来,最後终於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刷在了我的脸颊上。 牵著丝从女人嘴唇中抽回了舌头,发出湿润的一声轻响。我敞著上身坐起来。垂眼看著床上的女人,抬手抚摩了一下她头发。 “谢谢。” 敞开身体的女人,同时也会敞开她的心灵,所以我就消去了她关於爱我的记忆。 明天早晨她醒来的时候,她只会记得我是风龙疆的前王储,她曾经侍奉过的上级。之後她就能和其他侍女一样离开内廷,去其他贵族那里工作,过几年,找个好人家嫁了,再生几个孩子。 “临别的一吻”屁用都不能顶──只会让她更难走出来而已。 我替她记著就够了。 烛台熄灭了,夜还很长,再留下等天亮也没什麽意思,我就矗在黑暗里,重新穿戴起来,戴回军用手套,腕口“啪”地弹出一声轻响。 ──出发。 第九章 无冕之王 走出寝殿的时候,我的头顶没什麽星星,四周一片黑暗。我独自绕过寝宫,向宫殿群最北面的马厩走过去,想要取我的马。 没有巡视的侍卫,也没有了静静走过的侍女,以前,我从来没见过这麽安静的风龙疆王庭。 终於走到了马厩门口,我提膝要踏上木质阶梯的时候,身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您果然提前动身了,殿下。” 我一愣,转过身来。 马厩旁边有一处喷泉。在喷泉大理石铸就的高台上,我的骑士长正双手交叉坐在上面,无论是坐姿还是面容都和我像到了极致。在他左侧的肩膀上,立著他那只钢灰色的鹰。喷泉的流水在他背後纷落不休。 “岩塔法──你怎麽在这里?” “我在等您。” 骑士长拔身站起来,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这才发现他的剑和军徽上都溅满了喷泉的水雾,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 “什麽事?” 忠诚的骑士长腰杆笔挺、靴跟并拢,深深地向我行了一个骑士礼: “殿下,请允许我陪您一起去火龙疆。” “……” 有那麽一瞬间,我差点对他说:“我不会亲你的。”因为理智,最後还是咽回去了。 我只是默了一会儿,说: “不行。” 听到我这麽回答,岩塔法的表情一丝也没有改变,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拒绝。 “啪”的一声,他解开了他的绶带和腰带,把腰间配的骑士剑卸下,平搁到了喷泉台子上。 “来不及了,殿下。”他平静地注视著我,一边说一边脱下了他的军外套,也和骑士剑一块搁在台子上。 “您退位那天,我已经递交辞呈──长老院在今天批准了。” 我看著自己的骑士长抻臂,一粒一粒解开他的衬衫扣子,袒露出结实的上身。心里想著,也许他是因为上衣被喷泉沾湿了。但是他脱完上衣之後,又开始脱军靴和裤子。很快,一具全身赤裸的精壮男体已经呈到了我的面前。无处可落脚的鹰振翅飞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不得不暂时中断关於辞职的话题,抚了一下肩上的鹰,向他发问: “你在做什麽,岩塔法。” 赤裸的骑士长面色坦然如常,平静地站在我的面前,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要求: “请让我和您一起去火龙疆,殿下。” 我皱起了眉:“不行。我命令你和其他骑士一起,守好风龙疆。” “您退位以後,风龙疆三百年内不会再有王了,也就不需要影骑士。殿下,我变成您的样子太久了。”黑暗中,骑士长的瞳仁平静无波: “──没有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其实我还有一百种理由能够向他详细论述,他更应该留在风龙疆发挥余热,可是面对著他毫无起伏的面孔,我不知道为什麽,一时说不出来反驳的话。半晌我才对他说: “你先把衣服穿上。” 他却不动,反而迈步向我走过来,身上的肌肉轮廓完美,像是在黑暗里微微发著光。 “殿下,您已经不是骑士王了。”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听他继续这样说道: “马厩和里面的马匹,都是骑士王的私有财产──您无权使用。” 从道理上来讲,他说的倒是真的。但是细讲起来,我身上的军服、佩剑都是风龙疆的财产,但是没有人会和我算的这麽清楚。 毕竟我是去当神後,又不是净身出户。 黑暗中,我忠实的骑士长看了我一眼,然後四肢著地俯下身去。我眼看著他矫健的身躯上,逐渐泛起了一片灰蒙蒙的影雾,影雾越来越浓,遮住了他整个身体。他的形状在影雾中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膨胀变形著──当影雾彻底散去的时候,静静矗在我面前的,是一匹壮硕高大的青马,肌肉鼓胀,四腿修长,模样酷似我之前的爱马威士多。 我立在那里,一时无话可说,任马打了一个响鼻,巨大的头颅凑近过来,用湿润的鼻子碰著我的脸。 虽然一直知道岩塔法有影兽的血统,但我却不知道,他连马匹都可以模仿。 “荒谬。”我说,转身想走,但是岩塔法立刻低头,叼住了我披风的下摆,咬著不放。 像一匹真正的马一样。 下摆长长地拽在两人之间,我和他就这麽僵持了好一会,到了最後,慢慢地,我从胸腔深处叹了口气。 岩塔法立刻将我的披风松开了,走到我侧边贴上,回过头来,殷切地看著我。 单掌撑马背,根本不需要马鞍,我翻身利落跨上了他的背,稳稳地高坐在上面,长腿一夹马腹: “──走吧。” 话音刚落,巨马的两肋之下猛然伸出两只巨大的骨翼──那是太阳王的爱妃特有的魔兽特性,没想到也被他模拟了出来。七八米长的骨翼伸展著,然後猛地一振──岩塔法载著我轻松地骤然升上了高空,然後乘著风,快速地向著天空飞去。 风高高扬起我的头发,岩塔法钢灰色的鹰在我们四周跟著一起!翔著,像一只穿梭在空中的灰色匕首。我单手握著长长地马鬃,双腿夹著健壮的马身,佩剑不时拍打著我的大腿外侧。 迎著风,我眯眼向前望去──照这个速度,中午之前,我们就能到达火龙疆。 不知道飞了多久,岩塔法突然用他长长的马尾在我 分卷阅读13 的小腿上轻抽了一记。我低下头,看到他朝著地面,摆了一下硕大的马头。 我便顺著他的引导,向下看去,晨曦已经慢慢升上了地平线,将风龙疆的国土一点一点染亮。我看到了肥沃的农田、!亮的湖泊、茂密的树林和繁华的城市,还有此起彼伏,绵延到目力尽头的金色麦浪。 而在我们正下方,就是风龙疆到火龙疆的必经之路。借著愈来愈亮的晨曦,我能看到在这条路的两边,从风龙疆王城,到通往火龙疆的无穷远处,早已经站满了数以万计的人们,他们熙熙攘攘地翘首,朝著王城的方向看著。 在远处,还有无数人坐著马车、或者步行,朝这条道路不断地聚集。 我突然意识到──这都是我的子民,想要聚到王城到火龙疆的必经之路上,为原定在早晨离开的我送别。 随著太阳的升高,很快,就有人惊叫著,指向了我这里。 人们纷纷抬起头来看向我这边,我也低头看著他们,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到,但是,我还是伸出手,向他们挥上一挥。 就像是一道命令,或者是一咒语,路边的人们,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少,都朝向我,跪了下来,跪了一路。 我不断的向前飞行,向我跪拜的人不断地绵延著,一直到视线所能及之处。 即使我已经飞到很远的地方,他们依然定在原地一动不动,长跪不起。 岩塔法持续向前飞行,我也没再回头,任这片丰饶辽阔的疆土逐渐远离视野。 再见。 ──我守护了三百年的子民,我守护了三百年的土地。 第十章 忠诚 果然,中午之前,我们抵达了火龙疆王城。 火龙疆的地貌和风龙疆彻底不同,大片的草原连接著大片的沙漠戈壁,下面有自由奔放的牧民还有成行的商用骆驼。还有大量的活火山,飞过上空时,能看到浓稠奔涌的猩红色岩浆顺著山脉静静流淌。 明明看起来像是不毛之地,但是其实火龙疆盛产黄金、香料和各种魔法矿石,魔法白银就是当地的特产──是整块大陆上都鼎鼎有名的黄金之国,都城建设更是奢华至极。 我骑在硕大马背上,极目远眺。火龙疆的温度极高,在我这种高度,仍然能感觉到地面上的热浪不断往上涌来。 又翻过几座布满矿坑的山脉,以及圆顶林立的小城市,终於,火龙疆的王都曜日城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历代火龙疆的国王都是有名的“战龙”。好战到把国都都建在了边境线的附近──以便於随时发动战争。 所以,曜日城既是火龙疆的首都,又是一座战争堡垒,随处可见魔法炮和弓弩口。巨型的城池四周耸峙著铜墙铁壁,城墙外环绕著闪亮的护城池,城墙内矗立著鳞次栉比、风格霸气的巨型建筑,外墙全部包上金箔,阳光一照,像是燃烧在青空下的火炬一样夺目。通过城门开放的侧门,人来车往,熙熙攘攘。 快要到曜日城了,我就让岩塔法降落了──我的骑士长毕竟不能一直当一匹牲口,成天睡在马厩里。 一阵影雾过後,英挺的赤裸男性人类踏在火龙疆的热砂上,脚掌陷入松软沙粒中。我看了他一眼,卸下肩上的军用披风,递给他。 “我们怎麽进去,殿下。”岩塔法接过披风,一边扣上铜搭扣,一边向我请示。 “不急。”我立起手掌帮他掸去肩头的浮沙, “三个龙疆的边境线上都设有防护结界,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果然,岩塔法刚刚穿好披风,曜日城巨大的城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平时不轻易开放的城池正门随著铰链喀啦喀啦一节一节放松,被缓慢而沈重地放下了来。宽厚的巨门压上护城河对岸,激起一片扬尘。 迎著夹杂著沙砾的滚滚热浪,我按住拍打著腿部肌肉的长剑,眯起眼睛,立在沙丘上向前看。 从正门里走出来的是一支庞大的队伍。最先开路的是一群穿著丁字裤,乳房丰腴,戴著乳钉,臀後插著色彩斑斓羽毛的舞女,之後是肌肉壮硕,赤裸上身,头戴警帽、束著皮带项圈,穿著皮裤的猛男乐队,接著是戴著眼罩、全身到下、连马到人到枪裹著金箔粉的骑兵队伍──最後是一头变异猛马象。 这头猛马象起码有九、十米高,十二、三米长。周身涂满了猩红色的粉彩,长牙和尾巴上坠满了宝石和黄金,宽厚的背部垫著奢华的皮毛和五彩的伞亭,每踏下一步,大地便跟著重重颤上一下,粗大的鼻子左右甩著,不时从头顶的大花篮里取出鲜花,向四周抛洒,庞大的象身上用银粉涂满了男男交欢的图腾,笔触无限露骨,各种体位穷尽人类的想象。 面无表情地,我拔直身躯,站住被猛马迈步震得一颤一颤的沙丘上,任风扬起我的额发。 ──这不是迎亲队伍。 我对自己说。 一阵兵荒马乱,龙蛇乱舞,音乐齐鸣里,庞大而欢乐的队伍准确而笔直地向我这边地靠近过来。我看到猛马象上的春宫图上面,画的是我和雷奥的五官,惟妙惟肖。 ──巧合。 我对自己说。 庞杂的队伍在我和岩塔法面前停住了。猛马象用象鼻又抛出了一轮鲜花,正好有一束缀满了露水的鸢尾被抛到了我的胸前,我一动也没有动,任花束撞上自己的胸膛,再一路滚到靴边。芬芳的花瓣沾满了我的胸腹。 然後,一个人骑著马,排开了舞女乐队和骑兵,走到了我面前,是一个穿著火龙疆大臣袍服的老人。他翻身下了马,向我们深深跪拜行礼,头磕在滚热的沙砾上。 “火龙疆司仪官纳许沙,奉命迎接神後陛下,依火龙疆史历,特组织王都迎圣狂欢,供奉陛下乘坐象辇,巡游整个曜日城,供全疆人民瞻仰。” 说完他就抬起头来,有些迟疑地看著长得一摸一样的我和岩塔法。 “──请问哪位是……凯罗西斯陛下?” 岩塔法穿著我的披风,披风上佩著我的骑士王勋章。而我只穿著里面简单的军用衬衫和长裤,腰间有剑,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风龙疆士兵。 火龙疆司仪官虽然问了,但是无论是在跪的时候,还是在问的时候,目光大多数是在岩塔法这边。 我没回答。 岩塔法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矗立在那里,握著我的剑,脸直直向前,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架等待著我去坐的象辇。逐个地去看象身上画著的鲜豔得快要淌出水来的春宫图腾。 後背位、骑乘位、後背骑乘位…… 在少数的空地上,还用龙疆通用文写满了:“天啊──!”“哦──!”“来了,来了──”之类的配音文字。 岩塔法又看了我一眼,我毫无反应地意思,依然 分卷阅读14 如石像一般缄默,如冰雕一样面沈如水。 收回看著我的目光,岩塔法向前踏了一步,迈到了我的前面,声音缓慢低沈,充满威严: “──本王就是。” 司仪官听他承认了身份,马上又要跪拜,岩塔法却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从背後伸出了巨大的双翼,飞上了为我准备的巨型象辇。 接到了想要接到的人,狂欢游街展示队伍就要马上动身,象辇都跟著流动的人群向前迈了一步,我却没反应,还是一动不动地矗在那里,看著刚才象辇待的位置,从头到尾没有变换过一个姿势,就像已经变成了火龙疆的一块岩石。 司仪官不由跟我搭话: “这位影骑士阁下……” 我没理他。 岩塔法高高坐在象辇上,低头也看了我一眼: “给他一匹马,让他先在曜日城里逛一逛。” “──遵命,陛下。” 第十一章 累不累 吃了没 我就这麽松弛地捏著缰绳,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司仪官给我的马是一匹好马,温顺地跟在我身後走著。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我的意识才从象身上的春宫图中抽离出来,慢慢恢复了智商,意识到发生了什麽,自己是谁,现在在哪儿。 立定在当街,太阳雪亮地照下来,我很快又意识到: 一个多小时前,我等於是让岩塔法当了我的替罪羊──他现在正代替我坐在象辇上游街,接受群众围观瞻仰。 牵著马,我重新迈步向前,脚步逐渐快了起来。兜帽遮住脸,斗篷在身後高高飘摆,猎猎作响。 得赶快找地方买一套衣服,然後想办法把岩塔法换下来。 ──在有人发现象辇上,神後的披风底下什麽也没穿之前。 曜日城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还要繁华。四周的人都稀稀落落的,能找到问路的人几乎都喝醉了,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好像是走进了一片巨大的娼寮区,四周都是高档的妓院,头顶五彩的标牌上写著妓院提供的各种成人节目的广告: “太阳王和神後的甜食舔身全真模拟”、“风龙疆骑士男纯情自摸秀”、“金发猛男青发女神激情肛交表演”等等琳琅满目。 看来,神後确定是我以後,给火龙疆的性服务业又带起了一轮新的风尚。 走了半天,我还是没找到买衣服的地方,因为我不认识路。 虽然火龙疆、风龙疆、水龙疆是一脉相承的龙之国度,可是自从我出生起,火龙疆就再也没有批准过我的入境许可。三百年来,我从没有踏入过火龙疆的土地。 不允许我进入火龙疆境内、除非必要不和我碰面、一旦见面就只会冷嘲热讽,全部龙疆人都知道雷奥厌恶我至死。 在太阳王的心里,龙的纯血也许就是这麽重要。 本来我还要找不知道多长时间,幸亏有一个人从後面追了过来,叫住了我。 “殿下!” 这个称呼很妙,进入火龙疆以後,几乎所有人都叫我神後陛下或者陛下。 我回过头来,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叫住我的人穿著一身旅人服装,风尘仆仆的模样,褐色头发褐色眼珠,微微有些驼背,有一张看不出年龄也看不出特色的路人面孔。 他跑到我面前,就把一包裹东西递向了我:“您要的衣服,殿下。” 愣了一下,我伸手将包裹接了过来:“你是谁?” 他向我行了个礼:“我是水龙疆常驻火龙疆的特使,穆底斯殿下命令我,一定要在您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刚才我听到您问服装店在哪里,所以把这些给您。” 我用食指麽指撑开包裹的缝隙,向里面看了一眼,是我常穿的军用衬衫还有长裤。就将包裹夹到了肋下,向他颔了颔首: “替我谢谢穆底斯叔叔。” 特使恭恭敬敬回礼,表示明白了。 然後我想继续迈步往前走,特使立刻又跟著我走了一步。我就又停下了,看向他: “穆底斯叔叔让你今後就这麽一直跟踪我?”我问。 “不是的。”特使回答,“穆底斯殿下让我第一时间征求您的意见,需不需要我跟在您暗处进行保护?” “不需要。”我明确地拒绝了他,“在火龙疆期间,你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再来找我。” “是。”特使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後直起身体说,“殿下也猜到您会这麽说了,所以让我只转告您一句话。” “什麽?”我问。 “小心雷奥。”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我顿了一下:“什麽……意思?” ──後背位、骑乘位、後背骑乘位吗? 水龙疆特使的表情却极其肃穆,深色瞳孔聚缩成针尖大小,本来平凡而毫无特点的面孔瞬间变得慑人心魄: “不要和他单独相处、不要靠近拿锐器的他、不要吃他碰过的东西。” 我应该这样回答特使:荒谬,难道他想杀掉自己的神後? 但是我没办法说出口。 有许多次面对著雷奥的时候,我确实能感觉到他想把剑捅进我的肚子。 我们都是战场上的名将,彼此的杀意和厌恶感是无法遮掩的。 所以到最後,我只是垂下眼,向著特使点了点头: “知道了,穆底斯叔叔。” 听我这麽说,特使一愣,许久没有出声。於是我又对他说: “谢谢您的关心。叔叔。” 听到我又重复了一遍,特使站在那里,弯起唇角,向我笑了。 在这之前,我根本没法想象,驼著背、面容这麽平凡的人能笑得这麽平和圣洁。 “──怎麽发现的,小凯。” 我也忍不住柔和了面部表情: “叔叔──水龙疆的人没有一个敢称呼您的名字。” 是的,他们只会诚惶诚恐地叫他月神,甚至只敢叫他“那位大人”,不可能像特使刚才那样,淡定地称呼自己为穆底斯殿下。 月神王用特使的脸露出了然的神色。立在那里,仔细地看了我一会儿。 “又瘦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他那略有些驼背的平庸身体从下往上,开始像水蒸气一样慢慢地挥发消失──这个特使果然是穆底斯叔叔用水系魔法做出来的人型。 “没──头发长了而已。”我说。 早就习惯了叔叔作为长辈而不时投来的慈祥目光,我两指捏住兜帽扯了下来,青色额发泻下耳廓,被干燥的沙漠风轻柔拂过。 “唔。”一道温润的目光扫过我的额间,“火龙疆远,累不累。” “没事儿,叔叔。” 很快,他的身体就消融到了腰部,声音却还是优雅而平静的:“吃饭了没?” 我顿了下:“还没有,叔叔。” 月神王抬臂,屈起慢慢 分卷阅读15 消失的长指,叩了叩我手里拎著的包裹:“里面有一些松饼。记得吃。” “好的,叔叔。您也不要太累,抽空多休息。” 彻底消失之前,穆底斯看著我笑了,笑容如同暖风拂面: “好。小凯很孝顺。” 人影消失的同时,“叮”的一声脆响,一张朴素的金属面具掉到了地上──这应该就是叔叔发动魔法所凭借的介质了。 我上前将面具捡起来,麽指抿去上面的浮灰。 要是被水龙疆的臣民们看到,他们的那位大人反复问著“累不累”、“吃饭没”,估计下巴都要惊掉了。可是事实就是如此,穆底斯一向是个温柔而称职的长辈,不过这些,他的子民都不需要知道。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偶像,能够被画成神像的模样,铸在神龛里被他们顶礼膜拜。 月神王的光环如此巨大,足够遮蔽他的自我。 将面具收进怀里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从後方传来一道狠戾目光,宛如实质一般刺入了我的後背。 军靴碾地,转过身去,我笔直迎上一对黄金色狰狞蛇瞳。 第十二章 家暴 在我面前矗立著的,是一座高档娼寮。顶部压下美轮美奂的拜占庭式穹窿,檐下嵌满彩石,品红色大理石立柱在门口两侧逐次排开,柱头是色镶金箔,和高窄的入口相比,显得格外巨大的落地窗上镶著整块的透明琉璃,像一面巨大的橱窗,让路人能看到里面的肉体横陈。 里面是巨大的包厢,一侧灯光昏暗,另一侧则是表演的舞台,高台用厚软的兽皮垫著,两个皮肤雪白的女人赤裸著全身,正在进行性表演,两串湿漉漉的细链一端连接著女人的哪里,另一端一直绵延到了舞台下面,被懒洋洋在台下观看表演的男人随便地绕在食指上缠了几圈,松松地捏著。 两个女人的身材都非常迷人,让我注视了很长时间。 然後我意识到了──为什麽这两个女人这麽合我的胃口:我在娼寮区走了这麽久,这是唯一一场没有影射太阳王和神後的性表演。 接著我注意到了,在台下捏著女人身上的细链,在看表演的男人──是雷奥。 本来应该在前线狙杀魔族的太阳王,现在正懒洋洋靠在羽绒软垫里,像一头蛰伏的睡狮。身躯舒展,军服铜扣全部敞开,璀璨金发瀑布般倾泻,扫到他铁铸般的腹肌上。他粗长的大腿肆意敞开,屈著腿,厚重军靴随随便便踏在软榻前的矮桌上,一个娼妓正跪在他脚下,用花瓣般鲜嫩的小嘴给他解靴子上的扣结。芬芳呵气喷在黑牛皮上,泛出一层一层暖雾。 而男人根本无动於衷、毫不在意,转过粗硕颈部,头颅朝向窗户这边,他敞著粗壮的大腿,粗鲁而霸气地坐在那儿,一对狰狞黄金色蛇曈却透过了奢华落地窗,笔直向我看来──视线凌厉到几乎将我剖腹,面容表情却喜怒莫测,掌心中,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著栓住女人脆弱的细链。 舞台上的两个女人都难耐地哆嗦了起来。 这算是老婆逃婚被发现,还是老公翘班兼婚外情被发现呢。 哪个问题更严重一些呢? 这个问题挺有意思。 不过其实根本就没什麽所谓的老公、老婆,就是俩被凑作堆的,直得不行的男人──这也算是我俩彼此唯一的共同点了。 隔著玻璃,回看了嫖娼的太阳王一眼,我就又把目光投到了舞台上的两个女人的身上。只有在火龙疆娼寮才是合法的,以前,我一直忙於工作和战争,几乎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景色。 女人的胴体,纤细的腰肢还有迷乱的颤抖都非常美。 只看了一小会,我就移开了目光,继续向前走了。 女人虽然美,但是还是忠诚的骑士更加重要──不能重色轻友。 还没走出几步远,“碰──!”的一声巨响。 我回过头去,看到我刚刚离开的那扇落地窗猛地炸开了,锐利的碎片四处飞溅,深深插进了路面和墙壁中。幸亏周围没有什麽行人,只有几片琉璃碎茬射穿了我的斗篷,撞上了我的军用腰带,星星点点掉落在了地上,露出寒森森的闪光。 太阳王单臂撑著破掉的窗户,提靴迈出窗框,沈重步伐踏上了街道,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假装互不相识是最妥帖的做法。但是男人还是向著我一步一步逼近,直到极近处才站定,壮硕身躯逐渐挡住了我罩在脸上的阳光,周围温度瞬间骤降。 逆著光,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感觉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深深剐了一记。 军装外敞,他壮硕的肌肉黧黑,暴露在空气中,被逆光罩上了一层细腻光晕。像是裹著丝绸的坚钢。不知道究竟看了我多长时间,他终於唇面开合,低沈男音一字一顿缓慢溢出喉口: “──岩塔法?” 我思索了一下,没有说话。并拢军靴靴跟,马刺互磕出清脆声响,微微屈身,掌面平摁上胸膛,向他行了一记铿锵有力的骑士礼。 还没抬起头来,眼前骤然袭来一道巨大黑影── “──乓!” 一记炮弹般重拳挟著雷霆万钧之势猛地砸在了我的脸上,拳头来得太过突然,我根本来不及躲,著实挨了这一记,整个人都被拳风擂得向後飞出,重重撞上街对面的一面石墙,我的结实背脊砸透了厚大的墙面,七八米高的石墙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塌,将我彻底掩埋在了下面。 磨盘大的巨石隆隆向我劈头砸下时,我听到拳头的主人立在那里,随便转了转有力的手腕,似乎在回味揍我的感触,唇角勾起,声音饱含了无限的鄙夷: “──爱撒谎的,小杂种。” 振聋发聩的崩塌声一直传到了极远的地方,周围的妓女和嫖客都跑了出来,远远地聚在旁边。屏息静气地看向这边。太阳王却连看都懒得看被埋在巨石中的我一眼,四指插进军服裤兜,直接踏过一步,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 他的厚底军靴还没有落地,“甕”的一声,一道风矛笔直朝著他的宽厚後背刺去。 太阳王连动都懒得动,周身的龙威骤然启动,火星四射地撞上袭来的风矛,硬生生把矛别开了一个角度,悄无声息地射入了他面前的尖塔形门楼。 过了许久,被削成了两截的建筑的上半截斜斜地滑落下来──重重砸在雷奥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砖石碎了一地,扬起大片烟尘。 周围的人又大气不敢喘地往後退了好几步。有些人认出了我们,纷纷地指指点点著。 掩埋了我的巨石被这记风矛劈成了微小的碎块。像潮水一样涌到了街上,於是,埋在下面的我又露了出来。 “太阳王,”全身上下挂满了石灰,我矗立在街上,抬起手来,面无表情麽指抿去了嘴角 分卷阅读16 的血迹。 “──万一我是岩塔法,这一拳的力度,他必死。你知道吗?” 听到我的话,他根本懒得反应,也懒得回头。 “你现在应该在战场,你知道吗?” 过了半天,男人才双手闲闲插兜,慢悠悠地转过身来,金发淌满後颈,懒散地垂著,壮硕腹肌一楞一楞,沾满了奶白色石灰。 他双手松松握在兜里,面朝向我,一步一步走进了过来,坚硬军靴碾碎了脚下的石块,周身龙威压迫得浮沈纷纷坠落到了地面上。 他走到了我和他几乎胸膛对撞的近度,我一动也没动。 接著他停了步,高大身影逐渐遮住我面前的光线。然後他倾下身,眼对眼、额顶额地罩视下来,一道炙热的呼吸喷到了我的下颌上,迎面而来的,是一双黄金色瞳孔,瞳孔深处饱含著鄙夷和厌恶,倒映出了我毫无表情的青色瞳孔, 他就这麽威慑力十足地盯著我,然後,唇角逐寸向上勾起──最终,扯出了一个讥诮至极的笑容作为回答。 “甭废话。乖乖滚回宫里,等著挨操。” 把他的笑容全部收入眼底,有一瞬间我的大脑里全是血色,脉搏声在我耳畔振聋发聩。 裹在手套里的指节动了动,离开早就按住的剑,慢慢握拳。我移开了目光,口气平板地说。 “我回火龙疆王宫,你去前线。” 他却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依然岿然如山挡在我身前,在我的目光离开他的时候,甚至抬起手来,似乎是要去扳我的下巴。 ──还没碰到,就被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肘,向外使力撤离。 我的五指都已经箍入他扎实的臂肌中,他却像毫无痛感一般仍然抬起了手臂,钢夹一般的粗大手指钳住了我的下颌骨,拖向上,和他脸贴脸四目相对,我抬起眼睛,突然地,他朝我的脸上暧昧地吹了口热气: “心肝,千万别真撑松了屁眼等我。”他勾起嘴角,亲昵地贴近了我耳畔,温柔耳语, “──我会吐的。” 风扬起我的军装下摆,我舒展肌肉,转过头去,面容无悲无喜,瞳孔中倒映著火龙疆的青空,看向他恶劣的表情── 几万年後,火龙疆历上面还留有对之後发生的事情的简要记载: 出嫁当日,神後和王储恶性斗殴,造成神後脸部擦伤、左手指关节骨折、右手指关节骨折,太阳王肋骨骨折、腿骨骨折、鼻梁、颧骨断裂…… ──兼之,火龙疆享誉整个大陆的娼馆区,彻底化为了齑粉,埋没进流淌不绝的历史长河中。 第十三章 昏君和败家娘们 小的时候,学习各国风土人情的时候,我的长老对我这样说: “殿下,火龙疆的民风彪悍,历史上出了很多有名的诤臣。” “诤臣是什麽?”端著书,我问长老。 长老慈祥地回答了我:“诤臣就是谗臣的反义词。” 谗臣是什麽,我也不懂,於是我问了他: “你是诤臣还是谗臣?” “……” 那天长老具体是怎样回答我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身为神後陛下的我和身为太阳王的雷奥,现在正高高坐在火龙疆正殿并排放置的两个王座上。我们两个人刚刚接受完神官的魔法治疗,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士兵领到了这里坐著──我满头满脸的石灰,雷奥穿著一身褴褛的染血军服。 在我们面前,森然地列队站著全部的长老、文职大臣和武官,有男有女。人数数量是我长老院的十倍不止。 因为火龙疆比风龙疆还民主,男人女人都可以参政,掌权的不止有长老院,还有众议院、武士团,所以太阳王是我们三个王储里面最轻省的一个。他只负责狮子群里公狮子的职责──威慑敌人以及生殖。 所以才有空蓄养数量那麽庞大的後宫。 所以他性格这麽恶劣还能当太阳王,要是让他去水龙疆当精神领袖,人民早就起义了。 井然有序地列著队的长老、大臣和武官整齐地跪了下来,向我们深深地行了三个君臣礼。 虽然有些意外,他们为什麽连整理衣服的时间都不给我和雷奥,就把我们请到了正殿里来,我还是习惯性地抬起手掌,想开口让他们平身。 唇面开合了几下,最後,我还是阖上了嘴唇,没有声音地笑了笑。 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让任何大臣平身了──又忘了。 旁边大马金刀坐著的太阳王却像是根本没看见面前跪了一宫殿的人一般,翘著长腿,慵懒单手撑头,只是握著手中的权杖把玩。 看到上了年纪的几个大臣鬓角上已经淌出汗来,我转头盯了眼雷奥──他连个眼神都不屑回我。 跟他墨迹一天也不能墨迹出什麽毛线来,我直接正过头去,端坐在王位上,朝向满朝文武大臣,出声感谢他们的致敬: “谢谢,我很感动。请起来就坐。” 听到我的话,官员们纷纷站起了身,只有一个最老的长老身体不那麽好,跪在地上拾拐杖的速度很慢,我坐在王位上,看到他动作有些颤巍巍的,又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就摘下手套擦了擦指关节上太阳王的血渍,站起身来,几步走过去想扶他起来。 还没有走到,这个德高望重的老臣已经拾起了拐杖,然後抬起臂猛地一挥──一道劲风和我擦肩而过,“咚!”的一声巨响,他把拐杖劈头砸到了太阳王帅脸上,又被他周身覆盖的龙之气弹开了。 “昏君!王八蛋!”同时,老得随时都可能作古的老人家全脸的肉都在颤,愤怒地朝雷奥吼道。 拐杖被弹开後,极其巧合地滑到了我的脚边。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弯下腰捞长手臂捡起了坚硬的实木拐杖,想还给老人,刚一抬头,我就看到了一根满是皱褶和老年斑的手指戳到了我的鼻梁上,还是那个愤怒的长老: “──妖後!败家媳妇!” 他一把我们所做的事情定了性,就像是鸣了起义的第一枪一样,在这之後,满殿的大臣们都开始跳了起来,双手插著腰,愤怒地重重地来回踏著步子,朝著我们挥著手臂大喊大叫起来。 “战争中途逃出来嫖娼──你行不行?想不想当王?不想干的话我来干!” “打架就算了,打死罢了,干嘛毁房子?你知道娼馆区每年给我们贡献多少税收吗?” “迎亲时候就逃了?我们还能指望你吗?我们他妈的还能指望你管著点儿这个玩意儿吗?” “刚娶神後你就搞妞去了,你能给我们一天消停日子吗?给我们一天消停日子行不行,行不行?” “一来就惹事!你以为我们愿意要男的神後!” “你能不能别一见了骑士王就全身上下都不对劲了!打鸡血了你!你以为这样很帅!幼稚、傻缺加 分卷阅读17 三级!” “操他娘的再惹事老子XO%#你妈#%甭拿豆包不当干粮!” 讨伐的声浪几欲把房子掀翻。我被骂得呆滞了一会,生生被声浪压回了王位坐著听。 回头看向雷奥,太阳王正在懒洋洋地单手支头,金发顺著掌心淌到王座上,正用一根食指尖,明明灭灭地点著一丛小火苗玩──根本看不出来刚才被一根实木拐杖扔到了脸上的样子。可见是有多麽习惯被大臣们讨伐。 然後我就悟了: 原来这就是“诤臣”。 跟他们比起来,把我吊起来打的时候还用敬语的风龙疆长老院太弱了。 所谓恨铁不成钢。爱之深,所以责之切──全心为国的人总是可爱的。 如果我退位後来到这里,被他们当娘们一样供起来,三拜九叩做摆设,我一定会郁闷。 现在这麽坐在王位上,被他们戳著脊梁骂,虽然很没有面子,我却很诡异地产生了归属感。 骂战持续得正酣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咚!”的一声锺响,是在门口的守卫摇响了挂在正殿外面的一口金锺。 就像是战士撤退的号角一样,这盏锺声一响起来,所有还在脸红脖子粗的大臣们同时瞬间闭上了嘴,整整齐齐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报告──内务官员拉瑟斯有事觐见!”守卫在门口通传。 这时,刚才我身边那位一直心不在焉、脸皮极厚的太阳王骤然收拢了掌心中滚动的火热魔法球,变回了高高踞坐在王位上的王者: “──传。” 命令一下,一名穿著文官制服的中年男人便沿著火龙疆正殿庄严的长长台阶一路走来,走过两侧站立的大臣们,一直到了我们的跟前,才停下了脚步,向雷奥和我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殿下,”他恭敬地说,“在您出征的这段时间里,内庭对後宫里其他妃子的安置遣散的前期工作,基本已经完成了。” 他的话一说到这里,正殿里面瞬间变得更加安静,我能感到,殿里有一大半的人,都在偷偷地看我。 内务官却毫不受干扰,继续汇报道, “您的後宫现在一共有1324名佳丽,目前接受遣散的有355名,其余的则坚决要求留在皇宫里──您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呢?” 刚听到内务官的请示,雷奥就斜斜地挑起一边嘴唇,我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待会要吐出来的不会是象牙。 果然,他竖起大麽指,朝著我的方向比了比,懒洋洋地说: “後宫是娘们管的事情──问他。” 内务官於是便又向我看了过来。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我终於是脸不变色心不跳地习惯了。 被称为娘们之後,我顿了顿。就算被称为了娘们,也不会真的变成娘们。这麽一想,他的挑衅也就无关痛痒了。 思索了一会儿,我开口道:“可以的话,不要解散後宫了。” “臣反对!”我刚说完话,底下立刻有一大半的人跳了起来反驳。“神後陛下,这根本就不符合历法!” 所有人都用看怪胎的眼抬头神看著我。 只有太阳王,双臂交叉,黄金蛇瞳深处表情漠然地笔直看向别处。 “历法是死的,办法是活的。”我平静地说, “首先,後宫的姑娘们数量太大,遣散起来有难度。其次,太阳王与他一千多个王妃的故事已经在大陆上广为传唱,每年来火龙疆慕名参观的人不计其数,可以带来可观的财政收入。最後,我和太阳王完全可以采取人工受精的方法。他每天让人给我送一杯精液就够了。” 分析完毕後,大殿瞬间冷场。大臣们全都是一幅被我就事论事的口气噎得够呛的表情。 “哧──” 这时,听到我说最後一句的时候,一直漠然看向别处的雷奥哧笑了一声,手掌耷在王座上,朝著我转过头来。他的唇面明明是向上勾起著,黄金色蛇形立瞳中却毫无笑意,倾身向我这边靠过来,缓缓慢慢地吐著字,口气极近讥诮地说: “小杂种,每天都得想到你──我可硬不起来。” 不要指望刚刚互殴过的男人彼此口气能有多麽友好,听到他这样说,我也冷冷回应: “勃不勃起,让你的娘们去操心。” 盯著我瞧的男人的金眼里,瞳孔骤然聚缩成了一条缝。 眼看著我们之间的气氛愈发险恶。内务官赶紧插话缓解一下我俩剑拔弩张的情绪: “好的,那臣马上去买一批阉奴安置进神後的寝殿中,再把神後的住处做一下翻修,把通往前殿和後宫的宫墙都封死……” 为什麽要用阉奴,把前殿和後宫都封死了,我岂不是什麽地方都去不了了?我看向内务官,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这些步骤都是什麽意思。可是底下的大臣美都颇以为然地跟著内务官的话点著头。 看到我没听明白,内务官面有难色地看了我一眼,隐晦地解释道: “今後,神後陛下您……不方便见男人,也不方便见女人……为了避嫌……” 於是,我听懂了。 他们是要我之後几千余年的生命,都在一个只有阉人的地方关著,周围不能有男人,也不能有女人,靠著每天一杯精液,持续不停的产卵。 就像一只母鸡一样。 我不是母鸡,我是风之圣龙凯罗西斯。 ──我是骑士王。 十指交叉,掌心按住膝间竖立的长剑,我坐在王位上,俯瞰著阶梯之下,满朝的火龙疆大臣都理所应当地附和著内务官,一无所知地践踏著我的底线,脸上逐渐失去了表情。 就在这个当口,我身边一直没吭声的雷奥骤然开口了,声音威严凛冽得如同深冬的寒刃,夹带著无限的杀意,血淋淋插入底下本来一团和气的气氛。瞬间震碎了圣殿的玻璃器皿: “──嘴,都给我闭了。” 所有人都被这声可怖的命令震慑得噤若寒蝉,闭上了嘴。 我不禁侧头过去,压入眼底的,是一个彻底陌生的太阳王。他气势如此骇人,压迫力如此的强悍,明明还和刚才被一杆拐杖砸中脑袋时,完全一样的姿势,无边无际的龙之气从他身上源源不绝地溢出,压得全部人都跪了下来,连我都感觉被一股莫名的大力摁在了座位上,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底下咕咚跪倒了一片的群臣,他们更是被恐怖的压力压得眼球凸出,喉结一鼓一鼓地竭力想呼吸到空气。 雷奥敞开粗长大腿,高高在上,坐在王位上,半垂著眼皮,一字一句,缓慢问了一句,每一个字都震得大殿房梁不堪重负地哆嗦: “买──什麽阉奴,封──什麽墙。” 应该说,不愧是盛产诤臣的国度,即使快要窒息致死了,还是有臣子五指死死攥住脖颈,挤出 分卷阅读18 反驳的意见。 “可是……殿下……神後陛下的寝宫……如果让妃子们自由出入的话……” 没等他说完, “碰──!” 雷奥一记重拳捶得王座震撼,地面陷下三尺,暴喝一声: “──那就随她们去!” 暴戾声波震出无数回声,余音绕梁久久不散,周围是死一样的,压抑了的气氛,王庭之中,再没有一个人敢吭气。 在这死寂时刻,不知道为什麽,我突然有了种欲望,想看看,此刻的太阳王现在表情是如何。 还没等我转过头去,太阳王骤然拔身,猛地站了起来。高大身躯遮住了穹顶的光线,粗长腿部大踏步迈过倒满一地的群臣,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金发高高向後扬起。 到了门口处,他又蓦地停住了脚步。金发又垂回他健硕地肩背,顺著背脊向下流淌。 偏过头,他的下颌弧度如同刀削斧劈一样犀利冷酷,唇畔勾著笑──依然是那样讥诮不堪的一笑: 他的薄唇像刀锋一样开启,当著全部大臣的面,整个大殿里响起了他对我,傲慢地讽刺: “小杂种。把女人扒光了塞你鸡巴上坐著──你敢像你爸一样操吗?”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去世的父亲,前任风龙疆龙王,和侍女做爱,让卑贱的人类女人撑破了子宫,生下了我──整个大陆都知道这则丑闻,而我就是丑闻的结晶体,珍稀的小杂种本人。 所有人都屏息看著我。 然後,我就笑了。 明明殿里人挺多,我的声音还是在王殿中笑出了回响。 笑了半天,我才慢慢地收住,双臂合拢抱著我的剑,独自坐在王殿的最高处,冷冷睨著下方的男人: “──傻逼。” 得到答案,太阳王的唇畔勾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他毫不停滞地转过头去,张开五指扯下身上残留的衣服碎片,大步踏下了王殿的阶梯。 健硕背影消失没多久──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啸声从宫殿外的中庭处传出来,雷奥那对硕大的火红色龙翼遮蔽了大殿的窗扇,腾空而起,带起的飓风扇得宫殿门啪啪作响。 巨大的振翅声逐渐远去。殿里的大臣们才摆脱了恐怖的龙压,慢慢地撑著地爬了起来。 我松开了陷入掌心的手指,也拔身站起来,和太阳王背道而驰,走入了宫殿後为神後特设的专用通道。 第十四章 树会离开花 拧开水喉,温水从喷头中涌出。我撑墙站立,任头顶水流很给劲地冲在我的头发和背脊上,腾起一层一层水雾。冲下了刚才打架的时候沾了一身的石灰粉。 我现在待的地方是战神居的浴室。 刚才,离开正殿後,没走出多远,就有卫兵追上了我,通知我: 太阳王下令,我的住所改了。 本来,历届神後都住在後宫的正中央,一处奢华无比的建筑群中,离雷奥的寝宫极近。 现在,雷奥的口谕是:神後正殿住起来太贵,他不值那个价──去住战神居。 战神居是历代火龙疆王储未成年时的居所,比神後正殿要偏得多,也小的多。 听到换住处的口谕,我倒没什麽感觉。 宫殿大不大,华丽不华丽,都不重要。不过就是个住的地方而已。 男人不看这些身外之物,睡旷野,吃麦子拌盐都无所谓。 不过,刚到战神居,我还是有点惊讶的,毕竟这里是雷奥成年前的故居,我以为得设计得穷奢极欲的,就像他现在的宫殿一样。 ──但是并没有。 战神居的建筑非常简陋,寝室里只有张行军床,浴室是省水的淋浴,仆人房只有一间。 但是四周的骑马场、训练场、击剑室、图书房、魔法塔却都是顶级配置。 让我没法想象在这种环境里成长的男人怎麽能变成现在的模样。 洗完澡,我扯下一方浴巾随便在胯间一裹,水滴铺满胸腹,缓步迈出浴室,进到寝室里去,拉开衣橱看了一下──里面都是各式朴素的军服。 马靴、皮鞭、礼服、作训服、夏常服、皮带、军外套…… 选了一件衬衫和长裤穿上,我走出了寝室。沿著战神居的外廊,挨个训练场地逛了一圈。 不得不说,这些高档的马匹、军书、剑支,对我来说吸引力是巨大的。 越逛,我的心情就越明亮。可能雷奥把我的住处搬到这儿来是为了寒碜我,但是对我来说,这儿可比那个脂粉味浓厚的神後正殿要强多了。 逛到了训练场的时候,我正在查看木架上训练用剑的成色,身後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岩塔法穿著火龙疆的武官服走了过来,青发在夕阳里泛著光晕,弯身向我行了一个礼: “殿下。听说您和太阳王在娼寮斗殴了,您有没有受……” “别问,”我说,从武器架上选中了两柄长剑,握住剑柄,肌肉使力,“嚓”地一声抽出来,对著灯光看了看──这真是上好的精灵铸剑,剑身笔直,剑形优雅。 我将一支剑抛给了岩塔法,骑士长熟练地接在了手中,拎剑看向我。 “──哥们儿,来一局。”双手握上剑,我笑著对岩塔法说。 三百多年没使用过的战神居训练场上,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同时举起了剑,向对方行了一个铿锵有力的骑士礼,再同时握剑,向对方发起了狂风骤雨般的冲锋。 岩塔法是风龙疆数一数二的剑客,我也一样。所以,我和他的每一次比试都酣畅淋漓。可惜平时公务总是太多。 这几乎是我俩第一次毫无时间限制的比剑,我们很快地结束了漂亮的一局,然後沈迷地将比试进行了下去,第二局、第三局…… 太阳彻底下山,月亮再慢慢升起,照得训练场上剑光雪亮。 我俩早就把上衣脱了,只穿著军裤,肌肉腹肌上缀著明亮的汗颗,犀利剑身相抵声和剑风急掠声不绝於耳,我横臂接住骑士长迎面劈下的一击,引力向一侧拉出空档,军靴踏向左侧,剑尖如电,笔直刺向他汗水凝聚的小腹。 “叮!”最後时刻,他抽剑回挡,剑刃在黑暗中迸出一道火星,我们两个人力度瞬间沈淀,岿然不动如山,发热剑身紧紧相抵,互相搏力。 一股大力顺著剑柄向我压来。岩塔法青色的双目近在咫尺,潮湿的发稍随风都能吹到我的脸上,和同等程度的男人互相角力,一种强烈的兴奋感灌入血脉,我靴底碾地,绷紧小腹,猛地向前发力将他撞离了原地,正要握剑插进他脸侧的石壁的时候──他突然偏过头去,凛冽双目盯向练习场外的某处: “──谁在那里?” 上身赤裸,下身长腿裹著长裤军靴,胸肌背脊上都淌满了汗珠,顺了我的湿漉漉肌肉沟壑, 分卷阅读19 不断腾著热雾,我也停止了进攻,拎著长剑转过头去,月光照得很清楚,果然,在练习场旁边的一片灌木旁边,一动不动的站著两个女人,身形十分窈窕,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见到有人问,她们两个人似乎瑟缩了一下,最後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走到了月光下面,露出了她们的面孔。 那是两个非常美的女人,一张面孔是陌生的,另一张我想我认识:她的皮肤很白,白到了透明,耳朵尖尖的,明显有著精灵血统,耳垂上镶满了各色的耳环。 ──这是雷奥在神祭日那天白日宣淫,还邀请我参加的那个半精灵女人。 我抬手将潮湿的额发掳到脑後,迈长腿朝她们走了几步,可能是因为手里拿著雪亮的长剑,气势过盛,她俩又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往後缩了缩。 “──你们在这里做什麽?” 过了一会儿,有精灵血统的女人满脸红晕地从身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了过来: “我听说凯罗西斯殿下住在这里,所以想把这个东西还给殿下……” 我低头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东西──是上次撞见她和雷奥的床事时,我给她搭上的那件披风。已经洗的干干净净,叠得方方正正的了。 本来是很纯洁的衣物,但是在这种时候被她这麽红著脸送过来,倒像是偷情的时候落在她那里的一样。 我有点尴尬地看了身後的岩塔法一眼,却被送衣服过来的女人以为,我是下属,在回头请示他。 就向我的骑士长投去了害羞而且崇慕的目光。 连续两次被人以为他是骑士王,我是骑士长,我的威严感究竟是有多差。 发现自己又被认错了,岩塔法便又开始尽他作为影骑士的责任: “谢谢。放下你们就可以离开了。”他冷冷地说。 “可是……”白色皮肤的女人垂下头来,我离得更近,发现她的眉眼特别上了妆,看起来很明媚,但是透过半透明的眼睑,能看出来,这个女人还可以说是个孩子呢。 真不知道雷奥怎麽能下得去口。 “你们知道自己住处吧?”我问。 “……我们不是……”两个女孩的脸都难堪地红了,以为我在讽刺她们大半夜的来见男人。 “知道吗?”我又问了一遍,拾起一旁岩塔法的黑色武官服,展臂套上上衣,指尖一颗一颗系上制服上的铜扣,裹住赤裸潮湿的腹肌,迈步走到她们身边,湿润的发稍扫过唇畔, “──知道的话,我送你们回去。夜路不安全。” 月明当空,我身後跟著两个美丽的女人,走在火龙疆王庭中。战神居果然是火龙疆王庭中最偏僻最简陋的住处,走出去很远都没碰到什麽人。又走了很久才路过了几处宫殿,里面一片灯火通明、欢歌笑语,一听就知道在通宵达旦的狂欢。 我没有和她们说话,只是沈默地在前面走著,她们可能也不知道,该和我这个和骑士王长得一模一样的“骑士长”说些什麽,所以也一味的沈默著。 精灵族的女人先到了她所住的宫殿,向我行了一个提裙礼就很快的离开了。 我看著她鲜豔的裙角消失在黑暗中,转身对留下的女人说:“你住在哪里?” 留下来这个陌生的女人有一头漆黑色的长发,气质很圣洁,眼梢向上微微挑起,是一个冷美人,很不像雷奥的妃子──起码不像我见过的他的那些女人。 女人伸出雪白的手指,指了一下路,不知道为什麽,她的这个动作给了我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我点了一下头,抬步继续走。黑发黑瞳的女人安静地跟在我的後面。 走了一小会儿之後,我一直以为会沈默始终的女人突然说话了,声音很动听: “您是风龙疆的骑士长──岩塔法大人吧?” ──所以,这一个是岩塔法的爱慕者了?听她这麽问,我顿了一下。 “……是的。” “骑士长大人,凯罗西斯殿下被圣光照到之後,身体没有关系吧?” 我愣了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成为了龙之国的神後。可是,知道我被圣光照到之後身体出现问题的并不多。 没有得到我的回答,身後的女人好像并不在意。只是径自说了下去,好像只是想有个听众而已: “其实,我曾经见过凯罗西斯殿下一面,一小面。”她静静地说, “神祭日那天,我当过殿下的引路女祭司。” 我差一点停下了脚步。 ──我记起来了,为什麽刚才她用雪白的手指向我指路的时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熟悉。 我也想起来那时候她蒙著的面纱,胸前佩戴的青色宝石。还有她的话:“殿下您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她不是圣殿必须贞洁周身的女祭司麽?她不是戴著证明梦中情人是我的青色胸针麽? 怎麽会出现在火龙疆的後宫里,穿著象征是雷奥妃子的衣服。 “殿下现在应该已经把我忘了──我也成了雷奥殿下的女人。”她在我身後说,不知道表情是怎麽样。 我沈默了一会,继续迈步向前走,黑夜里脚步声听起来很静: “是的。” 女人还在我身後,继续说道: “神祭日後,太阳王殿下一邀请我,我就同意了──我必须这样。我是没有退路的。” 我只是在黑暗里静静地听著,笑了笑。 我会退位,女人会出嫁,花会离开树,都是很正常的,都没退路,也没什麽值得大惊小怪。 然後女祭司说:“我必须得到凯罗西斯殿下的身边才可以──我想给他生个孩子。” 就像被狠狠打了一拳,我猛地转过来,牢牢看向她: “你说什麽?” 月光下,女人的头发黑如盲眼,眼睛固执而坚定。毫不迟疑地回视著我: “我要给骑士王生个孩子。”她的黑眼睛要把我的灵魂吸进去了,“岩塔法大人,您能帮我吗?” 我移开了眼睛,“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我知道。”她说,“凯罗西斯殿下的母亲就是个普通人类不是吗?所以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死了。”我平板地说。 “我知道。如果他还是王储,有著世界上最好的妻子,我什麽也不会做的,我会乖乖的当一个女祭司。把贞洁留给主。可是现在……”女人的眼睛离开了我,看向了战神居的方向, “如果没有女人愿意为他生孩子,为他死──我愿意。” 真是一个勇敢,美丽的女人。我立在黑暗里,一时感觉到她的光芒刺目到让我无法直视。 许久之後,我上前一步,抬起手来── “啪!”的一声,重重扇了女人一个耳光。 她毫无防备,整个身体先後摔了出 分卷阅读20 去,露出了磕破的脚踝,腮上高高地肿了起来,捂著脸怔怔地看向我。 我站在她的面前,声线冷酷如冰窟: “别做梦了。贱人。” 单手按剑,我毫无表情睥睨著她,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理解的。但是在我看来,凯罗西斯殿下已经把自己的爱情百分之百献给了太阳王和月神王殿下,殿下只会和他们生下爱的结晶。你这种贱妇,即使剖腹产出卵来,也不过是肮脏的排泄物罢了。” 最後她哭了。 面对她像是没有尽头的眼泪,我说: “──滚。” 第十五章 豔梦 一直到凌晨之後,我才回到了战神居。 忠诚的骑士长岩塔法一直在战神居门口等我,见我推门进来,瞬间就弹了起来。 “殿下──您怎麽现在才回来?” “稍微逛了逛。”我说,褪下被夜风吹得生硬的武官服,捋平搭在臂弯上,走到了灯下。 岩塔法看著我在灯下映出的脸,吃了一惊,伸手过来摸我的嘴唇: “──殿下,您的脸?” 在我的右侧唇畔,有著严重的拳伤,顺著嘴角挂下几丝血。 难怪岩塔法吃惊,在整片大陆上,只有三个人能用拳头给我造成这样的伤害。 “您又跟太阳王打架了?” “没有。”後退一步,避开了他查看我伤处的手,我说。随意用麽指抹去了嘴角的血渍。 “──我自己揍的。” “自己……殿下?”岩塔法无法理解我的逻辑。 我沈默了很久。迈步与岩塔法擦肩而过,旋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因为我欠揍。” 和女祭司谈话之後,我在夜风里一个人,兜兜转转走了四个多小时。 不知道在想什麽,什麽也没想。 我彻底亏欠了她。但我并不後悔自己的决定──再重新来过几次,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因为我不能再亏欠她更多。 虽然她是了解我的,她知道我三百年来等的,只是个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家。 但是命运之路已经铺就,总要一往无前走到底。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一天对我来说过得很漫长,我舒展四肢,平躺在战神居寝室并不宽敞的行军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临睡前,女祭司对我说,想要生我的孩子的缘故,我梦到了她。 她还是一头盲眼般柔软的黑发,眼梢微微上挑的冷豔面容,穿的却是我们初次相见时那件白色女祭司神袍,而不是这次相见时,悲哀的火龙疆妃子的衣裙。 我穿著简单的棉布内衫,长裤,舒展四肢,肌肉松弛地躺在床上,青色头发淌满枕头,头微侧向一边,阖上双目,沈沈入睡,身躯微微陷进床铺中。 而她坐在我床边。我能感觉到她单手撑在我枕头边,轻轻倾下身来,看著我,长时间地就是这麽看著我。 耳畔传来她刻意放浅的呼吸声。皮肤上却感觉不到气流的存在,只闻到一丝清水的气息。 ──果然是梦。 不知道她究竟看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麽好看的。她的表情隐在阴影中,半分也看不清楚,只有冰冷的长发在月光中莹莹摇曳,一丝一缕拂到我的手背皮肤上。 痒。 睡梦中,我蜷了一下手指。 睡梦中,她像是感觉到了我的不适一般,撩起下袍,弯下左边膝盖,在我的床前跪了下来,双手同时伸出,十指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掌,像珍宝一边向上慢慢托高。 我能感觉到,原本一直在我手背上流连,痒痒拂扫的冰冷发梢,顺著我分开的指缝软软滑落。划下一道麻痒的细线。还没等我松开微皱著的眉心──一条湿热粗糙、带著颗粒物的舌头代替发梢,覆上了我的指尖。 接著,我的指腹陷进了两片又烫又紧的热唇中,真空状态被慢慢吸进去,紧贴著内侧嫩嫩黏膜,轻轻吮了吮,舌尖在指纹上逆时针划著圆,再用舌头依依不舍湿漉漉抵出。 太痒了,太烫了…… 我想从女人湿热口腔中抽出手,可是连一块肌肉都无法移动,我想睁开醒来,试了无数次,却筋疲力尽的失败。依然沦陷在一片黑暗的梦境之中。 在我无望地挣扎在梦魇中的时候,女人的动作却还在继续。她几根指头捏住我的手心,挨个掰开我合拢的手指,一根一根拎起来强行按到她的嘴唇上,然後,炙热唇舌覆上去,不停地追著我蜷起的指尖,轻舔、缠吻、深吮。撩舌尖抵住剑茧,偏执揉动,动作又浅、又贪婪──就像是沙漠里迷路的旅人握著最後一杯水,嗓子眼火烧火燎,却强自忍耐,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著。 沈寂的黑暗中,不断传来湿润的“嗒”、“嗒”、“嗒”声。 这太过了……停……女孩子不能……这麽……放浪…… 太痒了……太……烫了…… 我陷在梦里,眉头紧蹙,肌肉不时收紧,额头逐渐沁出了汗,呼吸声愈发深重。 夜色如水,她单膝跪在我床下,全部身体都倾向前,牢牢握住我的手腕。转动头颅,忘情地吮著、尝著。 我几次掣动手腕,试图从她魔鬼般的红唇中抽出手指,但又立刻被她视作是我难得的回应,呼吸声急促不可抑地将我的手重新拉回到她的嘴唇前,膜拜一般,深深地,一寸不落地,从指尖吻到了指根,接著,再次将我含回了口中,展开新一轮更加激烈的蹂躏。 这个梦,太真实,也太……病态了…… 我感觉到她叼住了我被吮得肿胀的手尖,随著拢唇、吮气,慢慢地含深进去,唇肉一寸一寸擦过我的手指尖,滚热黏膜裹覆敏感指肚。舌尖在口腔中乱扫,然後她慢慢地合拢牙关,尖利的牙尖轻轻在我的关节处使力,不停地含咬,留下了一串浅浅的印痕。 在我的手指上留下了痕迹这件事情,似乎莫名地刺激了她。她用难以想象是女性的力度,一把箍住了我的手腕。 被紧紧攥住手臂,强烈的疼痛顺著我的腕口传来。骨节错位声依稀作响,手掌活不过血来,我感到自己的指尖已经肿得有两倍大。 而她蜷起了身体,将滚烫的脸深埋进我的手掌间,紧贴著她留下的牙痕,发出了一声难耐而忘情地叹息。 ──黑暗中,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滚烫的液流,像是融化了的热铁,淋淋漓漓地喷满了我的手掌。 “咚、咚、咚。” “──!” 敲门声中,我脸色铁青,猛地睁开眼睛,绷紧腹肌一下子坐了起来。 雪亮的阳光直射进眼睛中。我正坐在一张陌生的行军床上,四周空无一人、家徒四壁。 愣了许久,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分卷阅读21 ──是战神居。 四周很亮,窗子没安窗纱,能看到外面的青天白日,阳光明媚。寝室内的所有摆设和我睡下时没有任何改变。 所以……只是梦。 单手撑额,我摸到了一头冷汗。 ──自己居然做了一夜的豔梦,自己居然被一场豔梦吓到了流冷汗的地步。 三百年来,说一点儿也不想女人,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麽荒谬的梦。 如此的身不由己,如此的……病态。 我不由得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定睛细细地看。 手还是手,纹络清晰,几根指腹上有明显的剑茧。 ──没有任何被砸吮或啮咬过的痕迹。 门外又一次响起了均匀的叩门声,是岩塔法。 “殿下,您醒了吗?” “进。”我盘起长腿,半靠在床上,嗓音沙哑地应道。 我忠诚的骑士长踏入了卧室,一手拿著我的换洗衣服,垂下眼睛,向著我行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军礼。 “早。殿下。” 我却还在琢磨自己的手,翻过来覆过去的看。 所以,我是隐形的恋手癖……麽? “您的手怎麽了吗?”岩塔法问。 “没什麽。”我心不在焉地说,抬起手臂,立起手掌,凑近面孔,撩出舌头,尝试著,从下到上,将自己的中指从指根一路舔到了指尖。 “啪!”地一声,骑士长怀里的衣服掉了。 没什麽味道,也没什麽特殊的感觉。 我抬起头来,看向和往常一样毫无表情把衣服重新捡起来的骑士长,问: “岩塔法,昨天我送回去那个黑发姑娘……没回来过吧。” 不是我的错觉,听到我提到那个女孩,骑士长的面容瞬间凝重了起来。 “殿下,我就是和您通报这件事的。”岩塔法沈声说, “守卫们刚才过来确认过了,昨天来咱们这里的那个黑发女孩──昨晚在她的房间里剖腹自杀了。” 第十六章 嫌犯 我顿时愣在了那里。窗外的风凛冽了千百倍,每一柱都撞在我心上。 “什么?” 岩塔法声音像是来自天外: “黑发的太阳王妃子今早被发现,腹部被完全剖开,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不可能。” 骑士长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我。 我低下了头,脑子一时乱到要爆炸。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岩塔法: “为什么说是自杀?” 岩塔法还没开口说话,另外一个声音就突然突兀地插了进来。 “——什么都还没定性呢。” 我转过头去,神色不安的内务官和一位穿着黑衣,身形肥胖,表情阴鸷的武官就站在我寝室的门前,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武装到了牙齿的士兵。 刚才的话就是从那名武官嘴里吐出的。 又高又胖的武官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我面前,刺鼻的血型味扑面而来,他意思性质地弓了弓身,草草地行了一个礼。 “神后陛下,我是审讯官巴克,关于妃子死亡的事情,有几个问题想跟您确认一下。”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冷硬地回看了我一眼,视线像是一只顽固而肮脏的油渍一般,他掏出了一个发黄的簿子,自顾自开始发问:“听精灵殿里的混血女妃说,昨天夜里是您的骑士长护送她们两个人回家的?” 我紧紧盯向他:“她真的死了?” 武官高高站在我的面前,不耐烦地啧了一下舌,张开五指,默念了一句咒语—— 那女人死亡现场的全息图便猛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还穿着昨天那件衣服,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昨天的美貌摸样,仰躺在地毯上,厚毛地毯上浸开一大片乌黑血液,像是绽开了一大片的花。 她小腹被确实完全剖开了,什么锐器从她的小腹处干脆利索的竖着拉开,翻出里面干黄的脂肪层,肋骨尖锐地暴露在空气里,干瘪的内脏长长地牵着血管垂了出来。 淌了一地。 她是睁着眼睛的,瞳孔已经干涸,结出一层白色硬痂。 我见过很多尸体,杀过很多人。但是看着这张全息图像,我还是慢慢咬紧了牙根。 “她以前是女祭祀,会一些风系魔法,足够把自己的肚子剖成这样,不过也不能定论,”审讯官毫无感情色彩地在一旁评价道, “啪!”地一声,全息图又消失在了审讯官的五指间,他看向我,说: “好,您可以说了,昨天晚上,是您的骑士长护送这个女人回去的吗?” 岩塔法在我身后向前踏进了一步,像是要插话。 我在他开口之前,作出了回答: “昨天送她们回去的是我。” 听我这样说,审讯官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提起羽毛笔,在记录上刷刷填写了几笔。 “——继续,她们为什么要来您的住所?” “我曾经在某个场合见过精灵女妃一次,至于死者……”我顿了顿, “她是我在神祭日的引路女祭司。” “您先送的半精灵,之后送的她?” “是的。” “在路上,她有和您说了什么吗?” 我沉默了,审讯官就抬起那双无神地眼睛,把我从下到上看了一个遍,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 “在路上。她有和您说过什么吗?” 用一只手握住了另外一边拳头,我垂下了眼睛,慢慢地说,“她说要给我生一个孩子。” 四周瞬间极静。只有审讯官沙沙记录的声音。过了一会之后,他问: “您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爱太阳王和月神王。不会要她。” 听到我这么说,他冷冷地提起了一边嘴角,蝇虫似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 “——毫无疑问。” 即使我知道火龙疆盛产诤臣,他的态度还是把我激怒了。 即使我知道火龙疆盛产诤臣,他的态度还是把我激怒了。 迎着他的目光,我冷冷地说:“最后我打了她,对她说:你这种贱妇,即使剖腹产出卵来,也不过是肮脏的排泄物罢了。这就是我和她之间发生的全部。” 房间里一片寂静。 审讯官记录完了最后一个字之后,他站了起来。 “所以,凯罗西斯陛下,如果您说的是实话的话,您和死者曾经在夜间私会,最后您打了她,用龌龊的字眼侮辱了她。之后她自杀了——下官是这样理解的。不知道对不对?”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没有人和她私通,避免被牵连,就直接杀了她的话。” 说着,他示意身后的卫兵上前,给我戴上手铐。“我不知道风龙疆是怎么个规矩,不过依照火龙疆的历法,您得作为最大嫌犯跟我回刑讯室。” 分卷阅读22 一个卫兵从后面把我的双手再一次铐入魔法白银枷锁。 又是魔法白银。 审讯官的声音从前方穿过来, “我会把您的口供带给前线的殿下——很遗憾,您和太阳王的婚姻得无限延期了。” 第十七章 爱啊 在这个世界上,宫殿各有各的不同,牢房却都差不太多。 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被士兵带到了火龙疆王城关押嫌疑犯的地方。因为我的神後,特别为了我清空了一间单人房。 我也算是囚犯中的特权阶级了。 没有任何反抗地,我盘腿坐在四面都是铁栅栏的牢房里,房间角落里有一张木板床。上面没有床单。 ──王床、行军床、木板床。 我确实越混越惨了。 “碰!”地一声,铁门锁上了。审讯官背过身去,使用远程通讯魔法跟前线上的太阳王联系。 由於有栅栏隔著,我看不清屏幕上雷奥的表情,只能看到在他身後,大量流民和士兵在匆匆地跑动著。四周兵荒马乱,背景却总让我觉得眼熟。 战事情况明显比上一次更加糟糕,雷奥穿起了全套重军铠甲,铠甲上布满了战场上的沙尘,钢盔罩住了他的整个头部,只露出魔鬼般狰狞的金黄色蛇瞳,像死神一样拎著重剑,骑马踩在大片的尸体上,重剑上不停向下滴答著浓得化不开的红。 他骑在一般庞大的黑马上,沈默而气势骇人得如同一头嗜血的寒刃,高高跨在那马上,朝屏幕这边转过头来。 身下骑兽的铁蹄倒换了一下步伐,重重践踏著身下厚厚的魔族尸体,隐约传来还没咽气的魔族士兵临终的呻吟声。 审讯官一改和我说话时的生硬态度,向著被血染透的骑士王,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然後他就开始讲述王城里发生的这件自杀事件,从女人的死状讲到了我的口供。 在他讲述的同时,溅满鲜血的头盔彻底遮住了雷奥了表情,他就那麽骑在马上像是在听,又像是没有,随手提起两米长的巨剑,“噗”地一声戳入一具魔族将领的尸体里,血光四溅,又提腕,轻轻松松挑起。高大的尸体升到半空,手足软软地耷下,血和肉末顺著重剑淌到了他的手背上。 悠悠地,他就著正午的阳光,像是看一件艺术品一般,欣赏著巨剑上死相狰狞的尸体。 直到审讯官复述到“凯罗西斯殿下说:他深爱著您和月神王。”这一句的时候,雷奥才有了反应,从那具几乎变成一堆烂肉的尸体上移开目光,双目如电,笔直看向了我这边,狰狞蛇瞳逐渐聚缩,明明隔著密密的铁栅,他的目光仍像匕首一般笔直刺入我的双目。眼底深处,是浓烈的鄙视和讥讽。 我手腕上锁著背铐,魔法白银质地的刑具源源不断地吸吮著我的魔法能量,却只是回看向他,一言不发。 “──你爱我?”透过厚重头盔,他缓慢而一字一顿地问。声音闷在钢铁盔甲中,发出隆隆共振。 “……”默了许久,我冷冷地答道, “爱啊。” 我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太阳王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原本眼底中深蕴的讽意席卷一空,剩下的,只有愤怒──满到快要暴涨开的愤怒,他似乎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控著马匹向我踏近了一步,罩住面孔的头盔猛地撞上了画面的窗口,整个画面中就只剩下一双紧眯的金黄色狰狞蛇瞳,瞳孔中满含著愤怒和无尽的屈辱。 站得离图像更近的审讯官不禁向後退了好几步,那不像是人类的眼睛,倒更像是一头被猎人伤了要害,濒死一击的兽。 他愤怒地双眼一瞬不瞬瞪向我,只瞪著我,透过画面,能听到他带著指套的五指关节攥得重剑吱嘎作响。画面被他巨大的脸部特写遮住的其余地方,能看到太阳王失去控制而铺天盖地的龙之气掀翻了四周的尸体,大块大块碎裂的残躯四处飞散,地面上只留下焦土一片,滔天的龙怒遮蔽了整个战场,画面边缘处传来一声又一声惨烈的,被龙之气压得濒死惨叫。 “啪!” 就像是发生的时候一样的突然,通讯画面猛的被中断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牢房里,被龙之余威震慑的一时动弹不得的审讯官,和牢房中的我。 很久之後,审讯官才清醒过来。也许是战场上信号不好,他又张开了手指,尝试著再次向雷奥联系。 透过铁栅栏,我看到,他的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雷奥那边的通讯再也没有被接起。 额角上渗满了冷汗的审讯官向我转过身来,表情竭力作出镇静的模样: “如您所见,在殿下下令之前,您必须待在这里。” 我低头,转了转手腕,魔法白银在源源不断地吮吸著我的力量。火龙疆是魔法白银的原产地,他们牢房中的镣铐明显精度更纯,威力也更明显。 “能不能把这手铐摘掉。” 他高傲地看了我一眼,“下官很抱歉。” 他的声音里可没有什麽抱歉的意思。 “你不喜欢我。”我说,“为什麽?” 其实,我只是凭著直觉主观臆断,没有任何根据。如果他够圆滑,他也不应该承认,可是,这个圆胖的有些年纪的审讯官停顿了一会,就朝我这边的铁窗走了几步,看著我说: “神後陛下,我是不喜欢您。” 我坐在囚犯里看著他,他也毫不避讳地看向我。 “我们一族世代侍奉战神之龙。六百年来,太阳王陛下是我这一族的教父。” 他说, “──三百年来,在任何场合见到您之後,太阳王都没有笑过。” 第十八章 月光 太阳王雷奥是战龙,出现在战争的最前线无可厚非,但是,我从没有见过以前哪次战争,持续过这麽久。 他不回来,又拒绝通信,我就永远不能排除怀疑,只能铐著特质的枷锁,在囚房里日复一日的待著。 为了避免串供的嫌疑,或者单纯地只是为了整我,审讯官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我的牢房探监。包括我忠心的骑士长在内,都被隔在了铁窗之外。 但是,其实他们也防不住他。我入狱的第二天,岩塔法就变成了一只八哥跳上了我的狱窗。看到我现在是这个情况,感到很愤怒。 他想做些什麽,改善我现在的处境。 我想了想,说:“你穿上我的衣服,到那个女祭司的墓前献一束花吧。” 我怕去晚了,她的灵魂已经走远了。 被关押了之後,我也为自己的个人权益做了一定的争取。争取的结果,是把背铐变成了前铐。 也好。也算是个挺大的进步了。背铐之前,我只能做几个蹲起,改了被铐住的方式以後,起码能做几个俯卧撑了。 火龙疆的魔法白 分卷阅读23 银质量很好,每天抽取著我的魔力,如同江水一般滔滔不绝。 连续做了十天的俯卧撑,我的体力终於不允许我再继续下去了,我停了下来。靠著铁栅栏坐在地上。 岩塔法不再来看我,我猜,他是去薅太阳王,或者去搬救兵了。 搬救兵──骑士王的字典里也会有搬救兵。 不知不觉,我竟然变成这麽弱的玩意了。 真他妈的,流年不利。 虽然岩塔法和我两个算不上健谈的人,但是好歹也是张嘴,他走了以後,我就更加孤得慌。 我把各种公文格式背了个遍,默颂了自己看过的兵书,擦了自己的军靴,最後甚至把贴身带著的东西都摸了出来,挨个研究。 私人纹章、袖扣、穆底斯叔叔化身用的面具。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我可真是个赤贫而乏味的男人。 缓慢地吐了口气,我拿起穆底斯叔叔的铜面具扣到了脸上,身体向後靠坐在牢房里。 自从神祭日之後,一切都乱了,唯一不变的就是,我始终在倒著霉。 如果要问,这都怪谁。我很明白,谁也不怪。 风龙疆的长老希望有纯血的皇储,使祖国昌盛。 火龙疆的审讯官效忠於他的雷奥殿下,忠心耿耿。 雷奥身为战龙的傲慢不允许他娶一个杂血的同性。 穆底斯叔叔终年被关在他的神殿中,只有神祭日和每年给民众降福时才能出宫。 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十几天,还是二十几天?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因为我的魔力值到了临界值之下──这样长期接触著魔法白银,就算是大海也会被吸干了。 每天,我都双手铐在身前,躺在木板床上昏昏欲睡,像冬眠的蛇一样体温降了下去,减少消耗的能量。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手腕上感觉一轻,全身一暖。 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在牢房里,但是我的床边,坐著一个带著水汽的熟悉身影──他穿著一身朴素的衣袍,银色的长发盘旋著淌了一地,正用温热的手掌包在我手腕上的枷锁上,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芒顺著他的掌心流进了魔法白银中。 “穆底斯……叔叔?” 戴著面具的男人听到我的提问,向我俯下身来,银发华美如时光,在阴暗的牢房中也泛著星星点点的荧火。 男人透过面具,看向了我,竖起一根手指,优雅地抵在他自己弧度温柔的唇间,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的神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真的是穆底斯叔叔,他奇迹般地出现在了戒备森严的火龙疆王庭专用囚室中。而且…… 他在往我手铐中源源不断的注入数量惊人的能量,让魔法白银无暇再吸取我的魔力。 一个声音直接在我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放松。] 我遵从他的指示阖上了唇面。但仍然躺在那儿,一瞬不瞬地看他。他也低下头来,对上了我的眼睛,银发牵扯出丝丝缕缕万般奢华的光线,脸上神色温柔而平和地看著我,抬起手来,张开修长的手指,虚虚地罩上了我的眼眶。 他的手指温热,又泛著些水汽。瞬间,我明白了。 [──这又是您用面具和水做的拟型?] 远程拟型做出人偶来就已经要耗费大量的魔力,操控著人偶往我的魔法白银里注入能量,更是需要强大的魔法力。简直是只有神才能够做出的壮举。 透过他优雅的长指,我看到他衣袍胜雪地坐在那儿,,长长袖摆无风自动,为我的睫毛略移了一下手指尖,在面具下,微微地弯起了嘴唇──那唇线弧度漂亮到可以杀人。 让我的心都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都说月神王有深重的洁癖,可是,即使现在,穆底斯叔叔一个指头也没有碰到我,我也感觉到和他无比的贴近,感觉平和,而且安全。 就这麽躺著,透过指缝看著神祗般的月神王。很久之後,我突然说: “叔叔,有一个女人说,想为我生孩子。” 他低下头,安静地看著我,什麽也没有说。只是当一名忠实的听众。源源不绝的魔力从他掌心逸出又被我的镣铐吮吸殆尽,映亮了他和我的小半张脸。过了一会儿,他将修长温暖的手指插入了我的青色头发里,满掌地揉了揉。 穆底斯叔叔永远是这麽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站住很高很远的地方。即使他衣服朴素,性格平和,即使有时候他会蹲下来,像这样抚摸抚摸我的头,但是我心里明白,他永远都是在阶梯之上的。 所以反而有许多话容易说出口,就像是凡人不由自主地想向万能的主告解一般。 “後来她死了。” “神祭日的时候,她曾是我的引路女祭司。” “她很美……我,梦过她。” 我时断时续,毫无逻辑地将这几天来发生的一切讲给他听。 他一直表情温和地坐在那里,每秒锺消耗著难以想象的能量,只为了听我絮叨,一直到明月高悬,我说到了筋疲力尽,自发沈默下去为止。 在我即将陷入睡眠的时候,似睡非睡之时。 面具遮住脸的上半部分,穆底斯叔叔低下了头来,面容平和地看著我,缓慢地移动著手指,一下一下梳理著我的头发,任我青色的头发淌满了他的掌心。垂下来丝丝缕缕的银发冰凉,蛛网般缠满了我的全身。 月色中,他的声音低缓,泛著水汽,音色如诗如梦。 [──梦里,她是爱你的。] 第十九章 释放 我醒来之後,穆底斯叔叔已经离开了,四周还是空荡荡的囚房,只剩下一张铜面具摆在我的枕边。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我从囚房简陋的床上坐起来,拾起了面具,面具上余温尚存。在面具的背面,有一行水珠缀成的字,写著: “提前接你的水龙疆特使已经在路上。” 来火龙疆结婚的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大半,他们能关我,但是不能妨碍水龙疆的迎娶。由於我与雷奥的婚期要无限後延,所以,水龙疆完全有权利将我提前接走--这就是所谓的,不能占著XX不XX. 太阳王至今联系不上,无论怎麽样看,我和她这个月的婚姻基本上是毁了。 我也不太确定火龙疆的这些人到底要怎样,放我去水龙疆结婚一个月,然後再把我接回来继续关在牢房里? 穆底斯叔叔的字迹很快便化为了水蒸气,消失不见。 这天下午,我站在囚室中,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了解锁的声音。 沈重的铁门吱嘎嘎焦涩地向里打开,强烈的阳光顺著大敞的门照射了进来。 太久没有直射到光线,我双手戴铐,腰杆拔直,一动不动地站在阳光里,向著门 分卷阅读24 的方向眯起了双眼。 数不清的人从门口鱼贯而入,还不习惯光,我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是水龙疆的特使吗?”我问。 访客中走在最前方的人听到我这麽说,愣了愣。走到了我囚房的铁栅栏前。几个守卫走过来,忙不迭地掏出钥匙,把狱室门上挂满的各种各样的锁头一一打开,访客的头目就走了进来: “不是──神後陛下,是我。” 我抬眼,看向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久违的火龙疆大长老夏尔。 他向我深深地行了个礼,我又仔细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状态并不太好,眼袋和黑眼圈都出来了,满头花白的头发很凌乱。 “什麽事?” 长老就握著手,朝著我笑了笑,表情里带著几分尴尬: “臣是来放您出去的,陛下。” 我没有动,看向长老的身後,这几天来和我经常打交道的老朋友审讯官就垂著手,站在那里: “可我是杀人嫌疑犯。” “请您先出来,其他的,咱们等太阳王殿下回来之後再做决定,”火龙疆大长老说,口气里已经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了, “当然,我相信您的嫌疑也肯定都是误会。” 我有点费解了,这还是一向以民主自由,不畏强权著称的火龙疆官员麽,这还是不顾我的神後身份,有犯罪嫌疑立刻与庶民同等待遇处置的高法制性国家麽。 怎麽说起话来突然带上了草菅人命的范儿。 “是不是水龙疆向你们施压了?”站在牢房里里,我问火龙疆长老。 听我这麽说,上了年纪的夏尔长老苦笑了一下,老态尽显: “陛下──如果是就好了。” 说著,他弯下膝盖,朝著我跪了下来,“咚!”地一声,额头重重地在牢房坚硬的地板上磕下, “陛下,老臣恳请您,救救火龙疆!” 我愣了一下,抬臂,腕间挂著叮里当啷的铐锁去扶他, “怎麽回事。” 长老却不肯起来, “陛下,魔族正在火龙疆北部边境法里亚沙漠处撑开了地狱空间,大量的高等级魔军从空间里涌出──马上就要入侵火龙疆了。” 我怔了怔: “太阳王在哪里。”从传来的军情来看,雷奥这些天明明一直在前线战斗。 夏尔又向我重重叩拜了一记,“殿下现在正在……风龙疆边境剿灭魔军,您嫁过来之後,风龙疆边境一直有大批魔军滋扰,陛下……雷奥殿下不让我们告诉您。” 我的脸色瞬间变了:“雷奥现在具体在哪里?” “切里德南部山丘。” 切里德南部山丘,那里是风龙疆最为富庶的边境之一,也是通往大陆东南部的咽喉要道。 我终於明白为什麽那天和太阳王通话时,画面背景的战场让我这样熟悉了。 我也明白为什麽雷奥用了这麽长时间还没有结束战争──那片山区有著星罗密布的水田和无数小城镇,如果顾忌风龙疆国民的话,雷奥根本没办法化龙。只能以人形小范围清缴,效率必然受到影响。 沈默了许久,我问:“周边地区是沙漠?” “是的陛下。” 这时,一直无言站在武官队伍後面的审讯官走过来,掏出贴身的钥匙,弯下腰,想为我解开腕间魔法白银的镣铐。 没等他碰到锁眼,我就手臂稍微向外使了一下力,双腕间原本牢不可破的魔法白银镣铐如同豆腐渣一般断成娟了一寸一寸的小断,一截一截地掉到了地上。 今早我醒来时,手铐已经丧失了功效。 我不知道穆底斯叔叔究竟往这手铐里注入了多少能量。就像弹簧被狠拉之後,会丧失弹性变形一样。这具昂贵的魔法白银手铐彻底变成了一堆废铁。 转动著禁锢了许久的双腕,我说: “给我一个足够大的场地。” 第二十章 化龙 火龙疆王庭中央正殿之前也有一个巨大的太阳广场。是曜日城中能够找到的,最大的空地。 本来,广场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安置守卫站岗,现在,整个王庭的人都已经疏散殆尽。周围一片寂静空旷。在一千米之外,正殿檐上,火龙果先王所写的国宝级牌匾也被摘下来妥善地送到安全的地方了。整个黄金王庭成了一座空城。 只剩我一个人站在太阳广场正中央,手里攥著武官在撤退前,恭恭敬敬呈上来的火龙疆北部边境法里亚沙漠的地貌图和军情汇报书。 拔直身躯,我展开地图最後看了一眼,手腕上还带著枷锁压迫出的红印,远方吹来的风高高地将我的披风扬起来。 周围静到了极致。 最後我抬起手臂,慢慢地松开五指,“嗒”地一声,地图和汇报掉到了地上,蜷成纸卷轻轻滚向远方。 我脚下踏著的广场地面以我的军靴为圆心,如同火舌炙热舔吃过火曜石方砖,渐渐浮出了青色魔法阵,图腾纹路走势复杂至极。 魔法阵绕著我逐渐旋转起来,越来越快,花纹交织著,慢慢融成了一片青色掠影,如同光茧一般将我彻底包入进去。 当我站立的身影埋没进青光中的同时,“--轰!”地一声,魔法阵猛然向外扩张了千百倍,青色光圈面积蔓延到几乎占满全部广场,广场上铺就的火曜石砖全部被掀开,放射性迸射向四周的殿宇,物件、玻璃、墙面破碎声此起彼伏。 笼罩在我周身的光线还在暴涨,光茧外表面之上,如同燃烧著苍青色的火。广场中央空气温度急剧升高,超低气压榨得四周树木骤然断裂,高空中的云和风在气压的驱动下,以我为圆心,逆时针转动起来。强烈的气流不停搅动,逐渐形成了螺旋形风暴,风猛烈轰击著王庭的奢华建筑,远处传来一幢接一幢楼宇轰然倒塌的巨响,无数被风高高卷起鎏金穹顶,在空中庞然抛动,又撞碎了其余高大华美到不可言喻的建筑,此起彼伏的爆炸和建筑坍塌声此起彼伏。 暴风和沙尘遮蔽了整个曜日城。风暴中我慢慢张开眼睛,瞳孔外的瞬膜向後褪开,暴露出雨後晴空一般的苍青色蛇形立瞳。 覆盖著整个广场的青色光茧中,一左一右,缓慢地戳出一对庞大骨翼,翼膜青同穹苍,将两侧高矗的宫殿和城堡彻底遮蔽,翼梢戳塌了圣殿教堂最高处的锺塔,千斤重的圣堂之锺像猫咪铃铛,顺著我的翼尖轰然滚落。 全世界的风暴全部聚集在我的双翼下,蛇形纵直瞳孔懒散收缩,我缓缓慢慢,向前拖曳山脉般巨大的长尾,地面跟随我的每一次吐息深深震颤,迫使一幢接一幢殿宇尽根而断。 如同神话中的大陆重新浮出海平面,我的庞大龙躯逐渐从光茧中浮现出来,乘著青空万里攒聚下的巨风,鳞爪具现缓慢上升,五米长的獠牙狰狞露在外面, 分卷阅读25 身躯上每一片鳞片都有磨盘大小,表面覆满了青色的火焰,被飓风带起的各式宫殿穹窿胡乱碰撞,如同微尘一般纷纷撞碎在我的鳞片上。 缓慢鼓动翅膀,风暴在我身下凝聚,我慢慢升到了日曜城的上空,沈重身躯盘旋在城市之上,骨翼横张,遮蔽了整个城池,挂在鳞片上的鎏金建筑残骸纷纷下坠,在半空中四散,像金色的雪沫。砸到地面上又传来一声又一声巨响。 提起双翼,我又振了一记,翼下的长风激起日曜城境外的万里黄沙,迎受风暴的承举,我缓慢拖曳长尾,在高空中骤然急升数千米。风压掠过我的狰狞獠牙和长长龙鬃。 接著,我停止了上浮,张开遮蔽苍穹的巨大骨翼,乘著风,在空中缓缓盘旋几圈,须甲皆张,喉底震荡,发出一声低沈而撼动天地的龙吟,振聋发聩的声波瞬间向外炸开,周围的沙漠海以我为中心,掀起一楞一楞的环形山,逐渐扩散到目力所至之外,吼声结束,我拖曳长尾,双翼承载著沈重巨大身躯,如一座空中堡垒,径直向魔族驻扎之地飞去,鳞甲上裹覆的青色火焰在我身後拖出长长的轨迹,直到数千米之後,都不会散去。 日曜城距离前线,很快,从高空中就能够看到军情中所说的大量魔族屯军处,他们也早就看到我,武器黑压压扔了一片,魔族指挥官高声骂著脏会挥著军刀,指挥所有人跑向地狱之门,传送回魔界逃命,整齐肃然的庞大队伍瞬间纷乱得如同蝼蚁。 我没下降,只是飞翔在青空之上,笼罩在风暴的中心处,一下又一下地振动著巨大羽翼,翻动起巨大气浪。狰狞苍碧色蛇瞳罩视著地面上的人们,越来越接近地狱之门,盯著这些四散奔逃,成千上万的魔族高等战士,看到生路近在眼前,而发出的忘情欢呼。 蓦地,地狱之门和魔军之间的沙漠如同沸水一般翻腾起来,一开始只是一点起伏的沙浪,逐层向著离得最近的魔族士兵覆压过去,快要近距离接触之际,魔军脚下的沙漠骤然下陷几十米,所有士兵和他们骑著的魔狼、魔兽一同陷落下去,彼此身躯交叠著,在铁硬的沙床上跌碎了尸身,挤压成血泥。 只有少数的飞行骑宠得以生还,悬在空中惊魂未定,沙漏四周旋即竖起了巨型沙墙──沙墙浸满了魔族的血液,早就染成了深红,再向著沙漏中心轰然倒塌,像盖子一样把空中的幸存者一同拍入沙底。 四周,源源不断的沙子开始向深坑中不断填入,细沙淌下优雅婉转如时光,慢慢地,将数万条生命掩埋在了地底深处。 ──毫无声息。 我无悲无喜,慢慢地鼓动著庞大双翼,悬停在苍穹之上,一波一波沙浪在我翼下起伏有致,巨型龙躯周身笼罩著绵延不绝的青火,青色火焰横穿过天空,一直延伸到曜日城王庭, 在沙漠金光熠熠的反光中,显得肃穆而冷酷。 太阳王──司力量与勇敢,是火与光之龙。 月神王──司智慧与生命,是水与木之龙。 骑士王──司自由与正义,是风与沙之龙。 第二十一章 缺陷 被加冕过的圣龙才能够进化成为完全体,拥有数倍於从前的能力,并且,不会再像不完全体变形後那样,出现严重的乏力现象。 战争结束之後,耗费了过多能量的我在高空中慢慢闭上了眼睛,在一片耀眼的青光中重新变回了人类的身体,赤裸裸地从万米高空中笔直坠落下来,重重砸进沙漠里,扬起大片烟尘。 我却一无所知,像个死人一样地睡了过去。 沈浸在深度睡眠中的时候,我做了梦。 也许,不应该算作是梦,我梦到的,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应该算是一段久远的回忆。 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站直了也没有剑高。一只手握住穆底斯叔叔的衣角,在风龙疆王庭的湖边散步。走过一片茂密的接骨木丛之後,我见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穿著全套军服站在湖畔,周身笼罩的龙压强悍得如同怪物,金发在阳光下璀璨得如同快要燃烧起来。 穆底斯叔叔低下头,对我说: “这是太阳王,雷奥叔叔。” “雷奥叔叔好。”我说。 男人一把扔开手中的马鞭,迈著粗长的腿,向我大步走来,一把抄起了我的腰将我高高举过头顶。他抬眼看向我,露出刚才被帽檐遮掩住的黄金色蛇形立瞳,瞳孔中央在耀眼的阳光下,缩立成一道狭窄的细缝,唇面中逸出的嗓音低沈而浑厚: “叫我雷奥。” “雷奥……叔叔。” “──雷奥。”男人瞳孔里闪过一簇恼怒,固执地再次重复。 “雷奥叔叔。” “──雷奥。” “叔叔。” …… 毫无营养的对话,不知道重复了几十遍。直到穆底斯叔叔的副官形色匆匆地沿著湖走过来,向穆底斯叔叔禀报了什麽紧急事务。穆底斯看了眼被牢牢箍在雷奥怀中的我,抬起手臂,裹著白色手套的几根手指轻轻抚摸了几下我的头发,挑起一缕在指尖上绕了绕: “小凯。叔叔有点事情需要处理,马上回来──你乖。” 不怎麽舒服地被太阳王卡在半空中,我低下头,任叔叔摸著头,说: “我乖。” 得到了我的首肯,穆底斯叔叔笑了笑。收回了手臂,临走前,最後看了太阳王一眼,然後转过身去,在他副官的引路下,离开了湖畔。 日光下,他的白衣胜雪。 还没从穆底斯叔叔的背影中收回目光。看到穆底斯已经走远,“──啪!”地一声,我被抱著我的男人一把扔到了草坪上,正好摔在了屁股上,痛得火辣辣的。 “刚才说的不算。” 透过生理性溢出的眼泪,男人向我弯下身,巨大的身影罩下来, “再叫我──叫雷奥叔叔。”他说著,一只大掌就伸过来,在我脸上毫无分寸地拧了一记,顿时红肿了一大片脸颊。 男人流血不流泪。威武不能屈,我最终还是逼回了泪,瞪了他一眼。 “──快叫叔叔。”他恐吓,我一声不响。 “叫。”又拧一记。 “快叫!”再拧了一记。捏住肉提起来之後,还顺时针转了一圈。 那天下午,太阳王就这麽毫无廉耻地,一遍又一遍地威胁著要我叫他叔叔,拧著幼童的脸。 直到我终於放弃了男子汉的尊严,一边骂著“雷奥大坏蛋!”一边放声痛哭为止。 穆底斯返回後,就看到了这麽一副场景,明媚阳光下,圣洁平和的月神王毫无表情地朝我们走了过来,重重的一拳捣在了太阳王脸上。 …… 慢慢地,我恢复了少许能量,从深度睡眠中逐渐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正趴在什麽巨型动物的背上面,正 分卷阅读26 被驼著不断前进。 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匹巨大青马壮硕的背脊映入了眼帘。 有一个瞬间,我以为那是我之前的爱马,因为形态实在是太过相似。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了: 那是岩塔法。 我拔身,坐直起来。低头看到自己全身上下并不是赤裸的──而是很整齐地穿著一身武官的军装。 果然是岩塔法。 忠诚的骑士长找到了沈睡在沙漠之下的我,把我挖出来,脱下他的衣服给我一件一件穿上,再将自己变成了一匹马,背我回曜日城。 发现我醒了,身下的巨马转过头来,用马所特有的黑而且大的瞳仁,很关切地看了我一眼。 我抬手抚了抚他健壮的颈部肌肉。 “谢谢。” 马不会说话,只是喷了个响鼻作为回答,继续向前行,马蹄深一脚、浅一脚,陷进正午松软而滚烫的沙砾中。 在我沈睡的期间,岩塔法背著我,只用走的,长途跋涉,而没有用翅膀飞行。 估计是怕飞著飞著,一不小心,把我又掉到哪个未知的地方去了。 需要感谢的地方太多,以至於令我无法再多说些什麽。 “骑士长,出发。”我说。 命令刚一出口,巨大的翅膀便“刷”地一声,从青马两肋撑开了。巨大翅膀扇动了起来,我胯下的马匹硕大马蹄离地,振著双翅升到了晴空之上,平稳而笔直地朝著曜日城飞去。 第二十二章 狂欢 岩塔法和我在黄昏时返回了日耀城。和我想象得不一样,日耀城并不是我化龙离开时,那副墙倒屋塌,天下大乱的模样了。 暮色中,几乎所有被我带倒的建筑都恢复原样,在如血的夕阳下恢弘地矗立著。 我让岩塔法在街道上仅剩的倒塌民房前降落,刚刚落地,就看到一个平民妇女抱著孩子远远走了过来,在塌房前站住了,看到眼前的一片废墟,愣了一下。我想,她应该就是这个屋子的屋主。 然後,回过神来的女人耸了耸肩膀,孩子在她的怀中很有劲地踢著小脚。妇女抱著孩子走到房产前唯一还站立著的邮箱前面,掏钥匙开了邮箱的门。 房子都塌了,还有闲心收信?我看著她。 妇女将钥匙插入进入之後,逆时针转动了三圈半。然後,随著她转动钥匙,倒塌的废墟的地基处开始泛起了火红的魔法阵。那是一个简单的恢复魔法。魔法阵上的浮现出的字迹很陈旧。可以看出来,是很久前就施下了这个魔法,又被启用了不知道多少次。 很快,笼罩在恢复魔法中的废墟再次站了起来,房梁、木椽彼此组合著,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消了,变回了一座完整的二层民居。 在整个过程中,平民妇女都很淡定地站在一边看著,房子一恢复原状,她就拉开栅栏门回了家。剩我一个人站在那里。 四周的街道已经彻底变回了原貌。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千百年来一样,往往来来不休。 只有盛产战龙的火龙疆才会有这麽习惯灾後重建的城市,有这麽习惯被王龙毁城的国民。 就在这时,从王庭的那个方向,人群突然开始骚动了起来。同时,我听到了熟悉的狂欢乐队声,以及庞大巨兽踩在地上所发出的“咚、咚、咚”地巨响。震得行人们的靴底一阵酥麻。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抬起头,牵著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极目远眺。 果然,在人群的脑袋顶之上,可以隐约看到那个曾经背著岩塔法游街的猛马象高大的身影,这次它身上的装饰更华丽,又长又粗的鼻子托著头顶上那个巨大的花篮。笔直地向我这边走过来。 透过人流能看到猛马象周围的特定舞女队伍,臀部飞快的摇摆著跳著舞,腰上缀的宝石和圆润的肚脐一起闪闪发光。 这不科学,这次我明明没有跨越风龙疆和火龙疆的边境,而且已经混在车水马龙之中了,他们怎麽还能知道我回来了。在我身上装追踪魔法了麽? 我一动不动地站住那里,看到象辇庞大的象身上画满了威武的、喷火的、拆房子的、交尾的……炎龙和风龙──分别是雷奥和我的圣龙形态。 可是接著,周围的人流将我一股脑地挤到了路边,我眼看著大象离我越来越近,然後──大步跨过我身边,继续向前走过去。 原来只是路过。 “碰──!”地一声巨响,沈重的曜日城正门骤然被放了下来,一支庞大而带著扑面血腥气的骑兵队伍踏上宽阔的门板涌,鱼贯进入了城池。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太阳王雷奥。 他还是一身重甲,还是骑巨马,单掌随随便便执缰,马匹行进间马刺声和马镫叮当磕碰出冷冰冰地脆响,挟带著无尽的肃杀之气,全身铠甲早已被魔族的血和沙石侵染得看不出原色。有几处被锐器劈开的痕迹,金属甲片向外翻开,露出男人精钢雕塑似的腹肌和狰狞的伤口。钢盔按到了精悍的下颌处,只露出可怖地一双蛇形金瞳,和弧度永远讥诮地锋利嘴唇。宽阔的後背上紧紧贴著他那把巨型重剑。上面淋淋漓漓淌下来的血渍一路干涸到了壮硕的黑马臀部。即使他全身都肮脏到了极致,只有那一头金发依然亮的如同黑夜中的火把,像狮子的鬃毛一般在他健硕的身躯上肆意倾淌。 经过历时近一个月的远程跋涉,太阳王得胜回城了。 象辇走到他的身前就猛地停住了,庞大得像一座城堡似的史前巨兽面朝向太阳王,屈下单膝──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地跪了下来。然後毕恭毕敬地伸出缠满宝石和金箔的长鼻子,将粗大的鼻吻处垫到了雷奥的军靴厚底上。 雷奥习高踞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地坦然承受了猛马轰然下跪的拜祭。然後单手执缰,利索地翻身下马,在所有市民狂热的欢呼声中,军靴踏上了猛马巨木般横伸的长鼻,一路稳稳当当地迈到了猛马的背上的皇座前,他摘下头盔挟在肘下,振臂一撩身後的披风,战神般威风凛凛地单手掌巨剑,提起一边铁硬膝盖,靴底踏在恭顺地猛马巨象的头颅上,另外一条嵌满结实肌肉的粗长大腿随随便便向外敞开,微眯著黄金眼,毫无表情地罩视著自己的臣民,耀眼的金发在如血残阳中随风飘淌,像燃烧著的火。 底下的民众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欢呼。 “太阳王万岁!”他们喊。 “骑士王万岁!”他们又喊。 “──娶得好!”最後他们喊。 看来,我化成龙,震塌了他们的房子,他们也没有因此记恨我。 大量的市民聚集到了他的猛马象下身旁,四周的高楼楼顶则聚满了兴高采烈的女性,她们脸色红胀,争前恐後地向著雷奥扔著鲜花、彩带、礼物──有的还挺大,居然还有大 分卷阅读27 瓷瓶和根雕,“砰!”地一声连著下一声,下雨一样砸到太阳王的身上。 象辇上的雷奥却好像早就被砸习惯了,懒洋洋地敞躯抱剑坐在那儿,连睫毛都不动一下。慵懒地眯著蛇瞳,任礼物劈头盖脸地砸在身上,有的就直接碎了黏在他的铠甲上──只有砸中了脸的重物会被他稠密的龙压弹开,远远地被弹飞。 无数的东西从四面八方飞来,劈里啪啦地砸在太阳王的脸上,又高高弹起来飞向周围的人群。砸中过太阳王的东西十分珍贵,立即引起了一阵的哄抢。 不知道为什麽。隔了这麽老远看著这欢乐祥和的景象。我只有两个想法: 其一,不知道当初没有龙压的岩塔法代替我坐象辇游街,是怎麽扛过去的。 其二,虽然得胜回城还被万众膜拜,今天的太阳王看起来心情臭极了。 混在狂欢的人群间,我向著象辇之後缓慢推进的军队看去,立刻惊讶地发现,进城的其实并不是一支队伍。 军队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火龙疆的骑兵,这些人大多健硕狂野,骑著混有魔兽血统的高头大马。而在这些野蛮汉子的旁边,安静地走著另外一支庞大而井然有序的队伍,和整个狂欢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们全部穿著圣骑士的纯白法服,身形修长,动作优雅,清一色地骑著雪白的纯种独角兽,手套整洁,领口系到军纪扣的最上面,脸上戴著一模一样的面具,那是水龙疆未婚男子的特有标志──他们极度忠诚,会为了未来的妻子守贞。 我看著这支庄严的队伍远远向前推进过来,猛然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穆底斯叔叔所说的,水龙疆前来接我的特使。 没想到穆底斯叔叔真的严格恪守了圣龙帝国千万年的传统,派了由顶级圣骑士组成的迎亲队伍来娶我。 没想到这支队伍在城外和雷奥的队伍汇合了。 果然,走在水龙疆队伍最前面的蓝色短发男子抬起头来,向著我这边看了一眼。我不知道他怎麽能从大量癫狂的群众里认出我来,这个男人骑著他的独角兽,脱离了队伍,径直地向我走来。 他身下的纯种独角兽美极了。黄金色的角上的每一道螺纹都是天公的恩物,每走一步,雪白的兽蹄都在地面上踏出一轮银白色的光晕,以至於周围的路人都被他们这种圣洁的气氛所震慑,像摩西分开大海一样,给他让出了道路。 然後这个蓝色头发的水龙疆官员就走到了我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抚胸行礼。 “骑士王殿下,水龙疆一千名圣骑士特使,奉那位大人之命,特来迎娶殿下您。” 我牵著岩塔法,站住那里任他跪拜下去,一时不知道该回应些什麽。都是男人,迎娶听起来挺诡异的。而且,难道所谓的迎娶,就是让我骑在穿成一串的独角兽上面,跨越三个国境去水龙疆,任路人围观? ──这好像和坐象辇游街没什麽区别。 还没等我想好该如何回应在我面前一板一眼跪著的圣骑士。突然,我的头顶罩下了一大片黑暗。 我抬起头来,扑入眼帘的,是一双恐怖的金黄色蛇瞳。 不知道什麽时候,这头巨象竟然游行到我这里来了,锋利得和凶器没两样的象牙差一寸就插进了我的眼窝。其他的行人都给象让出了道路,只有跪地的迎娶者和我还站住原地,挡住了猛马象的去路。 离得这麽近,雷奥不可能没有认出我来,他高高地坐在猛马象背上,脸上喜怒难测,他毫无表情地低下头,盯了我和跪地的骑士一眼,瞳底深处带著无限的鄙夷和讥讽。当著千万好奇围观的群众,扯起一边嘴唇,夕阳如血,映得他唇畔弧度刀锋: “你是在街边揽客的野鸡麽。” 巨象投下的暗影之上,他厌恶地移开双目,低沈嗓音如同黑暗中的暮鼓, “──滚开。” 前言收回。 如果非要让我和这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家夥待在一起,别说是骑在独角兽背上去水龙疆了--就是让我背著独角兽去水龙疆,我也愿意。 雷奥高高地坐在象辇之上,我则站在象辇前方的街道上。 我抬起头来,漠然地回看了象背上的男人一眼,没有鸟他。 径自翻身骑上岩塔法,长腿夹紧健壮马腹,要调拨马头,准备离开。 就在岩塔法喷了一个响鼻,转过马身,开始前行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一个什麽又粗又长的东西从後面伸了过来,牢牢地在我的腰部裹了三圈再猛然上升--一下子就把我整个人从岩塔法的背上拔了起来。 我有些吃惊地回过头去--是那头猛马象,也许是它记起来了,有一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曾经乘坐过它,也许是因为雷奥在我面前停了太长的时间,总之,它用它那长长的象鼻把我从马背上卷到了半空中,然後毫无停滞地--它举高象鼻,将我也放到了它的背上。 象辇上的王座是仅供单人乘坐的,根本没有两个人的空间,所以,象鼻松开我的腰部後,我就直接掉到了雷奥的怀里,坐上了他的大腿。 如果说现场还有人比我更惊讶的话,那就是太阳王雷奥。 何止是惊讶,简直就是惊愕。 何止是惊愕,简直就是惊吓。 何止是惊吓,简直就是发现自己被占了便宜的未婚处女。 当大象擅作主张将我提起来放到他大腿上的那一刻,我能切实地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骤然一震,他包裹在军裤里面结实的粗长大腿本来就又硬又硌,现在更是僵得像石头一样。抬起眼睛,我就猛地撞上了他金黄色的蛇瞳,而他,似乎过了很久都没有从震惊中恢复回来,一直维持著愕然而复杂的神情瞪著坐在他怀里的我,靠到了极近处,在他狰狞的金黄色瞳孔中,清清楚楚地倒映出了我尴尬的表情。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四周的民众,当他们认出,被大象提上象辇,坐在他们王者身上的人,就是刚刚替他们打了一个大胜仗的神後的时候,整个曜日城都轰动了。 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少女们不再往大象这里扔东西了,也许这只是留给太阳王的特殊待遇。她们只是用双手捣住通红的脸蛋,看著雷奥腿上的我,兴奋地尖叫起来。 “太阳王万岁!” “神後万岁!” “真爱万万岁!” 人们又开始此起彼伏的欢呼。好像我给群众们做出了好榜样一般,看到我坐上了太阳王的象辇,马上就有大量漂亮的女人们争先恐後地从围观者中走到行进的火龙疆队伍中去,被她们彪悍的骑兵恋人们一把拉上了马,当众抱在一起,如胶似漆地舌吻了起来。 雷奥是如此的厌恶我。所以被这麽高呼著“神後万岁”“真爱万万岁”,我以为他会立刻一把把我 分卷阅读28 从他腿上搡下来,我也早就彻底做好了随时从象辇上利落翻身而下的准备。 可是,他并没有。 似乎面对著他这些热情的群众,太阳王也变得异常的明白事理,意识到当众显示出王和神後感情不和,不是件太合适的事情。 他就如同一座沈默的山脉,或者像个人形的标本一样,一手按巨剑,一手夹著肘间的头盔,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任我坐在他粗长的大腿上。也许是因为他的圣龙形态是炎龙,我能感到,即使透过了好几层铠甲和布料,他身上的炙热温度仍然传递到了我的皮肤上。 太阳王没有动作,为了王族的形象。我也只能维持原姿势,僵直著脊背,坐在那里。 然後,猛马象开始向前继续走了。 在这种时候,我切实体会到了“如坐针毡”的感觉。 雷奥是百代一遇的强大战龙,即使还没有行过加冕礼,他的龙族威压也强悍到了逆天的程度,坐在他的大腿上,就像直接坐在了炮眼或者火山口上了,冲天的戾气和龙压激得我汗毛根根树立。 猛马象的步伐极大,我们坐在它的背上,也跟著大象的上下步伐,起起伏伏。摇晃间,两个大男人坚硬的大腿和膝盖彼此无法避免地磕碰抵触著,身後的男人沈默得像是个宽大的王者,可是从他喷到我後颈间滚烫的呼吸中还是能听出竭力隐忍的情绪。 风高高扬起了我的头发,发梢搀著沙子,掠过男人的口鼻,拂过他胸口暴露出的狰狞伤口。在外翻的肌肉和血痂间浅浅扫著。我也只感到,身下男人铁硬的大腿肌肉更加用力地绷紧了。 因为他一手撑著剑,另一边肘间箍著他的头盔,整个姿势就好像将我拢在了怀里。看起来好像很亲密。 “亲一个!亲一个!”底下的市民们就开始起哄了。 太阳王不理,连个眼尾都不屑回他们,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继续向前游行。 渐渐地,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回过头去,我就看到了男人紧绷的下颚和弧度锋利的唇角。以及他背後,在王座的椅背上,逐渐扩大的狰狞血迹。 我一愣,看著好似一无察觉一般,面无表情偏过头,漠然看向远处的雷奥。 除了上象辇那一个瞬间的惊讶互看,在我坐在他身上的这漫长游行过程中,他再也没有和我对视过一眼。 但我想,我是知道那血是怎麽来的。 去风龙疆的战斗中,他背後也是有伤的。 但是为了离我能更远一些,少碰到我一些,男人还是拔直硕躯,将他的上半身用力向後靠,挤裂了那些旧伤,以至於鲜血淋漓。 他就是讨厌我到这种地步。 第二十三章 释罪 在这个时候,我们已经顺著街道走到了王庭正门门口,远远望去,大量的官员得到了消息,列队集结在那里,准备迎接他们的太阳王,看到象辇上我正坐在雷奥身上,各个都是一副被鹰叼了舌头的模样。 发现雷奥背後的伤口之後,我没有等大象真正走到终点,就起身离开了男人坚硬的大腿,在四周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直接从侧面跳下了高高的象身。 生命很美好,没必要两个人一起折磨彼此、折磨自己。 一道风声掠过耳畔,我在空中加速下坠著,突然猛地感觉身後有一个力量用力向上一拽,又随著一声清晰的裂帛声,而消失不见。 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我屈起单边膝盖稳稳落地,激起周围一圈沙尘。抬起头向上看去。 “──砰!” 一声钝重入肉的巨响,雷奥纯钢铸就的染血头盔从天而降,重重砸中了我的额头──我可没有太阳王那麽好用的龙压。瞬间,视觉、听觉、感觉、世界都不存在了,麻木了许久之後我才感觉到了疼。颅骨内部好像涨了两三倍大,每根脉管都突突跳著要爆炸。 幸好在我双手同时按住额角,差点摔到猛马象脚下的同时,突然有一双手掌扶住了我的肩膀。 我抬起生理性泪花满溢的眼睛,模糊的视野里,就出现了水龙疆特使的身影,一头蓝色的短发在风中微微起伏,像是安静的海。 在我和雷奥一起游行的同时,他一直静静地骑著独角兽跟在我们的象辇侧後方,离得很近。所以,才能这麽及时的扶住了我。 我又抬高视线,向象辇上方看去。 不知道什麽时候,太阳王已经离开了王座,站了起来。他在高高的象辇之上,向著我们这边探下手臂。察觉到我的视线,又很快地收回了手。 他背後的穹苍极蓝,给他魁梧身躯的外沿打下了一片光弧,所以我看不清楚他在逆光下的表情是怎样,但是在他收回的手掌里,我能看到一块撕碎的布料。似乎是我身後的披风一角。 於是我悟了。 也许我突然离开象辇的举动太过突然,他以为我是不小心被大象颠簸的步幅给甩出去了,所以竟然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拽我的披风。这一拽虽然没有停止我下落的趋势,但是却让他肘下的头盔松脱下来,正砸中我的头。 他竟然会好心。 他好心之後,结果竟然还是我倒霉。 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他多少钱。 “啪!”地一声。一滴血顺著象辇王座的绣品滑落,落到了我的脸上。 迎亲特使便伸手过来,替我揩去了脸上的血渍,他的态度如此自然,让我一时之间没有反抗,等我反应过来之後,他已经放手并且後退了一步,恭敬而得体地垂手立在了一侧。 这麽一会儿功夫,火龙疆全体大臣列著队浩浩荡荡地迎了过来。假装没看到我被钢盔砸的那一段,深深向我行礼,再向太阳王行礼。象辇上的王者傲慢地承受了他们的叩拜。 行礼之後,按照常理,要带著水龙疆特使去正殿,三国坐在来,共同确定好送别和迎娶事宜的。在大臣队伍中,比较偏後的位置,却有一个我已经极端熟悉的声音提高了声音,当著所有大臣和围观民众说道: “太阳王殿下,神後陛下在您战争期间,涉嫌私会後妃嘉兰德,并使其致死。请您下令,该如何处置?” 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之下,我向那个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审讯官那张不讨人喜欢的脸。看到敬爱的太阳王陛下一身血肉模糊的样子,他似乎已经把账全部算在了我的头上,所以一直用著怨恨的眼神看著我。 全部大臣都讪讪了起来。对於那件剖腹事件,我确实是有嫌疑的,可是,因为太阳王自身的原因,把我用魔法白银吸干了全身的魔法,一关关一个月──说实话,这事干得是不地道的。 况且被关押了一个月以後,在火龙疆面临外敌的情况下,又是他们主动放出我来,让耗尽自己仅剩的魔法,打了一个胜仗,拯救了整 分卷阅读29 个国家。 在这种情况下,把我关进牢中去。恪守骑士原则的我会同意。 可是水龙疆的圣骑士们不会袖手旁观。他们身後的月神王更是恐怖。 我能听出来,有好几个大臣已经开始尝试著转换话题。可是这时候,拳头撑著下颌,嚣张高居王位的男人突然开口,语气平板,毫无欺负: “这件事你们不用插手。”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不明其意地瞪著他,男人却提起硕长大腿,转动厚重鞋底,碾了碾猛马象的头顶。 “──她要求过和骑士王杂交生子,我准了。” 巨象温顺无比地跟随著他的控制,迈过了跪拜的大臣,向王庭中走去,将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後。 “──女人死不死,我不计较了。他现在是在我这儿,别像只夜里偷舔屎的野狗,甭管多饿,给我消停的等。” 最後,他突兀地留下这句话,让我有些摸不著头脑。 明明他刚才还说批准了女祭司给我生孩子的。 蓝发的水龙疆特使依然立在我身侧,面容安静祥和地看著太阳王离去。 果然是人似其主。 象辇太高,王者岿然不动的宽肩在穹苍万里中罩下一道晦暗不清的剪影。 後背铠甲下面血肉模糊,淌满了王座。 第二十四章 骑士王的请求 雷奥包扎好伤口,水龙疆圣骑士安顿好他们的独角兽。火龙疆、水龙疆、我,就在火龙疆正殿中开始了关於神後转运事宜的三方会谈。 和历代的战神之王相匹配的,火龙疆正殿是彻底刚猛奢华的建筑风格,高大夸张的悬挂式吊灯,大胆而醒目的彩色琉璃配色拼砖,红衣的火龙疆大臣和白衣的水龙疆圣骑士们分列两侧。 “是,我们知道一个月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可是希望贵国能体谅一下我国的实际情况,事实上,我们的殿下一天也没有享受过和神後的婚姻生活。”火龙疆大长老夏尔皱著眉这样对水龙疆特使说。周围的火龙疆大臣都深以为然地在一边点头附和。 听到他们这样说,水龙疆这边的圣骑士们只是胸前佩戴著神职徽章,军容俨然地列队站在原地。只有蓝发的特使缓慢而优雅地立在队伍的最前方,静静地说: “今晚八点半,我们将在中心广场准时迎娶骑士王。” 夏尔便强忍著怒气和他理论起来:“你们要讲理,我们承认扣押骑士王在一定的疏漏,但是从法律和流程上面来讲,审讯官做得是完全正确的,你们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挟带私怨!” 被指为挟带私怨的圣骑士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怀有私怨的迹象。蓝发男人甚至出於礼貌,向著面含怒意地长老颔了颔首,说: “八点半,我们会在中心广场准时等候,到时请做好交接准备。” “你不明白吗?不可能八点半就交接──现在就七点多了,至少要给雷奥殿下一个被陛下加冕的时间才……” “那位大人有令,迎娶期间,请不要让女性平民接近中心广场。” 这种自说自话的态度瞬间让火龙疆的大臣们炸了锅。 “你他麽的并不懂吗?我们拒绝!我们抗议!我们要求凯罗西斯殿下多在火龙疆逗留几天!--起码等到为殿下加冕之後再走!” “是啊!神後陛下拯救了我们整个火龙疆,你们就不能再缓几天,让我们对陛下表示感谢吗?” “──这一整个月,我们的王都在战场上流血,你们的王又做了什麽?挂在画像里被鸡毛掸子扫灰吗?” 这句话可说得太过了,大殿的气温瞬间暴跌了十几度,所有的水龙疆圣骑全部抬起了戴著面具的脸,动作整齐划一到了恐怖的地步──透过各式面具的眼部空框,气势凛冽地看向已经发觉了自己的失语,後悔不已地捂住嘴的火龙疆老臣。 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水龙疆的人信仰虔诚,平和善良,能让他们暴怒的只有一件事:侮辱他们的那位大人──月神穆底斯。 然後,站在水龙疆圣骑士队伍最前方的蓝发特使提起嘴角,笑了。眼底毫无笑意地看向火龙疆的大臣们,温和吐字: “到时请不要迟到。” 火龙疆人和水龙疆人激烈争执我的去留的同时,雷奥始终沈默。 ──他就只是半垂著眼,金发倾泻下健硕身躯,健壮右臂搭上铁膝,一下,一下,毫无表情地捏著响指。 火龙疆是民主国家,格外重视法律法规。人权高於王权──在王不发飙的前提下。 所以虽然太阳王一天都没有享受到没什麽好享受的婚姻生活,时间到了就是时间到了。 神後要在每个国家逗留一个月的时间,这是自上古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法律。 所以无论再怎麽抗议,其实只能算是发发牢骚。到了最後,水龙疆和火龙疆的大臣们终於达成了共识。火龙疆的大臣们老实地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全套通关文牒,准备交给圣骑士们,进行神後的交接。 我将在今天八点半准时从火龙疆出发,前往水龙疆。穆底斯叔叔会等在那里,给我办个规格奢华的婚礼。 虽然我难以想象和男人举行婚礼,但是如果对象是穆底斯叔叔,我会尽量忍耐。 水龙疆的圣骑士和火龙疆的大臣共同跪在我和雷奥的王座前,将他们讨论的结果向我们一一汇报。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最後,火龙疆大长老夏尔脸色灰败地说, “──如果陛下和殿下都不反对,我们就开始准备神後陛下的动身仪式了。”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问的其实多余──太阳王雷奥一向恶心我,并且从未不屑於遮掩他的恶心。 我能早日离开火龙疆,他高兴都来不及。 果然,对於我明天的离开,雷奥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沈默地坐在至高的王位上。好似什麽都没有听到,屈指节,一下一下捏著响指。 “啪”、“啪”、“啪”、“啪”…… 响指的脆响一声慢过一声,撞入空荡荡的正殿,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去。 气氛冷场了很久。火龙疆长老明白,自己想从太阳王嘴里得出挽留的话是白日作梦了。 在他叹了口气,马上就要宣布神後明日动身的时候,我说: “等等。” 在这个关键节点上,水龙疆人、火龙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我身上。 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双手十指交握,坐在神後的王位上,骑士之剑横搁在我的膝盖上,我垂眼看著剑身上的圣龙浮雕,说: “我自愿在火龙疆再居住一个月。” 话音一落,四周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是一副“刚才风挺大,我居然耳鸣了”的表情。 於是我重复道: “ 分卷阅读30 ──我请求,在火龙疆再居住一个月。” 第二十五章 求不得 “──殿下!” 最先焦急地喊出声来的是忠诚的骑士长岩塔法。他最清楚我的处境,以及太阳王对我的恶劣程度。 其余国家的臣子们这才纷纷地反应过来我说了什麽,面面相觑後,同时极度愕然地看向我。 除了不明真相的民众,所有的官员都知道。 我和雷奥,互相厌恶。 即使太阳王傲慢自大,不屑说出口;即使骑士王沈默寡言,不会说出口。 ──无数场合,无数冲突。 都不是打情骂俏的拌嘴闹脾气,是男人和男人之间,对彼此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的彻底蔑视。 四周一片哗然的时候,我看到,一直静静站在水龙疆圣骑士队伍最前方的蓝色头发的特使,抬手摘下胸前的圣骑士徽章,松开五指,任它滑坠到了地上。 “──哒。” 华美而威严,镶嵌著银龙图饰的胸章砸到地砖上,碎成了好几块,散落了一地。 胸章的主人却无动於衷地转过身去,毫不停滞地迈步,沿著长长的圣龙长廊,离开了嗡嗡讨论声不休的火龙疆正殿。 背影高大而宁谧,蓝色的头发随步伐起伏,像是安静的海。 所有的火龙疆臣子都被我的消息震得缓不过神,竟没有一个人阻拦他。 群臣之间的议论声久久不能停歇。我面朝他们,双手交握,静默地坐在自己的王位上。 我能听到,那个蓝发男人在越走越远,在离开。 但是,随著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轻,那一步一步的节奏,却像是踏在了我的心脏上,而且踏得一步比一步更重。 ──迫使我没办法坐著不动。 当著两国人的面,我双掌撑膝,站起身来。 ──在所有臣子惊讶的眼神中,我抬腿跨下了神坛,抬起手臂,将所有挡路的人、阻拦的人随手远远拨到一边,朝著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跑出火龙疆正殿会议室後,我在弯曲的回廊间追了许久,才在左厅正中的皇室舞厅中找到了他的高大修长的背影。 “──叔叔!” 巨型水晶吊灯从头顶笔直悬挂下来,舞池地面上镶嵌满了黄金和象牙。 摇曳璀璨的烛火下,蓝发特使背向著我,站在舞池中央,高大的身型四周早已经开始模糊不清,如同消融的雪块一般在逐渐消失。 他果然也是穆底斯叔叔以圣骑士徽章和水汽塑成的魔法人偶。 现在徽章已经碎裂,这个人偶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开始了一层一层的崩溃瓦解。 月神王作为执政王,无法如同王储时那样随意外出。 所以,他用化身塑成了这名水龙疆特使,带领著一千匹纯血独角兽和一千名贞洁圣骑士,穿越了水龙疆、风龙疆、火龙疆辽远广阔的疆土。 ──遵循千万年前遗留下的古礼,来娶我。 听到我的呼唤,他没有回头。周身的水蒸气不停地氤氲挥发,继续向前走去。 我一把捉住了他向後飘起的长袍後摆,攥住不放──就像三百年前,我还是孩子时的所做的一样。 他停住了脚步。 “对不起。”我说。 穆底斯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谢谢,对不起。” 我攥著男人逐渐消融的後摆,掌心中逐渐盈满了魔法消褪所产生的水蒸汽。 “──我必须留下来。” 水蒸气洇湿了我的军用手套,滴滴答答顺著掌纹淌到了地上。 “我退位後,风龙疆就没有了守护王龙。这次,太阳王为风龙疆战争了一个月。我必须补偿回去,为他加冕──没什麽可说的,这是我的责任。” 水是无法掌握的,渐渐地,我的手中就什麽都不剩了。握著满掌的空无,站在沈默的月神王的身後。 “叔叔,我不想去水龙疆。一个月後也不想去。永远都不会去了。” 幸好,男人是背著我站在那里,让我可以顺利地将话说出口。 “雷奥和我毫无感情,我可以出於责任,为他加冕。继承人的问题,我和他解决。” “……”回应我的是沈默。 “您总说您不在乎神後是我,但六百多年了,直到现在,您还是戴著面具。” “……”回应我的仍然是沈默。 男人始终没有出声,我便一直说下去。 “您护了我三百年,这次轮我。找一个温柔的婶婶吧。” 说到这,我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麽,又想起神祭日那天,女祭司雪白的手腕。 那天,她握住烛台,说: “殿下您是很好的。” 过了这麽久,她脸上坚定的表情,我还记得。 最後我对穆底斯叔叔说: “该为您摘下面具的人──不是我。” 等我抬起头,看向月神王的时候,在我面前只剩下一大片逐渐消融的水渍。 他早就离开了。 第二十六章 冲撞 “──碰!”地一声,皇家舞厅五米高的门扇被一脚踹飞。厚重的板材横向飞开,径直撞破几十米外的琉璃落地窗,挟带著无数碎片坠下了高处。 许久才听到重物坠地、琉璃破碎的闷响。 我向门的方向转过头,是铁青著脸的太阳王,身後小跑地跟著火龙疆大长老夏尔。还没等我开口,雷奥已经逼近到了我面前,根本就不等我反应,男人铁箍般的双掌一把攥住了我的领口,臂肌使力向上猛地提起来,将我整个身体双脚离地,重重抵在了墙壁上。 “咚!”地一声,强烈的撞击中,我的後脑勺磕上身後墙壁上悬挂的油画。 油画上是不知道哪任火龙疆的王和他的神後。 那王长得像极了雷奥,金发如瀑,五官深邃,身形魁梧,如同一只黄金猛兽,却抬起一只宽大手掌宠溺地伸向他的妻子,好像正在彬彬有礼地邀舞。 男人宽厚的胸膛向我倾轧过来,他迫近我,黄金色双瞳冷酷得如同一对淬毒的匕首,深处全是暴戾和愤怒,虎口按上我喉结软骨,屈指下摁: “为什麽要拖延一个月?” 他低沈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耻辱和怒意,强悍的龙压突然以男人为中心向外辐射开来,刮得我的脸生疼。 “这算什麽──同情,可怜?” 每说一个字,他都向我这边压得更近,白森森獠牙暴露在外面,硕然身躯隔著布料把我牢牢挤在了墙上,没用多久,肺部空气全部被榨出。 “──不需要!” 跟著雷奥一同进来的火龙疆长老没有想到太阳王竟然会突然动手,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过来。 “有话好好说!”他苦口婆心地在雷奥身旁说,伸手试图解开雷奥死死卡在我咽喉上的 分卷阅读31 钢指。可是使出了全身的力量,面对著盛怒的太阳王,也像是蚍蜉撼树。 明明是他在卡住我的咽喉,明明是他把我摁在了墙上。他却像受害者似的强忍著怒意讨伐我。 认为我占尽了优势地位,有资格同情他、可怜他。 并因此受辱发怒。 我没有作任何抵抗,任他卡住脖子,双腿悬空、双手静静垂在身侧。 喉骨被握得喀喀作响,我干咳了一下,唇面开合,用气声艰难出声: “当……然不是。” “──!” 男人瞪著我,似乎一点也没有想过我会否认。就这样彼此视线胶著在极近之处,我垂下的发梢被他的龙压吹得不停扫过他的手背。双脚离地一米,靴尖不时擦过他铁硬的胫骨,背脊紧紧抵在墙上,身後的披风倾泻下来,末端卷住了身前男人的强健大腿。 慢慢地,他轮廓极深的眉宇间暴戾之气稍稍消减,在极近的地方,我能看到他眼底深处浮现出了一丝怔仲。 握住我颈项的手掌力度都小了许多。 很快,那神色又变成了强烈的质疑,他猛地抬起狰狞蛇瞳,瞳孔骤然聚缩成一道窄缝,拧紧双眉,想要求证到什麽似的在我的面孔上审视著──带著某种急迫的意味。 男人炙热的吐息喷到了我的脸上,迎著他慑人的视线,我扯了扯唇面,垂下了眼睛: “──是义务,傻逼。” 我压低了视线,所以看不到太阳王此时的表情是如何。 四周只有死一样的静默。 火龙疆大长老见事情不好,连忙跑出舞池,向著外面大声呼救起来。很快就跑来了几个火龙疆的宫殿守卫,他们看清舞池中的情况後,也吓了一跳。七八个猛男跑了过来,几乎是一人拖住一根雷奥握住我脖子的粗长手指,使出了吃奶的劲向外猛拖。 ──仍然是毫无成效。 慌乱的劝阻声、拽手指的口号声、拍肩膀的安抚声……各种杂乱的声音中,矗立在我身前的男人,突然震荡厚实胸腔,哑声笑了起来,笑意中满含浓浓的,不知道是对谁的讥讽。 他松开了一边手掌,五指插入我的发际,绕紧我的头发向後扯,迫使我再次扬高脖颈抬起头,他的滚烫额头旋即顶上了我的前额,皮肤上的热度如同烙铁一般,近在咫尺的狰狞蛇瞳中,阴骛而毫无笑意的视线笔直地扎入我的眼底。 “你有一天为自己活过吗,小杂种。” 金黄色瞳孔如同一对淬毒的匕首,捣入我的深处,男人沙哑地问。 “你真的是自由之龙吗。” 被强行扯起头来,迎著他那双狰狞的蛇瞳,我静静地说: “所以我是杂种。” 短暂凝滞之後,毫无预兆地,雷奥松开了手指,周围还在使劲的卫兵们向後摔了一地。 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外面的大臣看到太阳王从舞厅中走出後不久,衣冠不整的我出现在了门口,都露出了暧昧而惊喜的表情。 不过,在我离开後,他们又看到,舞厅陆陆续续走出了七八个军容狼狈的守卫和神色憔悴的火龙疆大长老时──他们的脸色变得更好看了。 第二十七章 搬家 等我回战神居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起。 如血的残阳里,我居住的战神居正被大量的侍卫围著,熙熙攘攘的壮汉们把上衣脱掉,光著膀子,陆陆续续地从战神居的大门里走出来--喊著号子,大汗淋漓地,肩头扛著庞大而沈重的家具和行李。 “一二──使劲!一二──使劲!” 我远远地立住,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搞懂这是什麽情况。 踏著黑曜石地面再次向他们走了几步,还没等我来得及开口问,领头喊口号的人先向我这边看过来,顿时脸色大变,猛地大喊了一声: “──啊!来了!” 喊完,连谦让一下都没有,带头扔了手里的东西掉头就跑。其余的侍卫也根本没有指责他的时间。“──咚!”“──碰!”地几声重响,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乱糟糟抽起地上的制服军装,慌不择路拔腿就跑。 ──没几秒後,只剩下散落了一地的家居用品,还有我站住原地。 低下头,我看了看。 凌乱散在地上的东西里面,床是我的,衣柜是我的,剑也是我的。看起来像是一个搬家现场。 什麽情况。 这是要趁我不在,偷偷摸摸把我的家当搬到哪去? 响了半天,没想通。站在原地不动,我慢慢摊开了左手。 随著缓慢的动作,布满血红暮色的苍穹之上,逐渐传来隆隆巨响。 巨响以惊人的速度由远及近,然後,满天的猩红云多骤然破了──一道暴风从天空之上垂直空降,在离我几千米远的地方猛地压上地面。远远能听到几声惊呼。 我只是静立不动,看著那道暴风拦腰卷著刚才逃跑的人里头,武官服品级最高的那一个,巨大风尾盘旋敲打著石砖地板,由远及近向我靠近。 被暴风挟持的武官离地几十米,脸色苍白,一动不敢动,任风暴将自己“咚”地一声扔到了我脚下。 “怎麽回事。” 站在一大堆杂物之间,我问。 武官恭谨又战战兢兢地跪在我面前,听到我这样问,立刻矮下身,猛地拜下去──看姿势,是要来一记猛的。 在他脑袋撞地之前,我先伸手过去握住他的後脖子,把身形超过两米的大汉整个地提了起来: “好好说话。” “是、是。” 武官瑟缩著,被我重新放回到了地面上,双手用力交握著,踌躇了相当久的时间,才用很忐忑的口气,对我解释道: “陛下……火龙疆刚才,开了一个国务紧急会议。经过反复讨论,火龙疆全体臣子全票通过了一向决议──不管这个月发生了多麽紧急的事情,都要给太阳王殿下放一个月的婚假。” 我想了一下,觉得可以理解。这一个月来,火龙疆就是吃亏吃在了太阳王难得的敬业上面,差点让煮熟的鸭子飞出了锅。现在,飞出去的鸭子又自动飞回锅里来,他们当然会感到加倍珍惜。 不过,给雷奥放婚假这件事,还是挺稀罕的。 一是因为火龙疆平时很注重人权,别说是加班了──只要是工作压力大了,就经常会发生负责处理罢工业务的大臣亲自罢工的情况。 另外就是因为雷奥自己平常经常翘班,不知道已经拖欠了多少工作。 听说,在火龙疆正殿的等候室里面,被放了鸽子的大臣们在画像背面,桌子底下,写满了各种脏话。 所以这次雷奥的一个月婚假,还真是火龙疆长老和大臣们的一次卖血大赠送。 点了点头,我说:“继续。” “……” 分卷阅读32 武官就带著些迟疑,继续说下去: “所、所以……长老们认为,这宝贵的一个月时间,还是由陛下和太阳王殿下住在一起……比较好……” 我沈默了好一会儿,说,“雷奥知道麽。” “这……长老的命令是,由我们这个小分队,在不打扰陛下和殿下日常生活的情况下,帮您将用品搬到雷奥殿下的寝宫里。” 什麽不打扰。 根本就是趁著我和他不在,偷偷给我搬家。 “你们想没想过,不经我和雷奥的首肯,擅自让我们合宿,会发生什麽。” 身形超过两米的大汉,黝黑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两块诡异的红, “是的。我们已经倾火龙疆全部国力,搜罗了各种助性用品,全部放置在了殿下的寝殿中,专门供二位大人尽情使用。这一个月来,寝殿中的全息影像还将全程播放到火龙疆各大城市中央广场上,以此增加情趣。” 我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不,不是的。” “当然,如果您考虑到私密性的话,也完全可以关闭全息影像。民众在广场上看到的图像就直接从直播模式变为重播模式──是非常方便的。” 依然无法沟通,我低下头,用手指摁了摁额角。 顺著指缝,可以看到地上凌乱摆放的家具。 我在风龙疆寝殿时用的大床、风之圣龙的家徽、挂在原来风龙疆正殿里的爱剑玛莎…… 我的视线顿住了,眯起了双眼──这些东西本来可并不存在在战神居里,应该是属於被我留在风龙疆的物品。 “为什麽……” “是我取回来的,殿下。”一个男声从我身後传来。 是岩塔法。 夕阳在他的肩膀上罩下一层朱红色的余韵。忠诚的骑士长向我走过来,朝我行了一个礼: “殿下,您入狱的时候,我看火龙疆这边环境实在简陋,就回了风龙疆一趟。将您的一些日常用品和珍贵收藏取了过来。” 确实,在我监狱生涯的後期,我的骑士长一直不知所踪。 不过。 “我以为你是去搬救兵了。”我说。 听到我这样说,夕阳里,岩塔法按著剑站在风里,腰杆笔挺,英姿飒爽至极。 “殿下,” 他微微地偏了偏头,说: “──骑士王的字典里没有‘搬救兵’这三个字。” 听到他这样理所当然的回答,我顿了会,最後还是笑了。 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我迈步走到最为沈重的巨型大床旁边,伸手握住雕花床尾,举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掌向上,稳稳托起四五个并列摆放的双开门书柜。对负责搬家的武官说: “走吧。” 武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他忙不迭地说,远远围在四周偷看的其余士兵这才跑回来,感激涕零地帮著扶起其他的家具,继续搬运。 但是他们无论干得多麽热火朝天,神色都小心翼翼的,而且尽量避免离我很近。 目光从所有士兵身上收回,稳稳托著手中的东西,我跟在负责喊口号的武官後面走著。 “看得出来,你们是上过战场的士兵,为什麽怕我怕成这个样子。” 武官苦笑了一下。 “殿下,我们其实是负责国防的精锐,体内附身著沙兽,必须每天吃地心深处的沙子。今天下午,我们刚刚进食过,可是吃了也等於没吃。” 身高两米的猛汉说, “──火龙疆全境之内,地心里全部是血泥。您掩埋的,热的,魔族血泥。” 第二十八章 新婚夜 天黑之前,我们把所有的东西搬到了雷奥的寝殿。 以前我曾经路过这里几次。 历代战神之王所居住的宫殿外观气势雄浑至极。古树稠浓密荫掩映之下,根根粗大立柱如巨兽之爪,垂直撑起高高穹顶,高耸直下的墙壁裹覆一层厚厚的鎏金,整体建筑呈现出刀削斧劈的弧度,大理石门廊上浮雕著巨大的狮头,獠牙狰狞外翻,双目是栩栩如生的纵纹金晶石。高大的石质阶梯从底部一直联通到正门入口处。 阶梯两边是巨大狰狞的,历代战龙雕塑,用得全是从别国侵略得来的昂贵宝石,须爪皆张,鳞甲毕现。 只是站在宫殿前,就能感到一股凌厉霸道之气铺面而来。 ──这里确实是那个那人的居所。 寝宫外沿的守卫们远远看到了手托沈重家具的我,迅速迎了过来,毕恭毕敬地接过了我手中的东西,分成五人一组,很快就将家具通过旁侧门,搬运到了宫殿中。 而我则跟著负责引领的侍卫长,沿著宽阔的石梯拾阶而上。几个武装到牙齿的金甲守卫举起阔剑向我行礼,然後为我推开了沈重的门扇。 门没开之前,我也做过一些想象。以为能看到什麽纸醉金迷的奢华装潢。可是当沈重的殿门真的为我开启之後,最先迎面袭来的是一股滔天的杀伐之气。 ──拥有著惊世骇俗的龙势的男人一代又一代地长期居住在这里,让这里的一砖一石都吸收到了强悍的龙压。无时无刻不在向外发散。 後颈起了一层的寒栗。等这种强势的压迫感最终消散而去之後。我看清了太阳王的寝殿。 没有奢华的装潢、没有淫靡的设置。 甚至连家具都几乎没有。四周极其空旷,而且寒冷。 巨大的黑色岩石墙体一直延伸向远方。 我向里走过去,脚步在空荡荡宫殿中踏出一重又一重的回响。 简直可以装下真龙的巨大寝室中,极不协调的只有一张简陋的军用大床,和一把木椅。 起居室巨幅奢华落地窗下面,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巨型躺椅。躺椅上的藤条都磨得极旧了。 公务室的办公桌是和宫殿练成一体的黑曜岩铸成的,闪耀著尊贵的光泽,但是桌子上面的墨水瓶却是旧的,布满了灰尘。除了高高垒起的,待雷奥批阅的公文以外,一无长物。 只有练习场、图书馆和魔法塔是顶级配置。 我住过雷奥少年时居住的战神居。那里面的居住环境就很简陋。 我以为,那是火龙疆对他们王储人格一种的历练。 可是现在看起来,雷奥现在的寝殿比起战神居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战神居还只是简陋而已。 ──这里简直就是一座空坟。 越走,我就发现自己并不了解雷奥。 这不是一个骄奢淫逸的王者会住的居所。 这更像是一个生无可恋的老者等死的地方。 连他随便光顾的娼寮都要比这里光鲜靓丽百倍。 这里应该没让女人们进入过。 因为我没法想象他的一千多个美豔的妻子,能在这种寒窟般的环境下尽情享乐。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太阳王 分卷阅读33 的庞大後宫太奢华了,雷奥的一千多个妃子太销魂了,让他根本没空回自己的寝殿了。 把家具安置齐备以後,守卫们便行礼退下了。沈重的殿门慢慢合拢,发出一声闷响。然後,在雷奥的寝殿中,就只剩下了死一样的静。 雷奥果然没回来。 如果他知道我被安置到他的寝殿中了,以他恶心我的程度,愿意回来才怪。 即使他不知道我在这里,看寝殿这种简陋模样,也没什麽吸引人的。 他已经在风龙疆打了一个月的仗,好不容易回到火龙疆,随便去哪个温柔乡风流快活都是正常的。 坐在起居室硌得吓人,又破又旧又大的藤椅里,坐到了半夜。一般起居室的墙壁上要挂当代圣龙的画像,或者圣龙和神後的合像,这个起居室却什麽都没有,只在墙面上留著历届画像的钉孔。 最後,我决定不等了。 站起身,没有声音地走出了起居室。 墙面上的烛台色彩恢弘地顺著长廊一路照明。我顺著长廊走下去,摇曳的烛光照耀下,墙上挂著的家徽是风之圣龙的,正厅里供奉的主剑是我的爱剑玛莎,成套的展示柜是我在风龙疆书房里的摆设,里面放的是风龙疆的子民们三百年间,带给我的小礼物。 但凡是像样点儿的家具,全都是这次我搬家带来的。 在这种深夜里,一路走下来,简直给我一种错觉。 ──我根本就没有退位,仍是走在自己的风龙疆寝殿中,什麽都没有改变过。 凭借著记忆,我推开了公务室的大门。果然还是几小时前的模样,各种公文卷轴垒得像小山一样高。 雷奥这一个月一直在风龙疆打仗,之前好像火龙疆边境也有战事,没来得及处理公务也很正常。 指尖抻开披风的扣结,我穿著衬衫,走向公文山。 先弯身,把垒得太高,以至於塌陷的几坨公文卷轴拾了起来,一一码好。 码完以後,我就著烛光,看了一下卷轴的封皮。太阳王对行政公文不上心的传闻看来是真的,根本就是随手瞎放。 对於骑士王来说,这种无序的状态真是难以容忍。我控制了一下自己整理的欲望,但是最後还是没控制住。再次弯下身,用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将一房间的海量公文按照军事、民政、基础建筑、王庭常务做了分类,还按照重要和紧急程度来排了序,在特别紧要的卷轴上,加写了明显的标注。 干完了这一切之後,已经过了凌晨了,四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我坐在雷奥平时批阅公文的桌子前面。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确实身形壮硕高大,明明在士兵里面,我算是高的,坐在他的椅子上,却像是小孩坐成年人的椅子一样。整个身体都埋在结实而粗大的椅子扶手里了。 最紧要的公文特地被我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方便太阳王的批阅。 现在它们就躺在桌子上,封面上被我刚才写著“紧急!速批!”的字样,虬劲有力的字体闪亮得让我不忍直视。 简直就像是变成了人,正对著我大喊著:“看我!看我!” 最终我还是响应了公文卷轴的呼唤,拿起一卷,展开来,羽毛笔蘸满了钢笔水,批阅了起来。 火龙疆的臣子们素质极高。估计是习惯了太阳王的玩忽职守,他们的奏折上的都言简意赅,鞭辟入里。写明问题之後,还会随公文附上好几个解决的方案。连方案的优缺点都分析得清清楚楚。 就指望著没耐心的王者能够随便选取一个方案,好让他们的工作能够顺利展开。 批这样的公文,特别舒服。 风龙疆的王权相对集中,退位前,需要我决定的事项,远比这些公文要复杂的多。 比起让我当神後,处理这些公文,也让我得心应手的多。 天亮之前,我就把一个多月以来,火龙疆最紧要的公文批阅完毕。给被风暴毁坏的城池下达了修复命令,为即将来访的邻国友人确定了欢迎词,处决了一批争议性大,影响恶劣的死囚。合拢最後一卷紧急公文。 我将肩膀上披的外套往上提了提,抬起手臂。风将下一摞日常性公文搬到了我的桌上。 用手套拂去卷轴上的浮灰,我展开公文,就著逐渐泛起的晨曦,继续批阅下去。 不知所踪的新郎,彻夜不灭的烛台。满桌的机要公文。以及沙沙作响的羽毛笔。构成了真正意义的新婚夜。 第二十九章 乖 一个多月没有理政,累计下来的公文数量是极大的。 黑暗隐退,太阳升起,我依然伏案批阅著公文。 中途,公务室的门曾经打开过一次,有人走了进来,听脚步声,是岩塔法。 他看到我正埋在一片公文海里忙碌,便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站在门口看著我。 和几百年来所做的一样,我没有停下来抬头看他,他也没有出声打断我的思路。只是安静地走过来。替我用银匙盖灭了长明的烛台,将已经阅览过的卷轴搬到一边,将远处的公文拿到我的桌上。 太阳升起,太阳又落下。 日暮的时候,公务室的门再次打开了,是大长老夏尔。 他来的时候,我已经将公文批阅出来了一小半。看到了满屋子码得整整齐齐的公文卷轴,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好久之後,才跪到了我的桌前,难堪地开口: “神後陛下,实在……抱歉,我们今天才发现,雷奥殿下又暂时失去联系了。” 坐在雷奥的椅子上,我用手掌抚平桌面上的皇家公文用纸。 “你们尽力了。” 夏尔无言地将额头紧贴在冰冷地面上,向我叩了一个臣子礼。 “起来吧。”我说,抬起手臂,按在左侧高约半米的公文摞上,拍了拍, “这些文需要紧急办理,请您尽快下发到相关部位,具体注意事项,我已在原文处批注。” 之後,夏尔叫了两个士兵进来,将我审核过的公文一大摞一大摞地搬了出去。 几小时之後,陆陆续续有大臣求见,针对公文上的问题,很诚恳地请教我的意见。讨论後,又心悦诚服地满意而归。 第二天清晨,负责公文的书记官很迟疑地敲开了公务室的门。我抬头看了一眼,他的怀里抱著满满一沓新奏折。 “放下吧。”我说。 其实,我这样沈浸著处理公务,不是因为我善良、或者有多麽的忧国忧民。 在位时,那成篇累牍的稿子、文件,让我也挺烦。 但是如果几百年来,重复著做一件事情,它就会渗透进你的骨血里头去。 就好像你把一块木头,一直当做是栋梁。用它支撑著整个华厦的兴亡。然後有一天,你把这块木头抽出来,要把它做成一架钢琴。 雨水早就 分卷阅读34 打透了它的纹理,多年的压力早就砸实了它的质地,即使强做成了琴,也发不出来好声,成不了好琴。 花纹刻得再精细也没用。 只有地震了,房塌了,只有这架烂钢琴屹立不倒,救了你一条命之後,你才发现──栋梁是栋梁,不是琴。 就这麽回光返照著骑士王的余热,我代替雷奥,处理了一个星期的公务。 要干的事儿太多,做到最後,都成了机械似的运转,墨水瓶里的墨水一茬一茬地被岩塔法注满。 写著写著,一柄泛著凉雾的银勺凑到了我的唇边。 毫无意识地张开嘴,银勺就轻贴上我的下唇,送进我嘴里一口沁凉的冰水。 耐心地等我咽下以後,很快银勺又舀了下一勺,凑到了我嘴边,让我一口一口的啜饮。 我花了挺长的时间,才从公文的内容中拔出来,反应过来──凭空出现的这一口一口水,虽然好喝,但是挺诡异的。 从卷宗上抬起眼睛,就看到了一对饱满而轻轻弹跳的乳房。 愣了一下,我将视线礼貌地从这对丰乳上抽离,向左看去。 ──又看到了另外一对半罩杯文胸拢住的雪白胸部。 “……” 稳妥起见,我拔直身躯,向後仰靠过去,很快地,後脑勺就碰到了一对柔软的肉质,丰腴而肥美的隆起极富弹性地被我的头压得微微有些变形,激起层层乳波荡漾不休。 “……”枕在这样珍贵的枕头上,凝滞了片刻。我抬眼,仔细地看了一圈周围的情况。 不知从什麽时候起,毫无情趣可言的公务室里,已经填满了各色美女。起码有七八十个人。 在我沈浸於工作中的同时,她们屏著气,睁著猫一样又圆又亮的眼睛,一声也不吭地看著我。 聚在我的身边,躺在我的桌上,趴在我的脚下,站在我的身後,坐在……我的腿上。 甜美的女性芬芳充满了整个房间。 注视著她们向上注视我的眼睛,感受到女性特有的丰腴臀部和大腿紧贴著我的大腿。 我停了一会儿,说: “怎麽了。” 她们齐齐地摇了摇头,乳波荡漾。 “你们是雷奥的後妃。” 她们齐齐地点了点头,乳波荡漾。 还挺好认的。雷奥喜欢温顺、胸大、不是青色头发的女人。 ──也就是跟我彻底相反的生物。 我想得出她们为什麽会来这里,雷奥连续一个多月在外打仗,好不容易回来,又不知所踪──她们是来逮人的。 “雷奥不在这里。”我对她们说。 她们还是齐齐点著头,却仍然不说话,好像舌头被猫叼走了一般。只是睁大眼睛看著我,睫毛又长又卷。 她们看我看得这麽仔细,让我又再次问了一遍: “怎麽了。” 这次她们连头都不摇了,坐在我腿上的女人用一柄银勺在一口银杯中舀满了一匙水,凑到了我的唇畔。 我看了她一眼,略低下头,吮去了勺中的冰水。 她便眼睛亮亮地看著我。 注视了一会她的面孔,我偏过头去,视线穿过明显盛装打扮过的女人们,寻向门口。 本来应该站在那里的骑士长不见了。只有一把风龙疆骑士剑斜倚在那里。 “岩塔法不许你们出声打扰我。”我说。 绝大多数的女人点了点头。只有我左边的一个妃子似乎在算著什麽时间,时间到了,就伸手,接过刚才那柄银勺,舀起一勺水,递到我的唇边。 “……” 面对著这群女人,战无不胜的我也会有挫败感。 勾舌舔去水,我说:“岩塔法让你们帮忙照顾我。” 她们点头了。 对於骑士长的体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过了好久,才重新展开手中的卷轴,说: “不要影响我工作。” 在之後的日子里,她们确实没有故意影响我的工作。但是确实对我的工作造成了影响。 在我批阅公文的时候,常常有一双柔软的手,为我轻轻地梳头发,给我按摩紧绷的背脊和肩膀,喂我吃各种女孩喜欢的,带甜味的东西。 我的注意力一般都彻底放在了公务上面,不会对她们做出不文明的举动。 可是,女人是种很神奇的生物,当她发现你是个绅士的时候,她们就会开始不自觉地耍起流氓来。 没有过了多久,我渐渐发现了,在按揉我肩膀的同时,那双白皙的手指总会向下移,穿过我宽阔的後背,环绕到我的前面,然後邪恶的小手还会再向下。摸到更不好的地方去。 或者被喂著喂著食物的时候,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有一口迎上来的并不是樱桃或者甜点,而是两瓣芬芳的红唇。吻上来的女人双眼微闭,专注地颤抖著卷翘睫毛,甚至连舌尖都试著轻轻地往我唇缝里抵送。 一向不善於和女人打交道的我,一开始只能够一次又一次,合拢手掌握住她们伸进我长裤里的手腕,意志坚定地向外拖出来。或者两根手指捏住熟女柔软的侧腮,牵著丝将女人四处作祟的舌间从自己的口腔中抽出来。 可是,被这样大量的女流氓不厌其烦地骚扰著,终於我还是受不了了。 我是绅士,不是阉人。 当某个女人做得特别惹火的时候,我爆发了。 搁下手头的公文,我褪下双手的军用手套,整齐地搭上椅背,绷腹站起身,直接把使坏的女人摁到了公文桌上。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用虎口卡住了女人的脚踝,折叠到她的身体两边,迫使她的下体在桌面上高高翘起。我毫无停滞地倾身压下去,任那对饱满的乳房激烈地弹跳著,轮流拍在我铁硬的胸膛上。 毫不理会微不足道的抵抗,我无动於衷地罩视著开始有了点害怕神色的女人,横起臂膀,抻开她试图蜷缩的双腿。 背後罩著明亮的烛火,我附身下去,迫近了女人,白森森犬齿暴露在外面,因为被挑逗起了情欲,平常总是隐藏的天青色蛇形纵瞳都暴露出来,看到我的模样,所有女人都跟著不敢出声。 掌控压制著柔软的女性躯体,一只手伸下去,隔著裙子,长指握住了她的挺翘的臀部,埋陷进柔软的臀肉中。攥在掌心中,惩罚性质地揉了一记疼的。 身下的女人“嘶”地猛吸了口凉气。 “乖不乖。”我问。 女人估计是第一次被雷奥之外的男人拧屁股,又羞又气又怕。脸红到了脖子根,半天没有回应,我五指合拢,陷入雪白臀肉中肆意地又拧一记更重的。 这次她的呼痛声都带著泣音, 我无动於衷,弯身罩在她的身躯上,遮住头顶的灯光,转动手腕,直接把手掌插进了她的底裤里,有样学样模仿这些女色狼之前的行径 分卷阅读35 ,紧紧贴肉握住了她红热的半瓣臀部, “──乖不乖。” 一边说,一边把红肿的臀肉用五指捏起来,向上拖长。 最後,成功得到了一声带著羞愧的哭腔,小小声的回答,“我乖……”。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就扣住女人肩膀,给她整理好裙摆,戴回了手套。 再处理公务的时候,气氛就祥和了许多。 ──喂水真的就是在喂水,按摩真的是按摩。 再也不会随便碰我的敏感带。 很乖。 只有在我超时间工作的时候,会有一双雪白的手掌坚定不移地罩住我的双眼,另外一双不知道从哪里伸来的小手就开始给我揉太阳穴。 那是她们在履行照顾我的职责。 眼前一片肉粉的掌纹,柔软的指腹在我的额角轻触,我就只能将羽毛笔插回墨水瓶,说: “休息。” 与其说是休息,不如说是後妃们固定的“蒙骑士王眼睛,十万个为什麽”的时间。 她们的想法很妙,好奇心很重。 大部分的问题,是关於日常琐事。 “陛下,您喜欢吃什麽?” “都还好。” “陛下,您喜欢做什麽运动?” “练剑、飞行。” “陛下,我漂亮吗?” “漂亮。” “陛下,如果我给你做一个剑穗,你会戴吗?” “给雷奥做吧。” “陛下,可以亲我一下吗?” “不可以。” 也总有些问题不好回答。 “陛下,您杀过很多人吗?” “陛下,您喜欢什麽样的女人?” 每当她们将这种问题问出口的时候,我就只是被蒙著眼睛,选择沈默。 可是她们会再问: “陛下,您经历过的最激烈的战役是什麽?” “塔尼亚战役,敌方阵亡七百余万。” “陛下,明天我想去郊游,您觉得我怎麽打扮比较好?” “──不化浓妆,不暴露,穿浅色裙子。” 女人就是这麽漂亮又狡猾的生物,转著弯的把想要的答案都拿到手。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就是她们各回各家的时候。 走夜路不安全。 几十位美丽女人站在我的面前。脸上带著些惜别的神色: “天黑了,陛下不……送送我们吗?” 羽毛笔尖顿在羊皮纸上,逐渐洇开一大片的墨迹。 气氛毫无征兆地瞬间转冷。 我说:“抱歉。” 她们离开很久之後,出於某些原因,我还是有些出神。双手交叉,坐在桌前想事。 新点燃的烛火在我瞳仁中倒映著,纵跃著。 进来收拾房间的守卫看了看许久维持一个姿势的我,突然开口说道: “陛下,需要找刚才的女人侍寝吗?” 我并没有出神得很厉害,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我问: “什麽。” 他弯身,向我行了一个礼: “我这就去拿後宫清单,请陛下您选择今晚共同过夜的女子。” 第三十章 够了 “根据火龙疆的律法,神後产生之後,火龙疆战龙的所有财产和王权,都属於神後所有──您刚到这里的时候,就下令不解散後宫,所以,後宫里面的1324名佳丽,已经成为您和殿下的夫妻共有财产了。” 寝殿的守卫一板一眼地向我解释道。 听他这样说,我才猛然想起了当时没有注意到的一些细节。 ──难怪大臣们会提议,将我的住所和後宫的其他宫殿彻底隔离开。 ──难怪女祭司会说,想给我生个孩子。 ──难怪那些女人会用湿润的眼神和暧昧的态度对待我。 从法律角度上来讲,我和她们做爱是合法的。 “荒谬。”我说。 被我驳斥,守卫有些不安,但还是弯身行礼,尽职尽责地向我说明: “您那时候提出来,要保留後宫,雷奥殿下并没有反对,还驳回了让您和其他後妃隔离的意见。另外陛下,其实,雷奥殿下的这座寝殿,其实一直是布有隔离女性的结界的,以前殿下需要和後妃过夜,都会去後宫──可是从殿下失去联系起,王的寝殿周围,隔绝女性的结界消失了。所以那些夫人们才可以进到您的公务室里来。” 守卫用肯定的语气下了结论, “──这都说明,雷奥殿下对您临幸後宫,是默许的──您不需要有这方面的顾虑。” 我倒真从没顾虑过他,但说真的,我也没搞懂过他。 我俩的回路永远搭不上线。 他那麽刚愎自用的一个人,必然极度厌恶穿别人“旧鞋”。 可是就为了能不解散後宫,居然要和我分享这一千多个姑娘。 他是有多贪恋女色。 当然,说不想要肯定是虚伪,男人都是欲望生物,那守卫一提到1324这个数字,我脑海中就不断浮现出刚才那些多情的眼眸,红润的嘴唇,丰满的胸脯。 他妈的。 “不需要。”我说。视线从新埋进成篇累牍的公文卷轴里。 一边阅览,一边用指尖散去颈口的军纪扣。 不知道何时回到公务室的岩塔法,抱著剑,倚著门,看向我露出来的颈项和一小片胸膛, “殿下,天气热。要不要暂停休息,出去乘一乘凉。”他静静地问我。 几分锺後,我骑马徜徉在火龙疆王庭里,岩塔法纵马紧随其後。 狂欢之都名副其实,虽然夜色已经很是深沈,四周恢弘的後宫群,仍然灯火通明。不时传来女人的谈笑声和音乐声。 长腿夹住马腹,风从远方吹过来,撩起我的披风,身躯深处的热意逐渐散去。我的心情好了不少。 放松缰绳,我操控著马匹肆意奔跑起来,“哒哒”马蹄声急促地叩击上石板路面。把骑士长一下远远落在了後头,又很快地被反应过来岩塔法从身後追上。 他的马刚刚和我的马奔跑到并肩的位置,我猛地向一旁勒缰,控著马,照准他的马身,恶意冲撞了过去。 距离近到了肩膀相抵的程度,马术精湛的骑士长不得不操纵著壮硕马匹,纵跳了一大截来躲闪我,并马上单手握住带鞘的骑士剑,横起来挡在身前,臂肌贲张使力──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同样裹著剑鞘的剑就到了。 ──“铛!”“铛!”“铛!” 疾驰的马背上,两柄剑迅速地过了几招。 月亮又大又圆,一片雪亮,火龙疆地面上映出两匹并肩狂奔的骏马,马匹横冲直撞地踏过大片灌木丛,纵身高高跨过昂贵的黄金藩篱,马上的骑士头发高高飞扬,互相冲撞,虽然用剑鞘包裹著锋利剑身,剑与剑却毫不留情地激烈地相交角力, 分卷阅读36 试图将对方撞下马。 草皮被硕大的马蹄踏得乱飞,在某次马身相交的瞬间,抬臂与岩塔法剑身彼此相压的时候,我空余的手伸出去──一把拽掉了他的披风,战利品样地搭在了自己的马背上。 骑士长明显吃了一惊,还没等他回过神,我把他的军外套也拽了下来,哈哈大笑著纵马跑远了。 不甘示弱的骑士长很快追了上来,拽去了我的披风。我根本没反抗,只是利用他的注意力放在我衣服上的时间,伸手握住了他的剑,钢钳般箍牢,劈手夺了过来。 举著剑,骑在马上,我温和地朝他笑了笑,一扬手,把骑士长心爱的剑抛了过去。 夜色里划过一道干脆利落的弧。 在他立定伸手去接的时候,我则勒正了马头,继续往前骑,成功占据了绝对领先地位。 幼稚的追击一直延续到了快天亮。我和岩塔法衣冠不整,满肩的露水,放松缰绳,纵马走在回寝殿的路上。 路过王庭我曾化龙的中央广场的时候,我猛地停住了。 巨大的广场上画著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魔法镇上显示出一副全息的图像来──图像的内容正是雷奥的寝殿。图像上清楚地显示出来,几个容貌姣好的女人正一大早地站在寝殿的门前,似乎在等待天亮时,守卫开门放她们进去。 搬家时,我是武官听过:这一个月来,雷奥寝殿中的全息影像将全程播放到火龙疆各大城市中央广场上──为了增加夫妻情趣。 不过我可没想到,雷奥失踪之後,这个全息图像魔法还是存在著。 雷奥失踪,我住雷奥寝殿,批阅雷奥公文,拧雷奥女人屁股等事情,已经全国直播了。 勒马看向全息影像,影像很逼真,所以能看清,寝殿前等候的妃子们穿著并不暴露的浅色裙子,化著明媚的淡妆。 都是我喜欢的女性装扮类型。 “她们喜欢我?”我问。 岩塔法在我身後,一同勒缰看著那些女人的影像: “殿下,几百年来,太阳王殿下的後宫里的女人几乎都戴著青色胸针。即使会互相吸引,也不全是您的错。”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女祭司是曾经说过,戴青色胸针的女人比较多──但是竟然多到这种程度? 随著日光渐强,女人们如画的五官就愈发清晰起来,看著看著,我也不知道为什麽,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水龙疆,收得到这个吗。” “不能。” “嗯。” 这个月来,我住王殿、处理国事、被许多女人爱慕了,还通宵骑了马。 在风龙疆执政的时候,都没这麽自在过。 挺高兴的,够了。 静静地看了一会广场上的全息影像,我拨转马头,向寝殿相反的方向走去。 “──殿下?” “你先回去。” 骑在马背上,我说, “我去找找贱外。” 第三十一章 玛莎 纵马不断向前走,两旁的花树柔韧的枝条弹上我的脸侧。 长腿夹紧马腹,我抬起手臂,掌心向下,一束青色的萤光像是轻薄的粉末,细细地从我乾燥温暖的掌心透射出来,笔直照进地面里。 没过多久,以这道光束为圆心,开始有了风,四周的花树都开始摇曳起来,沾满露水的花瓣落了我一肩膀。 轻风拂过之後,一根柔软冰凉的手指轻轻在我鼻梁上勾勒了一下,我没有抬起眼睛,只是弯唇笑了: “玛莎。” “别叫我,讨厌。”我的头顶响起一声娇糯的女音。 我抬起头,在我上空悬浮著的,是一个半透明的女性身影,穿著风龙疆未婚女孩传统的衣裙,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鼓著腮帮子正在生气。 我抬起手,顺了顺她虚无的头发: “──玛莎。” “啪!”地一声,我的手被重重地拍开了。 “不要叫我!你已经把我忘在风龙疆了!”幽灵女孩的身体笔直地竖了起来,像一只炸了毛的猫,透明的眼泪盈满了眼眶,紧紧地捏著拳头向我控诉, “要不是骑士长把我拿回来,你根本想都想不到我!你这个无情的男人!” “玛莎,”任她捶打著我再次伸过去的手臂,我搂住她的腰向自己拉近了一些,又被挣扎的女孩“啪!”地一声,响亮地扇了一记耳光。 被这一记掌掴得偏过头去,我停顿了一会儿,抬起手,用麽指随意揩去唇角的血迹,转回身去。 然後就看到失手打人的施害者反而比我还震惊,面带悔意地呆呆地看著我,刚才流的眼泪像宝石一样挂在她透明的脸颊上。 没有声音地,我叹了口气,屈指替她揩去脸上的泪,说: “你是风龙疆的王剑,没有长老院的批准,我不能擅自带你走,玛莎。” 这个漂亮又有个性的小姑娘,就是我的爱剑,风龙疆的镇国之宝──“玛莎”的剑魂。 传说,是上古时就留下来的屠魔圣剑,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剑在国在,剑亡国亡。 但是对我来说,她就是一个普通的青梅竹马而已。 对於见惯了人类在我面前出生、成长、死亡的龙族来说,这种普通显得尤为珍贵。 因为没准她是唯一一个能够看著我出生,看著我成长,又看著我死亡的人。 “玛莎,帮个忙,问问这里的风──帮我找个人。” 虽然还是很寂寞地嘟囔著“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找我”,但是,以玛莎的身体为圆心,还是逐渐有一簇又一簇的风聚涌了起来,掀得她青色的裙摆沙沙作响。 那些风在风之圣剑的指缝间邀宠似的穿梭著,玛莎温柔地揉了揉它们,抬起头,用很凶地态度对我说: “──喂,找谁?” 我说:“太阳王。” “风不认识人间的王──具体点!” 这可难倒我了,想了很久,我才向风描述清楚:那是一个金色头发,眼睛是蛇形状纵瞳的高大男人。 玛莎掌心中的气流乖巧的一甩尾,向著四面八方放射形散开,在茂密的草地上,拉出一道又一道细长的风线。 只剩下我和玛莎留在原地。我抽出佩剑,将剑刃按入掌心横向一划,将淌血的手递给她。 玛莎动都没动,反而很轻蔑地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剑,伸出纤细手指,一下弹飞了。 然後才用纤细手指缠住我的手臂,将嘴唇附到我的掌沿,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我用空出来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次她没有躲开。 风回来了。却带回了坏消息。 ──金发的高大男人有的是,可是哪都找不到蛇样的瞳孔。 这怎麽可能。 沉思了一会,我拍了拍自己胯下的马匹粗颈──从雷奥寝殿的马厩里 分卷阅读37 借来的马: “这匹马身上应该有他的味道。找一下,除了南边的寝殿,还有哪有相同味道。” 这次风找得很快,领著我的马,穿过树林向前进。 找到的目的地却让我跪了:战神居马厩。 风没错,是我错。 ──这里确实又有雷奥的味,又有我的味,又有马味儿。 坐在我身前马鞍上的玛莎抬起头来,咬了我的肩膀一下。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握肩将她推开一小段距离: “你回去吧,玛莎。” 她惊讶地抬头看我,我却没有低头回看。 只是铁腰笔挺坐在马上,眯眼看向某处,语气平静,毫无起伏: “──我找到他了。” 我一直以为暴戾纵欲的太阳王这个时候是在某个娼寮里消遣,或者正在後妃的乳沟间舔吃奶油,却没想过居然会是在这儿。 难怪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他在战神居。 战神居还保持著我搬家後的样子,没有剩下一星半点的家具,只有满地的灰尘和弃置不用的杂物废品。 火龙疆是沙漠性气候,一个星期不打扫,灰就累积得有半寸厚。 寝室的落地窗大咧咧地敞著,仍然没有窗帘,露出里面肮脏的地面。这个建筑地基建得较高,一层的地面和我的马背差不多在一个高度。 在满地灰烬和杂物之间,空荡荡的废墟和垃圾之间,雷奥一个人舒展粗壮身躯,睡在那儿。 我控著马匹向他的方向又走近了几步,在落地窗外,距离极近的地方站定了。就著阳光,低头看他。 他就睡在原本搁行军床的地板上──我睡过的那张,空荡荡地面的四角上还有床脚留下的印子。 军装外套随便往地上一摊,花纹繁复的战王绶带草率地浸在灰尘里,他赤裸著壮硕上身,慵懒躺在上头。 八块黧黑铁硬的腹肌上一楞一楞铺满灰尘。窗外又有落花,落在灰尘上面。 钢铸一般的双臂随便枕在脑後,粗壮长腿裹著军裤,肆意敞开,赤脚踏在地板上。 为了图舒坦,他腰间的皮带已经被抽开,合著裆间的金属搭扣一同翻向外,刀削斧劈一般的人鱼线和腹股沟暴露无余,份量极重的阳物被勉强裹住,能清楚看到扣袢下撑出庞大的轮廓。宽厚胸膛随著均匀呼吸,缓慢起伏。 狰狞的龙压以他为中心向外不停倾泻,满地的灰尘像是被压得不堪重负的冰面。一轮套著一轮出现裂纹。 灰暗肮脏的背景里,只有他那头金发璀璨得如同要燃烧起来一样,淌满了一地。 不知道他已经在这睡了多久。我还从没有见过他睡觉的样子。不由弯身探入窗内一点儿,还没等我看清楚,就被一只巨大手掌攥住领口,直接从马上被拽了下来,砸进一个滚烫铁硬的怀中。 第三十二章 心跳 平衡骤然丧失,视线猛然颠倒,我跟著重力不停下坠,“乓!”地一声,从头到脚撞在一块钢板似的东西上。 “──!” 像是被拍到铁砧板上的鱼,大半个身子都木了。 用了好一会,我才感觉到疼,摁著差点摔断的鼻梁,慢慢睁开了眼睛。 猛地撞出眼帘的,是一截弧度犀利的下颌,和刀锋似的唇面。 往常狰狞而骇人的蛇形纵瞳紧紧闭拢,睫毛是金色。嘴唇微启,炙热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 我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也许是暖床人太多,对体温太过习惯?男人在梦里竟然准确地把我拽进了怀中,并且维持著单掌紧攥我领口的姿势,宽厚胸膛烫得像烙铁,继续沉沉睡著。 第一次趴在半裸的同性身上,我多少有些尴尬。因为是战龙,他全身都滚烫,肌肉又硬又硌,让我无处著手。 呼吸停了停,我慢慢地伸出手臂,按在他身旁的肮脏地面上,将体重逐渐撑起,离开他深色的胸膛。 这儿窗户大敞,窗帘全没。被随便一个人看到,都挺麻烦。 青色的额发垂下,柔软的扫过王者的眉宇。又被炙热而深沉的吐息吹乱。 我垂下双眼,膝盖分开,不雅地跪在他的硕躯两侧。 用空闲的那只手掌,尽可能轻,又尽可能快地从他铁箍一般的钢指间,拆解自己被攥住的领口。 他力气太大,拆到最後简直让我钢牙紧咬,青筋乱爆。 还没生拉硬拽出一寸布料,身下的男人松手了。 惯性作用下向後晃了晃,我还没来得及在心中高呼“万岁”,他松开的手臂向前一伸,“啪!”地一声搭上了我的後腰,拍得腰肉一声脆响,然後粗长右臂环绕我一圈还绰绰有余,紧紧将我向怀中一勒── “咚!” 我重新砸回了他的怀里。撞得眼前一片发蒙。 男人翻了个身,侧过山脉一般的硕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用手臂牢牢扣住了腰,彻底按进了怀里──脸压在他宽厚胸前。烫热的体温一瞬间扑面袭来,连双腿都被另外两条更长更有力的粗腿完全夹裹住。 狮鬃似的纯金色长发倾泻而下,淌到我的半边脸和衬衫颈窝里。膝盖不得不顶上一处滚烫庞大的巨物。少数皮肤赤裸相贴的部分,都烫得要烧起来了。 他把脸深埋进了我的头发,几乎是姿势极度亲昵地拥住了我。睫毛深金,擦过我的耳後皮肤,平时讥诮而冷酷的唇面在梦里微微开启,炙热的吐息正顺著我的後颈喷进我的军装里,结实的腹肌随著呼吸一块一块,均匀地起伏,与我的小腹不时相贴。周身自然扩散的强悍龙威像是无数钢针逆著我的经脉往深处扎,激得我又疼又痒,出了一身的寒栗。 我呼吸都停滞了。 他是真睡死了。 ──也就是在睡迷糊的状态,才可能毫无神智地把自己恶心的人都往怀里揽。 僵硬了一阵以後,我慢慢地冷静下来,在他的臂弯里松弛了身体。 被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以他以往的尿性,等他清醒过来,没准还得怪我占他便宜。 往常锋芒毕露,暴戾嗜血的王者,睡觉的时候也像一头慵懒餍足的黄金色野兽。 肆意释放著危险和狂野的同时,那沉睡中的睡颜,又有种出人意料的安全感。 这挺有意思的。从小到大,很久以来,虽然厌恶对方,互相攻击对方,但我一直都以为这家夥是不会受伤、不会疲惫、不会退缩、不会失败的。 来到了火龙疆,才知道原来他也会困,也会睡觉,也会受伤,也会流血。 钢箍似紧拥的臂膀像是禁锢的牢笼又像是庇护所。 “咚。”“咚。”“咚。”“咚。”… 透过宽厚坚实的的胸膛,他在睡梦中沉缓的心跳声清晰地传到我的耳畔。 安静而稳定,如同上古留 分卷阅读38 传下的战鼓。 鼻息也温暖地吹到我的脸上。 透过狂野的躯壳,这心跳和鼻息,不知搭错了哪根筋,让我有了一种很温柔的错觉。 骑了一天马,我也很快地枕著他的手臂,睡了过去。 在这种睡眠环境下,梦也不消停。 我梦到了一只黄金色的狂兽。 用巨爪箍住我的身躯,将狰狞庞大的头颅塞进了我的颈窝间,毛茸茸的触感分外真实──它在闻我,舔我。 ─贪婪,而迷醉地。 不厌其烦地反复擦碰嗅闻著,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时间更长,频率更密。 巨兽爪间的力度逐渐变得不知控制,爪牙划破了我的皮肤,狂乱地勒陷了我的肋骨和手臂,那是骨髓都要被榨出来一样的禁锢,剧痛之下,能听到软骨间“喀喀”作响。 这太…疼了!不是梦! “──!”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抱著我的雷奥全身燃烧起了骇人的金红色龙火,映亮了整个天花板,引燃了四周的杂物,和他身下,我身上的衣物。他却好像还陷在深沉的睡眠中,周身的健硕肌肉有力地贲张著,紧紧地将我搂在怀中,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那力道简直要把我杀了。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试图从他的怀里撑起身,他却突然横起手臂,用骇人的力道,再次将我摁回了怀中。紧紧搂住不放。同时,将脸深埋进了我的颈窝,炙热而乾燥脱皮的嘴唇紧贴在上面,渴水一般的吸吮著,嗅闻著。伸出粗糙而布满颗粒的舌头,一下,又是一下,焦渴地舔著我被火焰烧掉了衣物而暴露出的皮肤。坚硬的肌肉彼此相抵,炙热的龙火掩埋了我。 “─雷奥!”我撑开了风之结界阻拦火焰和他的拥抱,一拳捶入他的紧实腹部,低吼。 男人在睡梦中闷哼了一声,却仍然无意识要抱紧我,不停收紧双臂,将我紧紧禁锢在怀中──简直像要把我揉进他的内脏里。 如果我是人类,一定会被瞬间挤爆。 “──!” 我无声地张了张嘴,僵直地仰了一下身体,又被他巨大的手掌握住後颈向他那个方向压回──为了固定得更加紧密,他甚至伸出了锋利獠牙,嘴唇张开,深深地嵌入了我的脖颈间。 血顺著他的犬齿流进了他鲜红的舌床间,他用粗糙舌头顶住了两个血洞,粘腻地舔了一记。烙铁似的舌尖勾进了血洞中的肉里面,逆时针剐了一圈。 刺激得我五指抓陷入他的後背,一层一层的皮肤起了寒栗。 血味似乎完全引燃了他的兽性,紧贴著我的健硕腹肌,硕大的阳物,赤裸的男体都在发烫、发硬。我只能感觉到他两只粗壮的胳膊都在搂著我向他靠拢,靠到不能再近的地方依然还在强行压迫。 沾血的嘴唇抬起来,似乎在寻找我的嘴唇。 火龙的体温太高,我简直像是一条在铁板上滋滋烧烤的肉。最难忍受的是拥抱,这之前我从没有想过,拥抱是这麽可怕,这麽叫人窒息的东西。风之结界崩裂的碎片,陆续弹进来,划破了我的脸颊──他再不松手,我的结界也撑不了多久,只能被他勒死。这种时候,纯种和杂种的区别如此明显。 被激得也暴露出了蛇形纵瞳,脉管被勒得涨在额角尽显,我仰起头,使尽最後的力气,大声吼道。 “──雷奥!” 随著这一声怒喝,他的动作凝滞了,巨大的身形骤然停止了动作。 我看著周围肆意燃烧的金红色火焰逐渐消失,心有余悸。 他醒了。 第三十三章 夫贤妻顺 男人周身绷紧的肌肉终於松弛了下去,搂住我的臂弯力度逐渐在减小,到了可以承受的程度。 就在我抬起手,想拉开他环扣的手臂时。 他睁开了眼睛。带著并不清醒的神色,看向我。 我大概能猜到他醒来以後看到我的反应──表现形式也许多种多样,可是主旨必须是讶然加鄙夷,附赠重推一记以及冷嘲热讽若干,没跑。 但是并没有。 他像头慵懒地狮子一样抬起粗颈,眯眼看向了我,并压低黄金色头颅,在我颈间嗅了嗅,炙热的鼻息喷到我的颈窝里,似乎在辨认著什麽。 然後,男人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色。 展开粗臂,他一把将我整个拥住,轻缓地揉进了怀里。 ──动作毫无偏差,熟稔得像是抱过成千上万遍。赤裸的结实腹肌硬热如烙铁,亲昵贴上了我的小腹。 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刚睡醒的男人却毫无停滞地用宽大手掌罩住了我的後背,向上揽了揽。将我搂到了他精赤的怀里靠得最舒服的地方,和他脸贴脸,彼此平视的位置。湿热的呼吸彼此吐在对方的脸上。 透过他宽厚的胸膛,滚烫的肌肉,又传来低沉、缓慢的心跳声。 然後,表情餍足的男人低下头,向我压近──又在离我一毫米的地方停下,半闭上了眼睛,和我隔著一丁点的距离,虚空地额贴著额。 隔著那近乎不存在的空气,他特有的炙热体温清晰地传了过来。 光线透过落地窗直射进来,温柔地映出他弧线深邃的侧脸,和他半阖的黄金色瞳孔之间的我的倒影。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过,一时间忘记了任何动作和语言。 四周弥散的龙压都流转得缠绵悱恻,温情得像个陌生人。 这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叫我难以形容。 阳光下,男人的金发璀璨,淌了我一身。 连时间都跟著一块儿凝滞住了。 ──过了很久很久以後。 男人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轮廓犀利的唇面压到和我呼吸相贴的近处,笔挺鼻梁彼此交错。我睁著眼睛,看他金色的睫毛近在咫尺,在阳光下,温度仿佛是暖的。 然後,他探著身体,维持著和我脸贴脸的姿势,和空气接了一个虚无的早安吻,发出一记湿吮的吻音。 吻完後,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弯起性感唇面,胸腔震荡,沉缓地笑出声: “早。” “早。”我说。 “──!” 我的回应刚一出口,男人的眼睛就猛地睁开了。骤然见到那双瞳孔急缩的黄金色蛇瞳,把离得极近的我吓了一跳。 但是我再惊讶,也不如雷奥惊讶。 事实上,我想,全世界也找不到比他更惊讶的人了。 他简直已经超越了形体和数量的限制,化为了人形的“惊讶”两字。 和我接触的每一寸肌肉在一瞬间都在收紧,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 “──碰!” 一股巨力猛然轰上了我的身体,我根本没时间反应,身体便蓦地被轰出了几十米,撞破好几扇窗框,横飞了出去。 分卷阅读39 四周的景色急速後退,风烈得如同刀子割脸,被勒得全身都是青紫色淤痕,我的四肢还没回过血来,根本无力保持平衡, “咚!”我的背脊重重砸入了战神居马厩,在战马噅噅的惊嘶声中,一连撞穿好几面砖石结构的後墙,直到後背撞到马厩作为一面墙体倚靠的山体上才勉强停了下来。 回过神来以後,我的一半身体已经深深地陷入山岩之中,深洞中被轰成粉末的石粉烫得滋滋作响,纷落不休。 半天才感觉到疼,灼伤感顺著每一道被勒伤的淤血痕迹钻进了骨缝深处。 透过砸烂的马厩墙面,我抬头看去,看到了施暴者早就站了起来,立在破裂的战神居窗口残骸前,笔直地盯向我。额角上爆出了青筋,面色青红交错,阴晴不定。 明明他又一次成功把我削出了老远,如果是以前的话,他早就得意洋洋的把尾巴翘得比天还高了。 可是也许是我被撞得视力出了问题,有一瞬间,火焰一般的金色鬃毛被风撩高的时候,露出他藏在阴影下的神色,与其说是得意,不如说是一种自卑和苦恼更加贴切。 但那个表情只闪现出了一瞬,很快,男人便恢复成了往常的傲慢模样,拎起地上被烧得看不清原来质地的军服外套,随随便便往宽肩上一甩。架起粗长双臂,斜倚在硕果仅存的完好窗框旁,一楞一楞结实腹肌铺陈直下,被同样烧得看不出原色的军裤,堪堪遮住庞然性器。微微露出性感腹股沟,骇人黄金色双瞳半眯起,瞳孔聚缩,罩视向我: “──岩塔法?” “……” 放屁。 他就像彻底无视了这个事实:要真是岩塔法,再多八百个也被他勒死、烫死、摔死了。 然後我听到男人倨傲地双腿矗立,站住那里,用极度刚愎自用,极度肯定的口气下定义: “──岩塔法。” “……” 无语了好一会。我决定给他留这个面子。 “是,殿下。” 听到我识趣的回答,男人露出满意的神色。脚掌踏在地板上,健硕身躯离了窗框,转身要走。 刚踏出一步。 他赤裸的脚面上就落下一大摊黄绿色液体。同时,当头罩下一片巨大的暗影。 我和男人一同往上看去,一只几十米高的青色沙漠巨蜥弯起五六米长,布满结节的长颈,竖起颈上的鳞领,张著狰狞大口,正悬停在雷奥头顶三尺的地方,四五层獠牙间,手腕粗的紫红色信子左右摇摆,发臭带毒的唾液不停顺著它的牙床淌下来。落在雷奥精壮的肌肉上。 在我和太阳王的视线下,巨型风蜥嘶嘶吐著分岔的信子,後仰一记脖子蓄力,然後骤地张开血盆大口,朝著雷奥咬去。坚硬的鼻端砸穿战神居坚硬的房顶,椽木和砖石塌了一地。 金发的男人连动都懒得动,只在那巨蜥快要张开嘴将他吞入腹中的一瞬间,抬起手臂,一边一根,握住了巨蜥一米长,大腿粗的毒牙。 攻城锤一般的剧烈攻击就这麽被臂力强度暴表的男人无动於衷地摁住。血盆大口就在男人头顶一臂的距离处,痉挛著下巴,试图将他的脑袋咬掉。 可是,男人像掰花生一样,轻轻松松将巨蜥犬牙交错的舌床重新掰得大敞开,露出了狂乱甩动的蛇信,剧毒的唾液到处乱溅。 然後太阳王的腹肌绷出一个富含力度的线条──地动山摇般的振颤之後,他将几十米高的巨物掰著嘴巴,倒立著整个拔到了半空中。巨大的尾部旗杆一般竖在几十米的高空。 暴怒的巨蜥狂乱地抽动著尾巴想要挣扎,磨盘粗的尾骨将战神居沉重的建筑彻底扫倒,巨大的石块推玉山,倒石柱一般轰然塌陷,可是再也合不拢嘴,大量粘嗒嗒的剧毒唾液顺著雷奥的手臂淌到地上,滋滋沸腾声之後,烫出地板上一轮又一轮的深孔。 四周一时间漫起了铺天的灰尘,又被雷奥骇人的龙压镇得压回了地面。 只剩下光秃秃的空地上,腹肌上一楞一楞沾满石灰粉的王者,金发如瀑,双臂悬空举著一只疯狂甩尾挣动嘶吼的巨兽的血盆大口,两边虎口分别卡住风蜥尖刀般锐利的牙,两臂慢慢向外展开,巨蜥的唇角瞬间崩裂了开来,露出了鳞片里面青紫色的肌肉,眼看就要被暴戾的太阳王从嘴开始,均匀撕成两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麽,抽出陷在岩缝中的手臂,背後抽出龙翼,骤然展开遮住了头顶的阳光,急速飞向几十米外的他们: “──玛莎!” 被我这麽一喊,太阳王明显走了一下神,把玛莎的本体──风之古蜥从嘴开始撕成两半的动作停顿了一秒钟。 得到了空隙的巨蜥猛地将嘴从他卸了力的掌控中挣脱出来,然後毫不犹豫地,张开了腥臭紫红的口腔──一口将火龙疆的王,我的法定丈夫囫囵吞进了腹中。 我一时失去了所有语言,收拢双翼,落到了玛莎的面前。只看到她低下头来,慢吞吞地看向我,蛇形的立瞳蓦地翻了一下瞬膜。 五六米长的颈项处,有一个清晰的人形隆起,顺著她的食道慢慢下滑进胃。 战神居的倒塌早就引来了一些尽职尽责的皇家守卫跑过来查探情况,当他们目击到这一幕时,全部都用双手捧著脸,惨叫起来。 第三十四章 正殿 吞人事件半个小时後。 毫无悬念地,我得到了通知,再一次受到了火龙疆的大臣的邀请,到正殿议事。 当侍卫向我行著礼说明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在脑子里面自动浮现出大臣们向弑夫的我身上扔东西的情景。 玛莎已经安全回到了她的母剑中。所以再不会发生什麽事情能让我真正担心。 点一点头,我便迈步往正殿方向走去。 却又被侍卫躬身拦住了。 “怎麽了。”我问。 人高马大的猛男侍卫面相很忠厚,说: “长老们让我们给您请来了治疗师,看看有没有被误伤,洗澡更衣之後再过去也可以,大家都可以等,大家愿意等您,请您注意身体。” 他们说的是有道理的。我身上的衣服,确实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接受了火龙疆臣子的好意,我在正殿会议室後面的御用休息室里洗了澡,换了新军服。 发梢上滴著水珠,顺著军纪扣滚进喉结之下,军服笔挺。我沿著长长的走廊走向议事大厅。身後跟著引路的侍卫。 手掌握住议事大厅鎏金镶龙的门把,还没有旋开,就听到“──咚!”地一声,议事大厅里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麽东西摔得粉碎的声音。 同时,一个充满威严的老者声音穿透门板,传了出来: “──你乾脆退位!” 老者的声音很耳熟, 分卷阅读40 像是以前骂我败家媳妇的火龙疆老诤臣。 我停住了推门的动作。站在议事大厅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他的声音很快又被其余愤怒的声音淹没了。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骑士王替你熬夜批了多少的公文?你自己看看──什麽才叫批公文?” “啪!”门内传来一阵公文卷轴摔到什麽坚硬物体上的声音。 “我们点灯熬油加班加点工作给你创造机会,你他妈的是在做什麽?火龙疆什麽时候出过临阵退缩的王?” “你怎麽不死在蜥蜴肚子里算了!我们直接拥立骑士王为王,他比你称职太多了!” “你真以为骑士王是因为爱你爱得发疯,才多留在这里一个月?你有没有为骑士王想过?你有什麽立场推三阻四?” “你要我们死,一句话就够了。可是让我们看著你怂,你答应我们也不会答应! “──你到底在臭屁什麽?你压根配不上他!” “我们工程部的人从今天开始正式罢工──你还愿意住战神居,就提著桶自己修去!” 站在门外,我静静地听著。 自从我来到火龙疆以後,每个火龙疆的人见到我都叫我──“神后陛下”,连极不喜欢我的审讯官都是如此。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他们叫我骑士王。 一直等到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我才旋开会议大厅的门,走了进去。 听到门响,大半喊得面红耳赤的大臣,纷纷回过头来,眼里带著难以掩饰的惊讶和尴尬,望向了我。 因为现在是太阳王的一个月婚嫁期间,议事的正殿里只配备了最基础的兵力。 负责敲金钟,提醒骂人的诤臣们,有外人进场,负责恢复端庄的守卫没在。 议事大厅里面一片狼藉。 象征绝对荣誉和至尊权利的王座上,我的丈夫慵懒地阖著双眼,懒散地坐在上面,像是在睡著。 赤裸肌肉虬结的上身,军裤烧得不成颜色,随便扯了块天鹅绒窗帘裹住下身,胸腹处黏著乾涸的深红色不明物体,满身挂著半乾的风之古蜥的呕吐物。 在他的脚下,堆满了被大臣们丢过来砸他脸的公文卷轴、笔、鞋、椅子。 被砸成这样──他却连震一震肩都懒得动。只是斜斜翘起粗腿,仰身靠在王座中,屈单臂随便撑著犀利的下颌,璀璨的金色鬃毛倾泻直下,倨傲地坐在至高的王位上面,面无表情。 远远看过去,就像具用无温度的石头铸起来的战神雕塑。 王座之下,所有的大臣都站住他的下风处。因为巨蜥呕吐物的味道太臭了。 我明白,刚才的对话火龙疆的人们并不希望我这个外人听到。 於是就把刚才听到的东西都忘了,我抬步,一阶一阶拾级踏上王阶,向自己的座位走过去。 大臣们纷纷在一旁偷看著我的脸色,逐渐地,有了松口气的样子,在我路过他们的时候,自行躬低了头,向我行礼。 撩高披风,撑膝坐下。我转过头去看旁边几十米外并排坐著的太阳王。他正在百无聊赖地摊开手掌,看一坨一坨青绿色巨蜥呕吐物从指缝滑落。 “没事吧?”我问。 “深喉而已。”男人傲慢地回答。 第三十五章 锁链 我看向太阳王。 从我这个位置,能看得更加清楚些。在他说话的同时,在他的宽阔後背,有著大面积外翻的伤痕,正在不停的向下,淋淋漓漓淌著血。愈发浓重的血腥味,透过浓浓的巨蜥呕吐物的臭味,向四周弥散开来。 也许那时候,他还是被玛雅的毒牙划伤了皮肉。又被高强度的胃酸腐蚀了创口,久久不能愈合。 但太阳王仍然毫无察觉一般,将赤裸後背压向椅背,懒散斜坐在那儿。血洇湿了王座上的宝石和皇龙图腾。 战无不胜的太阳王是强悍到极致的炎龙,但我并不确定,他是否强到了感觉不到疼的程度。 我坐定之後没多久,站在下面,恢复了礼貌和冷静头脑的火龙疆大臣们便向我鞠躬行了礼: “陛下,既然殿下已经找到,我们就回去继续处理公务了。” “辛苦了。” “祝您新婚愉快。”最後他们说。 “谢谢。”我答道。 直到大臣们渐渐走得乾乾净净,正殿中只剩下我和他的时候,我站起来,迈步向他那里走过去,在他面前五六米的地方立定: “玛莎的毒性不轻,我给你治疗一下。” 像往常一样,傲慢的男人没有予以回应。 他长腿交叉,独自坐在高高的王位上,由上而下低头看著我,出於角度问题,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清晰。 我等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抬臂扯下腰间缠著的那条窗帘,随手甩到王位上,穿著颜色焦得一塌糊涂,略紧的军裤,向我这边迎面走来。 沉沉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议事大厅中一重又一重的回响。 在离我一臂远左右的地方,他停住了。 没有和我擦肩而过,或者开口说些什麽,他就那麽站著,看我。 我们面对面站在象征皇权与至尊地位的王阶之上,先祖的圣龙图腾浮雕就在穹顶上虬结鼓翼,狰狞盘飞。 近处看来,他的身上更是一片狼藉。结实的胸腹前染了一大片血迹,全身散发著恶臭。可是稠浓的战龙威压依然强悍到有如实质。 双腿分立,腰杆笔直地矗在那里,岿然不动的模样,依然还是金鬃的战王之王。 阳光从半掩的门缝间射入一柱,正打在他的侧脸上。凸显得他的面孔轮廓尤为冷峻犀利,光照下,一明一暗的两只狰狞的纵竖瞳孔,虹膜是纯金色,眸底深处,毫无温度地看著我。 一种极其沉重的龙压从他身上逸散到我这边。 然後他弯起单侧铁硬膝盖。向我单膝著地,跪了下来。 “……?”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安静地看著高傲的王者向我弯身下跪。黄金色的长发如同炙热的火,发梢因为空气乾燥,带了些静电,璀璨婉转地缠在我的大腿根上。 他屈起食指勾起了我的披风衣摆,低头,将毫无温度的布料贴上嘴唇。 维持著这个姿势,他开始吐字,低沉的声线在空旷的大厅中传出去很远,带著隆隆的回响。 “leteno fliodius trubidias teda。” 那是龙之大陆上古流传下来的,具有强大魔法能量的古语,现今早已经失传。 但是我想,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很久以前,我就曾经在书中看到过,火龙疆的男人有著这个习俗。他们会在订婚的当日,跪在新娘面前,念出这段流传千百代的,富有魔力的古语。魔法一端连接著新郎的 分卷阅读41 心脏;一端连接著新娘的左手腕,将新郎和新娘在彼此视线可及的距离,紧紧连接在一起。 直到新婚夜充满爱意的充分交换体液之後,才能够逐渐分开。但是魔法仍然深埋在皮肤之下。变成一个彼此联系,不可磨灭的爱之印记。 但是,即使在火龙疆,敢用这古语求婚的人也极少,因为婚後如果男方违背了古语中的任何一条,或者有一方主动放弃这婚约,魔法就会从男人的心脏里,女人的手腕里生生地抽出来。 陷入容易,拔出却并非如此。 可惜再恩爱的情侣,也无法掌控时间的流逝,无法决定爱情的方向。 世代遵循这一古礼的,只有誓必会恩爱一生的神後和王。 当男人第一句的古语出口,在每一个字节的尾音处,便会引起一片“嘶嘶”的,气声一般的回音。像是在这个正殿里,记录过无数龙王的求婚,而引发的共鸣。 “leteno fliodius narfemedo botrodia teda。” 明知道以後如果违反誓言,很可能会被穿透心脏,跪在我脚下的王者,依然单膝支地,拾起我的衣角贴吻著,面无表情,声线毫无起伏,继续向下诵读可以致命的古语: “leteno fliodius lety teda。” 以我和他为圆心,慢慢浮现出一圈金色的魔法阵。太阳王後背鲜血淋漓,不停滴在魔法阵的光圈上,泛起层层光晕。 “leteno fliodius fata teda。” 一条雪亮的银色锁链慢慢地从魔法阵中浮现了出来,映亮了整个火龙疆正殿,我看著它在空气中优雅而舒缓的伸展著形状。然後猛的绷直弧度── 一阵暖意之後,那锁链一端插进了我左腕的脉搏中,但是并不痛,只有一种并不明显的异物感,很快就和血脉融为了一体。 我看著那锁链的链头慢慢地隐没在腕口之下。 另外一端锁链探到太阳王面前的时候,男人并没有抬眼。 任凭雪亮的锁链尖锐的顶端缓慢压入他的心房。 这场古礼一向是在火龙疆的王迎娶神後的典礼上做的,可是因为古礼完成後,无形的锁链会强行将新婚夫妇连接在一起,直到彼此交合到充分的程度,才能够分开,对当时在战场的雷奥并不合适。 即使战争没有发生,这段古语也不该由他念。 不该由我听。 “特将荣誉献给你。” “特将血液献给你。” “特将爱情献给你。” “特将生命献给你。” 第三十六章 铁的心 这段古语,原本是分成两部分。 先由新郎诵读爱语,让他身上的魔法生效,日後如果违背了这些誓言,或者因为任何原因,双方不得不分离,锁链都会从他的心脏中牵著肉抽出来。 然後就该由新娘念出她那段颂词了。念完之後,如果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或者随著时间的流逝,感情还是变了,无论如何都要分手,新娘就会齐腕失去自己的左手。 雷奥的那部分念完之後,就轮到了我。 这可难住我了。 火龙疆的古老表白方式,我也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学习迎娶我的神後的礼仪时,作为背景知识来补充的。 让我记住新娘每一句的意思,再用古语复述出来,是不可能的。 骄傲的男人屈起单膝,跪在我的脚下。一头金发如瀑,无风自动,倒映著地上魔法阵发出的光芒,璀璨得像是熔炼的黄金。 我站在那里,开始回想当时在书里看到的那些晦涩火龙疆古语。 还没等想出第一个字节,雷奥已经松了手,我厚重的披风下摆顺著他的指缝滑落下来,垂回我的军靴旁。 他带著一脸乏味的表情站起身来。 随著他硕躯的直立,地上的魔法阵像是春天落下的雪,很快融化成了点点的光斑,渗透进地面消失不见。 连雪亮的锁链都逐渐变成了无形的,只有在腕间的隐隐酸胀提醒著我,它在。 梦幻浪漫的光线彻底隐退以後,消除了小粉红的视觉效应,一切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虬劲的巨龙图腾盘绕的穹顶,象征至高权威的王阶,阳光从高处罩下,清晰游弋的微尘。 恢复了傲慢神色的男人懒懒散散地矗在我面前,垂眼看了一下他胸膛上细细淌下的血线,抬臂随手抹去,用几根粗糙指腹碾了碾,按到唇畔。勾起猩红野性的糙舌,从斜下到斜上,随随便便地舔了。 粗糙舌柱“嗒”地一声湿润弹回唇腔。 许久之後,他勾起弯刃似的唇。讥诮地笑了一下。 然後抬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黄金色蛇瞳,看也不看我一眼,面无表情迈步和我擦肩而过,宽肩撞得我向旁边一趔趄。 璀璨张扬的金发高高掠起,鞭梢一般,抽红了我的左侧脸颊,先是出现几道热胀的红,慢慢就有血渗出来。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宫殿。 王者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也低下头,脸侧挂著血,抬起左手,右手虎口卡住军服的腕部,张合了几下裹覆在军用手套中的左手五指,查看运动情况是否受损。 ──没什麽大问题,离得近的时候,锁链不起作用,没有特别的重量和牵制感。不影响握剑。 这就好。 随著他的脚步越来越远,我计算著他的距离。 在我们大概距离五百米左右的时候,我的左腕筋脉突然被牵动了一记。像是有个无形的弹簧被抻到了极限。一股大力拽著我向前走了好几步。 劲很大,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毕竟另一端拴著的是心脏,竟然连个缓冲的余地都没有。栓著我手腕的这边尚且感到酸痛不止,不知道锁链的那一端怎麽个情况。 五百米。 近期我和他之间的距离需保持在五百米之内。中间足够隔著好几个房间。 可以忍受。 不是举行了仪式,於是就可以突然爱意无限。 哪儿那麽简单。 如果真是出於爱,还要什麽仪式,还说什麽复杂的古语,下什麽跪。 光是知道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快乐不快乐,就已经是天堂里头的天堂。 没这个前提,再古老冗繁的宣誓仪式,也毫无意义。 不过就是出於对先祖的敬意,彼此配合著走个过场。 被我在这里扯著链子,毫无痛感的太阳王依旧毫无顾忌地继续向前走去。连续不断的大力顺著链子一波一波向前拽。 他的腿太长,步子也大,很快就把一时不慎的我拽倒。没等我撑地支起身来──又一股大力拽著我的左手笔直伸向前,扯倒了我刚撑起一半的身体,又搓著我紧贴地板 分卷阅读42 的脸,向前拖行。 满脑门都爆出了青筋,我伸出右手手掌,握住了被拖过程中,路过的一旁桌脚。 沉重的黑檀木桌角压著大面积的厚毛地毯,被我拽著一路继续向前拖行。 “……” 我松开桌角,勾臂圈住了撞到我脑袋上的,手臂粗的纯金围栏。绷紧肌肉向内使力── “哢嚓!”一声脆响。 拦腰截断的立柱被我抱在怀里,锋利的截面在坚硬的地面上摩擦而过,发出刺耳的研磨声,长长的拖行痕迹一路绵延。 最後我抱住了正殿承重最大的柱身。 可是,柱身承重,柱身外雕刻的圣龙图腾却并非如此。 五体投地,一手揽著雕塑龙,一手被扯著高举向上的我,像人形瀑布一样,面无表情地被一阶一阶拖下了百米王阶。 透过翻滚的视线,隐约可以看到男人在前面双手懒散插兜,施施然大步前行的宽阔背影。 想到自己完全可以站起来多走两步,是挺久之後了。 第三十七章 腻了 出了正殿,四周已是将近日暮。 行走在暮色中的男人和我一同抬起头来,看了看夕阳。 余晖是暖色,很温柔。 走到王庭湖畔的十字路口的时候,男人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金发在夕阳中像麦浪一般起起伏伏,然後他重新迈开脚步,向著他的寝殿走去。我隔著两三百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後。 路过的守卫和侍女们看到我们两个这种毫不相干、又无法远离的走路方式,纷纷在呆滞之後,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不停地有人上前来,给我献花,或者把手头上拿著的食物、饰品、武器、餐具送给我。没多久就抱了满满的一大捧。 “恭喜。”他们笑得合不拢嘴地说。 双手插兜,拔身走在前面的男人好像毫无所觉。一次也没有回头。 到达寝殿的最後一个拐角处,雷奥刚刚走过去,还在墙角这边的我,就听到了好几声柔美喜悦的女音: “──殿下!” 我抱著满怀的东西,迈到拐角处,又立定了。 路的那一边,几个等在寝殿门口的美丽女人,像鸽子一样欢快地跑到了雷奥的面前。 虽然穿著裙子,却仍然很敏捷地小跳一步,伸出雪白的手臂,搂住了男人有力的粗颈或者手臂。吊到了男人的身上, 淡色的裙摆像花瓣一样绽开,卷到雷奥粗硕的长腿上。 “殿下!我们昨天见到凯罗西斯陛下了!” “陛下好帅!比画像上的还帅!” “我上次跟您讲过,做过的那个和凯罗西斯陛下一起接吻的梦对不对?您相信吗?──梦真的实现了!嘿嘿嘿……” “殿下殿下,陛下说喜欢穿著不暴露的女人呢,可是我的胸太大了,怎麽穿都会显得暴露,好苦恼……怎麽办啊?” 挂在雷奥身上的女人们,你一言我一句地搂著男人健壮的躯干,喵喵叫著。 风把她们略显诡异的情人蜜语带到了我的耳畔。 和我不同,雷奥已经念出了新郎的全部古语。 我并不熟悉火龙疆的传统,本来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婚约仪式到底算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现在看来,只要是被念诵出来的誓言,就会彻底生效。 链子只要产生了,威力就不会打折扣。 破坏了誓言的人,仍会付出惨重代价。 因为当女人细腻芬芳的手臂接触到太阳王的颈项时,即使隔著这麽远,我仍然听到了,镶嵌在雷奥胸腔中的锁链,像蛇身一样慢慢地抽动起来,在男人滚热的心房中左突右摆,链条间发出刺耳的金属磕碰声,一下,一下,撞著匀缓舒张的心肌,试图撞穿宽厚的心脏瓣膜,血淋淋的钻出来。 可是,即使马上就要被锁链穿破了心脏,死於一场毫无意义的对话里面,背上流著淋漓的血,却长了一颗铁心脏的男人依然一动不动,毫无痛觉般岿然矗立在那里,树荫罩住了他的高大身形,轮廓看起来像一具坚硬的野兽铜雕。 任凭年轻的女孩们天真无邪地挂在他身上,可爱地弯著猫眼,扳著手指,细细地述说少女的心事。 真不明白,这傻逼在这种时候非得硬撑著是要怎样。 要是真被几句闺房蜜语给弄死了,他是想让我这个未亡人在墓志铭上怎麽刻。 抱著满捧的礼物,我侧过头,用下巴推落了一个近处的苹果。 “啪!” 苹果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不轻的一声,咕噜噜滚到了她们的脚下。 片刻寂静以後。 “──呀!” 所有的女人们都小小声地叫了起来,从太阳王的身躯上跳离开,像鸽子一样和他擦肩而过,围住了我。一张张美丽的脸和浑圆的乳房向我这边努力地贴过来。 “凯罗西斯陛下!──您什麽时候来的?” “──啊,您受伤了!” 好几只小手伸了过来。我闭了闭眼睛。她们却没有敢碰触我脸侧,被雷奥的金发抽出来的细微划痕,只是用白嫩的指肚虚虚地在上面勾勒著,红润的小嘴一抽一吸地替我呼著痛。 “疼不疼啊?” “讨厌……怎麽能这麽不小心。陛下下次要小心一些。” 她们的手指移开之後,我重新睁开了眼睛,低下头,看著她们娇美的面孔,湿漉漉的、担忧的眼睛。 都是年轻得像花一样的女孩。 我明白为什麽每届火龙疆在神後确立後,都会将後宫遣散了。 盟誓仪式过後,雷奥根本不可能再碰她们,可是後宫却因为我而保留了下来。 雷奥那时候竟然还愚蠢地默认了我的提议。 透过女人们柔软的发丝,我抬眼看向雷奥,他正一个人斜斜地靠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双手交叉抱臂,神色暴戾地看向我这边儿阖家欢乐的景象。 但那只是树荫打下的幻觉,当女人们俯下身,开始认真的帮我整理身上因为刚才被拖行而沾上尘土的衣物时。我再向他那个方向看去──傲慢的王者狰狞的黄金色瞳孔里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因为我抢了他老婆们的注意力而愤怒,也没因为我救了他一命而感恩。 也难得的没有拖著锁链掉头就走。 在风龙疆,新婚时候收到的礼物是很吉利的东西。我把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转送给这些姑娘们,鲜花就随手插在她们的耳畔。虽然她们都是火龙疆人,但仍然很开心的收下了。还捧著礼物,转动裙摆,给我看耳畔戴花的效果。 都说物以类聚。怎麽雷奥的女人这麽可爱。 等在不远处的雷奥早就颇感无味地转移了视线,璀璨金发随风撩上铁硬的腹肌。在阴霾树荫下,打出明明暗暗的剪影。蛇瞳中间的一道纵缝微微眯著,一片放空地 分卷阅读43 望向远处。直到姑娘们把站在暗处的他彻底忘得乾净,欢乐地和我道别离开後,才沉默地从树荫下走出来,宽肩上落满了树叶和花瓣,背上淌血,头也不回地向寝殿走去。 随著他的脚步,寝殿庞大的鎏金大门发出吱嘎的枢纽转动声,自动向外敞开,以彻底臣服的姿势迎接它们真正的王。 雷奥确实是正主。当他用心脏牵扯著我的手腕,共同进入寝殿时,我发现,随著他的踏入,本来显得极度寒酸的空旷寝殿,竟然像是共鸣一般的爆发出了铺面的龙压,焕发出了一种恢弘的气势。 雷奥没停下步伐。顺著长廊一路向前走,寝殿所有的门扇都随著他的前行自动大敞,又随著他的穿过,而自动合拢。 我虚握著左手五指,跟在他身後,一路向前走,直到他巨大的寝室门前。 寝室没有灯,黑暗里,他一边走,一边褪了全部衣物,甩上一旁的椅背,坦赤著健硕的躯体,向浴室走去。 我静立不动,只是看著他。 就要走到浴室门前的时候,他又立定了。 转过身来,他赤著精悍身躯,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龙族可以夜间视物,他全身的肌肉线条充满野性,蕴含绝对的力量。他压低硕躯,炙热的呼吸吐到了我的耳畔。 “滚去睡觉。不用等我操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黄金蛇瞳在黑暗中发出讥诮的幽光。 “不爱我的人,我已经搞过太多。” “──腻了。”他说。 第三十八章 大男人 守卫已经将雷奥的简陋大床和我的旧床都移走了。寝室里只摆著一个超级大的蜜月圆床。 那天晚上,雷奥去洗澡之後,我十指交扣,盘腿坐在床上,认真地思考了很久。 他说的对。 以目前情况来说,他不和我交媾,让我给他加冕,是可以理解的。 换位思考一下,时间退回到几个月前,神祭日上。 如果那个时候,圣光没有罩在我的身上,而是罩在了太阳王的身上。雷奥成了我和穆底斯叔叔的共妻。 这高大的体格,狂野的身形和强悍的王者成了我要插入的对象。 ──那麽,我会怎麽做? 我觉得,我应该能做到像雷奥这样,依照他们火龙疆的古礼,向他盟誓忠诚。 不过做爱就不一样了。除非彼此感情酝酿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然怎麽可能忽略性别的不同。 如果彼此关系能够缓和一些的话,可以考虑,采用背後位让他趴在床上。用枕头垫住小腹多余的器官,再把灯光调暗一些。 之後应该可以先用手掌把性器握住撸硬,再用十指掰开他那岩石般坚硬的臀缝。靠性幻想完成加冕。 所以现在,雷奥说的也对,目前的问题是我不爱他。 我们注定要在漫长的岁月中,作为夫妻共同生活下去。难道要一直保持著互相敌视的态度,把几千年的大好繁殖期白白空过去,让龙的血统彻底绝後。 为什麽要执著在对彼此的厌恶感中呢? 雷奥已经把他能做的那一部分做了,剩下的该由我来行动。我应该爱上他。 即使他有一定的缺点,在此就不一一赘述。可是,他是有优点的。 首先,他的实力很强。战斗技巧极度强悍。 其次,他的体格不错,极度适合搏击。战斗经验极足,杀伤力极大。 最後,他的国民整体素质很好,民主化程度很高。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发现这些优点,然後慢慢转变对他的观感,继而爱上他。 人定胜天。 这之前,曾经熬夜骑马,又发生了不少事,想著想著,我就阖上眼睛,伴著浴室的水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挺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却还没亮。 睁开眼睛,我发现不是天没亮,而是我的脸上盖了什麽东西。抬手揭了一看──是展开的公文卷轴。 天色早就大亮。我已经卸了外套,躺在了棉被中,在离我最远的床边,雷奥正穿著长裤,膝头摊著卷公文正在批阅,衬衫扣半敞,露出结实胸肌,宽肩上随便披了件军外套,袖子长长展开摊在床单上,身躯斜向後靠坐著。在他四周,垒著山一样高的各种公文。 就著阳光,我躺著,浏览了一遍刚才遮脸的公文,是关於军情的。 近期没有魔族侵略的迹象。 上古时期,龙神将魔族封印在水龙疆的圣城之下,由水龙的王世世代代镇压封印。所以水龙疆的王世世代代,只有每年为民众祈福、以及神祭日的时候才能够离开圣殿。 已经上百年没有战争,上个月魔族的频繁出现,果然是因为神祭日结束後,穆底斯叔叔为了送我回国医治,没有及时赶回水龙疆的原因。 雷奥阅完一卷公文,抬臂随手搭上身旁的卷轴山。我和他的目光就在山间相遇了。 静静地注视了他黄金色的蛇瞳三十秒钟,因为看得时间过长,似乎被认成了是挑衅,男人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然後我伸手过去,穿过公文山,将手掌搁在他金色的头发上,缓慢地抚摸了摸。指腹滑过他的耳後,将他弧线锋利的下颌向上扳。可是他的下颌铁硬,稍微使劲地试了试以後,我松开手。附身,嘴唇贴上了他的前额,吻了吻: “早安,宝贝。” “嗒──” 男人虎口间的羽毛笔掉到了床单上,洇开一大片墨水渍。 将嘴唇离开他的额头,我垂眼审视了一下男人的神色。但是他的脸上什麽表情都没有,事实上,从我道早安之後,他好像都处於灵魂出窍的“无”状态。 这也许是好迹象。是他已经沉浸在浪漫氛围中的表现。 弯臂圈住男人的宽肩,太阳王壮硕的空壳向这边倾玉山、倒玉柱似的斜倒,金发在阳光中滑出一道亮线,庞大的身躯磕进我的颈侧,坠得柔软床面下陷十几厘米。我面色不动,默默地将手臂围过男人的宽背,五指插入他的金发,继续一下,一下地顺著,说: “怎麽醒得这麽早,要不要再睡一会,昨天你刚被玛莎吃过一次,体力消耗量较大。公文我帮你,甜心。” “……” 男人还是没吭声,我沉吟了许久,用匮乏的想象力想著自己能想出来的甜言蜜语,继续说下去: “当然,你想睡就睡,不想睡也没关系,随你高兴就好。亲爱的。” 他还是没有回应,将又大又沉又烫的男人拥在怀中,并不省劲,反复思索著接下来该说什麽的时候。 “吾爱……” “啪!”还没说完,我顺毛的手腕被男人用钢钳似的手抓住,从他的鬃毛中拽了出来。 抬眼就猛地撞入一双黄金蛇瞳。男人面无表情,肌肉贲张,眯著一双危险的纵瞳,无喜无怒地盯 分卷阅读44 著我。 我张开嘴,还没说出声。男人也张开了唇。露出狰狞獠牙: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啸从男人喉口暴出,强悍的声浪扑面而来,震得我耳中一片翁鸣。不自觉地用指腹摁住额角,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睛时。另外一半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只有满是皱褶的军外套摊在地板上。 “碰!”寝室的门被重重撞回了门框。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玻璃破裂声和惊鸟横飞声。 第三十九章 清单 我的法定丈夫摔门离去後,我系上手腕的衬衫扣,将他掉落在床上的羽毛笔插回墨水瓶中,把散落一床的公文卷轴码成齐齐的豆腐块。 整理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批阅的情况,男人已经将民政和历法方面的公文全部批改完了,以惊人的速度。 我工作时,最头疼的就是这两个部分,不愧是战王之王。 太阳王不知什麽时候能回来,我立在床头,一幅一幅展开剩下的几部紧急公文,针对事项做下批注。 将一系列整理整备工作都做好,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垒齐公文,我去洗了澡,发梢挂著水珠出来。 一片阳光底下,振臂套上军衬衫,迈步向门口走,边用指尖系拢胸腹前的铜扣。 推开寝室的巨型门,沿著走廊餐厅的方向,没走出去几步,我又停住了。 转过身,就看到了雷奥。 走廊巨大的窗框灌入大量阳光。强光下,他就屈起一只长腿,另一条腿随意舒展,手肘搭在膝盖上,身躯慵懒後仰,靠坐在寝室门旁边的地上。随著我的转身,男人黄金色骇人蛇眸瞳仁缩成一条缝,没什麽表情地注视著我。 他原来没有离开。 我站著,他坐著。然後我张了张嘴。还没有出声,就被他不耐烦地截住: “那些哄妞的屁话——都给老子咽了。” “……” 我顿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他面前,矮下身,单膝支地蹲下去,双眼看向他的眼睛,问: “烛光晚餐,你喜欢吃什麽?” 他不答,双手环胸,目光像是剐骨刀,盯著我上下看。 任他看著,我说: “你喜欢什麽花?” “——喂。” 男人彻底无视我的询问,反而用讥诮的口气,反问我: “这就是你想出来泡神后的招数?” 回看著他看向我的眼睛,我沉默了很久,说: “我列过清单。” 是的。 我列过清单。 没有太阳王的经验丰富,也不像穆底斯叔叔那样,天生便让人心生敬慕。 我毫无情调,言行乏味,连血统都不纯。 怎麽才能让未来的妻子过得幸福,怎麽让她也爱我。我思考过很久。 最後我决定列一个清单。把几百年来,自己能够想到的,或者在别处看到的爱人方式都记下来。等待著有一天,她把手搁到我的手掌上的时候,我能够一件一件做给她。 结婚之後,我要每天给她一个早安吻、和她吃烛光晚餐、给她送花、对她甜言蜜语、背她去爬山、让她能常笑。 要提高效率,把处理政务的时间缩短。 要在她去火龙疆、水龙疆的时候,多加班。等她来风龙疆的时候,一直陪著她。 要有个健康的孩子,一块儿教养他成为顶天立地的王者。 “啪!” 男人并拢粗指,在我的额角弹了一记——毫不留手的大力一瞬间把脑花都差点儿弹散。 剧痛炸开,我抬起手掌,要按上通红的脑门。 可是弹完我的脑门後,男人的手没移开,食指中指糙热按在我眉心。阳光强烈,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打出一圈逆光。表情却不甚清晰。 他说:“那些招数,够人吐一车了。母猪都瞧不上的玩意——傻逼。” 哦。那也没什麽可遗憾了。 第四十章 傲慢 之後,一时间我和男人都没再说话。气氛静了下来。 我单膝蹲在他面前,他坐在走廊里。 然後,男人在我额间的手指慢慢滑向下,宽大手掌握上我的半边脸,在那里停了一会。然後,又移到了我的颈侧,按住脉搏处。 他过了许久都没有再动作。我低头看了看这只手,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麽动机做这些。 但是,他指腹按在我的脉搏上,深邃面孔压贴了过来,炙热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不明白他的举动有什麽意义,我一动不动地看著他。 他像是在听。我的呼吸,我的脉搏。 没过多久,他就没有什麽表情地收回了手,搭在膝盖上。 总而言之,这次的努力得到了差评。只能以後再想办法。 最後,我手掌撑地,打算重新站起来。 “……?” 腿肌腹肌绷紧使力,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钢钎钉透一样纹丝不动。 我尝试著收缩按在地板上的手指,却连一个关节都动不了。 ──是龙之压制。 我知道,高阶的龙能够用威压控制下阶生物的动作,让他们无法动弹。但我不知道,雷奥的威压竟然能控制混血的龙族。 我不知道我也是下阶的生物。 靠坐在地上的男人单掌随随便便压膝盖上,金发在阳光下反射强烈,遮蔽得面孔晦暗不清,用极度平板的口气缓慢地说: “想被我操想得疯了,是吧。宝贝。” “咚!”我整个人向前倾,砸进他坚硬的怀中,又被他抻著头发远远拽离,攥长我的发际线,把我的面孔五官变形地压到了墙面上。 太阳王和我交锋过无数次。可是从没有一次,用过这项技能。 鼻梁,嘴唇都在粗糙的墙面上研磨拉长变形,我拧眉用力挣脱龙之压制,粘稠的青色龙势以我为圆心放射开来。整个寝殿的地面开始瑟瑟地战栗起来,剥啄的碎屑不停地从天花板、墙壁上跌落,涂花了我们两个人的肩膀和头顶。 可是我还是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後脑上男人巨大的手掌还在毫不留情地攥住碾压,脸紧紧挤在坚硬的墙面上,牙关间流出的唇液黏湿了我大半张脸。 耳畔,满含恶意的男声吹进我的鼓膜。 “想被我爱想疯了吧,心肝。” 脸部皮肤研磨得生疼,眼球硌著眼皮,在墙面上滑动,我咬紧牙关,迸发出的龙压越来越大。可是仍然是杯水车薪,无法抵制绝对性的压制。 按著我的头在墙上撞压,几次之後,我的颈骨弯向了一侧,颧骨贴上了冰冷的墙壁,还没等第一口气呼吸顺畅,两根粗大的手指戳入了我的口腔。 男人用麽指和食指像检验母马的牙口一样,撑开了我的口腔,身後,他的声音讥 分卷阅读45 诮而冰冷: “说话,甜心。” 两根指头在我牙关内肆意翻搅一番,最後夹住了我的舌头,恶劣向外抻长,惹得我喉口一阵阵的呕逆。 淋淋漓漓地唾液顺著他的指纹淌了一手。牵丝滑下男人粗壮的手腕。 钢钳一般的粗指卡在我的颈後。指腹陷入我的软筋中勒陷。 我被墙壁挡住了一半的视线,一具滚热而坚硬的躯体,全身释放著无尽的龙压,向下覆压到了我的背後,耳畔蓦然被两页薄唇吮住,尖锐獠牙刺入我的耳廓软骨处。粗糙的舌苔滚热,贴上皮肤擦顶,上下撩动肆意刷湿我耳垂上的绒毛。 隔著长裤的布料,紧贴著臀缝,有极硬极烫极粗的物什顶上了我的下身,壮硕身躯压倒性地挤著我,一下一下往墙面上撞。 他竟然硬了。 我不受控制的身躯向前倾轧,肋骨被背後沉重的男躯压得隐约作响。 最难以忍受的还是他的讥诮讽刺。热唇紧贴耳孔,故意将烫风吹入我的内壁: “你想把我当娘们。特像,对不──亲爱的,” “……!” 一点儿也不像。那力度十足的身躯,那骇人的压迫感,那同性的男人将生殖器压贴到自己身上的触感。 是的,我试图将他当成女人。 幻觉能够爱上他。 但是他不是女人。这有力的臂膀和强势的怀抱都告诉我不是。 我以为自己能够忍受同性性行为,为他加冕,可是我错了。 我忍受不了。 但我也动弹不得。 被男人压在厚实的怀中,模拟性交般一耸一耸,向前匀速撞墙。被太阳王弹红的额头反复磕撞在僵硬的墙面上。 我试图平静下来,忍受这种对待,可是每一个毛孔,每一条肌肉都感受到了屈辱,感受到了无尽的愤怒。 龙之压制其实是一种精神魔法。我心中构建出大量解咒的方式,一个一个在心中默念著,试图找出恢复行动力的方法。 在找到之前,已经有一只大手,压著我的头颅,脸孔紧贴墙面,从上长长磨到下。 他摁著我推动,像狗一样双膝跪地,趴到了地上,脸紧紧顶到了墙角之间,呛鼻的土味儿灌入了我的呼吸道。可是被龙之压制控制住了全身的肌肉群,我连咳嗽一声都没办法做到。 没有办法控制的唾液,顺著倾斜的舌面流出来,屈辱地滴入墙角中。 在此之前,“为雷奥加冕”,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概念性的词汇,是一项任务,是一个抽象的过程。 没想过具体实施的细节这麽难以忍受。 明明龙族是对魔法免疫的。可是我已经使出了全力,却连稍微颤抖一下都做不到。 杂交了人类血统的龙族真的不是王者。 和雷奥互殴过无数次,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只要用这麽一个简单的压制魔法,就能彻彻底底将我的行动完全控制住。 “你好像永远都不知道付出的底限。” 男人说著,他的阳根,在我的臀瓣间肆意抵弄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更加茁壮,即使隔著几层布料,那庞大的冠头,狰狞的茎身青筋,依然隔著几层的阻隔,骇人地摩擦著我的股缝。顶陷了我穴口的布料,褶皱著乾燥的布料,向里顶深。 大颗的汗液顺著我的下颌躺下,我和他身上的龙压都在剧烈激荡,大敞的玻璃窗全部被震松了枢纽,一扇接著一扇的坠出墙体,跌碎在走廊和外面的灌木丛中。 密集的脚步声从窗外传来。是驻守寝殿的守卫们听到了响动,赶过来查看情况。 不知道他们看到这个景象的表情如何,我只听到此起彼伏的惊讶吸气声。 我的头被紧紧压在了墙缝之间,动弹不得,想要转动眼球,看向守卫的方向,男人便将粗长的手指塞入我喉口更深的地方,让我吞咽困难地眯起双目,生理性地模糊了视线。 “靠义务就能爱上人了。多麽情真意切。” 两个人的龙压叠加在一起,将窗外守卫一个一个闷哼著弹飞了出去,窗口顶部的框架最先承受不住高压,此起彼伏垮塌下来。 截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呛人的烟尘中,一只宽厚滚热的手掌伸下来,环过我的腰部,在我全身肌肉贲张,无望地使力的时候,隔著布料,毫不留情地握住了我的生殖器。四指弯屈,碾入掌纹中肆意揉撸。 男人抬起下颌,勾起猩红糙舌,如同一只嗜血的兽,湿漉漉舔过我的侧脸和整个耳孔,拢起舌尖,模仿性器向我耳朵眼的狭窄内壁中挤压旋转。 “──你骚得起来,心脏能为我跳过一次,我就操你,吾爱。”他说,残酷地揉动我两边阴囊,在掌心中玩球般肆意转动,讥诮著低沉喉音。 恶心。 和自己性器官直接接触的男人手掌,摁住自己头颅向下深跪,股沟中感觉到的粗大撞击力道,大腿外侧相贴处紧紧压迫上来的坚硬大腿。都极度恶心。 明明男人的手掌在我身下不停地揉撸著,一只手撑大了我的口腔,同一时间,在我喉管深处抽插,屡次刮得我的舌头向後翻起,惹出一次一次的乾呕。又被他的粗指搅拌著晶亮的唾液,塞进我痉挛不停的喉底,享受那一次次不可控制的收缩紧夹。 “殿下!──殿下!求求您了,想想今天是什麽日子,只有今天,请有话好好说!” 隔著废墟,寝殿外的守卫们不安地拍著垮塌的砖墙,向我们这边苦苦请求著。 “老公──” 充耳不闻的男人用讽刺无比的口气说著,布满剑茧的粗糙手掌上下,恶劣地掂著我的性器,然後铁硬虎口卡上去,圈住了我单边的左侧囊袋,麽指食指使力,环住睾丸往外挤爆一般的寸寸箍拢,剧烈的疼痛让我无声地从喉口逸出了一丝气音,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紧紧纵缝,他继续用残酷地音色在我耳边低语, “──你为什麽还没硬。” “……!” “──轰!” 当我发现,龙之压制有一瞬间的消失的时候,我已经推开男人的钳制,重重向後撞去,劈开了几百米的地板,後背撞破了长长走廊对面的墙壁。直到左腕传来强烈的牵制感才停下来。 雷奥被我这麽毫无留余力地一推,铁背也向後撞上墙壁,坚硬的承重墙被生生压出了一圈放射性的裂痕。 男人背靠著裂痕的正中央,坐在那儿,大量石灰和碎屑落在他的身上,他却似乎毫无感觉。 我喘息著,翻身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无法直视坐在那里的太阳王,全身被挤压碰撞过的地方都感到极其恶心,掌心按住了刚才被手指强势戳入翻搅的红胀嘴唇,僵硬地用指腹抹去沾湿下颌的唾液。 他也伸出手指,撑开麽指食指,刚才戳入我的口腔的手指,在他 分卷阅读46 的虎口间黏出长长的唾液丝。 男人用淫秽的表情,抬高手,翻起舌面,顺著指根“嗒”地一声舔去淋漓的粘液。 “自我牺牲,自欺欺人多麽伟大──怎麽不坚持到底。” 我的喉口被彻底掏红,一时无法言语。 男人懒懒敞腿坐在那里,胯间的鼓胀狰狞,几乎将长裤撑破。 光是看著那个部位,就感觉到刚刚一直被掏挖的喉口传来一阵又一阵呕吐欲望。 说著,他抬起手。 毫无意识地,我猛地向後靠了一下,顶得墙壁破裂处的碎屑纷纷下坠。手腕中的筋脉一片酸胀,牵动著五百米外男人的心脏。 隔了几百米,他五指按上了左胸,透过指缝,鲜血不停渗出军用衬衫,他是在笑的。 “是了,” 傲慢的王者用黄金色骇人蛇瞳看著我,勾起刀锋似的唇,语气毫无温度,冷如寒窟。视线却是温柔的: “──滚吧。” 第四十一章 神佑 没过多久,我们所处的黑曜石地面上突然显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饱受重创的正幢王龙寝殿开始透射出阵阵的光晕。 大块被震塌的墙壁和窗框自动自发地从地上浮起来,拼装回了原地,发出钝重的摩擦声。 ──又是建筑恢复魔法。 这种恢复魔法必须在建筑毁坏前由工程部门提前激发。 看来,我和雷奥共同入住寝殿,他们也早就预见到会发生什麽事儿了。减少了不必要的损失,挺好。 当守卫们重新从恢复的窗框中焦急地看向我们这边时,他们只看到了一个静坐在地上,一个靠墙站立,离了五百米之远的两个人。 我们之间还维系著象征无限真爱与忠诚的锁链,即使他让我滚,我又可以滚去哪里。 刚才的激烈斗殴仿若未曾发生。许久以後,我虚握著左手,踏向前一步。 被抻得笔直的锁链随即松弛了下来。能感觉到,锁链那端,男人差几寸就要被生生扯出的心脏重新回到胸腔中。 “陛下,殿下──没事吗?” 窗外传来忠实的护卫们担心的询问。 敞著粗腿坐在地上,男人抬起眼睛,聚缩的金色瞳孔注视著我。阳光下,我也回视著他。 “没事。” 共同移开目光的时候,我和他同时回答。 之後,男人恢复了刚愎自用,彻底无视我的态度。 在女侍从的引领下,我和他相隔极远,一前一後前往餐厅用饭,在长长的走廊中,两个人脚步的回声空荡荡穿到无限远处。 用餐时,同样是一人一端,坐在极长的餐座前,静默无声、毫无交流地用雪亮刀具划开满含血丝的牛排,吃著王庭厨师精心准备的早餐。 周围气氛太过於险恶,以至於端菜上来的女佣,手掌被雷奥的龙压震慑得不停颤动,托盘磕得银餐具“哢哒哢哒”响。 可能是被这种贯穿始终的“哢哒哢哒”搞得很烦,菜刚一上全,长桌对面的男人抬起蛇瞳,面无表情地说: “──下去。今天不需要你们。” 我也停下了刀叉。 听到雷奥这样说,所有的侍女都顿在了原地,眨著大眼睛,惊讶无比地望著她们的王。然後── “──万岁!” 所有的侍女都捧著托盘欢呼了起来。我看著她们脸上带著兴奋的红晕,一个接一个跑到雷奥的面前排著队,感激万分地用力搂住健硕结实的王者,亲热地拥抱。 “谢谢您殿下!──节日愉快!” 姑娘们快活地这样说。有的还在雷奥的脸上亲上一口。 火龙疆的男女大防基本等於零。於是,雷奥的心脏就随著每一次女孩们无心的亲昵举动而饱受蹂躏。 明明胸腔里面的脏器快被锁链搅成一团肉泥,男人依然毫无痛觉一般地坐在那。像是一座岿然不动的山脉,任大量柔软的乳房亲密地挤压在坚硬的胸膛上。 尽情表示完感激之情的侍女们很快就离开了餐厅,一边小跑,一边脱著制服围裙,梳理著自己的头发,裙摆飞扬,露出雪白的小腿和尖尖的小鞋跟。 就剩我和他坐在原地。 “节日?”我问。 意料之中的,他没理我。只是将大块鲜肉块送入口中,眯眼咀嚼吞咽,撩舌舔去嘴角的酱汁。 早晨在床边看公文的时候,有好几个地方的数据令我有些在意。对面的男人始终沉默,我也就逐渐走了神,一边进餐,一边忖度公务方面的问题。 在商务执行官的报告上面显示,水龙疆和火龙疆的贸易额降到了历史最低值。 三国出入境数据则显示:这个月来,水龙疆和火龙疆之间往来的人数是零。 火龙疆人性格奔放豪爽任意妄为,水龙疆人虔诚贞洁循规蹈矩,两个国家的人天生有种水火不相容的排斥感。 但是毕竟都是龙之疆土,怎麽可能连一点贸易往来都没有。 除非穆底斯叔叔和雷奥,双方向,同时封闭了两国的出入境渠道,筑起了结界魔法,不允许对方国家的人进入。 这在历史上也不是没发生过。长期相处下来,锅盖还会碰碗沿,因为一妻多夫制的局限性,而导致的冻结外交关系,封闭入境通道的情况,虽然幼稚,但确实是有。 ──不,应该说,是常常会有。火龙疆和水龙疆在远古时期,就曾经创下过连续八千年来,彼此断绝外交关系的壮举。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从爷爷辈一路争风吃醋到了孙子辈。 ──加冕还没有真正完成,这个传统倒是很完整地继承下来了。 饭後,我就起身去了公务室查阅资料。 顺著公务室巨大的书柜一路向前走,屈食指勾出需要的书籍,起火龙疆的历史。 火龙疆的战事多,奇葩的史实也多,简直像是一部由战争狂书写的罗曼史。 对於男人来说,跌宕起伏的情节很是吸引眼球,但是对於执政者来讲,不同的历史环境下,应该做出的政令答复是有区别的。 立在书柜前翻阅大部头的书籍。指腹揭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阅览过後,手肘夹著有价值的文献回到办公桌,裹著军用手套的手指压实书页,记录雷奥即位之後的施政纲领和历年政府年度工作报告。 羽毛笔尖蘸满钢笔水,在纸面上连续书写了几小时之後,一片花瓣接著另一片花瓣,“啪”的几声,吹到了我的脸上,触感滚烫。 思路被短暂地打断。我停下笔,看著自己写过的上一行文字。突然想起了锁链的事情,以及被锁链拴住心脏的家夥。 单掌按书,抬起头,就看到了雷奥。 简陋空旷无比的公务室里除了书柜和办公桌以外一无长物。 接近正午,日光明媚。 当我这几 分卷阅读47 个小时坐在办公桌前办理公务的时候,他就屈著长腿,靠坐在公务室宽敞的窗台上。红天鹅绒窗帘像是瀑布一般在他身後笔直垂坠。阳光将他的深邃面孔一半罩在强光中,另一半陷落在阴影里。 窗户的玻璃大敞,男人高大身躯岿然不动,宽背向後倚靠著黑檀木窗框,单掌随便按在铁硬膝盖上,侧颈向窗外,眯著双眼,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正专注地注视著外面的什麽。 我跟随著男人的目光,一块向窗外看去。 一片大太阳地里,窗外的广场还是广场,树木还是树木,并没有什麽不同。 只是在远处,火龙疆王庭登记出入的门岗处,排著一小队等待签字外出的人。 大部分是一对一对的年轻男女。很亲昵地互相拥抱著、搂著肩膀。在排队的同时,幸福地十指交缠,交换著亲吻。 早餐时,雷奥确实给全寝殿的侍女放了假。 看来,今天,作为情侣轮休的王庭工作人员特别的多。 明明不是什麽特别特别的景色。坐在窗口的男人却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专注盯著那里。 因为注意力集中在那儿,男人周身的龙压丝毫不加控制。风将他璀璨的金发撩向後,高高地扬起来,透过纯金色的发尖,无数细碎的火星从他摇曳的金发中迸出,在空气中流星一般的划著弧,被风吹远。 寝殿外墙边有许多盛放的花树。半乾燥的花瓣和树叶打著旋,被风送进大敞的窗口,又被男人发梢间零零星星迸发的火星燎著了。滋滋地燃烧著,在房间中随著气流游弋,吹到我的桌上、脸上、肩膀上。 “怎麽了。”我说。 意料之中的,他还是没有理我。 性骚扰和反性骚扰之後,他就没再理会过我。连正眼都很少再看我一眼。 我和他的回路永远错著位,无法彼此理解。只有公务是准确、清晰可见、论述详尽的。 没有得到回答,我便继续展开羊皮纸,查阅数据,处理公务。 从正午直到深夜,就维持著这种我坐在办公桌前,他静默坐在窗台上向外看的姿势。黑暗里,被他的金发点燃的花瓣飘起来像流萤。 临睡前,我洗完澡以後,雷奥进入了浴室。和上次一样,沙沙水响个不停,洗很久也没有出来。 明明是只炎龙。 靠坐在浪漫蜜月大圆床上,麽指翻过书页,我转过头,看向寝室靠向王庭出口,火龙疆主干道方向的窗户。 隔著厚重的窗帘,依然能看到外面的天空隐隐有光透进屋中。 王庭正门外就是巨大的花园广场和商贸区,平常到了深夜,也依然熙熙攘攘。但是,今天的人声格外的鼎沸。隔了这麽远,依然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游行声、音乐声。 好像在举行什麽庆典。 难怪被放了一天假,女佣小姐们会那麽开心。 工作了一天,合著远处的喧嚣声和浴室里的水声。我将书本扣在眼前,遮住寝室侧墙跳跃的烛火,阖上眼睛,逐渐沉入睡眠之中。 梦里面,本来是一片祥和,後来,不知道睡了多久之後,突然就变得很扯。 ──因为真的被狠扯了一下。 依旧是左臂手腕筋部感受到了强烈的牵扯感。我还没有从睡梦中彻底脱离出来。 “──咚!”地一声。我已经连人带被子被扯到了床下,脸上的书摔出去老远,额角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 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被大力拖动著向前伸直的左臂又被另外一股大力拽著向前进了一米多的距离,连带著让我的脸蹭著粗糙地砖,火砺砺地搓著向前进了相同的距离。下颌一片火辣辣的热。 疼让人清醒得快,我反应了过来,单掌撑地,试图快速站起来追上男人。但是烛台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燃尽了,四周光线极差,军旅惯了的男人的步伐又特别的大,还没撑起身,又被拽倒了,身体趴在地面上窜出一大段距离,撞倒家具无数,脑袋重重磕上门框。 到最後,抽著眼角的我总算爬了起来,顺著腕口锁链牵扯的方向寻找雷奥。 走廊蜿蜒,根本连影都没见到。只能被手腕间一股一股的大力向前踉跄著牵著走。 用脸撞开了一处极隐蔽的窄门。我发现自己已经置身於一个完全封闭的楼梯间里面。铺面的霉腐湿气钻进鼻腔。 透过可以夜间视物的双眼,能够看到古老而斑驳的石砖墙面和又高又陡的狭窄阶梯,一路盘旋直上。并且在阶梯之间有无数蜘蛛网一般的分支道路。门板上面画著各式复杂的传送魔法阵。 这应该是王庭的应急用暗道。 还没等我细看,拽著腕子的锁链早就把我硬扯著向上,让我的膝盖差点跪在阶梯上。 到底是谁设计的这条暗道,真他妈的难走。 分支道路太多,我根本不知道雷奥在哪里,古老的台阶上布满了厚厚的苔藓。男人的脚步声一点都听不到,像野兽一样毫无声息,拽著我蹒跚向前。 被拖行出了火气的时候,我也试图转腕绕锁链几匝再向後拽,目的是迫使远处的男人心脏被扯动,停下脚步等等我。 可是他根本不停。 就是不断地扯著我往前走。拽到极限处也不减慢分毫。反而是拽著他心脏的我,一次又一次的顺著锁链使力的方向快走几步,让濒临谋杀边缘的锁链重新松弛下来。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只是一路向上。四周一片漆黑,也毫无声响。只有手腕间的锁链是唯一的联系。 沿著台阶不停地走,能够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惊人的高度。 在耐性彻底耗尽之前,我的脚踏上了一块没有长满青苔的台阶。前方已经没有岔道,顺著螺旋形的狭窄通道向上又走了几步之後,就看到了一扇半掩的木门。 到顶了。 推开门,我走了出去。 随著木门的向外旋开,强烈的光线透过门缝射入进来。 我立定在原地,维持著单手推门的姿势。惊讶得说不出话。 我现在正身处於火龙疆王庭的塔楼顶端。也是火龙疆最高的建筑之上。 星空像黏满碎钻的天鹅绒,风从远方吹来,火龙疆广袤的领土绵延到无限的远方。 火龙疆的城市周边,全部是无边的沙漠和戈壁。今天,在繁星之下,蜿蜒起伏的沙丘在风的作用下,走势平缓而庄严。 纯金色的沙砾被风高高地扬起,在空气中摩擦成了金红色,整个火龙疆的沙漠都像是烧著了。此起彼伏的金红色火焰漫无边界地在沙漠上静静地燃烧著,极光一般的变换著形状。 围绕在王庭的四周,是曜日城繁华的街道,街道上人声鼎沸,正在举行庞大的庆典仪式,星星点点的灯火融成了一片。火龙疆的人大多是火属性,无数的行人掌心中握著一 分卷阅读48 簇火魔法,走在一起,汇聚成一条又一条流火的长龙。 雷奥早就抵达了塔顶,就站在最高处的穹顶边缘,一动不动地矗立在星光下,双臂交叉,望向远处,像是凝铸在塔楼穹顶上的一具圣龙雕塑。 我也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身边。和往常一样,他并没有转过头来看我,我们并肩站在火龙疆的最高处,静默无声地看著沙漠上的火光流淌成一片海。 是星火之夜。 因为地理的原因,火龙疆的火元素特别充足,每两三年,会到达一个峰值。在这一天里,空气里面充满了火元素,稍微的一点摩擦就会发出火光。 夜间,就会出现沙漠中燃烧起无边火焰的胜景。 每当星火之夜来临,火龙疆全国便会举行盛大的庆典仪式,庆典将持续三天。每次庆典的主题都不相同:自由、富饶、爱情、平安、常胜…… 每二十三个庆典之後,主题再从头轮换一次。 每一个主题,都需要几十年才轮换一次。凡人的一生,又能有几十年呢。 最多两次。 所以火龙疆的子民们格外的珍惜每一次祭典。会在星火之夜的当天,收集一小瓶燃烧的沙,珍惜地保存起来。 为了许愿,也为了下一次庆典时能够还愿。 火龙疆的人很务实,极少迷信。只在这个星火之夜,相信火神会给予他们祝福,给予他们护佑。 王庭的高塔是火龙疆的至高点,在火神加持过的沙子也吹不到的地方。 今天的火系元素格外丰盈,吸引来了许多火系魔法生物。火系生物大多可以发光,在夜空中闪闪发光,像鱼一样展开翅膀,在沙漠上的火海里游弋。甚至有几头火系的伪龙,模样已经很酷似雷奥的真身。每当它们甩著长尾,带火星的双翼滑过城市上空时,整个曜日城都爆发出欢呼声。 我和雷奥并排站在塔顶,以前,星火之夜只在书本上听说过,切身看过以後,才知道景色是如此壮美。难怪一向唯物的火龙疆人,也会笃信火神。 不知道看了多久之後,星空下,男人傲慢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有1324名後妃。” 我看向他,他却没有看我。只是面无表情地垂眼望著高塔下如织的庆典场面。火光倒映中,他的面孔弧度如同刀锋般锐利。毫无温度。 雷奥是炎龙,身上的火系元素也充盈到暴表,当风扬起他的金发时,一串一串的火星从他的发梢间四散飘飞。在黑暗中,映亮了我的半边面孔。 然後他继续说下去: “有无数忠实的子民。” 极光一般在沙漠之上摇曳的幻火笼罩著火龙疆领土上星罗棋布、大大小小的繁华城池。 最後他说: “──还有这个国。” 不知道为什麽,我觉得理解了他的意思。 今夜的火龙疆美得不可思议,值得炫耀,也足以让她的王者感到骄傲。 风扬起额发,眯眼望著星火缭乱的疆土。透过疆土,又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许久以後,我说: “风龙疆更美。” 斩钉截铁地,耳畔传来男人倨傲的回答: “──不可能。” 没有将这个没营养、没答案的话题继续下去。我望著星空下起伏不休的幻光之海。勾起唇,不再说话。 和雷奥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互相无视就是动手打架。很少有和平相处的时刻。 但是,这一夜的火龙疆实在很美,我和男人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火龙疆的最高处,看著星火之夜的火龙疆域,还有无数虔诚许愿,快乐庆典的人们,从午夜到清晨。 身上裹著被露水打湿的军服,回到寝殿後。参加了一夜庆典的侍女们已经换回制服,重新上了岗。 看到我们从楼梯的入口走出来,纷纷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陛下,殿下没带著您……参加庆典吗?” “没有。”我说。 她们睁大了眼睛:“可是,今年是爱之祭啊。”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姑娘们不死心的继续问: “殿下没有带您收集昨夜的沙子吗?火神会护佑您和殿下一直相爱到下一次爱之庆典的。” “没有。” “──殿下也没有给您任何礼物吗?爱之庆典是要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爱人的。” 男人像是什麽也没有听到,神色漠然地迈长腿继续向前走。 边走,边抬臂扯去被露水打透的军服,甩上宽肩,袒露出津湿的壮硕上身,被夜风吹得蓬松的金鬃,火焰一般垂在他健壮背脊後面摇曳。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说。 第四十二章 共妻 那天以後,我们继续过著不和谐但是凑合著能过的生活。 庆典会持续三天,但是和我们的关系都不大。大部分时间,我仍然在公务室里处理公文。 雷奥和我极少交流。 大部分时间他就敞腿枕著窗框睡觉,宽厚胸膛沉缓起伏,金发随著窗口吹进的风肆意撩动。 醒了就静默地坐著,屈起单边膝盖,抱胸隔窗看远处。 闷了就拧著眉,在公务室的空地上来来回回地踱步,长腿步伐极大,军装衣摆飘飞,抽得墙壁门板劈啪作响。 像是头被牵上鍊子的大野兽似的。 为了不打扰我们的蜜月,寝殿已经把閒杂人等都遣散了出去,只留下照顾日常起居的工作人员。岩塔法和后宫的后妃们都不允许进入了。 每天上午八点半钟,我和雷奥吃完早饭,进入公务室的时候,我坐在书桌前,向窗外看去,就可以看到,在寝殿外围的栅栏後面,我忠实的骑士长骑著马立在那里。正透过窗子,远远地望著我。 我对他点一点头。 看到我状况安好。骑士长骑在马上,并起两指触一触帽檐,向我行一个礼。 然後便调转马头,安静地骑马离开。 庆典最後一天的下午。寝殿的守卫敲响了公务室的大门,分别向我和雷奥行礼之後,将一张精致的卡片呈了上来。 拇指食指框住卡片,看了一眼上面的花体字。 “——假面舞会?” “是的,今天是庆典的最後一天,曜日城会通宵开放王庭的前区,举行宫廷内部的假面舞会。”守卫很恭敬地说道,“是很适合情侣举行的活动,长老们听说您错过了前天的爱之祭,感到十分可惜,希望您和殿下能够参加这次舞会。” 话虽如此。 “谢谢。我们身上有锁链,出去可能不方便。”我说。 守卫退出去之後,我将肩膀上覆著的外套往上提了提。这时,刚才坐在旁边始终默不作声的男人说话了: “不去?” 我没抬眼,抬起左臂,晃了晃手腕作为回答。 雷奥带著些嘲讽意味 分卷阅读49 的声音传过来: “去了没准就能解了。” 我抬起头,看向他。 男人撑著下颌,回看著我,黄金色瞳孔带著强烈的讥诮神色: “所谓充分的交合才能解开,就是需要其中一个人的精液而已。没说非得锁著的两个人做爱——哈你的那些妃子,都会去舞会。” 男人的心脏里已经镶入了锁链,根本挨近不了女人。 我停顿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 看不出雷奥神色如何,他口气漠然地反问: “你不是一直想要和我共妻麽。” 将印金卡片揉成一团,我说:“了解。” 五个小时後,天色刚刚黑下来,我和雷奥就来到舞会现场,这里是王庭湖边的一处宫殿,围绕砂金之湖,奢华的长廊和大理石平台鳞次栉比。舞池周围一圈一圈全是烛火,乐队演奏著浪漫的音乐,已经有不少文官武官戴著面具,穿著正装,在露天舞池里跳舞。或者在舞池边吃冷餐、喝酒。 守卫将面具递了过来。看到我手中的金属面具,雷奥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从我指缝间硬生生拉出来,又将他的羽毛面具按进我怀里。 令我吃惊的是,戴上金属面具的雷奥像极了穆底斯叔叔,那下颚的弧度和高挺的鼻梁让我看了很久。又被他不耐烦地伸手过来,硬将头拧向别处。 我和雷奥都穿著本来的军装。本来我以为,这样很容易被认出来,後来才发现,舞池里有至少一小半的人穿著和我们一模一样的衣服,用著色魔法把头发变成青色和金色,有的还戴著风龙疆骑士王的徽章,跟他们比,我和雷奥反而显得很山寨。 后宫的那些女孩也许确实来了不少。不过她们也戴著面具,我认不出谁是谁来。 熙熙攘攘谈笑、跳舞的人里面,我只注意到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绝不是雷奥的后妃,就坐在靠近门口的高脚椅上,一头绚烂的金发绾了一半,留下一半淌进乳沟。戴著一副鸽灰色的宝石面具,遮住了面孔,只露出鲜豔欲滴的红唇。天鹅一般的长颈上垂著一颗成色极好的红宝石。 黑色皮网将她的腰身紧紧束得不盈一握,上身的低胸剪裁堪堪遮住胸前两点,乳房饱胀起伏的弧度随著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摇曳荡漾,在灯光下闪耀著迷人的光泽,下身燕尾的裙摆两侧开岔极高,露出一小半丰满的蜜色臀丘和修长大腿,皮肤肉色细腻得像是涂了一层橄榄油。戴著钻石趾环、涂著蔻丹的脚趾一磕、一磕地颠动著脚上的细跟鞋。 她托著杯臀,匀速转动著里面鲜红的酒液,送到唇边,一口一口地啜饮,喝完缓缓勾出粉津津的舌尖,舔一记自己湿润的唇角。 路过的男人都忍不住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已经有好几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走上前,向她邀舞,最终都铩羽而归。 和我并肩站著的雷奥,面对著这样一个性感炸弹一样的女人,居然毫不变色,扫过一眼就看向了别处,眼神漠然得就像是在看一匹没穿衣服的母马。 不愧是阅人无数的男人。 站在原地,我也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然後,迈步向她走了过去。她像是早有所觉,远远地便将美丽的脸孔转向了我这边。 近处看,她的美貌更加明艳照人,露在面具下的皮肤毫无瑕疵。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 以手抚胸,我向她躬一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邀舞礼。戴著军用手套的手掌向她摊开,等待著。 我并没有抱很大的期望。知道她很可能会拒绝——就像之前拒绝那几个男人一样。 但是女人没有让我等很久,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搁下酒杯,优雅地将涂满亮晶晶花纹的指尖轻轻搁在了我的手掌中,被我握住。 拔直身躯,我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领著全场最美的女人踏入了舞池。 女人走路的姿态妩媚,腰肢柔若无骨,像是条美女蛇。当我将手掌贴到她整片裸露的后腰上时,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轻轻地抖了抖,翘起鼓胀的臀部,转动纤细腰肢,技巧性地蹭著我的手掌,就像全身都是敏感带。还是那股奇异的浓浓的香味,顺著她的颈项和乳沟散发出来。 火龙疆的民风本来就毫无节操,再加上是爱之庆典,演奏的音乐都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淫靡味道,周围跳著舞的男女,有好几对早就脸贴著脸,互相舌吻爱抚前戏上了。龙的听力本来就敏锐,能听到四周窗帘、立柱、宫殿外灌木丛里,早就是一片湿漉漉的钝重入肉声。 舞池的巨幅水晶烛台下,我安静地和女人跳著舞。抬臂引她旋转,翩飞的裙子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眼球,又搂她回到怀中,她的璀璨金发柔软地坠在我的手背上,轻喘著,继续之後的舞步。 我跳舞的同时,雷奥就站住不远处,宽背靠著立柱。 几个白胡子的老头正围在面无表情的他四周,严厉地说著什麽。气到极点处,还纷纷提脚踹他坚硬的胫骨。 他毫无反应,只是一动不动看向我这边,金属面具的眼部遮著特殊材质,看不见佩戴者的眼睛。我不确定他是否在看我,还是在看我怀里的女人。 我也低头看向怀中的女人,她像只高贵的猫,很安静,只有在我看向她的时候,向我回以妩媚微笑。 “要不要出去吹吹风。”我说。 宫殿外面已经是满天的星星,我走不了太远,到门口的高阶处就停下了。 她背上披著我的披风,迈著气泡一样轻盈的步伐跟在我身後。 披著一肩的星光,我向著女人转过身来。四周没有什麽人,我伸手过去,撩起她的一缕耀眼金发,放到鼻端: “你很香。” 女人微笑著看著我,红唇似火。披风里面,她的低胸舞裙已经歪了,露出里面的乳贴,小烟囱似的乳头顶在那里。 “我见过你。” 我继续说下去,伸手,揭去了她脸上的宝石面具。 “你是前天晚上的那头伪龙。” 果然,宝石面具下,暴露出一双酷似雷奥的,金色蛇形立瞳。 前天我就觉得,在星火之夜飞翔的火系伪龙外形很像雷奥,没想到变成人形也这麽相似。 雌龙伸出纤细的双臂,将我的脖颈挂住,柔软的乳房向前贴压过来,宝石和温热皮肤都压在我的胸膛前。她附到我耳边,嘶嘶地悄悄说: “风龙大人,我发情了。” “我闻到了。”我说。 伪龙算是龙的远亲,拥有著近千年的生命,以及每三十年一次的发情期。但是伪龙并不是善良阵营的生物,发情期的它们更加危险,会搜集异性的人类生生吞掉,缓解无法交尾的焦渴。 这场舞会对她来说,可真是场丰盛的自助餐。 “你走吧。 分卷阅读50 ”将面具重新戴回她的脸上,我说:“吃再多的人,也没办法产卵的。” 让我意外的是,她并没有离开,反而将自己的两边胸贴都撕了下来,鲜红的乳首在雪白的乳房上摇晃著,轻轻地蹭著我的胸,带来一片搔痒。她在我耳边呵著气,轻轻地呢喃著: “我是来找你的,风龙大人。帮我度过发情期——好不好?” 严格意义上来讲,伪龙并不算龙,我不明白,为什麽她身上的荷尔蒙味道会对我起作用,可是,事实上,那香味真的起作用了。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感觉到,骨髓里的什麽东西被触动了,远古以来流传下来的某种本能在蠢蠢欲动著。 星光下面,吐气如兰的女人像个魔鬼,纯金色的发丝凌乱地沾在我军服的毛料上,灵巧的手指握住了我半勃的下体,微张著红唇的表情居然很无邪。 “用原型做也可以——你喜欢火龙吗?” 要是她突然把脑袋变成三米大,朝我喷火,我反而知道该怎麽应对。可是,她现在的表现,是我没预期到的。 翻腕将她的手按住,握著拉离危险地代。 “你的体形太小了。”我说。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发情的雌龙跪了下来,黑暗里,丰满的臀部微微向上撅起,反握住我的那只手,按在她柔软的臀肉上,带著我的手一起揉面团一般,将臀沟向外掰开,又向内挤压。 而她则用牙尖,很灵活地将我胯间的铜扣叼开,她脸上冰冷的面具贴上了我的皮肤,激出一阵寒栗。柔软的舌头却是滚烫的,舔了几下之後,舌尖就变回了蛇信子一般的分叉,很细腻地分开缠绕著。 饱胀的乳房肥嫩垂下,随著动作轻拍著我的膝盖,张开嘴试图吞咽的女人说话声音含糊不清, “人形也可以。”她说, “好难受——帮帮我吧,大人。” 照理说,伪龙不是龙,人形维持不了太久,所以很少会用人类的体形做爱。除非真是憋狠了。 被她的姿态撩出了火,我闭了闭眼睛,从她的臀部抽回手,握肩膀将她推远,她的嘴唇还是湿漉漉的,顺从地仰头看著我,发情的味道逐渐让我全身都开始发热,性感的异性真是魔鬼。她的双腿分开跪在那儿,姿势很像犬交式,让我有一股就著这个姿势,深入她体内的暴虐欲望。 “我结婚了。你去找别人。”我说,略微施加了一点儿龙压,将她推开,“——请去找别人。” 她根本就不怕我,反而当金发被龙压吹得向後高高扬起时,双臂缠住了我的腰,怎麽也不放手,反倒让我向前倾了半步,压到了她半裸的身体上, 湿漉漉的嘴唇在我的耳边轻吮,柔嫩舌尖勾挑著耳廓。 “您也想要的,不是吗?来吧,大人,我听说风龙都很温柔,也没有倒钩——您射在里面也可以。” 发情的雌龙说到底还是母兽,一边说著人类的女性绝对说不出口的直白求爱语,一边顶著我释放的龙压,慢慢攀到了我的胸前,指尖轻轻在我後颈画圈,吻上我紧闭的唇线。柔软的身体整个贴到了我紧绷的小腹前。 龙王说到底也是雄兽,被吻上的那一刻,我的狰狞纵瞳从虹膜中撑出,没等我有任何动作,一股不属於我的强悍龙压猛然从我背後袭来, “砰!”的一声。用力抱著我的女人被这股看不见的大力猛地击飞了出去,一路弹射到了几百米的高空,快要坠毁时,才伴随著一声强烈的炸响,化为了本体的伪龙原型,亮晶晶的宝石和女性内衣从高空坠了一地,引得周围的人一片惊呼,伪龙连头也不敢回,仓皇地扇著翅膀,惨烈地哀鸣著,歪歪斜斜地飞走了。 我这才回过身,看到雷奥如同山岳一般,岿然矗立在我的身後。 灯火煊然的宫殿在他背後,给男人的健硕轮廓镶上一层金边,他的表情却晦暗不清。四周的石质建筑像是加速风化一般,片片化成了碎屑。 “谢了。”我向他走过去,第一次向太阳王真心的道谢。 刚走到一臂宽的范围,就被一双钢钎似的手握住了双肩。 “……?”我低头看向肩膀上的手,几寸的鳞爪已经从男人的指尖钻了出来,青筋毕露地陷入我的皮肉中。血很快顺著他的指腹淋漓地流淌了下来。然後,男人十指穿插在我的肌肉中,将我整个人挑了起来。 他的爪子太锋利,直到现在我才感觉到了疼。双脚离地状态下,无论怎麽挣动,只会让钢爪更加深入。身体由於重力下沉,男人却越攥越紧,然後,男人握住我的肩膀,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近在咫尺处,我蓦然迎上了一对暴戾而毫无理智的黄金色蛇瞳。随即,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男人把他滚烫的嘴唇覆盖在我唇面被吻中的口红印上,乾燥唇皮剐胀我的唇肉,然後,一条糙热的粗舌硬生生撑开我的牙关,插入我了的舌底。 钢爪挂著肩部肌肉提向上,深吻用力向下压,将我颈部整个压向後,男人立刻不容半分躲闪地追过来,粗长舌柱插入到我喉口的位置,带著无限的怒意和欲望,贪婪地翻搅起来。 第四十三章 加冕(1) 半边脸被他的鼻梁和面具挤压著,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向他。 就在极近处,他的纯金色蛇瞳带著狰狞的神色。 粗舌硬拖出了我的舌尖,眯著眼,唇肉濡湿相抵,舌头紧紧箍住了我的,挤榨出几丝唾液——全部贪婪咽下。 舌头被勒得发麻,嘬得发乾,我拧眉回复了神智,张开嘴,试图将被抻出口腔的舌头卷回舌床。 像是反而被一直呆滞的我难得的动作刺激到一般,男人猛地攫住我的双肩,将我推到了宫殿的立柱下,後脑重重磕上大理石立柱,钝重一声闷响。 我的面具瞬间被这一下给挤歪了,系带勒著後脑,羽毛面具的眼眶处遮住了我的视线,只能感觉到一具山一样沉重的身躯不管不顾地倾轧下来,两根粗大的指头夹住我的两颊,迫开嘴唇,然後那根粗糙的舌头再次插入我的口腔深处,肆意翻搅著我蜷回口腔的舌头,继续刚才那个灭顶般的吻。 一边吻,一边用单边手臂环搂住我,吻得越深,手臂便箍得越紧。鼻梁被顶住,根本无法呼吸空气,铁一般的臂膀勒陷我的肋骨,将腹中的残馀空气全挤了出来,透不过气地张开嘴唇,他顺著松开的牙关,将舌头压得更深,肆无忌惮地亲吻著。 隔著军装,每一块相互接触的肌肉都烫得像火。 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意识到他在吻我。 可是——为什麽? 难道是因为刚才的伪龙。 她身上的荷尔蒙对雷奥也造成了影响? “雷……” 刚逸出一个字,口腔就再次被舌肉占满。一 分卷阅读51 次又一次很是迷恋般的,勾长舌头,逆著我的喉管深吻舔舐,吞吃喉底震动的声音。 话都没法说的我,眼眶遮著歪面具,陷在一片黑暗里,只感觉到搂抱自己的力度越来越大,两肩上受的伤被这样的挤压勒得出了血,又黏又烫??地淌下双臂。 连续绷身想离开立柱,却还是被他困在怀里,体格和力量的差距在此时格外明显,我的牙床和喉咙全部被他又粗又长的舌尖撩肿,黏膜充血。再被舔上去就生生地疼。 在变成一具被摁扁在柱石边的尸体之前,再也没法忍受的我展开了背後的双翼,猛地将身躯以及压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撑离了立柱,就著翅膀长出,把男人隔开一点距离,抬手攥住雷奥的胸口,双臂使力,“嘭!”地一声,将他重重地抡在了地上,在石质的台阶上砸出一个两三米长的人形深坑。石沫飞溅,不少周围的女士吃惊地尖叫了起来。 尖叫里面,用手背揩了一下充血的唇面,我站在人形深坑前,摘下了遮住眼眶的面具,这麽长时间来,第一次顺利呼吸到鲜甜的空气。整个肺部和气管都阵阵发痛。很久以後,眼前发黑的情况才缓解。 多说无益,多留无益。 不看脚下被砸出来的大坑,我将面具掷到一边,转身,迎著无数围观的人的目光走下了台阶,没走几米,我直接撑开了背後没有收回的巨大骨翼,月光下,青色骨翼载著风振了一记,带著我离开了地面,汗湿的发被风高高撩向後,我飞离了宫殿,穿过宫殿旁的砂金之湖,以直线距离向著寝殿的方向飞去,波光粼粼的湖面在我脚下快速退後。 没飞出去多远,左腕处猛地传来一个牵拉的大力,直接把我从空中拽下来,身下的湖面向我迅速靠近,“哗!”地一声,我砸进冰冷的湖水,激起一大片浪,没顶後许久,才慢慢地浮出了水面。一边拨水,一边咳嗽。军装紧紧贴在皮肤外边,皮靴灌满了水,又沉又涩。 又他妈忘了——锁链。 放眼望过去,这时候我已经飞到湖的另外一侧,马上就要上岸的位置。水不太深,刚刚没到脖子。 不那麽乾净的湖水淌进了我肩膀上的血洞里。绷紧臂肌,我从淤泥中拔起沉重的军靴,向著湖边走去。一边计算著锁链的长度。 锁链的长度还没有到。可是“咚”的一声——我的身体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湿漉漉地贴在上面。 是结界。 整个湖面靠近岸的地方,都被罩下了一个像盖子似的,牢不可破的结界。 无法上岸的我,脸孔被撞得生疼。单掌撑著结界,我站直了身体。又猛地失去了平衡向前倾倒。瞳孔收缩著,整个人拍回到透明无色的结界上。 ——在我的身後,紧紧压上了一个壮硕而滚烫的男躯。 “……雷奥?” 短短的时间里,男人已经像个野兽一般毫无声息地压近过来。站住我身後的湖水里,从後方伸出一只手臂,搂住我的小腹。强健身躯隔著水膜滚烫地压上我的後背,两层湿透的衣服已经拦不住彼此肌肉纹理的触感。 他身上强悍的龙压弥散开来,激得满湖的水面都碎了,在月光下起起伏伏地放射状涌动。 在下方,浸没在水下的部位,有什麽庞大而坚硬的物体,抵著我臀缝处。本来在冰冷的水中毫无感觉,蹭磨了几下之後,就贴肉传来了极为危险的热度。 当我意识到那是什麽的时候,不由得回过头去看他: “你……”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唇已经不容质询地压了过来,撑开牙关强悍地翻搅——又是无尽的吻。 这次的吻色情意味更浓,他像是在尽情品嚐著什麽似的,撩舌一记一记含吮著我的口腔和舌尖。每一滴体液都不放过地尽数吞咽。一边接吻,一边用身体将我按在魔法结界上面挤压,下体的庞大肉根隔著布料,在我腿间火辣辣地穿插。连形状和上面越来越饱满的狰狞青筋都能清晰感受到。 那触感把我恶心到了,军装上淌著水,我双臂环扣住男人的手腕,指腹压陷他腕口的软筋,向外试图掰开他的箝制。 他好像半分也没有察觉我的反抗,还带著那具金属面具,遮住了一切表情,岿然不动站住那。肌肉贲张压在我背後,叼住我的舌尖,偏头把我的舌头扯了出来,再在冰冷空气里头,绵密地往舌尖上印著吻。发出“嗒”、“嗒”地淫靡湿响。 将舌头收回嘴里,我腹肌使力,蹬地试图将身後的男人背起来,往结界上撞。但是他就像长在了湖底。只是用单手就箍住了我的肚子,让我根本没法挣脱。握拳屈肘向後,毫不留手地撞入他的胃袋。 “……!” 我的肘部骨骼在他坚硬的腹肌上撞得通红,软骨挫伤,皮肤破裂,血顺著手肘淌进湖水里,一片的红。 他用空出的手掌握起满头冷汗的我的手肘,舌头钻入皮下,贪婪地舔舐著伤口里流出来的血。 舌尖按进皮肉里的感觉让我拱起了後背,额头顶住坚硬的结界,獠牙全暴露在唇外面,低吼了一声。 我才发现,比起上一次的龙之压制,这次更加的屈辱。 无论我怎麽激烈反抗,他都只是搂著我的小腹,简简单单地封住了我所有的动作。用事实轻轻告诉我: ——我比他弱小得多。 打不过是一回事,放弃反抗是另外一回事了。 即使怎麽也挣脱不了他的箍抱,水花四溅里,他下身的热铁一记一记模仿性交地在我的腿间抽插不停。我依然绷著全身肌肉,尽全力反抗他的力度。收拢的骨翼再次打开,我用沾著湖水的两翼,硬把男人紧贴在背後的壮硕身躯试图顶远一些。 两个人之间多了这麽一对大翅膀,确实能感觉到男人的气息被推远了一些。 还没等我从他的身下爬出来,我猛地趴在结界上,僵直了全身。 ——男人微低下身,张开口,将我的翅膀根部叼住了。翅根处的神经极为脆弱,当他的獠牙陷入我骨翼上的鳞片,滚烫的舌头肆意在细细鳞片下的血管处舔舐时,我整个人都无法抑制地哆嗦了起来。 这是生理性的不可控反应,就像是捏住猫的後颈,它就会停止一切动作一般。 可是我的这个反应,不知道为什麽却刺激到了身後的兽。 紧贴著我的肌肉瞬间变得更烫更硬,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伸出手,几下将我的军装撕开,铜扣崩得满湖都是。 当著结界外的灯火通明,和听到响动出来查看的大量人群,他在水下,用粗大的手指戳入了我的股间,紧窄穴腔根本容不下那根??粗东西,他却在我身後,粗重地喘息著,毫不留情地抽出粗糙中指,又再加上食指,并拢在一起,插进我的後穴,剜著脆弱的粘膜, 分卷阅读52 屈指肆意翻搅起来。 瞬间我的瞳孔聚缩,脑袋紧顶在结界上,獠牙暴露在外,一拳捶上了坚硬的魔法墙壁: “吼——!” 全身龙压瞬间失控,我难以抑制地吼出声。两头龙的龙压撞到了一起,整个湖的水都炸到了半空中。又被罩子一般的结界压住,暴雨般倾泄而下。 大量的湖水兜头浇下,我睁开眼,只看到面前本来透明无色的结界上淌满了纵横交错的水迹。 透过模糊不清的水幕,结界那一端,数不清的男男女女穿著体面的礼服,戴著面具,有的还握著酒杯。表情模糊不清,却全都看著我赤裸著胸膛和小腹,被雷奥强势地压在身下。 “你不会是想……” 我还没有把话说完,男人“啵”地一声,抽出了他的手指,少量的湖水涌入了我滚热的後庭。冰冷的液体激得我绷紧了全身肌肉。 在这种全身紧绷的状态下,雷奥突然扳过了我的头,再次将舌头插进我的口腔,水声啧啧地舌吻不休。在水声里,隐约能听到几声铜扣被扯开的磕碰脆响。 没等我想清楚那是哪里的铜扣发出的什麽声音。 ——他粗大的性器硬生生撑开我紧缩的後庭,像一根烧红的巨剑,捅进了我的身体。 “轰——!” 满湖的水再次爆炸,穹窿一般的结界里全是水。铺天盖地的暴雨倾盆而下。 瞬间一身的冷汗铺满了我全身火烫的肌肉,又被冰凉湖水舔去。 我僵直起上身,眼前一片血红,小腹急促起伏,一下一下张开嘴,喉管里不停地倒咽著冷气。剧痛是其次,更加难以忍受的是这个事实。 ——被同性插入的事实。 即使有水勉强滋润,天生不该被进入的地方还是被他的性器撑裂。大量的血液顺著两个人的军裤淌下,化进水中。 不知什麽时候,雷奥插在我口中的舌头抽了出来。彼此的唇边牵著透明的唾液丝。 睁开眼睛,极近之处,男人白森森地獠牙暴露在锋利的薄唇外,拧著眉,喉管深处难以忍耐著什麽似的低声吼著。 低下头,就看到水下,被他强行撑开的双腿间,他的凶器才只进去了一个硕大头部,剩馀的部分勃满了青筋,粗到恐怖的程度。雷奥和女人做爱,我不是没见过,当时的尺寸不是这样。 ——这已经不是人形生物该有的东西。真捅进肚子里,绝对是死。 背後沉沉覆压著粗喘著的男人,我直接将手伸向下,一把握住了水中他在我体外停滞不动的部分。狰狞滚烫的阳根的触感握起来叫我後颈毛孔直竖。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些,我失血地额头顶住结界。一波又一波的湖水沸腾,冲刷著我和他的全身肌肉,我勉强地握著他的性器,堪堪圈过一半。湿漉漉的指腹打著滑,将他的性器往外拔。肛口的括约肌哆嗦著努力放松。 就像将已经插进内脏的剑支生生拔出体外。剧痛让我咬紧牙根,脑门前一片黑暗。 手中动作仍然不停。 似乎我的每一个举动,哪怕是反抗,都会让身後的男人更加兴奋。 当我手上的剑茧碰到他的性器,男人在我身後粗喘得像一头快要饥饿致死的猛兽,他再次张开炙热口腔,咬住了我的翅膀根部,獠牙的锋利齿尖深深陷入了我的细细鳞片中,咬下,用力吮吻几记之後,再松口咬下一片区域,留下了一块又一块的血牙印。激得我梗直了脖颈,满身冷汗顺著肌肉沟壑淌满,趴在结界墙壁上,怒气由全身血液顶上头部,满眼血红,胸膛剧烈起伏,怒吼出声: “——雷奥!我操你——啊啊啊啊啊!” 猛地握拳,砸上滑不溜手的结界,我的龙压彻底失控,四周的湖水被炸成了一团团的白色水雾,本来到腰之上的水面瞬间下降一尺多,暴露出男人狰狞性器生生往我内脏中插入的全部景象。 大量的鲜血顺著他凶器上的青筋冒著热气往下淌,浇到我还握著他的手指上。 眼前全是一片红,我仍然不松手,满掌黏腻地试图将他从我腹中扯出来。 我的手似乎只会让他更加难以控制力度。男人用结实双臂将我牢牢箍在怀中,毫无章法地吻著他嘴唇能碰到的地方,头发、後颈、肩膀,骨翼…… 唇面滚烫。 下身就著我握住的一半性器,陷入我体内的那一部分已经是惊人的长,在我体内困难无比地抽送起来。每插入一记,身後男人便肌肉贲张,喉管深处漏出一声难耐的低吼。 我的肛口早已被撑成了一个大血洞。巨大冠状头部像是攻城锤,一寸一寸将我的小腹顶起,强硬排开肠道里卷缩的脆弱黏膜,撞入更深处。哪里让我抖得更厉害,就往哪里撞。 “雷……” 被他的顶撞搞得嗓子都嘶了,腹底一片剧痛,鲜血流满湿淋淋的军裤,结界外还是有人在看,全身肌肉都痉挛著,我被他摁趴在透明结界上,沉重的男躯将体重全部压到了我的後背,用尽了力气才能不被压著向前跪倒。 试图掰断他性器的手背上暴满了青筋。每一次用力,他却难以忍耐一般将我吻得更重,捅得更深。 “刷——!”的一声,我眼前一黑。男人也张开了比我大上一倍的巨型红翼。 骨骼粗壮,满含力度的龙翼将我牢牢裹覆,猩红色鳞片像是具有实质的火,逆著我的皮肤往上刮,剜花了我全身的皮肤,把我禁锢在了他的骨翼之中动弹不得。 被割裂的残馀军装随著他的动作纷纷坠落,赤裸著身躯趴在结界上,冷汗流进了眼中,像是眼泪一样淌下眼角,我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垂头看著男人紫黑粗大的青筋暴起,一半被我握在手中,另外一半濡湿了血液,在我撑得不成形状的肛口外隐隐没没。不时扯出猩红的肠肉。 这荒诞景象,简直给了我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他还在往深了捅。掰开我蜷曲的四肢,一记一记往里送。撑开每一块抵抗的黏膜。渐渐地,我感觉到自己握著他剑身的虎口碰到了自己裂得不成样子的後庭。从那里翻出的血沫和血块淌满了指缝。 ——他终於插入了一半。 四周的旁观者,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被遣散殆尽,只有零星几个守卫背向著我们,站著军姿守在那儿。听我将结界捶得一声一声轰响。 听满池的湖水沸腾著,随著雷奥一次一次的顶进,抽出,起起伏伏。没过我和他的身体,拍在雷奥设的结界之上。 没看几秒钟,突然,一双大手抱起我满是冷汗和寒栗的两肋,将我维持著插入的姿势,青筋暴起的凶器牵扯著我脆弱的肠壁旋转了一圈,翻过来,和他面对面。 他的金属面具不知道什麽时候,早就摘了。 一只滚烫的手掌握住了我的後脑,迫著我抬起 分卷阅读53 头来,和他的额头紧紧相抵。 “看著我。” 极近处,男人嗓音粗嘎地说。胸膛震盪,牵动著下身连接处一片抽缩。 他原本的黄金色蛇瞳早已变成了可怖的血红色,瞳底深处,理智全无。 “——看著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双掌握住我的膝窝,强行向外打开,“啧”地一声抽出了他狰狞上弯的巨物。冒著腾腾地热气,沉甸甸坠在他铁硬的腹肌上,他摆动粗壮的腰肢,用棱角狰狞的男物,在我的肛口处,上下左右抵弄,蹭满流淌的血液。 太恶心了。 “砰——”我被折叠起了身体,一半身躯挂在半空中,腹肌抽缩,张合嘴唇,用尽全力一拳捣上他的下颚。 男人被这拳揍得偏过头去,又转回粗颈,金发甩出明亮的轨迹。血顺著他的嘴唇挂下,他却连血都不舔,只是不停顿地掰开我的下身,金发濡湿搭在眉间,猩红瞳孔聚缩成了针尖般的缝隙,一瞬不瞬地注视著我的全部表情。 ——然後,他缓慢而毫不犹豫地重新贯入我的身体。 第四十四章 加冕( 2 ) 一寸一寸压入腹中的肉刃让我瞬间弓起背,张开嘴乾呕,喉咙中一截一截地咽著凉气。 男人周身的气流几乎要燃烧起来,吸入肺中一片灼热。 面对面的交媾,似乎让他更加兴奋。 灯火已暗,但是星光正好,他就这麽就著结界外的星,低头注视著我被插入时候的一切表情,一半性器艰难地卡陷在我下身赤红的粘膜中。我简直能听到内里粘膜被贲张青筋逐寸撑裂的声音。 “……!” 随著一次又一次的插入腹肌抽搐。一片混沌里,男人两臂架起我的双腿,将我卡在结界和他的健硕身躯之间,摆动铁腰继续开始匀速抽送。 ——抽出时剐出鲜红肠肉,顶入时,仅仅进入了一大半阴茎,也已经将我的腹腔填满,挑起我的整个下身,连膀胱都被隔著肉壁,大力轰撞得几欲失控。 像被钢筋反复捅著肚子。 硕大龙翼在他身後打出两块巨大阴影,他展开翅膀,将我连著翅膀一起裹在其中,动弹不得。 滚烫的骨翼压在透明冰凉的结界上,热气腾腾地在壁上泛起水雾。又被我的赤裸背脊,一耸一耸将雾水抹去。 乳白雾气笼罩的结界上,清晰显示出一片我被抽插顶起的轨迹。 满池的湖水被我和他失控的龙压炸到了半空又倾盆落下。湖水淋淋漓漓灌入了我的鼻腔口腔。 离开他的嘴唇,不断呛咳的时候,又被体内不停侵入的阳物顶乱了节奏。 窒息中绷紧全身肌肉,耳畔就传来男人难耐的闷哼。 “你他妈别……!” 没等我来得及调整放松,身体已经被被折叠起来,男人张开手臂,抻开我缺氧的四肢,插入我因为窒息而格外紧致的内部。 “——!” 胯骨迎接著男人的全部体重,性器插穴的入肉钝响湿润不停。当他的粗大阴茎往我的肛口处慢慢陷深进去,顶撞得内脏无处可去的时候,我再一次握拳,蓄力想要捶击他的面孔。 看到我这副模样,他军装的领徽上缀满了水滴,却毫不在意地俯下身来,进入我的攻击范围。 没等我真的将拳头挥出,他庞大的冠状沟已经顶上我粘膜的某处裂口,牵扯著那处伤口一路剐进肠道深处。 “……!” 沉甸??甸的性器撑开括约肌,又是一股鲜血划下腿根。 男人的动作到这里又停顿。无声地咬紧牙关,我睁开眼睛,一身冷汗,发现男人已经垂下双眼,瞳孔聚缩,专注地看著下方的什麽部位。 跟随著他的视线,我也看过去,发现他在看我的小腹。 那里,已经被撑出了一块狰狞的鸡巴雏形。像是孕妇一般,丑陋无比。 他的视线又比性器还烫,几乎刺穿了我的内脏,热切而且锐利。肛口中深陷的肉具性奋地扩大著。 依照本能,看到这种不堪情景,应该反抗。即使是看到他这样操干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也要制止他。 握拳握到一半,我又慢慢地松开了五指。 因为突然感觉到了有意思。 ——是的,挺有意思。 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是在干嘛。 三个国家、三百年的等待,我不是不清楚。他也清楚。都清楚。 到了关键时刻,却连两条腿都张不开。 我已经退位、来到火龙疆、拒绝了穆底斯叔叔的求婚,所求的就是眼前这个。 反抗什麽。 反抗到底,反抗成功了,又能怎麽著。 加冕和龙蛋又不是靠抽奖酬宾得来的赠品。 不过就是有点儿疼。 以前没怕过东西,也不怕这个。 额发挡住了双眼,我抬起手臂,环住了雷奥宽阔的後颈。 “——啪。” 发出濡湿的一响。 刚才这麽长时间里,无论怎麽抵抗怒吼,男人的侵犯都不曾停止。 当我手掌刚刚握入他金色的鬃毛中,男人的全身肌肉都瞬间凝滞了。他站在我身前,抬起头来看我。 将这种性交定义为受伤之後,再没有什麽能让我无法容忍。 不在乎他的反应是如何。我用双腿夹住了他的粗腰,冰冷额头顶上了他的滚热眉峰。下身使力,缓慢而坚定地含住他的恐怖性器,缓慢往下坐。静静地听自己肛口间传来裂帛一般的声音。 两人的龙压不再相互抵触,四周的湖面趋於平静。倒映著天上的星。一柱一柱鲜血顺著我和他交合的地方淌下。 我又用另外一只手臂挽住他了的颈後。掌心按住那铁铸一般的背脊。随著喷涌的鲜血,冷静而慢慢地,将彼此的距离压得更近。 当下身彻底将男人的性器含住时,我的眼前已经一片血红。双掌已经全是汗。 所幸神智依旧清晰。胳膊抬不起来了,顺著重力缓慢地滑到他的後背上。 “……?” 即使深陷疼痛之中,在他後背上感受到的滚烫触感依然令我勉强地睁开了双眼。 炙热的男体压在身前,就著结界外的星光,我摊开五指看向自己的掌心。 ——全是血。 他裹著军装的後背上全是血。 想不出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男人已经俯下身,背著漫天的星,表情晦暗不清。 只是这麽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牵扯到了下体的伤处。我脸上依然没有表情,额角的青筋逐渐暴起。 他沉默得像一具雕塑。这种时候,我反而希望他能像刚才一样,动上一动,快点儿结束。 一肚子全是他的狰狞凶器。血流过多,眼前是大块大块光斑,男人却还是停顿在那里,像是根本没动过一样,逆光的原因,表情依然不清。肌 分卷阅读54 肉滚烫,性器庞大且充斥感不停增加。 突然,他放了手。 我整个人从他的阴茎上脱离了下来,黏膜长长牵扯著青筋拖出,身体笔直砸入水底。 “哗啦——!” 冰凉的湖水没过我的头顶。後庭已经被撑成一个巨大的血洞,水灌入滚热的肠道,激起满身的寒栗。 没等我从水下站起来,男人已经弯身下来,将我的後背摁在了泥泞的湖底。 然後,他的吻也压了过来。 我们身处於砂金之湖的湖底。 无论湖面是如何,湖底居然是宁谧的。 水压将我和他的身体紧密贴合。睁开眼,我就看到了雷奥微闭的双眼,和在湖水中摇曳的金发,像是飘动的火。湖水不乾净,刺激著眼球,迫使我又将眼睛闭上。所以也无法得知吻著我的男人的表情。 湖面之上,折射著无数的星。 这个吻带著我也说不清楚的情绪。不是暴怒、不是情欲、也不是喜乐。他的舌头都没有伸进我的嘴里来,就是个乾净的无舌吻。 我和他都不是水龙,谁也没有在水下呼吸的能力。 很快,我就耗尽了肺中的氧气,大半边骨翼陷进湖底湿泥里,伸掌推他。 他根本不动。 就是把我抱在怀里,强摁在湖底,维持著连续不断的接吻。 龙血是珍贵的魔法药材。 湖中大量亮晶晶的鱼群聚拢了过来,围在他的肩後、我的下体处啄食著满含魔法元素的血液。 大量的气泡从我口中涌出,撞碎在男人雕塑一般坚硬的面庞上。 我睁开眼睛,满含著气泡的湖水却涌入了我的眼眶,让我的视野一片模糊。 他还是不放手。 一片迷茫之中,只感觉到男人那骇人又庞大的性器,滚烫地搁在我的小腹上面,不动。 随著水流敲打著,压磨著那一小块皮肤。性器原本沾染著的血块随著水的冲刷逐渐弥散开来。 也许是我的视线出现了问题。额角爆出血管,四肢开始丧失控制能力的时候,我看到,覆压在身上的男人周身开始笼罩起来一层光芒。 那光芒越来越强烈,映得满湖的鱼看起来都像是钻石铸就。男人紧紧将我按在怀中,紧隔著胸腔,彼此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辨,好像有一股大力,将我心脏深处的某样东西拽了出来,拍进了雷奥的体内。 那是什麽。 ——那就是加冕麽? 我试图睁开眼睛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是男人箍著我的手臂很紧,而且越来越紧。 他覆盖在我身上,宽肩後巨硕的骨翼在变大,色彩由鲜红色逐渐变成了火一般的纯金。 他却一无所觉一般,只是用钢铸般的手臂搂著我。将他的唇摁在我的唇面上。 即使在冰冷的湖面中,他的嘴唇依然烫得像火。 这场性事已经耗尽了我的力量,挣扎,捶击反抗了十分钟後,水还是顺著我的鼻腔,咽喉,涌进了食道和气管。 水溢入口鼻的同时,由於气压问题,大量的湖水同一时间涌入了我的耳孔。全身上下所有的开口处全被水压填满。 窒息感和呛咳感同时出现,我连指尖都痉挛了,握陷入男人的肩膀中。又因为氧气耗尽,逐渐的丧失抓握力。 在手指离开他肩膀的一瞬间,一只滚烫的大手攥住了我的,硬是分开我的指缝,和我牢牢地十指交握。 雷奥的鼻梁隔著湖水,和我的鼻尖轻轻磕碰,炙热的嘴唇贴著我的唇。抱著我的手臂越来越紧——逐渐箍陷了我的肋骨,挤压出了仅剩的那一点氧气。 已经无力反抗。之前由於侧翻和躲闪,呼吸道已经呛入了大量的湖底湿泥。我已经像个溺水的尸体一样蜷曲著身体,被湖水带动著快要翻过身飘起来。 又被男人按住。 他搁在我小腹上的性器在不停发硬发烫,勃起的青筋根根坚硬狰狞,沉甸甸压在我的腹部。随水流摇晃著、碰撞著,像杀人凶器。 即使没有插入,也没有抽送,依然有一圈锐利的倒钩从他的冠头下穿了出来,划破了我的肚脐和腹肌。 早就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我口腔半开,闭上了眼睛。 黑暗里,感觉到像蚌一样一直闭著嘴的他似乎张开了嘴,吮吸了一下我的下唇。 然後他射了。 滚烫的精液喷在我的鼠蹊部。 ——只是接吻,他就射了。 彻底耗尽氧气,我昏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先听到了水声。 第一感觉是自己已经淹死在那个湖里面,成了一个水鬼。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脸陷在一大片璀璨的金发中。 我已经回到了寝殿的浴室。双腿敞开,正面坐在雷奥的大腿上,上身斜在他的身上,脸埋在他的颈後。 浴室窗外早已经天色大亮。 我口鼻中的淤泥已经被吸出,全身上下已经被清理乾净。雷奥的精壮上身也已赤裸。下身却还穿著那时的军裤。厚底军靴上淌著泥水,却毫不在意地弓著粗腿,坐在宽敞的浴缸中,淋浴的水管随便扔在一旁的地上,水流很给力,牵动著水喉四处抽打著他的沉重身躯,四周一片婉转水流。 下颌压在他的肩膀上向下看,他的後背毫无伤疤,只有弧度流畅的背脊和军用腰带。 他好像并不知道我已经醒了,正用两根粗大的手指撑开我的後穴,往里面抹著什麽药水。药是好药,伤口基本不疼,只是一丝一丝的凉。 刚才听到的水声,是药水在瓶中晃动的声音。 “加冕……成功?” 我的嗓子基本已毁,用力半天才费力吐出四个字。 扩张著我身後的手蓦然顿住了。炙热的吐息喷在我的後颈处。 沉默许久,男人说: “——还早。” 第四十五章 加冕(3) 那时候,明明看到他的翅膀变色了。 ──也可能是我水呛得快翘了,视线出了问题。 即使是现在,我仍然觉得完全没缓过来。 伤是止住了,血毕竟还是流过了。全身的魔法力也消失得乾乾净净。 身体深处,好像有一部分什麽东西被抽了出来,空荡荡的,全身都虚。 只剩眼皮能动。 眼皮都动得很困难。 挂雷奥身上趴著虽然很衰,但是实──在爬不起来。 没准,这是我们第一次近距离和平相处。 ──因为他的龙压性质变了。 不再是那种火山爆发前的攻击性龙压,而变成了地心中凝固的熔岩。 表面已变得极平静。 ──只有在仔细感受的时候,才能隐约发现,极深之处,蕴含著绝对压倒性的力量。 加冕加到一半威力尚且如此。无法想象,完全成功後会变成什麽样 分卷阅读55 的怪物。 热气腾腾的水雾和哗啦啦的水声都极度催眠,龙本来也就是靠休眠来恢复体力的生物。 没过一会儿,我就又昏昏欲睡起来。 当我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一直在给我涂药的雷奥顿了顿。 ──他将粗指从那被撑得松软的穴口抽了出来。药水浸透了黏膜,发出湿漉漉的,“啧”地一声。 後穴中少了填充感,顿时舒服了许多。 又有一双粗长手臂拥住我,宽厚肩膀一动不动,任我依靠。 很快,我就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在睡得人事不知以前,突然,在我脑後的头发处,不知道有什麽东西,轻轻的撩了我的发梢一记。 “唰──” 就像蘸著清水的刷子轻轻涂过墙面。 挺痒。 又有点舒服。 那动作实在是轻,而且我困,所以本来以为是错觉,或者是浴室天花板镜子上落下来的水滴。 闭眼额角磕在雷奥肩膀上,紧贴著我的滚烫硕肌像被太阳烧热的山脉,凝固而静默。 没过一会儿,在我要再次睡过去的时候。 “唰──” ……又是一记。 ──痒痒的,发出很轻的一记,乾布擦过发丝似的摩擦声。 “……” 勉强从困意里挣脱出来,我费力撑开左眼皮,眯著单只眼睛,视线慢慢在雷奥深色的健壮背脊上聚焦。 ──坚硬背肌一块块有力的舒展,皮带扣松松垮垮搭住他的腰胯,水颗铺满肌肉沟壑,偶尔有一滴顺著凹陷的背脊,淌进他的军裤中,划出一道一道,亮晶晶的湿线。 除此以外,男人的背岿然不动,一切如常。 …… 眼皮睁开了没多久,就又像是沉重的城墙,轰然合拢。 果然,错觉。 果然,在我以为那声音是错觉之後。 “唰──” 那声音又来了。 这次,脑後那一记轻轻的划触感略微偏了点儿──我埋在湿发中的耳尖被碰到了。 “……”那一瞬间,耳尖薄薄皮肤上面传来的触感让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是粗糙、炙热、隐约带著细小倒刺以及微微湿度的触感。 扫过的时候有点痛,又有点舒服。 ──那是雷奥的舌头。 刚才是他,在我睡觉的时候,一下一下的舔我。 像是安抚幼崽入睡的雄兽一样。 …… 这是怎麽回事。 这是什麽情况。 好像舌面撩到了我的皮肤,让雷奥自己也有点儿惊讶。 他的舌尖点在我的耳垂上,只是沾了零点一秒钟,就像是被电到了一般,极快地挪开了。 而且很久以後,都没有再舔下一记。 他停住了。 像是在看我的反应。 一时间,只感觉到他悬在近处的呼吸喷到我耳孔深处,热得像火。 …… 我一动不动。 ──与其说是一动不动,不如说是没法动。 除了刚醒来的时候,体力大爆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现状,问了句话以外,现在我能动的肌肉群是零了。 全身上下彻底报废──废得不能再废。 无论脑子里面再怎麽万马奔腾。 因为我的凝固不动,雷奥似乎认定我已睡死。 许久以後,那根粗糙宽大的舌头再次添上了我的耳垂,拖出一条湿迹,很快又被我升高的体温蒸乾。 这次,一记舔弄之後,又很快跟著另外一记。 “唰──”、“唰──”、“唰──”…… 带著无限的耐心,男人开始细细地舔起来。 耳廓、下颌、脸侧、鬓角、颈窝…… 将我在耳垂、下颌上坠了的水珠统统舔去。 舌苔上的肉粒带著小小的倒钩,扫在皮肤上有点痒,可是和情色没什麽关系。 倒像是一头成龙在舔舐著他的幼龙。 ──成龙会舔幼龙吗? 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从来没被舔过。 因为从来没被舔过,所以…… ──男人猛然停住了舔弄我颈项的动作。 我明白。 ──我的脖子可能红了。 脸可能也红了。 我不习惯这种交流方式。 龙的代际之间的交流方式。 况且是被这个彼此仇视了一辈子,刚刚用凶器差点把我撑爆的男人。 ……为什麽,会舔我。 不过,看到我脖子的颜色以後,雷奥肯定就明白了,我醒著。 以他往常的行事来估计,我以为,被扔出去是免不了的。差别只在飞出去的远近而已。 他要是真扔,我也只能真摔。 ──实在动不了,现在是截到了脑袋顶的高位截瘫。 有一瞬间,我身下,男人全身的肌肉都是僵直的。 不过,随著我的一动不动,男人也很反常的──没有直接把我搡开。 反而也沉默著不动,像是他也被大牲口榨乾了体力动不了。 又像是在等著我,主动把他推开。 …… ………… ……………… 一时间,浴室里头只有哗啦啦的水喉放水声响。 越是沉默,身下男人壮硕躯干传过来的温度就越热。 粗壮大腿裹著军裤,一半浸没在水中,烫得浴缸中的温水“滋滋”作响,腾起一片水雾。 在我被烫伤之前,男人又很快地控制住了失控体温。沸水声很快消失不见。 ──他的龙压真的变了。 没等我细想这个问题。一只滚热的手掌揉上我的後脑,粗糙指腹攥著我的湿发,将我的头颅从他的肩膀上提起来几公分。 能感觉到,男人的脸在靠近。 没等我费力地睁开眼睛。 ──男人炙热的舌面已经顺著我的唇根剐过。 他又开始舔我了。 “唰──、唰──、唰──” 粗糙的舌舔过我的唇、我的下颌、我的喉结。宽大手掌里淌满了我的湿发,男人五指含握我後脑,将我微微拔起来一些,他则倾低下头,半湿的金发顺著我的胸腹倾泻而下。 “……” 没法出声的吐息从我的唇面漏出──男人勾了炙热的舌,细细地,将从他的金发扫上去的水颗,一滴一滴剜掉了。 这次,他舔得更加认真,舌面上的小倒钩,在我的锁骨、乳首、腋下,横竖撇捺,留下了火辣辣的微小刮痕。 仔细舔尝遍每一块腹肌之後,他的舌叶离开了。 手掌滑下去,将软面条似的我从他的身上摘离,正常姿势仰面靠坐在浴缸里。 即使没法动,我也用半开的唇缝,缓了一口气。不再努力试图睁开眼睛。 气刚缓到一半,我的喉管就哽住了,差点呛住。 ──男人拾起了落在一旁的金属水喉 分卷阅读56 ,喷头中的水流极其给力,喷射在了我满是小小划痕的胸腹上。 “哗啦啦”水滴飞溅,带著气泡的水沫渗入我的小划痕中。 ──不疼,但刺痒难耐。 水柱在我的小腹上撞碎了,又化成无数柱小流水,淋漓淌入我的双腿间。 臀根处的肌肉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流淌开了,失禁似的感觉,非常难堪。 两边膝盖窝都卡上了男人的麽指。他掰开了我的双腿,壮硕的身躯跪进我的双腿内侧。我感觉到他低下了头,又凉又滑的金发湿漉漉滑到了我的双腿之间。一只满是剑茧的手掌圈住了我的下体柱身,向上扶起,然後── “……!” 仰面靠著浴缸沿,我瞳孔聚缩,猛地撑开了沉重的双眼。 天花板的镜子蒙满了雾气,勉强倒映出浴室中的景象。 ──骄傲的太阳王正单膝跪在我的双腿之间,脸埋到我的下体处,黝黑结实的背脊向上拱起,张开锋利的薄唇,将我的疲软性器慢慢含入进去。 第四十六章 加冕(4) 理论上来讲,太阳王不适合给别人做口活。 ——那大尖牙。 ——那大糙舌头。 ——那远超常人温度的口腔。 他明显没给任何人做过口交,我的尺寸也不是牙签。 ——光是含入一个动作,我就小死了一回,他尖锐的犬齿在我的性器上划出好几道血痕。 “……” 我还是没办法说话,但是,冷汗已经淌了一身, 小腹上压著的水喉始终不停,淋漓的水珠铺满了我的整个下身,再持续流下来。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很快地松了口,放开我饱受创伤的性器。 舌面淫靡牵出一道长长的唾液丝,随著远离又断掉,又湿又凉地弹回我的马眼。 “……” 被松开的安心感没有持续太久。男人再次用手圈住了我的性器,虎口卡住,调整方向。其馀三指温度极高地罩在我性器囊袋上。男人再次低下头—— “啧”地一声入穴湿响从我双腿间传出,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紧致和湿热裹住了我的冠头。 “——!” 我的蛇瞳猛地一虚,难以置信地透过天花板的镜子看著自己双腿间的男??人。 他在张开嘴唇,为我深喉。 这种口交姿势,插入极深,男人的削薄嘴唇已经裹到了我囊袋的边缘,满满地含著。顺著我小腹肌理不停涌下的热水淌过他的口鼻和深邃面孔,他却毫不在意,越含越深。 随著他的不断含深,我简直要疯了——那是一段热到极点、紧到极点的腔道,随著我的填入,不时夹挤,酷似女人阴道。 我的生殖器擦著他的舌头,直直地插入他弯曲的喉底,因为受到了他喉管的挤榨,我始终疲软的性器,不可控制地勃大。 鼻息不知不觉变得粗重。獠牙弹出了唇外,勾破了唇皮,挂下两道血线。 骨子里面,压抑了三百年的男性本能逐渐凸显。 那一瞬间,如果我能动,我没准会一把按住男人的头颅,将他往自己的胯下摁得更深,戳开他的全部喉口,用性器在他滚烫咽喉里尽情翻搅,逼他呕逆著喝下自己所有的精液。 但是我动不了。 不知道什麽时候,我两腿间卡著的男躯温度再次飙高。 当我难耐地眯起双眼,阴茎勃涨的时候,他再次张开喉管,将我湿漉漉地从他的口腔中抽了出来。 脱出炙热口腔的性器“啪”地一声抽在他的脸侧。 他却没有离开,反而将脸就势压下。 “……”我的喉管里漏出了一声喑哑的喘息。 ——他将我的一边鼓胀囊袋叼住了,撩出炙热粗糙的舌尖,聚拢嘴唇,真空似的的嘬吸著,很美味一般的“啧啧”砸吮著,甚至用舌面强行拨著囊袋里的睾丸逆时针转动,逼得我整个下身肌肉反射性地无力收紧,大腿根部的血管勃勃直跳。 我的马眼已经湿润,一缕前列腺液顺著冠头划下茎身,蹭到了他的鼻梁上。 “——吼!” 那液体的味道似乎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刺激。我能感觉到双腿之间的男人喉底低吼了一声,肌肉明显贲张起来。他瞬间失去了对嘬吮力度的控制,差点将我的睾丸一口咬下来。被犬齿陷进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不是一般疼,我一茬一茬地出著冷汗,又被腹上涌流不息的热水激得出完冷汗出热汗。 “——砰!” 身体被一股大力整个拽向下一尺,後脑重重磕在硬瓷浴缸上,下巴抵上锁骨,视角瞬间变化,正看见男人双腿间的紫黑性器早已勃立成了骇人的状态,柱身上青筋上早就淌满男人难以忍耐的腺液。 吸同性的性器,怎麽也能性奋? 他却完全不顾及我的想法,“——啵”地一声松开我被吮得又红又亮的性器,贪婪的顺著我的阴茎一路吻上,吮掉我分泌出的全部体液,粗糙血红的舌面撩著亮晶晶的水,产生出强烈的淫靡感,每咽下一口,都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肌肉更热一分。 哗啦啦水响不休。 男人终於似乎难以忍耐一般,松开圈握住我性器的那只大掌,食指中指并拢,戳入我上过药的後庭,屈指反复扩张,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再次将我的性器含入了滚烫唇中,大力嘬吮马眼,贪婪压榨所有小孔中的液体,带著倒钩的舌苔恶意往我脆弱尿道中挤。 一边挤,一边用滚烫的花洒按在我小腹上揉著,汩汩滔滔的热流顺著我的腹部不停流到双腿之间。 “……!!!!!” 那感觉太过可怕,有一瞬间我简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被口交,还是在失禁。一声嘶叫湮灭在无法张开的嘴唇里。大脑内一片空白,再也无法顾及自己身後不停扩张的手指。 眼前的白光还没有消失,一双钢箍般的手肘架起了我的双腿,我的後脑贴著浴缸壁再次滑向下几寸。 刚滑下,头顶就覆压上一片炙热的皮肤。 ——是男人伏下身来,额顶额压在我身上,骇人的血红色瞳孔牢牢注视著我。不知道在什麽时候,他已经再次将我的双腿掰到最大,坚硬的腹肌和我抽搐的小腹紧紧相贴。 ——男人的狰狞性器再次撑开我的肛口,满满插入进去。 第四十七章 加冕(5) 雷奥刚才给我涂的药水里头,肯定有强烈的麻醉、镇痛、松弛作用。 因为当他慢慢将性器推入进来之後。明明我的小腹皮肤都感受到了欲裂的撑胀感,後庭黏膜的感觉竟然是木的。 我和雷奥的胸膛相抵,额头相抵,看不到下体处,他究竟插入了多深。 我简直怀疑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後庭是不是松得像条袜子一样。 但是看到 分卷阅读57 头顶男人狂兽般的表情,我明白──是紧的,而且应该是杀人样的紧。 他巨大性器悬停在我体内,隐忍得全身肌肉贲张、鼻息深重,大颗大颗的汗液顺著他强健紧绷的肌理滴落到我身上,烫得像火。 单臂撑上我脑侧,肌肉虬结,硬得像铁,似乎在竭力避免自己离我太近、插得过深。 五指钢爪全部拱出,深深握入我脑侧的浴缸白瓷深处,戳出深深的五个孔洞,被他攥破的瓷粉和碎屑被水流哗啦啦冲下,顺著我的身侧流下,刺痒不堪。 强悍的龙压再次从他体内释放出来,整个浴室都在震颤。大量的玻璃器皿、浴室用品砸到地面上,摔成碎片。他拱屈硕躯,压覆在我身上,拧眉看我。吊灯摇曳不停,将他隐忍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 白森森獠牙全部抵出唇面,血红色瞳底满含暴戾掠夺,匕首般的视线注视著我的双眼,几乎要将透过眼球,将我的後脑戳穿。 “沙啦啦──”耳畔又是一掌的白瓷被他握成了齑粉,他伏下身体,牙关紧紧咬合,下颌骨绷出一个极其刚硬的弧度,五爪紧握浴缸,开始用和表情完全不相符的频率,缓慢而谨慎地抽插起来。 ──其实,这次他忍得有点儿没必要了。 我下身黏膜沾过药水的地方全无知觉,只能靠小腹皮肉内侧感觉到的鼓胀感和瘪塌感,推测他的交媾频率。 知觉的麻木,让我在这场性交中的参与感降到了最低。 反而就更有余裕去看自己双腿间的这个男人。 “啧”、“啧”地湿漉漉黏膜入肉声缓慢匀速响著,将他一次又一次往更深的情欲推去。 每抽出来一次,他都用血红色双眼暴戾地罩视著我,一副只用目光就想将我吞噬殆尽的失控神色,每次绷紧全身,慢慢插入的同时,他都紧咬牙关,喉间漏出几声难耐的低吼,深色腰腹间的铁硬肌肉一楞一楞沾满汗浆,随著他的动作而有力伸展、收缩。 ……就这麽,舒服麽。 随著他的抽出和进入,我的身体不时地一耸一耸,撞上身後的浴缸,松软无力的後颈支撑不了头颅的重量,逐渐就歪仰过头去。 视线脱离雷奥的面孔,从这个新视角,只看得见他的金发贴在身侧,湿漉漉地晃动。 没用几秒钟,我的头便被他用麽指食指夹住下颌,别正过来。 逆著光,男人的面孔压下一片黑暗,他的滚烫嘴唇重新按在了我的唇面上。 张著眼睛,看到他阴影下血红色的瞳孔,瞳缝聚缩成针尖样细,突然唇面开合,说起话来,炙热气流喷满我的面孔: “──感觉,到没。” 他声音极度喑哑,拉著我的手向下摸, “全,进去了。” “……” 我的手背被他炙热的大掌压上,掌心平平抚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真的。 小腹薄薄皮肤之下,清晰可辨雷奥性器凸起的形状,畸形得如同初孕。简直能摸出他在我身体里勃勃弹跳的难耐热度。臀部附近已经感觉到了他硕躯相贴的热度──他全进去了。 这个事实似乎让男人更加性奋,他将我的两只腿架到了浴缸的两侧,膝盖窝卡住冰冷的浴缸边缘,然後,便开始了绵长的抽送过程。 手掌被他摁著,被迫感受了好几次小腹瘪下又再次鼓胀的过程,强烈的耸身抵弄再次将我的头颅磕歪了。 毫不犹豫地,男人松开了压制我手背的手,捏住我的下巴,再次拧正我的头,吻上我的唇。 ──保证我的面孔一直正对在他的视线里。 尽根抽出,再尽根埋入。粗大茎身带进不少浴缸中的温水,小腹内传来摇曳的水声和泡沫声。 慢慢地,我的吐息也有了温度。 不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插入,也不是因为雷奥现在这副足够让所有女人血脉贲张的性感模样。 而是因为他现在插入极深,我和他的小腹已经紧紧胶贴在一起,我刚才被他舔的半勃的性器,顶在他坚硬的腹肌上,随著他的顶进退出,反复地甩打、顶撞在上面。脆弱龟头一楞一楞地被滚烫肌肉沟壑戳蹭。 我性器一点点地硬了。湿淋淋悬在胯下。 “……”半垂下眼睛,睫毛挂满水珠,我的额角开始沁汗,颗颗顺著锁骨滑下。再全数被俯身下去的男人贪婪地尽数吮去,唇舌滚热。 他一弯身下去,两个人腹间的位置再次改变,充血的肉刃顶著他的腹部搓了一小段,我的呼吸急促起来,脉管里面开始舒张著大片大片的红。 搁在小腹上的手失去了他的钳制,早就松松地耷到一边。又被他捉住,十指交合紧紧握住摁在一侧,花洒垂在侧面,被高压喷出的水反作用牵动,连著金属水管,给劲地无规律扭动,用力抽上男人的後背、我大敞的腿根。少许的疼勾出来的是大量的快感。 滚烫舌头插入我的口腔,又是男人的吻。他左右撩动我的舌叶,纠缠勾结不休,茁壮下身每顶进一记,整个建筑物都随著男人高涨的龙压簌簌颤抖、嗡嗡低响。 我的小腹内侧,满满含著他的粗大肉根,小腹外侧,他的抽送带动著彼此腹部反复贴近,挤绞著之间的我的阴茎。慢慢地,雷奥的吻越来越失控。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尝,他投入无比地尝著我喉底紊乱的吐息,我因情欲而失序跳动的颈部脉搏,甚至吻开我紧闭的双眼,去舔我放大的瞳孔。 突然,始终在我腹中强势轰撞的性器停在了最深处。即使我的肛道中没了知觉,我仍然能感觉到小腹中的东西胀大了一倍。和我十指交握的大手几乎将我的指骨攥得粉碎。 男人突然闷吼了一声,弹出尖锐的犬齿,咬上了我的嘴唇。 痛感和血都顺著锐器的刺入渗出。 我看著虚空,天花板上的镜子垂满了欲坠不坠的水滴,映照出男人覆压下硕躯,狂乱吻著我的模样。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的下身也已经像獠牙一样张开了倒刺,刺入了我的脆弱黏膜勾住。然後,男人酣畅淋漓地粗喘,壮硕腹肌铺满水珠,起伏不休,滚烫水颗争先恐後砸上我的身体,然後,他一把将我扣入怀,五指紧紧攥入皮肉,野性的荷尔蒙味道从他胸膛中侵略性的灌进我的鼻腔。 “吼吼吼吼────!” 耳畔响起炎龙失控的低吼,同时,大量精液充入腹中,即使肛道没有触觉,小腹也依然感觉到了炎龙精液的滚烫。填进来的简直就像是熔岩。射精却还在继续,我的小腹如同孕妇一般涨满开来,撑得腹部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肤,简直一指戳上去就会穿肠而破。他却紧紧将我按在怀中,用箍得我整个肋骨喀喀作响的大力抱著我。 射精依然继续,顶得腹中又疼又热,我的睫毛上缀满了汗,嗓子眼深处 分卷阅读58 泛起一股一股的咸腥,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红。 这个时候,一只布满剑茧的大手突然握住了我和他之间的我的性器。 “……!” 粗糙的触感猛地将我从痛感中拽了出来,那只手掌筋脉贲张,著手滚烫,力度几乎是失控的,撸下我的包皮,五指并拢含握住我暴露出来的龟头上的嫩肉,顺著蘑菇头上下,粗鲁地研磨剐弄。 我瞬间失神,从没有被如此露骨抚弄过的性器遭受到这麽强烈的挤榨,让我整个小腹都无法控制地哆嗦起来。另一只大手夹上了我失神的两腮,两指陷入,迫开我的嘴唇,一条粗大滚热的糙舌,用力地缠上了我陷在情欲中,呆滞而充血的舌身。 他还在射,我简直不知道这个男人怎麽会射出这麽多东西, 炎龙都要射这麽多? 还是只是我的心理作用下,显得他射得多? 还是他射得不再是精液? 很快,我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的手攥得太紧,强行裹住表皮上下推动我的肉刃,贴肉和他紧密相靠,小腹近乎爆炸边缘,少量精液不停地从我和他的交合处挤出,顺著股滚热沟淌下。唇舌已被搅成一团红肿糜烂软肉,一片迷茫中,男人竖起麽指,指甲边缘卡入了柱头顶端,刺进我的马眼再强行向外一掰── “……!!!!” 精液顺著他的指甲盖断断续续地喷射出来。男人深色的腹肌上溅满白花花的精斑。却张开麽指食指,精液在他的虎口间抻出一条白线。 我微微抽搐的大腿肌内侧全是汗,高潮过程中,男人滚烫的嘴唇一直在轻吮著我充血的嘴唇。失去了一切感官和想法,我只是睁著眼睛,却什麽也没看到。半张著嘴唇被他吮吸,但什麽也没有感觉到。 视线一片模糊,覆盖著我的男人的脸已经变成了巨大的一块黑影,细节不明。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低咒,没等我辨明那说的是什麽,已经有一只巨大的手掌盖住了我高潮後的眼睛和大半张脸孔。 小腹中的精液还没有彻底从肛口中流尽,他握住我的手,性器炙热狰狞的形状已经再次将我的腹腔撑开。 加冕还没有……结束吗? 那是我陷入黑暗前唯一感受到的事情。 第四十八章 手语 可能是躺著,也可能没有。 可能是幻觉,也可能不是。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睡得骨头都酥了。 梦里面并不是很平静,总有什麽沉重而滚烫的物体,在接触我的身体,疼痛箍牢或者温暖轻抚、深切舔吻或者贪婪舐咬。 ——每寸皮肤。 也总有什麽声音乱糟糟地在耳边回响。像是施了扩音魔法,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声音有男有女、老迈或者年轻,语气愤怒焦急至极。 时而清醒,时而昏睡,那声音在我听来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只是毫无意义的一串乱码字符。 “雷……下!” “……奥陛下!” “……下,请马上解除寝殿外的结……查看神後陛下的身体状况!” “为什麽没有让陛下用锁链……的情欲!” “……期马上就要到了,那位大——————” 最後一句话说到“大”字之後,蓦地—— ——就像是全部声音都被施予了隔音魔法,或者之前听到的所有声音都是我的幻觉。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四周突然静到了极致。 只有周身压覆的触感还是火热。 安静的环境更为助眠,我再次陷入了沉沉的休眠状态中。 不知道为什麽,明明接触到的所有感觉都是滚热的,我却梦到了小时候。 梦到了穆底斯叔叔。 梦到了叔叔执政前的事情。 水龙疆历任的王者都必须终生待在水龙疆的王庭中,镇守王庭地底的魔族封印。 只有千年难遇的神祭日和每年一次的祈福日,能够出宫受水龙疆民众瞻仰膜拜。 所以那时候,作为王储的穆底斯叔叔,已经很忙碌,他需要处理王无法亲历亲为的外事。 每次到风龙疆看我的时候,也经常会中途起身去会客厅,下达指令,办理公事。 有一次,他被副官叫走之後,很久都没有回来。 等了许久之後,我终於站起来,朝叔叔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推开会客室的大门以後,我看到了很多的人。 有的戴著面具,大部分没有,但是全都穿著水龙疆传统的朝圣礼服。 他们排成了长得望不掉边的队伍,垂著手,静静肃立在离穆底斯叔叔最远的角落里。 一个一个依次地走到穆底斯叔叔的面前,双膝跪地,用右手指尖轻触自己的额头、左胸,然後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向著穆底斯叩首。 这些人是因公,必须常驻在风龙疆的水龙疆外交官员。 他们没办法参加家乡每年一次的朝拜日,便来对未来的王行跪拜礼,希望能够得到未来之主的护佑。 那是年幼的我刚刚学到的水龙疆礼仪风俗。 ——触碰额头、左胸,代表将自己的思想和灵魂,都敬奉给万能的主。 穆底斯叔叔一个人站在被所有人敬避开的空旷空间里,白袍胜雪。 抬起裹覆著雪白手套的手掌,掌心晕开一片乳白色的光束,看起来很温暖,罩在跪拜之人的头顶三尺。 那一刹那,得到了神王护佑的信徒幸福地战栗著。 朝拜的队伍很长,旁观的我还是个孩子,并不懂得朝拜仪式对於尤为思乡的水龙疆人的神圣意义。 模仿著跪拜的人的动作,并不标准地用不知道哪只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胸前。 当我做完这个动作之後,侧身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正在接受朝拜的穆底斯叔叔却突然向我这个方向,转过头来。 银色长发随著这个??动作倾泻而下,闪著点点荧光垂到脚面。 朝拜仪式被打断了,但是,即使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孔,我也知道他没有生气。 对我,穆底斯叔叔永远有无限的温柔和耐心。 所有的水龙疆信徒都低著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他们未来的神主。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看到,穆底斯叔叔抬起了手臂。 将两根拇指和食指对在一起,拼成了一个心的形状。对著我,优雅地做出了一个“接”的动作。 然後将这颗心按回了自己的胸前。 即使仪式中断,也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看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穆底斯叔叔弯唇看著我,将这个动作静止了很久很久。 第四十九章 雨 (1) 後来,我的状态就变成了时睡时醒。 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好像是晚上。我也不太确定,天色极暗。 分卷阅读59 自己正裹著被子,被雷奥搂在怀里,紧贴著他滚烫的皮肤。 他裸身,宽肩上披著一件军装外套,靠坐在蜜月大圆床上,低著头看我。璀璨金发扫过我眉间。 抬眼,就对上了他黄金色的瞳孔,黑暗里显得尤为醒目。 他垂眼回视著我看著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收回抚摩我头发的滚热手掌。 我远远没有清醒。搞不懂四周半明不暗的天色是什麽情况,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什麽时候。” 我问。 刚说出四个字,喉管就沙哑著失了声,无法继续。 他沉默地看著我。 很久很久以後,光线极暗的寝室里,沉默很久的男人声音震动著彼此相贴的胸腔,传过来: “——从你出生开始。” “——?”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我停顿了好一会儿。 “嗯。” 我说。 他仔细注视著我的表情,没过几秒钟,我感到他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了一倍。 男人突然摊开手掌,罩住了我的後脑。按我向前,脑门“咚”地磕上他坚硬的胸膛。 黑暗重新压下。 “十天。”他毫无起伏乾巴巴地说。 “——你睡了十天。” “嗯。”沉默一会儿,我说。 两场交媾,竟然让我昏睡了十天。 简直无法想像历届女性神后是如何熬过加冕全程的。 即使是十天之後的现在,也仍然感觉到全身疲惫,昏昏欲睡。 男人的手掌始终固执地摁住我的脑袋不让我抬头。 慢慢地,我再次垂眼,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吵醒的。 四周全是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嘈乱的说话声音。 有人将手按到了我的额头上,施展治愈系魔法。过了一会,又过来了其他的人,用勺子撬开我的牙关,给我喂甜粥。 能尝出粥里面,加了几十种珍贵疗伤药材。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白胡子火系老神官,将枯瘦的五指按在我脑门上,正在为我治疗。四周走著许多男性的治疗师。 各国的神官治愈魔法都类似,但是火龙疆的神官体内有火元素,被施展的时候,总感觉暖暖的。 见我醒了,老神官比我还惊讶,哆嗦著布满老年斑的瘦手招呼周围的人来看。 我看著自己的床边瞬间聚拢的一圈人,任他们伸手过来,翻眼皮,查看眼睑,捏开嘴,看舌苔。按颈下,查心跳。 最後所有人都握拳,绕著我的床跳起来。互相拥抱,高呼万岁。 “——医学奇迹!——医学奇迹!” “——生还!——生还!” 捧著差点被神官扔翻到我床上的粥碗,透过扔著神官帽狂欢的医生们,一边喝粥,我一边向四周看去。 没有看到雷奥的身影。也没看到后妃或者一个侍女小姐。 等所有的人把他们的兴奋情绪都宣泄完了。我才来得及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突然,四周静了下来。 老神官的脸上挂满了尴尬的神色,迟疑很久,才说: “神後陛下——抱歉。” 他耗费法力治愈了我身上的不适,这样的道歉,让我不是很理解。 老神官继续说: “雷奥陛下没有告诉您,加冕过程中,要使用锁链。炎龙在交媾初期,极易失控。很可能对神後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所以我们火龙疆才会流传下古语锁链的旧礼——会让神後新娘在初夜的时候,控制著炎龙心脏中的锁链,保证王储在加冕过程中不丧失神智。直到交合次数增多,炎龙逐渐能够掌控自己理智之後,锁链再消失。” 原来如此。 那锁链不仅是表示忠贞的象徵,也是控制大猛兽发情的缰绳。 坐在床上,捧著粥碗,倒进嘴里,一口一口的喝了。 没人敢说话,就是看著我喝。 其实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原因没有意义。 是我输,没揍得过他。 房间里的人们安静下来之後,窗外的声音就变得很明显。 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不应该存在的景象。 沙漠性气候的火龙疆,火元素极度旺盛的火龙疆,下起了雨,倾盆的雨。 像是将天捅漏一般的雨。 这是异常的。 火龙疆不可能降雨,这个国家大量的露天矿场千万年来就暴露在骄阳下,雨水会分解它们里面的珍贵物质,造成巨大的损失。 “怎麽回事。”我问。 治疗师们站住我床前,面面相觑,很久都没有人回答。 最後还是老神官回答了我的问题。 “月神王已经在曜日城中心广场站了五天了,神后陛下。”他说。 第五十章 雨 (2) “乓——” 粥碗从我手中掉落,直接砸个粉碎。可是我连眼睛都没有眨。 一动不动端坐,维持著端碗的姿势。 我顿了许久。 “不可能。” 最後我说。 ——不可能。 是的。绝不可能。 上古以来,神造出这世界,来到这世界,并在大陆上与人类共存。後来,随著人类的聪慧逐渐发展,大陆上人类文明的逐渐繁盛,人类慢慢的不再需要神族庇佑。 因此,一部分神决定功成身退,回到原本的位面,另外一部分神则感觉到了人类对神的依赖逐渐减少,认为这是一直圈养的宠物对於自己主人的背叛,遂决定将整个大陆上的人族全部抹消。让其他听话而虔诚的种族繁荣兴盛。 那场神与神之间的战争究竟如何惨烈,因历时过久,史书中已无从记载。 就我在风龙疆王庭图书馆中翻阅得来的只言片语中,只能找到这样一个结论——最终,支持人族的神战胜了想将人类灭族的神,并将这些神以及追随他们的种族封印到了其他的位面中。 每个位面都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没有人知道这些败军所处的位面究竟是什麽样子,只知道千万年来,从结界裂口中侥幸漏入圣龙之疆的敌军的模样——一年比一年更加嗜血、智商低下、畸形。 这些从空间裂缝中入侵的——畸形、恶臭、丑陋的敌人;远古时代,也许是曾经和我们在一个位面共处过的兄弟种族、也许是在最初的最初,教会人类成为人类的古神——现在,它们被称为魔族。 战胜的圣神在离开大陆之前,留下了守护大陆的三头神龙。 水之圣龙负责镇守魔族总封印。风之圣龙与火之圣龙,如同双翼,共同负责消灭从遍布整个大陆的封印裂缝中来到大陆的魔族。 总体来说,风之圣龙与火之圣龙的职能有交叉。所以我可以退位,雷奥能够代替我行使好看家的基本职能。 可是,负责 分卷阅读60 镇守总封印的只有水之圣龙。 圣龙之疆就像是一个储水的皮囊,风龙和炎龙负责堵住囊身上偶尔漏水的孔洞。而水之圣龙则起著水囊塞的作用。 ——有史以来,从未缺勤,也不可能缺勤。 自从穆底斯叔叔开始执政以来,我只在那次神日祭上见过他。 其馀时候,即使我偶尔出访水龙疆,也只能看到水龙疆王庭冷色系的铜墙铁壁,不时有虔诚的水龙疆民众向著那个方向顶礼膜拜,如同一个肃穆的坟冢。 这样的穆底斯叔叔,怎麽可能来火龙疆。 之前批阅公文的时候,明明已经看到,火龙疆和水龙疆之间的国境结界封闭了。 ——那是仅次於魔族封印的结界。理论上不该有人能够突破。 ……可是,对於专门负责镇压魔族封印的穆底斯叔叔来说,确实不算什麽。 端著不存在的碗,我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 “陛下,那位大人真的来了。” 老神官说。我抬起头来看他,他的脸上是後悔说得太多,又不得不说的表情,不似作伪。 “——怎麽会在中心广场。”我问。 听到我这样问,上了年纪的老人愣了一下,也露出苦思冥想的表情。 站在旁边的一个年轻神官声音很小地接了一句: “大概是听居民说,在火龙疆的广场上,能看到王庭寝殿里的全息影像……吧。” 全息影像。 搬家的时候,侍卫告诉过我,会在火龙疆所有的广场上使用全息影像魔法,全程直播我和雷奥在寝殿中的情况——为了增加情趣。 後来,我和岩塔法通宵骑马时,迎著晨曦,我和他一起看到过广场上的图像。 确实很清晰。 再後来,我就将这个功能关闭了。因为有些涉及隐私。 ——也幸亏如此,不然,就是当著全国人民的面,连续十天人事不知了。 下身穿著睡裤,赤裸上身,我拔身,从床上站起。 穿过环立在床边的医者,赤脚踏过冰凉地面,抬臂按开卧室的厚重门扇。 从寝室迈到走廊的那一瞬间——四周顿时一片黑暗。 寝室外的走廊是一大排长长的窗,平时阳光充足到简直要燃烧起来。 刚才在寝室中,窗玻璃厚、四壁燃著烛火,雨并不明显。现在这种全是窗的走廊里,雨势显得更恐怖。 黑色城池般的云压满天空,整个走廊光线极暗,只有瀑布样的雨水,持续不懈地重重轰在玻璃上。 昏迷期间,偶尔醒过来那次,看到四处一片黑,应该也不是夜,是雨。 走到窗前,看向中心广场的方向,外面太黑,雨太大,什麽也看不清。我抬手,握住窗棂上的雕花鎏金把手,要揭开窗户,直接飞下去。 这时,一道雪亮闪电猛然贯穿天空,劈到了寝殿的尖顶之上,又顺著金属的避雷针,滚落到地底深处,瞬间映亮了四周的景色。 透过斜横纵贯的粗大水迹,能看到寝殿外起码百年树龄的花树几乎全部被暴风雨刮倒了,拦腰浸泡在水里。花瓣漂得满前庭都是。 我开窗的手却凝滞住了。向著走廊的尽头,通往寝殿正门的拐角处转过身去。 ——那儿有人。 绵延不绝的闪电映亮了他高大的身形,将他岿然不动的庞然身影打在身後的墙壁上,幢幢如鬼魅。 闪电延续了有近十几秒,然後又暗下。 但也足够让我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是雷奥。 他穿著一身华丽的朝服。 是了,我和他之间的锁链解了。长期的离岗之後,他必然有大量的公务需要处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穿得这麽正式。平时永远穿军装、穿铠甲、或者压根裸著身躯。 就连神祭日那天,也是情爱之後,草草穿上的礼服。 不像他现在这样,腰间悬挂君王之剑,健壮身躯佩戴绶带,胸前缀满象徵地位与王权的各类勋章。 奢华的披风深红镶金滚边,一路长长拖曳在身後,金发高高挽起。装容端正威严得让我一时不由得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本尊。 闪电过後,整个走廊又回到一片黑暗之中,他就这麽矗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头潜伏在暗处,长著双黄金色瞳孔的巨兽。 我回视向他。几秒钟後,他拎著沉重权杖,迈长腿,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啪!” 他单手握权杖,将手掌压到我耳侧的窗面上。然後,他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整个地朝向我,倾压下来: “去哪?” 连绵不断的雨水冲刷声中,男人在极近处问我,低沉喉音毫无温度。 不仅是声音。 离得这麽近,我才发现男人的全身都已经湿透。冰雨将他浇了个津湿。淋淋漓漓顺著衣角下摆、下颌处流淌不休,又因为男人的体温极高,在他的颈後、肩背处,蒸出了腾腾的白色水雾,环绕著雷奥周身。 ——雨大成这样,他没撑防雨结界就回来了。 “——来得正好。” 我抬头一把攥住了他的领口。 “穆——”刚开口说了一个字, “——轰轰轰轰轰轰!” 刚才的闪电这时候才落下了雷声。震耳欲聋的落雷震得玻璃嗡嗡发颤。简直像将要响到世界尽头一样永无休止。 “——————————” ——穆底斯叔叔怎麽会来火龙疆,水龙疆王庭的魔族结界有没有破,边境是否已经有魔族出没。 我将问题一个接一个问出口,可是雷声太大,连我自己都听不到自己在说什麽。更别提雷奥。 但他就任我攥著领子,单手撑在我头侧,将我夹在他滚烫湿淋的身体和冰冷的玻璃之间。健硕上半身倾下,低头看著我的嘴唇开开合合,面无表情。 最後,我终於停止说话。震撼整个火龙疆的响雷又延续了很久才渐渐消音。 黑暗里,只能看到男人的黄金色蛇形立瞳,眸底毫无温度。 在我思考著,是否将刚才的问题再重复一遍的时候。 他开口说话了。声线低沉: “一个月还没结束。” “……” 有一瞬间,我是用匪夷所思的表情看著面前的男人的。 月神王是整个大陆不可或缺的存在,他是否镇守住了魔族结界,关系著全部生灵的安危。 ——都到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考虑一个月到没到。 没时间再废话,我直接掉过身去,转腕旋开窗扇的枢纽,要开窗飞出。 ——刚把窗扇开启一厘米,冰雨还没来得及从缝隙中贯入,雷奥横起手臂,一只带著礼服手套、握著权杖的宽大手掌“啪!”地一声将开启的窗户重新压回去。 男人一动不动,站住我身後,我也没动,看 分卷阅读61 著他的长臂穿过我的脸侧,按在窗户上,力度过大,拍得玻璃上以他的掌缘为中心,裂开一圈放射形状的圆纹。 顺著他湿透的腕口,滴滴答答向下不停地淌著雨水。 男人毫无起伏的声音从我脑後贯入耳中,他语气平淡,再次重复了一遍: “一个月还没结束。” ——不可理喻。 三百年的相处经验告诉我,跟他讲道理根本行不通。 立定在窗前静默片刻——又是一道强闪贯穿天空。映亮了窗外无边无际的暴雨和汪泽。 ——我向著窗外踏前一步,打算下一刻,就用身躯直接撞破窗户,飞向中心广场。 骨翼都已经从肩後顶出了个尖,胸膛碰到窗棂的前一秒。突然有一只手臂从身後探出,滚热手掌拦在我身前,箍住了我的腹部,将我整个人拉向後,撞上了一具坚硬的躯干。 “……” 我头也没回。在雷奥将我拉撞到他身前的同时,握拳屈肘,肘弯毫不留力捣入身後男人的胃囊。向後下方的力度极大,瞬间将男人站立的地面砸塌,下陷三寸,後退一尺。 他却连哼都不哼一声。卡住我腰部的手始终没有收回,反而用另外一只手握上我的肩膀,好像是要扳我转身面对他。 於是我任他施力,就著这股力转身,面朝向他。 肌肉绷紧身躯向前,脚掌跟骤然踏陷地板石砖,额发拂过耳畔,抬臂挥肘一拳砸向男人的脸—— “——碰!” 一记拳头入肉钝响之後,我的指关节全部磕破,男人的身上竟然没有覆盖龙压,被揍得偏过面孔,整个人向後重重撞去。火龙疆权杖横飞出去,“哗!”地一声砸漏窗户,跌到了不可知的远处。 我虚虚握著拳,立在原地,看著男人坚硬身躯斜飞向後轰上对面的走廊墙壁,後背砸酥了整个墙体,深陷进去。石板化为齑粉哗啦啦顺著他华丽的裘袍坠下。 “你欠揍。”我说。 我知道自己有些情绪失控。无论如何不应该动手。 不是因为他阻住了??我的去路。 远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这十天以来,动弹不得的,整整的十天以来,所有的情绪都积攒到一起,看到他本人时,就已经变成了难以控制,难以忍受的一个想法。 ——那就是揍他。 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欠揍。” 怒意在我的全身脉管中流淌不休。我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了自己迈向男人向他再次挥拳的欲望。 转过身,再次向窗边迈去。 刚踏出三步,“沙拉拉”几声零碎墙皮坠地的轻响。 ——一只带著冰湿手套的滚热手掌,再次握住了我的肘弯。将我整个人拖向後。脚掌生生在地面上拖行了几尺。撞到男人的胸前。赤裸後背贴上他缀满雨水的各式勋章,坚硬而冰冷。 後颈起了一层的寒栗。我没回头。站在原地,反手扣住男人握住我肘弯的手掌。躬身将沉重的男体背起,整个从背後抡到身前——一记背摔。 “——轰!” 将雷奥砸在了地板上。在坚硬黑曜石地面砸出一个人形深坑。 我拔直身体,继续向窗口迈去。 这一次连半步都没有跨出——一只手沾满了石灰,从黑曜石的深坑中伸了出来,握住了我的脚踝。 那力道极大,一抻一拽,就将我的步履拉得失去了平衡,倾金山、倒玉柱一般摔倒,砸进一个又湿又热的臂弯中。 在摔倒的一瞬间,我已经一手撑住他身侧的乱石坑,一手握拳,向他挥去。这一次,他张开五指,将我的拳头含握住,长指如钢钳般无法甩脱,连著我的胳膊拉向他的身侧。拉偏了我的半截身体,姿势反而像是我张开手臂要去抱他。 我撑身想离开他的身体。但是他就躺在被我砸出来的地板深坑中。坑的形状类似漏斗,坑底窄,坡度倾斜,怎麽撑,著手处都是滑溜溜的石粉。 在重力把我拽到他身上之前,我松开了撑地的手掌,向他滑过去。 用空出来的手掌向他挥拳。 “——碰!”、“——碰!”、“——碰”…… 黑暗中,走廊里回盪起一声连著一声拳拳到肉的钝响。 数不清几拳过後,黑暗里,又是一只糙热的手握住了我的拳头。 那手掌带著厚茧,又沾满了石灰粉,握上我破裂的指关节,疼痛不已。 左手连著右手一起,被雷奥强行拉向了我的背後,被迫屈肘被他单手握住。变成了我双手被背铐,骑坐在他身上的姿势。 滚烫的血液在脉管中勃勃弹跳,忽略肩关节传来的软骨撕裂声,我的獠牙弹出,喉管深处低吼著,弯身向著雷奥的咽喉撕咬过去。 他根本不躲。 愤怒的时候,理智一时之间等於零,我张开了嘴,瞳孔聚缩成针尖大小,锋利獠牙咬上了他的咽喉,毫不留力地合拢上颚下颚,犬牙交错试图咬断他颈部的气管。 “——” 他一动不动躺在原地,这个动作僵持了很久。 很久之後,什麽也没有发生。 不是我口下留情。 是我咬不动。 是的,咬不动。 他的脖颈粗壮,獠牙已经压在了脉管之上,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血液在下面滚热流淌。 但是,那深色紧实的皮肤却像是有温度的钢铁一样,任獠牙再尖锐,也无法穿透。 不,比钢还要坚硬。 不止是皮肤。在这种距离,看向他的面孔,以及被击打而散开领口的健躯。 ——没有发现任何受伤的迹象。哪怕是一点点淤血拳痕。 即使在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张开龙压保护。 加冕已经完成。 他已经成为我无法战胜的存在。 他任我这样俯身,咬著他的咽喉。鼻梁磕在他的下颌处,这个姿势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同时,不知道为什麽,他的体温再次上升,隔著重重的奢华朝服,依然能感觉到变化。 我身下的男躯肌肉逐渐紧绷。 抬眼向上看。黑暗里,我猛地撞上他的金色瞳孔。 当视线撞到一块的时候,他眼底深处的神色瞬间变暗。 同时男人卡在我牙关间的喉结猛地上下一动——撞上了我牙床中的舌尖。 这次,他眼睛中透露出的强烈色彩让我倏然张开了嘴。抬身拉开了彼此的距离,阴影中,传来男人不满的一声低吼。 “——哗啦!” 走廊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窗户破碎声, 好像全部的玻璃在同一时间都被倾盆的雨水击破了。 大量的玻璃碎茬溅射在我和雷奥的身上。然後就是冰冷的雨,像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垂直泼浇上我们周身。 刚想抬头查看情况, 分卷阅读62 就有一只滚热的大掌摁下我的後脑,将我全身按进男人的怀中,他的吻也跟著压了上来。 周身被冰雨浇透的同时,口腔中侵入了一条滚烫到快要燃烧的舌头。从舌床一直贪婪勾舔到咽喉深处,迫开喉底,直到要呕逆的程度。 禁锢住我双手的手掌无法抑制般加重了力度,单只手臂就环箍得我肋骨喀喀作响。 在我回过神来之前,雷奥已经扯裂了我下身的衣物。粗大手指戳入了我的股间。 那黏腻的撑胀感传来,我才意识到我的下身已经被医师们涂满了疗伤药膏。 可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像是给烤肉撒好了佐料。 这种情形下,居然会想到交媾的男人是如此荒谬。膝盖使力,绷紧腰线,劈头盖脸的冰雨中,我试图站起身。离开雷奥肆意翻搅的手指。 距离很快被拉开,男人的粗舌从我嘴唇中??牵丝抽出。 他毫无表情地躺在原地。用变得猩红的瞳孔看著我,狰狞性器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从礼服长裤中释出,粗大冠部湿汪汪溅著雨滴,沉重跳动。在我逐渐站直的膝盖内侧滑出一道滚烫热意。 然後,他宽大的,烫到快要燃烧起来一般的双手,握住了我的胯骨两侧。雨水溅得到处都是。拢住我的腰部,压著我一点一点,朝著他的性器向下坐。 就这麽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封住了我想要离开的全部努力。 竟是怎麽使力,十指陷入两边黑曜石地面石缝中,拉出长长的十条深沟,依然没法抑制落势。 即使这样,依然持续不断努力,抽搐的腿根偶尔已经能碰触到男人性器上贲张的青筋,又感到他的性器因此涨得更大。 “——你不知道。” 铺面的大雨中,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说话了,声线浸透了情欲,喑哑不堪,却带著无限的讽意。 “那家伙能感受到水中发生的一切。” 当我用全部精力,去理解这句话的全部含义的同时。 “……!” ——男人轻而易举的双手下按,恐怖肉根撑开後庭,贯穿了我的身体。 第五十一章 雨 (3) ——那家伙能感受到水下发生的一切。 第一次和雷奥交媾,是在星光反映的砂金之湖中。 第二次和雷奥交媾,是在热水满注的浴缸中。 第三次和雷奥交媾,是现在,眼泪一样不停坠落的冰雨里。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 ——都是在水里。 一动不动,坐在男人身上,双臂垂下,指尖扫上坚硬的地面。 黑暗中龙也能视物,从这个视角,能看到他松开桎梏著我腰胯的手,用裹著雪白礼服手套的双掌,将我的双腿握住,再强行向两边掰开。 腿根挂住的长裤布料发出破裂声音,一绺血顺著腿根滑下来,裸露部位被冷雨冲刷,肌理几乎泛出青色。 一双手很快覆盖上去,隔著手套,也递过来炙热温度,能感觉到,他在用指尖勾勒我身躯上每一道肌肉线条。摸久了又满掌覆盖上去,在黑暗中,不顾轻重地抚弄,爱不释??手地揉动,推开肌肉上铺满的雨滴,爱抚的力度过大,所触之处,逐渐出现道道淤痕。 不过我什麽没看到。 脑子里,是一句话: ——我现在是在水里。 已经是第三次了。这次应该比前两次插入得都更深。因为我身下的男人吐息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粗重,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强光下,他紧盯著我的双眼,拉过我的手,唇舌滚烫,吻过??手掌,手心,一根一根吮过手指尖。四周铺天盖地全是雨,湿透的金发紧贴著他的硕躯,裹覆著朝服的男人肌肉滚热,被冰雨一浇,腾起大片白雾,淹没了大半个走廊。 不过我什麽都没看到。 脑子里头,还是那句话; --我现在是在水里。 男人的手在我的腿上面,腰部失去了支橕,慢慢地,我的身躯便向前倾斜下去,咚——地一声,扎实砸上男人坚硬的胸膛。一双铁铸一般的臂膀同一时间箍住了我的身体,将我牢牢揉入怀中。 因为雨水的关系,我趴在他身上,向前滑动了一小段,肛口牵扯著肠肉,被他脱出的肉根拽出来一小截。 啵——地一声。男人锤头般的狰狞冠头脱出我的体腔,湿漉漉热辣辣拍上我的股沟之间。 血和药膏已经被捣成湿黏的浆汁,在臀缝和男人马眼间黏出一道水线。又被雨水尽数刷去。 冻雨顺著我的脊柱一路淌下股沟,划过抽搐的火烫粘膜和雷奥的结合处。冷热一相激,反射性收缩的括约肌,愈发箍紧了男人庞大的性??器。 近在咫尺处,男人难耐地闷哼了一声,一只铁钳似的手旋即捏上我的脸颊,迫开我的双唇,接著,是他不管不顾插入的粗舌,卷裹著雨水的嘴唇冰冷,舌头却热到极致,戳进喉咙再舔回舌尖,大幅度扫过牙床每一寸细节,贪婪吸吮吞咽分泌出的唾液,辗转舌吻不休。 他的性器应该涨得更大了。肌肉贲张的男人,双臂箍住我的上身不愿松手,仅仅凭藉重力,竟然无法再重新插回绽开的肛口,堵在我的穴口外,一次一次将我的??下身向上顶起。只有血味和男人升高的体温,在冻雨中越来越明显。 不过我什麽都没感觉到。 能够思考的,依旧是那句话: --我现在是在水里。 ……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雨声。偶尔能听到沙漠中的植物,吸水吸得过饱而炸裂开的闷响。 依照经验,反抗,雷奥就感觉到了我的回应,必然会性欲高涨。不反抗,他会感受到我的顺从,之後依然会性欲高涨。 总而言之,无论什麽情况,他都会性欲高涨。 依照经验,他喜欢全程看著我被插入的表情。 不过,这次,当他臂膀箍住我,两只手掌探到我的下身,将我的臀肉拉向两边,暴露出被纷落的雨点细密砸击的穴口时。 血色的瞳孔像以前几次一样注视著我的时候。 他停住了。 粘连不断的雨幕里头,我和他两个人就这麽顿在原处。 过了一会,他继续了之前的动作——两边食指剜入我的穴口,沾著雨水的润滑,向两边拉开。 一边注视著我的模样。 滚烫的肉根顺著他的手指,抵上了我的下身。 接著,他又停住了。 这次,他的停顿更长。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以後,他突然单臂环箍住我的肩膀,将我搂远了一些。离开他硬实的身躯。 沙沙几声布料摩擦轻响之後。 ——我的眼前猛然一暗。 是雷奥卸下了他的奢华王袍,兜头盖在了我的身上。 王袍本来就长,从头 分卷阅读63 到脚裹住我的身体。将我盖严之後,视线彻底被遮蔽。 只能看到身下,男人繁密的勋章和剪裁收紧的劲腰。 一双手臂将我搂住,压得更近。 隔著布料,也能感觉到另外一边,男人的全身肌肉滚烫。阴茎龟楞外张,筋脉根根贲张,撑得两腿之间都夹不住,冒水的龟头不时弹过腿根。包皮已经尽数蜕到龟头之下,露出硕大的冠帽。 这种状态下,男人滚烫的大掌隔著王服,按上了我的头顶。 …… 在这之前,除了穆底斯叔叔以外,从来没有人碰过我的头部。我也一直以为,这个温情的动作,是穆底斯叔叔特有的。 透过厚厚的披风,递过来的,是男人的声音, ——没事了。 然後,他又重复了一遍,音线满含隐忍,尾调粗嘎: 没事了—??—别露出这种表情。 然後,我的脑後传来了一阵轻压感,这种轻压感从脑後一直延伸到了後背,简直就像是他在抚摸我的後脑,然後顺到了後背。像在抚慰孩子一样。 可是,怎麽可能。 但是身後的触感在反复向我证明,刚才的猜测不是错觉。雨水淋湿了王袍,那厚重布料逐渐被打透。 透过因为浸湿而稍显削薄的布料。能感觉到,在我蒙著布的额头的位置,雷奥正在一下,一下地,轻吻著我。 那肯定不再是错觉。因为男人张开嘴唇开始说话,吐出的热气顺著布料的缝隙熨热了我的额角。 他说:我的味道把你的味道盖住了——他闻不到了。 …… 我用了很久才听懂他这句话。 当听懂他这句话时。 就像是之前,我的嗅觉、触觉、味觉、听觉、视觉,全部被罩上了一层帘幕。现在,这层幕布被他的一句话,而彻底揭开。 ——! 刚才被撕裂的肛口传来了延迟的剧痛,腿部被拧捏出淤痕的部位,是一片火辣辣的热胀感。我才发现自己正双腿大敞,跨骑在男人粗壮的躯干上,低头就能看见男人裤装上裆前已经拉开一道缝隙,铜扣外翻,缝隙间,拱出的性器彻底勃立,沾著一半融化膏脂,一半我的血,棱角狰狞,茎身紫黑,危险而隐忍地抵靠在我的腹肌上,简直能感受到那凶器周身暴突的脉管内,在勃勃跳动不休。 他的性器马眼大敞,顺著精管,内里明显已经开始冒水。整个王袍内部密不透风,他一只手臂在王袍外面,肌肉紧缩,箍牢我的腰部,将我彻底困在了一个密闭的,和他紧贴的空间中。这种认知显然也取悦了男人。 整个布料包裹出的空间里面,男人的气息将我第二重的包裹起来——呼吸之间,全是他。 那味道并不好闻。 可是我发现那味道让我的身体产生了异样。 ——我勃起了。 …… 在前期,为了迎娶神后??而做的课程修习中,我确实在古籍中看到:神後和圣龙,彼此的气味会互相吸引,尤其是在发情时,彼此的气味都将引发出对方无尽的情欲。 即使远隔千里,都能够感应得到。 可是,在我成为神后之後,我没有闻出来穆底斯叔叔、雷奥身上的气味和之前有何不同。 他们对我的态度都很正常。 ——该慈祥的依然慈祥,该打飞的仍然打飞。 我还以为是这次的神祭日本就荒谬至极,漏洞重重,所以以往的种种惯例根本就不作数。 ——原来不是。 只是和之前书中所说的,春药似的效果比起来,弱了几千倍。 只有在这种密闭的、狭小的空间里,隔得极近极近的情况下。 雷奥勃起时候,释放出来的体味——才对我有了催情的作用。 血脉中的勃动逐渐急促,全身的体温也在提升。他的味道笼罩在我的四周,密不透风的包裹里面全是他。 性的味道把我裹得严严实实。明明在披风外面,呼吸著大好空气的男人,却突然揽紧了我。 被迫和他贴得极近,他本来就力度极大,环箍住我的时候,明显能听到我的肋骨被挤压得喀喀作响。 隔著胸腔和繁复的布料,他的心跳急促而有力,胸前金属勋章的螺纹一遍又一遍剐过我的心房。 …… 别怕。乖。 他哑声说。性器肉根茁壮,沉甸甸弯翘向上,压在他的腹间,即使衣料内极暗,也清晰可见其上忍到濒临极限的血管和棱角。一滴两滴三滴前列腺液沾湿了我的大腿,顺著腿根湿淋淋一路流下来,滴到他的身上。 可是头顶,又是一记轻吻,父亲似的,与情欲毫无关系似的吻,以轻压的形式,隔著重重布料,落在了我的额角。 …… 呼吸、咳嗽和爱是无法抑制的。 在窄仄的空间中,吐息著男人的气息,不可避免的因而产生出了性欲。 可是即使性欲产生了出来,我也还是我。 理智回笼的第一瞬间。 我握拳屈指,捶入了男人的腹部。 当拳面陷入他腹中的同时,就已经感觉到了。 ——男人将贴身防护的龙压彻底释去了,甚至连腹部的肌肉都刻意维持松弛,避免我的指节被坚硬的腹肌磕伤。 即使躯干强硬无比,我的拳透过肌肉,击中了他的柔软胃囊,他也不可能不疼。 可是,透过一重重的布料,一重重的雨。 被我击中了腹部的男人,肌肉稍微紧绷。 然後,罩著层层的布料,在我的耳边。 ——被揍之後,男人居然嘶了一声,之後,闷声笑了一下。 他笑得声音很轻,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幻听。 我只知道,在这之後,男人一只手维持著将我搂紧的姿势,另外一只手,伸入了遮蔽著我的王袍之中。 握住了我充血的性器。 现在的姿势,如果从外人的眼里,大概很像那个时候,雷奥将脸埋入我的披风,将女精灵按坐在他的性器上吧。 如果是平常的我,肯定会阻止这种过火行为。 可是吸饱了他体味之後,当他满是剑茧的厚掌隔著手套布料揉上我的性器之後,我的力度减半了。 耗尽了全部意志力,才克制住将他的手掌往我的性器上摁的欲望,再次握拳——捶上他的腹部。 ——碰! 又是清晰一声入肉钝响。 明明是挨了打,我身下的男人居然还是在闷笑。宽厚胸膛间的震动颤粟了我裸露湿润的皮肤。 然後,男人一手在王袍之外,牢牢按压住我可能的挣扎。 另外一只手掌握住我已经硬挺的性器,将我的阴茎揉捏撸动。 手套布料纹理细致地蹭过我的性器——那是一种阴道粘膜、 分卷阅读64 细腻皮肤或者丰满乳房都不能比拟的一种无机质的触感。 我的性器上也开始析出脉管,柱头楞突,粗糙不平。 男人的手淫依然不停,手套揉上我的肉刃,沾上我析出的稠水,涩涩地随著摩擦,将手套推向後,逐渐皱褶著褪出男人的长指。 一寸一寸,暴露出男人满是硬茧的粗厚手掌,直??接握著我的男根。 “…………” 额头紧紧顶在男人的胸前,频率略升的吐息顺著繁密的朝服盘扣侵入男人的衣服内里。 然後抱著我的男人全身的肌肉都好像僵直了。隔著布料,男人的嘴唇离开了我的额头。 我头下枕著的宽厚胸腔开始沉重而急促地喘息起来。 无论他的肌肉有多烫,他的手却是稳的。 拇指反复掰开我的尿道孔再合拢,其馀四指按压住我的茎身,推动著薄薄皮膜上下窜动。 “……” 四周全是一片黑,头顶无边无际的是高空落下来无休止的雨滴。 唇畔吐息著雷奥性欲高涨而散发出的荷尔蒙气息。 王袍被雨水浇过浸透,逐渐的不透气,整个空间里,氧气一点一点减少,他情动的气息一分一分增加。透过军服款朝服,体温也逐渐升高。 龙族傲慢且更类似於动物,没有自渎的天性。起码我除了排泄之外,从来没有碰过自己的那里。 现在却被男人五指攥揉著,轮番玩弄。 下肢被五根手指有力的挤榨,上下撸动,颇有重量的囊袋被握住爱抚,掌心托起睾丸,五指缭绕著,隔著皮肉逆时针转动。 随著性器逐渐充血,整个身体都开始发起热来。盘旋之上的手指、逐渐不知轻重的力度,男人在我耳畔失去节奏的凌乱呼吸。 都成了提升性欲的因素。 性器皮肤逐渐紧绷,充血部位逐渐肿胀,填满脉管,促使心跳提升的全部感触——就是性欲,铺天的快感像头顶的雨滴一样,纷落跌坠在我的全身,又不像头顶的雨滴,还隔著那层布料。而是直接刺入皮肤深处。 男人都是欲望的生物。 随著那撸动的持续进行,强烈的施虐欲和攻击欲望顺著我的血管一直蔓延到心脏。 有一瞬间。将男人摁倒的欲望、握住他的手掌更使力撸动的欲望、咬断男人咽喉、拨开男人手指,将他的脑袋摁向自己胯下的欲望掺杂在一起,让我不得不稳定自己的情绪,理清思路之後,才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腕扳向外。 可是,此时此刻,我已经扳不动他。 “……” 毫无声息地,我弓起了整个背部,男人的手指恶魔一般灵活。灵活到简直不像一个有著一千多佳丽后妃的王者。 除了滔天的快感,只能隐约感知到身下男人隐忍到极限的呼吸,紧绷的肌肉,滚烫的体温。 在我还没意识到异样的时候,身下揉弄著我的五指中,拇指突然离开了一秒钟。 拇指再回来之後——一段比我还硬得多、烫得多、粗得多的肉块紧紧贴上了我的下身。 “……!” ——他将我和他的性器并拢在了一块,紧贴著彼此,上下肆意揉撸起来。 如果是在平时,同性的性器紧贴住了我的性器,肯定会让我兴致全无,并且极度恶心。 可是在这种性欲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他紧绷的马眼、贲张的肉筋、牲口一般粗大的柱身、毫无理智的难耐挺跨动作,都碰撞著我的腰下敏感部位。戳击著我的性感带。 紧接著,他粗糙滚烫的手掌将我们并在了一起。男人弯翘的男根沾著湿汪汪的混合水渍沾湿了我的柱身。两根肉柱颜色一深一浅,挤在一块儿,充血部位频频相撞。 肉与肉扎实摩擦的感觉让我眯起双眼。隔著布料,男人另外一只臂膀始终紧箍住了我,现在开始,一下一下加大力度,搂著我一下一下向他的方向,挤压到我色泽浅淡的性器几乎戳弯在他的紫涨阳根上。 眼前蒙著布料,雨一层又一层刷下,布料持续变沉,裹住了,什麽也看不见。 面孔挤压在他坚实火热的胸膛前,火龙疆世代相传的勇气勋章上,竖立重剑、威武庄严的初代战龙之王面孔酷似雷奥,满脸正气地看著濒临崩溃的我。 可是他的手还是在使力。睁开眼睛,我就看到初代龙王的面孔,闭上眼睛,我的脑海里沸腾一般的浮现出了各种女人的模样。 ……白到皮肤透明,阴唇都是浅粉的混血女精灵。 妖冶的发情期的,口交时候,舌尖可以分叉缭绕性器的火系伪龙。 雷奥那一千三百二十四个女性后妃丰满、弹跳、富含肉质,饱满得几乎可以攥出汁水一般的臀部和肉体。一双一双多情的瞳孔。 …… 那个,黑发的,眼梢微微向上挑起,看著我的眼神,很温柔,手指很漂亮。总是说我很好,可是我几乎没有真正在充足的光线下,看清过她的脸……的女人。 …… 男人的手始终没停。 “……” 即使再也没有出声,我的呼吸也已经乱了。 睁眼,闭眼,闭眼,睁眼。 男人的体味环绕周身。渐渐地,酷似雷奥的面孔和无数女人的娇颜混杂在了一起。猛地拱身,全部肌肉绷紧,握住了男人捋揉不停的手指向下频频按去。一次比一次的频率更快、力度更强。 被我强制执行手活的男人却出奇的温顺。透过王袍,他缭乱忍耐的吐息声径直传入我的耳膜,手掌更是烫到了逆天。但他依然保持其馀身躯一动不动。顺著我摁下的方向,压下了手掌,找准了我性器更加敏感的部位。次次细致压抚。修剪整洁的指甲盖不时剜入我抽缩的尿道口。隔著布料,一下一下盖在我头顶、额头前的触感,还是男人安抚一般的轻吻。 “——————!” 满胀的充斥感布满了阴囊,最终时刻,被男人强行掰开了马眼往外拉的时候,我的大腿根绷紧了,勃立的阴茎涨到了最大最硬的尺寸,根部脉管失控地小幅度抽动起来。 我无法控制地张口,獠牙毕露,咬住了男人露出在奢华朝服领口外的一段脖颈。 咽喉重重地被咬住,男人却只是停留了一小段时间。 没过半秒钟,他就重新开始撸动起来。虽然这一次,他的粗长指腹又糙又热,没轻没重,屡次失去了力度上的控制,动作粗暴到弄疼了我。 粗沉的呼吸声喷吐在我的头顶,胸腔强烈的起伏托著我整个身躯趴著上上下下。 此时的我已经感觉不到这些细枝末节,毫无阻隔地和男人沉重的凶器贴在一起,那热度和粗糙磨砺感几乎让我输精管中的精液烫到了沸腾。隔著两个人的皮膜,彼此勃勃弹跳的脉管触感如此清晰。 快到极限的时候,我的 分卷阅读65 全身都开始发颤,浸湿的布料之内,所有的缝隙都被雨填满,新鲜空气根本进不来。 无论呼吸如何急促,吸入的都只是充斥著男人性信号的催情空气,氧气已经完全无法汲取。只能在情欲高涨的同时逐渐窒息。 男人依然在毫不留情地握住我的性器,往他粗粝粝的生殖器上,肆意碾压我肉嫩的头部。脆弱马眼剐过他硬到极致的青筋,在他的冠状沟下,隐隐冒出的刀刺极为锋利,剐过我嫩红的尿道孔。 “……!” 无声地抽噎著收紧了全身的肌肉,一种强烈的暖电顺著性器的囊袋,从下至上,涌现不绝。 在我发现那种触感到底是什麽之前,我已经在射精了。 男人明显是比我还早的发现了我的生理反应。他在我高潮前,就已经用那只手掌,刻意扶住我的性器,与他的肉根的粗大蘑菇头紧紧抵压在一起。 “————!” 稠白的精液在男人的恶意控制下,一小半眼对眼喷上了男人的柱头,他也早就勃起到了庞大的形状,我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精液挤入了他大敞的马眼中,然後填不下的其馀液体顺著他尿道外深邃的软沟挂下来,粘腻向下流淌不休。 可是我什麽也做不了。男人的手根本就没有停,持续用食指和中指两根指头V型叉开,掳动著我在射精中的通红性器。 很快地,我再次绷紧了双腿内侧肌肉,小腹抽搐著射出了第二波、接著是第三波。 满满地涂在男人弯翘恐怖的肉根和铁硬铺就的腹肌上。 那一瞬间的每一次高潮——都是小死一回。 全身的肌肉都过了电,哪怕是极度缺氧的环境,都让高潮攀升得更高。胸肋两侧都胀得发疼,没有空气,满脑子里全是白光,无边无际的白光。 弹动著四肢痉挛,趴在他身上的我开始大幅度地痉挛起来,头顶像是仍存在著反覆压下的轻吻,耐心到不可思议的轻吻。 “………………” ——高潮的巅峰,是人间极乐。 极致的快感之後,就是极致的疲惫感。 抽搐著手指、脚趾,我趴在了男人的身上。很久之後,双腿、股间,依然间歇性微颤。 当确认我阴囊中的每一滴精液都被榨乾以後,男人才将揉弄我性器的手掌抽了出来。濡湿精液顺著我的下体拉出长长一条湿痕。 这个动作才把我的神智拉回了十分之一,让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的壮硕男躯不正常的胸腔无序起伏,肌肉贲张,体温燥热。 让我能听到,男人把手指拉出遮蔽的布料之外,庞然雨水坠落声,都掩盖不住的贪婪地舔吃声音。 没等我悟出来这些症候都意味著什麽。从头顶到脚面,裹著雷奥王袍披风的我的世界已经猛地一个上下颠倒。 ——雷奥将我面向著他,摁在了地上。沉甸??甸男躯覆盖在了我的上空,他的肩膀宽,身躯壮硕,满天的雨都被他的双肩遮挡住,流到了我身体旁侧。 高潮的馀韵还在我体内横冲直撞。男人却已经等不了,几根又粗又长,沾满了他唾液的手指戳入了我的後穴,强行翻搅一圈之後,向外撑开。 然後,男人的侵略性气息压近了,形状大到恐怖的凶器也逼到了我的肛口,烫得像烙铁的冠头一点一点撑开了我在高潮中痉挛的肠道入口。不容置辩地一寸一寸插进了我的肚子。 “………………!” 男人忍得太久,阴茎上已经冒出一小半的倒钩像是数不清的软刺,撑变形了括约肌,火辣辣剐过整条肛道,扁平的小腹和内里的脏器全部被这巨物撑得变了形状。 即使在我身上压覆的男人肌肉紧绷,像是裹著天鹅绒的钢铁一般,喉底无意识地随著我的每一次吃痛抽夹闷吼著,小幅度抽抽、顿顿,隐忍悬停。 ——他插入的速度也并不算快。 可是,那玩意实在太过庞大。冷汗无法抑制地从我的每一个毛孔溢出。饱受重创的粘膜在濒临破裂的边缘。鸡巴雏形可以透过小腹形状清晰感受。 抽缩腿根握住了他紧张绷牢的腰侧。那上面裹覆的布料也浸透了热汗。刚刚碰上去,就又引得他一个大颤。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掌,十指交握,按到我的头顶,粗大有力的指节滚热,握到让我几乎骨裂的程度。 他像石板一样凝滞了很久。单臂架在我脸侧,屈身隔著濡湿的布料。 ——附身吻著我,频率毫无次序。 大颗的烫汗合著冰冷的雨水浇上我的身体。男人粗壮大腿裹著浸湿的布料,肌理沟壑曲线毕露,拱膝跪在我的双腿中间, 暴雨之中天光极暗,仅馀的光线又被男人完全挡住。 隔著袍衣的包裹。男人开始缓慢抽送起来。沉重炮身一下、一下、寸寸缓缓慢进。还是不求全根进入——甚至不求半根进入,插入时顶进去後庭被尽数撑开的褶皱,缓缓抽出时,又挂出被操软的肠膜。 我在衣下扬起了下颌,又被男人隔著布料,叼住了露出的喉结。一道滚热黏湿的气流顺著呼入我的咽部。獠牙毕露,扎透了那层布料,浅浅的牙尖露出来,叼住我喉咙口的那一小块皮肤,发情的狂兽一般的碾磨。即使舔不到我的皮肤,也能感觉到他伸出了舌头,一下一下隔著冰冷的布料,执著而狂热地,舔著我喉结凸出的弧度。叼住我的喉咙软骨,向内咬陷到让我窒息的程度,又在我丧失神智前松开,让我呼吸甘冽空气到肺部发痛的地步。 紧贴著鼻腔的布料里面全是水,很容易就呛到。 “——咳、咳、咳咳!” 每一次咳嗽都是一次全身紧绷的收缩运动,可是这种锁紧运动明显刺激了我身上压覆的狂兽。他在我开始咳嗽的同一时间,猛地移开了咬弄我喉部的牙齿,按在我脑侧的五指发出几声难以分辨的轻响。可我知道那是男人锐利的五指瞬间力道失控,抓酥了整块地面石板。 很快,我的注意力就从这些细节中移了开来。 ——因为男人再次开始抽送。 这次他没法完全控制力度和深度。那阳根粗大似杵,次次捣得更深,哪里让我抽搐得更加厉害,就轰撞向哪里。 毫无尊严可言地被男人压开双腿,按在地上深入。浸透的头发垂到脑後,跟著男人大力的撞击一耸、一耸。 牙关紧咬,忍耐下身次次更加深入的撞击。我的十指渐渐也插入到身下的地面深坑中。 我和雷奥本来就躺在整个走廊最低处的漏洞状坑里。 雨水层层倒灌,终於淹没了厚厚的王袍高度,冰冷没到了我的脑後和身侧。 可是此时我已经没有馀裕注意这些——男人的庞大性器,像是一只握拢的拳头,一拳紧接著一拳,捣上了我体内某处未知的腺体,逼得我整个身体抽搐著上窜 分卷阅读66 ,又被男人摁回到冰冷的水坑中,全身瞬间张开的毛孔里淌满了水。男人用单手握住我的一条腿,强行屈起压在我的胸前,隔著王袍,我能感觉到他倾下了身。挺腰,重复地撞上了刚才那个部位。 “啊……啊啊啊啊——————!” 我反射性地弓起了腰部,无法抑制地嘶喊出声。 那感觉太可怕,不像是性器高潮时,那种逐渐发麻涨满的感觉,现在的这种腺体撞击,给我一种强烈的,逼迫射精的失神感。 “——别,别……别啊啊啊啊!” 大量的血和少量的药膏汁液顺著我的後庭滑出,又被男人残酷填满。他这次失去了力度的控制,粗勃性器撑裂了局促的肠道,强行戳入了我的深处。性器根处泛起一重又一重的酸,前列腺液被他不停地从大张的马眼中一股一股地挤出。 冠状沟下原本半耸的倒刺现在已经变成了根根耸峙的凶器。当他推入到我的敏感带的时候,倒钩擦过我的性腺,又往深处压入。 在他抽出的时候,又锋利剐过我的前列腺。合著热腾腾的鸡巴楞角一起扯动整条腔道,汁水淋漓地牵扯。 额角血管暴跳。全身肌肉失控抽缩。冰雨沿著坑沿淅沥沥灌入进来,逐渐没过了我的耳孔,冰凉地如同柔化的钢刃,淌进我的头颅深处。 那感觉太过於难受,以至於我屈肘向後,微微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可这个姿势又正好将自己递得离雷奥更近。 片刻死一般的停顿之後,一条滚热的臂膀挽到了我的身後,垫高了我的後背,让我的上半身不用沾水,同时也将我和男人之间的距离拉到了最近。 勃立充血的乳首隔著布料,蹭到了他勋章上凹凸不平的金属王族面孔上。 男人罩压下头颅,准??确地含住了我凸出在王袍上的嘴唇。滚烫唇舌隔著王袍,在我的嘴唇上轻轻吸吮。然後他开始舔,粗糙舌头贪婪剐过我整个布料上的面孔轮廓。雨点声也遮不住舌头倒钩撩过布料的“刷刷”声响。 和他的吻完全不同。他下身的抽送依旧是残酷的,目标明确,猛烈的撞击让我分不清自己马眼里流出来的到底是精液还是尿液。 我被钝重阳物长时间抽插得只剩下了抽搐的力量。 一重一重的雨水打著旋,围拢在我身下,像是一个冰冷彻骨的怀抱。 ——热滋滋的液体湿汪汪淌满了我的小腹。 这个时候,坑底的水也已经涨到了我的小腹上方。雨水刷走了我的体液,淹没了我和男人的结合处,每一次重创交合都拍出了细腻的水花。 第二次射精之後,我的身体已经像被马车碾过,可是男人还是在动作。强烈的充斥感在我的体内产生。他的性器饱满到了惊人的程度,戳进我的结肠部分似乎还有馀裕。顶撞得我满腹的器官都好像在往上推移。 这种腹中最脆弱的地方受创的感觉让我极度虚弱。四肢的肌肉全部失控,连嘴唇都无法合拢。大量的唾液顺著嘴角滑下脸侧。 可是男人的性器还埋在我的体内,虬结狰狞的青筋剐蹭著我的高潮腺,逼迫我一次又一次地张开精孔,淌出各种或稀或浓的体液。 下腹一片麻木,只剩下柱身根底下被撞留下的一重一重的酸。 可是,男人连一次都还没有射。 我被反复摇晃著,一再地抽搐,陷进什麽也射不出来的伪高潮。神智逐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耳畔是无休止的,水声。 喧嚣而又寂静。 第五十二章 乘龙 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 还没有睁开双眼,就感觉到眼前一片金黄色的光晕。 —是阳光吗? 睁开双目,先看到的,却不是天花板,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星空,还有一轮圆的月。 “……” 我撑身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黄金色,闪著耀眼光辉的巨大山脉之上。 山脉的走势平缓起伏,一直延伸到远方。山脉上的岩石形状很是古怪,由三四平方米大小??的圆形鳞面一路拼接向前。 不断的有金色的火焰,从巨大的鳞面上升腾起来,映照著漫天的星斗,弥散在夜空中。 盘膝坐在原地,看著眼前诡异而壮丽的胜景。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後来,当那山脉整体极其细微地向左方下沉了一个角度,露出山脉下一片白茫茫的云海的时候。 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身下的这座山脉是什麽。 ——是龙。 比我的本体还要大得多的,黄金圣龙。 一时间,我顿在了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是雷奥。 那天在水下,惊鸿一瞥时看到的他翅膀的变色,果然不是幻觉。 他的完全体,竟然是纯金色。 火龙疆历代的帝王都是火系战龙,龙鳞的颜色都会偏红。 ——血之帝王、暮色之主、烈焰王……几乎每代帝王的称号同时也很贴切地反映出了该届圣龙完全体的颜色——血红色、深红色、橙红色…… 在圣龙之疆,漫长而浩瀚的历史中,只有一头龙的颜色是纯金色。 ——那就是由圣神创造出来的初代火龙疆圣龙,埋骨於神殿下的三具龙神骸骨之一。 “神说:我造就黄金圣龙,司力量与勇敢;我造就白银圣龙,司智慧与生命;唯有自由与正义,为凡世之已有,自化为青龙。” “神说:由神圣中来,终将归於神圣,金银双龙,当与青龙一起,赐予逆世者以死。” 据说这是自远古流传下来的神谕。但由於历时过久,至今已无法考证真伪。 如果神谕是真的,那麽,初代的黄金圣龙和白银圣龙就是由神造出来的,青龙则是这个世界已有的本土龙。 也许就是由於这个原因。随著时代的变迁,也由於火龙疆、水龙疆各自疆土的属性使然,这两个国家的龙王再也没有初代龙王那麽纯粹的属性,也没有了神赐的金银纯色,而是掺杂了火属性的红和水属性的蓝。 只有青龙,世世代代还是青色。 可是雷奥竟然就是金色——纯到不带一点杂色。 从我出生起,就听很多人说过:今世的太阳王和月神王,是百代难遇的强悍龙族。加冕後的实力不可估量。 只是没有想到——他能返祖返得这麽彻底。 雷奥加冕後的本体颜色太过於逆天,让我过於震撼,以至於光顾著注视他的龙躯。 过了很久之後,我才恢复了冷静,注意到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 ——雷奥化成了龙,他正在背负著我,在云海之上,星空之下飞行。 龙和鸟类有些相似,脑中其实都有一个磁场,能够知道自己的大体方位,所以绝对不会有迷路的龙出 分卷阅读67 现。 我脑中的磁场告诉我:自己现在,被雷奥背负著,早已远离了火龙疆。 雷奥飞行的方向很明确,极为明确。 ——水龙疆。 仔细辨别起来,我的全身上下,毫无最後一次清醒时候的疼痛感,证明自己已经昏睡了不少於五天的时间。 所以。 在火龙疆的截止日期,已经到了。 所以。 雷奥正在亲自将我送往……水龙疆? 可是,已经在火龙疆中心广场上站了不知道几天几夜的穆底斯叔叔呢? 就这样被他晾在了……广场之上? 如果第一次和雷奥交媾是在十几天之前。 然後,五天之後,穆底斯叔叔到了曜日城的中心广场。 我想,我知道叔叔延迟了五天的原因。 ——因为穆底斯叔叔根本没有化龙。 他是骑著独角兽穿越了整个大陆,走过来的。 三百年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穆底斯曾经化成过龙型。 即使前代的水龙疆圣龙,每年接受信徒祭拜的时候,也会化为龙型,飞往目的地。 可是穆底斯叔叔从来都是乘著坐骑前往。 在我出生之前,据说穆底斯叔叔很早就能够化成圣龙——比雷奥还早,且龙型神圣优美。 不过,那也只是传说,当时看过的人,三百年後早就化成了坟前的一掊尘土。 三百年後,除了痴狂信奉月神的水龙疆人,其馀的两个龙疆的人们,总有几个在私下议论。 “那位大人——是不是根本不能化龙的残废?或者说多年的宅居生活,已经让他丧失了飞行的能力?” 直到神日祭那天,穆底斯叔叔化成龙,背负著我,和雷奥一起将我送回了风龙疆。才止住了这类的流言。 但那也是,仅有的一次了。 我不能确定现在,被留在火龙疆的穆底斯叔叔,会不会也化为龙,飞回水龙疆。 在我忖度的这段时间中。本体形状的雷奥一直在向前飞著。 在无边的云海之上,在浩瀚的星夜之下。 除了初代圣龙,炎龙往往是纯攻击性质的龙种,无法施展防护性质的魔法。 然而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雷奥在我身体的四周布下了防护魔法,消音魔法,减震魔法。 所以,我才能安稳地躺在他的背上,不被他全身的火焰所灼伤。既感觉不到飞行时的风压,也听不到风的声音。 ——他不仅是颜色与初代圣龙类似,连属性都相仿。 这一生,我也没想过,会有一天,能够维持著清醒的神智,乘龙。 我不知道,雷奥能不能感应到,我已经醒了。 但是我知道——他始终没有全速前进。 因为他始终都没有振过翼。只是靠著空气的托举,在云海之上翱翔。避免一切可能性的震盪。 云海永远无穷,延伸到目力所不能及的远处,如果向下看,能够看到,城池般的云块上,拓印著雷奥的庞然龙型身影。 因为设置了防护魔法,身下的庞大龙鳞,并不如传说中一般炙热到骇人,而是暖暖的。 因为周身设置了静音魔法,即使翱翔在这个程度的高空。四周还是很宁静。 也许,这是我和雷奥共处之时,最宁静的时刻。 当星辰流转,苍穹的东方,逐渐泛起晨曦时。连绵起伏的云层在朝阳中,罩下参差的暗影。 我身下的巨龙,身体骤然一斜。向下扎入云层中。 水龙疆到了。 第五十三章 神月之都 云层里明显气流不稳。我身下的巨龙破开或稠或淡的云块,云块之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忽明忽暗。 因为我周身环绕著牢不可摧的防护、静音魔法。整个下降的过程中,依然很舒适,丝毫感觉不到震荡,听不到风声。 降落维持了一会,我的眼前骤然一亮。 雷奥已经飞到了云层之下。 在他的庞大翼下,我看到了火龙疆和水龙疆的边境线。 火龙疆主要地貌是沙漠、火山和矿脉。水龙疆的主要地貌是湿地、岛屿和内海。 两国的边境处则是大面积的滩涂地带。火龙疆金黄色的沙漠向前延展,逐渐浸没在水龙疆亮闪闪的水面之下。水面上又滋生出烟雾一般繁密的树木。 这种地形复杂,而且随著季节的变化而随时变化。 因此,自古以来,水龙疆和火龙疆之间唯有一条必经之路──那是一条贯穿了两国边境,联通著曜日城和神月之都的大型架空巨桥──冰火之弦。 现在雷奥就飞翔在这座巨桥的上空。从上向下看去,能望到地面上的冰火之弦宽阔平坦,延展如虹,连接著两边的国土。 但是往日熙熙攘攘的路面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因为沿著两国的国界,一蓝一红两道半透明的结界将彼此的疆域牢牢罩了起来。 只在冰火之弦的通关处,驻扎著火龙疆和水龙疆的哨所。 ──那就是最近新设立,但是渊源久远的“断绝两国外交关系,停止彼此国民往来,我不鸟你,你也别鸟我”的隔离结界了。 雷奥载著我,厚重庞大的龙躯像是一座悬在空中的金色城池,在疆土上罩下一方巨大的暗影,即使没有振翼,只是敖翔,他掠过之处,下方的沙漠和滩涂也像是喷涌的岩浆一般被他的风压激得翻滚不休。 国境在即。我单手按在巨龙坚硬的颈部甲片上,提前做好了降落的准备。 然後,我发现好像有些不对。 雷奥确实始终没有振翼提升高度,可是他也没有再下降。 龙族是世间速度最快的生物。转瞬之间,本来远隔千里之外的边境线就已经到了眼前。 雷奥压根没有减速,国境边缘高高竖立的结界已经挟著雷霆万钧之势铺面而来。 我根本来不及闭眼。正下方,能看到两个国家的哨所平台上,灰发的水龙疆士兵和红发的火龙疆士兵,都抬著头呆滞地望著我们的方向,嘴都忘记合上。 边境线的结界比不上水龙疆王庭中的封魔结界牢固,因为毕竟两个国家都是龙之疆,不管王之间多麽互相厌恶,但是打断了骨头还连著筋,怎麽不会到发动战争的地步,哨所也就是起个象征性的作用。 估计他们的执勤手册里面,也没有一条说明:有生之年,如果看到黄金圣龙非法入境。该怎麽办。 “──哢嚓!”一声巨响。 我单膝支在宽阔的龙背上,眼睁睁地看著巨龙把耗费了不知道多少大魔导师心血的红蓝两层边境结界撞了个粉碎。 当巨龙屋顶大小的鳞片上挂满了亮晶晶的结界碎片,随著巨龙在空中向前游弋敖翔,长长拖向後面,在青空下,拉出一道又一道亮线的时候。 守边的战士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 分卷阅读68 这时候对峙的哨所,两个国家的战士们的反应动作截然不同──水龙疆的士兵们就是抬头静静地看,火龙疆的战士们则一起扔了武器,趴在城墙上惨叫起来。 黄金之龙就只是恍若未觉一般。背後拖带著无限的戍边火龙疆战士的脏话,继续往前飞。 “……” 即使撞击强烈到撞碎结界,因为我被裹在防护魔法中,整个行云流水般的闯关行为中,连发梢都不曾被掠起一绺。 僵硬在雷奥的背上,我也不知道该揍他一拳,还是作为共犯,别回头,赶快飞远点儿。 我身下的远古巨龙没给我任何思考的时间,持续向前飞去。将水龙疆远异於火龙疆和风龙疆的景色不断铺陈在我们的视野中。 水龙疆整块疆域就是一片内海而形成的汪泽。 汪洋之中,星罗棋布地布满了成千上万的群岛。 群岛之上,大多盘绕著比岛屿范围更宽的参天古木。没人能说清,是先有的岛,还是先有了树。 无数古老而雅致的建筑凭藉著古木的走势而建,檐顶抵著如伞绿茵。 悬著乳白色灯光的长廊顺著枝干盘旋而下。一直垂入水中。 白色的帆船像是花瓣一样散落在港口附近。 由於水深的不同,环绕著群岛的海水颜色也由浅及深。 群岛之间,用蛛网一般的桥梁互相串联著。 粼粼波光映著初升的晨曦。 这就是水龙疆。 ──水与木之国。 雷奥背著我,在这片祥和的水域上空,无声地静寂划过。 大多数走在街头弹琴,坐在房前绘画的蓝色头发、白衣胜雪的水龙疆人,在雷奥巨大龙影划过天空, 久久罩下黑暗的时候,依然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著。 在整个圣龙之疆中,水龙疆的居民也是很特殊的一个种族。 他们平和、安静、美丽、做事认真、信仰笃定、充满正能量、而且寿命比其他国家的人类要长得多,甚至连青春都比其他人维持得更久。 在水龙疆,是真正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所以,他们又被称为蓝血之族。 ──是人味儿最少的一个种族。 当海平面的尽头处,逐渐浮现出神月之都恢弘而古老的剪影。雪白色整洁的城池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冢,被拥在虬劲的古树之间。 雷奥开始降落了。 逆著风,巨龙展开双翼徐缓向下滑行,重力逐渐压迫耳膜。 他庞大的身躯骨翼平伸,像是用银汤勺剜入热黄油一般。轻松地劈开海面,硕大龙躯逐渐浸没在深海中。激起巨大的浪。浪又劈头盖脸地斜溅开,拍碎在城池外张开的透明结界上。 神月之都外的结界绝不像边境的结界那样容易打破。 我站住雷奥的背上,看著四周海平面吃入巨大龙身,而猛然上涨,扩开大片大片的涟漪。 当雷奥逐渐沉入水中的同时,我身下的龙身像山体崩塌一般震荡起来──雷奥化为的巨龙伸直了他的脖颈。 在我的面前,巨龙双翼向两边展平,匍匐在了水中。鼻吻部擦碰著码头,微微撞凹了厚厚的金属层 它雄壮的背脊和头顶绷成了笔直的一条宽路。 我顿了一下。 很久之後,我才拔步,顺著他磐石般坚硬的背脊向前走,迈过他崎岖的龙颈,踏上巨龙刻意低下的高傲的头颅。每走五六步才能跨过他的一片鳞片。金黄色的火焰顺著每一步腾起摇曳。 黄金圣龙的身躯比他加冕前大了不知道多少。光是迈过他巍峨的身躯,我就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在我迈步的同时,码头正前方的广场上,已经集结了密密麻麻的水龙疆圣骑士。 最後,我踩著一半浸没在深海中的巨大龙吻,踏上了码头。 站在码头的廊桥上。水龙疆圣骑士以放射形状的次序排开,一手牵著独角兽,单手抚胸,向我和雷奥深深行礼。 队伍尾端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城池处。 当我躬身向他们回以骑士礼的同时。 “哗啦啦──” 身後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水花声响。 按著剑,我回过头去,发现刚才已经将吻部以下全部浸没在深海中的黄金圣龙,已经缓慢地,将庞大身体重新浮出了水面。 露出他那双狰狞的黄金色蛇形纵瞳。 大量的海水顺著他比磨盘还大的鳞片纷纷坠落。又被鳞片上腾跃的火焰滋滋地撩著了,融成了一串又一串闪亮的火星,坠入剧烈翻滚的海面。 巨龙徐缓地在深海中摇曳著他山脉般的长尾。 整个码头被他激起来的浪拍得嗡嗡直震。 他却恍若未觉。从海面中徐徐升起巨大头颅。屈颈,低下了头。 海水淋漓顺著龙鳞淌下他交错咬合的粗长獠牙,他兽性的纵瞳聚缩得竖直,眼角的瞬膜一眨不眨,鼻息带著浓浓的星火气息,罩视著我。 目不转睛地,看著我。 他在水中,我站住原地,顺著他渐渐升高的庞大头颅,也抬起了头,回视著他的蛇瞳。 巨龙的视线仿若具有实质,几乎将我盯穿在码头的钢板上。 海风掠过我的发梢,拂动他一身的鳞火。 他加冕後的龙形极度壮美──神圣并且强悍。 一半沉没在冰冷海水之中,另一半庞大身躯上覆盖著纯金色,忽明忽暗的龙焰,像是一座刚从海中升起的黄金城。一动不动地凝固在那儿。鳞片上倒映摇曳著粼粼波光。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之後。水龙疆圣骑士中,品阶最高的那一位走上前来,再次向我行了一个礼。 “凯罗西斯殿下。该动身了。”他举止得体地说, “──那位大人在等。” 我移开了和巨龙对视的眼睛,看向他。 ──穆底斯叔叔,不是被雷奥晾在了火龙疆的中央广场上? 怎麽会比我们还早的回到了水龙疆? 转过头去,看向恭谨却不失优雅的圣骑士,我说: “──叔叔就在神月之城中?” 圣骑士静静地回答: “是的。” “……” 这是怎麽回事──那几天,站在曜日城中央广场上的,是穆底斯叔叔无疑。 能够毫无声息穿过边境结界的,只可能是天生负责压制结界的水之圣龙本体。 ……所以,在我昏睡的五天左右时间里,穆底斯叔叔自己返回了水龙疆? ──因为对长时间的等待感到厌倦。 不知道在什麽时候,弯身行礼的圣骑士们已经将队形分开,列成一左一右,一路排向神月之城。 穿著银白色袍服的高阶骑士伸出手臂,对我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离开之前,我又一次抬头看了一次头顶高处,巨龙的黄金双瞳。 它在看我。 分卷阅读69 “那再见。”我说。 巨龙还是垂颈向下,一动不动,一瞬不瞬地看著我。沉默地盘踞在一片汪洋中。千米外的长尾缓慢地在海面下摇曳。獠牙交错的吐息间烟火气息浓重。 隔得一定的距离,它未必能听到。 水龙疆的圣骑士始终维持著“请”的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转过身去,沿著圣骑士指引的方向,向著神月之都的王庭方向走去。 道路的地面是白砖铺就。砖缝间盘绕著虬结的古木,道路两侧,是迎候两列神职的圣骑士,几乎全部佩戴著冰冷的面具,每一个看起来都没有什麽太大的差别。 在我走过的时候,向我整齐鞠躬行礼。 没走出多远,就感觉到一股凉意像是一层无形的水膜迎面铺来,又被自己穿破了。 ──是神月之城外面的防护结界接受、吸纳了我。 在无形结界内侧站定,不知道为什麽,我回过头,看了看结界外面的那头龙。 它维持著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著我。 回过身,我按剑,拾级而上。 两旁随处可见的是绿色的,如烟雾般滋润的树木。和路边竖立的雕花石栏杆虬结著缠绕在一起,不知道已经彼此纠缠了几千年。 路程过半的时候,我又回过头看了看。 绿荫如伞盖,遮住了下面大片湛蓝的水面。也遮住了一部分水中的龙。 维持著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著我。 我继续向前走。沿著长长的信道,踏入神月之都的城门。 城门关闭的时候,能看到白银的门环被擦得雪亮。倒映出远处的龙。 它没走,还在那儿,姿势也没有变,就是看著我。 神月之都虽然是水龙疆的王都,其实是没有居民的。只驻扎著大量的圣骑士。 哪个合格的君主,也不会让他的子民居住在魔族的封印上面。 我穿过空无一人的神月之都,走过王庭一圈套著一圈的加幅魔法阵,顺著洁白的石阶一路向上,来到水龙疆王庭正殿的门口。 只有意志坚定的圣骑士被允许驻守在王庭中。沉重的正殿大门慢慢向外敞开。 分不清谁是谁的,戴著面具的圣骑士,领著我向水龙疆王庭正殿内部走去。 站在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 高阶上,透过神月之都的城墙,能远远看到下面的海。还有黄金色的庞大龙躯。 它还在那儿看著我。 “──砰!” 有人将正殿的门从外面关上。 我回过神,跟随著前面的骑士,继续向前走去。 他是不是喜欢我。 第五十四章 拟神 雪白色神袍整洁的圣骑士领著我,一路向前走。 莹白的地面上清晰地倒映出我和他的身形。 王庭长廊的墙壁上,用马赛克彩石拼满古史中曾经出现过的神话图腾。 走过长长的廊道,当我们来到一道巨大的钢铁闸门的时候,引路的圣骑士停住了。 闸门上铸著无数条龙──每一代的水龙疆圣王都在上面。 双目是宝石镶嵌,双翼平展,是守护姿势,鳞甲闪耀著庄严、圣洁的光泽。 巨大闸门旁边,是依次排开的狭长小门,足有几百个。小门的门扇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是一个一个,仅能容纳一个人的,不足一平方米的小隔间。 绝大部分隔间是空的。只有几个隔间里面,透过半透明的门扇,能看到里面笔直地站立著圣骑士的身影。 就在这个时候,钢铁闸门的内部,突然传来一阵金属机关齿轮钝重转动的声响。然後,闸门缓缓向外敞开,露出一个仅供一人穿越的细缝。 耀眼的乳白色光芒从里面漏了出来。 引路的圣骑士并拢五指,向我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让我有些惊讶的是,然後,他就径自转过身,离开了。 我看著他笔直走向旁边的一个小隔间,推开门进入,然後笔直地面对著隔间的墙壁站著,不再动作了。 收回目光,我迈步,走入钢铁闸门的狭窄缝隙中。 迎面而来的乳白色的光芒笼罩住了我。 在习惯了这光线之後,我逐渐看清楚了四周的情况。 我正站在一个广场一般宏大的觐见厅之中。乳白色地面一直向前不断延展。窗外施了防护魔法,看不见大海,全是一片空茫茫的白。 在我的正前方,站著刚才明明已经进入隔间中的那个圣骑士。 ──他的身影是半透明状的灵体。 我踏入觐见厅,他便向著我转过身来,继续他引路的任务 整个觐见厅中,守卫的圣骑士,也全都是半透明的非实质模样。 一扇厚重的拱门没入觐见厅正前方的墙壁中。这扇门用的是水龙疆特产的白莹石。由一块巨大石体组成,是彻底封死,无法开启的。 很难界定这是一扇门,还是一堵墙。 巨门上有复杂的魔法阵,能够看到水龙疆皇族特有的神级封印魔法和传声魔法。 拱形门楣上方有宗政合一的象征。 ──两翼平展开,做出守护姿势的初代白银圣龙。 ──这扇被彻底封死的门里面,才是穆底斯叔叔的御座所在处。 穆底斯叔叔的御座,就是封印魔族的封印所在地,只有神后和水之圣龙自己可以出入。 就连御座外的觐见厅,都不允许实体的人类出入,只能以灵体的形态参拜。 觐见厅外的整个王庭,乃至王庭所在的整个都城,都远远和居民、人烟所隔绝。 只有谨尊圣意的圣骑士和无数的封印魔法。 无数代的水之圣龙就是在这里度过了它们漫长的一生。 跟随著圣骑士一路走到了觐见厅的正前方。 那一片区域的莹白地面上,横向排开著,每隔三米,都会有三处浅浅的凹陷。 圣骑士走到偏左的一个位置,就跪了下来。 膝盖正好跪上其中之一的凹陷处。 当他跪下的同一时间。 我两旁的空气细微地扭曲了。 然後慢慢地,浮现出了十几名穿神袍的男人半透明的身影。 他们看起来很年轻,英俊儒雅。 但是,水龙疆的人的年纪并不是能从脸上看出来的。这十几名水龙疆人的头发全都是纯白色。 应该是水龙疆的十七名长老。 水龙疆的神权、政权高度统一,不会因为神后的迎娶而分权。 所以长老的膝盖很硬,只跪水之圣龙。 神后对他们也没有直接管理权。 他们弯身向我优雅地行了一个礼之後,也面向墙壁之後的御座,并排的跪了下来。 每个人的膝盖正好跪上地面上的一个浅浅凹陷。 灵体并非实体,只有细微到几乎可以不计的气息。 分卷阅读70 那些凹陷,就是数以万亿计的年代以来,水龙疆人以灵体形式朝拜水之圣龙,所留下的印痕。 我不必跪拜穆底斯叔叔,所以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十七名德高望重的水龙疆长老,和引路的圣骑士一 起。向著银龙之下空白的石门深深地跪拜九次。然後就将额头压在了地面上的第三个凹陷处,不再起身。 为首的灵体长老吐字的声音飘渺,带著无限的崇敬之意。 “大人,风之圣龙凯罗西斯殿下已经来到水龙疆。” 觐见厅明显专门经过了建声设计,长老的音量并不大。但是却可以在整个觐见室中清晰回响。 站在跪拜的人身後,我双腿静静地注视著面前雕刻著银色圣龙的冰冷白色厚墙。 “──” 过了很久以後,虽然拱形门扇上有传音魔法。但是,墙壁那一边,也没有传过来任何声音。 就是死一样的静。 水龙疆长老依然将前额压贴在地面上。 声音中的敬畏之情,丝毫没有因为没得到回应而减少。 他说:“我们将依照原计划,在三天後,为两位殿下举行婚礼。” “──” 墙壁那一边的回应,还是零。 我站在那里,注视著封闭的石门上面的传音魔法阵。 没有得到回应的水龙疆长老,毫不受影响地继续向穆底斯叔叔禀报著: “遵照您的旨意,婚前,凯罗西斯殿下将入住朔月居。” 朔月居是穆底斯叔叔太子时的行宫。 就这样,水龙疆长老一路交待下去。 厚重墙壁那边,始终没有回应。 长老们说完想禀报的话之後,维持著跪拜的姿势,再次开始向著穆底斯叔叔御座的方向叩首。 每叩一次,本来就是半透明的身影,就变得更加浅淡──他们竟然是要告退了。 这时,一直站著不动的我说话了: “我可以进去,对不对?” 书中记载的是,御座之厅,只有神后和水之圣龙才能够进入。 水龙疆的长老们没有回头,全部都一下,一下。维持著恭谨的跪拜姿势。 只有大长老像是出於礼节一般,在消失前,回头看向我,面容影影绰绰很是模糊。 “──当然。殿下。” “谢谢。” 我点了点头。向前走迈去。一直走到巨大的拱门之前,强大的封印之力顺著拱门上蜷曲复杂的魔法阵渗透过来。 门楣上的初代银色圣龙垂眼,好像在看著我,目光神圣,慈悲。 收回了和圣龙对视的眼睛。 我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飘扬的披风微微扫过大腿後侧。军靴踏在平滑如镜的地面上。直到拱门近在咫尺,还有一寸便要撞上我的鼻梁。 ──我也没停。 墙面扑面而来,我的眼前骤然一暗。 好像有什麽极度冰冷的东西扫过了我的身体。 我整个身体没入了看起来坚固无比的墙体中。 毫不停滞地在黑暗中走了四五步。 ──我的眼前又骤然一亮。 还没有完全适应眼前的亮光。身体先做出了反应。 冷。 ──好冷。 被彻骨的寒意激得骤然绷紧了全身的皮肤。 我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於一个比觐见大厅还要大四五倍的独立空间中。 四周的地面上已经不是用白石堆砌的,而是坚固的寒冰。 寒冰不知道究竟结了多厚,或者这寒冰就是封住了魔界结界的物体,它的颜色很深,站在冰面之上往下看。就像是在看著一颗巨大的,湿润的黑色瞳孔。 在冰面之中,也确实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红、蓝、青色的脉络。彼此纠缠在一起,像是动脉、静脉、和神经。 整个空间里几乎什麽都没有,只在最後方,立著几个巨大的,做工不是很细腻的木质柜子。 木柜之间的墙壁上,画著一小块传送魔法阵。 我猜那里是通往穆底斯叔叔日常起居的地方。 毕竟这个御座间环境太恶劣。实在不像是能工作加居住的地方。 这些并没有过多的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只是站在原地,维持著这个姿势,看向正前方。 ──看向已经被圣龙之疆传颂了无数代的御座。 它也是由寒冰铸就。和地心的寒冰紧紧连接成一体,高高地矗立在整个空间的正中央。 地心冰面中,红色、蓝色、青色的脉管全都在透明的御座中集结纠缠,散发著一阵有一阵迫人的威压。 但是我没有看这些。 我看的是坐在御座上的人。 ──不。 严格说来,我看的也不是坐在御座上的人。 因为坐在居高临下,坐在御座的──不是人。 立定站了没多久之後,我抬步,向著御座的方向走过去。 “嗒”、“嗒”、“嗒”、“嗒”…… 靴底碾过冰面,发出一声一声钝响。 御座上坐著的物体便更加清晰起来。 坐在御座上的。是一块和人等身大小的圣钢之玉的偶像。 这尊玉人明显也曾经被匠人们精心地制作过。能够看出来,那从肩头盘旋流淌而下的长发,双手十指指尖优雅交叉的姿势,都是以穆底斯叔叔为原型。 连脸上都一模一样地,佩戴著圣钢之玉的面具。 可是我也能很清楚地看出来,这尊玉人,已经很破败了,早已濒临崩塌的边缘。 乍一看,能看出好像是穆底斯叔叔的轮廓。可是“它”就这麽双手交叉地坐在寒冰铸就地御座之上。手指已经断了大半。面具下半边,弧度完美的脸。早已豁裂开来,露出里面仿真模拟得活灵活现的咽喉和气管。 已经站在了御座的最上层台阶,我面对面地站在人偶的面前,看著它。 它的全身上下都已经开裂,露出了胸口的心脏,也已经大半皴裂崩塌。 心房、心室的血管都暴露出来。 圣钢玉是世间最坚硬的通灵宝石。 ──竟然会磨损至此。 果然是这样。 ──这是拟神。 水龙疆的民众极度依赖、崇拜水之圣龙。月神是他们心灵的精神支柱,信仰之主。 他们根本没办法忍受自己的神离开御座。 然而,依照传统,水之圣龙总归要每年一度,离开御座,为民众赐福。 另外,在神祭日的时候,也要起身去神殿。由神之光选择出他的神后。 於是,水龙疆王庭从古至今,就遗留下来了这样的一个旧制──他们用最坚固的圣钢之玉,铸就成和自己的王相同模样、相同身形的偶塑。 当王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御座的时候。他们就将这个偶塑摆到御座上。将这个玉偶,当成是他们的王。和往日一样,对著 分卷阅读71 它顶礼膜拜,觐见上奏。称它为神。 对於虔诚的信徒来讲,神不能有一天缺岗。 无论坐在上面的是穆底斯叔叔、是其他水之圣龙、还是仅仅就只是一个偶塑。 总得有一个存在,坐在御座之上。接收他们的朝拜,成为他们的精神寄托。 神必须在。 对於我来说,穆底斯叔叔就是穆底斯叔叔。 所以……果然如此。 叔叔不可能在我昏迷的过程中,离开火龙疆,回到水龙疆。 叔叔也不可能在我来的时候,置之不理,保持沉默。 穆底斯叔叔没在御座之上。 当雷奥背负著我跨越大陆的时候。 叔叔还等在火龙疆曜日城的中心广场上。 站在人偶面前,我看著玉石雕就的拟神。 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不过残存的完好的部分,仍然能够看出来穆底斯叔叔的风姿。 隔著这麽近。我静默了很久,抬起手,麽指食指匡住玉人脸上的玉质面具,向上拉开。 “喀拉──” 几声碎石崩裂声响。 随著我的动作,塑像整个上半张脸都塌陷了,化成细碎的石渣落了一地。 “……” 玉人毁得不成样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球露了出来。 “……” 我的手顿住了。与此同时,呼吸也停止了一瞬间。 那是用两种截然不同的宝石镶嵌的异色双瞳。 一颗冰蓝色,一颗银灰色。 成色很美。 看了很久以後,我将面具盖回拟神的脸上。不过因为脸掉了一大半。就有点合不上了。 我可能干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之後,我没有再动其他的东西,转身返回了觐见厅。 眼前仍是一暗。走几步後,又一亮。 十七位长老已经走了,只有引路的圣骑士,依然静站在原地等我。 我迈步向他走过去。 “风龙殿下,请跟我走。我带您去婚前居住地。”他说。 沉默了片刻。我说: “所谓三天後的婚礼,是跟现在御座上的人?” 如果叔叔从水龙疆前往火龙疆,走了五天。 那麽他从火龙疆回到水龙疆,也需要五天的时间。 三天後的婚礼,他赶不回来。 没有任何停顿,我听到圣骑士说: “是的。” 所以我要在三天後,和一个快破败的高贵人偶结婚了。 看著他,又顿了很久。最後我说: “延期两三天,等穆底斯殿下回来吧。” 即使圣骑士戴著面具遮住了双眼,他毫无温度的视线依然透过金属膜。射到我的面孔之上。 “殿下。”他说,“那位大人就在御座上,没有离开过。” “……那麽,能不能和那位大人商量一下,延迟婚期三天。” 圣骑士二话不说。面向御座方向跪了下来。 “吾神──请问您是否准许,将婚期延迟。” …… 接收著人们顶礼膜拜的人偶当然不会回应。 圣骑士站起身来。朝向我道:“风龙殿下,抱歉。” “你问他,婚期是否一定要定在三天後,不能改。” 这次圣骑士连动都没有动:“吾神已议定的问题,毋需质疑。” 他是真的相信,王没离开。 对於水龙疆的人来说,御座上坐的是谁,头脑里想著什麽,长什麽样子,是人还是破败的偶塑,都并不重要。 也并不是无情。只是对於他们来说,月神王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个体。 而意味著权威、神圣、信仰、真实等等一切美好的东西。 这外衣太过光彩夺目,以至於完全遮蔽了载体的自身。 水龙疆人需要知道御座上不是空的,才能够放心将自己的全部信任、敬仰和爱意都投注其上。 他们的心因此净无杂垢。 甚至在作战的时候,水龙疆的士兵会在战死之前,将圣徽、武器和行军粮搁在路边,供战友拾取。 水龙疆因此成为了最祥和、友好、宁谧的国度。 第五十五章 整改 作为水之圣龙的亲子,水龙疆王储的宅邸并不在神月之都。 而是在遥远的曼特拉城──水龙疆南部的半岛上。 也是蓝血之族经济和文化的中心。 在圣骑士的引领下,我到了朔月居。 乘船跨越洋面时,雷奥已经不在。 月神王曾经的房间也没什麽特殊装潢,更像制式的高档旅馆。 ──没人味儿。 就是一个官方装修出来的样板间。 跟旅馆唯一不同的是,每个隔间都有很多巨大的展示橱,但里头是空的。 原本装的可能是珍贵书籍。 执政後,就全部搬走,带进御座里了。 跟火龙疆的官员不一样,水龙疆的人们对我保持著礼节。而且绝不涉及他人隐私。 即使三天後,我和拟神就将举行婚礼。 他们对我的行踪从不多作过问。 ──彻头彻尾施行散养政策。 三天来,我离开朔月居,游历各处。 水龙疆的人幸福、长寿、有涵养、对金钱毫无理念。 几乎身无分文,我乘坐巨鲸往来各个岛屿。 在光之瀑下合掌祈福。 去圣龙教会里听女祭司们唱圣诗。 盘膝坐在无尽之崖的沙滩上钓鱼,一边钓,一边摊掌喂水鸟。 或者被拍肩膀。转过身手掌中就被塞了画板和炭笔。水龙疆的一家九口站在名胜前,让我给他们作画留念。 素描在水龙疆是传统课程,但在风龙疆不是。 五分钟後,一家九口围著我,看著我画的,五官起伏严格标高的军事地形图大笑。 渴了就叩开路边不锁的民居。穿著围裙,面容酷似少女的主妇直接抱出来巨大酿酒桶,让我就著龙头喝蓝莓酒。 饿了,就找到烟囱中冒著炊烟的房间,屈指叩一叩门。蓝发的主人开门後,只会问你:“在这吃,还是带走。” 三天的时间快结束的时候。 两只钢灰色的鹰划过上空。在鳞次栉比的神庙尖塔间盘旋了一阵,降落到了我的肩膀上,一左一右地立在上头。 我抚摩了其中一只,抬臂将它再次放飞。 肩膀上带著其余的一只迈进了服装商店。 十分钟後,我忠实的骑士长岩塔法,穿著一身白色的水龙疆传统长袍,从更衣间走了出来。 向我弯身行礼: “殿下。” 然後他抬起头来,静静地看我。 我也回视他。 就像四周穿衣镜很多,镜像中的倒影和相对站立的彼此,极难分辨。 互视了一会儿,我们同时笑了。 ──上一次相见,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辛苦了。”我问 分卷阅读72 , “飞行过程中,你可看到月神王?” 岩塔法摇了摇头,又顿了一会,才说道: “殿下,前天,我倒是曾经和太阳王陛下擦肩而过。” “──嗯。”我说。 忠诚的骑士长屈指叩著剑柄,仔细回忆: “当时速度太快,我没有看得非常清楚,可是,陛下好像是──黄金圣龙形态。” “嗯。”我说。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火龙疆的这位大人,变得很厉害。”岩塔法说著跟我一同走出了服装店。 “加冕刚结束以後,太阳王就召集了全体官员,一是将後宫全数散尽。二是,确定将王权一分为二。他执一半,您执一半。等您下个月回火龙疆之後,您就不仅仅是神后身份,还是执政王了。” 我的脚步停住了。披风拍在军靴後侧的马刺上,“啪”地一声。 海风咸腥掠过额发。 火龙疆的习俗确实是,在神后确立之後,王者将所拥有的一切与之共享。 但是那一般指的是财权和产权。 女性天生对金钱敏锐,又细心、耐心。做这些後勤的工作,很合适。 可是事权,尤其是军事权和执政权,也交给神后的。 ──史无前例。 是那天。 倾盆的大雨倾泻而下的回廊里,他少见地穿著正式的朝服。 原来在那天移交了一半的政权。 一前一後,我和岩塔法沿著街道,一直向前走去,海鸟在头顶滑翔而过。 “殿下,我感觉。太阳王有很多时候是在帮您。” “我也感觉。” “是。” “以後,他揍我,我不还手了。” “是。” “回去前,我先把整改方案写出来。” “是。” 第五十六章 婚礼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月神王没回来。 三天後,王庭城门、正殿拱门、觐见厅的钢铁闸门罕见的彻底向外敞开。 从封龙之门到觐见厅,从王庭的正门一直到王庭前的巨大广场。 都新铺设了庄严、肃穆的蓝毯。 甘冽的海风从洋面吹入水龙疆王庭。 灵体或者实体的圣骑士,穿著全套的银铠甲,双手压实银剑支地,森然有序,静立在御阶两旁。 只有骑士披风随风微微掀动。 站在觐见厅外。我穿著全套的正装礼服,矗在原地,屈指系上腕口的蓝宝石袖扣。一个圣骑士站在我身後,整理长长拖曳的王袍。 水龙疆司礼官在我身旁,把整个婚礼流程向我叙述了一遍。 “好。”我说。 婚礼在水龙疆,是向古代圣神的致敬,传承旧俗,也是为民众祈福的重要仪式。 月神王无法按时出席,就由我来保证婚礼的正常运行。 时间已到。 在所有人的迎候下,我穿著隆重繁复的礼服,迈入封龙之门。 御座间还是像那天一样,阴冷如坟茔。 靴底碾压过深黑色的冰面,我向著御座上正襟危坐的拟偶迈了过去。 [水之圣龙与神后携手,迈出封龙之境。圣者为其祈福。] 走到了御座的最近处。我垂下视线,看著坐在御座上这具圣钢之玉塑出的偶像。 思考了一下。 弯身下去。一只手掌盖住了拟神的冰冷後背,一只手伸到了它的膝盖下面。 绷腹使力,直起身来,将“叔叔”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月神王身材高挑,一米九多。即使维持坐姿,也是很长的一具等身雕塑。 不过也幸好是坐姿,抱在怀里的时候,姿态显得很自然。 就是十指指尖交叉的优雅坐姿,让它的肘弯略略向外──硌到我的侧肋,有点儿难受。 公主抱著“叔叔”,圣钢之玉又大又沉。而且不停地往下掉渣。 维持著站立的姿势,我将怀中的石坨往上颠了颠。 试图调整出一个更合适的姿势。 “──啪!” 玉像的整张脸合著面具一起被颠掉了。 在冰面上溜出去很远。 “……” 我沉默了一会儿,抱著拟神迈过去。用靴尖挑起脸,“啪”地一声,盖回“叔叔”的脸上。 御座之间外,所有的人都在等待。 我臂弯稳定不动,沉甸甸揽著怀中的高挑拟神,奢华深蓝色王袍後摆长长拖曳在身後。 ──一步,一步,迈出了御座之间。 通过封龙之门的传送,眼前熟悉地黑暗,又熟悉地亮起。 我抬起双目。 视线所及之处,是单膝跪地,虔诚抚胸,恭敬行礼的圣骑士。 王庭正殿穹顶高垂。 一路向下,所行之处铺设了深蓝色的祭毯,绒面内镶满了宝石构成的图纹,像是冬夜海上的星空。 绵密的毯绒埋陷了我的厚厚靴面。顺著星空,我揽著怀中的巨大雕塑。一路迈下御阶。 海浪的声音和水精灵的圣歌如潮汐,在殿堂高高穹顶之下缭绕奔涌不绝。 穹顶之下,墙壁之上,是诸神之战的华美图腾。 我跨过大敞的钢铁之闸。 重金属门扇上,历代水之圣龙的雕像庄严而宁静地注视著我。 [水之圣龙与神后携手,迈出封龙之境。诸神为其祈福。] 我继续往前走,走过长长的廊道,迈过空旷的正殿前厅。 阳光透过神月之都上空的结界,罩在我和怀中的拟神身上。 圣钢之玉被光线映射得呈现出半透明的光泽。反射出乳白色的光线,打在我的脸上。 顺著蓝毯,我迈下长长的台阶。一直走到了正殿前,中央广场的正中间。 广场中央已经矗立起蓝玉雕砌的高大祭坛。 我在祭祀的躬身引领下,跨上祭坛的高阶。 神月之都城池门大敞,莹白色纯净阶梯一路向下。一直联通到海岸线。 烙印著繁复圣龙图腾的祭坛上本来应该只是个平台。因为拟神的关系,多添了一具王座。 我把雕塑抱到王座之上。抬手给“叔叔”调整一下松脱的面具。 仪式可以开始了。 以神月之都所在的陆地为圆心。潮起潮落的蔚蓝海面上,慢慢地浮出无数的半透明灵体,男女老幼,都穿著最正式的祷告服,双手交叉,朝向祭台的方向,跪了下来,虔诚地礼拜。 影影绰绰地,人数数都数不清,铺满了整个洋面。 这都是水龙疆的平民,他们可以通过在教区的神庙中祈祷,化为灵身,聚到被永恒封印的首都,参加他们王的婚礼庆典。 [水之圣龙与神后携手,迈出封龙之境。潮汐为其祈福。] 跟著仪式流程配套的,司礼官念出来的这些古语。我差不多都可以理解。 不过圣者祈福、诸神祈福,听起来都很高端 分卷阅读73 。 和它们相比,潮汐太凑合了。 和喜欢热闹、厌恶平凡的火龙疆不同。水龙疆即使是王的结婚仪式都是简单的。 我站在祭坛之上,摊开了双手。 脚下的魔法阵开始缓慢旋转。绽开一层乳白色的光晕。 我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任魔法阵的光芒愈发明亮,罩在了我的身上,潮汐此起彼伏,一重一重温柔刷吻著海岸线。 当温暖的光芒终於散去。我的两臂之间,静静地悬浮著一顶冰铸的王冠。 抬臂,我将王冠取到了掌中。 隔著手套的布料,也能感受到冠冕冰冷的温度。 水精灵的歌声温柔和圣洁,丝丝缕缕缠绕在海风中。所有的人都在跪拜。连独角兽都单膝跪下,银角触地。 我在圣歌声中,踏向前一步,手捧寒冰之冠,按上“月神王”布满裂痕的头顶。 为他加冕。 手还没有离开冰冷的王冠,我突然转过了头,看向海的方向。 祭坛之下,遥远的近海处,站著一个人。 这麽多观礼的人里面,除了圣骑士之外,唯一的一个实体的人。 他的一半身体还浸没在水中,修颀的上半身裹著湿透的长袍,立在海里,如同神祗。 湿透的布料和纯银的发吸吃著他的身体,清晰凸显出他高挑优美的肌里轮廓。 海面之下,以他为中心,方圆几百米的洋面之下,都如同漩涡一般暗流奔涌,起伏不休。 我所在的祭台位置极高,能够看到,他的整个下半身,随水飘摆的袍衣之下,全部化为了粗大的长俞千米的粗长龙尾,冰蓝色的粗大鳞片一粒、一粒,在浅海中反射著凛冽的光弧。 海面被搅得骤升又骤降,银白色的海沙雾气一般在洋面之下沸腾。没过了许多在他四周海面上跪拜的水龙疆子民。 海里的男人却一动不动,只是朝向我这个方向,抬起了头。濡湿的面具反射过来一道光线。 …… ──叔叔。 水龙在水中的速度快於在空中的速度。 叔叔就化成了半龙,从水火龙疆接壤的滩泽开始,弃了坐骑,游了回来。 他经常让我等,但总不会让我失望。 我直接松开了手中的冠冕,“唰──”地一声。巨大的龙翼撑出礼服後摆,向外展开,遮住了头顶大半个天空。 骨翼向下一振,我的脚面将将离开地面一寸。 水中的人动了。 面具上缀满了水滴,男人向著我点了点头。水珠顺著他的唇面,颗颗滚落到海中。 然後他又摇了摇头。 我停住了向他飞去的动作。 看著叔叔重新化回了人形,湿漉漉迈上岸。 只剩身後的方圆百米的海面,还因为他巨尾的余势,起伏荡漾不休。 没有了海水反射出的色差。就能看出来,他的神袍灰暗、陈旧、布满了肮脏的藻泥,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第五十七章 镜海 站在祭台之上,我看著叔叔向我走过来。 湿透的神袍和银发,在他身後拖曳,留下长长的湿迹。 所有的水龙疆人都在虔诚的跪拜神龛上的傀儡,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认出他们的王。 当叔叔走到我祭坛的正下方的时候,他站定了。 站在拟神的身边,我看著他。 他略抬起头,露出弧度优雅的下颌。 好像也在看我。 水精灵的圣诗始终没有停。 愈发婉转,如歌如泣。 最後,叔叔抬起手臂,长袍顺著他的手肘淌下。 他用指腹,触摸上他面前竖立的祭台壁。 缓缓地抚了抚。 然後,叔叔收回手。 转身,离开祭坛下方,顺著祭坛旁边的莹白色石面,继续向王庭走去。 曳地的银发抽湿了祭台搭筑起的侧面。 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海风汩汩滔滔拂面而来。将叔叔身上特有的味道,和海水味儿撩到我的脸上。 “……” 我站在原地,没回头看叔叔离开。 他频率稳定的脚步声确实离我越来越远。 “唰──” 我收拢了肩後的骨翼,礼服顺著我的肩胛顺滑落下,恢复了原状。 是了。 月神王此次擅自只身离开水龙疆的时间,早已超过历代水之圣龙脱岗的极限。 目前当务之急,不是参加婚礼。 而是去巩固濒临破裂,足以毁掉整个大陆的封魔结界。 祭坛之下,数也数不清的水龙疆民众,以及圣骑士,还在向这里跪拜著。 就像感觉不到他们的王走了一样,感觉不到他们的王回来。 接受著水龙疆万千臣民的跪拜。 我身後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不见。叔叔已经没入通往大厅的长廊,迈向他的御座,渐行渐远。 抽回注意力,我面向在我面前端坐的圣钢之玉雕塑,继续之前的婚礼流程。 遵循水龙疆的古礼,我躬下身去,亲吻了玉塑雕像的前额,胸口,嘴唇。 冰凉。 然後伸手,食指麽指框住,将雕像的玉质面具摘了下来。 “哢……” 几声细碎的裂石轻响。 又是几簇碎玉从“月神王”的颧骨两侧滚了下来。 手腕稳定,指腹轻缓,最终我成功将面具摘离。 所幸,所有的人的额头都紧紧顶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地叩拜著。 拟神脸部残缺,眼眶扩张,眼球凸出的模样没人看见。 在阳光底下,那由极品宝石镶嵌的冰蓝色和银灰色的异色双瞳,还是那麽漂亮。 按照水龙疆婚礼的习俗,我垂下眼睛,低头亲吻了它的左眼。 嘴唇离开冰蓝色眼球之後。 “嗡────” 强大的封印之力和穆底斯叔叔特有的恐怖魔法能量,伴著一阵只有我能感受到的轰鸣。 以王庭为中心,庄严缓慢,向外延展。 我将玉石面具搁置在了拟神王座的扶手之上,直起身来。眯起双眼,望向远方。 ──眼前的景色变了。 水龙疆活了。 笼罩在神月之都王庭外沿的透明防护结界,瞬间强度增加了无数倍,顺著洋面有力撑开,骤然延展到肉眼看不到的远方。 洋面上时隐时现跪拜的水龙疆民众灵体,变成了实体一般的鲜活模样。 每个人的五官清晰可辨,一路在海洋平面上深深跪拜。 两侧单膝跪立的圣骑士和独角兽,全身都泛起了乳白色的圣光,如同燃烧著的圣光火炬,脚下全部扩开了圣骑士特有的一圈神圣光环。 在莹白的地面上,魔法阵花纹繁复地缓缓转动。 蔚蓝无边的海洋上空,一直在歌唱著圣歌的水精灵在充沛的魔法能量的浸润之下,显出了原形。 分卷阅读74 是无数由蓝光组成的,背後长著七只羽翼,上身赤裸,露出丰满乳房,下身是长长鱼形的女性形象。 交错的鱼尾和丰厚的羽翼布满了上空。 羽毛像是大雪,随著水精灵们圣洁的吟唱,散发著浅蓝色的荧光,柔软纷落。 坠在祭坛和无边的海面上。 强大的封印之力压罩在潮汐翻涌的洋面之上。 瞬间捋平了所有皴皱的波浪。 本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波涛起伏的海洋,在几秒钟之内,停止了所有的涌动。 ──变成了镜面一般的静寂平面。 无边无际的蔚蓝色水镜,像是一颗湿润的蓝色瞳孔,完全投射著跪在其上的无数水龙疆臣民,光芒交织的有翼水精灵,远处星罗棋布的水龙疆岛屿,还有荣耀的神月之都。 ──我明白,月神王已经回到了他的御座上。 现在这个模样,才是水龙疆的原貌。 如果叔叔不回来,我就没办法知道,水龙疆之前的模样,其实已经意味著结界枯竭到了什麽程度。 难怪水龙疆境内的海叫镜海。 难怪古语的最後一句是:“潮汐为其祈福。” 水龙疆的海面,成千上万年以来,都是无波的。 只有在婚礼这一天,水之圣龙离开了御座,海面上才会有潮汐。 海面上朝拜的水龙疆群众仿若一无所知,仍然跪在海面上一动不动。虔诚地为我们祈福。 水精灵羽翼上纷落的羽毛落满了肩膀。 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我在他们的体内探查不到一丝半点的负面情绪,神圣的正能量在整个水龙疆的洋面之上庄严循环不休。 遵循著古礼,我抚过面前拟神雕塑的鬓角。 再次低头,吻了吻他冰冷的右眼。 第五十八章 返魔之术 婚礼的整个程序延续了三个小时,我遵照司礼官告诉我的流程。完整地做下了一整套。 当虔诚的信徒们逐渐在海面上隐没了他们的身影。 水精灵也向神月之城这个方向,行了一个礼,振著翼婉转优雅地四散飞离之後,已经是黄昏了。 充溢著光能量,盔甲上弥漫著圣光的圣骑士再次走了过来,想为我领路,回御座。 已经认识了路,我让他退下,独自走向通往御座的长廊。 王殿中充盈著魔法能量,每一副壁画都闪闪发光。满墙的龙之图腾宛若都在徐缓曳尾游动。 国之支柱月神回来以後,整个水龙疆焕然一新,从简装版升级到了豪华版。 越靠近御座,那感觉愈发强烈。 当我踏入觐见间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发现整个觐见间的空间大了十倍。 守护的圣骑士灵体也多了十倍,是背後有翼,脚下有神圣光环的形象。 这种模样才当得起神谕中的“圣者”之称。 觐见间内的灵压如此浓烈,以至於就算是我,用实体迈过白石地面,都感受到了很强的压力。 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被压在地上,跪伏著动弹不得。 拱门上横翼守护的初代圣龙周身环绕著封印之力,遍布全身鳞甲的威压逼得人难以直视。 如果不是我明白,自己没有走错,没准会以为自己是踏入了另外一个陌生的空间。 如果是历届的女孩神后,估计真得需要圣骑士的帮助,才能走这麽远。 承受著每踏近一步,威压感都更加强烈的迫力。我走到了封龙之门的正前方,脚步不停,全身没入进去。 眼前骤然降下的一片黑暗还是熟悉的。 我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眼前却还是黑。 “……” 五步、十步、一百步…… 是了,结界的能量越大,现世与御座之间的空间狭缝就越大。 在黑暗中独自行走了六七分钟之後。 我的眼前才骤然一亮。 恢复视力的第一时间,我最先看到的是一个青发的,刚到我腰部的孩子,朝我跑了过来。 “──” 他丝毫没有停步地撞上了我,又空无一物地穿过了我的身体。 是灵体。 孩子的脸有些熟悉。 我顿了顿,没有回过头,但是能感觉到,那个灵体铸成的孩子,跑著没入了我身後的墙壁,消失无踪。 抬起眼睛,就看到了御座之间现在的模样。 果然,叔叔回来之後,御座之间的模样也彻底改变了。 原本漆黑色,深邃不见底的冰面内部充盈满了耀眼的乳白色圣光。 高高在上,和冰面紧紧相连的冰铸御座,也同样流溢满了圣光。 叔叔坐在上面。 全身上下散发著光芒,光线强烈得让我无法直视,一动不动,就像一具能发光的尊贵无比的玉质雕塑。 一圈又一圈反复的魔法阵在御座之间发光的冰面上展开,御座之间的空间也大大地扩张了。 唯一不变的是在御座之间的四周,还是搁置著几个巨大的,做工不很熟练的木质柜子。 形状介於展示柜和书柜之间。 现在,这些展示柜几乎全部被打开了,只有最角落的一个是关著的。 御座之间内,最大的变化,不是空间的变化,也不是御座之上的人从玉质的变成了肉质的。 也不是冰的色泽从黔黑变成了圣光满溢。 而是孩子。 整个御座之间,充满了孩子。 更确切的说,是充满了我,还是孩子时候的我。 我凝立在冰面上,看著面前诡异的景色。 原本空荡荡的御座之间,现在很热闹。 离我左前方最近的地方,是在坐在书桌前,身高不超过一米的我的幻象,背脊笔挺,正在一边翻阅厚重的《王之守则》,一边做笔记。青发一边别在耳後,一边散在鬓旁。 再靠前,是另外一个我。年纪和前一个差不多大,正双腿分离,笔直站著,手握著玛雅,匀速挥剑。 那是我几百年来,几乎每夜都要重复的练剑动作。 除此之外,还有睡在草地上的我、用端正王族礼仪向下臣回礼的我、繈褓中张开五指握住谁的手的我、抚摩马匹的我、刷洗著自己的军靴的我、听著谁讲述著水龙疆风情的我…… 数也数不清的我。 影像年龄不超过五十岁,个头不超过现在我的腰部。 正是穆底斯叔叔继承王意,进入御座之间之前,和我共同度过的那段时间。 我曾经听说过,这又是水之圣龙特有的一项特殊技能。 返魔之术。 叔叔可以对某样东西施展返魂之术,这个物体周围,在叔叔思维中存在过的记忆,就会原样地以幻象的形式重现出来。 我猜,叔叔原本的王储宅邸里的柜子中,还有现在御座之间手工的柜子里。收集的是当时和我一起相处的时候 分卷阅读75 ,我曾经碰过的东西吧。 叔叔还是一动不动,双手交叉,象征荣耀的圣光环绕周身,坐在冰冷的御座上。 他还是穿著那套看不出本色的肮脏神袍,冻结成板状。银色的湿发长长垂到地面上,凝成了冰。 因为戴著面具,即使周围很亮,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围小孩的幻象,在他四周环绕著,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 虽然幻象发不出声音,御座之间原本很空旷,不过因为有这些影象,显得有点儿热闹。 第五十九章 温柔 穆底斯叔叔高高地坐在御座之上。冰铸的王座发出的光芒将我全身映得雪亮。 冰层中的蓝、红、青色脉管里,有能量流如同血液般汩汩涌动。在封魔结界、御座和叔叔的全身流转循环著。 站在原地静了一会,我向著叔叔的方向走了过去。 深蓝色礼服长袍後摆拖曳在身後。 周围孩子的影像很多,但是影像发不出声音,整个大厅里只有我的脚步声空荡荡回响。 “嗒”、“嗒”、“嗒”、“嗒”…… 我踏上冰铸的御阶,硌著厚硬靴底仍然能感觉到冰层上泛过来的冷硬凉意。 当走到叔叔的御座正前方,和他面对面的时候,我站定了。 御座上的男人一动不动,微微低著头,全身笼罩在圣光之中,下颌和银色长发上凝著冰。 原本湿透的神袍冻结在他的胸膛上,裹吸出清晰的肌理轮廓。 交叉的十指上,形状优雅的指甲上凝著厚厚的白霜。 从他的体内,以他为圆心,释放出浓稠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魔法能量。顺著他身下的王座,一路注入到深深的地心。 随著我的逐渐走近,叔叔一分一毫都未曾移动。 像是一具坐在王座上没有灵魂的人偶。 男人的每一绺银发都氤氲著寒气,和脚下的冰铸王座冻在了一起。 他脸上的金属面具结满了厚厚的冰层。 我听来听去,也没有听到他的呼吸声。 严寒中,我唇畔吐出的氤氲白雾铺在他的脸上,凝成了大片大片的霜花,反射出无机质般的光泽。 “……” 认真算来,我们已经有几百年没有近距离接触了。近些年来,我们见面的时候,要麽是我的状态很差,要麽叔叔是用水魔法做出来的拟形,要麽,我们之间就隔得很远。 再也没有真正面对面过。 叔叔模样还是没变。但是我长高了、变强了。 以前,最希望的就是赶快成长,变成叔叔这样强大又完美的好男人。 随著年龄的增长,慢慢地,我也开始明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作为足以支撑起整个国家的精神支柱,叔叔付出的东西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我就这麽立在御阶之上,在穆底斯叔叔面前,按著剑,静静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在御座上的叔叔能不能被打扰。 他的灵魂是否已经和魔法力一样,完全注入进了御座之下的封魔结界中去,只剩下一个空的躯壳坐在冰椅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後,在我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原先那尊圣钢之玉的人偶的时候。我听到被冰厚厚冻结住的面具下,传来一个熟悉的男音。吐字缓慢,一字一顿。 “正义而伟大的龙神战士啊,” 御座之间气温太冷,把我的耳朵都快要冻掉了。所以,过了很久我才听清楚穆底斯叔叔唇面开合,一字一停,缓慢念出的字符的含义。 “──你是如此的神武英俊,本王诚心诚意地投降了。” 他说。 “……” 我又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麽。 ──那是两百多年之前,年幼的我和穆底斯叔叔相处时。我扮演正义的龙神战士,叔叔扮演邪恶的魔族大反派,剧情走到了最後,根据“正义必胜”的定义,“大魔王”被我打败的时候,所说的对白。 二百多年过去了,穆底斯叔叔还记得。 我沈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後笑了。 温暖的亲情填满了胸腔。 我也抬起了手臂,说: “邪恶的魔王,萨贝拉特.斯洛尔,我曾经的兄弟。” 我说的也是两百多年前,和叔叔在一起时,说过的那段念白。 从小就倾慕正义的龙神战士的我,不知道和他究竟玩过多少次这个戏码。 以至於虽然我已经忘了这些台词是怎麽说的,但是当叔叔说了上一句之後,我该说的下一句,便自动地从舌间漏了出来: “──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愿你在地狱中获得安息。” 一边说,我便一边按照两百年前的剧情走势,将手掌轻轻地按在了叔叔的头顶上。当我的掌心碰到他凝冰的银色发丝的一瞬间, “────────啪!”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瞳孔骤然收缩。 一道强大的电流顺著我碰触到叔叔的手掌,生生灌入了我的体内。像是粗大冰冷的刀刃,剥开我的左臂肌肉,沿著臂骨一路向上攀援开。 我试图收回手掌,可是就这麽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我的双脚已经丧失了控制,膝盖一屈,倾玉山倒玉柱样地向前蹋下──整个上半身,砸在了叔叔覆盖著神袍的冰冷膝头。 “────!” 当我身体大面积沾上他腿部布料的一刹那,我弓起了脊背,张开嘴无声地嘶喊。 这是什麽。 烫得像烙铁,冷得像冰柱,疼得像雷击。 在每一寸我和他沾碰到的皮肤处,都传来了剧疼。 当所有的疼痛感最终都汇聚到我的大脑,轰击我的灵魂时。 我汗出如浆,全身肌肉无声抽搐。 我明白这到底是什麽了。 ──是负面情绪。 无边无际的负面情绪。 所谓御座的运行原理,就是利用信仰之力,将水龙疆全部生灵的负面情绪吸收到水之圣龙的体内。 再转化为封印之力,注入到御座之下的结界之中。 所以水龙疆人祥和、美好、长寿、饱含正能量。 所以整个大陆总有无穷的能量供给封印结界。 愤怒、嫉妒、暴虐、贪婪、仇恨…… 不属於我的负面情绪,洪流一般涌入我的大脑。鞭笞我的身体每寸肌理。 透过重重的礼服,凝涩的冷汗打湿了我跪地的膝盖。 支撑不住跪地的姿势,我侧向歪倒,从穆底斯叔叔的膝盖上滑了下去。 当我被冷汗浸透的青发擦离他膝头的一瞬间,一双冰冷的手揽住了我。修长的臂膀将蜷缩成一团,不停抽搐的我整个提了起来。正面面向他,揽坐在了他的怀中。 “──!” 再没有哪个姿势比这样接触面积更大。我的前额贴顶在他胸前的盘 分卷阅读76 扣上,冷汗将我和他的胸口冻结在一块儿。额角青筋全部暴起。 那一瞬间,我身体接触到他的全部区域都像是被一只冰手攥住,连著筋肉,生生扯离。 “──────!” 神智模糊中,我好像听到了自己被逼成气声的嘶喊。感觉到视野大幅度摇晃,自己应该是在失控地痉挛。 始终有一双稳定的手。环扣在我的腰後,抵消掉我所有挣脱的动作,安静地将我揽在怀里。 “──!” 负面情绪的洪流持续不断地填入我的身体。刀割般迫开我的经脉。 疼痛感逐渐变成了麻痹。 意识好像是清醒,又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眼框酸痛乾涸,眼球无法转动。耳膜内蹿动著的,全部都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咚──!” 我面前的视野猛地摇晃了一下。叔叔胸口的盘扣猛地撞到眼前又再次远离。 我知道,是我的身体再次大幅度地抽搐了一记。 这一次,我的左手抽到了御座右边扶手处的冰块上。 “啪!” 失去了穆底斯叔叔身体的缓冲,直接和御座相触,即使周身神经已经麻木,我仍然感觉到了比刚才强了几倍的电流贯穿了我的身体。无数钢刃戳入我的大脑翻搅。 心跳骤停,肌肉强力紧缩,然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鼓膜中填满自己的惨叫。我脊骨反折,“!当!”一声重重撞在穆底斯叔叔的身上,无法控制地抽搐著身躯,冷汗涔涔而下。 那感觉就像周身的皮肤都被剥下,一具多尺的钢刷在我暴露出的骨骼上梳理断裂的肌肉。 眼前一片血红,我闭不拢、深重喘息的嘴唇内,流下了一缕一缕口液,染湿了面前男人的布料。 心房骤缩,周身的肌肉早已失控,我不能自抑地一耸,一耸,颠动著身躯。汗液半凝结成冰茬,顺著我赤红的肌肉沟壑流淌而下。 [恶心的东西] [凭什麽他在那里。] [父亲为什麽离开母亲。] [无聊的一天。] [好想要……好想要……] [我想操自己的女儿看看。] [上司为什麽总是不会舍身处地的为我们想想。] [又来了,快搞完,他难道不知道女人伪装高潮很累吗。] [操你。] [如果不是为了钱,你以为我为什麽会在这里。] [贱货。] [怎麽就不会自己好好吃饭呢。] [为什麽会离开我呢,你不是我的儿子吗,没有你,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麽,我死了也可以,我死了也可以。] [魔族已经带走了我的父亲、丈夫我不会再让他们带走我的儿子。绝不。] “……” 海量负面、丑陋的情绪片段像利刃挟裹著恶意铺面而来,将我开膛破肚。 双股间骤然一热。我的眼球无法转动。胯间的温度顺著两腿裆间的裤管蔓延开。 中途我痉挛了一记。 那热度暂缓了一秒。 当我痉挛过去,肌肉松弛下来之後。 那可怕的暖意再次充斥在我的腿窝。 十几秒锺之後,温度散去,大腿内侧的腿肌感到一片湿凉,以及布料吸水後特有的沈坠感。 空气中漫开一股腥臊之气。 括约肌失控。 ──我失禁了。 无论思维如何清醒、耻辱,四肢早就无法自抑,不停地向上痉挛、蹿动。 还是那双稳定的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被御座紧紧吸附住的指腹曳离原处。 是穆底斯叔叔。 双臂静静环扣在我的腰後,珍惜地将我揽在怀里。 一下,一下,缓缓地顺著我的背。 即使他的神袍已经肮脏不堪,但是隔著布料,仍然传来他乾净的体味。 手指离开御座之後,我才稍稍好过了一些。 胸腔急促起伏。一簇银白色的发丝垂在我的脸侧。 冰凉。 这绺湿发本来被冻结成冰。现在贴触上了我的侧脸。很快就融化开。 发丝上染著大块大块的腥红,是我的血。 我才发现,自己早已被这些乌七八糟的思绪激得险些魔化。 獠牙已经长长地探在外面,刺破了嘴唇内侧。 不知何时,我的骨翼也失控地戳出肩胛,僵硬而巨大地支在背後。跟随著能量流的涌入,一波一波地耸动。 到底发生了什麽。 拉回神智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坐在穆底斯叔叔的怀中。 叔叔单臂弯拢,环箍著我。另外一只手顺著我的後背,虚虚地握上了我的左翼的根部。 龙的力量全部集中在双翼。尤其是翅根处,密布著神经,格外脆弱。 被捏住了致命处,我瞳孔聚缩,生理性质地骤缩了全身地肌肉,动弹不得。 这时,紧贴著我的耳根。穆底斯叔叔说话了。 低音提琴般优美的圣音,在我耳边响起。他缓慢地吐字,稳定的气息静静地吹麻了我的耳廓。 他说: “──本王诚心诚意地投降了。” 在叔叔话音的尾韵在我的耳中缓慢消散的那一个瞬间。 “哢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我的脑中一片空茫,又像是终於被满腔灌入的负面情绪将灵魂彻底挤出了躯壳。 朦胧中,我的神智好像脱体而出,升到了自己躯壳的上空。 毫无感想地看著下方的我,似乎失去了知觉,上半身软软埋在男人的怀中。 失禁的尿液顺著靴口滴到冰面上,凝结成一颗一颗的圆。 男人一边手臂拥著我。给了我一个安稳的怀抱。 另一只手握著我的左翼根部。轻轻地摩挲著,似乎在安抚著我的疼痛。 翼根的骨骼早已被齐根握断。 长达十几厘米的骨裂处,能清晰看到一根一根指腹,将我的翅膀一截一截地捏断,所留下的凹痕。 断裂的骨骼有几处穿出了牵连的皮肉,露出森白的骨茬。 整个左翼以诡异的角度弯折向下,青色的巨大龙翼尖软软地垂到了地上。 断翼处仅由筋肉和鳞皮相连。 失去了骨头的支撑,长长地牵拉得近乎透明。很快又淤满了深紫色的血。 随著躯壳遭受电击般的抽搐、耸动,在我的背脊上一甩,一甩。 每甩一次,我的断翼处都被抻拉得更长,血色更深。 於是男人握住了我不堪重负的断翼处。 五指稍稍使力。 将我的左翼撕离了身体。 “哧──!” 大量的鲜血从我的断翼中喷射而出好几米,像是在我的背後,再次展开的一只,由血液构成的巨型翅膀。 四周的幼年凯罗西斯还是在安静地读书、练剑、沈睡、微 分卷阅读77 笑。 血合著黏稠的血沫,不断的从我被截断的脉管中喷涌而出。 “啪。” 在我身後的五指松开了。 被撕下的巨大骨翼砸上地面。发出一声钝重骨骼磕物闷响。 创口处黏上了地面,牵著丝的猩红色肌肉和青紫色神经脉管,冻结在层层下跌的巍峨王阶之上,留下大滩大滩的红。 一只不停向下滴血的手掌,按在了我的头顶上,五指撩开我汗湿冻结的额发,轻轻地顺著我的发际线向後梳理。理顺我被汗和血黏住的发梢。 他掌心上漫开的,热气腾腾的血雾盖住了我的双眼。 一个温暖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 然後是左眼、右眼。 鼻尖。 轻缓而温柔。 那是司礼官给我讲过的,水龙疆王族和神後举行婚礼时,本来应有的,水之圣龙的回礼。 最後,穆底斯叔叔的唇印了上来。 他全身都在结冰。 碰触著我的指腹和嘴唇却很温暖。 耳畔,我好像隐约听到他缓慢地重复了那三个字: “我投降。” 他说。轻抚著我的头发,吻了我。 然後,他又撕掉了我的右翼。 第六十章 道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穿著舒适睡裤,卧伏在宽大的床上。窗外天光已经微亮。 晨曦顺著青色窗帘透射进来。天鹅绒窗帘上有风之圣龙图腾的刺绣。 办公桌上放著整齐的办公用品。 枕边是本没读完的兵书。 召唤侍女的铃在床头柜。 风之圣龙的古旧家徽挂在墙壁上。 古董钟摇晃著钟摆匀速发出声响。 全是我熟悉的景色。三百年来大半时间醒来,都会看到的东西。 ──这儿是风龙疆王庭,我寝殿。 半眯著眼睛,我看向窗帘缝隙外透出的光线。 快五点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该起了。 然後就晨跑、处理公务、书房看书、学习迎娶神后的基础知识、训练场操练骑兵…… ──再睡会儿。 一边这样想著,我阖上双眼。 “……” 之前好像是做了场大梦。 梦到神祭日已经到了。圣光却照在我身上。然後我退位,成了神后,去了火龙疆、水龙疆。 遇到了雷奥和穆底斯叔叔。 ──挺荒谬的梦。 可能是魇著了,或者睡觉的姿势不对。虽然趴卧著不舒服,我试了一下,身体很沉,无法轻易翻身。 所以就不翻了,阖著双眼。我卧在那儿。 我的床并不豪华,但是很舒服,毕竟是睡惯了。感觉好得就像很久没在上面睡过一样。 闭上双眼,我静了很久。 然後,我维持著趴卧的姿势,却舒开背脊,向两侧展开自己的翅膀。 即使不用看,也能感觉到我趴著,身後的翅膀很顺利地从脊背两边撑了出来,巨大骨翼在空中尽情舒展了几秒钟,耸起振了一记。 “──” 所以之前都是梦。 果然如此。 就只是个梦。 是从哪一部分开始做的梦。 现在是哪天? 没关系。没事儿。 我有以日程簿记录的习惯,即使睡懵了,翻阅一下日程簿,也就都清楚了。 耽误不了正事。 阳光透过窗帘射入房间,落在脸上。 我控制著骨翼拱形张开,从背後向前,罩笼全身,遮了影响睡眠的阳光。 几十秒钟以後,柔和的晨曦依然落在我的脸上。 又过了很久,我才再次睁开眼睛。 本来应该有翅膀遮蔽的地方,是空气。 顺著不存在的翼尖,我侧过颈项,一路看向自己身後。 一边看,一边匀速振翼。 挥动翅膀的感觉仍在,但是脊背後方空空如也。 是幻肢。 几百年来,我参加过无数场战役。 战场上总会有伤亡。 我也慰问过很多伤员。走在阵地病房中,给肢体残缺不全的伤兵们施用治愈魔法的时候,听他们说: 殿下,我感觉自己的手还在。 殿下,我的腿还在。 其实,治愈魔法也没办法让他们的手脚长回去,只能够愈合创口、停止流血而已。 他们非说,自己已经被截断的肢体感觉上还在。可以动,可以控制,甚至能感觉到疼痛和冷暖。 这是医学也没法准确解释的现象。只是因为多年以来的习惯、或者神经末梢还没坏死等原因而产生的错觉。 被截下的肢体已经不存在了,只是幻肢。 我的翅膀已经不在了。 穆底斯叔叔把它们撕了。 神祭日不是梦。神光照到了我的身上。一个女祭司为我领过路。我退了位。到了火龙疆。那个女祭司因为我剖腹而死。我来到水龙疆。 都不是梦。 我的翅膀是真的没了。 注视著窗外越来越明亮的晨曦。不知道看了多久以後,我闭上了双眼。埋在舒适床垫里躺著。 待会儿不用五点半起床去晨跑了。也不用洗马、处理公务、训练军队了。 这儿不是风龙疆。 这里是水龙疆。应该是御座後方那个传送阵所通往的空间,月神王日常休息的地方。 休息的空间因人而异,穆底斯叔叔把这里做成了风龙疆的样子,几可乱真。 本质上,这儿还是离御座很近。封印魔法力极强。所以我的身体很沉。 因为我的翅膀没有了。 双翼是所有龙的要害,而风龙作为自由之龙,双翼更是魔法力之源,掰断了就无法再生。 除非被神后加冕,神后被圣光照耀後,体内就储藏了龙神之力,藉由和圣龙的结合,可以将这力量传递给王储们,让他们进化。 只有这一次锻筋洗髓般的进化,才能让我长回双翼了。 可是我没神后,失去龙翼,就无法化龙。 但是还没废。无论是什麽时候,情况永远都不是最坏的。 最坏的事儿是怨天尤人。 魔法力残余量是零。没法使用玛莎了。 如果这里的封印结界强度和御座相仿的话,从我目前感受到的压迫力来看。 我目前的力量是普通人类的两倍到三倍。 只是没法飞了。 我还有执政能力,以及三百年来的智慧和经验。 还有剑术和指挥力。 用别的剑也有战斗力。 只是没有翅膀了。 为什麽。 闭著眼。离我床头不远的地方,有传送魔法被启动发出的轻微“嗡嗡”声响。 如果我还有魔法力的话,应该还能感觉到结界的变化。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圆形的传送魔法阵。乳白 分卷阅读78 色的光芒顺著魔法阵上的复杂回路流转著。 一张古旧的金属面具从传送魔法中浮现出来。然後是弧度完美的嘴唇,始终散发著淡淡荧光的过膝银发,,白色的神袍包裹的修长身体。 是他。 圆形的魔法阵在他背後轮转不休,慢慢地缩小、合拢。 最後他站在了我床前的厚绒地毯上。 我不知道翅膀被撕掉之後,我失去意识了几天。背後已经毫无痛感,让这种伤能够不再疼,需要海量的治愈魔法灌注。 他肯定是刚从御座之间出来。肩颈後在温暖的房间里冒著白汽。脸上的金属面具很快就一层一层地铺上厚厚的水珠,顺著他的下颌颗颗滚落。 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房间里就是空荡荡的静默。他朝我走了过来。神袍在他身後拖曳出沙沙柔软轻响。 他走到我的跟前,就停住了。 然後面具朝向著我,站在那儿伸出双手,开始匀速搓动擦摩他修长的手指和泛著冰雾的手掌。长长的白袖一波,一波,飘坠垂晃不休。 过了一阵时间後,他弯下腰,用搓热了的手掌拂开我的额发,覆盖在我的额间试体温。 创口已经愈合,我的体温应该正常了。 叔叔收回温暖乾燥的手。坐到我床边。冰凉的银发淌了我半边身体,又顺著床沿滑落到地面上。 这种坐姿两个人离得很近,不超过半米。我枕边的兵书也在他手边。 应该是他上次离开前看的。 除了每天大半时间必须坐在御座上以外,他看顾了我。 这个场景我是很熟的。 两百多年前,不知道有多少次,还是个小孩儿的我在床上醒来,就发现叔叔已经这样坐在我的床边,这样低头看著我了。 那时候的他也很沉静。会抬臂为我梳理头发。 不过那时候的叔叔没说:“对不起。” 现在他坐在我的身边,安静地对我说: “对不起。” 第六十一章 容器 试过我体温之後,叔叔就收回了手指。背向著我,坐在我的床边。银发瀑布般顺著他身後垂落。 刚才他向我道歉了。对我说了:“对不起”。 我只是沉默。 整个寝殿里面就只有比静还要静的静。 我只是不很清楚。 他为什麽要说对不起。 他说了“对不起”以後,我又能回答什麽。 “没关系”、“有关系”、“拿你的翅膀来抵偿”,还是“为什麽”。 最後我什麽都没说。 穆底斯叔叔的声调非常的淡。 我能听出来,“对不起”这三个字是认真的,可是,男人没有後悔。也不是愧疚。 他只是在承认自己错误,也仅此而已。 从一开始就没想我宽恕。 四周只是静。风撩起窗纱,翻动庄严的青龙图腾。 月神王的银发向後拂动,静静地刷过我的膝盖。 我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双眼。 然後,背向我坐在床边的男人说话了。 他说:“文书已经在起草之中。” 什麽文书? 迎娶文书,休妻文书,还是神后身体伤害报告文书? 男人已经安静地坐在那里,继续说下去: “水龙疆将在半个月後,宣布彻底脱离圣龙之疆联盟,正式独立。” “──!” 窗帘随风垂下,我的眼睛却倏地睁开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简简单单一句话,如同重锤砸下。 ──荒谬。 如果说整个圣龙之疆如同守护大陆,镇守魔族结界的巨龙的话,那麽风龙疆和火龙疆就相当於龙之两翼。 而水龙疆作为结界的轴心国,相当於整个神之布局的心脏。 双翼可以折断,可是心脏怎麽可能主动从胸腔中剥离。 可是,坐在我面前,背向著我的男人,却还是双手交叉搁置在膝盖上,静静地坐在那儿。 银发在他身後随风蜿蜒流淌,沉静得像月夜下的潮汐。 “从此之後,水龙疆更名为水龙之国。和其他两国不再有任何关系。魔族结界由我一个人来封印守护。” 他说。 注视著他的背影,很久以後,我才张开了嘴唇。 “你疯了。”太久没有说过话,我喑哑说。 是的。他疯了。 千百代来,风龙疆、火龙疆、水龙疆即使因为神后的分配问题,而有一些小摩擦。甚至赌气性质地彼此断绝外交关系。 可是,在原则性的守护世界、封印魔族这件事情上,每一届的圣龙之王都是同心协力,三位一体。 那是我们之所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水龙疆负责守护,风龙疆、火龙疆负责清剿漏网的余孽。我们是盾与剑的关系。 不可否认,在整个过程中,作为结界驻守者的水之圣龙,要比风之圣龙和火之圣龙的压力大得多得多。 可是,驻守结界,和独力承担守护整个大陆的责任──不是一个概念。 即使他是史上罕见的强大水龙也绝不可能。 “你疯了。”我又重复了一遍。 可他只是笑了。 “没有。”他说,声音是安静的, “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麽必须共妻。” “那是传承的必须。”我说。 共妻是传承的必须。 神之光改造过的神后,拥有了为圣龙繁殖後代的能力。她将同时产下三枚龙卵。 三枚龙卵一母同胞,分别被送往水龙疆、火龙疆、风龙疆。 长期吸收当地繁盛的元素能量,最终破壳化为新一代水之圣龙、火之圣龙、风之圣龙。 一代、一代传承至今。 太阳不断升起,窗帘却没拉开。半明半暗的寝殿里。 始终戴著面具的男人听到我的回答,弯起嘴唇笑了,但不再说话。 我发现,自己也许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他坐得明明离我这麽近,可是感觉比天还远。 全乱套了。 如果水龙疆独立。风龙疆已经没有了龙王,无法穿透水龙疆的结界进行抗议。可是同样肩负著守护责任的火龙疆不可能坐视不管。 然後呢,火龙疆能如何?砸烂用来守护大陆的防护结界,将唯一一只能够镇守结界的水之圣龙打伤吗。 可是,坚持独立的穆底斯又得到了什麽。我已经试过了魔族结界运作时,在御座上的感觉是如何不堪。 那时,也不过是驻守结界的强度而已。 如果月神王想凭一己之力封住全部疆土的魔族。 ──我根本没法想象这件事。初代银之圣龙也做不到。 除非透支寿命。 他疯了。 “这里是我做出的空间。在御座之间後方。”坐在和我以往的风龙疆寝殿一模一样 分卷阅读79 的房间里,他说,抬起单臂,掌心中央浮起一簇乳白色的光团。映亮了被窗帘遮住些阳光的房间摆设。 “是风龙疆的大小,风龙疆的模样。你想改动哪里,告诉我。” “你要让我住在这多久。”我问。封印结界的效果太强,以我现在的体力,哪也去不了,动一动都困难。 我等了很久,他没回答。从侧面看,嘴唇的弧度却是柔和的。 隔著面具,我也看不到他确切的表情。一片沉默之间,我好像明白了答案。 一个答案,又连接著下一个。 为什麽要脱离圣龙之疆。 为什为要折断我的双翼,把我留下。 难道他不是以叔叔的身份而喜欢我?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推论如此荒谬。 “是爱。”他说。 “咚──”、“咚──”、“咚──”…… 古董钟摆匀速扣响了六点。背对著我的男人没有回头,收拢了掌心的光球,光亮之後,周围一片惯性的昏暗。昏暗里,传来男人平静的声音: “可能是爱。” 爱是让对方快乐。比让自己快乐更重要。 不是把对方最重要的拿走,然後把一无所有的人困住。 “这不是爱。”我说。 听到我的话,男人坐在那里,安静看著远处。笑了笑。 “嗯。可能不是。” “……” 我真的不懂他。 “小凯。” 风不停地从窗口拂进来,穆底斯叔叔抬起手,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并拢,隔著面具,触了触他的太阳穴。白色的长袍在他腕间随风飘摆。 “这几百年来,我不是一个生物。主要是在做容器。盛放人类情感的容器。”他说, “每一个人的思想,都在我的身体。他们是一种很特别的生物。你说的爱,也是很特别的感情。” 没有阳光的直射,叔叔戴著面具的侧脸依然白得近乎透明,银色长发浮现出斑斑点点无机质般的荧光。 “被称作爱的东西,今天有,明天就可能没有了。给了一个人之後,不知道什麽时候,又给了别人。有的时候让他们强大,有时候又把他们削弱了。我不懂这种变化原理,也不怎麽相信。” “确实,所有的人都说,一个女人和几头龙一起的爱是最真挚的情感。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幸福。所以,我对你的感觉不是爱。可能是六百年太久了,我的想法发生了错误。没办法像他们那样合格地爱你。对不起。” 直到最後,他的声音都很安静。 “小凯。我拒绝共妻。” 第六十二章 家 我被叔叔软禁了。 结界中压强极大,我的魔法力尽失,开始,我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小关节可以动。但是四肢沈重,抬不起来。 我能感觉到周身的压力每天都在增加。这证明穆底斯之前并没有开玩笑。 他在不停地增强封印结界的力度,为之後的水龙疆独立做准备。 每天的绝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御座之间中。我则独自在床上思考,为什麽会变成目前这种情况。 半个月的时间很短,我需要用这段时间,想出来如何制止水龙疆脱离圣龙联盟。 奇怪的是,我的思路变得很乱。魔法力失去以後,我的智力似乎下降了,情绪的自控力也在下降。 当我思索对策的同时,不停有别的东西从脑海中蓦然浮现,将正事撞到一边。 试过几次以後,我略微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不要老是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以前的穆底斯叔叔,也不要去想翅膀的事情。 这种提醒没有用。 只需要反复默念。月神王不是穆底斯叔叔。我没有过翅膀。 他现在不是穆底斯叔叔。我不是风之龙,没张开翅膀飞过。 如果水龙疆脱离圣龙联盟,压力最大的是月神王自己。 他脱离圣龙联盟的根本原因是拒绝共妻。如果能让水龙疆不独立,由火龙疆、风龙疆同意并应允,月神王成为我唯一的丈夫,事情就可以解决。 但是。 …… 雷奥。 另一个办法是说服月神王放弃他的想法,让他接受共妻这项制度。 可是,心底里面,我好像也一直有这种错觉。 月神王那天说的是对的。 当我为迎娶神後学习相关知识的时候,在神祭日前,为她准备居所装饰布置的时候。站在神柱石上遥望著另外两个王储的时候。我感觉到的不是什麽正面的情绪。 而是不想和这两个男人共同分享她。 是不是我的感觉也不是爱? 同意分享就是爱。 不对。 如果我都这样认为的话,又怎麽说服月神王。 几百年前他教了我那麽多的东西,花了那麽长的时间在一起,我的世界观有多少是他搭筑的,我拿什麽来对他说服和说教。 这一次他是做错了。他也承认。但是不打算改正。 为了不共妻,把我的双翼撕掉,绝对是错的。 不管那是不是爱。 以什麽为名义都不行。 不能飞就不是自由之龙。 失去翅膀,魔法力尽失,无法再化龙。 …… 如果我早一些发现叔叔对我的感情不是温柔的亲情。 不。 那些温柔的亲情不是假的。 如果一开始去的是水龙疆,或者在第一次迎亲的时候跟著叔叔走。 或者在雨中去和他见一面。或者延迟婚礼,等他回来。可能结果都不一样。 不。即使是那样,也不会是完美结局。如果那样,叔叔可能可以压抑住“拒绝共妻”的想法。 之後的几千年漫长生命中,每个月由他送我到火龙疆,再由雷奥送我到水龙疆。 就像那次一样。 ……那不是完美结局。 什麽才是完美结局。 对於已经发生的事情,假设情节可能会怎麽发展,然後再虚构出完美结局本来就是愚蠢的。 又跑题了。 他不是叔叔,我不是风龙。 阻止水龙疆脱离圣龙之疆,就是避免魔族入侵,生灵涂炭。 现在,我的体内没有魔法力,被近处的封魔结界压得四肢都无法动用,所以可以先从说服月神王开始试起。 如果失败了,就从打破结界著手。 或者找到一些办法,联系外界,必须在造成无法挽救的後果前制止他。 空间里面逼真地虚拟出来了日月星辰,窗外的阳光亮了又暗,影子短了又长,然後是夜。 根据窗外透射进来的星辰位置判断,大概在凌晨时分,我床头的空间开始出现了波动。 地毯上面的月光浮起一片荡漾的浅晕,然後他的身影逐渐显现。 月光下,戴著古旧面具的穆底 分卷阅读80 斯叔叔站在那里,面朝向我,莹莹的银发顺著神袍的纹路流淌而下,神袍的布料承受过御座的强悍压力,被冻得板结,沈甸甸坠在身後,有片片碎裂瓦解的迹象。 每一根头发丝上都泛著御座上的寒雾,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带著层厚厚的霜。 “我回来了。”他静静地说。 我躺在那儿,他“沙沙”迈步走过来。边握揉著修长十指,搓热。银发摇曳在背後,走到我的身边,弯身下来,一绺冰凉发梢贴著我的脸侧垂了下来。 他一手垫在我膝窝,一手贴上我的後背,把我微微抱坐起来。布料摩挲作响。从近处看,他冰冷的金属面具在热空气里凝出细密的水珠。不时顺著唇角滚落。 仰靠上他垫过来的柔软厚靠垫,长期保持一个躺姿动弹不得的我肌肉确实松弛了不少。 他从我身下抽出温热手掌。将厚绒毛毯拉到了我的颌下。 动作很熟稔。 本来就是很熟稔的。这个动作对於他,对於我来说。 我夜可视物的能力也在退化。当他高大的身影把月光挡住之後,就很难看到他的表情。 他维持著这个距离定了几秒锺,可能是在看我。然後就直起身来。抬起左手摊开手掌向上。 一团柔和的光团在他的手上,映亮了他滴水的下颌和半湿的胸膛,然後光球分裂成几个,四散著暖融融地飘开。聚到了烛台的蜡芯和壁炉的乾燥木柴上。 “滋──”地几声轻响。光团变成了火苗,燃了起来。 水龙体内没有火能量,但是可以聚光成火。 单掌拢住火源,男人托著烛台,放置在我床前。 他站著,在摇曳的光线里静静看了我一会儿,抬起手,把一个沁凉的东西推进我的唇面。摸了摸我的头发,离开了寝室。 烛火纵跳著,整个房间填满了暖光。 瞳孔中倒映著烛火,我拿舌尖将口腔中的圆形硬物挑到左颊。 ──是颗枫糖。 糖在口腔中彻底融化之後没有多久。寝殿的门打开了。 再次出现在门前的还是他。 换了一件蓝灰色的朴素长袍──那是一件水龙疆已婚男人穿的家常便服。我从没有看他穿过神袍之外的衣服。银色的长发用灯芯草在脑後扎成一束。 看起来像是换了个人。 他单手托著一只托盘,用另外一只手阖上门,走到我的面前坐下。高大修长的身材在地毯上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托盘里是蘑菇热汤和碎肉馅饼。热气腾腾,但是味道不是很香,而且有些怪异,不像食物。 他坐在那里,奢华的银发被灯芯草拦住,但是因为发丝太滑,草杆慢慢顺著银发向下滑脱。 他任发箍最终掉在地上,只是匀速转腕,慢慢地舀著浓稠的汤汁,晾凉。 修长指节在烛火中散发出莹莹光晕。 最後他盛了一勺蘑菇汤,勺沿抵著我的唇缝过来,倾斜了勺面喂我。 结界里面只有水之圣龙和我。 以前从没想过,洁癖而神圣的叔叔会给我下厨做饭。 垂眼注视著他的手腕,过了几秒锺之後,我张开口,将汤咽了下去。 …… 非常难吃。 碎肉馅饼已经被他切成了易於入口的小块。叔叔搁下汤匙,插起一块馅饼喂给了我。 非常难吃。 最大的困难是缺乏咀嚼的力量。好在馅饼并没有熟,面和肉都很软。咀嚼不动的部分直接囫囵吞下去就行。 咽下夹生的馅饼。我说: “水龙疆不能独立。” 房间里很安静。男人戴著面具的脸看不出来任何反应,他舀蘑菇汤的手速度也没有因为我的话,快或者慢上半秒锺。 水龙疆不能独立的理由有无数。 “水龙疆独立,承受压力最大的就是水之圣龙自身。” “御座的负面能量会大幅度降低你的寿命。” “如果水之圣龙非正常死亡之後,新一代的圣龙还没有出生,将会引发毁灭性的浩劫。” “另外,独立的举措很可能会导致内战。更有可能因为混乱而对封魔结界有所损毁。” 我一句一句地说,句与句之间停顿的时候,男人就舀起一勺被晾得温度适中的蘑菇汤,喂到我嘴边。 “……” 我是在对智慧之龙讲道理。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智慧之龙更明白道理的生物。 道理都讲尽了,最後就只能食不言。 守礼的月神王一口一口喂我吃生肉馅饼。每一个动作都神圣优美得足以雕刻在神龛上传世。 我吃饱的一瞬间。没有等我开口,他已经收回了叉子。温暖指腹揩过我的唇角。 然後他把托盘里剩下的半份碎馅饼和凉汤吃了。盘底的碎蘑菇丁都没有剩。用的是喂我的叉子和汤匙。 水之圣龙是大陆上最接近神的存在。 他明晓信徒的全部思想,智慧通神,护佑全部人,可敬可畏。 体内时刻都在接收并释放著超过生物极限的能量。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能做饭、喂饭、吃饭。 除了面具,他看起来像个有血有肉的水龙疆普通已婚男人。 吃完饭他就拿著托盘又走了出去,我知道他是去洗餐具。 几分锺之後,他果然回来了。银发重新被麦秆扎成了一束披在後面,两边袖摆微潮。 他迈到我的床前。弯下身,伸出左臂。 “……” 连著毯子把我抱了起来。 可是,用的还是二百多年前,抱小孩的单臂环搂抱姿。 坐在他的左臂上,现在的我可没有以前那麽矮。倾斜身躯靠著他,视线高出去以前许多。好在寝殿的穹顶很高。 男人毫无违和感地轻松直起身,一手抱著我,迈进浴室。 依然是和风龙疆我的浴室一模一样。 他抱著我静立不动。水喉没有开,浴缸里自动有水升了起来。温热地泛著白雾。 他肯定没有正确使用过浴缸,排水口没有塞住。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排水口一边哗啦啦地排著水,水面上留著一个漏水的大旋涡,温水还在同时持续的上升,直到涨满浴池。 男人托住我的身体,将我和衣放入水中。 温度适中的热水没到我的颈部,他却背过身去,坐在了浴缸边沿,给了我一个背影。 银发在水雾里更滑润,扎起长发的麦秆又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往下滑落。 他抬起按在浴缸边缘的右手,骨节分明的中指食指浸入浴缸中自然起伏的温水里。 然後水就开始动了。 水下,穿梭的水流解开了我的扣子,给我褪去衣物。逆著我的发梢流上去,给我洗头发。 水脉像暖流逆著我的全身肌肉攀附上来,按摩著避免肌肉萎缩。脚踝处还能感觉到排水口的 分卷阅读81 吸附力。 青发全湿,蒸汽泛上来,在我脸上铺了层水雾,我闭了闭眼,水珠顺眉峰向下划过鼻梁,最後坠进水里。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坐著的银发男人已经离开了浴缸,背向我站了起来。 他的长指刚从水中抽出,虚握著垂在身体一侧,修剪整齐的指甲被温水浸得微红,水珠顺著他的中指一颗一颗往下滴坠。水雾填满了整个浴室,他什麽也没说,用另外一只手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浴缸里的水没停,继续潮汐般起伏著,为我的周身尽职尽责地做著清洁工作。烛台高垂在浴室穹顶的正中,照得浴缸里一片雪亮,倒映出的水纹径自随著清洗而流转荡漾。 水流绵密如织,刷扫过我全身每个细节,耳孔、睫毛、脚趾都没放过。在靠近排水孔的地方。我刚才穿过的衣服正悬在水中,和漩涡一起打著旋,被水流清洗著。 只有水之圣龙有这样精妙的水之操控力。 清洁终於完成之後,神奇的水流又推动著布料,将我的双腿抬起,在水中给我穿回长裤、上衣。 细致的水简直像是手,将我的扣子一颗一颗系拢。长短不一的水流透过布料刺到我的胸前,微微的痒。 最後一颗扣子也系上的时候,带著面具的男人打开了门,走了回来。 他弯身把我捞出浴缸,湿淋淋的水顺著我的身体自动流回浴缸,淌出明亮且连续不断的几道水线。 三秒锺之後,从衣服布料到头发梢的水份全部沥乾。他还是习惯性地单手抱著我,走回了浴室。 洗完澡以後,他把我搁回床上,让我一身舒适地沈入柔软绒面中。 他戴著面具,穿著那件蓝灰色的便服,肩头披著件防寒的外套,取了本书,坐在我的床前。单肘屈起搁在我的身边,用另外一只手安静翻书。 像以前一样,他在看书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用长指在纸页上划过。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纸页翻动的轻响。 我看著烛火暖光将他指腹拉出长影,横打在水龙疆笔划精美的古文上。 看了很久以後,我说: “放了我吧,叔叔。” 男人翻动书页的动作停了下来。好像在听我说话。 我便继续往下说: “一直这样下去,事情还是没办法解决。” 蹿动的烛火倒映在男人的面具上。房间中静了一会,他问: “怎麽解决。” “……” 我也不知道。立场不同的时候,双赢的结局是不可能的。 房间内又沈静片刻之後,他没有再说什麽,继续翻动了下一页。发出纸页摩挲的轻响。 我看著他看书的模样。明明模样还是几百年前那样,但是情况却变了这麽多。这就是标准的物是人非。 他的手指只是简单的翻书动作,注视他指节优雅屈伸的时候,我心中的想法是:就是这双手。 我在看著一个盛大复杂的疆域脱离了它历史的航道,朝著不可知的方向横冲直撞,中途折损无数人,包括我和导致脱轨的男人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後,男人搁下了手中的水龙疆古文典籍。远处书橱里自动抽出另外一本,封皮比刚才那本鲜豔了许多,书脊上还有几处粉红色的装饰。“嗒”地一声落在了他的掌中。 四周的烛火瞬间熄灭,只剩下暖炉里面的火光温热。 就著壁炉里的一点微光,我看著他翻开了这本书。几根指腹触碰了一下书中的字迹。 木柴燃烧的微响中,男人坐在我床头,开始念起来手里的书。圣声清冷优美,难怪让水龙疆的人民崇拜倾慕如狂。 他念道: “在非正式场合,女性可以穿连衫长裙,颈後衣领盖过後脑,领口宽,衣领偏低,领口有心形、圆形、方形、角形,露出胸的上半部,上身有无袖、短袖、肩膀可以裸露,腰带提起较高,下部裙衣拖过地面。外衣短至臀部,长至脚踝。未婚少女衣上大多刺绣大型家徽图案,已婚妇女将母亲家及夫家的家徽分别刺绣於衣服的左右两侧。” “……” 我沈默了好一会。 听了半天才能确认,虽然男人声音优雅,但是他在念的是关於海英王世纪女性著装的书。 我的沈默没有阻止他的声音,半明半暗的壁炉火光里,男人坐在我的床前,继续语速缓慢地念了下去: “颈项较短的女性忌穿高、圆领连身裙,应穿低V领纯色上衣。并搭配项链等首饰分散视线。但不能戴太紧的项链,避免显得脖颈更粗。” “……” “乳房不够丰满的女性可以通过穿胸前有大蝴蝶结等装饰的上衣,胸前有抓褶或者绑带的设计也可以让胸部有膨胀感,有纹路的布料或横线条上衣可以让上围看起来有膨胀感,或者戴较夸张的长款项链来掩饰,不要使用大号胸衣,否则会有不均衡之感……” 他说的女性名词很深奥,我大部分听了也不是很懂。 我不知道他懂不懂。可能也不懂。 但是他还在保持语气平缓地继续向下念著: “饰物有花冠、希南帽、薄纱、念珠、指环、手链、宝石、钻石、翡翠、珍珠、玛瑙……” 在他平缓的声音里,我慢慢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我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反扣著那本女性著装的参考书,书页还停留在“翡翠、珍珠、玛瑙”那里。 穆底斯叔叔已经不在。应该早就去御座之间了。 不远处的桌上放著一个托盘。用保鲜魔法罩著,是白葡萄酒和面包、乳酪。 我坐了起来。 醒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了。 额头上有什麽东西在发著热。我抬手摸了摸。发现那是一个小型的魔法阵。 ──他在我的头上留下了一个简易的储能魔法,让我有能量抵抗封魔结界里的强压。 绷身站起,我走到桌前,喝乾了酒,一边吃面包,一边抻臂穿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撩开窗帘向外看去,景色果然和风龙疆寝殿外一致。 推窗跃出,短暂滞空後,外套後摆掀起又垂下。我单手撑地,降落在芬芳的草地。 顺著和风龙疆王庭一致的路线,从寝殿走到了王庭正殿前的中央广场上。太阳王当时挟火龙疆长老前来迎娶的地方。 风龙疆作为古都,整个王庭的建筑摆设方位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魔法力增幅力场。增幅的圆心就是这个中央广场。虽然我现在体内魔法力极少,经过这个力场增幅之後,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完成我设想的事情。 矗立在中央广场的中心,我摊起手,风从天之上落下,在力场的作用下,以中央广场为圆心,轻轻地打著旋。 我掌心向上,眯眼注 分卷阅读82 视掌心上流淌过的风。 “──玛莎。” 话音刚落,手掌中还没有泛起青光。 “啪!” 我的额头上突然响起一声崩裂的脆响,然後眉间猛地一凉,四肢骤然一重。我的身躯摇晃了一下,斜向前倒了下去,全身的正方向直接拍在了广场的青石之上,“咚!”地一声闷响。 “……” 额头贴著冰凉坚硬的石面,我睁开眼睛,风顺著我的背脊不停的灌进我的衬衫领口。 不行。 他在我前额上留下的这个储能魔法,应该是只给了我一天自由行动的能量。 用来召唤玛莎远远不够。 得再想其他的办法。 脸朝下,我就这麽趴在风龙疆王庭样式的中央广场上。 增幅的立场,现在的作用就只是一个风眼,不停拂动著我外套的後摆掀动不休。 我就这麽长手长脚,默默地趴在石板上。 身体被重压著动不了,就只能等他回来。 这里是他的结界,他应该能找到我。 四周青草起伏的声音,风掠过宫殿檐角的声音,阳光温暖照射在我背後的感觉却是很熟悉的。 这有点儿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是这麽好的一个天气。和他玩捉迷藏的时候。 那个时候穆底斯叔叔还是穆底斯叔叔,我是伏在宫殿的墙壁上面,不是倒栽在广场上,数著“1、2、3、4、5……” 我的翅膀比一般的幼龙要早长出来几十年,还很小就能飞了。数完了数之後,就振翼飞到宫殿上空,感受风的流动有什麽不同。 他的长发那时候就垂地,银发被风撩动的时候,我对那种波动已经很熟悉。所以每次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起码那个时候是很高兴的。 风吹过树木沙沙作响。 仔细听还是不一样的。这里不是风龙疆。 没有守卫军靴踏过宫廷的声音,没有鸟鸣,也没有侍女们的小声交谈声。 整个空间就只有我一个人,外形上再像风龙疆也没有用,空间的疆域越大,就显得愈发空旷。 人形匍匐在广场上,我思考下一次的行动计划。虚拟的太阳在结界上空,遵循常识,东升西坠。贴著我前额的石板被晒得滚烫,又在日暮後渐渐变凉,入了夜温度更冰。隔著额头也冻得脑仁疼。 幸好这次不用数数,不然肯定数乱了。 背後的星空应该是绵密布满苍穹的。映射得四周的石板都微微泛著萤光。 又是接近凌晨的时候,我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阵空间扭曲的波动感。 几秒之後,白色的神袍下摆出现在我的面前。板结并且有好几处已经皴裂,垂地的银发结著冰茬,落在青石地面上。 御座上的压力比我这儿强百倍。用最坚硬的圣钢之玉雕出来的拟神在御座上坐久了,也被碾压得残破不堪。 全身上下结满了冰的男人走到我面前。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他膝盖之上的部位,但是他的声线还是平静的: “我回来了。”他说。 他没问我为什麽在这里扑街,我也没有告诉他为什麽在这里扑街。 这次过来扶我之前,他用了稍长的时间把身上的冰解冻、升温。然後环臂抱起了我回寝殿。 之後又是做饭、吃饭。 这次他做的好像是红酒鸡,可能是。 颜色太奇怪了,我也不确定。 然後洗澡、接著是睡前暖炉边的催眠。 再次醒来的时候,又是另外的一天。 我从柔软毛毯中坐起身来,抬臂掌心按上自己的前额。 眉间又被他设下了新的储能魔法阵。魔法符文温暖地流转著。 这次我先去了法师塔,查阅了水龙疆封印魔法和历代水之圣龙的居住空间。 几乎毫无所得。 进过这个空间的人只有神後和水之圣龙自身,没有人被困在这个空间里面过。 早就已经猜到会是这种情况。 我阖上最後一本水龙疆史书。一手提著调配好的涂料,肘下夹著魔法阵绘图车,走出了法师塔。 还是在中央广场上。我拉著绘图车,仔细地在广场的青石面上画出均匀的,面积达五六百平方米的元素类六角形魔法阵。 魔法阵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 现在我体内的魔法力非常有限,魔法阵由具有魔法力量的良性载体绘制而成。只需要在其中注入少量的魔法,就能够让它在魔法阵中以特定的轨迹流转,并且能和外界的元素力量呼应。 将内魔法环和外阵图都描绘完毕。我站立在完成的魔法阵前面。单掌按在地上启动魔法阵。 这个阵我是第一次使用。 因为它注入的魔法是光能量,引发的元素是水元素。 因为我现在体内的魔法能力本来就是月神王给的光能量,这里是水之圣龙的居住结界,必然充斥著大量的水元素。 望可以借助这个将空间撕裂。让我出去。 顺著我的指缝,暖融融的光之魔法顺著青石地面传导向魔法阵的图案。 一开始毫无反应,十几秒锺後,我四周的空气突然猛地向前一推。就像爆炸前先吸取大量的氧一般。我用了很大的力量才能够站定不向前摔倒。然後。 “轰──!”一道银蓝色的光柱粗如巨塔,从上而下骤然降落在魔法阵的正中心。 威力比我想象得还大,明明只是用了最普通的魔法介质绘图,只能说明月神王的居所空间里的水元素和光元素,已经浓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青石地面瞬间被杵破。四周的地面骤然被冲击波炸开,我单掌按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地眯眼看著冲击波挟裹著碎砖块向我拍来。寻找爆炸产生後,空间是否被撕开哪怕一小点缺口。 没有。 “──轰!” 当冲击波近在咫尺的时候,我的面前突然撑开了一片半透明的水元素防护罩。挡住了铺面而来的气浪。但是魔法攻击是挡住了,现在我的腿部力量不足,气浪仍然把我连著防护罩一起拍起来两米高。成抛物线向後坠去,“碰!”地一声巨响轰上风龙疆王庭宫殿的厚重墙壁。 我在空中转了个身,选择了适合落地的姿势,身下在碰撞产生的一瞬间,那层水元素防护罩又自动地撑开了,将冲击产生的伤害力减小了八九成。巨大的冲击力还是震坏了我现在的内脏。 胸口里一片热往上涌。我看了眼上空。 宫殿的承重墙被撞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像是慢动作一般,熟悉的风龙疆偏殿整个建筑朝著我,慢慢地倾斜下来,弯折到极限就是骤然垮塌,巨大的石块轰然坠落,向我兜头砸下。 “……” 再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埋在石块下头。 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碎钻样闪耀的星。 我 分卷阅读83 正枕著谁的膝盖躺在中央广场的旁边。身上披著白色的神职外套。 刚才倒塌的风龙疆偏殿,还有被爆破得狼藉的广场都恢复了原状。 我身上的伤也已经全部恢复。 在之前闭上眼睛的时候,能感觉到有人在抚摸我的头发。 睁开双目之後,那触觉就消失了。 戴著面具的男人穿著朴素的神袍内衫,合衣坐在地上,任我枕著他的膝盖,宽肩和银发上落满了星光,整个人在星空下散发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宁谧感,朝著我低下头来,下颌弧度优美: “我回来了。”他说。 “……” 我没说话,从我这个仰躺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满天的星辰。是风龙疆夏日的星系,风龙疆最好的季节。 星星也是最漂亮的时候,银河从天空横亘而过,倾泻在黑天鹅绒般的夜空中。 四周一无人声,只有我还有他。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好像在和我一起看同一片星辰密布的夜空。奢华的银发如同扇面,在身後的地面上铺开了一大片,随著夜风的拂动起伏流淌。 这天晚上我被他安置到床上之後,内脏刚伤过,需要尽快恢复,所以直接闭上了眼睛。 这次没听到他翻书的声音。十几分锺後,他进来过一次。好像走到我床前看了一眼。 空间传来一阵扭曲偏折的波动。 我睁开眼睛,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人。窗纱在月光下被风拂动著缓慢起伏。 桌子上多了一个托盘,是烤得半焦的松饼、培根和红酒,罩著保鲜魔法。 他每晚是做完我的早餐之後,就回御座了。 第六十三章 mortals(上) 失去双翼後,除了力量强度的变化,我的体质也发生了改变。 不是抵抗力降低,容易生病。如果是那样倒还好。 而是每天夜晚,当月神王结束一天的工作,从结界中浮现出来,站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一天比一天更加强烈地感受到,这个戴著旧面具、穿著朴素到近乎简陋的男人,让我无法直视。 即使只是银发的缓慢拂动。 那微微起伏的发梢,就像巨槌一下一下捣击我的内脏,让我战栗不已。 他静静地站住那儿,抬起手臂,将温热手掌放在我头顶缓慢抚摩的时候。 我心底就会涌上一股无法抑制的敬畏之情。 必须耗尽全部精力,才能咬牙止住面向他屈膝下跪,四肢著地趴伏在他脚下,崇敬且卑微地亲吻遍他的神袍下摆和鞋尖的冲动。 ──失去了双翼的我,等於是没有了力量之源,我的等级降低了。 低阶的生物天生就对高阶的生物没有抵抗力,满含敬畏心理。 阶位差得越多,这种鸿沟就越明显。 按照目前这个降阶的速度,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和其他水龙疆的民众一样,只能跪在他脚下,连这个男人的膝盖以上都没办法直视。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月神王穆底斯。只是在他靠近时撑直脊背、克制本能。 他也就没有发现。 因为他也在变得很怪。 ──越来越怪。 最开始奇怪是在他给我喂饭的时候。 本来,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正常。 他把我抱回寝殿,做饭、喂饭。 但是,当他坐在我面前,左手修长五指拢著右手腕部的袍袖,右手将盛著汤的勺子伸向我的时候。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龙压。 和肆无忌惮的雷奥不同,穆底斯叔叔性格平和,结界能力强,不喜欢释放龙压震摄其他人。 从他的身上,我从没有感受到过压迫感。即使杂种龙的我要比他们两个纯血龙族的等级要低一些。 可是现在我感觉到了,可见我们之间的级差已经大到了一定的程度,高等结界也遮掩不住。 和太阳王的龙压不一样。叔叔的龙压并不那麽容易被察觉,像浸没海面之下的冰山。 我也是第一次发现──这股之前一直被我忽略的,神圣而纯粹的力量,原来就时刻环绕在男人的周围,在他静谧的举手投足间,填充满了整个的寝殿空间,又顺著窗口向外延伸,在月下铺开了几千米。我甚至怀疑有一部分龙压连接在了结界另外一端的御座之间。让他能够随时掌控著龙压能够触及到一切。 无论他走出房间,或者拿著餐盘进入寝殿,靠近我或者远离我。 被这股无形的龙压紧紧裹在最中心位置的,都是我。 ──每分每秒都在无声地缓慢游弋著,抚摸著我、压触著我、缠绕著我,几乎要将我攥碎了。 “……” 我的额角沁出了汗。沉默地倚坐在床上,承受著对面按下的重压。 穆底斯叔叔毫无所觉,坐在那里,低著头,用汤匙匀速转腕搅拌过烫的奶油汤。 被他这个徐缓动作而牵动的龙压,就像无数条无形的透明的巨蟒,缓缓慢慢地从我身侧滑过,锋利鳞片顺著我的皮肤徐徐剐过。 “……” 为了缩短进食,减少他靠近我的时间,当叔叔舀著温度适中的汤勺向我的嘴唇移过来的时候。我抬起眼睛,肩颈使力,向前倾了身体,唇面磕上他贴过来的银汤匙边沿,张口吮去里面的奶黄色汤汁咽了。 断翼已经很多天,这个吞咽的动作,大概是我对他的行为第一次主动配合。 男人可能也没想到。 我的嘴唇主动碰到勺口的时候,他的手臂立刻顿住了。 “──啪!” 原本平搁在他膝盖上的餐盘倾斜著滑到了地上,奶油汤淋淋漓漓淌满了地毯。 “……” 他像是没发现一样。在我喝这口汤的整个过程中,手臂一直一动不动地保持著这个姿势。修长食指麽指圈著勺柄,连银勺的角度都精确的保持不变,让我含勺喝了汤,舔了唇角的汤渍。 直到我喝完这口汤很久之後,他还是没有动,将早就空了的汤匙戳在我的嘴边。佩戴著面具的脸笔直地面向著我,好像在走神。 房间里很静。只有钟摆声匀速作响。 安静的空间里,叔叔身上的龙压就显得愈发庞然、恐怖。 像骤然停下来一样突兀。穆底斯叔叔突然开口说话了: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 刚说出口这几个字,他就又停住了。 我抬眼看他。 房间里一时很静,穆底斯叔叔坐在那儿,视线遮蔽在面具後面,全身不明原因地,从他苍白的皮肤之下,银色的长发间,开始浮现出乳白色的微光,像是一座纯银的烛台,映亮了他弧度完美的下半张脸。 然後他坐在那,笑了。 虔诚的水龙疆人没法看到月神王膝盖以上的部位。 其他国度的人没有机会见到始终在 分卷阅读84 御座之间封印魔族的穆底斯殿下。 太阳王和月神王天生不对盘,即使见面了,也不可能相视一笑。 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见到穆底斯叔叔笑容次数最多的人。 几百年前我就知道了,穆底斯叔叔笑起来好看。 抚摸我头发的时候,给我念书的时候,教我使用魔法力的时候……他总是弯唇带笑,优雅且温柔。 优雅、温柔,都是穆底斯叔叔的象征。 不过,无论叔叔笑得多麽温柔、多麽优雅,我总是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上,有著很强的脱世、疏离感。 我一直认为,这是因为这个男人总是戴著面具。别人看不清楚他面孔的缘故。 现在我发现不是。 因为现在的他,露出的这个笑容和以前的哪次都不一样。 ──如此不一样,以至於这个笑让他看起来像是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当然,我可不是鉴别表情的行家。说不出具体到底哪不同。 是露出的牙齿多了一些,还是唇畔的弧度更弯了些。或者是其他的什麽。 就只是切实地感觉到,他现在的这个笑,是暖的。 他单手持了把银勺,没什麽形象可言。 但是我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只是捏著把勺子,就能笑得这麽幸福。 他的全身都在散发著白色的光晕,一度低下了头,用手背遮了一下弯起的唇面。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遮住。 幸福得简直在他的周围簇拥满了无形的粉色花朵。 ──现在的穆底斯叔叔,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已经活了六百年的,庄严且禁欲的圣徒。 而像是一个普通的,有喜怒哀乐的人类。 神圣的外衣在那一瞬间被破开,只剩下一个幸福的,英俊到不可思议的男人。 一开始,我的注意力都放在控制住自己,别被他骇人的龙压摁倒上。 後来因为他笑得时间太长,我默默等了好久,可是他还在笑。 让我不禁怀疑。 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不当的举动,或者说了什麽话,让他觉得这麽可笑。 自从翅膀被他撕掉,被囚禁在这个空间中之後,我除了规劝之外,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动作也是一样,除了刚才主动地从他的汤匙中啜了一口汤之外,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回应。 为什麽他会笑成这样。 ──我没见过这样的他。 如果他把我的翅膀折断之後,把我铐在囚室中,用烙铁和电击刑讯,让我承认他的所有权,让我屈服。 我肯定会抗争到底。 可是现在,他坐在这,因为我都不知道原因的一些小事,一笑就是半天。 我只觉得有点儿难受──可是,又不知道为什麽会难受。 径自微笑了起码半个小时之後,穆底斯叔叔似乎才注意到,他膝头的餐盘已经打翻了。奶油浓汤洒了一地,半焦的牛角面包和猪肉卷滚得到处都是。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後,他端著餐盘离开了我的寝室,似乎是去再做一次晚餐。 直到他的身影从我的房间中消失,我紧绷的脊背才第一次松弛下来。 汗水已经浸透了几层的衣服布料。 ──这就是所谓的,高阶生物对低阶生物的绝对威压。 穆底斯叔叔折断我翅膀的时候,也没想到吧。 神祭日的时候,圣光会改造历届神后的体质,让她们能够承受高等级的龙压。 似乎因为我本来就是龙,雷奥和穆底斯的龙压对我造成不了威慑。 这一部分的改造就省去了。 所以现在,断翅降阶後的我,光是抑制向他下跪的欲望,就耗尽了力气。 在穆底斯叔叔回来之前,我稳定下自己的呼吸,阖上了双眼。周围的景色瞬间一暗。 几分钟後。 “──喀嚓。” 门锁作响。 穆底斯叔叔走路没有声音,但是从门口那边传过来的半焦的饭味还是告诉我:他已经端著重新做过一遍的餐盘,走了进来。 我没有睁开眼睛。 看到我睡著的模样,他好像是顿了一下。 然後传来餐盘被轻轻搁在餐桌上的声音。 我闭著双眼。 “嘶……” 叔叔用银匙将烛光盖灭,四周光线一暗。 “……” 然後,我感觉到一双手将我轻轻地抱起来,将我安置著躺成最舒服的姿势。 接著,一条柔软的毛毯覆盖了我的全身,拉到我的下颌处。床单传来的细微触动感告诉我,毛毯四角都已经被掖好了。 按照之前的经验,他在我睡著之後,就会离开这个空间,回到御座之间,巩固封魔结界,为不久之後的水龙疆独立做准备。 对我的压迫感就会减少许多。 可是几秒钟之後,我身侧的床垫突然下陷了几分。 “……” ──他坐到了我的床前。 携带著一身的庞大龙压,让我如同置身於高压的海底。 三秒钟後,我周身的寒毛骤然耸立了起来。 “……” 一只温热的手掌,挟带著我之前从来都没意识到的压强,带给了我无限的压力,伸了过来。 他的指腹还残留著面包和奶油的味道。 我闭著眼睛,他并没有真的碰到睡著的我。 只是顺著我的眉宇和鼻梁之间游移著,和我的皮肤隔著零点一厘米的距离,像在将我的五官通过指腹描摹出来,缓慢地、仔细地一一划过。 这个动作我是熟悉的。 小的时候,每次穆底斯叔叔来访,如果我还没有起床,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叔叔坐在那里,一只手虚虚地罩在我的脸上。 维持著没有碰触到我,不会影响我睡眠的距离,缓慢地、轻轻地,描画著我的五官。 那时候,我感觉到的是亲情和温暖。 不像现在,很多事情都变了。 只是因为他的靠近,成为了低阶生物的我,灵魂深处就生理性地难受不已。 必须努力控制,才能不皱紧被他虚虚抚过的眉心。 忍过这一分钟,他摸过之後,就该离开去御座之间了。 …… 一分钟之後,他还在虚虚地触碰著我的唇线,食指贴上去,顺著唇缝的走势缓慢地游移,不厌其烦。 …… 再忍几分钟。 我想。 窗外星光和白色的月光随著星辰流转逐渐照入房间。四处都是静,只有钟摆声。 他的手指挟带著现在的我没法承受的气势。 眉间轻点,就像是握剑笔直戳入我胸房。 麽指指腹温暖横向勾画我的耳廓,就像是在我的肋间再横劈几刀。 所以龙是绝对强悍的存在,无形间就能让蝼蚁灰飞烟灭。 慢慢地,隔著眼睑,我也能感觉到,抚摸著 分卷阅读85 我的男人指腹开始散发出来柔和的光芒,映亮了我的睡颜。 我现在有点摸透这光的含义了。 ──大概他心情很好的时候,身体就会不自觉的发光。 这一整晚,他都这麽独坐在黑暗之中全身发著亮,顺著我的五官越描画,动作一遍比一遍缓慢、温柔。 直到晨曦逐渐亮起。 两个人都一夜无眠。 我终於明白为什麽风龙疆的马厩要建在远离我的寝殿的地方了,如果附近有龙族盘踞,普通生物根本睡不著。 这一晚上,我都努力绷著身躯上的每一块肌肉,免得在下一秒钟就跳下床,抱住男人的膝盖虔诚亲吻。 撑到早晨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比一条咸鱼乾还要僵硬。 又忍耐了一两个小时以後,天色已经大亮。 如果是往常的我,也该清醒起床了。 如果是以前的穆底斯叔叔,在这个时候,早就应该把早餐做好,回御座之间了。 可是他还坐在我的床前。和七八个小时之前相比,动作几乎未曾移动分毫。 最後,还是我最先睁开了眼睛。 在我睁开双眼的前一秒钟。他收回了描画整夜的长指。 坐在我的床前,他向我垂下头,银发婉转地搭在我的枕边,容光焕发得不像是熬了一整夜。 “早。”他说。 顿了好一会,我说: “很晚了。” 他低头,好像在看著我脸上睡出的压痕,看了好一会儿。 “嗯。”他轻声地说。 “……” 暗示得太过隐秘,以至於被忽视的我於是不得不将话挑得更明显一点儿: “你该去御座之间了。” “嗯。”他应著。 可是,身体还是一动没有动。 这个时候,我的身体经过了一整夜的高压强行挤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如果他再不走,我又还要维持不下跪的尊严的话,那就只能崩溃,当著他的面吐出来。 幸好我单手抚上胃部的动作可能让他以为我饿了。 穆底斯叔叔终於站了起来,离开了我的房间,去做早餐。 “……” 门被轻轻阖上的一瞬间,神经紧绷了一整晚的我终於第一次舒缓了背脊。 假寐了几分钟,从强烈的呕吐欲中缓回来之後。男人带著餐盘回来了。 这次他没有久留,只是在我的额间留下了新的储能魔法。 “……” 空间一阵扭曲的响声之後,我的四周骤然一轻。 ──他终於回御座之间了。 他离开的时间有限。 阖眼捏一捏鼻梁,我下地,走到桌前。 今天他做的是牛肉培根卷和茅屋面包。 “……” 比起猪肉、羊排来,我确实更喜欢牛肉。 比起甜点来,我的确更喜欢不那麽甜的硬式面包。 不知道他是怎麽从我沉默的态度中,看出了我的喜好。 而且,培根居然没有焦。面包也能看出原样是什麽了,还有点香。 ──他的厨艺进步得很快。 有时候,他让我觉得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有的时候,又好像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了。 用最快的速度,我把早餐填乾净。 拽了椅背上的外衣套上。翻领系军纪扣。 昨天想到过一个脱离空间束缚的方法,今天要尝试一下。 单手扣左腕的袖口,我立在房间里,向窗外望了一眼。 看完以後,过了好几秒之後,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什麽。猛地转身过去再看了一遍。 “……” 本来还以为自己刚才是看错了。可是事实证明没有。 今天穆底斯叔叔结界中的天空是亮粉色的。 ──非自然的,即使是最粉的晨曦,也粉不出来的粉色。 远处的云朵是深粉色。 “……” 这里是穆底斯叔叔的空间,空间内的景色如何变幻,本来就是由叔叔来决定。 像以前那样,每一颗星辰的运转,每一缕微风的吹拂,都遵循著自然规律──这种情况,本来就是不正常的。 为了保持这些自然常识,肯定需要花费叔叔更多的魔法力。 所以就算看到这个空间里有什麽东西不符合自然规律,也不该感到太惊讶。 这麽想了之後,将最後一口早餐咽了,我系拢了腕口的袖扣。单掌曲臂推开窗户,纵身跃下寝殿,在粉色的天空下,向著法师塔跑去。 准备工序还是跟前一次相符。 绘制魔法阵的工具和卷尺。这一次又新加了一大摞魔法阵相关的书籍,因为想要编绘的魔法阵比前几次都要复杂好几倍。 这个魔法阵,是我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脱困方法。 也是我目前的能力所能及的最复杂的魔法阵了。 如果真的要完成这个魔法阵,这几天来,我都需要在这个魔法阵核心分阶段将叔叔在我额间留下的储能魔法阵中的能量如数输出。 而且必须认真绘制魔法阵图,绝不能有任何疏漏。 即使以上的条件都达到了,魔法阵也必须在适当的契机下激发。 即使努力了,也未必会得到好的结果。 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没那麽多的选择权了。 即使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投入百分之百的努力。 这整个一天,我都在紧张的绘图工作中进行。 如果是魔法力充沛的时候,我完全可以站立在魔法阵的正中心,单掌摊向上,用魔法力操控著绘图车自动顺著魔法阵的图样画出轨迹。 可是现在我的魔法力不足。 穷日子穷过。 我就将调配好的魔法介质填进了绘图车内。一手看著图纸,一手拉著绘图车。顺著风龙疆广场形状的中心广场开始一遍、一遍画圆走圈。 那亮粉色的天空并没有很久,随著时间的流逝,天空也渐渐地变回了原本的湛蓝色。 幸好如此,站在粉红色的天空下,总觉得热。 军服外套搭在旁边的树上,我挽著衬衫袖口在晴空之下绘制魔法阵。抻著沉重的车体在广场上来回行走。 周围绿茵环绕,依旧没有人声。绘图车滚轮下清晰留下闪亮的粉尘。更细致的地方,就用手指指腹站著粉末在地砖上画出。 六芒星是大卫之星,水与火的元素象征。 这次的魔法阵是组合形式──最危险,最容易反噬的类型。今天我画的部分还算是传统的一块儿,从明天开始,就将是搏命的一块儿。 一周了。 除了月神王穆底斯之外,没有见到其他的任何人,已经一周了。 长期的独处之後,就开始各种想念。想念风龙疆的故人,想念岩塔法。 想念火龙疆活力四射的臣子和女人。 分卷阅读86 想念笔直地看著我的双眼,说著“我想为凯罗西斯殿下生一个孩子”的女祭司。 …… ……想念雷奥。 躬身,食指顺著魔法阵的分支,向上,涂抹著,压迫著坚硬的青石砖地面,画出图纹细腻的魔法环、基础魔咒、内阵图、外阵图、魔法引、日、月、星的纹理、辅助魔法阵。 …… 是啊,我甚至开始想念雷奥了。 从日出到日暮,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太阳坠落,星辰升起。 到了快凌晨的时候,我的工作大概完成了三分之一。符合我今天预计出来的工作量。 低头看著地上初具雏形的魔法阵。 我用右手手掌握住了左腕,转动了一下。 舒活完筋骨之後。我双腿分立,站在魔法阵的正中央,单膝跪地。左手手掌按在了我涂画出的能量分界输入点。 “rord ans tuo kadia de fun akapas idia,” “coper ate de nasi course lerodias,” “veni casdespe rati asdaneis scorper ations.” 我开始念诵符文。 顺著我撑地的五指,乳白色的光晕源源不绝渗入地面。 地面上本来由粉末铺就的魔法阵突然开始泛起了微光。 这次我的魔法阵主阵是光之女神。 在光能量的不断注入下,地面上的魔法阵光芒愈发强烈,地面上骤然掀起一阵光华,撩起了我的衬衫下摆。 暖光过後,巨大的魔法阵之上突然浮现起一具半透明的女神形象。 她站在魔法阵的正中,身穿白色法袍,单手持剑,面戴象征贞洁的面具,双翼长长伸展在背後,光之羽纷纷扬扬坠满了魔法阵。银发过膝,在她的背後轻轻飘逸。 当她降临的一刻,透过面具,她看向我,然後突然,光之女神背後的双翼开始伸展,她升了起来。双臂环绕到我的颈上,轻轻地吻了我的额头一下。我的额头骤然一暖。 然後就消失不见了。 地面上只有被加持过的魔法阵散发著点点的荧光。 这是我第一次召唤光之女神。 她的外貌,除了性别之外,很像穆底斯叔叔。 可是不知道为什麽。 当她在我额头印吻的时候。我切实地感觉到,穆底斯叔叔和她截然不同。 我没有很长的时间来比较这些。这次召唤很快地吮去了我身上仅存的,穆底斯叔叔早晨给我留下的那一丁点儿能量。 当光之女神的身影彻底消逝不见的时候,我一如所料,长腿长脚摊开躺倒在了广场上。 今天的星星很漂亮。 和往日一样,凌晨将过未过的时候,我上方的空间突然传出一阵偏折撕裂的声音。 庞然的龙压随即接踵而至,铺在我的身上,压得我无法呼吸。 ──他回来了。 能量耗尽,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穆底斯叔叔走路没有声音。 从我的视角,能看到的只是一块陈旧的袍角,走到了我的面前。圣洁且沉重的龙压扑面而来。 “我回来了。”他说。 “……” 这句话,他已经对我说过不知道几次了。 现在我才发现,高阶生物的质问权是存在的。 作为低阶的生物。当阶位太高的纯血龙族对我说出:“我回来了。”这句话时。 即使我想保持沉默,每多沉默一秒钟。就会像有一个每秒都更重一吨的铁锤,透过我的小腹,直接照准柔软内脏,一下一下地砸著。 没什麽表情的躺在地上看著他, 几分钟之後,我说: “你回来了。” ──这大概是我被撕掉了双翼之後,除了规劝穆底斯叔叔向善,第一次回应他的话吧。 “……” 话刚脱出口半秒,我的脚下骤然一空,视线迅速上浮。贯进耳道里的龙压震得鼓膜嗡嗡作响。 是他把我揉进了怀里,额头和我抵在了一起。 他的面具上还残留著御座的温度,和我面孔相贴的时候,几乎要将皮肤冻住撕掉。 龙压也凛冽地寻找一切缝隙扎入我的内部。 “……” 和我额顶额相靠的男人一无所知。只是用冰冷的手指反反复复地抚摸著我脑後的头发。 “──我回来了。” “嗯。”我说。 …… 他的全身又开始发光。 ──他又笑了。 像上次那样,径自温暖而且幸福的,简直不像是龙族那样的笑。 连唇面上弯角度、神圣形象都顾不上的微笑。 像个普通人类似的,陷入初恋的男人那样的微笑。 呼吸都温热地喷在了我的脸上。水汽又凝在冰冷的面具上,变成冰凉的水颗顺著彼此的脸颊淌下来。 额顶著额,这个笑我本来可以看得很清楚。 可是,我的精力只能放在抵御他扑面而来,汩汩涛涛、无休无止的龙压上面。以免在他笑的时候,当著他的面蜷缩身躯跪倒在地。 最後他好像轻轻地吻了我的唇面一记,打横抱起了我,向著我的寝殿迈步走过去。 “……” 这还是他第一次公主抱我。 也可能是我第一次被公主抱。 单臂的父子抱和双臂的公主抱,本来也分不出来哪个更丢人。 绵密的星辰之下,带著面具的男人将我抱在怀里,走在回寝殿的路上。 他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在他的身上,又开始泛起柔和的乳白色微光,照亮了路。 隔著神袍,能听到他稳定的心跳。 叔叔对於现在的我来说就像是辐射源。靠近一点就压力很大。更何况是被抱在了怀里。 一波一波的龙压像是深海的巨浪,一重一重拍打在我的身上。 沉默地忍耐,忍到最後,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麽要忍耐。 长腿长脚向下坠著,我一动不动。青色发梢被夜风拂起,掠过他的颈窝。 他站住了。 ──早就该站住了。 明明只是三分钟就能走到的路程,他已经抱著我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一直视线向著男人胸膛那侧的我抬起了双眼,看向前路。 “……” 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原本应该出现的寝殿。 走了这麽久,这麽远。 抱著我的他居然还站在风龙疆中心广场的旁边,那条长满了树的小路上。 这条路在无形中,被无限地延长了。 不仅如此。 路边的火杨树、梧桐树、青柏树、白桦树……繁盛的枝桠间,都绽放了出数也数不清的,淡色的花苞。 像厚雪一样沉重地缀满了枝 分卷阅读87 头,又像星辰一般,簌簌从枝间坠落。 宽阔的中央广场、林间的小道、柔软细长的草地上,全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细嫩花苞。 落满了男人的双肩。也铺满了地面,几乎要没到了膝盖。 他身後的银发早已拖曳在深深的花海之中。 一阵风从远方吹过,再次拂起了我的发,在男人的颈窝和脸颊旁一触而过。 在这个瞬间。 “──啪” 填满了整个世界的花苞突然就全部绽开。花是重瓣,花心的颜色很素淡。带著微微的清水的气息。 风吹过以後,又慢慢地停了。我的发梢垂回了自己的颈後。 再看周围的花时,还是雪一样安静坠落个不停的花苞。刚才的骤然绽放像是错觉一样。 这里是穆底斯叔叔的空间,景色如何变幻,应该是由他掌控的。 “──叔叔。” 他在花海里站了很久,向我低下头,淡色的花粒顺著他的发心滑到我的脸上。 “我也不太清楚。”他说。 第六十四章 mortals(下) 那天晚上,穆底斯叔叔没在我的寝室多待。 黑暗里,他站在我的床头,这次我是背向他侧躺。 他这麽站了相当长的时间,在我以为他要这麽站一夜的时候。 背後浓郁而庞大的龙压近了。 ──他还是朝我探出了手。 “……” 这次,即使是我竭力控制,也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肌肉猛然抽搐的一下。 他屈指,从上到下,轻划过了我的肩胛骨──原本断翼的地方。 翅膀被撕掉之後,我後背上的伤已经被他治愈了。 我照过镜子,从外表上看,已经没什麽伤疤了。 可是里面突然少了那麽多的骨骼和肢体,即使皮肤完整,也没办法避免皮肉在这一块儿松弛下陷。 叔叔的手指只是在我的背後轻轻一触而过。 但我知道,他碰到了那些松弛的皮肤褶皱。 等我的战栗逐渐消减後。发现他的整个龙压已经拉远了。 他离开了寝殿。 暗夜中,他的龙压隔著一段距离传过来,越走越远,到最後只是隐约传来。证明他还在这个空间里,没回御座之间。 前一天刚熬过夜,体力和精力都消耗了不少,没有考虑叔叔现在是在哪里,做些什麽,抓紧这段宝贵时间,我逐渐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餐桌上一如往常,摆好了早餐。 吃完饭,我就出门继续画魔法阵。 路边的树木已经恢复了原状。那些梦似的花苞已经消失不见。 沿著那时候的道路我向前迈去,中心广场上,魔法阵和绘图车还在原来的地方。今天是组合阵列的第二次绘制,要在昨天的基础魔法阵上添加大量的辅阵,风险极大。 走近魔法阵,单手握住绘图车把手,低头看图的时候,打算继续往下画的我却愣了愣。 不对。 魔法阵已经和昨天的不一样了。 不仅是手工绘图而难免会有的误差被修正了,方圆几百米的整个魔法阵已经像是教学书中画得一样精确、完美。 就连基础阵中很多主干道之外的细分支,仔细看来都有了极大的改变,明显已经在稳定性方面做了加固。 甚至在法阵外,延伸出了七个专主守护的芒星外阵。阵内一圈一圈、画满了蝇头一般的细密咒文。 有了这七个芒星外阵的保护,即使魔法阵发生了足以把整个空间毁坏的反噬,也不会伤到魔法阵的发动者。 “……” 魔法阵总不会自我升级加固。 是叔叔。 昨晚感觉到的那个,遥远但又隐约存在的龙压,原来是他在中心广场上加固我的魔法阵。 我不懂他。 他的结阵水平远胜於我。我这个魔法阵的作用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竟然会帮助我完善助我逃跑的魔法阵。 与其这样做,直接放了我不是更方便? 还是他觉得,这种魔法阵级数太低,即使发动了也成功不了。 所以随手帮我做得更像样些。 如果这三个多月来,我的哪个选择发生了改变。也许我就不会被困在这个结界中。 现在我在这个结界中做出的一切努力,也许对结局根本没有什麽改变。 垂眼看著那些自己花半个月也画不出来的绵密守护咒文,把所有被改善的部分都学进心里面去。 我重新拉起绘图车,按照魔法阵图纸,继续在地面上拉出繁复的魔法回路。 他是知道这个魔法阵复合得太杂,以我的程度启动起来风险太高。所以做好了防护。 拖曳著钝重的绘图车,我再次在广场上一轮一轮地画起了圈。 今天的天空不是完全晴朗。总有一朵云在我的头顶,不自然地遮挡住了直射在我身上的阳光。 但是,究竟穆底斯叔叔,是个像守护者的加害者,还是个像加害者的守护者。 这种复杂的问题,现在不能考虑。 当晚的魔法阵注能很成功。 第三天早晨,我的魔法阵明显又被穆底斯叔叔进行了修改。 这次,站著广场上,我简直能想象出来前一夜这里的模样。 一片月光之下,穆底斯叔叔整夜站在魔法站中央,银发铺了一地。地面上的魔法介质散发著白色的光芒,无风自动,随著叔叔的魔法力,“沙沙”地自行组合、修改、完善,逐渐交织成一张复杂和完美的魔法符文网。 这次的魔法阵启动需要等待契机,三天之後,阵图彻底完成,我就将这个魔法阵留在广场中心。再去想其他的办法。 时光流逝。 因为等级的降低,生理上,我第一次发现水龙疆人说,月神王大人是神。原来是真的。 可是心理上,我产生了一种错觉。 我依稀感觉到--在我和叔叔朝夕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孤寂生活了六百年的叔叔,在从一个独自站立在高处的神,变成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虽然他还是戴著面具,思绪还是那麽难懂。 每晚和他见面的时候,我的全部精力都用来抵御他的龙压。 第二天他离开後,我再回忆起来,就会发现,他上一夜又做了许多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 会因为一个注视而微笑不已,也会因为视线的移开而沉默许久。 白天,他这个本来空荡荡的,只有建筑和树的空间里,从一天开始,突然有了鸟。 然後马厩里开始有了马匹。 到後来,竟然有了来回行走的侍卫和侍女。 虽然明显鸟和马是真的。侍卫和侍女只是用水魔法随便作出来的假人。 但是在某一天,很久没有和人类说过话的我路过 分卷阅读88 一个正在站岗的侍卫人偶的时候。即使得不到回应,我也双指并拢点点额角,向它说了声:“早。” 第二天,再走过那个侍卫的身旁时,他先举起了剑向我行礼:“殿下早。” 那天之後,整个空间里的人偶都能进行简单的日常对话了。 从窗口向外看过去,像是个真的世界。 可是我的精神还是越来越差。 因为失眠了太久。 除了他去广场修复魔法阵的那两晚,其他的日子里,他还是坐在寝殿里看著我睡。 无眠的夜里,他有时会无端无由的在我的床边,毫无声息、来来回回地踱步整夜。 有时候会坐在我身边,一下一下地,缓慢地抚摩著我的头发。 有时候会低下身,嗅一嗅我的味道。 有时候他的龙压会好几个小时维持不动。 我睁开眼睛,大多数时候,都会看到他神像一样,背面向我静坐在窗前。 一整夜一动不动,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出神。 窗外没有声音地下著绵密的雨。 不过人的潜力是很大的。 不知道多少个夜之後,有一天,我终於奇迹一样地睡了过去。 一片朦胧里,我梦到一个巨大的幻影,挟带著无限的压力和圣洁之力,站在我的面前,压下身,额头和我的额头贴在了一起。冰凉的发丝淌了我一身。 没有声音,一个接著一个问题,一个接著一个输进我的脑海。 [──喜欢吃什麽。] [──喜欢什麽颜色。] [──心愿是什麽。] [──最想要什麽。] [──喜欢什麽天气。] [──笑的最高兴是哪一次。] [──去过哪里。] [──遇到过谁。] [──那时快乐麽。] …… 既和雷奥无关,也和穆底斯无关的,数也数不清无关紧要的问题淌进我的脑中。 我没有开口回答。不用说,答案就已经一个接著一个,顺著额头传到了对方的脑中。 最後,我前额上的相触感消失了。身前强大的压迫感很快也不见。 我陷入了一个很温暖的梦境里。 直到耳畔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然後是此起彼伏的建筑倒塌声。 在睁开眼睛之前,我已经感觉到了铺面一股危险气流,单掌撑身向外避去。 “──轰!” 在我前一秒躺过的枕头上,寝殿的天花板整块塌下。将大半张床砸得粉碎。 没等我看得更清。脚下又是一阵剧颤。整个地面都在低声地轰鸣,倾倒的家具和吊灯一个接一个拍碎在建筑物残骸上。 看了眼身後欲坠不坠的承重墙,我扯过椅背上的外套,横臂撞碎窗户跃了出去。 “哗啦──”玻璃碎片划破我的脸颊和臂肌,喷射状和我一起坠下三楼。 在草地上滚身缓冲余势,没等我站稳脚跟── “轰──” 又是一声巨响。 整个空间都跟著再次斜方向震颤了一记。 不用回头看,我也能感觉到自己刚刚跃下的寝殿已经摇晃著,和其他建筑物一起轰然倒塌,到处都是巨石和残骸砸陷地面,激起的罡风剐得我後背全是血道。 但我的注意力不在这儿。 我单掌撑地,看著面前的惊人景象。 结界里,无论是湛蓝的天空,还是遭遇震撼的地面。全部都裂开了一道一道深深的裂痕,像是皴裂的河床。 裂痕向著中心广场的方向汇集而去,在我绘制魔法阵的地方,集合成了最中心。 魔法阵此时已经彻底被激发,繁密的魔法字符环绕著巨大的中央裂缝,缓慢而庄严地转动起来。 魔法阵核心处析出了一道刺目的传送光柱。 “……” 只看了一眼,我就动了。 “轰──!” 整个结界又被重创一记。裂缝布满了整个空间,葱郁的树木坠进去很快就隐没不见。惊鸟飞得满天都是。被空间裂缝吸进去,尸骨无存。 跃过一道比一道更粗的地面狭缝,我跑向光柱的方向。 ──雷奥来了。 第六十五章 忠诚 这个魔法阵核是传送魔法,非常耗费魔法力。所以我将主阵组合在了若干个光系附阵上,正如整个空间的外缘所包裹的元素──纯粹的光能。 当结界从外界受到强势冲击时,光系的附属阵型会跟著遭受能量冲击的结界外壳一起共振,光元素将跃动转化成为势能,为最中心的传送魔法阵提供能量。 这个魔法阵是危险的。 我本身不专精於魔法阵,也不知道大陆的详细坐标系。更不知道作用於空间外壳的冲击什麽时候会到,这个冲击会强烈到什麽程度,传送魔法会把我输送到大陆的什麽地方。 没准光能转化成的空间魔法传送能量用了一半就不足了,或者穆底斯叔叔的空间,在我传送走之前就毁了。 那我只会被腰斩在空间与空间之间的狭缝之间,化为尘埃。 不过从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我不用担心能量不足,反而有可能因为外界轰撞的力度过大,没传送过去,就被毁了魔法阵图。 ──如果魔法阵没有经过穆底斯的加固的话。 “轰──!” 又是一记强行撞击。本来和风龙疆一模一样的城池在一次次震荡中逐渐化成了废墟。 站到魔法阵之内,我最後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待了十几天的地方。 空气中全是尘土和石灰的碎屑,气流混乱地四处奔涌,到处都是巨大的空间狭缝和倒塌的建筑,已经看不清来时候的路,也看不见穆底斯叔叔曾在星空下站过的广场和那些花树。 收回视线,我跨入了冲天的光柱之中。 “嗡──” 我眼前一片雪白,整个身体被一股看不见的大力向上一扯。 我早有所准备,这次的传送魔法阵基础草率,能量源不稳,而且我的体质也不比以往。肯定不会像以往那些专业的魔法传送那麽舒适。 从开始传送起,我就像是一枚被扔进高速震荡摇杯里的色子。 肺中的空气全部被挤出来,无法呼吸。 传送通道时断时许,我整个身体在空间的狭缝之间剧烈摇晃著,脑浆都快被震散成粥吐出来。 因为传送的力量不均。左半边身体明显要比右半边的速度要快。造成的结果是,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攥住撕扯成两半。 幸好曾经是龙,肉体的强度到现在并没有太多的退化。 幸好已经不是龙了,这些天,在穆底斯叔叔庞大的龙压压迫之下,我已经逐渐熟悉了这种高压的痛楚。 冲击结界的力量太过强悍,以至於在传送过程中,居然都 分卷阅读89 能感觉到强烈的摇晃。 我屈肘屈膝抵抗巨大的撞击感。不远的前方,已经能够隐约看到另外一个圆形的魔法阵,悬在半空中,静静的发著光,在虚空中旋转著──那里意味著传送的出口。这时── “轰──!”本来一片雪白的传送通道突然开裂,渗露出通道外银灰色的缝隙。缝隙处逐渐形成了漩涡,银灰色气流裹住了我的左边大腿,将我向未知的空间扯去。 “──!” 传送通道终於不堪重创,开始崩塌了。 我拖曳著左腿上的气流,使力试图甩脱,但仍然被死死缠著不放,反而顺著大腿一直裹覆上了我的左半边身体,将我的右臂紧紧缠在了躯干上,然後蒙住了我的头部和眼睛。 不能被这东西拉出传送通道,不同位面的空间有无数,一旦被扯离了航道,我根本找不回回来的路。 一身冷汗地拽住扼住自己颈间的束缚,转眼传送出口的阵图已经近在咫尺。我伸出唯一没被缠绕住的右手,奋力向前探过去。中指、食指堪堪触碰到了那处传送魔法阵。 ──然後穿透了过去。 我的手安全地戳出传送通道,到达外界了。 掌心摸到了冰冷的地面,当我认出那是水龙疆地面特有的方砖时,心头瞬间一定。 ──我回来了。 即使一点也看不见,五指深深抠陷入地面,我屈肘,像个被流沙吞噬的旅人一样,一点一点依靠独臂向外爬。 当我的头终於从空间中挣出的时候,微冷的水龙疆空气贯入了我的喉咙,让我迫切地深呼吸了好几次。 还没等我完全缓过气。 “──” 我的瞳孔倏然一缩。 ──我还埋身於的传送通道中,缠绕著我的气流突然箍紧了,勒断了我的左臂腕骨。 并缠绕著我的腰和下肢,一点一点地,将我已经探出的小半截身体往回拉。 “……” 著力点太少,我咬牙收紧了臂肌,五指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发出令人牙根泛酸的刺耳剐擦声。 但还是没法阻挡自己原本已经挣出来的身躯慢慢又被拽回到了空间中──直至没顶。 即使最後又只剩下一条手臂留在空间外,我还是没有松手。 然後,结界外,有一双温热的手,猛地拽住了我。 “──!” 像是溺水的人摸到了唯一的一根浮木,我用力反握住这双手。 整个过程都像是在做梦,在这双手的帮助下,我的身体又一寸一寸地被吃人的空间吐了出来。最终满头大汗地跪在传送阵旁的地板上脱力地喘息不已。 过了很久,我才想到抬起头,看一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也单膝支地,低著头,正在看我。 “……” 我不认识他。 把我从空间拉出来这件事,看起来简单,其实是冒著很大的风险的。 如果空间中的狭缝再大一些,裹住我的银灰色玩意更多一些。 那麽别说把我拉出来了,连他自己都会被我拖进空间中,被异次空间绞成碎片。 可是这个豁出命来救我的人,我不认识。 他一头蓝灰色的头发,大部分水龙疆人的头发都是这个颜色。穿著水龙疆圣骑士的制服,戴著制式的面具,露在面具下的嘴唇和鼻梁弧度我都很陌生。 “……你是哪位。”最後我问。 他看了我一会,然後才开口说话,他说话的音线非常古怪,非男非女: “我是,哪位。” “──哪位?”我问。 “我也不知道。”沈默了一会,他反问,“你是哪位?” 我盯著他看了一会。然後才发现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我四顾了一下。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居然是在觐见之间外,那个巨大的金属闸门之前。 本来这里应该站满了防守的圣骑士。现在却空无一人,只有我和他。 这里是水龙疆最核心的地方,在这里执勤的圣骑士是最机要的精英,不可能不认识他们国家的神後是谁。 ──更不可能拼出命去,救一个不认识的人。 难道是他被什麽砸坏了脑袋。所以被留在了这里。 “其他人呢?”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说: “战备状态。”这句话,用的是纯男性的低沈嗓音,惟妙惟肖,明显是出於哪个士兵之口。 “你为什麽还在这里。” 听到我问这个问题,他看了看封闭的门,说:“现在不用了。” “──你怎麽来这的?” “我是剑、老鼠、鱼、人、後来到这。” 我顿了好一会:“你多大了?” 他数了数。 “十三天。”最後他说。 我一时之间没办法出声,很久後才说: “你是岩塔法。” 他是岩塔法。 穆底斯将我监禁之後,我不知道他对外界是如何宣称的。但我知道,我的骑士长在和我失去了联系之後,一定会找我。 如果知道我受困,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想办法救我。 所以穆底斯消去了岩塔法的全部记忆。 岩塔法是影兽混血,丧失了记忆之後,连婴儿都不如。他只能模仿身边的任何东西,变成任何物种。 我想象不出来这十几天,他是怎麽在无意识中,变成剑、变成老鼠、变成鱼、穿过陆地,游过了几片海域,变成圣骑士的模样混进了圣殿。最後把我从空间中拽了出来,救了我的命。 即使是在潜意识里,他也在找我。 “轰──”像空间中发生的一样,一记强烈的冲击撞得整个神殿和地面剧烈一抖。 我握著受伤的左腕猛地一挫,圣骑士模样的岩塔法横臂拦住我後倾的背部,避免摔倒。 然後。 “吼──────!” 隔著数层顶级防护屏蔽,一声暴怒的龙吟挟带著无限的威压从远处传来。震得宫殿的玻璃嗡嗡共振。 “……”是雷奥。 他真的来了。 “走麽。”耳畔,我突然听到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声线。 转头过去,我就看到岩塔法站在那儿,原本的蓝灰色头发变回了青色。四肢修长、沈静安定,和我如同镜面一样的对视著。 即使还没恢复记忆,他还是变回了我的模样。 站在觐见之间前,我撑地思索了几秒锺。整个过程里,远处都在不停地响著雷鸣般的吼声、悍然轰撞声。隔著几层护壁,余威依然震得地面颤动不已。 “等我一下。”我说,“──五分锺。” 第六十六章 兄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拖著受伤的左腕,迈出水龙疆主殿正门。站到了御阶的最高处。 和之前的模样截然不同,乍一眼看过去,会以为是站 分卷阅读90 在了其他的空间里。 圣洁而空旷的水龙疆浸没在暗夜中,四周只有雪白色地面发出的微光。 天空一半漆黑,一半暗红。像是流脓的旧伤。 四周深不见底,一望无际的镜海映照著水龙疆上空覆盖的云层。在夜里,浓厚的云层被火焰映照得像是黑色的城池,沉沉压在无尽的海面上。 殷红的火雨连绵不休从天而降,拉著猩红色的轨迹,从漆黑的云层中穿透出,纷纷扬扬砸在神月之都上空的透明结界上,炸开大片大片的红,凝结成纵横交错的暗色岩浆,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整个过程都毫无声息。结界内甚至闻不到丝毫硝烟味道,只有广场上一轮又一轮封印魔法像往常一样,缓慢地转动著。 ——这里毕竟是凝结了无数代水之圣龙生命和心血的神月之都。 站在这里向下俯瞰,我能看到庄重典雅的尖塔形城池簇拥著神月之都。 雪白的神阶一路向下直至浸没入海,古树盘根错节和岛屿根基紧紧相连。 巍峨的雪白廊柱和数不清的水之圣龙雕像仍然以千万年以来不曾更改的宁谧姿态,一半墙体静立在阴影里,其馀部分则被涂上一抹血红。倒映出结界外冲撞、纵跳、轰击、滚落的火光。 ——全程都安静无声地。 岩塔法站在我身後斜向後一步的地方,频频侧过头看我。 我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骤明骤暗的天火映射下,到处都是爆炸的岩浆、到处都是破空的火雨,黑色的云层像是一只受伤的巨兽,轰鸣著、翻滚著、崩泄著猩红的火血,四周的光线太乱,能见度反而很低。 可是,我还是很快就看到了穆底斯。 目力所及的最远处,海和天相交的曲面之上。一个白色的背影静静地站著那里。 ——站在整个神月之都结界的最边缘。坠落的天火最稠密的地方。 在他面前几米处,天简直像是漏了。外侧挟裹著金色火焰的熔石个个大如山脊,沉甸甸嗡鸣著倾泻而下,轰穿浓厚云层,连成一道数千米的火墙,劈头盖脸向他砸下。 但他就是一动不动地站著那里。 水之圣龙离开御座未久,封魔结界的馀威明显仍在。 结界之内,镜海海面受到封印压制,如同镜面一般毫无皴皱起伏。倒映著漫天坠落的火雨。 他静静地站在海面之上,如履平地。 隔著这麽远,仍然能看到他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向後泠泠浸没入海面之下。 兜头砸下的天火在他面前三尺之处就轰上了那道将整个神月之都疆罩住的无形屏障。裂成房子大小的碎屑,暴露出烧红的内芯,沉沉砸进结界外的深海中。 “——!” 激起的巨浪反拍上结界壁,水雾瞬间腾起,白茫茫一片中,传出清晰地“滋滋”海水汽化声。 他还是安静地站著那儿。白色神袍袍角微微沾水。结界内的海面一丝不乱。 明明周围星火缭乱,可是他就是能让看到的人感觉到,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在静静地发著光。 好像是知道攻击无效一般,暴风骤雨似的天火源源不绝倾泻而下一阵之後,攻势渐歇。 然後。 “哗——” 结界防护之外的海面像是被什麽重摁了一记,漏斗形状骤然下陷了几十米。 即使隔著一层防护结界远远站在这里,我也能感觉到猛然的一阵心悸。 “??” 我一动不动站在御阶之上,单手握住手腕,面向前看向那儿。 翻滚汹涌的乌黑云层之间,逐渐有金色的火焰顺著云缝之间透射出。顺著缝隙,渐渐能够隐约看到,一只巨大的生物正埋在其中,缓慢地拖曳著庞大的身躯,露出黄金色的只鳞片甲。 没被结界防护住的海面被浓稠的龙压压迫得深陷向下,沸腾了一般冒著气泡急促旋转著。 ——翻滚的云层破开,露出崎岖的黄金色龙鳞。 磨盘大小的甲片上摇曳著金色火焰。云层下的龙身露出的部分越来越大。 布满甲片的有力下颚。 几米长,狰狞交错的獠牙。 ??血红色的狰狞蛇形立瞳。 庞然龙躯还在下降,它身下的海面已经被强悍龙压碾成了一个方圆几海米的大漏斗。 ——雷奥。 当巨龙从云层中慢慢从浮现出狰狞身躯的时候,隔著这麽远,我也能看到,站在神月之都守护结界最外沿的穆底斯的白袍和银色长发,随著龙压的降下,而开始不规则地扬向身後,上下飘摆。 但他还是安静地站在那。脚下的镜海也仍然平静,没有一丝起伏的微波。 巨龙在云层中振著翼。每一振一记,下游的海面就向两侧劈开两道深沟。一直延伸到目力能够达到的最远处。 天火岩浆顺著它张开的双翼和身躯不时滑下。砸得结界嗡嗡作响,海面小范围沸腾涌动著。 “滋滋”泛起一簇一簇白烟。 它的身躯过於庞大,在漆黑的云块之下,只露出了狰狞的巨大头部的一小半,以及垂下的长尾。 尾部末梢也有塔楼粗细,拖曳卷曲在云海中,隐隐约约露出锐利的棘刺。 满身鳞甲上自燃的金色火焰,烧得满含水汽的云块通红,摩擦过龙身的同时,“嘶嘶”作响。 这头巨兽就这麽獠牙毕露地悬停在穆底斯的上空,结界之外,近在咫尺。 金色火焰和猩红的天火映亮了一动不动的男人背影。 然後,黄金巨龙振了一记双翼。 气流托举著整个龙躯向上浮动了几百米,庞然龙躯如山脉样骤然下陷,挟带著雷霆万钧之势—— 黄金巨龙的硕躯骤然压近,暴露出云层的双翼遮盖住了大半天空。暴露的獠牙和狰狞血红色立瞳猛地咫尺,然後—— 黄金色的巨兽当头轰撞上结界。整个世界都晃了,矗立千万年的完美屏蔽被撼动,遮不住震耳欲聋的这声巨响。 “——轰!” “??” 耳畔嗡嗡作响著,我後背抵靠住正殿白色的墙壁,消减脚下地面剧烈的斜向倾斜。古树叶子绵绵密密颤落一地。结界内到处都是扬起的尘土。 远处,海面上。我确定自己看到在黄金圣龙撞下的一刹那,叔叔根本没有闪避。他只是安静地站在海面的中央,白衣胜雪,拖曳著长长的袍袖,横起手臂——修长五指虚虚地按上了岌岌可危的结界。 “——” 当巨兽肆无忌惮悍然轰撞上结界的一刹那,即使我已经丧失了双翼,也能感觉到透明结界上被轰出了致命的裂纹。 神月之都的结界内瞬间填入了侵略性极强的火系龙压。 可是几乎是同时,那龙势的压迫感又顷刻消失了。 ——是叔叔。 他站在结界的最近 分卷阅读91 处。当结界被轰出裂缝的同时,他的全身都散发著乳白色的微光。 用惊人的灵力,填铸满了被凿开的裂缝。以一人之力,瞬间修补好了濒临溃败防护结界,守住了整个神月之都的防护阵。 “??” 所以神月之都里撤走了守护的圣骑士们。 在龙与龙之间的战斗中,人类太渺小。 一撞之後,黄金巨兽没有立即振翼起飞,它的坚硬龙吻砸陷进了结界中。獠牙参差。它拱屈长颈,向著结界内居高临下地罩视著白衣的男人。熔化的铜浆般血红色双目紧贴透明结界。瞳孔聚缩成狰狞地缝。 “——轰!” 巨兽挺身再重撞一记。结界碎片四处飞溅。弹射进海中激起水尘无数。然後, “——轰!”又是一记。浪花四溅。 “吼吼吼吼吼吼————————!” 有生之年我没想过会看到这个场景。 噩梦一样的侵略者。神一样的守护者。 巨龙在腾空,在冲击。在怒吼。防护城池的结界起码被它毫无理智的冲撞拍陷数十米。 整个海面已经看不出海平面,到处都是天火、到处都是纵横贯穿天际的岩浆和四处炸裂的水浪。火星漂浮在浪尖上,龙鳞上的磷火极光样映红了夜空,沸腾的海面雾气和云层缠在一起,黑红一片。 用来封印魔神的封印结界被他屡屡撞得开裂。 ——又被穆底斯安安静静的修复如初。 相同的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几次。 直到我注意到,有几次,穆底斯叔叔裹著白袍的背後好像快速穿透出一根或者几根三尺长的锐利长物。 那速度太快,让人会以为刚才看到的是错觉。 男人一无所觉般地站著。 但是没有多久以後,月神王静立??不动的背脊之後,微微拂动著的银发之间,慢慢扩开了一大片红。 ——全是血。 黄金巨龙粗硕的龙爪总有几次,成功插碎了绝对结界,穿透了他的身体。 瞬间恢复的结界壁很快就合拢,将龙爪生生地从他体内一寸一寸挤出来,顶出??了结界。 充沛的灵力又瞬间将他的伤口治愈。只留下了後背上的血迹。 加冕後的黄金圣龙强悍至极,整个位面再也没有能够抵御住它威势的生物。 可是水之圣龙不仅仅是生物。 水之圣龙是绵延了无数代的守护者,它们耗费了终生的自由和血肉,用来守护神月之都,守护之力已经融入了它们的血脉之中,也满含在神月之都每一寸疆域之中。成为了本能。 所以臣民称它们为“神”。 “??” 火之圣龙与水之圣龙,本来是圣龙疆最引以为傲的剑和盾。 形势一度陷入了僵局。 黄金龙一时砸不碎封印结界,除非穆底斯的法力耗尽。 但是,站在那里抵御住全部袭击的王者看起来那麽平静。他身下的海域被映得雪亮。清晰地倒映著他微微飘摆的银发。 他好像永远不会痛,法力永远不会枯竭,血也永远不会流乾一样。 不知道看了多久。身後的岩塔法踏前一步,倾身在我耳畔说: “——该走了。” 最後看了一眼将长尾攻城锤样抽上结界的黄金之龙。牵扯著劈开了大面积的海,水花四溅,结界碎片炸成一团光雾。慢慢又融回屏蔽上恢复原状。 握著左手腕,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嗯。” 说完以後,我就转过身,向著神月之都侧面的港口方向迈了几步。 “??” 只走了几步,我就停住了。 直觉中感觉到了,似乎有什麽地方有异样——连背肌都在不由自主地收紧著,那是兽类感觉到危险的本能。 “——” 很快,我就发现了感觉到异样的原因。 ——原本震耳欲聋的轰撞、肆无忌惮的碾压结界、撼天动地的龙吼声,在我转身——不,在我说出了一个“嗯”字之後,就停了。 整个神月之都,都浸没在了一片死一样的诡异寂静中。 只剩下地面还在一波一波,规律性地递过来被大力轰撞而残留的馀震。 立在原地定了一会儿,我还是回过了头。 在遥远的海的结界的那一边,酷似初代圣龙的黄金色猛兽弓起嶙峋粗颈,硕大头颅直直的弯向了我的方向。 ——巨大的血红色蛇形立瞳,笔直地将炙热视线捣入了我的眼眶。 投注过来的视线犀利至极,有如实质,只是回视著它注视著我的眼睛,我就简直听到了锐器寸寸入肉的钝响。 浓郁龙势压得我窒息不已。 “??” ——它看到我了。 几乎在看到我的同一时间,山脉样的黄金色巨兽将粗爪从结界中拔了出来。大片结界碎片散落而下,纯金色的怪物毫不在意,只是有力振动双翼,翼膜遮住半边天空,带起冲天气浪,海面汹涌翻滚著拍上结界,我看著它庞大的身躯升离了原本一直轰撞对峙的方位,燃著金火的长尾在空中蜿蜒拖曳,隔著罩扣在神月之都上方的结界——径直向我这个方向倾压靠近过来。 还没等它转过庞大的身躯,他前方海面的水突然冲天而起。强烈的白光从方圆百米的水柱间透射出来,形成了一具凭空的光瀑。 “——唰!” 整个神月之都结界之内,都弥散开了闪著光的小粒水雾。经火光折射,透出一轮一轮的微型光虹。 倏然强烈的光线让我反射性地虚了虚眼。 没等我眯眼适应骤亮的光线, “————轰!” 不逊於刚才任何一次金龙攻击的撞击声毫无预兆地在空中炸开。 冲击波震得脚下的地面斜向下剧震好几下。鼓膜被轰得嗡嗡作响。即使被强光刺激得看不清东西,我还是立刻握住了御阶旁的玉石扶手,维持平衡,另外一只手掌习惯性去扶岩塔法,免得他摔倒。 “——” 还没扶稳他,就被紧随而来的另外一记震盪轰离了原地,栽到阶梯之下的瞬间,岩塔法回拽住了我的手,反腕将我拖了回来。 “??” ——是了。我的力量没他大了。 几棵数十人合抱的古木在这两撞之下终於拦腰折断。郁郁葱葱的树冠沉重顺著塔尖滚落到山脊上,沿著满是碎石砾的御阶轰隆隆一路滚下。浓密的叶冠蹭过坚硬阶梯,“沙拉拉”四散纷落。 轰撞的回声在结界里震了十几声才慢慢消退。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向轰响发出的方向。 ——不知何时,海面中央暴起的光瀑从最中央破开了。 一条银色的巨龙出现在海的最中央,只有长尾微微带蓝,满身磨盘大小的鳞片都散发著光晕,释放出的寒气瞬间冻结住了接触过的海水,修 分卷阅读92 长的身躯如同一道白虹,横贯了大半海面,背向著我双翼微微横展。 ——将黄金圣龙硕长的龙躯生生地撞离了原地。两只龙都撞出了结界,近乎一半的硕躯埋入了云层中隐没不见。 “??!” 我愣了很久才意识到——那是穆底斯叔叔的龙型。 第六十七章 返魔之术 几十分钟前,当我还没走出水龙疆正殿目睹两头巨龙互殴的时候,岩塔法问我:要不要离开。 我对他说:“等我五分钟。”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麽要这麽说。 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 说完这句话之後,我模仿上次引路的圣骑士的手势。开启了通往觐见之间的金属卷轴门。 神月之都里的人已经疏散完毕,正殿里什麽人都没有。觐见之间也是空的。只有初代水之圣龙的雕塑仍然展翼静静守护在封闭的石门之上。 军靴踏在地面上每一步都传出空荡荡地回响,平滑莹白地砖倒映著我的身形。我迎著庄重的龙压,走向觐见之间封闭的石门。四周光线骤然暗下。 眼前再次亮起光的时候,铺面而来的封印之力差点将我压倒。 ──我回到了御座之间。 因为穆底斯叔叔刚刚离开御座不久。整个御座之间还维持著他离开时候的模样。 冰面之下的光芒还没有消散。 空荡荡的御座之间里,充斥满的人形幻象也没有消失。返神之咒的魔法还在持续著。 适应了光线之後,看到御座之间景色的我脚步顿了一瞬间。 ──和我上次来过相比,有地方不一样了。 整个庞大空间的角落处,增添了几个新的储物柜,木质并且手工的。 旧的柜子全部关闭,现在开启的,都是新的。 上一次在空间里走来走去,跑动、睡著或者学习的那些少年的我的影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新的影像。 填满在神圣的御座周围的,是长手长脚睡著的,伏案研读魔法阵类书籍的,跃出窗口的青年。面容平板,注视著谁说著什麽的,抬手触碰著额间的储能魔法阵的,都已经褪去了以前的小孩轮廓,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了。 ──是现在的我。 片刻的停顿之後,我路过了无数的青色头发和乏味无趣又沉默的自己,走到御座之後这些储物柜之前。 挨个一个一个将储物柜合拢。 每合拢一个,御座之间中,就有一个幻象悄然地消失了。 到最後,只剩下我一个本尊。 “嗒”、“嗒”、“嗒”、“嗒”…… 虽然幻象没有声音,但是当所有虚影都消失,御座之间内还是无可避免的显得空旷。 连军靴碾过冰面的声响都清晰,回声一重接著另一重。 四周温度极低。我还在向前走,吐出的雾气冻在衬衫铜扣上。 最後,我在最尽头的储物柜前站住了。 靠近了看,其他的所有柜子都在开关枢纽的部分磨损严重,不知道被打开过多少次。 只有这个储物柜毫无磨损痕迹。虽然依照柜子制作的手法来看,这个柜子应该是最旧的一个。 在我翅膀没了的那天,其他所有的柜子都被打开了,开启了藏在那里面的返魔之术。显示出少年的我的影像。 ──只有这一个柜子没开。 立定站在原地顿了一下,我伸手,拉开了橱门。 “──” 当橱门敞开一条细缝的瞬间,就像是被颠倒的沙漏一样,整个空间内的景色骤然一暗。 我抬眼望去,发现四周巍峨的御座和倒映周身的闪亮冰面都不见,自己竟然是站在一片雪地里。 头顶是一望无际的星空,映得地上的雪一片皎洁。 远处山丘起伏的形状让我感到有分外熟悉。 ──这个储物柜里储藏的确实是返魔之咒,可是性质又和其他的所有咒术不太一样。 穆底斯叔叔其他的返魔之术,显现的对象只有一个──我。 而且显现出来的图像都是半透明的,颜色或多或少,也有一些偏差,一看就不是本尊。 可是现在我看到的这个返魔之咒,非常逼真,极度逼真。 我简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风扬起了地面上的夜雪,“沙沙”地向著我这边的方向铺面而来。直到细腻的雪粒穿透了我的瞳膜继续飘荡之後,我才能意识到所有的这些都是虚像。 自己并非站在一片纷纷扬扬的夜雪里,而是站在水龙疆的御座之间里。 这个返魔之咒的视角也很奇怪。所有的景色都是动的,在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向著一个方向移动。 我观察了一会移动的景色,迈步向御座之间正中央走去,站在了雪地上一对不断出现的脚印上。 果然,这个位置是最佳视角。站在这里,四周的雪地都在向後退。眼前的景色在微妙的上下浮动。 ──当时,记录这段记录的穆底斯叔叔就处於这个位置,一步一步地在向前走。 返魔之术逼真地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这段记忆的一开始极其单调乏味,只有不断出现的雪丘和树木。还有纷纷扬扬的大雪。 没有走几米,我就发现,这个记忆里面的地形我是知道的。 虽然已经离开了,但是风龙疆故土的模样在我的脑子里是越来越清晰,经常会入梦。 这里是风龙疆的北部边境,和火龙疆接壤的地界。 ──焕生之丘。 “……” 发现这一点之後,我顿住了。 失神了片刻,才重新汇聚了目光,跟上不停前移的影像。 虚幻的雪穿透我的身体拂向後方。静悄悄的大雪地上,四周的灌木丛都被压得低垂。 回忆的咒术一直持续了三四分钟之後,突然,不断前行的移动停止了。 就像是当时的穆底斯叔叔发现了什麽一样。 我也试图四顾,眺望著四周那里有异样。 可是以我目前的视力,只能看到远处模糊不清的地平线,还有时稠时稀的雪雾,逐渐填补了背後的脚印。 画面大概静止了半分钟之後,画面继续後移了──穆底斯叔叔又开始前行。 走出去四五百米後,我才看到了除了地平线以外稍显不同的景色。 一开始只是视线尽头的一个小点儿。 ──随著视野的拉近,逐渐能看到一个伞状的白色尖顶。 焕生之丘,对风龙疆的人来说都非常熟悉。 不必看清楚全貌,我也知道那是什麽了。 那是一株十人才能合抱的粗大雪松──代代风龙疆的当地人认为能通灵的神树。 绿得发黑的针叶层层覆盖在厚厚的雪壳之下。 雪变得愈发稠密。有时甚至能看到投射出的影像上方 分卷阅读93 出现了一重暗影──应该是柔软的雪覆在了穆底斯叔叔的睫毛上。 视野愈发受阻,穆底斯叔叔的脚步却好像一点也不受影响,也没有抬手揩去渐融的雪水,只是静静向前走。 反而是站在投像最中心看著的我反射性地眯起了眼睛。 “──” 突然,在重檐似的宽阔树冠之下,透过粘稠的大雪突然有一道亮金色火光刺了过来。 “……” 我张开了眼睛。 循著那抹熟悉亮金色,我逐渐能勾勒出,一个宽肩厚背撑出的强悍背影。 ──是雷奥。 虽然离得还是远,虽然雪越下越大,大得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雷奥的背影,我还算熟悉。视线聚焦在他的背上,我慢慢地也能够模糊看清楚远处的大致情况。 他身後的雪地,被强悍的龙压震出了一大圈微微起伏的深纹。 宽背上还是负著那柄血红色的大剑。垂在背後的金发,比我儿时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要稍短。长腿分立,岿然矗立在那棵庞大的雪松之下。单臂横伸撑树,壮硕身躯半倾向前。 将树下的另外一个人,以近乎亲密的姿势摁顶在树干上。 雷奥太魁梧,将那个人遮盖得几乎一个缝都不露。 ──雪太大。 穆底斯叔叔向前迈进的脚步又很平缓,一步一个脚印的。 只能在雷奥鬃毛般的金发被风撩到一侧的时候,堪堪露出被压在太阳王身下,节奏性抽动的肢体局部。 还有坠著雪珠的青色发梢。 远远望过去,简直像是“野合”两个字的图解绘本。 可是,再拉近几百米後,我察觉到了,有些地方不对劲。 在这种距离,透过浓密的雪,我能够看出来悬在空中的四肢上裹覆著的,是风龙疆王储的作战铠甲。 那是我穿过不知道多少遍的,不可能认错。 雪松下被浸湿的青发和我的头发很像,只是颜色稍黯淡。 穆底斯叔叔用返魔之术召唤出来的我,无论是年幼的还是成年後的,头发的颜色也是这麽暗。 ──我本来以为,是因为咒术的颜色成像失真的缘故。 因为显示出来的肤色还有布料颜色,也和原本的实物稍微有点偏差。 一时间,我周身的肌肉全部紧绷。 可是,当时的穆底斯并没有停步,一步一步且持续不断地向著树下的那两个人走过去。 “──!” 一段金属手甲无声地从雷奥身下的人臂膀上脱落,砸进雪地里。 露出爆满青筋的手臂和痉挛的指节。 深红色的血顺著五指淋淋漓漓滴下。 我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身下,我原本以为是他们的身躯罩下的阴影部分──其实是一大摊暗色的血。 在这一瞬间,雪突然小了几秒钟。 我骤然看清楚了树下的景色。 ──不是太阳王压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而是他五指握著那个人的脖颈,横臂将他摁抵在了树干上。脚尖悬地一尺。 断裂的喉管和白森森的颈椎扎透了那个人的颈部皮肤,贴著雷奥的虎口外侧戳了出来。 一柱一柱的鲜血合著血沫淌进了受害者的盔甲中,填满了军靴,顺著靴口冒了出来,马刺尖上一串串一行行的,滴答得雪地上全是血。 地面上,热血浸出一大片猩红的雪窟窿。滋滋冒著热汽。 可是那个人还是没死。 可以看出来,他始终挣扎得很激烈。 刚才我看到的节奏性抽动,就是他在垂死反抗,窒息性的痉挛。 即使被捏断了脖子,仍然大大张合著嘴唇,试图呼吸空气。 每呼吸一次,颈子中央裂开的大洞都在不停抽噎著喷出白雾。 颈骨脱节,让那个人的身体因为重力被整个拉长。 无论这具半死的尸体怎麽握拳捶打,抽搐不已。 ──雷奥只是漠然地站在原地,横臂前伸,五指攥著脖颈断裂处唯一牵连住的薄薄肉皮,将这整具身体生生地拔在半空中,冷眼盯著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落入血淋淋的喉腔,融在鲜豔的粘膜内壁上。 到最後,他好像是看烦了。他维持著单手拽起那人的姿势,抬起左腕,反臂向後。握住背後的巨剑,缓缓抽出。 “……” 返魔之术没有声音。但我简直能想象出重剑出鞘划过的金属刮擦声。 ──他将重剑缓慢地压入了男人的心脏。 将那肢体钉在了树上。被风微微吹晃。 滴血的靴尖悬在空中微颤了几记,最後不动了。 手掌离开剑柄,太阳王没再关注那尸体一眼,反而是回身,看向了我这边。 不,是看向了当时站在我这个位置的穆底斯。 黄金色瞳孔毫无波动。只是盯了一眼,就漠然地侧过头去,麽指随手揩去唇角的稠血。 冒著热气的尸体高悬在树上,暴露在空气里。 我看清楚了遇害者的全貌。 我只在雕塑和画像里面见过他。没想到第一次看到真容,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长老们说的不错。我长得像他。 但也不是完全一样。 他比我稍矮,面容看起来却更老一些。 我也不确定,因为他现在正被钉在树上,面孔也是濒死时候的扭曲。 在他脖颈和脸部露出的皮肤上,能看到几道旧伤。 我能细数出每一道伤疤,是他在哪一次战役中留下的。 史书上写过他事迹的部分,我不知道翻过几遍。 除了未婚生子的部分,他是个合格的王储,百姓很爱戴他。还将他去世的地方更名为“焕生之丘”,来纪念他。 三百年来,我的主要目标,就是做一个像他这麽好的人。 风龙疆的冬天是很冷的。 很快,雪就盖满了他的面孔。风冻硬了他的尸身。 重力坠著他的身体一寸、一寸向下滑。钉死在树中的锋利剑刃慢慢劈开他下坠的左边身体,以及坚固的铠甲,翻露出里面红黄相间的创口。 最後冻僵的尸体彻底脱离了剑身,从树干上坠了下来。砸到雷奥的脚边。埋进了雪里。 ──就剩一点儿青发梢露在外头。 雷奥拔出嵌在树干中的重剑,抖腕甩了剑身上的冻血珠──负剑归鞘。 军靴没在厚厚的雪下。 壮硕男人提膝踩上尸身後脑,在青发上揩净了靴底。 靴尖把尸体随便撩到一旁,踏著雪走远。 第六十八章 肉搏 几十分钟後,我站在了水龙疆正殿的御阶之上。 近代史书上曾经记载过,穆底斯化龙比太阳王还早,龙形优美圣洁。 可是从我记事起,月神王就没有化过龙。 也没有过相应的图像资料。 现在第一次看到他的龙形 分卷阅读94 ,我总算明白了当时目睹过他化身的人们的心情。 ──月神王的龙形的确只能用优美圣洁来形容。 如果说雷奥的龙形是对初代黄金圣龙的完美复制。 那麽穆底斯的龙形,就是在初代白银圣龙的基础上,经历了无数代水龙疆进化之後,产生的完美融合。 初代的黄金圣龙和白银圣龙,据史书来说,是两头除了颜色之外几乎外形一模一样的神赐之龙。 但是即使现在,穆底斯和雷奥的龙形大半硕躯撞入了云层中,也能明显看出来,他们两个的龙身截然不同。 穆底斯的身形具有明显的水之圣龙的体貌。雪白的龙身修长,鳞甲一片紧挨著另外一块,在空气中泛著白雾和模糊的光芒,映亮了一半的夜空,优雅裹覆著周身强有力的肌肉。 皎洁脊部倒映著满天坠落的天火,一路向下,水龙所特有的莹白鳍膜绵延起伏。颈後、体侧、龙尾处尤其的长──他的上半部分身体已经浸没在了云海中,尾端竟然还有几千米浸没在海水中,冰蓝色的尾鳍盘在水面下,在水中隐隐约约地缓慢起伏拖曳。 张开的双翼也比黄金圣龙要显得修长。翼膜上的雪白色光辉将所有的光线都吸收了进去,银色的鳞片光华流转,在夜空中,飞行的轨迹都留下一道清晰的光痕,极光般久久不散──拱起伸展开的弧度完美得不像凡世能存在的实物。 巨翼缓慢翕动间,镜海广阔的海面被压得呈漏斗状向下弯折。倒映著天上海中一金一银两头巨龙。 我眼看著银龙将明显壮硕一圈的金龙撞离结界。被穿透的厚云层内静了几秒钟,似乎是雷奥一时也没想到,穆底斯竟然会化龙跟他硬抗。 金龙鳞爪微顿的这一个瞬间。 罩满天空的积雨云中瞬间迸发出刺目的光芒──云块间撞出的闪电足有巨塔粗细,在云海深处危险地嗡鸣著,被穆底斯叔叔所操控,尽数落在了黄金圣龙庞大的龙躯上。 “──哢嚓!” “──哢嚓!” “──哢嚓!” “──哢嚓!” 强电压震得结界外的海面纷纷逆涨、汽化,水沫砸上透明护壁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滋”被烤乾。 但是万千雷霆在黄金圣龙的坚硬鳞片上也只是一滑而过,没留下一点儿痕迹。 “……” 天空中,被水龙撞开,又承受了天雷轰顶的黄金色巨兽,露在云外的部分山岳一般绵延盘踞著,只是一动不动地生生承受了这一击,顿了一个喘息的瞬间。 然後── “────吼吼吼吼吼吼吼!” 云层之上传来一记低沉贯耳的龙吟。 结界外局势大乱。雷霆、天火,翼风扫起的气流搅得海水混沌一片。 “──轰!”、“──轰!” 漆黑的云层间骤亮又又暗了好几次,过了许久,才传来了坚硬山体撞击般的巨响。 “────吼吼吼!” 然後又是两头龙的怒吼,震得地面嗡嗡发颤。 我看不见云上面究竟发生了什麽。 这个时候,雷奥和穆底斯大部分身体都已经没入了云层,只能看到它们偶尔露出云海的局部,闪电和天火破开云块坠到海面上。 ──映亮云海中强有力的黄金长尾抽上雪白的脊柱。黄金棘刺戳入宽阔背脊,穿透银鳍,斜向下,生生拉开数十米的血痕。 天火和落雷都停歇了一瞬。 从两头龙偶尔摇曳在云下的长尾推断,它们交错开了一段距离,然後振著巨翼,升空滑翔了一小段,压下庞大身躯,面对面向著对方轰撞。 “──轰!” ──爪牙相抵,硕身交错,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之後是云层之上大爆炸压下的冲击波──两只龙同时张开的巨口,向对方喷吐了金焰和冰焰。 漆黑的云块全被镶上了一层光边。 淅淅沥沥地,半空中坠下的龙血糊满了神月之都的护壁。 月神王尚未加冕,即使它的未完全体已经接近纯银,能力也是水龙族历代以来的最高值,没准能够击败以前的成年体巨龙。 但是,他现在面对的,是成年体的雷奥。 像是冥冥之中已经做好了弥补风龙血统不纯的准备,这一届的水之圣龙和火之圣龙,都是史上最强的。 现在的穆底斯打不过雷奥。 更何况它是典型的智法型圣龙,现在竟然在和力量型的黄金圣龙互殴,拼力气。 云层之上又传来几记重的对撞轰鸣後,黑暗中,在天与海的交接处,云块骤然破裂──两头巨龙互相缠抵嘶咬著,从天而降。砸入海中,激得海平面漾高数米。 从云中坠落的时间只是一瞬,可我还是勉强看到了两只龙的情况。 穆底斯已经不再是一头银龙。 它成了一头血龙。 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都淋淋漓漓的布满了无数道创口。 烧伤、撞伤、爪痕…… 从这边的角度来看,最致命的是咽喉处、右翼根部和腹部的咬痕,分别撕下了一大块肉。 伤很深,只差一点儿就暴露出内脏。 银色鳞甲外翻,暴露出深色的肌肉丝,龙血源源不断地从创口出奔涌而出,又被冻结在它冰系鳞片之上。 ──雷奥根本没留手。 和它相比,黄金巨龙的状况要好太多。 闪闪发亮的黄金龙躯上虽然溅满了银龙的血斑,但是完全看不出来有明显的外伤。 坠落的一瞬间,黄金圣龙从背後踏上了银龙的後脑,弓起粗颈,狰狞蛇龙血红聚缩,张开血盆巨口,径直咬上了银龙的左翼──数层獠牙卡陷入穆底斯的骨翼根部,鲜血顺著它的牙缝喷涌而出,染红了雷奥的半边脸。 猩红色蛇瞳被溅上一片烫血,黄金色圣龙眼眶内部的瞬膜虚了虚,毫不在意地将血块推出眼底。划出两道狰狞血线,淌下眼角。 金龙的动作丝毫不受视线影响,只是紧咬著银龙被獠牙磨得半烂的翅根,偏过粗颈,就要将之生生撕离龙躯。 ──於此同时,银龙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般翅膀一动不动,任沉重身躯和黄金圣龙一起从高空坠落。 ──只是撩起长尾,合著顶级的光系魔法,笔直扎向金龙的眼窝。 “轰──” 震荡地面的一记闷响後,两只厮打的巨龙同时坠入海中,顷刻没顶。 被反向拍起的海啸凶狠撞上结界屏蔽。 ──虽然银龙受到了重创,可是它们坠落的那片海离刚才雷奥想冲击的结界远了不知道多少倍。 海面上空失去了两只斗殴的龙,镜海居然呈现出了几十秒钟诡异的静谧。 只是在水面之上,扩散开一片比一片更触目惊心的红。接著── “──哗啦!” 深红色的海面中骤然浮出 分卷阅读95 一道金黄色的背脊,庞大得像是一块新大陆。洗去了沾染的血渍,鳞片上的金火靠得水滋滋汽化作响,闪闪发光。 那脊背还没有完全升上水面,已经调整了方向──笔直地向著我这边的陆地游过来。可是。 “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水面中又浮出一条满是伤痕的冰蓝色长尾,扇形的长鳍已经被撕裂成了数块,尾部骨骼的形状有几处也明显有一些变形。 可是巨尾的主人像是没有感觉一样。拖曳著尾部,重重抽上黄金圣龙的後脑。 “──碰!” 海面上水雾瞬间炸起几十米高。 当满海面迸射的水雾逐渐歇止,海那边的能见度才稍稍提高。 能看到,那条银蓝色的颀长龙尾,已经攀上了黄金圣龙的庞大躯干,钢箍般在金色辽阔脊背上绵延著锁了好几匝,游移间泛银的鳞甲粼粼倒映著海面上所有的光,将壮硕龙躯生生绞杀几分。 ──离得这麽远,我都能清楚听到银龙自身受伤的尾椎骨节“喀喀”地断裂声。 但是那条长尾,依然用难以想象的巨力,箍住整头黄金圣龙,拖入水中──直至没顶。 ──阻住了雷奥向我这边移动的趋势。 它明明打不过它。 第六十九章 锁链 果然,当金龙彻底入水後,海面先是平息了几秒,然後海底深处──突然传来几声肉体撞击的钝响。 整个海都开始剧烈翻滚,一半在结冰,一半在沸腾。 於此同时,洋面浮上了更大面积的鲜血。 水之圣龙特有的冰属性,使龙血极寒。一大股一大股的血流慢慢冻住了海水,在海面之上逐渐形成了一大片,一大片血色的冰山──密密麻麻地在云海之下起伏著。 “轰──!”、“轰──!”、“轰──!”、“轰──!” 两只龙始终没有浮出水面,可是海底深处巨大的闷响声始终没停。 海面里侧偶尔有剧烈抽动的长尾,闪烁著金色鳞片或者银色,一掠而过。 不知什麽时候,我已经完全转过身来,站在御阶上,看向那片冰山剧烈起伏的方向。 面对著翻涌不休的海面,我垂下了视线。右掌松开断了的左腕。横起右臂,掌心向下张开五指。 “──玛莎。”我说。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四周带著血腥味的海风动了,无数的风元素闪动著青色的光,汇聚到了我的手掌之下。 风扫动我的发梢,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掌下的青色光点跳跃著,连接著,逐渐从抽象变得具体。 ──汇聚成一把带著青色纹路的长剑。 剑身笔直,朴实无华的剑刃掠过风时,铮铮作响。 化形彻底结束後,长剑的剑柄主动向上浮起三寸,递入我的掌中。 握住剑的同时,“嗡──”地一声,以我为中心,一道烈风打著旋冲天而起,吹散了我头顶厚重的云层。露出了一角的星空和月。 神月之都的月亮,又圆又大。 一股暖流顺著剑茧漫开,久久不散。 ──失去联系这麽长时间,让她担心了。 粗糙指腹轻轻抚过剑柄上的凹陷。我将剑刃横在了自己的左腕上。 一直静立在旁边的岩塔法猛地向前踏了一步。 在他出声阻拦之前。我已经割开了自己的腕口。 本来断腕处就积攒了淤血,现在顺著创面涌了出来,滴滴答答溅了一地。 避开了静脉、动脉和关键的筋脉,毕竟我的目的不是自残──我转动剑刃,慢慢地在腕口中剜动、寻找。 无论是古代魔法、现代魔法、契约魔法、还是魔法阵。最核心的本源还是魔法自身。 本质基本相同。 而玛莎,是风龙疆世代流传下来的王剑,也是世上仅存的斩魔之剑。 剑刃在腕口肌肉裂口中翻剥了一阵之後,终於从一个角度切入进去後,我感觉到了一个反弹的阻力。 侧压剑身,撑开创口,我向伤口内部看去,除了不停淌出来的血以外,什麽都没看见。 但是透过剑柄,能感受到那东西的形状。 纤长的,牢牢埋陷在我手腕中的,内里满含著无限能量的。 ──锁链。 “leteno fliodius trubidias teda。” “leteno fliodius narfemedo botrodia teda。” “leteno fliodius lety teda。” “leteno fliodius fata teda。” 这段符文在锁链中不断流转,构成了契约魔法的最主要的内核,束缚了历代火龙疆王者和神后。 默诵著这段符文。我控制著匕首,慢慢地从肉中剜出锁链的根部。 几乎在锁链脱离我腕口的同时,原本无形的锁链又恢复成了原本在求婚仪式上所见的颜色。在黑暗中莹莹地发著光,一头轻轻地悬浮在我的面前,链身微微沾血。 另一端无限延伸到极远的海面之外。拱开参差的冰山,浸没进翻滚的海水中。 还深深地插在雷奥的心脏里。 左腕的剑创处血顺著指尖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我抬起左臂,食指指腹沾著血,在闪光的锁链上,一笔一笔,倒序写出了那段雷奥说出的誓言的单词。 最终完成後,将五指按在了浮游的锁链之上,说: “──契约解除。” 第七十章 疗伤 在我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魔法阵。 我熟悉这个阵型,当时雷奥发动仪式时,我和他脚下的,就是这个。 只不过这一次是逆向运转。 随著上古流传下来的契约魔法阵逆时针转动。 从我腕口剜出来的锁链滴著血,在空气中悬浮著,游到了魔法阵的表面。 ──轻轻一触就没入进去一个尖。 我站在原地,低头看著锁链一端回归魔法阵,另一端连接著远处海中的巨龙心脏。 然後,始终在缓慢转动的魔法阵突然停了。 复杂的阵型和符文在我脚下形成一大片凝固的光斑。 我扯下袖口布料,手口并用,捆扎在左臂近心端止血。 扣结叼紧之後,魔法阵突然消失了一瞬,地面上一空。 然後“嗡──!” 整个地面猛然张开一个瞳孔一般的血色深洞。 白色的锁链瞬间也变成了烙铁似的的深红,在空气中烧得滋滋作响。尾端正插在深洞的瞳仁部分。 然後“──唰!” 血红链身在空中竖起,剧烈抖动著,飞速收回了地面的血色深洞中。一路上蹭倒了不少树木,掀翻无数岩石,剐带起无 分卷阅读96 数飞尘和树叶填进孔洞中。 “轰──” 毫无预兆地,神月之都的地面骤然一颤。像是被什麽巨大的生物撞上了岛步的基底, “──碰!”“──轰!” 群殿的尖顶瞬间坍塌大半,你挨我擦一个压著一个向下倾倒。浓尘扬得人难以睁眼,被砸倒的树枝断了满地,剐得露出的皮肤生疼。 几乎是同一时间,神月之都远方的海面之下,暴出一声我从未听过的龙吼,整个海面都被炸到了天上: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结界壁上被炸开一片水花,什麽都看不清。 就在这麽短的时间内,锁链已经收到了最後一截。 我只看到原本无限长的锁链,就剩下几米拖在地面上。 “──啪嗒。” 砸出一声脆响。划开一片湿印。 因为抽得太快,带著锐利顶端的锁链头上还粘著大量的血渍,好像还在微微冒著腾腾热气。 “──” 只是一瞬间,那截锁链已经收到了地底深处。 只剩下一个血红色的瞳孔,像是在看没达成当初诺言的契约者。 很久後才慢慢消失。 单手持剑,我转过头去,对岩塔法说: “你先──” ── 眼前骤然一暗又一亮。 “……” 我抬眼看过去。景色已经与一秒前截然不同。 我站在一片废墟之前,满目疮痍的地面上布满了熟悉的建筑残骸,掀开的青色石板、巨大裂缝,鸟和马的尸体。 刚才看到的岩塔法和水龙疆正殿就像梦里存在的一样。 “……” 我又回到穆底斯的空间中了。 原来他远程也可以操控著将我纳入空间中。 ──可怕的魔法控制力。 如果他终於能够分神将我纳入空间。 说明让他分神的人已经被解决了。 我和雷奥订下的神之契是单方面的。 契约接触後,我的左腕不会失去。可是,锁链会从他的心脏中穿出。 如果是人类,应该就致命了。 但雷奥是龙族,并且当时是龙形,锁链的粗细,和当初插入他胸腔时,并没有变化。 所以此次抽出锁链,对於他的体型来说,就像是一根长针穿胸而过。 ──会受伤,不会致命。 够救回穆底斯的命了。 单手支剑,我站在废墟间,看著广场上,当时画传送魔法的地方。 因为聚能魔法阵的引导,那儿是穆底斯整个空间毁坏得最严重的地方。地面被彻底扯裂,直到现在,裂缝中仍然荡漾著流动的黑色物质。 当时如果踏错一步,或者稍微跑慢一点儿。就会被拽进这些物质中,被撕成碎片,每一片都传送到不同的位面里,不得全尸。 当时的我却根本没想到过这一点。 因为雷奥来了。 站在那里思索的同时,玛莎的剑身好像变得越来越沉。 我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不是剑变沉了,而是自己的手掌全部汗湿了,直打滑。 刚才,我结束了和太阳王的爱情誓言契约。 在我剜出锁链的时候,海中水之圣龙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 ──雷奥正在杀死他的第二个兄弟。 失去龙翼的我,只剩下这一个办法制止他。 於是我就制止了他。 无论怎麽看,在御座之间中的影像都是返魔之术。 返魔之术是施术人最真实的记忆反映,不可能有任何作伪。 是雷奥杀了我的父亲。 我没见过他。所以即使看到了原景重现,也没有什麽真实感。 十几分钟後,我的前方传来一阵空间偏折的声响。 穆底斯出现在了空间里。 能进这个空间的只有穆底斯本人,所以来人应该是穆底斯。 他的情况糟糕透了,还没来得及疗伤,几乎看不出人样。 草草地披了一件神袍,被海水和血水浸透,紧紧吸吃著身体上的肌理和伤疤,滴滴答答往下坠著冰茬。 面具扣住了他的上半张脸,除了被遮住的部分,狰狞伤疤顺著他的鼻梁横贯到颈下,从中割裂了鼻翼和嘴唇,咽喉处的咬伤即使化成了人形看,也很惊人。 衣服下是怎样,不知道。 水之圣龙却像没有痛觉似的,径直向我迈过来。 这次,我居然没感觉到非常强烈的龙压。 ──他的魔法能量原来也是会耗尽的。 迈到我的身前後。他拭去手上的血污,伸臂握住我的左腕,掌心一片乾燥冰凉。 乳白色的柔和光晕顺著他的修长指节,源源不断漫入我手腕处的伤疤。 因为脸部受到重创,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将我的腕口治疗好之後,他没有松开手,只是向我低下头。指腹抚摩过我失去爱之契的腕骨。五指覆上我的手背,慢慢地十指交叉,不时地握上一握。 ──我帮他打败了雷奥。 他看起来挺高兴。 非常高兴。 我看著他被面具覆盖住的双眼部分,问: “──我的父亲是因为渎职被杀麽?” “……” 男人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为什麽雷奥会杀死他?除了叛国,我想不到其他的原因。可是,作为一头龙,又怎麽可能叛国?能叛向谁?魔族?私奔? 月神王的嘴唇和喉管都有伤,答案直接从他握住我的手掌,无声地传了过来。 [不是。] “你为什麽会在现场。” 他的唇不动,低下头,似乎透过面具凝视了我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这个问题了。 然後,他的答句在我脑海中缓慢扩开: [──杀帕特洛。] 距离凶杀现场,水龙疆确实比火龙疆远。 所以凶手不只是雷奥。 穆底斯只是来晚了。 “……为什麽?” 如果不是要叛国,那还有什麽大罪让一国的王储非死不可? 这一次,他没回答。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拖著我的左手。 染血的银发湿淋淋拖在身後。 “为什麽所有返魂之术的影像,头发颜色是我父亲的。” 不知道为什麽要问,但是我还是问了。 听我这样问,始终静立的月神王的下颌却微微的抬了一记。血珠从他的颈侧滚下。 似乎有些惊讶。 但最後,他什麽也没答。 第七十一章 道不同 近三个月来,我退位之後。和火之疆、水之疆的王者,有了之前根本想也想不到的近距离接触。 通过接触,我开始发现,雷奥并非完全讨厌我。 在他的疆域,他让我执政,让我出征,给我自主权,甚至在一开始,似乎抱定了让 分卷阅读97 我分享他後宫的打算。 现在想来,他应该是想尽可能维持我想过的生活,不被责任彻底束缚。 我也发现月神王不是自己所想的,父亲般,神一样的叔叔。 他占有欲强、厨艺糟糕、不擅情爱、迟钝、孤僻,甚至近乎邪恶。 他们可能喜欢我。 因为这种猜测,所以雷奥杀死了我的父亲,穆底斯叔叔留存在记忆里的人可能不是我。 知道了这些事情後,我的情绪有了波动。 ──为什麽会波动。 雷奥杀死了父亲,为杀父者生育後代的事情令我波动? 结成了婚姻关系,无意识中,我把他们当成妻子,所以穆底斯的记忆让我波动? 即使结定了爱之契,不等於相爱。只是仪式。 事实究竟是怎样也不重要。 现实是,雷奥和穆底斯,是陆上仅存的火之圣龙与水之圣龙。 为了封印魔族,国家的安全。需要我作为神后传宗接代。 ──无论在我出生前,曾经发生过什麽事。 我退位王储、成为神后,初衷不是要和两个男性,瞻前顾後、患得患失。 这三个月的我,实在过於优柔寡断。 成为神后之後,因为自尊、亲情、习惯、失翼的愤怒等等原因,进入不了角色。 一度不想去水龙疆,雷奥加冕时的不配合,穆底斯空间中的非暴力不合作行为等等,都是如此。 如果不想干,一开始就别当。 去他妈的国家,去鸡巴蛋的传宗接代。 爱怎麽样就怎麽样。 想怎麽样就怎麽样。 但是。 既然当初承担下来,就要负责到底。 我当神后,是因为雷奥没有杀我的父亲,或者穆底斯没有回忆到他吗? 和穆底斯面对面站在一大片空间废墟之间。我右手执剑,低下头。 地面上,一边是他不停淌下来的冰血,另一边是我腕口刚才留下来的血迹。 彼此沉默了很久。穆底斯始终维持著一只手握住我的姿势。周身从肌理深处散发出薄光──开始自愈。 他治疗自己伤口的魔法比刚才愈合我手腕的光魔法“圣母之息”低阶了许多。 只是普通的治疗术。 见效慢,对致命伤效果差,粘合伤口时候比较疼。 唯一的优点就是耗MP少。 ──和高阶黄金圣龙战斗後,他的魔法力真的所剩无几了。 我看著面前的男人脸上的伤口被治愈魔法翻开,丝丝缕缕地缝合。“滋滋”地炙烤著消疤。 常年身处战场,我当然知道这个魔法有多疼。 但是,逐渐完整的面孔上什麽表情也没有,和平时一样安静。乾燥手掌也只是覆著我手背,逐渐有了些温度。 血污顺著他的下颌不断滑落。 以前,我总以为纯血龙族天生没长痛神经。 他是无敌的穆底斯叔叔。 收回目光,我说: “请尽快完成加冕。” 穆底斯没动。 我在前一秒钟讨论杀父往事,下一秒钟安排上床事宜。他也只是静听著。 “太阳王雷奥杀死我的父王,你折掉我的双翼。” 单手执剑,我用剑尖,在他和我之间的地面划下一道深痕。 这是风龙疆骑士示意与之道不同,从此断绝关系的动作。 “产卵後,以飒风王帕特洛之名,以风之圣龙之名,我将向你,及太阳王雷奥提出决斗。殿下。” 第七十二章 剑 提出决斗後,带著面具的男人微侧著头,站在原地不动,身上的神袍飘摆不定。 最後他回过头,朝向我,银发垂满脚下,静得像是座雪塑,连声线都平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男性的体质无法产卵。殿下。” 这句问话顿时让我一愣。 话音未落,突然有一股无形的大力攥住了我的右臂。 “……!” 我惊讶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右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像是变成了别人的。 ──握著剑,径自被操控著抬了起来。灵活地转腕,调整剑身方向。青色的剑身反射著天光,雪亮一记映入双眼。 ──是叔叔,释出龙压操纵了我的动作。 我迅速收紧五指用力,调整重心绷身往回撤。 但是,那股看不见的力量仍箍著我整条胳膊,猛地向前一挫──拽著我整个人向前迈了几步,踉跄跨过我刚刚划开的那道分界线。 ──离他越来越近。 男人只是静站在那里,等候著我,银发泻满脚面,一动不动。 一边靠近,我失控的右臂便一边竖起了剑身。 靠到距离一臂间隔的时候,月神王抬起了袖长手臂,湿淋淋地袖子垂下腕口,苍白冰冷的五指钳住了我青筋毕露的右手,拽著我整个人,照准他自己的心脏,缓慢而稳定地贯入进去── “──!” 青光瞬时四溅。以我和他为中心,腾高数米。 青光渐消之後。 我已经和穆底斯叔叔靠到极近处──几乎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左手压覆著我的手背,让我的右掌五指平摊,深深按在他的胸前。 ──水之圣龙的冰血顺著我的指缝汩汩淌了出来,流满了手腕。 男人仍然毫无表情。像是一具高大完美的冰雕塑像。 低著头,朝向我,像是在出神。 隔著胸腔,他的心脏在我掌下平缓地跳动。没有快一分一毫。 汗水却已经沁出了我的额角。 他刚才的问句太古怪,太耗心思。在我回过身来之前,玛莎的剑身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两寸。 玛莎明显对穆底斯满怀恶意,再加上男人自己的刻意操控。 如果不是电光火石里,我多年征战培养出的反射神经将玛莎转化成了风的形态。 现在我面前的,已经是一具被玛莎贯穿心脏的尸体了。 ──风之圣剑是仅存的,能够屠龙的圣器。 ──这个疯子。 自杀也不是这个死法。 呼吸相闻著,我的吐息凝在他的面具上,一层白雾。 离这麽近,我才发现他有多高,几乎将我上空的光线都遮住,罩在我的上方。 他抬起手臂,绕过我的肩膀,用冰冷的三根手腹按在我的颈後,止住我後倾的趋势,微微倾身,向著我压过来。 嘴唇几乎贴到了嘴唇。冰冷的银发垂落在我的手侧。 安静地缓慢吐字,耳语一般的尾音几乎是温和的: “决斗的时候,别再留手了。殿下。” 说完之後,他的麽指拨过我颈後的发梢,松开禁锢,直起身来。 整个身体都在发著光,半湿的袍角高扬,在空中猎猎作响。 当我想起他刚才的那句关於产卵的匪夷所思的话时, 分卷阅读98 他雪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 ──应该是回御座之间巩固损毁参半的结界。 他离开的瞬间,我就被推出了水之圣龙的结界。 第七十三章 朔月 只是一阵空间割裂的轻响。 我眼前的景色忽然一暗,同时脚下一软。 我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密封的,空旷的房间中。 脚下的地毯是水色的龙纹,头顶吊灯繁密如星。墙体是水龙疆王族宫殿特有的白萤石。圆拱型落地窗上,乾净的白色窗纱垂地,微微拂动。 房间的四壁都安置著大量的空展示柜。 现在,我知道这些柜子的作用了。 原来穆底斯收集记忆的习惯,在执政前就已经有了。 我知道这里,也曾经住过这里——这儿是曼特拉城。 ——穆底斯王储时候的寝殿,朔月居。 窗的远处是一片黑色的海。 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海的对面神月之都在夜空之下的废墟剪影。 海面起伏不休,还燃烧著大片大片的金色火焰。 当时的黄金圣龙海却不见踪影了。 只眺望了一眼,我面前的敞开的窗扇就转动著枢纽,自动合拢,“唰——”地一声,窗纱也随即合拢了。遮住了我的视线。 转过身去,已经有五六名戴著面具的圣骑士,列队站在那里静候著我,向著我不卑不亢地行礼。 “凯罗西斯殿下。那位大人让您在这里居住。十五天后,在这里举行加冕仪式。在未来的十五天内,请您不要外出,静养身体。” 领头的圣骑士禀明道。 “嗯。”我说。 十五天后就是下一场加冕仪式,我哪儿都不想去。 每天只是单手撑剑,靠著窗看书。 看妇产科方面的书籍。 水之圣龙说的那句话,让我惦念至今。 [——男性的体质无法产卵。 ] 我无法确定,穆底斯当时说的这句话,究竟是真的,还是仅仅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才说的假设。 为了这句话,我查阅了大量的妇科典籍。 越看,心里就越沉重。 为了能让龙卵顺利生产,神之光强化了神後候选女人的子宫。 最初时我感觉到的腹中异物感,就是这个。 可是,有子宫不代表有卵巢,有阴道。 我是个男??人,没有雌性荷尔蒙的分泌,子宫就无法发育。 没有阴道,即使是女人,也无法靠肛交受孕。 即使我不学医,看完这些医书後,也能明白,男性生子,非常荒谬。 为了能够孕育後代,女性的性格天生坚韧温柔、耐受力强--就连盆骨的构造都与男性的不同--这是无数代生物进化出的结果。 ?? 我都明白这一点。通晓医理的长老们,以及所有的龙之疆医官们——为什麽会迷信龙神,相信能发生奇迹。 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 龙神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来到朔月居的第五天,圣骑士将恢复了记忆的岩塔法送到了我的身边。 他看起来很好,比失忆前的状态还好。整个人像一柄刚开刃的剑。 他说,这五天来,穆底斯一直用神月之都的圣泉给他饮用,施以洗礼。并在他的额上留下了水之圣龙的护印。让他的能力生生提升了好几倍。 可是我知道,神月之都从没有过圣泉。 那里只是个封住魔界和穆底斯自己的坟茔。 月神王是用他自己的能力灌注到骑士长的身体里,让岩塔法升级了。 岩塔法离开的时候,穆底斯还在正殿,大量召见水龙疆的长老和族长。临走时,圣骑士转述的,穆底斯对他说的话,只是两个字: “——去吧。” 疗伤、恢复魔力、修复金银双龙战斗所毁的屏壁、作为容器吸收水龙疆负面能量,维持封魔结界。 穆底斯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十五天来,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只有窗外,神月之都方向,封魔结界的气场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沉郁。 像是在滋生著什麽恐怖的巨物。 那种力场,我从未感受过。 一开始只是平常的封印之力。只是每一个小时都逐渐增加。 即使看不见,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远处,神月之都的结界的立场在不停的胀大。内部开始出现了一道一道锐利强悍的气。向著三个方向,花瓣一样绽开。 ——我分辨不清那是魔族空间析出的裂痕,还是穆底斯修复裂痕的枷锁。 隔著厚厚的屏蔽,仍然让人喘不过气。揭过一张书页都吃力。 这种情况下,睡著时,就屡次梦到,海上棺椁般的神月之都上,正殿中央,空空荡荡的御座之间里。 一大片白茫茫的冰面上方,只有一具白骨坐在御座上。 醒来後,我下床。握住门窗。依次推动。 ——不知道什麽时候,房间的所有出口、窗口所有紧闭的帘幕都已经被结界封死了。 第七十四章 共犯 水龙疆宣布独立後,风龙疆、火龙疆的使者都到了曼特拉城,向水龙疆递交宣战文书。 我最近没有出去,是岩塔法代我出行,处理这方面事务。 第二天,圣骑士照常进入房间送饭。我终於有机会,问他们朔月居关闭了门窗,到底是什麽意思。 把餐盘搁到桌上,高大的圣骑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反而笑了。 “您多虑了。”他们说, “神後在王储宫殿中静候几天,是水龙疆的传统。在这几天里,水之圣龙大人会作为水之陆地的守护神,对整个水疆域进行修整。让您能度过一个完美的加冕礼。” 像是筑巢的雄鸟一样。 我思索了一会,说:“神月之都那边的气场不对。” “殿下,国家具体情况请恕我们不能详述。”圣骑士躬了躬身,安静而恭敬地回答, “自古以来,水龙疆都设立了一个专门的机构,负责封魔结界的远程监测。近期结界的质量远胜以前。长老们都说,是您来到水龙疆的关系。” 不是的。水龙疆长老监测到的结界加固,我也知道,那是穆底斯叔叔为了独立,加强了魔法输入。但是近几天神月之都那边的感觉绝对不正常。 官方机构积年累月,经验丰富,但是他们毕竟还是人类,只能依靠魔法器械来监测水和光系能量。 但是现在神月之都结界内,隐隐约约在不断膨胀著的魔法气息,也许不是水和光。 “请别担心。”圣骑士说:“外面的改变,我们都看到了,虽然我们没有见过其他的水疆圣王加冕。但是那位大人的规格绝对超越了所有前人的想象,您一定会喜欢的──请不要辜负那位大人的心意。” 神职 分卷阅读99 人员不能撒谎。 现在的我也不是在穆底斯的结界里。 圣骑士走後,我合拢膝头的医书,抬起手臂,张开了右手,掌心中的爱剑直直地落在。 在即将坠地的一刹那,实体的剑身化成了青光,四散开来。丝丝缕缕地在房间中盘旋了几遭,顺著房屋的通气孔顺利钻了出去。 几小时的勘测後,玛莎的结论是:一切如常。 产生错觉的是我。 我感受到的不同,仅仅是处於结界内,处於结界外,所感受到了封印之力的压强不同。 变故太多,我也变得敏感且多疑了。 十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等候的最後一天,送完饭後,圣骑士告诉我──加冕仪式将在明天的早晨七点半开始,与初生的晨曦同步进行。 原来水龙疆的习俗这麽浪漫。 吃饭、擦剑、看书、洗澡、睡觉,正常作息。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醒了。 因为四周变得很亮。 睁开眼睛,我就看到了满月和碎钻样的星空。 不知道什麽时候,朔月居的穹顶已经消失。房间的四壁呈花瓣状打开。 ──整个居所以我为中心,平面延展开。 镜海的海面已经上升,漫过了不远处的银色沙滩和礁石,一直涨到了和地面齐平。 朔月居位置处於海滨,地势平缓。涨潮之後,四周是一片汪洋。到处都是镜一样的水面,倒映著满月和星。夜空中幻化著极光般的虹,天亮後应该会更美。 水面中远远近近滋生著烟雾般的白色巨树。枝桠上坠满了重瓣的白花。 海面上铺满了雪一样的花瓣。 ──果然不对。 四周的景色,看起来漂亮。 可是,除去阻碍视力的花和虹。能看出来,目力所及处,所有岛外侧的古木,都成长了一倍。树木茁壮根部作为水之大陆的基底,将所有的岛抬高了几百米。 ──这是史上绝对没有存在过的,很恐怖的事情。 难怪几天前的圣骑士会感到惊讶。 我能够想象历届的加冕礼上,水之圣龙会如何装饰水龙疆。 无非是造波、古木开花,光之精灵幻虹。 然後温柔地在晨曦下与神後幸福结合。 但是穆底斯做的远不止於此。 他操控了整个疆域的古木成长。 水龙疆是水与木之国,水组成了它的疆域,古木是它的基底。那是用了上亿年时间,一点一点生长起来的。 这里不是在穆底斯自己的空间里,想怎麽违反自然规律都可以,自然界里植物的生长没有半点偷工减料。 ──除非有人施与了惊人数量的木系能量催发它们。 或者作为水龙疆守护之木的它们感受到了灭族的危险,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亿万年积攒的能量生长、护卫。 现在,巨蟒般的虬枝盘根错节地缠绕著,面向著神月之都的方向,拱起粗硕树身,组成了无数坚固的屏蔽。 角度足以巧妙地抵御那个方向传来的剧烈冲击波。 ──从防波木的高度,能够换算出来,穆底斯想要防范的,是超越禁咒的剧烈冲击。 ──神月之都,如果只是普通的加冕的话,怎麽可能会产生这种巨震? 封魔结界的核心部位,怎麽可能安全承受这种程度的冲击。 没等我想明白,月光的汇聚之处,一个白色身影慢慢地浮现出来。面向著我,远远地、安静地站在海面上,银发如瀑,袍角翩飞。 穿著和往日并无二致的朴素神袍,戴著古铜面具。 像是早晨刚刚给我做完早饭离开,现在刚刚下御座回来照顾我的每一天。 ……穆底斯。 双腿交叉坐在床上,远远地望著他,我开口问道: “你──” 刚说了一个字,我的喉咙就收紧了。 骤然一股重力铺面而来,像一只巨掌,“咚”地一声,将我生生拍躺回到床上。直挺挺地僵著。 “……” ──汗瞬间沁出额角。使劲了力气,却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眨一眨眼都不可以。 只能感觉到用力过度,肌肉紧绷过头传来的痛楚。以及被重压挤得极度胸闷的胸膛。 “……” 这感觉我是熟悉的,虽然只经历过一次── ──高阶圣龙对低阶生物的绝对压制。 穆底斯也会对我使用这一招。 ──为什麽? 一滴咸汗颗滑落眼眶,刺激著眼球,因为没法眨眼,只能慢慢地顺著眼角淌出。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被汗浸渍得模糊不清的星空和虹。 然後,即使穆底斯走路没有声音。我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从海面,走到了我的身边。 在低下头,注视著我。 随著他的走近,我的瞳孔微微聚缩了起来。 ──他的身上,没有龙压。 他的身上还是没有龙压。 一如十五天前,刚和黄金圣龙战斗後一般,魔力透支殆尽。 “──” 沈静许久後,我旁边的羽绒床一陷──是他坐在了我的身边。 一双手将我揉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像以前一样,他右手五指并拢,虚虚遮住了我的双眼。 水的味道合著四周的花香传了过来。他的银发如同一泓秋水,淌落了我一身。 我睁著眼睛。透过他的指缝,静默无语地看著夜空。不知道他是否要抱著我坐在这里,坐一整晚,直到清晨,再正式加冕。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当他用右掌挡住我的眼睛的时候。他抬起了左手。屈了长指,将我的鬓发别到了耳廓後。温热的指腹插入我的发际线,慢慢地先後捋顺,梳理起我的青发。 他梳理了很久。每一缕发丝都像是要一一触碰过,仔细烙印在心里面。 在我停止去猜,他到底在做什麽的最後,男人 “亿万年来,圣龙之疆的习俗是,三个龙王守护疆域。一个神後是他们的共妻。分别为龙王加冕後,共妻将在一次诞生三枚龙卵。这些龙卵被分别送往三个龙疆,吸收当地的元素,化为不同种类的圣龙。” 我不明白,男人为什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讲述这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遮住我眼睛的男人只是浸在月光下,安静地继续向下说。 “六百年前。当时的神後,只产下了两枚龙卵。” 我的瞳孔收缩了。 在加冕前,为什麽要开这种玩笑。 我想反驳他,可是没法说话。我想起身离开,但是动弹不得。 只有男人的声音,依旧如同一池寒江,静水流深。 “为了避免民众恐慌。风龙疆的长老,找到了一只龙系血统极纯的风系伪龙卵。冒充风龙疆王储。” ……荒谬。 荒谬。 分卷阅读100 “六百年前,三头圣龙尚在人世,火龙疆,水龙疆王储能量远超以前任何一代的幼龙。御敌压力较小。冒牌的风龙疆王储,平安活到了300岁,没有被拆穿。” 被遮住了双眼,我什麽也看不到,只有声音不停地灌入耳内。 “神後的选择,并不一定是在神日祭当天。王储的能力越强,就会越早发现神後的具体人选。” 我为什麽没有发现。 “三百年前,太阳王与我,同时发现了风龙疆王储侍女腹中,怀著的伪龙卵。是自己的妻。” 穆底斯的声线极其平静,没有分毫波动。 “人类的女性无法成功孕育龙卵。伪龙王储得知情况後,拒绝给龙卵提供能量,也拒绝成为亲生儿子的丈夫之一,只想堕掉龙卵,以为龙卵死去,神日祭就可以由圣光另选一个神後。” “──在返回风龙疆王城前,雷奥杀了他。将风之伪龙的翼血填补给龙卵。但是能量依然不够。” “不同属性的龙,能量之源不同。风龙之翼,火龙之肋,水龙之瞳──为了让龙卵顺利产下,我和雷奥将自己的能量之源也注入到了龙卵里。” 男人的声音笑了。 “──成功了。” 所以雷奥的後背一靠近我久了就会流血。 所以穆底斯不能化龙,远程飞行。 静止时,可以利用水和龙压探查事物。 但是毕竟没有眼球,没有视力。 能量之源的创伤,除了圣光加冕,无法治愈。 是他们杀死了我的父亲,帮助我撑破母亲的子宫,活了下来。 “有了我的双眼,和雷奥双肋的力量,孵化出的孩子很健康,体内流淌著我们的血,能化龙。几乎看不出和纯种风之圣龙的区别。” “──这个孩子就是你。” “前任风龙和风龙疆长老只知道你是帕特洛的儿子,按照王族的标准培养了你。三百年来,我和雷奥,亲眼看著你从一个血统不纯的伪龙,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王者──因为你努力,比任何人都努力。” “在你的努力面前,神後谁来当,余生和谁度过,好像也没那麽重要了。” “作为共犯的我和雷奥,就达成了共识──要把你不是龙的秘密带进坟墓。” 所以上次火系雌伪龙发情的味道能够吸引我,而对雷奥毫无影响。 如果我不是龙。 那麽,三百年来以风之圣龙身份挺直脊背,不断前行的自己,执著的理由何等浅薄。 神日祭後,风龙疆长老希望我能够成为神後──生育三枚龙卵,延续风之圣龙的断代。 雷奥和穆底斯作为纯血龙族,骨子里有著彻底拥有神後的本能。 但是神光罩在我身上後,神殿征询穆底斯和雷奥的意见。 雷奥直接拒绝我成为神後。 穆底斯只是回答,尊重我的意见。 力劝我的长老们即使以命相逼,也没有说出:我不是龙的真相。 在为王的路上,我一直在朝前走,没回过头。他们就没有告诉我,那不是我该走的路。 “你可以产卵。” 黑暗里,男人的声音传来。 “如果在下体剖开一条产道,并且定期为你注入雌性激素。” “叔叔不会让任何人这麽做的。” 遮住我眼睛的男人,声音安静,毫无起伏。只有一柱一柱冰冷银发随海风,不停的在我的脸侧、手背轻轻触过。 “神说:我造就黄金圣龙,司力量与勇敢;我早就白银圣龙,司智慧与生命;唯有自由与正义,为凡世之已有,自化为青龙。” “神说:由神圣中来,终将归於神圣,金银双龙,当与青龙一并,赐予逆世者以死。” “雷奥是金之圣龙。我会成为银之圣龙。” “我已经用你的翼血,在封魔结界外沿重绘了当年水之神、火之神、风之神三重封印阵法。” “亿万年来,积累在大陆上的元素能量惊人,不再是圣神之战时的匮乏情况,我和雷奥血统至纯,能量远超先祖,足够以命为祭,将水、火、风元素导入结界,永久封印魔界。” 我睁著眼睛,注视著掌心的一片黑暗。这种时候,他的手指还是温暖的。 对别人来说,见到这样不停说著话的月神王,应该会很惊讶。 但我很习惯。 记事起,这个男人就这样让我枕在他的膝头,给我讲童谣、神史、兵略、神後和圣龙间不朽的爱情。 我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只有男人的声音继续说下去。 “与你的契约解除後,太阳王已经同意和我共同封印魔界。” “退位文书已经写好。我们死後,由你继位,担任三疆之王。” “我折你双翼,雷奥杀你父亲,都是事实。” “不必决斗──只靠圣龙撑起的时代结束了。” 男人没有移开遮住我眼睛的手掌,我感觉到了一个吻,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你自由了。” 第七十五章 加冕(1) 如神谕所述,彻底封印魔族结界,需要合黄金圣龙、白银圣龙、风之圣龙之力。 现在,封魔结界中有了我的翼血,风龙之翼本身已经包含著我绝大部分的能量。 所以我可以留下一条命,不用和雷奥和穆底斯一起,参加命祭。 “……” ──我不懂。 在穆底斯折断我双翼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他们二人命祭的准备了吗? 如果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什麽没有当即加冕,却留我在身边整整一个月。 为什麽要宣布水龙疆独立。 他是要吸引暴怒的雷奥过来吗。 可是,他应该知道,未经过加冕的水之圣龙根本打不过黄金圣龙。 为什麽还要与之战斗。 为什麽没有一开始就与雷奥商量好命祭的事情。 如果穆底斯真的想拘禁我。 ──为什麽当我画出脱困的危险魔法阵的时候,他没有制止,反而用一晚又一晚的时间,耗费魔法力,加固我用来逃脱的魔法阵,加强安全系数。 如果雷奥来救我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回过头,去御座之间看一看那最後一个藏在展示柜中的回忆是什麽。 现在的结果会是如何。 穆底斯会被雷奥杀死。 结界会破裂,魔族重返人界,亘古便存在的大陆在我们手中颠覆。 他原本是期望如此麽。 ──或者雷奥没有杀他,只是重创,让穆底斯失去反抗能力。 那麽,我会和雷奥回火龙疆,两个人在一起,传宗接代,而穆底斯留在御座之间,度过漫长的生命。 …… 这是他想要的结局麽。 ──又或者,在雷奥攻击神月之都的时候,穆底斯没有冲动的化龙,而是依靠结界的 分卷阅读101 防护之力,将黄金圣龙永远挡在了外面。 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以废人的形态,在水龙疆住一辈子。 这是他想要的麽。 …… 我不是智慧之龙,我不懂。 智慧之龙的男人想要的究竟是哪一种结局。 还是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男人的一场豪赌。 “……” 无论是以那个结局收场。 只有一件事情注定了。 ──我绝不会成为两个人的共妻。 ================================================== ==== 男人的手掌依然盖住了我的双眼,动也不能动,我能感觉到,印在额头上的嘴唇温度。 温热的吐息顺著指缝扫过睫毛。 然後,唇离开了。 男人低下头,悬停在我的上空。好像在看我。 我被遮住眼睛,龙之压制控制了全身动作,沉默地仰面躺在他的膝盖上。 很久以後。 男人空馀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 屈指将我额前的短发一绺,一绺划开。 发梢掠过他的指腹,发出“沙沙”的轻响。 然後他又倾下身,在我露出的前额上落下一个吻。 接著是眉峰,鼻梁,双颊。 ──像几百年前,穆底斯叔叔给我的无数次晚安吻一样。 然後,嘴唇的触感再次离开。 此起彼伏的海风从洋面深处温柔地吹过来。 花瓣带著海味,随风远远拂过来,“劈啪”拍过我的脸侧和唇角。 ──始终遮在我眼前的手掌移开了。 星空下,他单掌撑著床,看著我。 一动不动。像是一具高大坚硬的冰塑。 银发搀著花瓣,斜披过肩,泻了一地。 唇面一凉,是冰雕般的男人,低下头,用拇指缓慢抿去我唇缝间的花瓣。 “……” 他不说话,我没法说话,四周就只是静。 一片静寂中,让我动弹不得的龙之压制突然变了。 “……” 眯起双目,我眼看著自己的左手脱离了控制,缓慢地抬了起来。 ──就像那天,他操控我手中的剑,去捅他心脏一样。 在龙之压制的牵引下,我失去了自己身体的全部控制权。 只能以第三方的视角,看著自己的右臂慢慢地抬高。 手掌逐渐罩上男人的左侧面孔。 ──掌心著手处冰凉、光洁、轮廓分明,是大理石般的触感。 在同一时间,始终如同神龛上的雕塑般的男人动了。 温热的手掌覆上了我的手背。 覆盖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後。 他压著我的手,一寸一寸抚过他的脸。 像是要让我将他的面孔记个清楚。 ──高挺的鼻梁,冰凉的、花纹斑驳起伏的金属面具,指缝间平静绵长的气息,偶尔掠过手背的,流水般的银发。 我的手从没有这麽细致地碰过谁。 我猜,六百年来,也没人这麽碰过他。 历代水之圣龙都被长期禁锢在神月之都的御座之间。只会在每年的朝拜之时,被臣民顶礼膜拜,亲吻袍角上的空气。 连亲子关系都不存在。 ──它们只有神后,和身为龙族漫长的生命。 在男人完美面孔上的触碰持续了很久。 最後,我的手指被无数泓滑落的银发掠过,冰凉。 同时,手背却传来一记温热。 ──是他握住我的手腕,低头吻上我的手背。 静了一会,他又将我的手翻过来,吻了吻手心。 “……” 接著又是静。 不知道究竟静了多久以後。 吻著我手掌的男人安静地坐在原地。周身的气场却在微妙地逐渐加强。 然後── “……!” 他用龙之压制,操纵起我的双臂,一寸一寸地升起,揽住了他的後背。 ──主动抱住了他。 不知道到底有几百年,没抱过他了。 抱他的时候,还没到他的腰高。 现在再次拥抱,原来已经可以面对面了。 两人间的距离拉近,我上半身无法自控地前倾,“咚”地一声,撞进了他的怀里,头顶骤然磕上了几道冷硬的金属纹路──是他的面具边缘。 ──毕竟是牵线木偶般的操纵,精准度无法和自主的动作相比。 被我抱住的男人顿了顿,缓慢抬臂,长指覆压住我的脑後。将我的头部调正,压到和他面对面的地方,吐息相闻的距离。 男人修长的身体在我的双臂中,肉体相抵压的触感清晰可辨。 水的味道淡淡地从他的衣领间扩散开。 月光下,男人银发如瀑,表情安静而温柔。 像是几百年来无数次和我面对时一样。 “……” 看起来很浪漫。 像是普通的爱侣。 但是,随著拥抱时间的无限延长,我的额角开始渗出汗。瞳孔也逐渐收缩了。 …… 不是不好意思,或者感到乱伦的不适应感。 如果是反而好了。 表面上看起来,他没有动,我也没动。 可是,当我被他覆著後脑,压在他的怀中。两颗心脏隔著彼此的胸腔相对跳动的时候。 时间越长,我??失控的手臂就越不听使唤。 在他宽阔的背後越箍越紧,越箍越紧。 力度每一秒钟都在增大。 双臂将他的神袍箍得一塌糊涂,臂骨和胸骨全发出“喀喀”轻响。 实在难以忍受筋脉欲裂的疼痛,我尝试往相反的方向使力,解开这种缠裹。 “……!” 用尽了全身力气,却连让手指慢一秒抱紧都不行。 攀在男人後背上的手臂,毫不顾忌我的努力,缓慢而稳定地让我和这个安静而毫无表情的男人靠得更近。 ──是他使用了龙之压制,让我每一秒都更用力地抱著他。 毫无痛觉一般。 低等伪龙的血无法抗拒纯种龙族的指令,反复地用力抵抗压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越来越紧抱住他。 穆底斯叔叔总是穿著神袍,所以看起来不像雷奥那样侵略性十足。 但是,抱住了才发现,他也是一个高大至极的男人,单臂就将我大半个身躯揉进怀中。我的手臂好像再用力一些,就能压折自己的腕骨。他却毫无所觉地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隔著面具,额头静静贴上我缀满汗珠的额头。 双臂勒得太紧,我的指节全部缺氧泛青,肺中的空气全部被榨住,呼吸都困难。 “……” 长时间的窒息让视线都有些模糊。 所以也没法确定,现在的男人到底是什麽表情。 但是我确实感觉到 分卷阅读102 ,最後,自己的後脑传来一记柔软的触感。 是他从背後抬手,抚摩了我的头发。 “──我在。” 他说,声线很温暖。像是真的在安慰没有安全感,抱著他想不放手的爱人。 “──我不走。” 然後,他的长指摩挲著??我的头发,低头吻了我。 第七十六章 加冕(2) 六百年来,这世上没别人吻过月神王。 他也没吻过其他人。 当他的唇面压到我的唇面上,我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 因为只是个干净的无舌吻。 今天的星特别的亮,他又是逆著星,躬身下来吻我。阴影之下,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孔。 ──近在咫尺之处,触碰过来的嘴唇轮廓太完美,与空气温度相仿,以至於没有接吻的实感。 但当彼此唇面接触到的那一瞬间。 “……” 可能是太过惊诧,我只感觉整个人的重心向下一顿,四周一片空茫。 ──回过神之後,却只有他雪白、冰凉的神袍宽袖随风肆意飘摆,“劈啪──”拍过我的额头和鼻翼,不时遮挡住我的视线。 远处偶尔还有海浪,风和潮汐的声音。 其他的都是错觉。 ──两个人的嘴唇温度一致後,他又移开了。 低下头,很像是在看我,但我还是看不清楚表情。 “凯。”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他说。 被叫了名字,我抬眼望向他。 逆著光,戴著面具的男人表情埋在阴影里,身姿仍和过往几百年一样,是完美而没有破绽的宁静姿态。 他抬起手臂,屈指,修长指节在星光下几乎白到透明,顺著我的脸侧轮廓起伏一寸一寸缓慢剐过,留下冰凉的一条竖道,冰凉的冷意逐渐扩开。 在龙压所迫之下,我还是一动不能动,保持仰卧姿势,僵硬地横在夜色里。 他俯身向我倾压下来,他的味道也递了过来。 “……” 同一秒锺,我上肢的几处肌肉传来了微妙的牵扯感──几乎是习惯了,我的左臂再次自动抬了起来──无声地揽上了他的後颈,就像是我主动将他搂近。 他对龙压的控制越来越完美了。 掌心下,白衣男人的龙压沈静如山,禁欲领口盘扣一粒一粒硌在我的身前,时光似的银发在夜风中静静地淌过我的视野,和缓飘摆、起伏。 让人想起水龙疆流传百年的赞美诗。 [月之圣名,高於世上。] [俯伏敬拜,感神慈荣。] 只是这一次,我手背隔开了他一侧的冰凉长发,所以极近之处,星光照亮了他那半边的面孔,让我终於能看到他的表情。 看完之後,又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他正俯身向我,弯唇微笑著。 我早就知道,这个男人面对我的时候,表情总是和他面对其他人时截然不同。 但是他此时的微笑,显然与平时面对我的慈和笑容不一样。 和神龛里供奉的月神偶塑唇畔的悲悯笑容也完全不同。 不是简单的表情,而更类似於一种情绪的表达。 现在,面具下露出的,是一种很暖和、明亮、清晰的笑,看了就很容易被其中的喜悦感染-----真正感到很幸福的人才能笑得出来的笑。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这个表情是什麽含义,他俯下身,屈指勾起我的下颌,再次吻了我。 他和我呼吸相交的时候,像是另一个次元在脚下张开了口子,我全身重心猛地再次向下一空,眼前骤然一亮── “嗡──” 之前以为是错觉的白茫光线不是错觉。 以为是幻听的远方嗡鸣也不是幻听。 ──在彼此唇面相抵的同时,整个世界瞬间变亮了。 那是以叔叔为中心,一轮一轮向外辐射出庞大而柔和的能量。 被这能量一激,整个水龙疆空气中的水分子都发起光来,像温暖的光雨,莹蓝色的光晕缓慢涨开,绵延向无限远处。 和火龙疆的星火之夜一样,今天是水龙疆王者的新婚之日,按照习俗,水龙会共鸣水龙疆的镜海,为新娘布置婚房一样,给她看水龙疆最美的一夜。 今天的水分子就额外亲和水龙的龙压,根据他的气息、情绪变化而共振,擦碰出光芒。 这一届的龙王是穆底斯。 史无前例的强大,所以水和光的反映更加强烈。强烈到了前所未闻的程度。 ──他每靠近我一分一毫,周围的光芒就变得愈发缠绵、温柔。纷纷扬扬满溢而起,像燃烧著的冰火,将他直直垂下来的银发几乎映成了透明的。 当他将手臂按在我的脸侧,愈加倾身下来,银发沙沙淌到我的身上,鼻翼碰触地加深这个吻的时候。 我的气息沾了一些在他的脸上,体温隔著空气传递过去,彼此心跳声略微接近了一些,哪里的皮肤碰到了他一星半点,或者是连我都没发现的一些细节後,覆盖满水龙疆天空的水之光都会随之细腻地变化颜色和形态,嗡鸣著扩散开,映得星空像一颗湿润的瞳孔。 只有没有眼球的男人一无所觉,兀自微笑著俯身吻我。 稍稍浅吻了一会儿,他又略微离开了我的嘴唇半寸。 两人的吐息稍微拉远了一小段儿距离之後,还没等嘴唇的温度散去── “……” 没有任何声响地。我的上半身被控制著直起,僵硬的面孔向著他的脸无限压近。 “……” ──也吻了吻他。 因为是龙压操控的缘故,接吻的位置多少有一点点错误,吻到了他嘴唇的左下方,力度也有些重,隔著唇面,磕得牙关都有些痛,并不是百分之百贴合。 男人便单臂支撑在我脸侧,微微直起身来,偏转到一个更加正确的角度。 然後我的身体顿了顿,再次被龙压操控,迎过来再次去吻他。 彼此唇面相触,压在极尽处。 ──虽然角度好像还是稍微有点儿不对。 “……” 宽摆袍袖布料明暗的覆盖之间,穆底斯的嘴唇碰触著我的唇面,没有声音地笑了起来。 这次他离得更近,他的表情,我能看得更清楚。 仅仅只是笑的样子变了些,就能让一个人整体的感觉差了这麽多──我以前从不知道会这样。 一边弯唇笑著,隔著冰凉的古旧面具,男人抬手,捧住了我的脸。 清水般的吐息又靠近过来。 拧正我的头颅和下颌,他低下头,辗转角度地研磨彼此唇瓣,繁密的唇纹揉过唇缝,鼻翼触碰的吻。 当唇缝被他的嘴唇揉开时,嘴唇内部的粘膜触碰到他被海风吹拂得掠干燥的嘴唇--那一瞬间,也许只是因为碰触的部位质地不同, 分卷阅读103 我的粘膜太湿,他的嘴唇微微起皮,掠过时剐过了细密处,刹那的触感微微带痛--切实结合时像是带了电。 最後他用指腹抚摸著我的脸,将舌头探入进来。 “嗡──” 舌尖相抵的同一时间。我的眼前再次骤然一亮。 这一次不只是空气──以叔叔为中心,整个世界都在发光。 在洋面下幽幽地流淌著的,随著水汽星星点点蒸发到空气中的,在天空中极光般流淌的──全是水之光。 被光之雨映照得半明半暗的宽大袍袖仍不时抽拍过我和他的侧颊。 冰凉布料缝隙间,男人卷缠上的舌叶的温度格外清晰。 他的指腹压在我的唇畔。只是这麽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迫使得我被龙压控制著张大了口腔,任他勾舌不断探深。 湿润的水声顺著我的喉底不停作响。 唇缝间,温热吐息喷上我的面孔。 一开始,只是舌柱浅浅地戳入我的唇肉。一边张合口腔,一寸,一寸吮吸我的嘴唇,微糙热指腹一边绕著圈,轻抚著我的後颈。 勾舌尖撩过我的牙根,扫动我的舌下。湿润的舌面滋润著我被海风吹干的粘膜,舔过我舌下的经脉,细致而温柔地,爱抚过舌根里最细微脉动。 视线所及之处,是失去视力的叔叔,银发顺著他的完美面孔垂下,扫动。他却只是表情分外专注地,俯身到睫毛都分毫毕现的近处,将舌头送进我口腔中,不厌其烦地品尝、咂吮,不断侵入到更深的地方,极其缓慢,又极其稠密地吻我。 我却能看到周围景色时刻变幻更替。 与斑斓的海面、水之光相比,繁密的星空都黯然失色。仰躺在海平面上,几乎难以分辨哪里是海,哪里是天。还有强烈的失重感。 ──穆底斯是智法型的龙,被他的龙压激起来的水之光,也许只是他内心只鳞片羽的体现,却仍宏大而具有震慑力,即使是无意的,也不可避免地带著精神攻击的属性。 像是在逐渐和精神攻击适应并且同步一样,恶心想吐的感觉慢慢消褪後,全身的触感就逐渐麻木了,思维也变得迟钝。 所以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强加在我头颈处,让我自动向他靠近的龙压消失了。 取而代之地,是他一条手臂将我整个後背紧紧箍裹住,五指钢钳般握住了我的後颈,控制著我的头部始终紧贴在他额前──偏转向左,偏转向右。好让口腔顺著他的每一记深吻变化位置,迎合长舌的抵入。 “……” 我就仰在那儿,一半像是幻觉,一半像是做梦。 牙关被他的舌柱顶得松弛开合,他的另外一只手掌便捏住了我的两腮,余光里,男人指节苍白修长,力度却无法让人反抗,掌心温暖干燥,垫在我的下颌,食指麽指迫开我的唇面,任他继续勾舌往深了亲吻。 清水的味道不断传递过来。 微咸的腥味也逐渐浓起来。 ──不知何时,他的獠牙已经略微探了出来,刺破了我的唇肉,渗出了血。 被穿透的粘膜几乎只感到了微热,没感到疼。 “……” 虽然几乎失去了触觉,我也能从关节的微响声里感觉到,自己身後的手臂力度愈发失衡。 ──自己正被整个揉进男人怀里,五指反扣到肋部,指腹顺著腰部线条反复爱抚、感触、轻划,穆底斯清水般的气味逐渐缭绕满全身。 被握住的颈骨几乎要被男人的手掌折断了。隔著薄薄衣物,男人微凉的体温合著心跳一起压下来,腹肌与腹肌相贴,极近之处,他的舌头映著水色,在我嘴唇外时隐时现。戳得我两腮时鼓时瘪。分不清是谁的唾液丝被涂满在舌床上。在舌与舌的方寸之地,稠水不断牵丝拉开,又不断“劈啪”绷断。 视线所及之处只剩下男人压下的面孔,不知道什麽时候,他原本压陷我两腮的手指偏离了原本位置,抚到了我的面孔上游弋,麽指直接压进了我的牙关。逆著我的呼吸,开始转动指节,濡湿翻搅起来。勒开唇根,摸牙关、顶凸腮内粘膜,摸舌床深处。每把口腔再拉大一分一毫,男人的舌头就舔舐著往喉口剐得更深一些。一路直接剜到了我的喉底深处,想要插进我最深处般地持续深入。迫得喉口括约肌一次一次的呕逆,缩夹他的微凉舌尖。 生理性催逼出的唾液咽都咽不及,牵著丝沁出了唇角,淌了他满腕。 塞在喉管里的舌尖入得太深,喘息的声音稍有些异样。 听到我的呼吸声,在我口中反复,侵入的男人顿了几秒锺。 整个口腔被他的舌尖合血细细撩过一圈。他的动作又暂时停顿了一下。 “……” 缓慢地将他的舌头从我的口中抽出来,发出濡湿的轻响。 坠在他双臂间,他垂头向我,倾泻而下的银发不时遮住我的视线。 背後的水之光,如同墨染一般,时深时浅,逐渐扩散的整个星空。 很久以後,男人慢慢地将头侧向一边,很长时间都一动不动,只是撩出舌尖,极其缓慢地舔过沾血的獠牙。 “凯。”他温声说。 第七十七章 加冕(3) 即使穆底斯叔叔一动不动,布满天空的水之光却兀自翻转变化得极为剧烈,惊心动魄。 时而浓黑如深夜,带着欲望几乎要滴出来的红,转瞬又透出极度愉悦干净的白。再被洋面一折射,凹透镜样汇聚到我和他的身上,映得他的影子照在我身上都时明时暗。 这些叔叔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有我。 辐射在水之光下,一开始的眩晕感、疼痛感、麻痹感都过去后,我感受到了情绪。 不清晰的、无端的、和我自身没有任何关系的,让我攻击欲少许增强,心跳些微加快,隐约还有一些淡淡的愉悦感和温暖柔软的情感,随着水之光的变化此起彼伏,挠搅不休。 男人静止的越久,被浸淫在水之光中的我感受就越明显。 直到天空中弥漫的光之帷帐勉强褪去黑暗的底色,男人才转回头来,单边手掌握住我的颈项后部,俯下身,在我的锁骨间埋下头去,银发像一泓冰水,淌了我一身,他的吐息却是温热的,张开口,一颗一颗衔开我的衬衫纽扣,从领口一直敞到胯骨。 当最后一粒纽扣离开他的牙关,海风便将我的衬衫前摆拂开,高高扬向后面,一手握着我的后颈,另外一只手掌松弛地搭在我的腰间,指节修长莹白如玉,然后男人就逆着风垂下头。 隔着胸膛,在我心脏的位置轻轻地吻上一吻。 海风将他的银色长发撞的哪里都是,四处飘摆,映着斑斓的天光。即使全身都无法动弹,水之光中的我我突然产生了难以解释的、愈来愈清晰的,要握住他,舔他、吻他,要将他拥入怀中,揉 分卷阅读104 成各种形状,要将獠牙刺进他体内,要侵犯他,给他留下不可逆的烙印的冲动。 当这种情绪达到峰值的时候,穆底斯叔叔分开唇面,勾出舌头,缓慢的舔过我的胸肌,留下濡湿的一道亮痕,第一记之后,就是第二记,第三记。 哒。哒。哒。哒。 舌尖上濡湿的粗糙颗粒横竖撇捺,时快时慢,在我的乳粒嫩肉上一次一次剐过。 风吹过他的银发和我的衬衫布料,摩擦得沙沙作响。冰凉面具和高挺鼻梁下,他的嘴唇温热,舌尖甚至是烫的,碰得我如此之痒,让我的胸口乳晕很快皱缩凸起,也让我非常的想将他的舌头吮进口中,仔细舔弄,搅得汁液四溢。 “……” 男人张开了嘴,将我的乳粒吮进了口中。胸口皮肤本来就敏感,当他将我吸入时,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就那么不断吮入新的皮肤,真空地用口腔黏膜裹住我的乳首,然后再用舌尖生生撑开那片真空区域,去舔我乳首正中的肉眼,将舌尖上的濡湿粗糙颗粒嵌入进去,再不断地往各个方向轻轻拨动。 “……” 水声、吮弄声,响个不停。 “……” 大腿同时传来阵阵痒意,是男人用空出的那只手掌,隔着长裤在抚摸我。 一边用舌尖在口腔中涂湿我的胸肌。一边张开长指,捋过我的腿弯捏揉,拇指依次按平长裤的皱褶,像抚摸孩子一样,温柔和缓地抚摩、按压布料裹覆的皮肤,握住我的膝盖分向两边,然后他将大掌放到了我双腿之间。并不移动,只是那么虚虚的罩着。 他的手指很长,只是这么罩着,就几乎盖住了我大半截腰面。隔着长裤扣在我勃起的性器上面。 是的,我勃起了。 何止是勃起,当他舔我,和缓地抚弄着我时,摇曳的水之光像花穗一样朝我垂下来,染得面前是个男人璀璨夺目,充满性吸引力,让我的视线渐渐地再也不能离开他,只是些微地靠近就让我心跳加速。 我像是融进了这片海,这水之光,这无穷的花树、这水龙疆,这星夜里面,当他的银发一星一点拂到我身上,花就开了。当他的银发被风吹离我的肩头,花就谢了。 即使没有直接的抚慰,很快我的性器顶端就红胀着冒出长裤腰部,碰到他的腕部内侧。他的手很大,几乎罩住了我整个下身,岔开修长食指中指,在我长裤的布料上压勒出我饱满分身的雏形,似有似无地接触,指节优雅的屈伸,指腹划上来,再顺着裤裆中缝的针脚一路推抿下去。 他还在吻着我。吮热我的胸口,舔湿我的乳粒,连冰凉的面具都被皮肤熨帖得逐渐温热,粘稠水声中,他用宽大掌心按着我弹跳的阴茎,合拢牙关,在我充血的乳根处轻轻的一咬,再咬陷着肉质,拔长了往上一提,直到乳粒濡湿地从他的唇面间脱出,发出嗒的一声湿响。然后他再次低下头去,俯身,湿润而形状完美的唇面在我乳间烙下的牙印上,轻轻地碰触了一个吻。 从一开始到现在,吻始终都没停。在他手指继续向下触摸,探入腿缝深处的时候,用拇指将我的臀缝掰开,用指纹隔着长裤抚过腿根的时候,他一直顺着我的胸膛继续向下吻,吻过我起伏的腹肌,面具和冷玉一样的鼻梁在皮肤上划过,冰凉的一道。但他唇纹中心却是热的,在我的肋骨上吮出深深浅浅的吻痕,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很短暂,数不清楚几个吻之后,叔叔的嘴唇已经到了接近我长裤的地方,他温热的吐息,甚至已经顺着胯骨处的布料缝隙吹了进来。 “……” 我能感觉到,男人覆盖在我裆间的手掌压在我勃起的性器上,将它往上捋到我的脐间,血脉贲张地被他温热掌心平压着。 而他俯下身,偏过头去,一颗一颗叼开了我胯下的长裤扣袢。 裆间铜扣被解,长裤布料就自然的翻敞相外,大幅大幅的银发便顺着这道缝隙淌了进去,零星几绺微凉拂过我沁水的马眼,却烫得像是火一样。 他的吻还在继续。唇纹烙在裸露的皮肤上。腹肌深处、腹股沟,随着银发无声的拂动,温热的触感一记一记贴合再离开,甚至连因为穿着长裤,而在胯下留下的铜扣压痕,都被他探出舌头,用舌尖顶住了,缓慢、滚热地绕了一个圈,再在压痕的正中央亲昵地一挑而过。舔完之后,又用拇指指纹轻抹过那片湿痕,一边这么揉着,一边又在他的指腹旁边,轻吮着、浅吻着其他露出来的腿根皮肤。 吻着吻着,就一直吻到了更深的地方。不知道何时,穆底斯叔叔颀长的身躯已经完全嵌入到了被他分开的我的双腿之间。单手压在我的小腹上,继续将我的坚硬性器扳得紧贴腹肌,白银色的头颅埋深下去,高挺鼻梁辟开了我长裤的布料,然后他的舌面像蘸着清水的刷子一样轻轻扫过了我腿根的细腻皮肤。 “……” 一舔之下,即使根本无法动,我全身的汗毛孔都张开了。 而且最奇怪的是。被他这么碰着,感觉最敏锐的地方是腹部。 是的,腹部。 明明他的手是直接按压在我的性器上面,只有一小部分的掌纹碰触到了腹部的皮肤。但伴随着男人的靠近,在我的腹下,体腔的内侧,有一处不可知的部位开始跳动着脉搏疼痛起来。 不。 与其说是疼痛,不如说是期待。 即使被深埋在腹中,也期待着男人的手能碰得更近、再近,想被更充分的爱抚,期待他的任何部位,能够排开腹腔壁,穿透那里,撑开那里,填满那里,期待到了连他的银发蛛丝似的沾上去,都能引得腹部里侧器官一阵痉挛的程度。 让我都无法搞清,这种愈来愈强烈的渴望,究竟是被水之光递进我脑海中的男人的欲望呢,还是我自己身体产生的意念。 “……” 也许是腹中的器官跳动得太明显,以至于被他感觉到了,俯在我身上的男人顿了一顿。白色长袍袖摆如雪,不断拂在我的身上、膝头。手指上似乎带了电,带着烙铁似的热度压在我的腹肌上。 然后,他的手拿开了。 那一瞬间,我下腹里那片区域,几乎是攥起来般地钝痛了起来,并且不断地被男人身上的,清水般的气息吸引,几乎想跟着他破体而出。 但是男人的手却不再碰触那个区域了,只是搭在了我的大腿内侧的皮肤上,任我勃起的性器冒着水,茎身狰狞饱满了青筋,几乎弯翘着贴上腹部。 “不可以。”他缓缓地说。 他的手掌仍然在升温,很难想象水质龙的手会烫到这个程度。但长指始终是稳定的,持续地按在我的腿根处。 任凭我的腹中热度久久不散,愈来愈难以忍受,满天的水之光阴霾地激烈翻转斡旋。 “ 分卷阅读105 不可以。”他再次重复了一遍。 说完,便再次俯下身去,勾出舌尖,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舔上了我的会阴处。 “……” 如果我现在可以动的话,一定会挣着弹起来。现在却只能定定地躺在这里汗出如浆。 他已经对我全身上下舔吻了很长时间,但哪次也没有像他现在这样,刺激并且让我无法忍受——明明会阴处并不能算是男人最敏感的部位。 让我再次产生了幻觉。 当他的舌头顺着我性器之下,两腿之间的部位笔直濡湿扫下,就像是烧红的铜勺划过了柔软的黄油。 “——!” ——我感觉到自己的那部分皮肉被他的舌头分开了。像是被他整个剥开了,被舔出了崭新的器官,露出通红的、充血的娇嫩的女性内部。尽头蜿蜒而紧密地连接到了我的腹部深处——刚才激烈地疼痛、渴望他的部分。 这应该不只是我的错觉。因为男人的舌尖一划而下之后,又单手扶着,掰开我的大腿。顺着一个弧度舔了回去,濡湿舌尖几乎绕出了那个虚拟的形状——从下到上,从上到下,时而再用拇指按着,将我腿根的皮肤掰向外侧,然后滚热的舌尖插到正中间,浅浅地抽送着,一记一记转着舌面,拨动内侧的肉不断翻向两边。 “……” 从腹底处,原本焦灼的痛意全部变成一种热度,顺着一条线路连接到了他的舌下——我全部神经都汇聚到了他的舔舐处。 “嗒。”“嗒。”“嗒。”“嗒。”—— 一记一记的湿响从我的双腿间不停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根修长的手指按在了我的后庭处,那里已经被混合液体浸得微潮。可是男人还在舔。执着地舔那个我根本没有长出来的部位——通红舌尖顺着我的会阴处往上移,用湿滑带着颗粒的柔韧顶端,去碰他模拟出的阴蒂部位,唇面附压上去,舌尖贴住,舌根转动地研磨。 “——!” 而我竟然真的感受到了无以伦比的陌生快感。 以至于根本无法分出精力去在意,他将长指逐渐插入了我的后庭,撑开被他舔着中段,而被刺激得痉挛的括约肌,稳定而逐步的探深进去。 我的阳具顶端已经开始沁水,在腹肌间滴出了一滩,再斜斜地淌下来,在满天的光晕下映出亮晶晶的水光,将男人四处飘摆的银色发丝都粘湿了一些在上面。 他却继续地舔着。唇面贴在那里,真空地吮吸几记,将那块紧绷的皮肤吸起一段距离,再濡湿通红地从他的唇间脱弹出来。同时,他的长指一节一节还在继续深入。指腹的纹路和指关节的形状逐渐在紧窄的肠膜间清晰起来。当他伸到一定深度,并且将手腕翻向上,屈伸长指关节,朝着我腹部的方向往上扳的时候。 “……!” 我的呼吸乱了。 一种和他在会阴外舔舐截然不同的快感正中了我。 不只是呼吸,我的大脑里面也已经搅成了一团,极度混乱。 ——拥抱、彻底侵犯面前这个男人的欲望,用精液填满他的子宫、让他怀孕的欲望,被性快感浸染的欲望,接吻的欲望,尽情爱他的欲望,某些从没有被别人刻意碰过的地方第一次感觉了陌生快感而产生的排斥感,生生改变他的身体构造的渴望,抗拒的欲望、全力攻击的欲望以及忍耐的疼痛…… 各种情绪交缠在一起,让我无法分辨哪些是男人的,哪些是自己的。 男人的动作却始终没停。只用一根长指,就将我的肠道和整个下体都扳得弯向上,和他的面孔贴得更近。 他禁欲感极强的金属面具已经被混合液体沾湿了,贴着我大敞的双腿间游移的时候,带来时而滑腻、时而黏著的触感。 同性的手指在体内的感觉非常奇怪。前列腺部分被扳着往上抬的同时,本来就已经产生了强烈的快感,同时隔着薄薄的一层肉膜,似乎也会刺激到被他舔着的前面,以及一直在迸跳着绞动的腹底。 男人不断地用唇舌在我的双腿之间吮着,不时再俯到两侧,轻咬我生理性抽紧的腿根软筋。同时,将第二根长指押入了我的穴口,然后叉开了手指,V字形将我的后穴撑开。 “……” 微凉的海风就灌进了高热的体腔。 被风和他的手指刺激得一记一记缩夹着他的指关节,男人温热地呵着笑,舌尖蠕动着在同一时间顶上我们两个人都在心里虚拟出来了的女阴处,压着那块嫩肉翻起拉下地细腻舔弄。 穴肉收缩痉挛得越激烈,他舔弄得就越绵密细致;他的舔吻愈是激烈,愈是将整个唇面都覆上去,用唇内侧的细腻黏膜裹住了不存在的肉口,用牙齿轻咬着周围的皮肤,用舌尖再次将中间一条缝涂的津湿——我的肛口便抽搐得愈发激烈、无法自抑,到最后,几乎是紧紧的揪住了男人线条优美的指节,用力到甚至让他无法自如抽动。 “啾——” 一声濡湿的气声便传来,是男人直接将我体内的长指牵着肠肉抽了出来。暂时失去了附着物的穴口一时无法收缩回原本的形状,微微地向外翻开着。然后一阵布料和发丝摩擦的轻响,高贵的水之圣龙将身躯伏得更低了几分,滚热的舌柱代替他温暖的指腹,竖直地顶进了我的充血后庭,由下挑向上地舔了进去。 “……!” 汗液铺满了我的躯干,顺着肌肉的纹理交汇着淌下去,洇湿了身下一片布料。 男人的手掌虚虚搭在了我的腿根——囊袋的下沿,空出的拇指按在了会阴被舔红的中缝处,从上到下地缓慢抿着,代替刚才的舌头抚摸着那里。越是抚摸,指腹的位置就越是往下,直到了后庭的上方,拉着那里的皮肤往上扳——将肛口的形状都微微地拉扯变形了,露出里面的黏膜。 然后他舔得更加深入,湿润的撩舌声几乎放大到让人难以承受的地步,男人的吐息也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呵得我的两侧腿根滚烫。在这之前,我从来不知道龙的舌能够灵活到这种程度,几乎像是一只活物。它就这么穿刺进来,勾着圈,打着旋,舌面上攒满了粗糙的肉粒再涂满了粘滑的湿液,温柔并且不给人任何余地地舔遍了我的体内。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两只手都已经抚在了我的后庭处,用两边的拇指压着皮肤,向两边将我的穴口掰到了大敞的程度。然后水之圣龙弧度优美的唇缝覆上了那里,弓起了舌身,紧贴在我的高潮带上,顶压变形了那处腺体,一记一记地用舌尖揉动。 “……” ——烫、湿、痒,尖锐的快感与强烈的被开拓感交错。 无法动弹、无法出声、甚至无法封闭无感,我僵直着,任男人用他的长舌在我的体内穿刺。潮汐般的情欲一浪接着一浪在我身体里涌动不 分卷阅读106 休。水之圣龙还在舔,一边用两边拇指掰开着我的后庭,他其余的长指仍压到上方会阴处,按弄着、抚玩着,似乎试图要在舌吻我后穴的同时,将我下体那处不存在的女阴也掰开了爱抚。男人通红的舌柱在我的下穴入口处时隐时现,蠕动着,反射着粼粼的水光,再逆着阻塞痉挛的肠肉,尽根推送回去,舌尖押在我的高潮带上,剜着圈,肆意撬弄那片肉腺。 “——!” 我的喉底迸出了一记毫无声息的嘶喊。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是堕进了一片虚空。 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道用了多久了时间,我才再次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已经面向着男人,分开双腿,被他拥着坐在了他的膝盖上,胯间贴着他的地方一片粘腻。 ——刚才的自己被他硬生生用舌头舔到了高潮,并且刺激到了失神的程度。 “……” 射精后特有的疲惫感罩了我一身。耳膜中还一勃一勃攒动着血脉迸跳的声音,视力略微有些模糊。腿根夹在男人的身侧,全身还在生理性地,有一阵,没一阵地抽搐着。 ——痉挛幅度较大时,偶尔能碰到自己臀后的男人的某样器官,无论是尺寸还是硬度,都狰狞到了可怖的程度。 男人却像是一无所觉,白衣胜雪地坐在原地,只是用长臂拥着我,银发斗篷似的落了我一身。 像个哄个小孩子一样地一下一下地晃着我,长指覆着我的后背,一下一下地轻拍。 还轻吻着我的额头和眼睛。 衬衫挂在肘间,长裤褪到了脚踝,伴着男人的颠动上下轻晃着。 男人的唇从我的睫毛上移下去,落在了我的鼻梁上,最后吻了吻我的嘴唇,吐息里面除了他自己的清水香,还隐约地沾了一些我的味道。 直到我的眼前不再充血,呼吸的频率也略微平稳下来。他嘴唇贴着我的嘴唇,低声唤我。 “小凯。” 维持着这个吻,他拥着我,插入了我的身体。 “——” 他进入得很缓慢,像是为了让我能将他的形状充分记住一样。 我的穴肉已经被他充分的开拓过,然而容纳他的性器,却仍是极度困难——与禁欲感截然相反地,水之圣龙的阳物庞大到了只能用“凶器”形容的程度。前端粗钝,冠头下侧有防卡脱的倒刺——而且长到我不知道能否彻底含入的程度。 从他插入的那刻,就有汗液从我的前额滑落,坠进了我的眼眶中。 直到这颗汗滴凝着被生理性刺激出的眼泪一块儿淌出来,我的视线才重新清晰。 “……” 清晰地看到了拥吻着我的男人的脸,还有他的背后无尽的星空。 自他进入了我的身体开始,那满天碎钻般的星朝着我们的方向,缓慢而无声地,坠落了下来,划出了无数的星轨,下起了绵延无边的流星雨。 即使被水之光影响,痛感和羞耻感都降到了最低的程度,仍能感觉到男人的性器因为尺寸原因难以进入,只是插入了小半的龟头,就几乎像被重拳锤进了身体。 背负着无尽的流星,男人面容柔和地向着我低下头,扳起我的下颌,抚摸着我的耳下和颌角,与我接吻。 头顶是不断下坠的流星,身下是无尽的,倒映着流星的海,还有不断变换着形态的水之光,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失重的错觉。 只有男人的嘴唇是稳定的,温暖的,与我的嘴唇贴覆、辗转,指腹将我的两腮微微迫开一道缝隙,接着他的长舌便探入进去。 舔着我,尝着我。绕住了我的舌头,互相摩挲着,一圈一圈的温柔调弄。 两个人的鼻梁便不时交错碰触在一起,他的银发淌了我一脸,我的睫毛折弯在了他的金属面具上。 与此同时,他的性器不停地在深入,撑开我的身体,进到更不可思议的深处。顶得我不断地吐气,好容纳更多的空间。男人的舌头便更深地探进我的喉底,一直扫到了我抽噎的喉口,一边舔着,一边用空出的手掌抚摸我汗湿的后背,握到我的腰胯部,松弛地揉捏着,袍摆扬起又坠下。 然后,他将舌肉撤回了一些,再次卷住了我的舌尖,彼此绕在一起,再带着拖力一记一记地在我的口中轻拽着我的舌身,直到将那段舌尖从我的口腔中拖了出来一小截——他便在这段舌尖上落了很多个吻。 一边落吻,一边用掌根抚在我的后背,就着我自身的体重,将我按坐在他的性器上,逐寸按深进去—— “……” 汗颗沁满了我的后背。没等我去在意那夸张的填充感,男人再次抚着我的眉眼,绵密地吻上来,吮着我的下唇,轻咬着再叼起一小段距离,衔出了齿痕便用指腹覆上去轻抿,偏转着鼻梁,啜吻着、啜吻着,便又变成了深吻,每一寸口腔黏膜都被他用舌爱抚了一个遍,喉底都被他滚热的吐息烘得通红一片。 绵密的水声不断地从两人的口唇结合处传出来。 男人身上清水般的味道染了我一身,我的注意力便逐渐被他的唇舌牵走。被他吻完了嘴唇,再被抚着脸侧,吻过了面颊、耳廓,在颈侧和耳后都被吮出了吻痕。连手指都被他拉起来,一根指关节一根指关节地挨个吻过去,连每个指纹上都被落了吻。 被他这么拢在怀中,指腹被按在他温热的唇纹上,轻轻吮了最后一记之后,男人唇面张合着,在我指缝间漏出带着温度的声音。 “感觉到了吗。”他说, “——到最深处了,小凯。” “……” 因为水之光的影响,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弄懂他在说什么。 他说的对,被他这么吻着的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那可怖的性器竟然已经尽根没入了我的体内,我的皮肤已经贴合上了男人的白袍。 然后我才感觉到了涨和热。那庞然大物就在我的体内,跳动着、倒刺反扎在黏膜上,进入得无比之深,甚至能够在腹肌上凸出他的大致形状。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再也没有碰过我的腹部,只是垂下头,屈起一根指节,在我腹部隆起的轮廓上虚虚地一划而过。然后就握住了我的侧腰处,指腹微微地按陷进我的肌肉中。 “好孩子。” 他说着,将我的头压上他的颈窝,让我下颌垫在他的宽肩上,严丝合缝地镶嵌的他的怀里,然后他抚着我汗湿的后背,一节脊椎骨一节脊椎骨的按压,侧过头去,安抚地轻吻着我的耳旁发丝。 如雨的星光下,直到我的腹底因为男人的深入而逐渐漫上了诡异热度,男人才握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向上拔起一部分,牵扯着通红肠肉裹着阳物,逐渐脱出体外,再缓慢地按着我的两胯向下坐——将那部分肉具再次按回我的体内,一直顶到 分卷阅读107 了极度奇怪的部位。 “——乖孩子。” 第七十八章 加冕(4) 男人的粗大性器就这么穿透穴口夯进了我的深处,爆满了茎身的青筋依次剐过了内侧嫩肉,冠头下的倒刺几乎是卡着前列腺一寸寸剜了过去,撑满的暴涨感和脆弱处被直接压迫的快感让我瞬间空白了神志,生理性锁紧了下身,痉挛着重夹了一记体内的男人。 “……” 缩夹过后,耳畔便传来了男人一声浅淡的吐息,然后,他就笑了起来。周身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晕,唇面开合,衔住了我的耳廓。 “凯。” 气声似的,他这么低声地说着,暖风贯满了我耳侧。 那声音很轻微,我却能感觉到,伴随着这声吐息,一股绵长、湿润、温热的水汽呵在了我的脚踝上,接着是小腿、膝盖、大腿根。 ——像是这整片海,都在随着我们的律动而起伏、潮汐、升温、蒸腾。 从海面上升起的温热蒸汽逐渐将我们罩了起来,吹胀了他一身的长袍和我肘间的衬衫。 银发沙沙的摩擦声中,男人将长指探入我的衬衫里面,两手的掌心抚摸过我僵硬的身体,拇指顺着腹肌上的汗珠轻揩了一记,握住了我的腰部——再次将我的身体生生按向下,将他的庞然肉具吞入,一直顶到了尽头。 “……!” 怎么会这么长。 几乎让我哽住了吐息,顶满了我体内的长度。 一直压迫到了隔着几层黏膜,我腹腔深处,那个一直在发热的部位。钝重饱满的龟头只是稍稍沾上去,就传来了死一样的快感。可是那性器还在继续深入,撞陷了那层肉质又夯上去,压陷了整块区域,还研磨了几下。 “——!”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 大腿根抽搐着,被叔叔就这么按坐在他的身上。等我的神志恢复的时候,下身已经彻底湿润,肠道黏膜翕合着,绕着那根巨物,徐徐淌出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粘液,沁湿了男人如雪的白袍。 他却只是拥着我,安抚地啄吻着我的眉眼。 直到男人弯唇离开了我的睫毛,温暖的水之光已映亮了整个水域,穆底斯叔叔将他的性器从我体内抽出了一段距离,然后将手垫到了我的臀后,在指缝间抽送了起来。 隔着他的手指,阳具抽送得终于不那么深。我的意识才稍微被拉了回来,能够感受到,正被他用长臂拢在怀中,扣住了大半幅的身体,不断地被按着向下,正反复且艰难地吞入他勃勃脉动着的阳根。 “……” 合不拢的下身被不厌其烦地撑开,逐渐地,充血的黏膜被摩擦着、揉搓着、扩张着,那夯进体内的重物就变成了明晰的快感,层层叠叠地积压起来,逼得腹内痒成了一团,黏膜滴着水裹满了他插入的部分,其余的肠液便被捣出了清晰的气声和水声,在他每次将冠头按陷我的高潮带时,清晰作响。 除了坚硬的性器,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隔在他和我之间的长指,指节微微地罩在我的臀后,遮住他长得过分的部分,随着性器的进入,肠液逐渐涂湿了他的指尖,顺着指腹一滴一滴地滑落到我的大腿根内侧,再长长地牵着丝儿坠下去。 “……” 即使下身已经粘湿泥泞到了一定的程度,男人一直在拥着我,缓慢地抚着我,与我耳鬓厮磨。 在那凶器将我的穴口扩张变形,缓慢钝重地压深进去,一寸一寸地剐过腺体的时候,总有安抚的吻落在我的耳廓——浅浅地贴着,再和缓地离开,像蝴蝶翅膀拂过呼吸。 与此同时,男人握着我腰部的手掌开始上移,顺着侧肋抚摩上去,指纹烙在我满是汗珠的皮肤上,一路划到了我的腋下。然后用虎口揉捏着,拇指压在我胸口的乳首上,然后,他再次握住了我整个人向下压,但是这次,他没用手掌去垫着作间隔——反而将两根长指岔开,将我的两边臀肉也连带着分向两边—— “……!” 我颈项内的血管瞬间凸出,喉间的气息无声地沙哑呵出。 ——他的性器便进入得前所未有的深。肉具乍起的青筋裹着湿润黏膜尽根镶入了我的体内,压迫着整个腹内的器官,连囊袋都拍在我的臀根,发出的轻轻的掴击声。 也许是水之光的影响,让我感觉不到痛,只有快感——前列腺被强行压迫,以及来自男人自身的,被满足了的攻击欲,双重快感将我整个人都填满了,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但是男人并不给我缓冲的机会,只是不断地反复深入我的体内。 全身的血都在沸腾,一身的肌肉都铺满了汗颗,性器硬到了爆炸的程度,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僵硬地坐在男人的膝盖上,被他向下,用两只手握住了我的臀肉,揉着、攥着、积压着,挤弄成了各种模样——先向内压拢,拢得紧紧的,去充分感受正中镶嵌着的,他粗大的阳物;再向外掰开,掰到露出了被拉长的变形肛口,潮湿温热的海风不断地呵在上面,几乎将粘液都扫得逆向流满了腿根,就这么掰着张开到了极限处——然后男人再次将我按下,彻底敞开着,长长地坐入他的男性器官,在脆弱高潮带上依次剐过他崎岖的肉脉,最后深深夯上藏着子宫的肠底黏膜,一直插到了底。 “——!” 我的整个肠道都无意识地痉挛着锁死了,肉壁密密实实缠满了他的性器,拆解不得。 依稀中,好像被他的龙之压控制着抬起了两只手臂,抱住了男人的颈项,指节像是勾住了什么,有银发沙沙地顺着我汗湿发颤的指间婉转淌下。 即使是这样,我的内里依然敞不开,无论如何都敞不开,拧搅着、攥压着,牢牢地裹满了体内插得太深的那具物体。 水之圣龙于是停了一会,长指松开被他握住的臀肉,轻轻地在我的后臀到背肌处,抚上一抚。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满身已经被海面升腾起的蒸汽还有汗液凝了一身的水珠,顺着肌理铺满在皮肤上。 随着他的抚摸,也许是错觉,全身坠的水珠都在我的皮肤上,顺着我身体的轮廓,缓慢地,在舔我。 眉眼、耳孔、颈后、脊背、指尖、腋下、脐间、腹股沟、臀后的交接处、脚趾…… “……” 没等我好好地辨清那是不是错觉,男人的手掌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只能听到自己身后似乎有一声轻微的风响,然后男人玉石一样的长指落在了我夹紧不能松的臀峰, “——啪。” 发出了轻微但清晰的一声掴击声。 “……” 这次,我确实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水之圣龙在臀后轻轻地拍打了一记。 臀后满凝的水珠已经顺着他的击打,交错着淌满了了我的股沟和腿缝,带 分卷阅读108 着我的体温滴了一床。 拍完着一记,男人的手掌搁在我痉挛着纠缠着他性器,不让他进入的后臀,从上到下地轻轻抚摸了一记。 有吻落在了我的前额。 然后他再次扬起手,腕骨破开了浓稠的水汽,带着一点儿惯性,手掌再次落在了我的臀上。 “——啪。” 并不重,并不痛,甚至带着难以言说的亲昵感。 因为惊愕,我的穴口敞开了一瞬,然后男人的第三记就落了下来。 “——啪。” 顺着他这记轻拍的力度,我将他的性器坐深了进去,又被他在我高潮带乍起的倒钩和粗大的茎身刺激得蜷缩了肠道。 “……” 满前额都是汗。汗湿的额角间,男人一下一下地落着吻。同时,在我的臀后一下是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发出皮肉相触的脆声。 “——啪。”“——啪。”“——啪。”“——啪。” 从臀根到臀峰,从大腿根部到脊椎骨末端,像是一种变向的安抚,又像是在哄孩子入睡。 跟随着他的拍打,肠道反射性地夹缩着他的男具,然后又被上面的崎岖纹路和沟壑卡磨出了更多的快意。 “——啪。”“——啪。” 男人的手掌本来是温热的,击打的次数多了之后,也许是因为臀肉多少被打得充了血,我逐渐感觉到他的手心变烫热了起来,轻拍一记之后,五指拢住,轻轻地将我通红的臀肉攥了起来,露出了臀峰间被他的性具撑出了男人阳物形状的后庭,然后他松手了,让我的臀肉弹跳着拍回他的阳根上紧紧拢着,接着,他的长指并拢,手肘划过一个弧度,破了风,轻轻地一记,拍在了我和他迸跳着两个人脉搏的结合处—— “——啪。” “……!” 被他的茎身略带出的红色肠膜被男人的掌心拍到,一动都不能动的我满身的肌肉都毫无作用地抽了一记,男人手掌轻拍带来的颤动就牵动了整个肠道,强烈的摩擦感和填充感同时从下身扩散开,满身的水珠都在向下缓慢下滑,如同活物一样,在我身上湿漉漉的拖曳而过。 后穴反复被刺激,我的肉刃早已经强制性地充血,龟头褪出了包皮,倒映着在天空中斡旋周转不休的水之光,通红地立在外面。 “啪。”“——啪。” 随着男人的轻拍,身体一顿一顿地前耸,我毫无防护的纵起肉刃便上下颠动着钝粗的头部,甩抽在了男人白袍的盘扣上。 “……!” 只是杵着、抽打几下,凹陷马眼上的前液就沾湿了他的下腹,在盘扣间和尿道间拉扯着黏丝。 男人停下了轻掴,一手轻捏着我微红的臀,一手滚热指腹握住了我的腰脊根部,中指顺着我濡湿的股沟探深进去,去触摸着他和我的交接处,围着我被他撑得薄薄的欲裂肛口虚虚地摸了一圈,沾了一手的黏湿,在我的臀后斜着拉出一道黏水丝儿,掰开了我左边的臀肉。 他的阳具深深地卡在我的身体里面,以内脏都排开的夸张尺寸,钝重地勃勃地跳着他的脉搏,把我的前列腺还有隐藏在腹中的子宫都撑陷了。稍微移动一分一毫,都感觉到了倒刺的牵扯,还有剐磨了肠黏膜的快感。 然后男人维持着掰开我臀肉的动作,轻轻地带着脆声,拍上了我的右臀。 “——啪。” 抽搐的马眼再次顶上了他被我沾得濡湿的盘扣,我肠肉遽然锁死,剧烈地绞缠上了男人的狰狞性器,眼前一片闪光,汗珠顺着每个毛孔沁出,铺了一身,喉底震颤着,从气管深处发出一声嘶声。 “——!” 冒水的马眼湿汪汪地翕张了好几记,然后我绷身,剧烈地射了。精囊紧绷绷地吊起,一股紧接一股的浓精被我射了出来。射得如此用力,以至于整块背肌都在抽搐。射完了几记之后,能感觉到,男人的手掌轻轻地抚过了我臀根上的指痕。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我又乱了呼吸,眼底血红地挺直了腰背,痉挛着睾丸再次射了一波。 “……!” 睁着眼,但我什么也看不到。周围全是海声还有风声,但我什么也听不到。 一直在男人的长袍上射满了十几道精斑,什么也射不出了,我的阳具还是半勃着,后背反折着不停地抽搐,喉结反复吞咽,周身肌肉痉挛,通红的尿道马眼一抽一搐地打着空炮。 很久很久之后,我始终没有闭上的眼睛才渐渐恢复了视力。 然后我对上了一双纯银灰色的瞳孔。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的背后早已经无声地撑开了一对巨大的,几乎将整个天空都遮住了的光之翼。 银白的鳞片倒映着水之光和满天的流星,颜色纯净得不带一丝的蓝,微微地向两侧张开时,连海平面似乎都会因龙翼的压制而随之弯折凹陷。 在这对银色巨翼的威压下,连风都静了,只有男人的银发在无风自动,无声地在空气中飘摆着,全世界的光似乎都聚在了他身上,庄严和圣经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揽着他颈项的手臂末端,食指指节上,勾着一条带袢,带袢下垂着一张金属的面具。 银发的男人俯身下来,眉眼浸满了水汽,唇畔的弧度很温柔。 用他那双近乎纯银色的瞳孔注视着我,只注视我,不知道已经注视了多久。 “原来你的眼睛是这个颜色。”他说。 第七十九章 加冕(5) 在御座之间时,我曾经不慎碰落过穆底斯叔叔拟神的面具,露出他面具下的双眼。 ——一只冰蓝,一只银灰。 因为他是水龙,即使前所未有的强大,仍然出生在水龙疆,体内除了光之元素,还富含水元素,两种颜色便凸显在了他的瞳色中。 现在,我对他加冕结束了。 通过加冕,龙神的护佑淬炼了他的全身,将他化为了白银圣龙,复原了他为我失去的眼球。 ——复原成为了一双摒除了任何杂色的,纯银色瞳孔。 他俯下身,用这双纯银色的瞳孔注视着我,长时间地注视着我。倒映在他眼中的我的眼睛里,有幻化不休的水之光,带着他的情绪,在整个天空间横亘弥散。 明明只是光,明明没出声,天空却好像在说话。 “记住我。”它说。 我望向那片天空,男人的指节却并不重地揩过了我的侧颊,他看着我的眼睛,以及我眼睛里倒映的天光,顿了一会,看了一会之后,抬起手,一根指腹点在我的眉心。 “……” 我的眼前骤然一暗。明明眼睛并没有阖拢,却什么也再看不到,只能听到海的声音和男人近在咫尺的吐息声。 ——继封住我的行动之后,穆底斯叔叔封住了我的视觉。 就这么 分卷阅读109 坐在男人的膝头,面孔埋在他的怀中,动不了,看不到,只有男人的掌面,在背后缓慢地抚过,从肩胛骨到被他填充变形的尾椎,抚了几记之后——我的整个身体骤然一轻。 ——连着肘间飘摆的衬衫和单只脚踝上缠裹的长裤,我整个人都像游鱼一般,在湿润的空气中漂浮了起来。青发在眉宇间无声地扫动着,膝盖分开地掠过男人温热的怀抱继续往上移,体内深深含入的男人的肉刃便裹缠着我的肠膜,彼此牵扯摩擦着沟壑和嫩肉,一寸一寸地脱离出来。钝重龟头拔出时,被我肠道内的肉膜真空地嘬吸出了一声轻响。 “——啵。” 然后温热的湿液从我合不拢的穴口滴注了下来,另外一端沾在他的性器上,随着我的浮起,这道稠水越拉越长,终于“啪”的一声断了,黏贴在了我的大腿根上,被海风一吹,微凉。 逆着重力,我就这么被男人的龙压温柔地升了起来,在海风中轻微缓慢地起伏舒展着身躯,他没有离我很远,还安静地坐在原地,透过薄薄的空气,不时传来他的体温。 没有了水之光的影响,我的神志在逐渐清醒,能感觉到更多的东西——不时碰触在我膝盖内侧的,男人滚热、饱满、坚硬到骇人的阳茎;男人罩落在我全身上下,如同带着万钧重量的目光;紧随在目光之后的,是男人弧度优雅的长指——撩起我浮游的青色发梢,屈指划过我的面颊,连锁骨的凹陷和脐部的轮廓都被他细细捋过,正面抚摸过之后,再拢住我,去触摸我的后背,力度很轻,只是用指腹略微压陷皮肤,如同他视线的延伸,从蝴蝶骨到濡湿股沟的凹陷的没有放过。白袍的宽大袖摆不断柔软抽拍在我的皮肤上,他的银发浸在海风中,缠了我一身。 我对他的加冕已完成,之后—— 不等我去想得更深,男人抬起长臂,虎口覆在了我的后颈上,按得我整个人在空中下挫了几寸,青发向后扬起,大腿底部碰到他的膝盖和性器,然后他吻住了我。 唇面将一接触,他的舌肉就插入我的口腔,卷起我僵在口腔中的舌肉,捏揉着我的颈肉迫我抬头,下侧的性器尺寸不断地扩张着,硬铁般敲打在我的腿根和外翻的穴口,整段勃起的青筋都被我腿根上的液体沾湿了,滚烫地揉着,顶着,撞着。 他的舌面缠住了我的舌,绕着舔着,绞缠着,水声不断地响着,连两腮都被他的舌顶得不时凸起着。水声里面,男人的长指插进了我的指缝里,十指相扣。 握上一握,然后再握上一握。 吻还没停。被他揉着我硬直的后背和腰胯,捏开我拔直没有办法放松的腰骨,男人的长舌还在往里入,绞缠着我的舌一起往里扫。通红上颚被他细腻地舔了一个遍,舔完继续往里送,去探弄我的咽喉,去感受我咽部呕逆的缩夹。舔完深处之后,再将滚热的舌柱带着水响抽出来,抚着我的唇面再吻过他抚摸过的每寸地方。吻着吻着,又用拇指濡湿蘸着唾液扳开我牙关,舌尖剜开我的唇面,鼻翼擦碰地吻深进去。 吻着,吻着,为了抚摸我,穆底斯叔叔没有环扣住我的腰,我的身体便又随着海风略微上浮了几寸,腿部飘离了与男人的接触。 一边用舌柱榨出我舌肉里的唾液,男人始终没有松开我的指关,十指相扣着,再次将我整个人拽下来,将我的下身陷在他庞大阳具外,龟头棱角狰狞地劈开了我靡红的后穴开口,逐寸生生按深下去。 “……!” 粗糙茎身剐磨过脆弱腺体的刺激感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深到这种程度,连胃部都开始抽搐,不断从喉口呵出被他顶出的空气。 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水之光是什么颜色,只知道在一只手握到了我的青发中,揉着、捏着,掠下来,反复屈指抚摸着我的面孔,拇指扳开我下唇唇肉,用舌头蘸舔着我牙关内侧的同时,有一只手臂拢住了我,环搂着我,挤压着我,加深着两个人的连接,拥得如此之紧,以至于我几乎能听到自己骨骼微微作响的声音。 然后他的舌头又舔了进来。弓起舌面压进了我的舌下,去刺激我下颚里的软筋,迫使我分泌出更多的唾液,再被他尝着舔着吃个干净。男人享受地搂紧了我,令人惊骇地再次膨胀了他的凶器,撑开了我的小腹内部,掌根按着我的腰后,让我含着他生生往下坐,优雅的指尖虚虚地挑着摸着匡着我包裹着他的入口,我也不清楚,那里勃勃跳动着的,到底是谁的脉搏,然后钝重的肉具就夯入我柔软的腹底,锤陷了我敏感的子宫。 “……!” 嘶声吐息,汗出如浆地绷紧全身肌肉,在男人身上抽搐地痉挛着。 穆底斯叔叔将我拥在怀中,动作很温柔,但无论如何搐动,都没让我任何一寸皮肤离开他的身体。 懵乱间,我被汗水填满了眼眶,穿在男人的肉具上不断被顶得耸身时,垂下了头部,鼻梁磕在了穆底斯叔叔的耳侧时,我发现,他在闻我。 被他这么抱着,我的身体便只能和他相贴,紧贴到极近处。然后他的头便埋到了我沁满汗滴的颈窝中,吐息绵长地,没有声音地闻着我的味道。 越是闻嗅,他的体温越是炙热,在我体内的性器就越庞大、狰狞,一寸一寸胀开我腹内的黏膜,撑成了他的样子。 硬玉似的鼻梁碰在我的颈间,男人张开唇面,长臂将我揉在怀中,搂抱着、挤压着我的身躯,舌面微湿,细细舔尝过我的锁骨、筋脉沟壑间跳动的脉搏,每一颗汗珠每一粒水液都被他享受地舔了咽下去,直到那块皮肤已经被他舔得彻底干燥,男人分开齿关,叼住了我的咽喉,咬陷了我的气管,力度还在不断加大,咬吮出一个血牙印就移下去,连着再咬出下一个血牙印,唇舌顶弄间不时发出各种淫靡湿响。 与他上半部分动作相同步的,是男人下方的动作。 庞然地,缓慢地,钝重地,坚定地,黏湿地,骇人地,不间断地在进入我,侵犯我。 上面的水声与下面的响成了一片。有水液被男人次次尽根的肉柱捣出,濡湿一片。他越来越长,进入的就越来越深,深到了我无法想象的程度,暴满疣筋的肉楞依次剐过脆弱的嫩膜,撑变形了前列腺,一直夯向深处,每次都夯得那么用力,撞得我反复上耸,再被男人用手掌按下来,火辣辣坐到致命处。 “……” 除了视觉,我其余的感官几乎是被生生放大了。 难以思考,也难以躲避。只能一动不动地僵直在原地,被男人拥抱到骨骼都发出异响,再一记一记地被压着柔软内脏,往坚硬处强行进入。 全身的毛孔都扩张着纵立了毛孔,冷汗早已不知侵透了多少重,肺叶都呛满了被他的长舌顶入的水沫,神经都被刺 分卷阅读110 激疼痛到麻木了,却依旧被他的龙压强锁着,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男人却仿若一无所知,仍然不停地用他修长的手指,反复地,爱不释手地在抚摸着我,揉捏我,握紧我,舀动我。 加冕完毕之后,四周的水元素和光元素,似乎已经浓稠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以至于已经无法让我分辨出,哪里是空气,哪里是水。 在这水与气的混合物中,我周身的悬浮感仍始终存在着。被他的龙压拢着,拥着,我身上的飘浮感还在,只是因为被男人的手臂紧扣在了怀中,浮不起来。 不知在我的颈间留下了多少牙印之后,男人在密集的齿痕间抬起头来,再次吻上了我的嘴唇。一记、一记地啜吻着我僵硬的唇角。没等我的注意力被他的浅吻吸引多久,男人两只手掌按在了我的胯骨两侧,向中一拢,向下一压——以他的阳具为中心夯入了进来,再次准确地压陷了我的前列腺。强逼着我的性腺炸开如潮的快感,神志模糊地抽紧了腿根,会阴一波接着一波的起着寒栗,反射性地细微抽搐,停也停不下来。 男人的舌肉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顶开了我紧拢的牙关,在我被下身刺激得濡湿的口腔中滑动, ——“嗒。”“嗒。”“嗒。”“嗒。” 舌柱一记一记地舔吃,尽情地尝着我的舌肉,彼此扎实地搓摩着,咂卷得我舌叶通红生疼,沥出了我舌肉里所有的唾液,咽进他的口中,喉间呵出的滚热气息蒸烫了我的面颊。 鼻翼相触地交吻着,男人的睫毛极长,柔软地划过我的颧骨,微痒。他的手始终没有停,爱不释手地在抚弄着我的身体,揉搓、压陷我肌肉的每一个部分,指腹上像是带了电,将他的欲念都透过指纹的研磨,推入我的体内,涨得我性器半硬地抽紧了阴囊,微颤在他的膝上晃动着肉刃。 他还在揉弄着我,腰下、大腿内侧、两臀、汗湿的膝弯……像是能轻松看出我哪里的皮肤最薄最脆弱,便专门将长指按上去,掰开了揉软了地抚弄不休。 “……” 气血似乎全在跟着男人的手指走,逐渐地,便好像全身上下,哪里都在充血,汗液沁出来后,与布满了整个空间的水汽汇到了一起,就变成了帮凶,有了生命一般地顺着男人指尖的方向游走,或逆时针或顺时针地密密铺了我一身,顺着我每一个细密的毛孔旋转、舔舐、流淌、滴注。 “……” 太痒了,太热了。 痒到让我想稍微蜷缩一下,想挥臂振开爬满一身的水珠,现实情况却是,我连男人宛如实质,始终落在我身上,缓慢、滚热剐过的目光都躲不了,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任凭每一颗水在我的敏感处密密麻麻地缀满了,一颗接一颗地凝到极限,再滴滴答答地淌下来。 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被动接受一切。我半闭着眼睛,感觉着男人手掌抚过臀根、水珠滴过耳后、一道水流横贯了小腿流到脚趾滴下、一根指腹插进我的股沟律动,还有…… 那是什么。 除了水和男人的手,在穆底斯碰不到的地方,有别的东西附了上来——没有纹理、没有形状,质地像是气体又像是气体,绵密地攀上了我的后背,捋下了那片皮肤上铺满的水珠,比男人的手更加灵活的抚着我,一股很快就分成了几千股,蠕蠕地缠满了我的身体。 ——是穆底斯叔叔盲眼时,代替他视力辨别事物的龙压,我在御座之间中曾经接触过几次,现在加冕结束了,这龙压变得更加凝实,划过时,几乎带来了软体动物一般的触感。 痒意逐渐就汇成了快感,一端连接着每分皮肤,每寸发梢,另一端连接着腹底深处。男人的性器庞大而滚热,将我的肠肉强撑成它的形状,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坚硬、更加尺寸惊人。稍一移动,满茎的青筋就牵扯着内里的肉壁,拔出时几乎让我错觉自己的腺体都会被拽着拖出体外,插入时让我失神,脑浆都要被炸开了,再恢复意识时,只发现自己的腹肌根部已被自己的前液濡湿了一片,染得不成了样子,后穴也在无规则地频频收缩着,从各个方向夹紧着自己身体里的男茎,攥得如此用力,以至于肉壁揉搓间发出了各种液泡声和水响。 “……” 被我夹住,在和我深吻的男人整个动作顿了一顿,四周瞬间陷入一片窒息的静默中,只有他的吐息,如此之烫,几乎要把我的咽喉烤伤。 ——然后男人握住了我的后颈,没让两个人的嘴唇离开半分,维持着接吻的姿势,长舌侵占欲十足地贯穿了我的口腔,舔得我咽部不时地呕逆着夹住他的舌尖,又被他转着圈地强行撑开咽部继续往里扫,呼吸不畅地被他握着一头青发这么反复深吻,我头颅之下的身体却在他龙压的托举下浮了起来,维持着绝大部分的插入,然后龙压挟裹着我红胀的整个身躯,180度地旋动—— “……!” 狰狞带倒刺的龙茎牵扯着我脆弱的肠黏膜,火砺砺地转了半个圈,高潮带都被这记转动撑得变了好几个形状,身体里炸开好几重的快感。 消化着腹底内脏中漫开的锋利快意,男人白袍的布料微凉地在我濡湿的臀下滑动着,转过身后,我和他的体位变成了后背骑乘位——汗湿的背脊吸贴住了男人的胸膛和袍襟,挪移间的拉拽感极度明显,略微地歪离了男人的嘴唇,分开了大概半厘米的距离。然后我的发际处一紧——是男人收紧了拽住我青发的长指,拉得我整张面孔的皮肤都微微有些紧绷。将我的面孔再次对准了他的嘴唇,印住了唇,吻深进来。 已经记不清,今晚他到底吻了我多少次。 形状完美的嘴唇贴覆着我,长舌从我的齿关一直往里舔,带着难以形容的韵律和执念感,每一寸上颚和口腔黏膜都被他的舌尖重重扫过,绕了好几个圈,将他的味道在我整个口腔中涂遍,再翻开我的舌肉,搅动着揉弄着,拽得长长的再绕缠在一起,让我的下半张面孔都被他拽得有些变形,密不可分地卷在一起,互相搓摩舌面上的肉粒,迫出了大量的唇液都被他吸吃着咽了下去。 吻着,吻着,男人抬起了空余一只手掌,按到了我的膝盖上,把尿一般地将我的大腿掰开了,向着无边的大海和空旷的无限处彻底敞开了自己的下身,和两个人的结合处。男人几缕银发长长地抽在了我的会马眼上,不重,却像是烧红了的钢丝一般,激得我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什么时候,水之圣龙周身的龙压已经涨起来了数千米。即使我什么也看不到,仍然能感觉到那无形的,挟裹着无限威压的气场,每一秒钟都在蔓延得更加庞大、更加畸形。海面之下、水面之上,浓郁的龙压都在疯狂的暴涨游走,以我为中心, 分卷阅读111 一重加一重地匝裹起来,逐渐包拢成一具仿佛紧挨着天空尽头的骇人巨物。 在龙压的正中央,男人抱着我、吻着我,用舌页撑得我喉骨都略微的凸出变形。我一身的汗珠水珠都在舔湿般的逆流,然后—— “……!” 沉重的龙压分成了无数股,向着我倾轧而来,缠裹上了我的全身,带着男人的触觉,缓慢、庞大、蛇一般地游走遍了我全身,——沉重到连我挂在肘间的衬衫、脚腕上垂着的长裤都被揉搓成了碎片,被龙压缓缓剥离掉了;细微到了连我的指缝、眼睑、膝盖的内侧、甚至鼻孔、耳孔、唇缝都不放过。 “——!”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超越了我对性交的想象。就这么双腿大开的被侵入了全身所有最脆弱处,连躲避和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陷在一片黑暗里,当那些龙压一绺缠一绺,在我全身肌肉沟壑上盘动、吸附、感触,黏在乳首上撑圆男性并不通畅的乳孔,蜿蜒舔进我的耳廓,甚至涌入了我的臀肉,在男人虬结的性器和我肠肉间舔吃着,攀满了我饱满的肉刃,粘水一样地逆流进了我的马眼,一伸一缩地一寸一寸撑开了我的尿道,像是无休止地不停往里入时——我整个颈间的青筋都暴起了,全身强直地僵在原地,胸腔大幅度颤着拉伸,难以分辨哪里是水、哪里是空气、哪里是龙压、哪里是男人、哪里是自己。 只能感觉到强烈的,无止尽的被侵入感,和被填满了周身每一处而产生的,爆炸般的排泄欲。 盘亘、交错的龙压间,男人环扣着我,顺着我止不住发颤的唇角一路吻下去。在我的后颈,咽喉,气管、牙印上一一吮过,舌尖滚热,压在凹陷湿汪的印痕上反复舔舐,在我一耸身一耸身、满身发红地被他顶起高潮带时,闻着我,亲着我,舔着我,咬着我。 意识逐渐陷进更深的区域,直到模糊而隐约地,我好像听到了别的声音。 是女性的歌声,婉转而且悠扬,音质透明美好,在极远之处——我大敞开的双腿,和被男人撑开得不成样子的下身正对的远方。 我好像听过那声音。是婚礼那天,在上空盘旋着,唱着圣歌的水精灵。 这里漫开的水元素、光元素如此之强,以至于连它们都被吸引来了。 “……” 没等我真正去分辨它们在唱什么,只是刚隐约地发出了几个音,海面之下,数十海里之外,骤然有一只几十米直径的龙压探出来,周身挂着海水,分出无数的分支,一击夯碎了所有的水精灵。 歌声戛然而止,代替歌声的,是数以千计的龙压,继续爬满了我的身体,将我从头到脚密密实实地覆盖住,蠕蠕动着往我身体里挤着。 “退下。” 重重的龙压外,男人的声音并不清楚。水龙是智法型的龙,主司精神攻击。我早就发现,映射他心境的水之光都能影响我的思维,现在更是如此——哪里能让我痉挛、哪里能让我抽搐、哪里能让我无声地喊出气音、哪里能让我高潮、哪里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男人都能立刻发现,专门往哪里,恶意地顶撞、刺激着。 “……!” 汗湿的全身被他拥在怀中,腿根筋脉无法自抑地无规律抽紧,再次一波一波被他的钝重凶器顶出了精液。几乎还没有射出精管,就被尿道中肿胀填充着的龙压“滋滋”地吸个干净,那种排泄感和延缓高潮感太过分了,迫得我瞬间眼前一片光影。 男人用掌面将我前额的发丝缓慢捋向后,露出了我高潮时的面孔。但他说话的含义,我基本已经没有神志去听清。 "——他是我的。" 然后,男人握着我汗湿的头发,迫我抬头。陷在高潮后的不应期中,我几乎是很迟钝地被他拔起了大半幅上身,与他额贴额地靠在了一起,能感觉到,男人的银色睫毛柔软地扫在了我的眼睑上。 吐息相闻的,我整个人已经被缠进一片重叠厚重的龙压中,水泡和花瓣在分不清是水是天的周围四处飘散,碰碎在我脚趾上。 接着,水之圣龙额顶着额,侵入了我的思维。 “——” 一阵白光后,我感受到了比高潮还强烈数倍的快感。 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属于我的快感被强行灌了进来,像是直接将性器捣进了我的脑浆,如此强悍,以至于生理上根本无法承受。熔岩般、电击般统统暴力注入了我的身体,顺着神经涌遍了全身。 我像是被一道雪亮的利刃从中央活活剖成了两半,甚至错觉自己的内脏和血液是不是已经喷了一地。可是男人拥着我,始终拥着我,将我的身体挤拢成了一块,将他埋进我体内深处。 一只手极端稳定地握在我的脑后,按着我前倾,无论怎么难以承受,都让我的前额与他的严丝合缝相贴在一起。 第一次的侵入还远远没消化,男人已经浅吻着我的唇面,开始了第二次侵入,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 “……!!!” “——!” 即使无法操控肌肉,我整个人在他怀中,像是蛇一样拧动痉挛起了身体,一身皮肤津湿,涂满了汗液,那感觉极为可怖,快感刺激到了极限处,已经酷似了疼痛,尖锐的痛感从头顶贯穿到脚底,连胃囊都在抽搐,却呕不出任何东西,只能被他抱着,弹跳得像是一条煎锅上的鱼,肌肉失控,搐动着用肩膀、脚踝一记一记撞着他的身体。 直到我贯满汗液的后背埋陷进了一片柔软的布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男人抱着从他的性具上拔了起来,压着仰卧在了床上。 他还在吻我。搅得我舌肉在口腔中到处转动,下身处,一记比一记捣得力度更加沉重,更加深入,水响和液沫碎裂声声声入肉。 我的一边腿弯被男人压高到了几乎弯折到肩上,韧带牵扯着绷到了极大处,整个人对半折叠着,彻底向着他敞开了下半身。 即使我完全丧失了视力,也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注视着我的脸,下身的凶器已经插入到了非人的长度和频率,吐息滚烫到不像是水之圣龙,耸身顶得我搓皱了满床的床单向后翻倒,再被他强行握着脚踝拖回来,将他茁壮狰狞、每秒都在膨胀的性器尽根吞进深处。 所有的这些我都不再感到那么难以接受。因为他还在攻击着我的精神领域,始终没有停。 被他这样侵入,我便不停地射出东西来。我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究竟还能射出什么,血、尿、精、还是淋巴、组织液,但是随着精神域被攻击,就是有液体不断地随着他的插入汩汩地流淌出来,几乎要将我身体中的水分都排空了。 在我的盲眼中浮现出了大块大块的光斑。激烈 分卷阅读112 的交媾声中,男人将手探到了我的胯下,用优美的手掌接住了我一波一波射出的东西,从指缝间撩着——泼到了我的身上。 那混合的液体便顺着我的下颌、胸膛一路淌了下来,像男人的银发一样,淌满了我全身。流经腹部子宫处时,显得各外的滚烫,像是岩浆渗入了干涸的土壤。 “嗒。”“嗒。”“嗒——” 极近处,响起了翻动舌叶的舔舐声。是象征月与圣的水之圣龙在将他自己指缝间的余液舔个干净。 在舔舐的整个过程中,男人的阳物始终在膨胀,膨胀到了我难以承受的地步。 然后男人再次开始律动起来,带着我的精水味的吻也覆盖了下来。蓬勃的龙压一重一重地缠满了我的全身,咂裹着我,将我的身体掰开了,露出烂红肿胀的前列腺,不断地往他龙茎上送,黏腻的水声各种响。 在高强度的快感中,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不清。 ——要死了。 隐约中,只能沁出这么一个感受。 黑暗里,男人的动作顿了顿,拥抱着我的力度却越来越重。 然后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卡住了我的咽喉,将我的气管逐渐地捏拢了。 “死吧,小凯。” 性爱始终没有停,男人将我抱在怀中,贲张的性器强行撑开我因为窒息而绞拧成一团的后庭,不断地喂入更深处。 我试图呼吸,但是龙压很快便涌入了我的鼻腔和咽喉,代替空气灌满了我的肺腔。 眼前一片血红,满脑子都在迸跳着缺氧的脉搏,只有男人的拥抱和阳物清晰无比地始终在深入,下下夯陷我的高潮带。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男人滚热的精液一股一股撑凸了我的小腹,刺激得肉膜对面的子宫激烈脉动。即使射了精,男人性器依然没有萎缩几分,撑满了我无序扭拧挣扎抽搐的体内,滑动着内部的精液,再次向里填深进去。 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我的气管始终被他卡到最紧处,喉底发出喀喀的微响。 神志彻底消散时,我的额前轻轻地一暖,是男人在我的眉间温热地落了一个吻。 “——死吧。” 第八十章 龙的心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看到了岩塔法。 青色头发,与我面孔别无二致的骑士长向着我俯下身来。 “殿下,您醒了。” 没用他搀扶,我自己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青色的王床上,被褥朴素整洁,墙面挂着风之圣龙的家徽,不远处不时传来士兵集结的号角声。 是风龙疆。 ——真实的风龙疆王城,我的寝殿。 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颈骨,即使不用看,我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吻痕、勒痕、淤青、肿胀,已经彻底消失了。 坐在原地,坐了很久之后,我开了口——因为太久没出声,吐字时几乎有些不习惯: “情况如何。” “殿下。几周前,水龙疆与火龙疆陆续送来了两国的传国文书、皇冠和王家纹章,奉您为三疆的圣王。几天前,月神王大人将沉睡的您传送到了这里——那两位大人的封印仪式已经进行了六天。” 忠诚的骑士长向我递上了外套,看着我接过,将军装穿起, “法师联盟进行过测算,这次仪式大约将会持续九天,两位圣王的能量都很强大,彻底封印的成功率超过了九成,只是两位陛下生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他说的没有错。即使现在远在风龙疆,即使已经丧失了龙翼和大半的魔法感知力,我依然能够感觉到,在水龙疆的方向,有两股庞大的力量绞缠在一起,注入进了地心之中,激得整个大陆深处都在隐隐地发出颤响。天空是不详赭石色,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在无限的远处,地平线的尽头,有一金一银,两道巨大的光柱,和着第三道比他们要纤细了上百倍的青色光线,三种颜色融合在一起,要将天空都燃烧殆尽般地扩成一个巨大的封魔法阵。 多少年来,龙王们合力压制封魔结界的时代,现在只用两头返祖圣龙的性命便能彻底终结,穆底斯和雷奥的能力,足以令所有父辈骄傲。 我忠诚的骑士长站在原地,微微地躬着身: “在这之前,奉另外两位陛下之命,我们已经形成了应对封印失败情况的法案,水龙疆的神圣教会、风龙疆的长老院和火龙疆的众议院正随时待命。整块大陆的地区执政官都得到了通知,将这一次的紧急强度定为β级,预言家与吟游诗人也会做好配合,安抚平民的情绪,提前预测,减少伤亡。” 我坐着,并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最后,动了动上臂,用指尖系拢了军服上领口的风纪扣,站了起来,取下剑架上的玛莎按在腰间。 “吟游诗人就位之后,请他们告知疆域内的所有人们,相信他们的王。太阳王雷奥与月神王穆底斯不会让仪式失败,不必惊慌。”我说。 “是,陛下。” 一只钢灰色的鹰遵循了岩塔法的召唤,从窗口中滑翔进来,振着翼,停在了男人的手臂上,骑士长抬起另外一只手,抚在鹰的喙上,将我的讯息递送给它,再由它递给其他所有的讯鹰。 “将紧急强度设为α级别。” “是,陛下。” “除了疆域内的民众,”我说,“也通知精灵族城邦、兽族部落以及中立的法师塔、刺客工会,对他们发出预警。召集结盟的法师塔中专司远程通讯魔法联络的法师,将联络网的中心点设在我的议事厅,越快越好。” “是的,陛下。” 我与骑士长一前一后,走在通往议事厅的走廊上,军靴声递到无限远处。 走了一会儿后,我说:“告知贵族、佣军团和治疗师公会,一旦出现了紧急情况,请为平民提供避难所、食物、物资和医疗。尤其是对儿童、女性与老人。凯罗西斯会感念他们的无私情义。” “是,陛下。” 一边对话,我与骑士长进入了议事厅。我坐到大厅中央的办公桌前,展开了桌面上的全息地形图,岩塔法面对着我,站在我下首的一侧,等待几个领域主官的远程联络。 “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神月之都,派驻所有的木系和水系元素法师,到风龙疆的焕生之丘——那棵上古雪松的根系与水龙疆守护神木的根系是相连的。可以根据雪松的情况推断出封魔仪式的进展程度。打开国库,给每个法师都配发同属性的晶核,将木与水元素注进雪松中,强化神月之都的结界。” “是,陛下。” “让召唤师前往火龙疆的暮色之墟、神堕之谷、法里亚沙漠,风龙疆的塔尼亚峡谷。那里留有大量新鲜的魔族军团遗骸。一旦封印出现裂缝,有魔族士兵流出,用火元素与风元素控制这些遗骸,进行战 分卷阅读113 本章节内容是存在的,可是被您的浏览器屏蔽了, 请刷新下本页或者关闭浏览器的广告过滤功能或者查看是否进入了浏览器的模式,如果是模式请退出,或者更换浏览器,推荐各位使用火狐浏览器 分卷阅读114 下看到殿下总是频频地看向那个方向,谄媚道:“殿下,您如果喜欢的话,我给您摘来?” 雷奥皱起了眉头。许久後,才说:“不用,我不喜欢花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又为什麽频频的看向窗外,瞧著那青色的小花在风中尽情摇曳呢? 属下忐忑地看著太阳王──殿下就觉得这朵花那麽碍眼吗? 没几天,太阳王殿外的花就不见了。 忠心的属下揣度了圣意,将花拔掉了。 花死了。 第八十三章 番外二 马 太阳王只有一匹爱马。 是和魔兽混血的珍贵品种。 马的名字叫“Knight”。 第八十四章 番外三 剑与墓 千年後。我站住岩塔法的墓前,风已经磨圆墓碑的棱角。像往常一样,我盘膝坐下来,对著剥啄的墓碑。聊一聊这一年的近况,听肃穆的陵园中风和鸟的声音。 “我很好。” 很久以後,我站起身。摘下佩剑搁在他的墓碑上。 转身过去,公墓入口处的树下,两个男人一站一坐,安静等在那。 我便向他们走去。 时光流逝不休。有人驻守,有人先走。 千年前,我横起长剑,封你为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