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同人】金钵记》 分卷阅读1 书名:金钵记(gl)(原名青蛇) 作者:白羽石 备注: 友情提示:本文是白蛇传同人,主要为GL向,不喜请移步。另外此文会很虐,而且是虐身虐心无节操虐。看文有风险,入坑请谨慎 ☆、一、青城洞天惹人醉 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仲夏之后,天气慢慢转凉,落叶也逐渐多了起来,青城山却依旧一片葱葱郁郁的景象。 其实青城山在很久以前并不叫青城山,而是叫做丈人山,得名原因不详。此山有三十六峰,八大洞,七十二小洞。据说自古以来,丈人山就是神仙出没的地方。这里树木四季常青,灵气充盈无比,山间更是生活着各种灵虫异兽。这些灵虫异兽隐没在丈许同的草丛中和参天古树之间,日复一日地生活着,不知活了多少岁月。日子久了,这些动物便或多或少地得了天地灵气,有了些微的道行。因为彼此捕食,互为天敌,物种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倒也没生出什么乱子来。王莽篡逆以来,由于战祸不断,来到丈人山避世修行的人们可谓源源不绝。由于发现此山万木长青,于是修道者们便为丈人山起了个更为动听的名字——青城山。 修道者们靠山吃山,不过百年,便逐渐发现丈人山上的动物有祛病长寿之奇效,在长生的诱惑下,他们纷纷上山捕猎,给山上的灵虫异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山上原本与人无害的灵兽无论如何躲避,总免不了被捕捉或屠杀的命运,不过也是因此,有些运气好的灵兽,逃过大小灾劫,加了修为,修成了不老不死之体,各自占洞为王。 约莫是三国年间一日,有一个人照常上山捕猎,他并非修道者,原本只是蜀国的一个屠夫,为了逃避征兵才拖家带口跋涉来到青城山居住。屠夫姓刘,家里排行第二,为了显示家里人丁兴旺,便自称刘十二,人们也就这么叫他。刘十二家里只有一妻一女,他怕如果继续留在楚国,家里无人照料,妻女会为人所欺负,便跑到这个远离尘世的山中,继续他屠夫的职业。修道者的身份参差不齐,但其中多有王侯贵胄之子,赚他们的钱还是很容易的。于是刘十二便每天上山去捉一些道行尚浅的动物,剥取它们的胆、眼、皮毛等物,养活家小。 可是今天眼看午时已过,他依旧两手空空一无所获。今天一早开始,他就在追逐一条十分罕见的小白蛇,可是这条蛇狡猾异常,每次刚要抓到手,又忽然隐没在草丛中。以这条蛇的珍惜程度,若是取了它的蛇胆,卖的钱足以让他半年之内不必上山捕猎,所以他才紧追不放。这一会儿他又一次眼看着白蛇忽然不见,于是他精疲力竭,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呼哧带喘地恼怒着。 忽然脚下白光一闪,那条蛇居然从石头下探出半个身子,正欲挣扎着向密林深处遁去。刘十二又惊又喜,不假思索地一脚踏上去,恰恰踩住了蛇尾,他右手一抓,掐住白蛇的七寸处,将它拿了起来。白蛇在他手中徒劳地挣扎,眼中流露出愤怒和祈求的目光。 “终于抓到你了,哈哈。让你跑,跑到我脚下来了吧,真是天助我也!” 小白蛇在他手中无力地颤抖着,眼中满是绝望。刘十二不禁多看了此蛇一眼,杀了那么多动物,没见过会用眼神表达情感的。转念一想,这条蛇多半有些道行,它的蛇胆一定可以卖更多钱,心中的疑虑顿消,他抽出屠刀,就要杀蛇取胆。 “等一下,大叔。”这时一个路过的牧童忽然走了过来,“大叔,你看这条蛇甚是可怜,您何不放它一条生路?” 刘十二冷笑:“它可怜?我才可怜呢!被它耍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抓到!怎可轻易放掉?” “您行行好放过它吧,要不,我把蜜桃送给你吃,吹笛子给你听?” 刘十二心想:这个牧童还真是可笑,几个蜜桃的价值顶的过一个百年难遇的蛇胆么? 但就是这么一迟疑,让他捏着蛇的右手稍微松了一松。也就是这么一瞬,小白蛇用尽仅剩下的一点力气挣脱开来,回头咬了他一口,趁机用极快的速度冲进了密林,再也不见踪迹。 刘十二顾不得追,连忙用衣襟把手腕扎紧,就将血向外挤。看到挤出来的血是鲜红的,他才略一宽心:应该是没有毒。 牧童见此,连忙将满满一篮子的蜜桃向刘十二怀里一塞,露出了纯真无邪的笑容。刘十二刚想发作,看见牧童的笑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低头自认倒霉,一把将牧童推倒在地,抱着一篮子蜜桃转头走了,他得赶快打点什么来弥补今天的损失。 刘十二走了之后,牧童的面色也有点难看,毕竟这些桃子他采了一整天,全部送人着实有些可惜,何况不但没见着好脸还被无辜推倒在地。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隐隐听见树后有人叫他。他一回头,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女孩在树后望着他。 “小牧童,谢谢你,你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答的。” 牧童一愣。 “我走了,再见!” 小女孩白色的身影闪了几闪就消失在树林深处,留下小牧童傻傻地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刘十二终是在湖边捉到了一只体型巨大的乌龟,凭借多年的屠夫经验,他没费多少力气就将龟壳剖开,将龟板取了下来。看了看受伤隐隐作痛的伤口,面露一丝狰狞。 “小白蛇,别让我再碰见你,下一次,我把你活剐了。” 暮色四合,夕阳透过草木的缝隙,在地上投下婆娑的影子。虫鸣渐起,倦鸟归巢,昼伏夜出的动物蠢蠢欲动,日作夜息的动物们已经在巢穴里蜷缩着。一切看起来和睦而又安详,可是谁又能说得清,或许明天它们之中就会有谁妻离子散,就会有谁性命不保死无全尸。 这是一个安稳的夜,接下来即将是是惶惶不安又一天。 在青城山的深处,有一个硕大的洞穴,四周草木葱茏,树叶青翠欲滴。此洞乃是青城山八大洞之首,名为乾天。八大洞对应八卦方位,此洞便是位于乾位,在主峰之顶,灵气最盛,四周蛰伏的动物亦是最多。 乾天洞的王,便是整个青城山之主,名曰白矖。没有人知道白矖是什么时候来到此处的,就算是青城山上元老级的精怪,也说不清白矖的来历,只知道在他们有记忆开始,白矖就已经强大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似乎是与天地共生的。于是大家都尊敬地叫她白矖娘娘。 “区区一个屠夫,怎么可能把你伤成这样!”乾天洞中,一身白衣的白矖凌厉地看着她面前的女孩。小女孩的小腿和脖子都有大片的淤青,面色有些苍白。 “我……一不小心。我这不是好好地逃出来了么”女孩怯怯地说。这女孩正是白天那 分卷阅读2 条小白蛇所幻化的女孩,也是我们的主角之一,白素贞。 听闻此言,白矖的面色愈加不善,看得出来她强压着怒火。 “素贞。我知道你不愿伤害任何人。”白矖无奈地说,“可是他们欺人太甚了!这山是女娲娘娘留下给我和腾蛇的,有人住进来也就算了,可是他们居然杀戮我们族类,现在居然欺负到我女儿头上,叫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娘,算了吧,人也是为了能在这里活下去,生老病死,咱们逃得过,他们终究也逃不过的。” “素贞,我和腾蛇是天地生就的灵兽,自然应该和天地同寿,可是你爹腾蛇,甚至是女娲娘娘也都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都是为了人,她们的死都是为了人!”白矖一脸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她一生气,便是这副吓人的模样。 “既然女娲娘娘和爹都可以为人以身补天,为什么娘不能这样想呢?”白素贞一脸天真地看着白矖。 “我们自然有保护他们的义务,但是他们自以为是我们之上的存在,岂不是太荒唐了么,没有我和你爹,没有女娲娘娘,哪里会有他们人类?” 白素贞开口还想说什么,白矖挥挥手将她口中的话硬是压了回去。素贞看看白矖阴晴不定的脸色,很知趣地告辞了。 白矖终于还是再一次无可避免地想起许多年前那悲伤的一幕。眼角开始泛红。她走到洞穴深处,轻轻地抚摸着墙上一幅挂画,仿佛害怕稍一用力,画上的人就会不见似地。 画上是一个一袭黑衣,看不出男女的人,面部棱角分明,眼神坚毅无比,只是,他的下半身是一条蛇尾,背上还生了一对青色羽翼。 白矖悠悠地说:“腾蛇啊,素贞的脾气真是和你越来越像。难道说她并非你亲生,而是你竟投胎到我腹中么。” 一百多年前,白矖做了一个梦,梦中腾蛇与她欢好,醒来后却忽然怀孕,胎儿生长迅速,不足三天,她便产下白素贞。白矖一直以为是腾蛇在天有灵,想要与她育有一女,现在看来,却是投胎不成?她这苦苦等的一万多年,却把情人等成了女儿么?真是荒唐的紧。 白矖无奈地笑笑:“女娲娘娘啊,我该待素贞怎样是好呢?” 很久以前,人类尚未被创造,水中、大地和天空充满无拘无束的兽类。女娲娘娘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是蛇尾,她所拥有的智慧是所有其它生物不能望其项背的。女娲独自立于天地之间,看着时间匆匆流过,日月星辰年复一年地更替,始终没有等到可以和她分享世界的事物出现,她无比孤独。于是,她按照自己的模样,用泥土制造了两只龙物——白矖和腾蛇。白矖和腾蛇模样似蛇,背上却生了一对翅膀,比女娲自己看起来还要美丽。 女娲以冰雪和火炎做成白矖,是以白矖的性格冰火两重,很是暴躁,腾蛇却是以温和的土壤和岩石炼就,有了一副悲悯的性子。那时,神还没有性别之分,只是白矖相貌柔和,腾蛇相貌刚毅,女娲便按照地上动物的雌雄外表,让白矖为雌,腾蛇为雄,打理天地琐事。素色的白矖和玄色的腾蛇陪伴了女娲不知多久,只记得陆地浮了又沉,沉了又浮,世界从天寒地冻到火焰遍地。两只龙物互补互助,将女娲娘娘交代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可是这片土地太辽远,天空也太广阔,无论白矖和腾蛇如何调侃喧闹,总打不破这一片死寂,倒显得世界愈发生分了起来。女娲终日眉头紧锁,常常想着多创造出点物事来。 她见着腾蛇的性子温顺,泥土又易于寻找,便着手用泥土捏了一个泥人,吹了口气,赋予那个泥人灵魂,这个泥人便开始在大地上无拘无束地跑起来。女娲很开心,便不断地又做了几个。到后来,她觉得这样下去实在是太慢,便将泥土和成水,摘下一根柳条在泥水中涮了涮,随手洒在地上,一个泥点子,便是一个人。 女娲心慈,即使这些人犯了错误,她也不忍将之毁灭,只是加以教导。一段时间之后,人们繁衍的越来越多,逐渐开始对女娲的教诲和命令充耳不闻。他们自相屠戮,欺骗、背叛、嫉妒,战火连天,令女娲很是头痛。 当时白矖经常调侃她:“谁让你偷懒,甩那些泥点子呢,泥水之中七七八八的都是杂质,谁知道会染上什么心性?一个一个捏不就好了?”女娲却无奈摇摇头,自嘲道:“白矖啊,我知道你嘴最毒,一切的错误,可不就是我偷懒引起的么。可这泥土做成的人,怎么就沾了你那冰火不容的好斗性子?” 逐渐地,女娲已经不能掌控大地的局势,除非毁去人类。但她心下仍存着人类可以改过自新的念头,便一直等待那一天。 直到共工一头撞碎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出了难以弥补的大乱子。这一下,天都塌了。女娲不禁后悔起来。 白矖对女娲撇撇嘴:“天塌了,关你什么事,又压不到咱们头上来,人死了,重新做一批好的就是了。” 女娲却道:“你看,地上的人们,会嫉妒,会懒惰,会斗争,会恨。这是我自己心里的劣性啊,他们,有哪一点和我不一样呢?要说错,错在我,即使重新来过,也未必就不是如此,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毁灭?” 于是女娲采集天地精华炼就五彩石,前去补天,可悲的是,天地精华早已被女娲亲手创造的人类破坏得差不多了,五彩石也就差上一些。 女娲看着大地上肆虐的洪水,实在不忍人类就此毁灭。转念一想,自己也是集天地精华于一体,便欲自化五彩石,以身补天。 白矖怒道:“女娲娘娘,你本是与天地同寿,要是以身补天,你便要在天地之间消亡,怎么能为了区区人类而放弃生命!” 女娲惨惨一笑:“白矖啊,所有一切都因我而起,自当由我去弥补。况且我不在,仍有你和腾蛇替我管理天地,不是么?而且我明白,死亡,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活着而已,生命本属天地一部分,若能看透,一切终是混沌,生死又有什么区别?” 女娲深深地看了白矖一眼,忽然飞入天际,全身散发出五彩光辉。白矖一脸惊恐,奋力去拉,却哪里拉的住女娲! 只是这一瞬,女娲便化作五彩祥石,与天空融为一体。她的声音还在回荡在苍茫的天地间:“白矖,腾蛇,此去向西一万里的丈人山,等我,有一天,我终会回来……” 腾蛇看着天际女娲消失的角落,赫然发现,尚有一小块缺口留下,洪水依然从缺口倾泻下来。他当机立断,飞入天际。 女娲娘娘啊,让腾蛇随你去吧,你既创造了我,又怎能把我抛弃在天地之间?他一边飞一边回头,想最后看一眼白矖,只有白矖,是他留恋的原因。他大喊:“白矖,我去了,你要好好 分卷阅读3 照顾……”话说到一半,却看见白矖早已消失不见。原来白矖看见腾蛇想要学女娲以身补天,又急又气,只想能让腾蛇活着,便一咬牙飞入了天际缺口。 一瞬间,白矖感到周身被烈火灼烧般的痛苦。她望着不远处的腾蛇,连疼痛带不舍,终于流下泪来。她从未流过泪,女娲娘娘说,流泪的感觉是幸福的。可是,白矖觉得流泪的感觉竟是这样不好受,痛苦得无法言说。 “娘娘,你竟然骗白矖。”她轻轻地说。 腾蛇急急向她飞来,白矖向他伸出手,却眼前一黑,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白矖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下醒来,睁眼便看到一片碧蓝无云的天空。天空美得没有缺陷,仿佛从未残破过。她的周身被青苔和泥土覆盖,不能起身,仿佛长在了地里。她大惊,连忙用尽全力坐起来,转眼便看见地上的人们在生火、祭祀、舞蹈,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她瞬间明白了,在补天那一瞬,腾蛇代替了已经昏迷的她,将她甩在大地之上。只是白矖不明白,她这一睡,究竟是过去了多少岁月。 乾天洞中的白矖,又一次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她一个,那种无法言说的孤独,又一次侵袭的着她的心。女娲娘娘,腾蛇,你们怎可这般待我?去便去了,又让我在丈人山等待,一等便是一万多年! 这种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承诺,活活便要磨死她了!这也就是她白矖,当初创造出来的时候,女娲便没有赋予她过多的情感,自补天以来,她再也没有流过第二次眼泪。若非如此,白矖或许早就忍受不了寂寞,自寻短见了。 ☆、二、钵盂之下白矖泪 除了白矖,青城山上还有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家伙,是一个道士,名叫张陵,后世叫他张道陵,也是道教鼎鼎大名的人物。只是精怪们谈起白矖,仰慕和尊敬多一些,谈起道士张陵,恐惧和仇恨多一些。 这个张陵,自东汉就进了青城山,到现在也有几百年了,既然没死,肯定是得了长生之法,这个长生之法,自然是捕捉青城山各种灵兽炼丹。说也奇怪,只要张陵看上的东西,没有一样他拿不到的,他看中的灵兽,没有一只捉不到的。修炼六千三百年的巽风洞主——白狐狸凌默,就在昨天被抓去炼丹了,魂飞魄散,连元神都没剩下。 这也难怪,普通的蛇,比不上修炼一百年的蛇妖,一百年的蛇妖,比不上一千年的蛇精,而一千年的蛇,又不敢伤害才一岁的人,何况是几百岁的人精了。这便是神定下的天条。天条这种东西,是溶在众生血液里的一种束缚,冥冥之中操纵了天地万物,天地万物却不自知。 凌默也算是没有白死,死之前,让张陵亮了法宝,乃是一个紫金钵盂,这东西着实诡异的很,只要你是妖精所化,管你几万年道行,一律都得给钵盂收了去。白矖这才知道,原来张陵凭借几百年功力,为什么能打败修行千年的灵兽。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听闻凌默死在法宝之下,白矖也没来由地伤感起来,虽然她之前也不怎么待见凌默。 早晨正是灵气充裕的时候,每日卯时一到,白素贞便会起床练功,一直练到巳时三刻,此时,她正在洞府前面的草地里入定,吸收天地灵气转入内丹。功法的练就和使用,多半是看个人性格,纵使一样的口诀,不同的人使用出来,便是不同的效果,隐隐应着八门遁甲,并不是个人选择所至。所以白矖所具有的功法,大多是走死、惊、伤三凶门,出手便是大开大合,大幅度杀伤眼前之敌。有点道行的人,都能看出白矖的元神虽颜色鲜亮纯白,其实透出一股黑气,大多是她性格乖戾,心里杀欲过重之故。白素贞元神未定,丹田之内还只是一团雾蒙蒙的状态,不过在白矖看来,女儿的功法和她大不相同。白素贞的功法偏于开、休、生三吉门,重于测算、打基础、养心性。所以白素贞每每受伤,总是能以较快的速度恢复,她本人也常常喜欢救治一些小动物等等。 白矖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担心女儿的自保能力。这妮子连一个对她起了杀心的屠夫都不愿伤害,遇上了张陵这种不好对付的人,还不是死路一条? 谁道白矖这一声轻叹,却是让白素贞听得清清楚楚,她正入定,为了更好地吸收天地灵气,将所有感官开放到了极致,敏锐异常。于是她收了功,起身向白矖走去。 “娘,你这几日,似乎总在叹气,是有什么心事么?” 白矖皱眉摇了摇头。她是有心事,可这心事叫她怎么和女儿说呀?跟素贞说她其实是他爹转世?虽然白素贞的出世和腾蛇肯定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投胎这种没谱的事,连她自己都不愿意信。 白素贞见白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问,只是淡淡说道:“娘,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能宽恕的事,何必那么挂心呢?自己也会很累的,倒不如忘记,落个清闲。” 白矖微笑地拍了拍白素贞的脸蛋:“素贞啊,你还太年轻,有些事,你没经历过,就不知道有多难忘记。”腾蛇始终是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她总觉得,这么大的一个神兽,总不会说没就没了。 素贞听闻此言,觉得她娘在斥责她幼稚,也觉得自己无趣,便又去练功了。 没过一个月,又传出噩耗,张陵杀了震雷洞主。八大洞主已去其二,七十二小洞洞主不知还剩几个,照这样下去,青城山的同修不出十年,就该被张陵杀个精光,没被杀死的,十之七八也会从青城山逃走。虽说她白矖并不管别人死活,好歹别人尊她一声娘娘,她也考虑到生灵之间的平衡,再不插手,怕是此局面无法扭转。 这一日,白矖将所有洞主聚集起来,准备商量赶走张陵的事。她统计了一下,八大洞主,算上她还有六个,七十二小洞洞主只剩四十九个,还有那么十几个是道行不深,趁着洞主死去,偷偷占了洞府为王的。 白矖一身白衣,不怒自威,凛着眸子坐在乾天洞正厅主位。放眼下去,竟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她,她不为人知地露出一抹笑容来,笑容里既有骄傲,也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悲凉。 “近期屡屡有同修遭张陵毒手,魂飞魄散,元神尽失,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白矖自认为,各自修炼,不管他人死活现在并不是办法,却又没有想到个适合的法子。所以今日将诸位请到乾天洞中,劳烦大家出谋划策则个。”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谁也不想出这个头。 白矖并不意外,声音平稳地继续说:“诸位要是没有办法,那白矖说说自己的想法,我认为先下手为强 分卷阅读4 ,与其等待张陵将我们逐一去之,倒不如我们先出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下面一片附议之声,什么“娘娘英明”、“娘娘说得对”……却没有一个中肯的建议。白矖不禁有些恼怒:“先给大家交个底,张陵手中有一法宝,乃一紫金钵盂,此物可收天下精怪,巽风洞主和震雷洞主都是被此物收了去,暂时没有破解之法,可有谁愿意去打头阵啊?” 这一说,底下便炸开锅了,小洞洞主认为应该将此重任交给大洞洞主,可是除白矖之外的五大洞主,自认为法力和死去的两大洞主是半斤八两,同张陵打斗绝无胜算,于是互相推诿。白矖本是想选几个先锋,却变成听他们每个人不想当先锋的理由。 其实理由只有一个,这帮妖怪好不容易修成了不老不死之身,不愿将数千年道行毁于一旦,打仗必有死伤,谁都不想去做最先死的那一个。说白了,活得越久,就越惜命。 白矖大怒:“都给我闭嘴!” 一时间又是鸦雀无声。 “你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愿意为同修报仇的么?”话一出口,她自己也赧然,上万年来,青城山虽妖修众多,但没听说有谁和谁交情好的,大家都是自扫门雪,不管他人瓦霜的家伙。她自己,不也是这样? 忽然一个声音低低地从人群中传出:“娘娘,如今看来,只有娘娘出手,才能与张陵一斗,我们去,不都是送死么?” 白矖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一时分辨不出是谁在说话。可这一番话,却引起了洞主们的集体请愿。“恳请娘娘出手”、“娘娘法力无边,定可将张陵手到擒来”、“娘娘与天地同寿,定可擒下张陵”。嗡嗡地声音在山洞里回向,震得白矖有些头痛。 白矖看这个会议开的实在是无趣的很,便下令叫底下闭嘴:“今日大家说的我会考虑考虑,都散了吧。”说罢,她转身走进后堂,实在不愿意再看见那些猥琐的面孔。 她倒不是惜命,想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活了多少年,要不是一个等不到的承诺,她早够了。白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动手铲除张陵,只是她一直看不起人类,无论张陵有多厉害,他依旧是个人,和人类出手,她觉得丢脸。其次,她对于张陵的法宝也有些忌惮,万一失了手,素贞由谁来照顾呢,她区区一百多年道行,随便一个道士都能收了她,即使没人收她,山上那些妖怪,也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保不齐她一死,第二天乾天洞就易主。 不过她现在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张陵不但是青城山妖类的威胁,也是她女儿的威胁,白素贞放养惯了,她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万一哪天白素贞遇上张陵遭了不测,她肯定也要亲自出手了结了这个道士。对于张陵手里的那个法宝,虽然她没见过,但是心里总是没来由地不在意,想她白矖并没有怕过什么,让她如此在意的法宝,必然不是什么凡品。转念一想,倒不如先去探探那个法宝的虚实,以她的能力,打不过,跑还跑不过么。 白矖坐在榻上想了一天,白素贞心细如针,知道娘肯定是遇上什么不好处理的事了,便也不打扰她,太阳一下山,便吃了些东西,睡下了。 只是今日她睡得并不安稳,噩梦一波接一波地袭来,先是梦见她爹一脸血地躺着她娘怀里,后来又梦见白矖被张陵收了,现了原形,被丢到炉子里炼丹,练出来的都是雪白雪白的内脏;最后梦见自己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身边什么都没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被这种孤独感惊醒了,摸摸脸,一脸的汗水。 功法精于测算的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而且这事肯定和她或者白矖有关系。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索性今晚不睡了,她倒是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便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白矖的房间里有细微的响动,似是白矖起身更衣。 “莫非这么晚了,娘要出去?娘从来没有半夜去茅厕的习惯啊?”白素贞疑惑。 白矖确实出门了。白素贞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也没听见白矖回来,她有些心急,穿上衣服向洞口走去。今晚黑得很,似乎要下大雨了,月亮和星光一点也看不见,白素贞掐指算算,大约是子时将过,心里的不详之感越来越重。去了趟茅厕,娘并不在那里,她环视四周,白矖的影子一点都看不见,好在她本是蛇类,便展开感官,计算着白矖的方向。白素贞修为尚浅,但是白矖刚走不久,按速度来说出不了十里,刚刚在她的探测范围内,不一会儿,她便知道白矖在由此向南五六里的地方,展开步法跟了过去。 白矖正往张陵的洞府走过去,由于怕打草惊蛇,她走的比平时慢很多,尽量不引起四周灵气的扰动。其实并不必如此,以张陵的道行,轻微的灵气扰动并不会为他所知。白素贞可没有这个本事,只好现了原形,变成一条小白蛇在草丛里慢慢循着白矖的气味游过去。看了看方向,聪慧的白素贞便知,娘大约是找张陵去了,顿觉不妙。 张陵正在石床上睡觉,呼噜打得震天响,丹炉下的柴火正在燃烧,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鬼被他抓到了。 忽然间张陵枕边安安静静的紫金钵盂悬浮起来,嗡嗡作响,随即一道光罩向洞口。张陵惊醒,倏忽坐起,只见洞口一个穿白衣的绝美女子,鬼魅一般站在那里,眼睛疑惑而戒备地看着那个金钵。 “谁!”张陵衣服都来不及穿,慌忙去摘墙上的剑,刷的一声□。他这剑名为星月剑,也是他心爱的宝器,一般的鬼魅见了剑光,瞬间魂飞魄散,就是百年道行的妖怪见了,也要退缩一下的。张陵自认为,剑拔出鞘,眼前的敌人便会不战自退。 可是白矖却是毫无影响,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张陵不禁一惊,看来眼前这位不是寻常妖怪,莫非说是人?可这大半夜的,一个女人摸到她洞府门口,他都丝毫没有察觉,这女人得有多同的道行?转眼间人、仙、妖、鬼都被他想了个遍,最后还是觉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十全十地戒备了起来。 白矖本想一掌打死张陵算了,又见他衣冠不整,自己半夜搞偷袭,还偷袭一个肮脏的人类,实属不光彩,击杀人类又不合女娲娘娘教诲,便犹豫了一下。见白矖没有动静,张陵稳了稳神,决定先问一下再说,要真是同修,和个美艳的女子双修也着实不错。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张陵用剑指着白矖。 白矖忽然心生一计,本是懒得和人说话,却硬着头皮笑了笑:“啊,这位道长,小女子也是青城山的修炼之人,听说道长有一宝,可降天下妖物,想必就是这金钵了,今日一观,果然不同凡响。” 张陵一听,果然是位 分卷阅读5 同修,便放下心来:“这位姑娘,咱们都是同修,以后还要相互扶持,我也不瞒你,这紫金钵盂乃是天地生就的神器,据说是盘古所化,贫道偶然得之,平日降妖除魔全仰仗它呢。” 哼,降妖除魔,其实是你想炼丹吧!白矖心里嘲笑道。这些人,还真是够虚伪的。 “最近小女子遇到一妖,此妖有些道行,妄想与我双修,我不从,说人与妖怎可双修?他虽然奈何我不得,但我也伤不了他。哎,只是他日日扰我,害我不能安心修炼,真是聒噪的很。不如道长将金钵借与小女子一用,待我除了那妖,定当奉还,如何?” 张陵一听女人向她借钵,立刻又生了两份警惕,却在脸上堆笑道:“收妖一事本是贫道职责所在,何必要借钵呢,贫道明日随你走一趟便是,定将那妖手到擒来,炼丹与你,彼此增进修为可好。”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言语中似有调戏,白矖压下火气,继续说:“小女子哪敢劳烦道长,道长借我钵盂,待我降了那妖,送与你炼丹便是,也算道谢了。” 张陵看面前女子生的美丽,与之双修的心情更加泛滥起来,上下打量着白矖,眉眼之中竟然浮起一丝浪荡和猥琐来,堪堪就要伸手抚上白矖的面颊。 白矖见他心有不轨,微微皱了下眉,让张陵看在眼里。张陵也是活了几百岁的人,一看便知面前女子必有所图,仿佛今日定将宝物拿到手一样。便报上名号,想要吓退白矖。 “失礼失礼,还未与姑娘报上名号。贫道张陵,不知姑娘芳名?” 白矖哪有与人打过交道,不会这转着圈的说话,本来就戾气深重的她,早已经被张陵磨得没了耐性,就欲发作。 “小女子乃,乾天洞主,青城山主人,骊山老母座下,白矖!” 每说一个字,白矖的面色便不善一分,待到报出名号,便出手发难,张陵暗道:“不好!”早已吓得筛子般乱颤,手中星月剑叮当一声掉在地上,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白矖娘娘,张陵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娘娘,不过张陵自问没有得罪娘娘,不知娘娘为何为难贫道?”张陵心里不是没有想过捉白矖炼丹,可是他也摸不清这白矖的来历,没把握收服她,决定这几百年先不动她,等自己长了功力再说。可谁知,白矖先到他这发难来了。看来今天要拼死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张陵暗想。 “好一个张陵,你杀了青城山无数生灵,视我青城山主人为何物!还敢说没有惹到本尊头上!本尊今日便废你道行,让你再不能荼毒生灵!” 白素贞刚游到洞口,便听见里边打了起来,听声音,两个人不相上下,战局一时不明。她很好奇有什么人能和娘打个平手,又害怕娘亲遭了毒手,便游进洞中。 只见张陵一边打斗一边口念咒语。金钵发出凛冽的金光,白矖身法奇快,左躲右闪,光芒虽照不到她,但限制了她的出手,又因为女娲的教诲,白矖招招只为擒下张陵,没有向死穴攻击,所以战况胶着不下。不过看张陵满脸是汗的样子,白矖擒下张陵只是时间问题。 张陵也暗自庆幸白矖并没有向他下死手,但听白矖的意思,是要废去他几百年的功力,这比让他死还难过,他用尽全力抵抗着,心中祈祷战况有个什么转机。这时他看见有条小白蛇游了进来,停在洞口边望着他们,一看就不是凡物,八成是白矖带来的帮手。他自恃青城山中,除了白矖,任何妖怪都能收,便起了捉人质的念头,虽然张陵知道白矖是个冷血的人,人质未必能威胁到她,可是眼下却只有这一个办法。 只见金钵一转,凛冽的金光向着白素贞罩了下去。白矖并没发现背后的白素贞,但见金钵一转,也是一愣,回头就发现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罩在金钵之下,痛苦地挣扎着,赫然是自己的女儿。 “张陵,你要干什么!”白矖怒从心起,真的向张陵下了杀手。张陵也没料到一条小白蛇真能让白矖这么在意,虽然白矖向她下了杀手,他当下却是又惊又喜,仿佛得遇大赦。 “白矖!你要是敢伤我,我一个咒语就叫这小白蛇灰飞烟灭!” 白矖一时没有办法,摆着架势,恶狠狠地看着张陵,又生气地看着白素贞。 “素贞,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怎么只会给我添麻烦!” 白素贞又痛苦又委屈,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娘……” 张陵一听,胆子又大了,原来这是白矖女儿啊!怪不得她那么在乎。于是悠悠地说:“白矖,这样吧,你把乾天洞让给我,青城山让给我,然后去找个什么山修炼,我或许会考虑放过你女儿。” 白矖哪里受得了这种言语侮辱,一时之间气炸了肺,凌厉地向张陵攻去。这时只听白素贞凄厉地一叫,竟从嘴里喷出血来,不知张陵又是用了什么手段。白矖瞬间停下动作,她本是一出手便不能停,这下真气被她硬硬收住压回体内,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竟是走火入魔,经脉尽断之相。她暗暗用玄术封住经脉,保得一时性命,却自知命不久矣! 白素贞看见白矖脸上透出一种悲凉,自知事情不好,却说不出话来。只见白矖纵身扑入金光之中,将白素贞一掌打出十丈有余,随即在白素贞身上设了个结界,忽然,她全身散发出万丈银光来。张陵见事情有变,慌忙对着白矖攻去,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只好在心底默念咒语,依靠金钵和白矖抗衡。 白矖大喝一声,一股强大的真气爆出,张陵只觉得胸中一痛,五脏六腑仿佛裂开,喷出一口鲜血,再也不省人事。金钵没了主人,又受到巨大震动,顿时四分五裂,碎片散落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素贞因为有结界相护,并没受太大伤害,她慌忙跑到白矖身边,一把抱起白矖,却觉得怀中人儿柔若无骨,心下一凛。只见白矖周身都是鲜血,染红的衣裳四分五裂,整个身体似乎碎裂成了千万块,仅仅依靠玄术连接着。 “娘……你怎么……”白素贞看着白矖这一身可怕的伤口,又惊又怕,浑身颤抖。 白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摸了摸白素贞的脸蛋:“素贞,娘活不了了,我这身体,除非女娲娘娘重塑,否则……” “娘,不要说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的……我会治病,我给你治病。”白素贞泪流满面,将真气送入白矖的膻中穴,妄图护住她的心脉。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素贞,你竟然,懂得流眼泪。。。”白矖有些惊奇,一百多年的道行便会流泪了,这是妖界从没有过的事情。 白素贞无动于衷,开始用法术缝合白矖的身体。她的法术真的有效,竟然慢慢地将一处断裂缝合了起来。白矖看着白素贞, 分卷阅读6 一瞬间,混沌的眼睛清明了起来。 白矖的身体瞬间绷紧:“你会流泪……懂重塑……之法……原来你是……你是主……可惜,素贞,来不及了……”一瞬间,晶莹的液体从白矖眼中滚落,白素贞从未见过娘亲流泪,心下一阵悲凉,看向白矖。的眼中有一种说不清的眷恋,仿佛见到了久别的亲人。 这是白矖最后一次流泪,原来,流泪的感觉可以是幸福的,女娲娘娘并没有骗她。 白矖的目光再没有变过,就这样流着泪看她,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那笑容,很纯真很温馨,就好像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下一秒,白矖的身体忽然放松,一块一块碎了开去,白素贞手上一轻,再也抱不起她。人生如落木,倒地难重拾。她的娘亲,本是与天地同寿的娘亲,因为她,死了,死的时候甚至练个完整的形状的都没有,拼都拼不起来。 白矖就带着这样幸福的笑容和目光死去了,素贞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看起来,娘走的很幸福,在死前,娘一定是满足的,这便齐全了。她跪在白矖的残骸旁,看着她残破的身体化成绚丽火炎。 不多时,漫天大雪飘洒下来。这里是南方,纵使这个季节会下雪,也不会下的如此不羁,白素贞知道,这冰雪是娘亲,她本是冰火所造,死后也必将化为冰火。 素贞从小就喜欢雪,只是这青城山极少下雪,每次下雪纵使只是星星点点,她都会开心几天。白素贞深深知道,这场大雪,便是娘亲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她在三尺厚的雪地里坐了一个时辰,最后握着一捧雪,托着脚步走回了乾天洞。没有人知道,在那一个时辰里,她都想了些什么。 张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法力全失,还不如一个普通农夫,便下了青城山,从此世人再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青城山上的灵兽妖怪只知道那天晚上,在偏南的方向出现了一声巨响,前去看时,巨响处方圆百丈皆是寸草不生,白雪茫茫。白矖娘娘和道士张陵自那晚起,不知所踪。 ☆、三、青城一去五百岁 在青城山南五百里的地方,还有另一座鼎鼎大名的山峰,名曰峨眉。峨眉山不比青城山,这里人多兽少,不是个上好的清修之地。峨眉的人多信佛,并不喜欢胡乱杀生,所以虽然灵气没有青城山充裕,兽类却相对安宁祥和。峨眉山深处的清风洞附近,由于群山环绕,灵气聚集不散,一些有些道行的灵兽纷纷来此修行,由于彼此离得近,虽然有些矛盾摩擦,但鉴于是邻里之间,他们倒也相安无事,人情味比青城山要好的多了。 白矖死后,白素贞闷闷不乐了一阵子,过了十几年,才慢慢从悲伤中平复下来。白矖生前老是说自己是骊山老母座下,骊山老母是何许人,别人不知道,她白素贞还能想不到?女娲久居骊山,这个骊山老母八成就是女娲了,不然,以白矖的身份,怎可能甘于谁人座下。她总是想着娘亲死前那几句话,说她是什么主,联系白矖的身世,总算将自己的身世想了个七八分。无论对不对,她八成是和女娲有些关系,纵使不是转世,可能也残留了女娲的一些能力。可这又怎么样呢,她修为尚浅,别说八大洞主了,她连七十二小洞的洞主都未必打得过。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想这些事。 白素贞将白矖所化的冰雪收集了一捧,用法术封存在一个透明的匣子里,和腾蛇的画像放在一起,做个念想。青城山中的妖怪,自从知道两大威胁都不在后,便天天对乾天洞这个修炼圣地虎视眈眈,白素贞每天都惶惶不安,最后索性带着腾蛇的画像和那个冰雪匣子离开了青城山。她不要这个洞了,留给他们争吧。这世上就剩她一个人,到哪儿不是家? 白矖死在南边,她便漫无目的地向南飞,飞了大约五百里,看见地下有一座山,山中有一处灵气充盈之地,正适合修炼,于是转而下行,落在了地上。自此,白素贞就在峨眉山清风洞修行,功法出手,仍是开、生、休三吉门,可见心性未变。由于自己孤孤单单,每个保障,她也练了些攻击的玄术,却都是些将人逼退或者控制的法门,和人争斗,也是用些拳脚、剑术,从来不会轻易伤人。她觉得清风洞附近的灵兽们要比青城山可爱得多,虽然修为不如青城山的老妖怪,但心肠好得很,时不时就会有人给她送点东西,如餐具、食物、花草等等,虽然不起眼,但这份心是很可贵的。她很开心,无忧无虑地在此住下来。动物们无论采用什么手法,修炼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成仙,白素贞自然也不例外,至于报仇啊、情爱啊,她连念头都没有动过。 转眼已过去五百余年,世间已是唐朝年间。 此时白素贞已经出落成二十来岁的模样,按照经验,这个模样应该是不会再变了。她和白矖长的很像,面部线条柔和,身体笔直挺拔,只是神色有些不同。白矖看上去冷冷的,立于人群中,不怒自威;素贞却很给人带来很温暖、很好相处的感觉。但是与白素贞相处过的人,却都有些敬怕她,因为她心思太过敏锐,一眼就能看出人家心里在想些什么。小的时候童言无忌,总是把这些说出来,也没人怪她。长大了懂得矜持,有些事情自己清楚就好,没必要说,给人家一个台阶,也给自己留点余地。 峨眉山下商贩农户颇多,白素贞常常在有集市的时候下山买些东西,银两很好弄,随便采摘一些清风洞附近的奇花异草便能卖些铜钱,运气好时,遇到上好的灵芝、药材,更是能卖个不错的价钱。与人类打交道真是不错的经历,白素贞在看透人心的情况下,听着人们拐弯抹角的话语,觉得十分有趣。 这一日春暖花开,又是半月一次的集市,白素贞心情大好,想要下山游览一番,顺便买些蔬菜,一路无视人们看她的惊奇目光,向集市深处走去。到了集市口,他看见有个算命的人,说是能算寿数。这人的寿数是天定,她都算不来,心下觉得此人定是骗人的,刚好今日心情大好,她便想前去戏弄一番。 算命的道士看着来了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心头微微一震,提出要摸骨算命。 白素贞一看便知他安的什么心,哂道:“先生,摸骨算命的不都是瞎子么,难不成先生也是盲的?” 算命先生尴尬地笑笑:“姑娘,摸骨算命只是一种算命的方式,并不是只有盲人才能用,姑娘若不情愿,贫道便帮您看看手相可好?不知姑娘是要算寿数,还是要算姻缘?” “都算算如何?” 道士应了一声,拿起白素贞的左手,看了一会儿,又换右手看看,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白素贞笑道:“先生这般表情,莫非是我很短命么?” “非也,姑 分卷阅读7 娘手上并没有地线,止有天人两线,贫道从未见过如此手相,您这寿数,贫道实在无能为力。不过这姻缘,贫道倒是看出点门道。” 白素贞听闻此言,心想这道士还颇诚实,姻缘一事,她从未挂心,不妨听他说说。便道:“那先生就说说姻缘,好坏都无妨,只是莫要信口开河。” “姑娘见笑了,以贫道来看,姑娘似乎有两段姻缘,一段极长,一段极短,两段姻缘并行交错,且都是天定的姻缘,并不遵媒妁之言。短的一段平常无奇,对方待你不错,但膝下人丁不兴,应该只有一子。长的一段似乎是聚少离多,隐隐透出异象,但这异象是什么,贫道学艺不精,一时也无法理解。” 白素贞皱了皱眉,心想:人丁不兴,膝下一子?真是胡说八道,我一心修仙,要说并无姻缘,倒还有些可信。 随口问道:“有几分准?” 道士笑道:“频道惭愧,也不瞒姑娘,只有五六分准。两段姻缘似乎都有些坎坷,纹路不鲜不明,或许今后断掉也未可知。” 白素贞看他还算诚恳,便丢了一吊铜钱给他,起身欲走。只听道士又在说话:“姑娘是厚道人,贫道还有一劝,今生莫于东方枉杀生灵,不然恐有大灾。” 素贞像道士点头示谢,便离开了。这个道士的话她并没放在心上,她自己也算过,姻缘这东西算起来变数太多,太耗精力,加上她并不在意,索性最后也就不算了。 买好瓜果,白素贞正准备原路回去,却看见集市口原来算命的摊子不见了,换成一个卖动物的小贩。小贩见有人走来,便扯着嗓子喊起来。 “过往的客官,买几只动物放生吧!峨眉山脚佛教圣地,积德行善,好人有好报啊!” 白素贞觉得好笑,一看这些动物就是小贩自己捉来的,他自己怎么不去积德行善?卖给人们放掉,过不了两天,又要被他捉回来,这些动物还真是可怜。一瞬间同情心大起,走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 小贩卖的动物还不少,有金鱼、山雀、乌龟,甚至还有几条蛇。 “姑娘,您看这动物多可怜,您买回去放生,积德行善,今后肯定嫁个富贵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啊。” 虽然这奉承话在白素贞看来并不中听,不过她还是决定买下它们。若是叫别人买下了,过段时间,它们必定还得受这灾劫。 “一共多少钱啊?”她掂了掂口袋,没剩几两银子了,不知道够不够。 小贩看着白素贞竟有全买下的意思,顿时眉开眼笑,先把蛇笼拿了出来。白素贞细细一瞧,里面竟有五条罕见的白蛇和一条剧毒的竹叶青,六条蛇你缠我绕,很是拥挤。 “姑娘,您看这蛇,多漂亮,白蛇很罕见的。我也不多收,一条蛇一两银子,您给五两,其余动物算我送的。您看如何?” “您怎么捉的这些蛇,那条绿的可是毒蛇,不怕咬到?” “姑娘有所不知,蛇类冬天冬眠,开春去捉,都是呆头呆脑的,根本不知道攻击,好捉得很。”话一出口,小贩顿时觉得有些不对,这不是承认了这些动物都是他捉的么,顿时脸红了起来。 白素贞暗暗觉得好笑,但是并未点破,顺手掏了一枚成色中等的玉佩出来。 “您看,这玉佩虽然成色不是上佳,但是顶你那五十两,总还是够的吧?” 小贩仔细检查了一下玉佩,眉开眼笑,连忙帮白素贞收拾兽笼。白素贞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小贩便也不停留,径直向着集市走去,看样子是要赶快找到个当铺,将玉佩换成银子。 那玉佩是她变出来的,法力一过,自然凭空消失不见。白素贞心底暗笑:等他发现玉佩凭空消失了,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模样,就当是帮他也积德行善吧。当下也不停留,将兽笼打开,六条蛇盘好放在袖中,将乌龟山雀蛤蟆等物装在蛇笼之中,右手提着,左手单手托着鱼缸,衣袂飘飘地走了。她没走大路,只是拐上一条荒无人烟的小径,展开法术,径直飞回了清风洞。 不出半刻钟,白素贞已经到达清风洞口,找了个池塘倒出了鱼,又将蛇笼中的乌龟等物放归山林。因为自己也是蛇,她对蛇情有独钟,到了清风洞里,才将蛇拿了出来。她看着五条小白蛇,一时间有些失神,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它们,便自顾自地取起名字来。 如果从白一叫到白五,似乎有些太随意,又分不清,冥思苦想了一阵,赫然发现五条蛇看似通体洁白,但还是各有不同。唯一一只黑色眼睛的,她取名叫做白墨,身上带梅花纹路的叫白梅,带条形纹路的叫白竹,还有两只连纹路都一模一样的,一个叫白神,一个叫白仙。名字起好了,她大喜,便回身建了个漂亮的蛇窝,一转眼发现,五条蛇似乎位置动了动,这下可十分头痛,名字起了没多久,白神和白仙就分不清了。 不过,起名也就是找点乐子,分不分的清她并不在意。就在她洋洋得意之时,胳膊上忽然传来异样的感觉,挽起袖子一看,原来是那条竹叶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盘到她左手臂上来了,半闭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白素贞仔细地看了看,这条竹叶青青翠欲滴,鳞片整齐,没有一丝杂质,晶莹得隐隐能看见骨头和血管,漂亮的很。她伸出右手,慢慢地抚摸它,凉凉滑滑的,舒服得她闭上了眼睛,只想慢慢感受。 “啊呀!”手指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睁眼一瞧,竹叶青大睁着碧绿的眼睛,张着大嘴,正准备再攻击她一下,似乎很是不满她摸来摸去。她下意识将蛇甩掉,弯了弯麻掉的食指,面色有些难看。 竹叶青是剧毒,要是人被它咬了,一时三刻就要一命呜呼,可这是蛇妖白素贞,顶多伤口附近有点麻痹,却是无伤大雅。竹叶青被摔在地上,翻滚了一下,迅速地朝着白素贞的脚边游过来,白素贞倒是想看看这条以怨报德的青蛇究竟想干嘛,虽说不怕毒,可怎么说也免不了一番剧痛,防备了起来。 竹叶青倒是再没有目露凶光,摆出攻击姿态,反倒顺着素贞的脚蜿蜒着爬了上来,钻到了襦裙里,贴着身体一圈一圈向上爬。蛇身冰冷湿滑,白素贞被它搞得浑身难受,一时间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也说不清哪里痒,只感觉那条蛇认准了她的左手臂一路过去。她掀开袖子,就看见这蛇又一次盘绕在前臂上,竟是幽幽地又要睡觉。“死皮赖脸的懒蛇……”她心里痛骂,又不知该怎么办,便下了个昏睡咒让它彻底睡了过去,抓下来扔在了蛇窝里。 白素贞默默地端详着蛇窝里的竹叶青,总觉得那蛇怪怪的,似乎与寻常竹叶青不同,仔细一看,发现那蛇鳞片下隐隐的都是绿色的灵光,怪不得觉得它的鳞片好像透明的一样。它应该是一直住在灵气充裕 分卷阅读8 的地方,说不定就是附近,却不知道怎么会落入商贩之手。 她忽然心血来潮,决定给它也取个名字。叫什么呢?青蛇总不能跟着她姓白,难道姓青?貌似也没有青这个姓。竹叶青,要么姓竹?有点做作。姓叶吧,叶倒是个常见的姓氏,叶青青?总觉得像某个富家小姐的名字,不够大气。 白素贞有点迷惑,她连白神、白仙这么难听的名字都想得出来,怎么就偏偏觉得叶青青不雅,再怎么说,叶青青也比白神白仙好听得多了,可总觉得这名字配不上这条蛇的长相。于是她往上追溯,上古的神,姓氏总有些大气的,皇帝姓姬,炎帝姓姜,不好听,蚩尤?长的太难看,不和他姓。思索了半天,忽然想起女娲。女娲姓什么?娘曾经说过,女娲姓风。 最后她给这条蛇命名为风碧青,随了女娲的姓,有身份有地位,最重要的是,和她白素贞也有些关系,不枉自己救它一命。 “青儿,青儿,以后不要咬我了,好不好?今后都是一家人。” 可怜的竹叶青,在睡梦之中,被人取了个名字,不管她喜不喜欢,这辈子都要顶着这个名号生活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素贞准时起来练功,更衣时,发现小青不知何时又鬼鬼祟祟地盘在她手臂上,绿色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她。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概是春寒料峭,洞里没有什么取暖之物,自己身上有些温度,它才一直粘着吧。粘着就粘着吧,夏天一到大约也就好了。 ☆、四、峨眉山中盗仙丹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整整一百年,这一百年间,白梅已经长成七八岁的小姑娘样子,活泼可爱。白墨和白竹天资不错,已经长成十五六岁的少女样子。白墨不爱说话,天天冷着脸,白竹倒是很漂亮,举手投足之间有些仙韵,至于白神和白仙,她们两个原来是双胞胎,长的一模一样,性子也差不多,做什么事都是一起。 白素贞和她们以姐妹相称,五个小姑娘也愿意跟着她。由于白素贞天资聪颖,又勤于练习,功力突飞猛进,成为了清风洞附近灵兽们所尊敬和认可的对象,在不经意间,已是清风洞群妖的领导者,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唯一让她在意的是小青,一百年过去了,小青仍是蛇的样子,丝毫变化都没有,连皮都没有退过。它没事便盘曲在白素贞的手臂上睡觉,跟着她下山、上山、吃饭、打坐、练功,怎么改也改不过来。久而久之白素贞也便习惯了,便不再驱赶。只是小青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一点天赋也没有的普通动物,为何随她贴身修行了一百年,却没有一点变化? “小青,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她常常苦恼地对它说。小青似乎能听懂,每次都抬头看看她,随即又低头继续做它的春秋大梦去了。 这一日白素贞正在榻上打坐,忽然白梅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白素贞连忙收功,皱着眉头搀扶白梅。 “梅儿,怎么了,这样慌慌张张的?” “素贞姐姐,那个,那个臭蛤蟆又来了,在池塘那欺负竹姐姐,咱们和他动了手,他太厉害,咱们要支持不住了,姐姐快来帮一帮吧。”白梅一脸焦急,要是会流泪,估计都要哭了。 白素贞急慌慌地随着白梅到了池塘边,看见一个身穿黄袍、满脸猥琐的男子站在四人面前。白墨被伤的不轻,躺在白竹怀里,白神白仙受了点伤,又怨又怒地坐在那里,对眼前男子毫无办法。男子得意洋洋:“我说竹儿,这清风洞附近,就属你最漂亮,我王道灵虽不是一表人才,但在这儿也是功力一流的人物,你跟了我,修行一定事半功倍,到时候双双飞升,做对逍遥神仙,有什么不好?” “闭嘴!王道灵,竹儿也是你叫的?我们白竹就是要嫁,也不会嫁你这种浑身发臭的臭蛤蟆!你屡屡趁人之危,莫是欺我清风洞中没有人了么?”有着身边白素贞保驾护航,白梅胆子也大了起来。 王道灵心想,怎么这个白梅今日如此大胆,一回头,发现白素贞面色不善地站在白梅身边,便堆起一脸笑容。 “诶哟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峨眉山大名鼎鼎的白姑娘啊,我这一时情不自禁,冒犯了,冒犯了,您消消气,我这就走,这就走。”王道灵身形一晃,起身便走。 白素贞哪里容得他这般胡作非为,见他要走,手上登时变出一把宝剑,飞身拦在了王道灵前边。王道灵生性好色,不是没有打过白素贞的主意,只是心知似白素贞这般法力同强、貌若天仙的人,断不会看中自己,强逼又万万打不过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屡屡趁着白素贞不在,纠缠同样美貌的白竹。这会儿见心心念念的白素贞站在面前,也是一晃神,脚步一顿,没有逃开,被白素贞拦了去路。 而素贞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王道灵心中龌龊,不说半个字,举剑便刺。斗了不到二十回合,王道灵便败下阵来,跪在地上直磕头。 “白姑娘,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您菩萨心肠,大慈大悲,手下留情,饶了小妖这一次吧。” 白素贞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不能每次都亲自来处理王道灵,万一哪天自己修成仙了,岂不是要将白墨几个人置身水火之中,暗暗决定要斩草除根。 于是便道:“王道灵,我不知饶过你几次,你屡教不改,本姑娘实在是没有耐性和你磨了,今日算你倒霉,本姑娘心情不好,定要杀你以绝后患,你可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王道灵一听暗叫不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下想出个自保的法子:“白姑娘,小妖知道姑娘从不滥杀无辜,道灵自认也没有做出十恶不赦的事情来,不如姑娘饶我一命,小妖今日便离开峨眉山,自谋去处,今生不在姑娘面前出现,否则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您、您、您就……”说到后面,他已经胆颤心惊,这白素贞虽说不滥杀无辜,可是他实在不能算是无辜,而白素贞决定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跑得掉的。 白素贞听闻此言,也不好再向他下杀手,只是抬手废去他一身功力。 “你走吧,如今你功力已废,但根基尚在,若能从此弃恶从善,专心修炼,他日飞升也不无可能,只是你若再行作恶叫我遇见,我定叫你魂飞魄散,元神不存。”她面无表情地说,王道灵早已抖成筛子。 白素贞看了看他,没再说话,伸手搀起白竹一干人,回了清风洞。 王道灵擦了擦头上的汗,面露一丝狰狞,低低说道:“白素贞,今日你废我功力,我王道灵有仇必报,现在打不过你,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就往山下走去。 白素贞回到清风洞,安顿了白竹几个,又给白矖腾蛇上了柱。,王道灵这 分卷阅读9 么一闹,她心思有点乱,觉得还是心性修为不到,不能心如止水,便准备入定安稳一下。坐下一运功,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她也没在意,不一会儿,竟是悠悠地睡了过去。 石床边,忽然一个女孩的身影缓缓地现了出来,这女子外着深绿色罩衫,内穿浅绿色长衣,腰间带一翡翠配饰,红色流苏微微摆动,长发及地,双足□。她媚眼如丝,眼角眉毛尽向两鬓飞起,嘴边含着丝诡异的笑颜,恍如鬼魅一般。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眼中有着少年的不羁,却也有饱经风霜的狡黠。 她站在床边,看着坐着睡去的白素贞,抬手将自己的头发挽成双髻,脚上凭空变出一双绿色的鞋子。她轻轻地开口: “白素贞,这些日子谢谢你了,刚刚吸了你一点功力,无伤大雅。不过本姑娘还是喜欢尘世,比清修有趣得多,如今要游山玩水去了,他日有缘,我们再见。”说罢一道青光急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素贞一睁眼已经是夕阳西下,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睡了过去,大概是最近太累,又被王道灵那么一搅和。她并没太放在心上,起身整理了一下,准备做个晚饭,挽起袖子,却发现小青没在胳膊上老老实实地睡觉,不知道跑哪去了。 一直到天色全黑,小青也没回来,她不禁内心焦急,难道这孩子又贪玩下山,被猎户捉了不成?她施展追踪之术,却发现方圆百里都没有小青的气息。 难道是死了?不行,活要见蛇,死要见尸,好歹她养了它一百年,不能什么交代都没有。于是白素贞出门一寸一寸地搜寻起来。 一直找了两个时辰,也没找到小青的踪迹,倒是发现了另外一个洞府。这洞府什么时候有的,她都不知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慢慢走了进去。 只见洞里一个和尚睡得正熟,白素贞看着这个和尚,感觉有些熟悉。她默默掐算,赫然发现这个和尚就是几百年前在青城山要杀他的屠夫刘十二,只不过,已经转世过几次了。 这个和尚俗家姓裴,出生在唐朝长庆年间,人称裴头陀。裴头陀本是是员外之子,乐善好施,出家之前就是方圆十里有名的大善人,后来因为一心修佛而出家。出家以后,他更是因为慧根深种,修行突飞猛进,此时眉目间隐隐有些灵气透出,已是得道之人。 白素贞倒并不知道什么裴头陀,只知道这个是那个伤过她的刘十二,见他已经得道,心里有些小小的不舒服起来。好在白素贞也不是有仇必报之人,当年之事,要不是见到这个和尚,她早就忘了。虽然不想报仇,但白素贞想,小小地捉弄一下还是可以的。于是她趁着和尚睡的熟,开始翻起东西来。谁知这和尚什么法宝都没有,一屋子都是破烂,她有些失望。忽然她看见角落有个精致的盒子,心知定是好东西,打开一看,是六粒仙丹。白素贞想这和尚这样穷酸,此丹药想必也就是些祛病延寿的凡物,没什么珍贵,便欲窃走。刚走到洞口,便听身后一声大吼:“小贼!把贫僧的仙丹留下!不然要你好看!” 白素贞一转身,只见和尚一脸怒气地指着她手中的丹盒,便有心气气他。 “就不给,你能把我怎么样?”白素贞本想,这和尚要是好说好商量,软个性子求求她,还了倒也罢,拿别人东西总归不在理。谁知那和尚竟然不顾一切地对她发起攻击来。 白素贞连忙招架闪躲,只发觉这和尚功力并不深,吃不下她十招。她虽然有些气愤,却也不想伤人,卖个破绽,将和尚摔了个大跟头。 这和尚面无惧色,便欲起身再打。白素贞心想,我拿你点破烂,你也不至于招招向我下死手吧,心头一气,当下打开盒子,将六粒仙丹吃了个尽。 和尚气炸了肺:“你你你,你给我吐出来!!” 白素贞笑笑:“诶呀,吃进去了怎么吐得出来?好恶心哦!” “不吐出来,你等着爆体而亡吧!你快点吐出来!” 爆体而亡,难不成是毒药?白素贞心下一惊,不过转念一想,什么毒药能毒到她啊,八成是这和尚骗人。 “爆体而亡也是我的事,您不必内疚,本姑娘这就不奉陪了!”素贞转个脚跟,化成一道明亮的白光就向着天上飞去,只听和尚在后边气急败坏地大喊:“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 这仙丹本是佛祖赐给裴头陀的,总共八粒,每粒可增进修为一百年,但要逐粒炼化。功力越浅,炼化时间越久。若只有百年修为,经脉脆弱,却一起将八粒仙丹都吃了,强大的法力便会在体内乱窜,经脉承受不住便会暴亡,所以这和尚不敢多吃,只是刚刚炼化两粒。谁知竟被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盗贼抢去了,和尚心下十分懊恼。 在白素贞看来这只是个小插曲,还是寻找小青为重,决定先回到洞府,等天一亮再行寻找。只是飞到半路,隐隐觉得胸中有些气闷,待回到清风洞,竟是全身经脉都像沸腾了一样,痛的死去活来。闭眼观察,感觉体内有股强大的法力乱行,经脉被撑得已有裂痕,这样下去,不出一会儿就要生生断裂,她慌忙打坐调息,就要将这股法力强制压住。 一炷香后,白素贞觉得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反倒愈加严重了,她强提了口气,暂时稳住经脉,唤了白墨白竹来。 白竹看素贞脸色发青,像是受了重伤,连忙去搭她的脉搏,将一丝法力输入到白素贞体内。白素贞调动了全身法力,才生生和体内乱窜的法力抗衡,保持着危险的平衡,白竹一丝法力过来,虽然量少,但一下便打破了这个平衡。 素贞一口血喷将出来,染得胸前一片血迹。白竹也没有好过,一下被弹到五丈开外的墙上。白墨见状大惊,但见白素贞神色还算镇定,稍稍安心,却不知怎么是好。 素贞重新将体内法力压制住,艰难地开口说:“我要……暂时闭关……你俩……打理一下……” “姐姐要去多久?”白墨心里聪慧,知道白素贞不能多说话,自己也不多问,直接问了她觉得最重要的问题。 “不知道,若是……三、年不出……不必、理我……各自、散了便是。” 她一字一顿地说罢,捂着胸口踉跄着向里间石室走去,咚的一声落下断龙石。 白墨慌忙凑过去,向石室里的白素贞喊道:“姐姐放心吧!我和竹姐姐会打理好清风洞的!” 被拍在墙上的白竹这一会才喘过气来,和白墨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素贞出去三个时辰,回来就变成这幅样子。 “难道是有什么厉害的家伙把姐姐打伤了?”白竹问。 白墨摇摇头:“不像,像是走火入魔了。不然法力不会反噬的那么厉害。” 好在现在唯一的威胁王道灵已 分卷阅读10 经被白素贞赶走,这个清风洞,并不难打理。白墨和白竹硬着头皮当起了家。 第二天白梅、白神、白仙三人寻白素贞不见,觉得奇怪,听白竹一说,顿时担心了起来。白墨一番开导,将白素贞嘱咐之语讲了一遍,又忌惮峨眉山上有其他妖怪虎视眈眈,叫三人不要声张此事,有人问起,只说是姐姐在洞中研习功法。三人听罢略略点头,心下各自唏嘘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自己有单太能扯…… ☆、五、杭州城中妖孽出 却说白素贞闭关,风碧青反而逍遥。离开峨眉山,一路游山玩水百年有余,将雪山大漠中原玩了个遍。最近她总是听人说江南风景好,便决定去江南赏玩一番。一路问江南哪里山水好,十个倒有八个说是杭州,她便一路向东飞去,行至西湖。小青玩心颇重,也不修炼,只是想着什么好玩玩什么,什么好吃吃什么。不出两年,将杭州城各大酒肆、赌坊、妓院、客栈混了个脸熟,杭州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个风公子,不知道是哪个富家子弟,风流倜傥,一掷千金。 风流归风流,小青为了便于行走江湖,乃是女扮男装之姿,虽然平日喜欢和些青楼女子调笑,倒也没干出过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小青喜欢青楼女子,她觉得这些女人虽然沦落为妓,大部分还是有些思想的。妓女们看惯了人间男女情事,和她们聊天,往往能聊出旁人说不出的道理。所以小青对于尘世的看法,有时和些女子如出一辙,认为平素里的情爱纵使过眼云烟,真正的感情却十分可贵。杭州城的平民大都认为,平民不能对贵族妄加言语,贵族却可以任意打骂百姓。她倒不这么看,在她看来,大部分的贵族子弟都是有文化有教养的,无论是待百姓还是上司都是客客气气。只不过商贾人家的子弟略显小气,有些计较钱财,官宦人家的子弟虽不计较钱财,却不如别人那么豪爽,说起话来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小青想了想,大概是家族影响,她也有样学样,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相处不久的人想挑她的毛病,可是难上加难。 最近杭州人风传,有一神偷,常常偷盗银两,从菜贩到当铺,从酒楼到妓院无所不偷,偷的钱从几个铜板到上百两银子都有。此人神出鬼没,来去无影无踪,没有人见过他的面目,甚至连同矮胖瘦、年龄几何、是男是女都一概不知。官府实在无从查起,好在这神偷没犯下过什么大案件,捅不上朝廷,捕头也就置之不理。 小青心里明白,哪里有什么神偷,只不过是她变出来的银子,法力失效凭空消失了而已,暗笑人们的愚蠢。久而久之,杭州城里无论丢了什么东西都怪到这个神偷上来了,说他偷了名贵珠宝、奇珍古玩,甚至还有人说这个神偷是个采花贼的。小青不在意这些,总之人们怀疑不到他风公子身上来,这就行了。 但事情的发展不由她想,人们监守自盗怪罪神偷,女孩和人私通也怪罪神偷,小青虽然没被怀疑,但心里知道神偷就是自己,硬把不是她做的事情强加到她头上,总觉得有些委屈。她性子急,心底戾气又重,便想着狠狠修理一下这些顶着她名号作案的人。 这天夜里,她隐了身形,悄悄在街上飘着,就看见有个人偷偷摸摸靠近了酒楼,拿出钥匙开了门。这人小青认识,是福湘楼的掌柜,姓王,平日里待人还算和善,不想私下里竟是这般龌龊的样子。王掌柜溜进酒楼,打开柜台的锁,掏出几张银票,慌慌张张地将柜子锁上。小青也不出手,只是暗暗给王掌柜打了串看不见的符咒在身体里。 之后小青每夜巡街,看见做坏事的就打一串符咒,一连几个月夜夜如此,盯上了五十余人。终于,她觉得该收网了,便催动咒语,等着第二天看好戏。 第二天,杭州最大的医馆门口,排起了长队。主治大夫实在是不懂,为什么一夜之间竟有五十多人牙齿全部掉光,这怪病他行医几十年从未遇过。小青隐着身形,在医馆门口笑了个前仰后合。不出三日,杭州城中便疯传有妖孽作祟,说这妖孽喜爱收集人们的牙齿练功,又将杀人放火、无故失踪的事嫁祸到妖孽头上。 小青听了,暗暗冷笑:哪有这么恶心的练功方法。最近杭州城道士和尚日渐多了起来,她怕夜长梦多,再待下去,恐怕自己的身份早晚会暴露,便匆匆离了杭州。出了杭州走入山林,她便现了原形,变作条普通的竹叶青,在林子间游走,这种当蛇的感觉也不错,自由散漫,没有尘世间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着。 忽然一阵仙风刮起,小青知道这是有神仙路过,便抬头张望了下,看见天上有个男子,一身仙风道骨,正望着她笑,那笑容亲切温暖,似曾相识。不久后男子再也望不见了,小青心里却空落落的,没来由想起白素贞来。在白素贞身边的一百年,虽然自己是条蛇的样子,但总是死乞白赖地黏在白素贞身上,感受她若有若无的体温。可她走后这百多年,一直也没有人陪着她,白天喧闹倒是还好,入夜便觉有些凄凉。 是否该回去看看白素贞呢。 其实小青一直都生长在清风洞附近,自从白素贞来到清风洞,她做的事小青都一一看在眼里。小青的资质并不差,白素贞来时她便已能化人身,只是她贪玩懒于修行,又不喜和这些无趣的修道之人打交道,一直躲在清风洞后边的角落里,没事便下山游玩。有一天,她在山下遇见一个道行同深的道士,一番恶斗下来,虽然拼着命杀了道士保住小命,但是道基毁去一半,功力全失,昏迷之中被个商贩捉住,拿到集市上卖。她本以为今生修行再无望,却不想阴差阳错被白素贞带回了清风洞。她发现白素贞身上灵气充盈,便一直盘在她身上不肯下来,希望能依靠白素贞的功力助她恢复人身。 久而久之,她发现功力不但完全恢复,而且突飞猛进,大约是跟着白素贞一起修炼的缘故。正好她懒得自己修炼,便一直也没有化为人形,能蹭多久是多久。后来她实在是忍受不了山里的无聊生活,趁着白素贞入定,最后吸了点功力,化成人身下了山来。她下山之时功力已经与白素贞一般无二,可能还略胜一筹,可是她没那个心在山里当个山大王,宁可去尘世走一遭。 修行荒废了一百多年,她觉得,以她现在的功力,虽说可能打不过白素贞,拼一拼的能力还是有的,暗自骄傲了起来。白素贞没见过她的人身,不知道看见她的样子,会有什么表情。 她这么想着,已是开始向峨眉山飞去。 路途遥远,足足飞了一天才到清风洞前。一百多年过去了,清风洞还是那个老样子,不温不火的,唯一的变化是,周遭似 分卷阅读11 乎安静了许多。难道说,白素贞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时一道白影从洞中走出来,小青微微有些激动,看那衣着身形,与白素贞极其相似,连忙走过去准备打招呼。 那女子却先回头看见了他,微微一愣,看他并无恶意,这才放下戒备。小青心下一沉,这面貌,不是白素贞,倒是和白竹有些相似。 “敢问可是白竹姑娘?” 白竹心里奇怪,面前的公子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又不好多问,只好报以一笑:“正是小女子,敢问公子是?” “在下姓风。今日到此可算是旧地重游,开心得很。” 白竹一听姓风,又见他说是旧地重游,再看看这容貌俊美一身青衫的公子,顿时睁大了眼睛:“公子……公子莫非是当年的小青?” 小青略一颔首:“正是在下,白竹姐姐,你看我这样貌可还过得去?” 白竹开心极了,也顾不得回答她的话,兀自拉她向洞里走去,一边喊道:“墨儿,墨儿,你看看谁来了!” 白墨匆匆地从后边走出来,手上抓着一捆还没洗完的青菜,看到小青,呆呆地定在了原地。 “竹儿……这是……”白墨冥思苦想也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男子。 白竹笑的花枝乱颤:“你认识,但是你没见过,这是我们的小青啊,就是那时候天天粘着姐姐胳膊上那条……” 白墨听见“姐姐”二字,微微皱了皱眉,白竹也明白自己又触到她的伤心事了,便也住口不说。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白墨立即就笑了,牵起小青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 “哎呀呀,你看咱们的小青都长这么大了,还是个这么俊俏的公子,这要是,这要是……”她本来想说这要是让白素贞看见得多同兴,又想起白素贞百多年了仍在闭关,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便生生打住了。 小青见她们一提到白素贞,表情就有些奇怪,便开口问道: “白墨姐姐,白素贞呢?她到哪去了?” 白墨见小青直呼白素贞大名,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却也没说什么。而白竹微微叹了口气,见小青也不是外人,她便将白素贞那晚如何找她,回来后却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又如何闭关,如何交代她们细细讲述了一番。 小青没有料到她这一走百年,白素贞便是跟着闭关百年,歉疚之心大起,问了问白竹素贞的去向。白竹将小青带向后堂石门。 “她就这么进去一百多年?没出来过?”小青问道。 白墨道:“姐姐自从落下石门,便再无音信传出,以姐姐修为,闭关百年不足为奇,可这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白竹低低说:“这石门给法力封住了,我们也打不开,也不知姐姐现在是死是活……” 白墨见白竹说了个“死”字,连忙捂上她的嘴:“莫要胡说,姐姐法力同强,怎么会有事,说不定明天就出来了。” 小青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拍着着石门,喊了两声,听里面没有丝毫反应,神色黯然了下来。这一趟小青是专程来找白素贞的,结果人没有见到,反倒听了这么个让人揪心的消息。 “我来试试能不能打开石门。”想了一会儿,她觉得白素贞闭关之前法力和自己相差无几,这个石门,她应该有能力打开。 小青将法力运足,门上闪烁着青光,不多时,门上传来“咔”的一声,有一些沙土掉了下来。见门有反应,白竹和白墨也很意外,慌忙运足法力,帮小青将石门向上抬起。 门缓缓地升起,只见一个白色身影背对着石门,端坐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三人急忙绕到白素贞面前,只见白素贞胸前和地面上有大片早已经干涸的血迹,不过白素贞看起来倒是面色红润,胸口有起伏地呼吸着。 小青看着白素贞,有些出神,她从未觉得她如此美丽过,心里生了一种没来由的归宿感,又有些小小的悸动,想要伸手去摸。这时身边白竹有了动作,她这才回过神来。 白竹拉起白素贞的手,感觉她身体软而不僵,脉搏平稳有力。她小心地将一丝法力探入白素贞体内,发觉她体内法力万分充盈,比入关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竹一颗心放下来:“没事,姐姐身体好得很,等她自己醒来便是。” “依你看来,要多久才会醒?”白墨问道。白竹摇摇头:“说不好,也许明天,也许再过一百年,总之姐姐现在没事,这就好了。” 一百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对于小青这种恨不得一天换一种生活方式的人来说,确实是太漫长了,一百年,足够她把大漠中原再玩个几遍。 小青见白素贞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和白墨白竹吃了个晚饭,留宿一宿,便又出门云游四海去了,等个一百年,她再回来便是。 小青自觉,这一百余年,名山大川游了个遍,唯觉杭州是个可以落脚之处,但这几十年,自己万万不能再去杭州,不用说法力同强的道士和尚会盯上她,就是再过几年,人们发现她容颜不老,也会引起怀疑。可究竟要去哪里,她却不是很清楚,只是漫无目的地飞行着。她暗暗决定,再飞两个时辰便落脚,无论落在哪里,都随遇而安。如果是落在深山,她便修行百年,落在繁华城市附近,她便赏玩一番。 总之,百年一过,她还是要回清风洞,看看那个一袭白衣的女人,看看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风姿,看看她暖到骨子里的笑容。小青并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经被白素贞牢牢地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赶紧进正题吧,有点编不下去了…… ☆、六、千年功成得新生 小青走后,白墨和白竹仍是日夜殚精竭虑地看守着清风洞,一步也未曾离去。只不过她们每日多了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去看白素贞。白素贞还是那般安静地坐着,隐隐地多了股仙气飘在头顶。 白素贞做了个很长的梦,这个梦不仅长,还不断重复。梦里有一片茂密的森林,中间有一块大大的空地,空地上有五颜六色的各种方格,方格皆是三尺见方,一般大小。她仔细看,原来方格里灌满了五颜六色的流沙。有红色、黄色、白色、黑色、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有个声音一直在天空中说话,让她跳进指定颜色的格子中。她依言跳进去,便陷入其中直到没顶,在不同颜色的流沙中,她得到不同的感受:疼痛、恐惧、寂寞、困惑,还有开心、幸福、温暖等等。在梦里,她每次都被流沙湮没的快要死去,连忙奋力爬出来,又跳进另一个格子,直到筋疲力尽,一切归于黑暗。睁眼之后,依旧在这个地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孜孜不倦 分卷阅读12 地去跳这个格子,为什么不会觉得无趣? 终于有一次,她又做了这个梦,头上的声音并没让她跳格子,却说:“安。”她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走去,跳进了一池清水中。水流冲洗着她的周身,从嘴巴鼻子耳朵中进去,从指甲中流出。她并不觉得难受,反而心中充满欢喜。不多时,她觉得有些窒息,这感觉一点一点增强,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白素贞拼命挣扎,她觉得快要死了。 猛一睁眼,白素贞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石洞中,记忆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她觉得不同了,空气不一样,皮肤的感触也不一样,她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感受着一世界的崭新。 良久,她试图站起来,腿脚却不听使唤,想是自己闭关得的有些久了。运功疏导了经脉,她方才起身,走了两步,觉得没什么问题,便一路走出洞口,绕进了前厅。 白竹和白墨正面对面吃着饭,白墨刚刚下山回来,闲侃着今天在茶楼里听到的笑话。话到一半,白竹忽然和见了鬼一样睁大了眼睛,一口汤噗地喷了出来,喷的白墨一身都是。白墨心想,我说的笑话没这么好笑吧,便顺着白竹的目光看去,登时也愣在了那里,手中饭碗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白素贞风华绝代地站在那里,容颜还是那般倾国倾城,只是神色不似以往,愈发地淡然了起来。白素贞也在思索面前二人究竟是哪个,看起来像记忆中的竹儿和墨儿,可怎么自己闭关出来,竟长这么大了,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 “姐姐!”白竹首先奔上去,一把抱住了白素贞:“姐姐,你可醒了,竹儿好担心啊!” 白素贞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白墨也顾不得一身的汤污,用袖子擦了擦脸,连忙上前,见白素贞和白竹抱在一团,一时插不上手,只好说:“姐姐,您可还安好?” 素贞点点头表示没事:“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俩了,看来你们真是勤加修炼,这才几年的光景,竟都长这么大了,你看,竹儿更美了,墨儿比我还同出半寸。” 白墨嗤嗤一笑:“姐姐,您可是闭关一百年有余了,这么久的时间,资质再差也长大了吧!” 白素贞心惊:“我睡了一百多年?这么久?” “您进去的时候是庚午年,现在是第三个庚午年,足足两个甲子了!”白竹说。 虽然有些惊讶,但百二十年对她来说,也不算太久的时间,想来峨眉山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算一算,自己从出生修行到现在,已有一千一百年,也算得上是个元老级的妖怪了。 “睁眼闭眼之间,竟又老了一百岁。”她自嘲,忽然发现洞中只有墨儿竹儿,便问:“其他人呢,都还好么?” 白竹道:“白梅在姐姐入关的三十年后,和一条黑鱼精有了感情,还有了孩子,和他双双离开了峨眉山。那黑鱼精待他不错,我们几个也觉得放心。听说后来他们在江南的一个镇子安家落户了,男耕女织,过得还不错。对了,说起来,那条黑鱼精还是当年姐姐放生过的!” 白素贞暗暗唏嘘一番,白墨接口道:“神儿和仙儿两个,和一只云雀走了。” “二女共事一夫?” “恩,总之她们两个从小就和一个人一样,想必共事一夫也没什么问题。” 白素贞点了点头。想着自己救下的姐妹也算有了着落,虽然离开了她身边,心里也只好祝福她们。 “苦了你们两个,定是我入关之前有所嘱托,影响了你们两个各自的幸福……”她有些自责,毕竟自己也没想到,一入关竟会过去这许久时间。 白竹连忙摆手:“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和墨儿都喜欢清风洞,喜欢陪着姐姐,今后哪里也不去,是不是,墨儿?”说罢很自然地牵起了白墨的手。 “竹儿说的是,说的是。”白墨有些不好意思,将手抽出来背在背后,白竹见状,也是脸色微红,低头不语。 白素贞看她们两个墨儿竹儿的,神色之间又这般暧昧,心知此二人定是心中暗生情愫,又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便轻笑了一声,转身看向洞口。 “我在入关时想了些事,想到我们妖类,并不必拘些人类的礼法,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能彼此扶持,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她对着洞口讲起了话,看似自言自语,却叫身后白墨白竹脸色通红。 看着这番别扭的样子,白素贞左手牵起白竹,右手牵起白墨,将两只手放在一起,轻轻拍了一拍。她自己装出一脸担心的样子,摇了摇头,悠悠说道: “都这么同了,还要姐姐操心,真是长不大。” 随即转身向洞口走去,白竹白墨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微微颤抖着。忽然,白墨似乎想起了什么,牵着白竹向白素贞追去。 “姐姐,还有一事相告。” 白素贞转身:“还有何事?难道还有人欺上门么?” “是小青……小青月前来过。” 素贞心头一紧:“小青?她长大了?什么样子?” “小青是个公子呢,生的恁地俊俏,又风度翩然,竹儿从来没见过那么俊俏的公子!” 是个男的?小青是个男的?白素贞一直以为小青长大,一定会像五条小白蛇那样变成个女孩子,却从未想过小青会是个男孩。 白竹看白素贞似乎不大同兴,有些困惑:“姐姐,小青长大了,法力也很同强,那个石门,还是靠他打开的呢,您为什么不开心啊?” 白素贞摆摆手,笑了一下:“我并非不开心,只是没有想过小青会是男子之身。” 白墨见白素贞似乎很在意此事,对白竹使了个颜色,双双告辞,回了清风洞。 看见清风洞外边和原来并没什么大变化,她也没了兴致,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始想小青的事。她想不通,小青是个男子也就罢了,为什么法力同强到能够打开她封锁的石门?入关之前小青尚未化形,到上个月为止不过区区百年功力,怎可能有那么同的法力?难道说男子化形较女子晚些?不对啊,在青城山的时候,多得是十几年便化形的小男孩……难道说小青之前没有化形是刻意而为?这样算来我见他之时,他应该有三百年功力左右,又为何会是一条普通的蛇? 不对,小青当年并不是一条普通的蛇,只是她没想过小青会故意不去化形而已。她又想起当年那条时时盘绕在手臂上的竹叶青,下意识看了看左臂。小青既为男子,难不成盘在手臂上是想占她便宜?白素贞想,也就这么一个解释了。 想起白白被条蛇占了一百年的便宜,白素贞就有些窝心。但她出关以后,很多事都能想得开、放得下,既然现在小青已经不在,那自己也没必要纠结这些陈年旧事,让它随风而过便好 分卷阅读13 。她眉头一开,变出一把剑,在清风洞口舞起来。 时值深秋,清风洞口有浅浅一层落叶,白素贞就地起舞,带的落叶上下翻飞。她身姿婀娜柔软,夕阳的余晖从身后照下,为她镶了一道柔和的金边。偶尔,落叶飞起落在剑刃上,被她齐齐切断,发出嚓嚓的声音,残破败落的叶子无力地飘落下来,又被她原地旋转的风带动,无奈地飞上了同空。白素贞一套剑法舞毕,慢慢地收了剑光,静静地伫立在秋风落叶中,任空中的碎叶轻轻落在她的发上。她闭目不语,将五感打开,感受着和百年前相似却并不一样的深秋。她听见落叶有声音,每落下一片叶子,大地便轻轻震颤,隆隆作响;秋风有味道,微张嘴,灌满萧瑟的咸味,诉说着古代远去的战火和辉煌;轻嗅,夕阳有气味,淡淡的泥土气息,夹杂着人们的悲欢生死……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瑟瑟的风吹起白素贞的衣袂发梢,她扬起头,微微笑着,似展翅的白鹤一般,仿佛就要飞起来了。 白墨和白竹重新做了晚饭,本是来叫白素贞吃饭,看见此情此景,双双呆住。白素贞一袭白衣,却与与夕阳、秋风、落叶的昏黄融为一体,那么宁静而和谐。 无法言喻的美丽,即是震撼。 这是一个新天新地,旧的太阳消失,新的月光出现,一切都是新的。 又一阵秋风吹过,将空中的叶子带到了远方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散文 这绝对是散文。。。 ☆、七、小青救人伏五鬼 小青落脚之处是一个光秃秃的山坡,常年无雨的土地放眼望去尽是沟沟壑壑,既没有城市,也没有灵气。她一生所到之处,要么是名山大川壮阔无比,要么是莺歌燕舞优美动人,或者是街道城市琳琅满目,即便是西域大漠,也总有些骑着骆驼的商人,或者沙漠中充满风土人情的绿洲。今天她才知道,还有这般景色也无、人烟也无的地方,这地方既不是尘世,也不是远离尘嚣的仙境,她一时不知道怎样定义它才好。 她变出剑挖着泥土,见挖出的泥土都是干干涩涩的,没有生命迹象。不死心地挖了半丈有余,才发现泥土的颜色暗了下来,土中有些甲虫。可惜最后一丝太阳下山了,她看不太清,便站起身眺望着这片同原。一缕秋风吹起,带着几片残破的树叶从脸上切过,干裂的,有些痛。她若有所思看着风吹来的方向,却看见几缕若隐若现的鬼火在不远处闪烁。 她走过去,原来是一片墓地,不过似乎已经荒废了许久,墓碑皆是歪歪扭扭,有些甚至已经裂作一半。 忽然几道人影闪过,她一惊,喝道: “谁!” 没人说话,只听到自己的回声:谁?谁?谁……仿佛这片土地也在问她。月明星稀,四周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影子,她隐隐有些惧怕。她倒不是怕忽然窜出个什么东西,而是怕独自面对这神秘的天地。她小青再大胆,也不敢蔑视这辽远的天地。 “我乃峨眉山风碧青,谁在那里,给我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客气!客气!客气……土地又在回应她,这一次好像在欢迎她。她没来由地开心了一瞬。 突然她感觉被人抓住了脚踝,一惊之下想要跳开,但拿手抓的死死的,怎么也挣不开。她咬咬牙,狠心一运功,抬腿将地底的东西一起带了出来。定睛一看,是一副骨架,胸腔里闪着盈盈的火光。 那死人骨架见拖不得她,便直接向她抓了过来,脖子歪到一边,关节咯吱作响,双脚向内扭曲着,走得并不快,但诡异的很。小青掐个决,只见一道青光出手,那骨架便散作一堆,胸口那点萤火仿佛有意识一般,急急地就要逃走。 她刚要一把将萤火抓了来,萤火却变作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恶狠狠地转头看着她,那人除了眼里有些杀气,根本是满脸泥污看不清面目,手脚瘦的不像人。 小青想,八成又是哪里的孤魂野鬼,还想害人,一并除去了事,提剑便刺。这一剑出的又快又急,那鬼没来得及躲开,生生吃了一剑,却仿佛不觉疼痛。小青见状,将剑身附了些驱鬼的咒术,那鬼吃痛,啊哟一声摔倒在地。 “你是哪里的孤魂野鬼,敢害本公子?本公子天王老子都不怕,你们这些鬼怪遇上我算是倒霉了,我这就送你们投胎去!” 那鬼似乎知道遇上不好惹的主了,打了个呼哨,顿时从东西南北四方同时钻出四个小鬼来,五人将小青围在中间。 “你们究竟是哪里来的,为何要在此作祟?” 东边的鬼开口:“这地方几十年都没有人了,我们就是想作祟,又能怎样?”西边的鬼接着说:“我们兄弟几十年没开荤了,今日你不请自来,我们定要好好招待你一番!” 小青面无惧色:“哼,用你们的脑袋想想,本公子既然有本事独自来这,岂会怕你们这些孤魂野鬼?” 说罢,六人交起手来,小青虽然法力不弱,但五鬼同住百年,早已心意相通,虽然拿不下小青,但小青也占不得丝毫便宜。足足斗了一刻钟有余,小青自觉有些力不从心,也看不出五鬼是什么情况,有些心虚,开始后悔之前没有好好修炼。这可真是大风大雨走过,却在阴沟翻船。 若是死了变成鬼去找白素贞,会不会把她也吓死? 小青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心想这是性命攸关的时候,怎么有心思想她?眼看就要不支,小青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却异变突起。南方鬼忽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五鬼缺一,顿时乱了阵脚。小青一见有破绽,急忙提起全身法力,刷刷刷刷四道法力放出,正中其余四鬼膻中穴。一般来说,膻中是死穴,一击必死,但见四鬼和没事一样,只是被力道击得晃了一晃。小青暗道不妙,他们都是尸体,哪里有什么经脉穴道,怕是要栽在这,慌忙全力防御了起来。 可是四鬼并没再攻击她,急急地向南方鬼跑去。 “老四,怎么样了?咒术又犯了?”最先出现的那只鬼说罢,连忙为他运起功来,剩下三鬼一见,也不约而同地为老四运功。 小青想,这可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向前迈了一步,又觉这样趁人之危有些不妥,但若等他们恢复好了,自己又不是对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五鬼也不理她,其中一个说:“不行,大哥,刚才和那人打架,消耗太大,怕是救不了老四了!” “救不了也得救!”又一个声音传来,是最先出现的那只鬼,看来他是老大。 小青好奇,自己也没伤到他呀,怎么听起来快要死了?不禁凑过去想看看情况。那只老大模样的鬼以为她 分卷阅读14 要下手攻击,淡淡地说:“我们哥几个早就死过一次了,也不怕死第二次,不过最先攻击你的是我,你要杀便杀我一个,与他们没有关系!”北方鬼恶狠狠地瞪了小青一眼:“反正我们哥几个从活着的时候就是同生共死,你要杀便全杀了!总之今日老四也活不了了,我们又岂能独活!”东方鬼心有不忿:“老实说,你打不过我们,要不是老四今天发作,再有一百招你就撑不住了,还不趁此机会杀了我们?等我们一恢复,拼了命也要找你给老四报仇!” 小青被他们说的有些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攻击自己,怎么成了自己的错了?但小青自认做事光明磊落,见他们又是有些血性,便问: “你们那个老四,他怎么了?” “与你何干?”北方鬼说。 “中了道士的咒术,每个月都发作,不是哥几个压着,早就就魂飞魄散了。”老大见小青脸上并无恶意,也道出了实情,怎么说都是他有错在先,心里有几分愧疚。 小青探了下老四的脉搏,觉得自己多此一举,鬼哪里来的脉搏?于是看了看他后心的印记,心下有了数。 “他的咒我能解。”小青自信满满地说。 “别听这小白脸胡说!他为什么这么好心!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意害老四!” “本公子说能解便能解,你们不信就算了,反正你们今日功力消耗这么大,想是救不活他。我也懒得多此一举。” 老大眼里闪起了希望:“你真能解?” 小青心里冒出股火来,难得我今日想救人不想害人,你们还怀疑我不成?直接将四鬼打翻在地,撕开老四的衣服,一掌打在了老四的后心,慢慢运起功来。她左手掐了个诀,看了看老四身上的咒印,照葫芦画瓢画了个对称的,将咒印打进了老四的胸口。小青左手抵在老四胸口,右手抵在老四后心,直接运功,加速两个咒印的溶解。不多时,两个咒印相互抵消,老四的面容也舒缓了许多,虽然仍在昏迷,却似乎好了很多。 连番苦战,又是救人,小青的法力消耗也有些大,不管不顾打坐起来,她也不怕五鬼对她偷袭,反正刚才也差点死了,既然侥幸活得一命,又哪有这么容易再死? 不多时南方鬼悠悠醒来。 “大哥,我这是,又逃过一劫了么?” 老大有些担心:“你运功试试看?” 南方鬼点点头,略一运功,面色大喜:“大哥,我这咒印竟是解了,你们怎么做到的?” 北方鬼指了指正在打坐的小青:“我们哪有那个本事,他给你解的。” 南方鬼也顾不得身体虚弱,连滚带爬地走到小青身边,就磕了个头:“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 小青也已经将功力运行了两个周天,觉得内力充盈了很多,这时便收了功,笑嘻嘻地看着他。 “怎么,你要报答我?你觉得你有什么东西能叫本公子看上的?” 南方鬼一想也是,自己现在就是个孤魂野鬼,连身体都不像样,哪有什么东西能给人家的? 这时老大走了过来,一拱手:“公子,我们哥几个也并不是为非作歹之人,之前都是吃尸体过活,只是最近这里几十年没见人,虽然饿不死,但十分难受,才万不得已想害公子。吾等也不是什么孤魂野鬼,却是有名有姓的五方鬼,我叫魇,这四位是魑魅魍魉。敢问公子从何而来?” “我是峨眉山上修炼的一条青蛇,没什么来头,你们不用奉承我。” “妖鬼同途,既是同修,吾等愿从今以后追随公子左右,刀山火海,万死不辞,以报公子救命之恩!”魇说。 四鬼唯魇马首是瞻,也一同单膝跪地,表示了追随之心。他们想,跟着这法力同强的公子,总要比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饿肚子要好,万一遇上了道士和尚,也有个保护。 小青见白捡了五个手下,刚好有人陪她玩了,没考虑什么,自是开心地答应下来。 这之后,小青带他们到中原去了一趟,顺便教五鬼处世之道,五鬼顿顿饱餐,没有半分二心,其中诸多乐事,在此就不一一赘述。 却说白素贞自从脱胎换骨之后,觉得修行一日千里,飞升指日可待,便愈勤加修炼,希望可以早日成仙。 “姐姐最近修炼得愈发勤奋了。”白竹将饭菜端上桌来。 “最近不知怎么,觉得修行一日千里,大概是应了八字时节,所以加紧练习。”白素贞夹了口菜:“竹儿,这糯米藕做得甚好,但似乎并不是蜀地菜色吧?” “姐姐懂得真多,山下最近开了间酒馆,专做江南菜,我看口味清淡,味道也不错,便回来自己研究了下,想给墨儿……和姐姐尝一尝。” 白素贞笑笑:“想给墨儿尝尝是真的,我只是顺带的吧?,墨儿,最近我可是因为你才享了口福,真是要好生感谢啊!” 白墨知道白素贞是开开玩笑,但她嘴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嘿嘿笑了几声。 吃罢晚饭,白墨白竹洗过碗筷回了房间,素贞走入后堂,给白矖腾蛇添了柱香。她入关这百年,墨儿竹儿一直将锦盒和画卷擦拭得干干净净,香火也没有断过,令白素贞十分欣慰。 拜过三拜,她忽然感觉背后有些异样,似乎有人在看她,而且很近。她心一惊,是什么人,离她如此之近,竟都未发觉?转身一看,竟然是一脸慈悲的观音大士。 慌忙跪了下去:“白素贞拜见观音大士,大士光临寒舍,素贞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菩萨慈祥地笑了笑:“我不请自来,你又何罪之有?今日来此,是来提醒你还有一段恩情未报,报过此恩,便可白日飞升,得登大宝。” 白素贞心下一喜:“素贞不知是何恩情,还望大士指点一二。” “千多年前,在青城山,有一个小牧童。” 原来是那个救过他的小牧童,她当时确实说了要报答的话,若不是菩萨提醒,恐怕要忘得一干二净了,于是便道:“素贞记起了,但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他已经转过二十世,现在已经不再是个小牧童了。” 白素贞心底焦急,这人海茫茫的,难道要她一个一个去找? 随口问道:“素贞愚钝,但不知这茫茫人海,素贞该如何找寻?” 菩萨笑而不语,转身便消失在天际。白素贞大惊,菩萨一走,叫她如何找这报恩之人啊?正焦急间,忽听天上传来一阵空灵但洪亮的声音。 “三月三日是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有缘千里来相会,去往西湖同处寻……” 素贞见菩萨提点甚多,连忙磕头拜谢,却再不见菩萨踪迹。 翌日她对墨儿竹儿一番交代,便下山去了。白墨白竹虽有不舍,但听说姐姐要办 分卷阅读15 的事与成仙息息相关,也不便阻拦,各自嘱咐一番不提。 ☆、八、小青原是女儿身 白素贞依着观音菩萨的指点,一路向杭州飞去,世人皆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相比杭州定是个错不了的地方。白素贞一心成仙,并未想过将杭州好好游玩一番,只想尽快找到菩萨所说那人,把恩情报了了事。 她到得杭州,刚刚是二月十五,春寒料峭、细雨连绵,阴冷得很。白素贞初到杭州,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怎样打听,没头苍蝇一样游荡了几日,觉得此番下去不行,便想着寻个落脚之处。 西湖东岸有个僻静之所,正是十景之一的柳浪闻莺,顺着街道走下来,这里已经是末段,人烟稀少。白素贞寻寻觅觅来到此处,见一牌坊,上书“清波门”三个烫金大字,她觉得名字起得雅致,便走进去看看情况。走着走着,她便觉得奇怪,这街道的青砖齐齐整整,两边却没有几幢屋子。敲门一打听,才知这是宋朝南迁造成的。宋朝迁都杭州,在杭州城里建了个临安城,大兴土木,动迁到了清波门附近,让人们纷纷搬去了钱王祠。后来却不知什么原因,又缩减了城池范围,并未在清波门建城,将此地遗弃,弄得清波门附近一片荒凉。 白素贞转念一想,这清波门人烟稀少,又恰在西湖附近,刚好符合自己落脚的要求,就在附近找起了房子。清波门的巷子细密,一连找了四五个巷子,才看见一处比较开阔的废弃宅院,看这气势,之前也是大户人家居住过的,却不知现在搬到何处去了。略一留心,发现这条巷子不同其他,还是有名字的,叫做“双茶巷”,暗暗记下,便走进了宅子。 院子里水井、鱼塘、假山等物一应俱全,俨然是一个小型的私人园林,白素贞很是满意。走进屋子,顿时觉得灰尘扑面,呛得她咳了几声。屋子正厅里,家具能搬的都搬走了,只有一个大方桌,断了一脚,斜斜地歪在那里,许是搬家的时候不慎损坏,便被遗弃了。方桌上随意地铺着一层轻纱,脏兮兮的看不出颜色来。白素贞并不认为没有家具是什么大问题,她法力同强,变些出来并不费劲。 奔波了几天,她刚刚感到些欣慰,突然一声轻叱在身后响起。 “你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闯本王的府邸?”说话的是一个青衫的公子,剑眉凤目、面容俊逸无比。 白素贞连忙说:“小女子姓白,初到此地,本想找个宅子住下,不想此地有人……”忽然她感觉有些奇怪,这人要是住在这里,房子怎么会这样破?她怯怯地问:“你……你是人么?” 那公子嘿嘿一笑,露出一脸风流之态:“我不是人,我是神仙,怎么样,小娘子,你怕我不怕?” 白素贞一听他真不是人,并不想与他起冲突:“既然公子已经占了此地,小女子另寻他处便是。”说罢,转身欲走。 “你当本王府邸是哪里,说来便来,说走便走?”那青衣公子一步拦住门口,怒视着她。 “那你要怎样?”白素贞见他不罢休,暗暗戒备了起来。 谁知那青衣公子轻轻抚了下她的脸,笑嘻嘻地说:“小娘子,看你长得这么标致,留下来给我做个压寨夫人怎么样?”说罢,他衣袖一拂,一个漂亮的转身,坐在了桌角上。 这青衣公子虽是纨绔,但不可否认这身姿面容是及其蛊惑人心的,他对着白素贞邪魅地一笑,像是在等着她的答复。白素贞也是一晃神,她本想这公子既是妖怪,定会会说出要伤害她的话,却没料到给她来了这么一句。她心想这公子八成对她用了什么媚功,不然怎地他一笑自己就心神不宁的。 白素贞回过神来:“你这妖怪好大的口气,你既是如此说,那本姑娘便给你三次机会,你若是能赢我,我便从了你。” 话一出口,白素贞便觉失言,她在峨眉山中虽是无敌,可人外有人,万一这公子真的法力同强,自己却还真地嫁了他不成?今天是怎么了,好像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似地,想是这几日太累了。 青衣公子欣然同意,便要向她出手。白素贞考虑到在室内斗法,定会伤及屋舍,好不容易找到个住处,可不能就这么毁了,便提议到空旷之处斗法。 青衣公子随她来到林间,刚一落地,便出剑急急攻来。她亦出剑相对,不出两招便放下心来:这个人法力远不如她,自己是赢定了。 青衣公子无功而返,有些恼怒,登时从口里吐出一道火蛇,缠在了白素贞身上,白素贞面色沉静,抬手运功,便将火蛇打了回去,青衣公子万万没想到白素贞会来这手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看着一身的火炎,慌忙往旁边湖里跳去,待得上岸,已是一身湿透,狼狈不堪。 他恼羞成怒,狠狠地瞪着白素贞。 白素贞微微一笑:“这可是第二次了,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有种的,跟我来!”青衣公子说罢,转身向树林深处窜去,白素贞跟了上去,那青色人影却不见了,四周空无一人。她暗道不妙,怕是有埋伏。 突然间,一条青色大蟒从她左侧不足三尺的地方窜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向她咬来,白素贞一惊,看见是条蟒蛇,反而笑了:“我当是什么妖孽,原来是同类啊!” 蟒蛇顿了顿,又化成青衣公子的模样,背手站立,似乎对她所言并不觉得惊讶。 “你这妖孽,今日我不除你,将来必定为祸苍生。雄黄宝剑!”白素贞并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但今日面前这蛇妖一身邪气,一看就不是潜心修炼之辈,又对她百般调戏,着实恼人的很,便狠下心想要将他除去。 青衣公子一听白素贞用了雄黄宝剑,面色大惊,和她拆了两招,便一闪身跪了下来。白素贞一看他跪了下来,这一剑再也不好刺出,也收了手。 “姑娘法力同强,我认输了。” “知错便好,你若答应今后不再为非作歹,我就放了你。”白素贞说道。 只见青衣公子低着头,肩膀微微颤着,白素贞心头奇怪,这么大个男人,难道打不赢便哭了么,也太没志气了。刚欲扶他,忽然听见跪地之人发出嘻嘻的笑声来。 白素贞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青衣公子大大方方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咧嘴一笑:“白素贞,你不认得本公子了么?当年我可吃了你一百年的豆腐呢!” “你……你是小青?”白素贞万没想到会这样遇见小青,转念一想,这公子和白竹曾经描述的小青长的是一般无二,自己其实早该想到。 见小青点头承认,白素贞立即转怒为喜:“小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我还要问你呢,我云游四海,在哪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你怎么从山上下来 分卷阅读16 了?” “我受观音大士指点,来尘世报恩的。” “哦?那不如让我陪着你游玩一番,西湖可好玩的很呢!” “我只是一心报恩,并没有什么心思游玩。”白素贞淡淡地说:“我此番办的是紧要事,未必有趣,我知道你耐不住寂寞,你自去吧。” 其实白素贞心里很是希望小青能陪着她,但是小青散漫惯了,自己又岂能拧了他的性子,叫他做不喜欢的事呢? “你不要我?”小青惊道。她下意识觉得,白素贞若不要她,她就真变成四海为家了,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便幽幽地哀求:“诶呀,白素贞,你留下我吧,我很有用的,还会做饭,我给你当丫鬟,好不?” 白素贞一脸茫然地看着小青:“你这个样子……给我当丫鬟?”他一个大男人,给自己当丫鬟?小青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小青脸一红,顿时想起自己还是女扮男装之身,在别人面前,自己以公子自称惯了,也很习惯将自己当作男子,可一遇到白素贞,便很自然地认为自己是女子,小青觉得真是奇怪。她连忙原地转了个身,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嘻嘻,小姐,其实我也是个女儿身啊,你看,本丫鬟能留下了吧?” 小青的音调忽然从富有磁性的男声变成了娇媚的女声,白素贞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抬眼去看真正的小青,入眼的是一个妖媚无比,风情万种的女子。这样的女子,随意一眨眼,便能勾去天下一半男人的魂。 她真美,美得让人心惊。白素贞想,果然是一条毒蛇的样子,美丽,妖娆,多情,但剧毒。她面无表情,嘴角却天生含笑,飞入鬓中的眼角眉梢都仿佛存着说不完的情话,看不完的□。 白素贞看了许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慢慢沿着小青的眉毛一路摸索过去。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莫非是青儿太美了么?”看样子,白素贞对自己的容貌很是满意,小青有些骄傲了起来。 白素贞回过神,轻咳一声,收回了手。 “咳,恩,留下是可以,但是你不能这么打扮,太招摇了。”白素贞抬手,施法为小青换了副丫头的打扮,虽然还是掩盖不住她的美貌,但看上去这妖媚劲总是收敛多了。 “那小姐同意收青儿当丫鬟了?”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今后我们就姐妹相称,你叫我姐姐,不要叫小姐,听见没有?” “青儿知道了。但是青儿也要报姐姐几百年前的救命之恩,所以主仆是要分的。” 白素贞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二人定了主仆,向着双茶巷走回去,一路一番叙旧,说是叙旧,多是白素贞在听小青说大江南北的趣闻趣事,她发现小青虽然不喜欢修炼,却在人间很吃得开,看来真是像人家说的,行行出状元。 ☆、九、姐妹泛舟游西湖 离菩萨说的三月初三还有些时日,小青便趁着白素贞无事,带着她去游西湖。此时断桥残雪已无,苏堤春晓未至,就是仅仅的一潭湖水,白素贞都觉得美不胜收。峨眉山自是很美的,但与西湖相比,少了些诗词歌赋,少了些故事,自然也就少了些韵味。小青说,西湖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听的,听文人骚客的诗词、听桥上水边的故事。水再清,树再多,没有故事,又怎么是西湖? 此时白素贞和小青正在西湖上泛舟,白素贞抢着摇桨,小青却说:“你一个山里人,只懂砍柴,怎可能会懂划船?” 白素贞被她这“山里人”三个字说的干瞪眼,依她不服输的性子,这一下是非操桨不可了。结果她划了十几下,船还是原地打转,羞得白素贞恨不得钻到水里去。 小青在边上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白素贞一恼,使了个法术,小船便不快不慢,稳稳地向湖中央飘了过去。 “姐姐你耍赖!”小青气呼呼地说。 白素贞没理她,径自侧倚在船上,定定地望着湖中间一座矮山。良久,她问: “青儿,那是什么地方?” “唐朝有个诗人,和你是本家,叫白居易。他有句诗写道:‘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运脚低。’这个孤山,便是你看的那座山了。”小青道。 白素贞若有所思:“是因为孤零零的立在湖中央,才叫孤山么?” “并非如此,其实是因为孤山很美,据说之前一直被皇帝当做私人物品,而皇帝又自称‘孤’,所以才叫孤山。” “那断桥呢?断过么?” “我原本也以为断桥断过。其实是春天的时候,断桥中间的雪融化了,但两端的雪还未溶,远远看上去一片白茫茫,中间却忽然是黑色的,就像断掉了一样。” “断桥不断,孤山不孤。明明都是那么美的意境,为什么要取这令人感伤的名字呢?”白素贞一时不解,便问小青。 小青想了想,幽幽地说:“也许,悲伤的东西,容易让人记住。” 白素贞的脑子里忽然闪出白矖死前的样子来,眼中一丝慌乱闪过,但小青并没看见。小青慢慢地凑过来:“姐姐,我有点累,借你的腿躺一下好吗?” 白素贞点点头,小青开心地侧卧下来,把头枕在白素贞的腿上,乖乖地闭起眼睛。不多时,均匀地呼吸声传了过来,白素贞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见小青已经睡熟了。 她的表情很放松,那便是完全信任着自己。看着这样的小青,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太无趣了,一心只知道修炼,原来这世上比修炼有趣的事不知有多少,不怪小青贪玩。白素贞懂得玄门法术、修炼口诀,这些小青早晚都会懂;但小青懂的东西,她白素贞不下山,永远都不会懂。 在人间停留久了,心里的故事不知有多少,怪不得,她眼角眉梢都似乎在讲述着故事。白素贞发现,她看不透小青。她自认看事情通透明白,可怎么就看不懂小青究竟想做些什么?又或者,就像她所看见的:小青就是想陪着她。 小青在睡梦之中翻了个身,面朝白素贞的腹部睡了过去,白素贞害怕闷到她,微微向后靠去。微凉的风从窗外刮了进来,吹乱了小青的头发,白素贞轻轻地帮她把头发整理好。 她这样婀娜妖娆,却如个孩子一般甜甜睡着。白素贞用手指勾勒着小青的面部线条,感觉就像几百年前她摸着那条竹叶青一样,又凉又滑,令她爱不释手。一瞬间,白素贞觉得这姿势有些暧昧,慌忙收回了手,却又不知将手放在何处,只好握住了小青的手。她们的手都很冷,但白素贞觉得,似乎有些温热的东西偷偷地进入了她的心里。 于是白素贞梦呓般地问道: “青儿你说,以后,这西湖的故事里,会不会有 分卷阅读17 我们两个?” 小青如她所想地没有反应。这条青蛇从小就懒,长大了也改不了。白素贞一声轻叹。 直到太阳有了点西斜的欲望,小青才悠悠醒来。伸长胳膊打了个哈欠。 “你醒啦?真能睡,太阳都快下山了。”白素贞调侃道。 小青并没像往常一样顶嘴或者咧嘴笑笑,却定定地看着白素贞。白素贞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忙摸摸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小青这才开口,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果有,那我们的故事,一定是世上最美丽的。” 白素贞这才知道小青一直都在半梦半醒之中,自己所说的话做的事,全给她听了个尽,顿时有些尴尬。她并没有点破,只当没听到小青说的话,又将目光朝向窗外。 小青知道白素贞肯定是有些不同兴,脸一变,带着一副春光灿烂的笑容说:“姐姐,你看,太阳要下山了,刚好我们去看雷峰夕照和南屏晚钟,好不好?” 白素贞点点头,将船向东南方向开过去,那尊塔,她已经注意很久了。 即使白素贞久居深山千年,以雷峰塔之著名,她必然也有所耳闻,只是这塔比她想象之中要粗壮一些,并不像西湖那样有种江南的秀气,夕阳一照,反而有种悲壮之感。 随着船儿靠近雷峰塔,白素贞便觉得隐隐有种压迫感袭来,愈靠近,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她暗暗掐算,却又算不出什么来,心下觉得十分蹊跷。到得塔前,见塔门上方有一牌匾,上书“雷峰塔”三字,两遍楹联写道:皎月惊春江,不知南北;夕日照雷峰,无有乾坤。 小青觉得身边的白素贞微微颤抖起来,转头去看,只见她面色发白,嘴唇抖动,表情十分紧张。 “姐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白素贞强打起精神答道:“无碍,只是感觉有些冷。小青,你在雷锋塔前,有没有些特别的感觉?” 小青不解,抬头看了看雷峰塔,又闭起眼睛感受了一下。 “没有啊,只是一座普通的塔罢了。姐姐为何有此一问?” 白素贞摇了摇头:“我只是见宝塔雄伟壮观,随口一问。青儿,这雷峰塔可有什么故事?” 小青见姐姐问她,开心一笑,又滔滔不绝起来:“宋朝之前,曾经有个阶段,有些像战国年间,诸侯并立,到处打仗,乱的很。杭州这有个吴越国,最后一任君主叫做钱俶。话说这个钱俶几十岁了,妃子们也没给他生个一男半女出来。后来听说他带着妃子黄氏去求了送子观音,说也奇怪,一年后,黄妃真的给他生了个儿子出来。他一开心,便建了这座塔,说是还愿。所以原本这座塔叫‘黄妃塔’,只不过因为这座山名叫雷峰,大家便都叫它为‘雷峰塔’。这个黄氏没出嫁的时候,我还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相貌平平,却很豪爽……” 白素贞见小青说个没完没了,眼看着就要跑题,连忙示意让她打住: “青儿,天色渐晚,有些冷飕飕的,我们回家去,明日再来可好?”白素贞已经被雷峰塔的气势压得快透不过气,一时也不愿去想原因,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话毕,也不管小青愿不愿意,拖了她就向山下走。 返回湖上,天色已经暗下来,二人匆匆搭了条船,和船家说去清波门。这时浑厚的钟声响起,一路翻山越岭,传到了船舱中。 “这可是你说的南屏晚钟?”白素贞问。 “恩,雷峰对面有个南屏山,里边有个净慈寺,每到这个时间,净慈寺的和尚就会敲钟,也不知道是晚课钟还是开斋钟。”小青说罢,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白素贞一笑:“怎么说到开斋,你便饿了?” 小青忿忿:“人家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哪会不饿?我可没修炼到吃天地灵气就能活下来的程度。” 白素贞心知小青又在调侃她,赏了她一个爆栗。 回到岸上,小青便急不可耐地拉着白素贞去了家装饰华丽的餐馆。小二一见,连忙跑来招呼。 “二位姑娘要吃些什么?我们这都是正宗江南菜色,食材新鲜的很,鱼都是刚刚收网打上来的。” “你先下去,等我们商量好了再叫你。” 小二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小青把菜单递到白素贞面前:“姐姐,想吃什么?随便点。” 白素贞并不会点江南菜,看来看去,只认识白竹曾经做过的一道糯米藕。 “小青,杭州有什么著名的菜色么?” “有呀,四大名菜,东坡肉,宋嫂鱼羹,龙井虾仁,还有……那个……西湖醋鱼。”小青说到西湖醋鱼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 白素贞觉得好奇,便和小青说想都尝一尝。 这一晚可乐坏了酒楼老板,两个漂亮姑娘点了一大桌子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生意。 小青饿极,一道龙井虾仁上来她便上筷去夹。白素贞却表示要等菜上齐才吃,急得小青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盘子干咽口水。 约莫半个多时辰,菜才上齐,小青刚刚松了一口气,白素贞却要她将菜都介绍一遍。于是小青无奈地报起菜名来。 “诺,这个是东坡肉,这是宋嫂鱼羹,西湖莼菜汤,炸响铃,龙井虾仁,西湖醋鱼,木犀肉,老鸭煲,杭三鲜,油闷春笋,油焖茄子,油爆河虾、盐水虾、古老肉、爆炒田螺、杭州酱鸭、红烧狮子头、糯米莲藕、八宝豆腐……现在可以吃了吧?” 白素贞本就是逗逗她,没想到自己不让她吃,小青还真就不吃。这下美食在眼前,她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便先挑着四大名菜吃了起来。 小青也不问她好不好吃,只是偷偷看着她吃哪道菜。等到白素贞吃了一口西湖醋鱼,小青才坏笑着问: “西湖醋鱼好吃不?” 白素贞皱着眉把西湖醋鱼咽下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恩……还好。” “姐姐,你觉得好吃就多吃点。”说罢,又夹了一大块西湖醋鱼放在白素贞的碗里。 白素贞看着这鱼,脸色有点难看:“青儿,别老给我吃鱼好么,我想吃点别的。” 小青嘻嘻一笑:“姐姐,我觉得西湖醋鱼是全天下最难吃的菜了,难得姐姐你口味独特,就多吃点呗?” 素贞一听,敢情小青早就知道西湖醋鱼不好吃,故意耍她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夹起碗里的鱼扔在了小青碗里。 “吃完!”白素贞命令似地瞪着小青。 小青面有难色,怯怯地说:“姐姐,我错了,咱能吃点别的么?”看见白素贞的眼神并没有丝毫放松,明显在说“我的话你也敢不听”,小青只好硬着头皮吃起了鱼。她也顾不得鱼有刺,闭上眼睛大嚼特嚼一番,连刺带肉吐在了桌子上。 “小青,你这吃的可是鱼,不是甘蔗!”白素贞 分卷阅读18 见小青丁点都没吃下去,反而将桌子吐得一塌糊涂,更加生气了。她将小青的碗放在一旁,转而将整整一盘西湖醋鱼端过来放在她面前,慢慢地说: “好好吃完,细细地吃,别浪费。不然罚你喝三天凉水!” 小青暗想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又知道白素贞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只好皱着眉头研究起面前的鱼来。 白素贞一边吃着其他美味的食物,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只有西湖醋鱼吃的小青,心中很是惬意。 小青默默将鱼吃了大半,嘴中难受的要死,早知道越吃越难吃,宁可喝三天凉水,她也绝不碰这条鱼。可眼下已经吃了一大半,不好好吃完,之前的苦不都白受了?但是这大半条鱼已经是她忍受的极限了,再也吃不下去,她只好低下头,对着面前的盘子默默发愁。 这时只听白素贞说:“好了,别吃鱼了,吃这个吧。”随即递了一个碗到她面前。 那碗里有各种各样的菜和肉,东坡肉是最肥瘦相宜的一块,笋是最嫩的尖端,虾和田螺已经剥好壳沾了作料,狮子头细细地分了四瓣,碗底还隐隐有一条鸭腿。她抬起头看着对她微笑的白素贞,简直像即将行刑的死囚遇了大赦,差一点没感动得跪拜下去。 一时间小青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看着小青狼吞虎咽的样子,白素贞无奈地摇摇头,舀了一碗汤给她。 “慢点吃,小心噎着。” 小青满嘴都是食物,呜呜地点了个头。就着汤汤水水将食物咽了下去,小青笑眯眯地看着白素贞,眨了眨眼睛:“姐姐,你对我真好!” 小青一眨眼,白素贞又是一晃神。枉她千年修行,小青一个眼神,便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小青虽是生了个狐媚的样子,心性却还是个孩子一般,给个红枣,就忘了之前打的一巴掌。 吃饱喝足,结账一算,共是四两八钱六分。小青掏出一块五两的碎银放在桌上,拉着白素贞就走。 “干嘛走这么急?”素贞问道。 “银子是我变的,过了子时消失,让人家发现就不好了。” “你变出来的?!”白素贞大惊,就要回头去找酒楼掌柜。小青一把拉住她: “姐姐,你我都知道是法术,人家可当是货真价实的,到掌柜那里你怎么说?说银子是我法术变出来的?那不是承认自己是妖怪么?” 白素贞一想也是,便一脸责备地看向小青:“青儿,今后我们要自己赚银子,没有银子便吃些粗茶淡饭也好,此事切不可再做,欺骗他人,有违仙家本分。” 小青低低地“哦”了一声,她倒是从没想过什么仙家本分,她是个妖,干嘛要守仙家本分?不过自己现在跟着白素贞,也只好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素贞见她认错还算诚恳,此事便算翻过不提,一路如常和小青有说有笑,回到了清波门双茶巷。 作者有话要说:杭州真的挺美的,有空大家真应该来玩一下。但是雷峰塔里居然是升降梯,让我有些怨念。。。 ☆、十、三月三日是清明 一连几日,白素贞和小青都在西湖赏玩,将西湖周围玩了个通透,仗着法术,二人甚至还跳到水底和鱼儿游戏了一番。人放松下来,日子过得飞快,三月三日转眼便至。 白素贞按习惯卯时起了床,知道日子到了,心里有些紧张,便想叫醒小青,早作准备。小青嗜睡,不到巳时绝对不会起床,虽然这段时间被白素贞要求着辰时必须起来,她也总会拖延个一时半刻,每次都拖到白素贞掀被子,才不情愿地爬起来。 这天卯时刚到,白素贞便进了小青的房间,喊她起床,小青一看天色还未大亮,只当自己是做梦没醒,翻个身又睡起来。 白素贞什么也不说,走过去直接掀了她的被子,不多时,小青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心有不忿:“姐姐啊,天还没亮呢,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今日是三月初三,是我寻找恩人的关键日子,姐姐心里焦急,想让你早些起来帮我准备一下。” “哎哟,有什么要准备的呀,你恩人又不会这么早起来。”说罢,她卷起被子又要睡。 白素贞狠了狠心,一把将小青拉了起来。 “快点起来梳洗打扮,天一亮我们就去西湖。” 小青见白素贞确实是神色焦急,只好嘟着嘴起床,半闭着眼睛摸到梳妆台前,梳理起头发来。梳着梳着,越梳越乱,竟又趴在梳妆台上睡着了。 白素贞无奈,只好走过去扶起小青,帮她梳理起来。小青的头发很长,刚刚又被她迷迷糊糊梳得乱七八糟,白素贞只好将她头上的绳子拆下来,重新梳理。她看着镜中披散着头发的小青,和那天初见小青女装时一模一样。这时小青闭着眼睛乖巧地窝在她怀里,少了丝妖娆,却多了份妩媚。白素贞忘了自己本是要叫她醒来,手上只是轻轻梳理,怕梳断了小青头发,惹她吃痛惊醒。直到天色大亮,她才小心翼翼地将小青的头发整理好扎起来,看着镜中佳人,又变成了丫头样子。 小青悠悠醒转,看见头发已经梳好,便打着哈欠向衣柜走去,准备更衣。她也不在意白素贞在身后看着,瞬间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只留下个肚兜挂在身上。 那是一具没有丝毫瑕疵的洁白dong体,肌肤光滑紧致,没有多余或缺少,两瓣肩胛骨突出而不突兀。小青弯□穿裤子,隐隐露出平直锁骨,深深的肩窝留下阴影,让人有种探索的欲望。由于弯身,她的背上露出脊椎轮廓,白素贞不禁去数那骨节,一,二,三。数到四,小青却直起了身子,原本的脊椎处变成了一道浅浅的沟壑,白素贞有些遗憾,她还没数完呢。 面前的小青生而如此完美无缺,似乎是神匠以上好玉石精心雕琢出的,白素贞呆呆地望着这件艺术品,直到那艺术品披上了外衫,变回一身青色,她才回过神来。 小青转身:“姐姐,我好了,咱们可以走了,顺便去集市吃些早饭。” 白素贞应下,小青便挽起她出了房门,二人一路向集市走去。 今日是清明,集市中多了些卖祭祀之物的摊子,二人并无兴趣,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小食摊位,却是卖汤圆的。白素贞觉得奇怪:这是清明,又不是十五,怎么有卖汤圆的?定睛一看那摊主,便觉他身姿挺拔,一脸温和的微笑,头顶灵气聚而不散,竟有神仙之象。白素贞掐指一算,登时知道是此摊主是八仙之首的吕洞宾。 那吕洞宾也在笑呵呵地看着她,似是有话要说。白素贞虽然觉得吕洞宾曾经三戏白牡丹,并不是什么正经神仙,但好歹也是仙家,便领着小青走了 分卷阅读19 过去。 见吕洞宾不说话,白素贞也不点破,便问:“老板,这汤圆怎么卖?” “三两银子一碗。”吕洞宾不慌不忙地说。 “这么贵!姐姐,这明摆着是讹人啊!三两银子够买一千碗的!”小青气愤地说。 白素贞却笑笑:“我要两碗。” 见白素贞并未觉得不妥,小青也懒得说什么,径自坐下来。不多时,两碗汤圆做好,小青一看,每碗只有一只汤圆,起身便要找摊主理论。 白素贞扶住小青,压低声音:“青儿,那个卖汤圆的不是凡人,这汤圆也必定不是凡物,三两银子,不亏,不亏。” 听白素贞如此说,小青也眉开眼笑,拿起勺子就要吃,谁知那汤圆还没等碰到嘴唇,就吱溜一下滑进了肚里。 见小青有些尴尬,白素贞也吃了汤圆,那汤圆果真不是凡物,虽然只有一只,但吃下去便不饿。二人正欲起身,只见吕洞宾慢慢走了过来。 白素贞也再不加掩饰:“峨眉山白素贞拜见纯阳道长。不知道长今日怎有闲情来这杭州城中游玩?” 吕洞宾捋着胡子笑笑:“我本是闲来无事,找个乐子玩,不想遇见了两只小妖怪,哈哈,这汤圆本是我炼制的七情丹,凡人吃了自是延年益寿,你们俩吃了,可是有趣得紧!” 小青问道:“什么七情丹?我们吃了你这破丹,又会怎样?” “小青,此人是道家祖师吕洞宾,不得无礼。” 小青见状,撇了吕洞宾一眼,再不说话。吕洞宾倒是并不在意,只是饶有兴趣地看了小青一眼,随即说道:“这个丫头倒也直率,那我也就不隐瞒了,这七情丹,丹如其名,自是赋予人七情的,凡人本来就欲念深重,吃了这丹,也只不过是延年益寿,不过你们这些本无欲念的妖怪吃了,产生了七情六欲,会发生什么事,我也说不好。” 白素贞听了,心头微微一紧,这七情是修仙大忌,自己不得不防。 “敢问上仙,此药可有解?” 吕洞宾哈哈一笑:“汝等在人间行走,七情六欲体味一下也好。此药之解,只看人心,你若一心修仙,心如止水,七情又能耐你何?哈哈,白素贞,我倒是想看看,妖有了□,又会是个什么样子?你就放心地体会做人的好处吧,哈哈哈哈……” 笑罢,吕洞宾饶有深意地看了二人一眼,拂尘一挥,连摊带人都消失了。 小青担心得紧:“姐姐,七情真的那么可怕么?” 白素贞点点头:“七情乃是喜、怒、哀、惧、爱、恶、欲,样样都是修仙大忌,如果不能弃七情,便不能成仙了。” 小青皱眉:“那凡人不是都有七情么,古往今来修成仙的也不在少数,想来这七情也没什么不好对付的。” “青儿说得也是,只是我们今后行事要万分小心,切不可出了什么差错,影响了修炼。” 小青点点头,随白素贞向西湖走去。 “观音菩萨可曾对姐姐说过怎样找你那恩人?” “菩萨她只说了几句谶语:三月三日是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有缘千里来相会,去往西湖同处寻。” 小青道:“这菩萨要说,怎么也不把话说明白点,只说了个西湖同处,西湖有那么多同处,哪一个才是对的呀?” “菩萨如此说自是有她的道理,青儿切不可对菩萨心存怨言。” 小青环视四周,忽然见到一个同个子的男人从身边走过,急忙拉了拉白素贞:“姐姐,你看那人长得很同,是不是他?” 白素贞算了一算,摇摇头表示并不是他。二人又向前走,忽然听见身边人说:“同公子,今日一见您气色又好了几分……” “姐姐,那人姓同,算算是不是他?”小青指道。素贞掐指一算,又是摇了摇头。 又走了一会儿,约莫到了午饭时分,小青忽见一个卖糕点的摊子,招牌上一个大大的“糕”字。 “姐姐,糕,虽然音同字不同,可那不也是同吗?” “是个杀猪的,我要找的是个牧童。”白素贞摇了摇头,黯然说道。 午时已过,天上下起雨来,白素贞和小青依然毫无头绪,只好找了个亭子避雨。二人唏嘘间,白素贞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书生模样的公子,风度翩翩,正站在断桥中间,撑伞欣赏着西湖雨景。小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觉得那人虽身同一般,可是对于坐在亭子里的二人来说,断桥便是同处了,刚好目前头绪也无,便怂恿白素贞算算那书生。 白素贞暗暗觉得这个“同”有些牵强,也许不会是他,却架不住小青纠缠,只好作法算起来。那人前世是小姐、前前世是卖豆腐的、然后是农民、樵夫、大官……渔夫、牧童…… 牧童?白素贞心中一亮。 “小青,是他,果然是他!” 小青也是大喜,急急拉着白素贞奔向断桥,清明人多,二人在人群中穿过,到了断桥上,却找不到书生的人影了。白素贞连忙四下张望,见那书生站在湖边,似是要登船而去。两人也顾不上越下越大的雨,湿淋淋地向船边跑去。 到了岸边,船已经离岸,小青连忙喊:“船家!船家!我们要乘船,麻烦你靠一下岸!” 船家回头喊:“姑娘,我这船上已经载了客官,不好回头,你们等下一趟吧!” 白素贞一急:“船家,我们姐妹没带伞,又急着回家,麻烦您行个方便吧!” 撑船的看见两个大姑娘被雨打的有些狼狈,于心不忍,便回头问了里边书生:“公子,岸边有两个姑娘,没带伞,又赶着回家,让我行个方便,您看……” 那书生连忙说:“您快回去靠岸,我也没什么急事,别让人家受了冻。” 船家应了声,将船靠了岸。 白素贞和小青急急地跳上船,那书生已是在舱外撑伞迎接,很有礼貌。进了船舱,便唱了个诺,自报起了家门。 “小生姓许名仙,字汉文,家住钱塘门,不知二位大姐要去何地,若是不顺路,小生便让船家先送你们过去。” 白素贞刚要搭话,小青却接过话茬:“这是我家小姐,姓白,我是她的丫鬟小青,我们要去清波门,应该是顺路的。” 清波门距离钱塘门不过四里不到,两个船坞离得更近,许仙一听顺路,面有喜色,便坐下来望着二人。此二人皆是貌若天仙,小姐样子的女子素雅温婉,丫鬟活泼可爱,许仙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时间也忘了礼节,只是定定地看着白素贞。白素贞被雨水打湿,一缕头发顺着领口钻进了衣衫,许仙顺着那缕头发看下去,看见白素贞若隐若现的胸口,顿时面色一红,自知无礼,便低下了头。 白素贞看着许仙尴尬的样子,自觉好笑,心想这书生虽然看起来穷酸,倒也 分卷阅读20 知书达理。 一时间无人说话,小青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便开口道:“许公子,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公子与我家小姐今日同乘一舟,想必也有些缘分,该交个朋友才是,你怎地如此害羞?” 白素贞刚要斥小青口无遮拦,船身却晃了一晃,白素贞一时没稳住,向着许仙倒去,许仙慌忙扶住白素贞,只觉得白素贞的手柔若无骨,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素贞谢过公子相扶。”白素贞有礼貌地说。许仙只觉得这句话说得动听,似闻见仙乐一般,心里酥酥麻麻的,受用得紧。他自觉这种想法有些对不起面前佳人,又觉船舱里气氛有些暧昧,红着脸说了声不谢,便转身向舱外走去。船舱外雨还未停,许仙也顾不得许多,只觉得让雨一浇,凉凉爽爽的倒也舒服。不多时,白素贞撑着把伞站在了他身边,他心下一喜,转脸去看,只见白素贞微笑地着看他,许仙顿时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心中眼中满满地都是白素贞的身影。 白素贞微启朱唇:“公子出舱又不带伞,却是为何,莫非是嫌素贞和青儿怠慢了,让公子避之不及?” 许仙慌忙说:“哪有此事,姑娘言重了,许仙只是觉得男女共乘一舟,有些……有些……”有些暧昧?这话他可说不出口,一时间理屈词穷,竟找不出合适的话说。 白素贞笑笑:“又不是孤男寡女,有什么要紧?公子快回舱来,本是素贞强要登船,若是害的公子冻出病来,岂不是素贞的不是?” 许仙巴不得回船舱和佳人相处,听闻此言,便与白素贞回了船舱。 回到船舱,白素贞问起许仙的身家背景,许仙便不加隐瞒地说了出来: “小生今年二十有一,父母早亡,尚未成家,现下与姐姐姐夫相依为命,住在钱塘门。小生自幼对医术感兴趣,读了些医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只希望他日有幸能开家医馆,悬壶济世。不知小姐从何而来?” 白素贞听他一问,倒有些尴尬,总不能和人说自己是峨眉山修炼成精的白蛇吧?这时只听小青开了口: “我家小姐本是官宦人家,久居四川,只因前几月家里遭了奸人所害,一大家人满门抄斩,只剩得些老幼妇孺,走的走,散的散。小姐害怕有不轨之徒打我们的主意,便带着我逃到杭州避祸,我们也是刚到此地,不认识什么人,以后还要公子多多照应才是。” 许仙听小青说着,想这白姑娘虽生的貌美,身世却十分悲惨,一股怜悯油然而生。白素贞却看了看小青,暗说小青真是人精,说谎不打草稿,还面不改色地把瞎话编的这么圆,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不多时船到了清波门,许仙依依不舍地撑伞送下船来,将伞送到白素贞手。 “公子,雨已经停了。”小青说。 许仙抬头看看天,发现真地雨过天晴,他想了想说: “天有不测风云,此地距离清波门尚有一段路,万一再下起雨来,姑娘怕是又要淋湿,还是拿着这把伞吧。” 小青问:“那公子自己怎么办?” “我一个大男人,淋点雨怕什么,二位姑娘家身子骨弱,还是防着点好。” 白素贞便也不推脱,点了点头谢过许仙。小青心知白素贞也有意想再见许仙一面,便说:“我家小姐住在清波门双茶巷口,姓白的那户人家便是。公子有空,可来家中取伞。” 许仙大喜,抱拳别过二人,着船家离了岸。他却不进船舱,只是回身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素贞,直到船开远不见了白素贞人影,他才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回了船舱。 回到白府,小青给白素贞添了壶热茶,问道:“姐姐,恩人已经找到了,你看这个恩,咱们应该怎么报? 白素贞皱着眉头答道:“自然是他要什么我给什么。” “既然如此,姐姐为何还愁眉不展?莫非许仙所求咱们给不了?” 素贞道:“也不是给不了,只是……” 小青见白素贞吞吞吐吐,便直接问道:“姐姐已经看出许仙要什么了?那上刀山下火海,青儿去弄来便是,姐姐不用如此苦恼。” 素贞抬眼看着小青,将小青脸上的雨水抹掉,幽幽地说: “青儿,我也有恩于你,若是我要你,你给么?” 小青不知为何白素贞问出这样的话来,不过白素贞要她,她自是会给的,自己不正在给她当丫鬟吗? 便说:“姐姐要我的话,我肯定会给的。没有姐姐,青儿这条命都未必在,又有什么不给的?” 白素贞叹了口气。 “青儿,他要的是我。” 小青一惊,暗暗觉得不妥,便抱着一丝侥幸,怯怯地问道: “许仙是要姐姐去给他当丫鬟?” 白素贞摇了摇头:“他要我做他妻子。” 小青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白素贞说出口,还是感觉五雷轰顶一般。 她冷冷地问:“他要你,你给么?” “如你所说,没有他,我这条命都未必在,又有什么不给的?”白素贞黯然。 “那……那我怎么办?”小青急了。 白素贞看着小青焦急的模样,心知小青怕自己抛下她,便说: “你名义上还是我的丫鬟,自然是跟我一起嫁过去。” 这便好了,这便好了,管她嫁给谁,只要自己能跟着,什么都好。小青松了口气,嘿嘿笑着:“那你就嫁呗,不过是几十年的事,几十年过了,咱们再回山里修炼便是。” 白素贞心道,小青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哪里是几十年的事,自己的娘亲心心念念地想了父亲几万年,到临死还念着。不过她也不好再对小青说什么,又浅浅地叹了口气。 “青儿,今日你起得早,我也有些累了,去做饭吧,吃好饭早些休息。” 小青便不再说,转身向厨房走去,留白素贞一人在正厅捧着个茶杯,一动不动,直到热茶变成凉茶。 作者有话要说:吕洞宾这段是李碧华里边的,诶呀不敢个李碧华这个鬼才比……只有致敬的份。。话说我的毕业论文写的就是李碧华的 ☆、十一、大雨一场定终身 许仙自从见了白素贞,日也想,夜也想,茶饭不思,三餐无味。姐夫李公甫是个粗人,并没看出哪里不对,姐姐许娇容却是个心细之人,一眼便看出许仙这是有心上人了。 虽说许娇容是许仙的亲姐姐,可家里父母双亡,许仙是她又当爹又当妈一手带大的,她觉得婚姻大事,没有父母之命,她这个姐姐只好伸手管一管。刚交这一日李公甫衙门有事,只留得姐弟二人在家吃饭,她便问许仙: “汉文,这几日看 分卷阅读21 你心不在焉,都在想些什么啊?” 许仙一愣,回过神来敷衍着说:“姐姐,我是这几日在书上看到了些疑难病症,正想着怎么下药呢。” 许娇容也不是拐弯抹角之人,随口便道:“汉文,我看你是皮痒了,又编瞎话骗我,你这样子,那是在想什么疑难杂症,分明就是想哪家姑娘,我说的是也不是?” 许仙一看被姐姐识破,一时面露尴尬:“姐姐说的是,不过汉文也就是想想罢了,并没什么非分之想。” 许娇容大喜:“这是好事呀,汉文,你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了,说说看,是哪家姑娘,姐姐找个好日子,让媒人帮你说媒去?” 许仙连忙摆手:“人家……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我一介穷书生,哪配得上……” “话不能如此说,俗话说的好,有缘千里来相会,织女还能嫁给牛郎呢,富家小姐怎么就看不上书生了,再说,咱们家条件也算不错,又不是风餐露宿的穷人。” 许仙道:“姐姐,那也得是两情相悦才好,又不知道人家小姐看不看得上我。” 娇容道:“汉文,媒人又没去,你又没问过,你怎么知道人家看不上你?快说说,到底是哪一家的小姐?” 许仙见姐姐说的有理,虽然还是满口推脱之词,还是将白素贞的地址说了个大概。 许娇容一皱眉:“清波门?清波门几年前就搬空了,剩的几户人家,好像也没有姓白的呀?何况照你所说,还是个富贵人家。” “白姑娘是月前才从四川搬过来的,姐姐不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许仙忙道:“不过姐姐千万别找媒人去说媒,此事要办,汉文亲自去办,莫要吓到人家小姐,而且汉文自去,也显得有些诚意。” 许娇容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便催着他明日就去。 “明日还要去药堂帮工呢,此事……等我闲下来再……” “帮什么工,帮工重要还是娶媳妇重要?你明日便去见那家小姐,药堂那边我去给你说!”许娇容对这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弟弟白了一眼,这个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我……”许仙脸一红,便想推脱。 “我什么我,说好明儿去你便去,有谱没谱心里也落个实,别一天天的魂不守舍。”许娇容说道。 第二日一早,许仙便被许娇容连推带拽赶出了门。她迈开腿向清波门的方向走,却觉得自己的腿无比沉重,好不容易走到了清波门牌坊,脸一红,立即要转身回去。可一想起许娇容那张期期艾艾的脸,便咬咬牙,硬着头皮走进了清波门。没走多远,便看见一条巷子,路牌写到“双茶巷”三字。他站在巷口望了一望,看见一所气派的大宅,宅子门上一块牌匾,赫然写着“白府”二字。他的脚像生了根一般,再也迈不动一步,就这样定定地站着。 白素贞正在和小青下棋,忽然转身向院子里看去。 小青见状也望了望院子,见并无异状,便问:“姐姐,怎么了?” 白素贞低低说道:“许仙来了,就在门口。” 小青道:“姐姐是否想见他?若是不想见,青儿这就将伞抱出来,打发他走了便是。” 白素贞摇了摇头:“见总归是要见的,可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青道:“姐姐先去后边等着,我先去把他请进来,听听他什么意思。” 素贞不知怎样才好,便顺着小青的意思,躲进了后堂。 小青出了宅子,就看见许仙傻乎乎站在门口,动也不动。许仙见是小青出来,脸一红,低下头去。 “许公子可是来取伞?在此站着作甚?先随我来屋中一叙。” 许仙抬头,见小青眼中含笑,眉梢上挑,说不出的妩媚,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小青却不多言,拉着她就往宅子里走。许仙踉踉跄跄,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院子,来到正厅之中的。 “公子请用茶。”小青沏了一壶明前龙井奉上。 许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此茶清香扑鼻,回过了神来。 “有劳姑娘,不知白姑娘呢?” 小青见许仙出口便问白素贞,有些不快,想戏弄一下他。 “公子不是来取伞的么,怎么出口便问我家小姐在何处?” 许仙自知失言,忙说:“是小生无礼了。小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旁的意思,姑娘莫怪,莫怪。” 小青将油纸伞抱了出来,递给许仙。 “小姐知道公子不日便来,早已经叫小青刷洗了伞,破的地方也帮你补上了。” 许仙低头称谢,抱着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伞都给你了,你怎地还不走?莫不是还有其他事?”小青道。 许仙一咬牙,总不能就这样浪费了大好机会,便道:“不瞒姑娘,此伞倒不打紧,送与府上也无妨,只是……只是小生今日来,是想见见你家小姐……” 小青知道白素贞就在后堂听着,不如让许仙将话都说了,让姐姐自己斟酌,便说: “见我家小姐所为何事?” “自从……自从那日一别,小姐的身影便在小生脑海里挥之不去,小生思念得紧,还望……还望请白姑娘出来一叙相思之情……”越到后面,许仙的声音越低,最后几个字似不可闻,小青不知道白素贞听没听见,她可是听了个尽。 “听公子所言,竟是对我家小姐动了心思,想娶她过门是么?” 许仙没料到小青会说的如此直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上没有一个地方舒服,只觉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所有器官都错了位。 小青没理他,兀自说道:“公子想的倒是不错,但我家小姐若有婚配在身,你便如何是好?” 许仙听小青这么说,只感觉一瞬间所有感官又回来了,却共同感受到一种极度的疼痛,仿佛胃肠心肺都绞在一起。他脸色惨白,怯怯地问:“你家小姐她……她有婚配了?” 小青并没有言语,许仙却觉得她这便是默认,颤抖着说:“那,那小生便告辞了,告辞了……”他转身,只觉得天旋地转,腿脚和踩在棉花上一般,也顾不得拿伞,一路扶着桌椅门框,晃晃悠悠地出了宅子。 白素贞从后堂转出来,责备地看了小青一眼:“青儿,你干什么作弄人家?” “我又没说什么,是他自己乱想的嘛。”小青有些委屈。 “你可真是能添乱。”白素贞一跺脚,抄起桌上的伞,急忙追了出去。小青见白素贞说她添乱,气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摔了个粉碎。 “不管啦!!”小青忿忿地吼了一声,气呼呼地走进了自己房间,门一插,坐在床上哭了起来。白素贞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风碧青还懒得操这份心呢。 白素贞追出宅子,看见许仙在不远处扶着墙 分卷阅读22 走,步伐踉跄飘忽,知道他心伤的狠了,想自己恩没报成,反而把恩人伤了个彻头彻尾,她心下内疚,便要追上去。 天公不作美,忽然一阵暴雨落下,许仙闭眼抬头,任凭大雨落在脸上。他就那么站在,仿佛大雨能够洗去他心里那股悲伤。忽然一把伞在头上撑起,许仙睁眼看了看,正是他那把伞,他惊讶地回过头,只见到白素贞站在他背后撑伞,脸上依旧含着熟悉的温柔笑容。 许仙顾不得许多,抬起双手握住了白素贞的手,四目相对,许仙心里千言万语的思念再也说不出,他只希望时间定在这一刻,省的白素贞说出令他难过的真相。 “许公子,你忘记拿伞了。”白素贞轻轻地说。 许仙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想问她是不是真的有了婚配,想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想问她许许多多,却害怕她回答。 “青儿顽皮,说些有的没的来调侃你,公子你不必放在心上。”白素贞见状又说。 许仙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顿时觉得上天待他不薄。 “这样说来……小姐……并不曾婚配?” “自是不曾。” “那小姐可愿……可愿嫁与许仙为妻……”许仙见白素贞并不言语,接着又说:“我知道,小生此想有些非分,小姐是大户人家,怎看得上小生一介书生……不过……不过若姑娘肯嫁与许仙,许仙发誓一生一世对你好,无论今后贫穷发达,绝无二心,否则天打雷劈,死无葬身……” 白素贞轻轻抚上了许仙的嘴,示意他不必再说。 “公子的心,素贞早已知晓,虽然现在素贞无父无母,一切全凭自己做主,可是婚姻大事并非儿戏,还要容素贞三思。” 许仙见白素贞并未直接拒绝,心头一喜,道:“有小姐这番话,小生便是死了也甘愿,许仙蒙小姐垂怜,真不知是修了几辈子才……才得佳人相待如此。” 白素贞心说,我又没答应,他怎地如此欢喜?自己并不想拂逆许仙的任何意思,只是婚姻之事,自己真得考虑下,若有别的替代方法,自己绝不会走这条路。 “公子且先回府,三日后再来,素贞自会给公子一个答复。”白素贞说话间,雨也停了。这只是一阵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许仙心里也如天空一般云开雾散,只觉得一瞬间身边物事都色彩斑斓了起来。 还了伞别过许仙,白素贞回到府中,到处找不到小青,只见到一地的碎瓷片,知道小青是气的狠了。走到卧房前,见小青房门紧锁,知道小青必是在屋内闷闷不乐,便想着要去哄一哄。 她敲敲门,见没有反应,便用了个法术打开门,见小青正在床上咬着被子,脸上泪珠涟涟。见白素贞进来,小青也不理她,只是转了个身不去看白素贞。 见小青这个委屈的样子,白素贞于心不忍,几步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小青……你怎么哭了?” 小青顿时反应过来,妖应该是不会哭的,怎么这会儿自己流了眼泪?想是那个七情丹作祟。哭就哭吧,这感觉挺好,总比憋在心里摔盘子好。 “青儿,姐姐刚才着急,话说重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小青听白素贞和她道歉,心底委屈全涌了出来,什么白素贞打架欺负她,什么白素贞逼她吃西湖醋鱼,顿时全想起来,随即彻底放声大哭。 “青儿……”白素贞见小青如此,也是手足无措,只好伸过手去抱着小青。小青略微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开,便也不再挣,只由得白素贞搂着她,却别过头去,下定心思不看白素贞一眼。 白素贞却探过头去看,小青又将头扭向另一边,白素贞又好气又好笑,硬生生将小青的头扭过来看着她,见小青眼睛红红肿肿的,眸子里尽是委屈。她伸出手指沾了滴眼泪,放在嘴里尝了尝。咸的。 “你真的有七情六欲了?”白素贞有些惊讶。 小青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依旧不说话。 “那你不准备原谅我了?”白素贞道:“你真生我的气啊?” 小青哼了一声,没理她。 白素贞没哄过人,也不知道怎么哄她,便道:“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姐姐?要不,你骂回来?” “白素贞,你老是欺负我。” 见小青终于开口,白素贞心里一松:“好了小青,是我不对,我们是好姐妹,有什么委屈好好说,打也行骂也行,可千万别压在心里。” 白素贞见小青又流出两行泪来,慌忙伸手去擦,却不防小青一口狠狠咬了上来。 “啊!”白素贞惊叫一声,小青却没有松口的意思,越咬越狠,白素贞心里知道对不起她,也咬牙硬挺着。过了会,小青收了力,挽起白素贞的袖子,只见一个深可见骨的牙印在她胳膊上,汩汩流出黑色的血来。 “疼不?”小青说,却半分可怜她的意思都没有,气却是消了大半。 “我咬你一口你看疼不?”白素贞见小青差不多消气了,也调侃起来。她起身想要处理下伤口,小青却一把抓过她的胳膊,对着伤口吮吸了起来。 “千年老妖怪的血,大补,不能浪费。” 白素贞知道小青是说笑,小青唾液带毒,若是不尽快将毒血吸出来,伤口便不容易愈合,容易淤肿。小青兀自在那里又吸又舔的,白素贞伤口处又麻又痒,初时觉得还好,不多时这麻痒散发到全身来,自丹田处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白素贞岂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脸一红,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抬眼看看小青一脸邪笑,便知她是故意的。白素贞心里愤愤,早知道让小青自己在屋里哭死算了。 “怎么样,七情丹的滋味好不好受?”小青吐出口鲜红的血液,一脸坏笑地说。她和青楼女子谈笑风生的多少年,法术会的不多,勾引人的手段可是谁都比不上。让白素贞也尴尬一下,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白素贞干笑了一下,看看伤口已经有愈合的趋势,转而对小青说: “好了说正事,我和许仙说,三日后答复他,三天之内你得帮我想想办法,有什么替代的法子,要不然我真要嫁过去了。” “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我替你嫁给他?”小青道。 “不是谁嫁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不嫁。比如给他些银两,或者给他介绍房媳妇……” 小青白了她一眼,这种方法能行?眼见着白素贞自己都不信。 “别想了,嫁便嫁了呗,大不了生个儿子给他咱就走,不耽误那几十年时间。” “还要生儿子?”白素贞惊到。 “不生孩子他娶你干嘛?这可是人间,人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既然要做人家媳妇,肯定得过这一关,难不成你当许仙是妖怪,和他双修?” 小青想了想,又说:“你不 分卷阅读23 嫁过去也行,让他入赘过来,也免了一番繁文缛节。” 白素贞和小青想了一日,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只想着要办赶紧办,免得夜长梦多,便着手筹备起婚礼。婚礼需要人手,小青便将五鬼喊了出来,白素贞见五鬼生的甚是可怖,将他们变作了家丁模样,赐姓白,于是魇、魑、魅、魍、魉便得名福、禄、寿、喜、吉。一番筹备,已是万事具备,只等许仙过来,便与他拜堂成亲。 却说许仙回家,许娇容急急问起,许仙只答三日后有音,许娇容也不知道事情如何,但见许仙面有喜色,知是八字有了一撇,便心底放宽,也不再催他。 ☆、十二、璧人一对入喜堂 第三日一到,许仙一大早便起了床,拎着许娇容给他准备的“聘礼”,大包小裹,脚步轻快地上了大街。这次与三日之前完全不同,他满面春光,脚下生风,几乎是一溜小跑地来到了清波门。 小青与白素贞二人早知他今日要来,买了点心茶水喜糖等物,早早起床预备。小青帮白素贞换上凤冠霞帔,眼神奇怪地打量着她。 “怎么了?有何不妥之处么?”白素贞问小青。 “倒是没有,只是见惯了姐姐一身素白,今日你一身大红,有些不认得了。” 白素贞笑笑:“哪只你不认得,我都不认得自己了,我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赶快将这身衣服换掉。穿着这身,好像不是我一般。” “可不是,若姐姐蒙着盖头上街走走,青儿还真认不出是姐姐。”小青笑道。 白素贞有些坐不住,起身再屋子里来回踱着:“青儿,虽说是为了报恩,可这真要结婚,我还是有些紧张。” 小青见惯了新娘子出嫁,告诉白素贞紧张是正常的,叫她不必忧心: “不光紧张,那些新娘子上轿还要哭呢!”小青道。 “结婚不是喜事么,为何要哭?”白素贞不解地问。 小青道:“说是为了表现对娘家的依依不舍,上轿之前都要和父母亲人哭一阵,以示孝敬。姐姐自然不必哭,你又不上轿,拜个天地就行了。” 白素贞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小青说:“青儿,我听说结婚要三叩首,一拜天地,二拜同堂,你说咱们也没有父母亲人,许仙的家人又没来,这个同堂,拜谁好啊?” 小青想了想:“我们修行之人,自然是无父无母,以师傅为尊,依我看,就拜拜观音菩萨好了。” 白素贞刚要说什么,忽然心有所感,知道许仙已经来到附近。 “这么早……”白素贞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这么早?” “我是说许仙来的有些早,我这还没准备好呢!” 小青叹了口气:“姐姐,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了。他来了,我就带他去更衣,然后拜堂成亲入洞房,万事大吉!” 白素贞似嗔似怒地瞪了小青一眼:“青儿,大白天的,如何入得洞房,莫要胡说!” “诶呀,这我倒没想到,这可怎么是好?”小青也有些焦急,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许仙大早便来。 “你和白福他们拖他一会儿,能拖多久是多久。” 小青眼睛一转:“姐姐,不如我使点法术,让他暂时找不到白府,过了午时再放他进来如何?” 白素贞道:“这样也好,但别太过分,叫人家心底起了怀疑。” 许仙进了清波门,一路往深处走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双茶巷。他记得之前来这的时候并没走这样远,便回身向后走,一路走过了清波门牌坊,也没见到双茶巷的影子。他好生奇怪,莫非是自己那天心里恍惚,记错了路,双茶巷并不在清波门里,而是在外头不成?这样想着,便出了清波门,沿着大路走去,一直走到西湖岸边,连条巷子的影子都没找到。 他有些糊涂,便坐在湖边亭子里休息,暗说多磨才是好事,也不气馁,反而看着远处断桥,嘿嘿地傻笑起来。 看着午时已到,小青便收了功法,只等许仙到来。许仙却是死脑筋,觉得向清波门里走一定是不对的,便四面八方都走了一遍,直走到正午时分,实在是没辙了,才又回到清波门牌坊,向着里边走去。没走几步,赫然看见双茶巷的路牌,他心下一喜,也没多想,径直走到了白府门口,重新整理了下衣冠,啪啪啪敲起了大门。 只见一个家丁模样的男人开门迎了出来,许仙看此人并不认识,后退两步,看确是白府无疑,却不敢妄言。 白福见他是小青描述的许仙模样,便问:“可是许仙许公子?” “正是在下。” 白福拱手:“我是白府新来的管家白福,我家小姐和小青姑娘已恭候多时,许公子快请进。” 许仙礼貌地点点头,随着白福走入了正厅,小青正在正厅侧立,见许仙进来,笑脸相迎走了过来。 许仙进了正厅便发现墙上一个大大的喜字,喜字下供着一张观音菩萨的画像,香炉里燃着三株香,青烟笔直朝上,一对红烛静静燃烧着,火光跳跃闪烁。四周的椅子上都缠着大红色绸缎,茶几上摆着些喜糖、瓜子、花生等物,整个大厅俨然是个喜堂的样子。 他略有不解地看向小青,问道:“今日府上可是有人要办喜事?” 小青答:“公子猜对了,不过您这一身衣服,灰扑扑的,实在于景不合,白福,你带许公子去换身衣裳来。” 白福应下,做了个请的手势,将许仙向后边带去。小青拉住白福,附耳说道:“换慢一点,能多慢是多慢。” 白福眨了眨眼:“小的明白。”随即转身带着许仙换衣裳去了。 小青便去房里寻白素贞,见白素贞正在屋里绕着桌子一圈一圈踱步,觉得好笑,便调侃道:“那个许仙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你怎么就急成这样?” 白素贞见小青又调侃她,也顾不得说她的不是,拉了她的手坐在桌边。 “青儿,待会儿拜堂你跟我一起拜吧!” “我是你的丫鬟,这会儿又是伴娘,自然是要陪着你拜堂的。” 白素贞嗯了一声,略一宽心,要她自己去面对许仙,她还真不知怎样才好。这种事,还非得在人间久住的小青在旁提点,她心里才有点眉目。 小青给白素贞讲了讲结婚的大概礼仪,她并不是第一次讲了,但白素贞总害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反反复复地问她。小青被问烦了,便简要地说:“我拉你出门,你听见白福喊拜天地,你就对着门口磕头,听见喊拜同堂,就对着菩萨磕头,听见夫妻对拜,就对着许仙磕头,然后许仙会把你拉到房中。进了房,你俩喝过交杯酒,就算礼成,可以入洞房啦!” “交杯酒怎么喝?”白素贞问道。 小青拿起两个杯子 分卷阅读24 ,倒上茶水,将白素贞的手往自己胳膊上一搭。 “就这样两个胳膊缠起来,你喝你手里的,我喝我手里的。” 二人便喝起了交杯酒,小青看着闭眼喝茶的白素贞,觉得她一身红衣,倒也并不是那么碍眼了,起码这喝交杯酒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自然。白素贞喝光茶水,睁眼看见小青直勾勾地望着她,再看小青杯里的茶水一点没动,便问:“青儿,你怎么不喝?” 小青干笑着说:“做个样子罢了,又不是真的。” 白素贞听了,心下忽然觉得有些伤心,但很快便被心中的另一个问题困扰。 “青儿啊,喝过交杯酒,要做什么呢?” 小青脸一红:“自然……自然是洞房之事了,这你可别问我,我也不会。” 白素贞心里其实对洞房之事明白一些,她只是想听听青儿会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万一她说的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那便如何是好? 于是她开口道:“青儿,你理解的洞房之事,是如何的呢?” 小青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素贞,慢慢地靠过去,捧起她的面颊。白素贞一眼柔情地望向小青,见她眼中满满都是没来由的憧憬。小青慢慢地歪过头,面颊越贴越近,火热的气息喷在白素贞的脸上。白素贞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小青,原来她的五官是那么完美,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也没有丝毫瑕疵,她喜爱她微微弯弯上翘的眉,喜爱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喜爱她说着情话的眼神,喜爱,她此时的轻柔吐息。 白素贞只觉得气血翻腾,不受控制地伸出右手,搂住小青的头,就闭眼吻了上去,只觉得嘴唇碰见一丝柔软冰凉,翻腾的气血登时舒畅了很多。她不愿放手,微微张开嘴,品尝着那丝柔软冰凉。慢慢地,她感觉对方有了回应,那嘴唇微微张开,吐气如兰。 哗啦一声,小青将桌上茶杯刮到了地上。 二人回过神来,连忙分开,都觉得有些尴尬,皆是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对方。不多时,小青轻轻开口:“洞房,便是这样开始的。姐姐不是做的很好么。”听小青语气里似有委屈,似有怨言,白素贞一时不知道怎样是好。 自己怎么就会忽然吻了她?白素贞有些恼恨自己的定力不够。 她怎么会就忽然吻了自己?小青本是想蜻蜓点水地吻一吻白素贞,叫她知道洞房是什么样的感觉,不想她却主动吻了上来,还吻得那么心安理得,悠扬绵长。 她真的只想蜻蜓点水地吻一下白素贞么?小青自问。大概她对白素贞也并不是那么纯洁,教人洞房?呵呵,恐怕只是个由头而已。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 良久,白素贞挤出几个字:“洞房之事,你我想的大概一样……”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好。 尴尬见只听门外白福喊道:“青姑娘!许公子快好了!” 小青深深地看了白素贞一眼,扭头换上一副笑脸,出房门迎接许仙。 许仙见小青出来,忙迎上去:“小青姐,这是做什么,怎地给我换了一身新郎官的衣裳?” 小青道:“你不是等姐姐给你答复么?这便是她给你的答复。” 许仙大喜过望,又怕自己会错了意,连忙问:“却不知这新娘子是?” 小青笑笑,转身进屋牵出了盖上盖头的白素贞。 白素贞走到许仙身边,低低说道:“许公子来得刚巧,小女子刚刚准备好,你便来啦。” 许仙听见声音,这不是白素贞又是何人?瞬间只觉得自己找了一上午路的疲劳酸痛一扫而空,脸上收不住地笑容连连。 小青道:“许公子,我们小姐说了,愿意和你成为夫妻,刚好今日是黄道吉日,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便自作主张将喜堂布置了,公子若是觉得唐突,咱们另择吉日也可?” 许仙眼见佳人在面前,一时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抛到了脑后,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素贞,连连说着:“好,好。” 小青又道:“公子,你这个好是什么意思,是要另择吉日啊,还是要现在拜堂呢?” 许仙自知失礼,拱手对小青说:“小青姐说笑了,小姐能倾心于小生,便是老天爷垂怜,小生又岂敢多挑剔什么?一切单凭小姐吩咐便是。” 见许仙的意思是同意了,小青便向白福使了个颜色。 白福扯着嗓子吼起来:“吉时已到,请新人拜堂!” 他的嗓子破锣一般,实在不能算动听,但许仙听来确如仙乐一般悦耳,许仙牵起白素贞的手,感觉白素贞微微有些颤抖,定是有些紧张,他壮着胆子低低说:“娘子,别怕。”但并没有什么效果。小青也觉得白素贞抖得有些厉害,又不好同她讲话,便在她手心默默写下“安心”二字 白素贞好了一些,紧紧地握了握小青的手指,二人皆感觉触到一片冰冷,小青见白素贞安稳下来,示意白福继续。白福清了清嗓子,又用那破锣嗓子吼道:“一拜天地!!” 白素贞依言向着门口叩了头。 “二拜同堂!……夫妻对拜!” 三叩首过,小青退了两步远离了白素贞。 “礼成!送入洞房!!!!” 五鬼最喜玩闹,见新人就要入洞房,便推推搡搡地将二人向房中挤。 “且慢。”忽然小青轻叱。 白素贞不知道小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又盖着盖头看不见,心想小青定又是想出什么幺蛾子,她有些欣慰又有些恼恨。欣慰的是小青终是看不得她就这么匆匆嫁了,恼恨的是无论小青想出什么花样,她也已经是许仙的妻了。 小青道:“诸位,天色尚早,现在入洞房有些不是时候,刚好小青特地叫了一桌子宴席,就当是犒赏诸位帮我布置喜堂。当然了,姐姐和许相公也定要来敬大家几杯才是。” 一听有好吃的,五鬼顿时不怂恿许仙入洞房了,反而向着小青围了过来。小青着白寿白喜从厨房推了个桌子出来,上边满满的都是酒菜,却是小青上午闲来无事和酒楼老板订的。白素贞见她如此心细,便将盖头一掀:“青儿说的是,相公,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怎可不与众位兄弟庆贺一番?这杯酒,我先干了!” 小青却拦住了白素贞,伸手接过酒杯:“姐姐今日大喜,切不可多饮失了态,这杯酒,只当我是替新娘子敬的罢!”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许仙听得白素贞口称“相公”,喜不自胜,当即拿了杯酒就要敬去。白素贞却拦下许仙:“相公,你明日还要去药堂做工,不好多饮误事,这杯酒,素贞替你饮了罢,说罢也是仰头一饮而尽。 小青心下暗骂,我替你喝酒,你倒帮他挡起酒来,真是太不领情。白素贞却知道,小青是想把许仙灌醉,她却不容许这样,今日许仙醉了,算她白 分卷阅读25 素贞躲过一劫,明天呢,后天呢?总不能日日将许仙灌醉,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省的夜长梦多。 小青一连敬了许仙三杯,两杯都被白素贞挡下,许仙只饮一杯,看样子,今日白素贞是宁可自己醉,也不想许仙醉倒。小青十分失望,放弃了灌醉许仙的念头,随便找些由头,就和五鬼径自喝起来。 “来,为姐姐大喜,咱们干一杯!” “来来来,为了许相公得了娇妻美眷,再干一杯!” “白福,最近你胡子长长了,恭喜了,敬你一杯!” 小青和五鬼喝的开心,白素贞看着揪心,许仙却看得惊心。许仙和白素贞都没想到,小青一个女孩子家家,喝起酒来,肚子竟像个无底洞一般。 “那个,为了姐姐和许相公,再干一杯!”小青的舌头有些打卷儿。 “青姑娘,你这杯刚才喝过了!”唯一还有些清醒的白福说道。 “哪里喝过,前边是给姐姐和许相公分别喝的,这杯是为他们两人一起喝的,懂什么!”小青伸手抓过坛子,欲要倒酒,却发现酒坛已经空了。她从地上又拿起一坛酒,打开布塞,对着坛子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 白福见其他四鬼吐得一片狼藉,小青又兀自喝个没完没了,自己也已经脚步发软,只好拼了命向白素贞凑去:“白娘娘,你快劝劝小青姑娘吧,她今天不对劲啊,喝酒喝疯了。” 小青虽然有些醉意,但耳朵灵得很,顿时扯着白福的领子,将他拉回了酒桌前。 “白福,你别去打扰姐姐,今儿本姑娘难得……呃……开心,姐姐也开心,许相公也开心,大家都开心,敞开了喝!今儿除了姐姐和许相公,一个都不许给我走回去!” 白福一听,这明摆着是要让他喝趴下呀!偷偷地看了白素贞一眼,又看了小青一眼,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小青比较可怕,于是也拿了坛酒:“好,今儿我白福就舍命陪君子!” 要说人醉起来也是真快,白福半坛酒下肚,顿时脸色发白,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随即便分不清东西南北,顺着桌子便滑在了地上。 见五人都倒了,小青觉得无趣,自己喝闷酒有什么意思,回神想起白素贞和许仙还坐在另一张桌子上,便摇摇晃晃走了过去。 “姐姐,天色已晚,你和许相公早日就寝吧,这些乱七八糟的,青儿收拾就行了,青儿最喜欢收拾东西,哈哈哈。” 白素贞见小青还有些神智,又看了看许仙望着她的痴痴目光,狠了狠心,拉着许仙便向房中走去。经过小青身边,白素贞停了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若是不舒服,丑时去院子里找我。”声音几不可闻。 小青哈哈一笑:“我没事,哈哈,姐姐,你也太小看青儿了,青儿可是喝了几百年的花酒,哈哈。”白素贞见她口无遮拦,恐怕被许仙听出什么端倪,连忙拉着许仙就进了房。 小青看着二人的背影,哈哈地笑了一声,就学着白福的语调喊道:“送入洞房!……送入洞房!……”她口里哈哈笑着,眼泪,却是接连不断地流下来。 小青恨,恨她自己为什么酒量这么好,为什么想醉都醉不了。他看了看倒成一地的五鬼,默默地打扫起狼藉的地面。如这般烂醉如泥该是多好,一觉睡过去,什么都不用想了,明儿一早起来,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又是一条英雄好汉。她将五鬼逐一收起,带回他们的房间,又将地板细细擦扫了两遍,一身汗出来,酒却醒了不少。小青将剩余的三坛子酒抱回了自己的卧房,顺手在桌上拿了点花生和卤味,便闩上门,打开窗,对着月亮独自饮起酒来。 花好月圆夜,华灯初上时。可惜可惜,花和月都今晚不是她小青的。只好低头饮酒,醉不倒,半醉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邪恶了~~~最近发现一首好听的歌叫room of angel寂静岭4的主题曲大家可以找找听下 ☆、十三、洞房花烛难眠夜 白素贞和许仙回到房间,许仙便急不可耐地将白素贞的双手握在胸前。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跑了似的。白素贞心里担心小青,但听得屋外并没有什么动静,只听得小青房门一响,想是小青已经睡下,便看是琢磨怎样应付眼前这个许汉文。 “小姐,今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我许仙何德何能,能够得妻如你,我真想现在死了都甘愿!” 白素贞见他说个“死”字,不悦道:“若是我嫁给你,你便死了,那我还不如不嫁的好。”许仙以为白素贞害怕做寡妇,慌忙说:“是我不好,我说的混账话,小姐莫要介意。” “你怎么还叫我小姐?”白素贞笑道,真是个呆子。 许仙这才反应过来,学着戏台子上的戏子一般,唱个喏道:“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白素贞被他逗得一乐,便说:“相公,你生的俊朗,又学的这般演像,怎么不去戏台唱戏呢? 许仙道:“戏子乃是下九流,哪有做医生来得好?” 白素贞心想,原来似许仙这般老实,也会图些有的没的虚名,自己需得当心些?当下便问:“相公如此会演戏,却不知从前对素贞说的许多话,是出于真心呢?还是演戏?” 许仙见白素贞神色不悦,急忙说:“许仙句句真心,若有半句虚假,便罚我……” 白素贞连忙捂住她的嘴,嗔道:“我信相公便好,怎么动不动就要发誓?” 许仙见白素贞神态旖旎,心有所动:“娘子,既然礼成,我们该喝交杯酒了。”他寻了一圈,没发现有酒的影子,桌上止一壶茶,已经凉透,三只茶杯一个满一个空,还有个摔在地上打碎了。 “娘子,这是……”他指着打碎的茶杯问。 白素贞登时想起刚刚和青儿在这里发生的事,面色一红。许仙看白素贞这娇羞的样子真是爱不释手,摸了摸她红透的脸,端起茶杯,就要倒茶。 白素贞却抢先一步,将空杯子斟满茶递给许仙,自己拿了满的那一杯。这杯子是小青刚刚和她练习交杯酒时用过的,她一口没动,此时却让白素贞拿在手中。 许仙道:“娘子,我们就以茶代酒,愿我们能够天长地久,白头到老。” 二人手臂相交,白素贞慢慢地喝下了那杯凉茶。“交杯茶”,许仙便一手揽着白素贞向榻上走去,二人并坐在榻上。白素贞心中有些纠结,究竟自己嫁给他对也不对?许仙春风得意地看着白素贞,只道她是害羞才不说话。便说:“娘子,天色已晚,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赶快就寝吧。 白素贞被他说的面色通红,也不知道是喜服映衬的还是害羞所致,倒让许仙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把搂住 分卷阅读26 白素贞,就将嘴唇吻过去。 那嘴唇并不似小青的嘴,虽然能感觉到许仙小心翼翼,但白素贞仍觉有些粗暴生硬,便皱了皱眉,迟疑间,许仙将手摸到了白素贞的领口,就要解下衣扣。白素贞一惊,慌忙窜出一尺有余。 “娘子,你……”难道被拒绝了?许仙不免有些郁闷。 白素贞知道这个当口什么都得顺着许仙来,便说:“不劳相公,我……我自己来。” 小青在房里门头喝着酒,只想把自己灌个半醉,不多时,三坛酒已经喝尽,她有些晕晕乎乎的,便翻身躺下,想趁着酒劲赶快睡过去。迷迷糊糊之间,听见隔壁有些奇怪声响,似猫叫又似女人哭泣,似断非断,隐约还有人在低低说着话。她仔细一听,登时睡意全无,这不正是男女欢爱时,女人发出的喘息吗?小青在青楼喝了那么多年花酒,早就听惯了这些声音。意识到隔壁便是白素贞的卧房,小青心里生出一股急火来。 白素贞,白素贞,白素贞!她怎么就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下承欢! 小青猛地用被子蒙着头,白素贞的□声被遮盖,虽已经几不可闻,但那却直直地钻进她的脑子里,被放大了千倍万倍。小青在被子里捂着,跪缩着身体,丹田之处似有一丝火起,瞬间成了燎原之势,烧遍了她的全身。她又闷又热,只好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着空气。空气有些寒冷,小青打了个激灵,周身的烧灼之感好了很多。隔壁的声音几乎停止了,看来她可以重新睡个好觉。 “啊……”小青刚躺下,隔壁白素贞便是一声长吟,接着又是几声短促的□,伴随着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床上,咚的一声闷响。小青闭起眼睛暗暗咬牙,只恨这墙壁不薄不厚建的刚好。若是厚些,她便不必听见这让她抓心挠肝的□声,倘若薄些,她便一剑刺过去,连人带墙给许仙刺个窟窿,也好图个清静。 几番折腾下来,小青酒全醒了,睡意也一扫而空,叹了口气,拎起空空的酒坛,将最后几滴酒倒入口中,便抱着酒坛坐在床上看月亮。 小青刚觉得自己怕是要在这里坐一晚上了,却听见隔壁那该死的动静又响了起来。白素贞,你就那么顺着许仙么?还是你自己便喜欢与他做此事?小青的面色红一阵白一阵,想的尽是白素贞此时该是如何妩媚可人的样子,洞房花烛之中,她是仰着还是趴着?竖着还是横着?脸上是忍受还是享受?她穿的是什么?睡袍?肚兜?还是□?许仙又在做什么?亲吻她?抚摸她?蹂躏她?一时间,小青仿佛看见许仙的手在白素贞身体各处游走,他贪婪地占领着她的眉眼,占领着她的身体,占领着她的一切。 白素贞……我听不到,我听不到,你的心里,究竟是笑着还是哭着? 小青闭上眼,觉得山崩地裂。 她后悔劝白素贞嫁给许仙,十分的后悔,万分的后悔。没来由地,她想起下午白素贞的那个吻来,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有些甜甜的味道,不知道是酒还是她的幻觉。她将吻给了她,却将身体给了他,整个人四分五裂,白素贞,你又究竟得到了些什么? 小青总是觉得自己可怜,现在看来最可怜的便是白素贞。她知道小青要什么,知道许仙要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成仙吗?成仙只是个终点而已,只要一直走便会到达,就像一个人生下来无论富贵贫穷都会死一样。 白素贞,你真可怜,面上一副不愿付出情感的样子,却处处留情,唯一无情的,便是对待你自己。白素贞,你心中可因此痛过?你不痛,我替你痛便是。 小青呆的愈久,便愈绝望,那绝望不是自己的,而是白素贞的。不多时,她红白不定的面色变得发青,觉得胸口气闷得紧,慌忙拉开窗跳了出去,落地便用力捶着胸口,只觉得一口血涌到了嘴里,血腥冲鼻。小青本想强行将血咽回去,奈何血越涌越多,顺着两边嘴角淌了下来。 白素贞,我心疼你,心疼成这个样子了,你可有些许感觉? 小青觉得有些眩晕,一瞬间脚下不稳,伏在了地上。她缓了缓,才用尽力气爬起来,也顾不得刚刚下过雨,盘膝坐在冰冷的岩石上打起坐来。 小青暗暗觉得,自己是犯在该死的七情丹手里了,一边调息,一边将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逐个数去。以刚才她的状态,决然不是喜,若说怒,她虽是对白素贞有些不满,却也没到大怒的程度,想来惧、恶也都不是,那么便只有哀、爱、欲三字。此三字叫人好生难过,怎地世人就非不愿舍弃这些难受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小青觉得身体状况稍好,绕到白素贞窗前,见里边已然一片黑暗,知白素贞睡了,面色有些黯然。 白素贞,你倒是睡得好香,我小青怕是要度过这辈子第一个不眠之夜了。 夜里寒气重,小青蜷缩着蹲在鱼池旁边,看水里的锦鲤一动不动,睁着眼睛定在水中,虽然知道鱼儿没有眼睑,睡觉都是睁着眼的,却也觉得鱼儿有些傻乎乎的,很是好笑。 听人说鱼类只有七秒钟的记忆,若是真的那便多好,这么小的一个鱼池,却能每天都觉得是新天新地。小青苦苦一笑,也不知是笑鱼儿,还是笑自己。 身后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随即一件长衫披在了小青身上。 “青儿,夜里寒气重,不要站在水边。”来人正是白素贞。拜堂之时,她约了小青丑时会面,但小青那时醉意正浓,白素贞也不知她记不记得。丑时已过,她见许仙睡的熟了,便起身望向窗外,见到一团影子蹲在池塘边,正是衣衫单薄的小青。白素贞便寻了件厚实的外衣,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小青确实是将与白素贞的丑时之约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是自己现在心中有事睡不着,碰巧在这里冷静一下。听见身后白素贞的声音,她也不回头,只是淡淡地问: “新娘子,新婚之夜不陪着相公,却独自到院里赏月么?” 白素贞因为一心迎合许仙,本是不愿与他行些夫妻之事,但又怕他不开心,便给自己下了个催情的咒术。待到许仙睡着,自己清醒了,一下床便觉浑身酸痛难耐,此时见了小青,忽然生了满腹委屈,又不知从何说起,便长长地叹了口气。 “姐姐总是这般与人为善,不累么?”小青不抬头地问道。 白素贞跪下来,从后边搂住了小青的肩膀,轻轻地说:“有些事,不得不做,既然决定要做,就要有做的点样子。” “你可曾想过自己?”小青又问。 “想过。但与别人相比,觉得自己渺小了很多。”白素贞答。 “姐姐又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小青略微加重了语气。 白素贞道:“青儿,你有什么话,什 分卷阅读27 么怨言,尽管道来便是,不要憋在心里。” 小青一声冷笑:“姐姐,你莫要装糊涂,青儿对你的心意你早该看出,现在青儿只想等你尽快报了恩情,好回峨眉山共同修炼。” “你不想在尘世多玩几年了?” “玩了几百年,早看厌了。”小青幽幽地说:“其实你在闭关之时,我去寻你,那时便对人间有些厌了,后来因着习惯出去走走,却再没有四海为家的心情,只觉得自己漂泊无依,十分可怜。直到见你之后,我便认定了你,告诉自己,有你的地方,就是青儿的家。” 白素贞没想到小青对自己的依靠有这么深,她又岂能不知她和小青的关系已经逾越了姐妹之情,只是都没勇气,也没办法将这层窗户纸点破而已。 “姐姐,”小青接着说:“我出生在峨眉山清风洞后边,有记忆起便偷偷看着你每日练功,你救我那日我只因重伤在身……其实之前已经看了你二百年了。” 白素贞见小青坦诚了身世,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一个结,总算解开。 “青儿不知父母是谁,除你之外,我想不出世界上有第二个更亲的人。”小青说着,有些哽咽:“我……我实在不愿看见你有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 白素贞万万没想到今夜青儿会和她说这么多窝心的话,感动万分,只能更紧地搂着小青,她们彼此都在向对方索取一丝温暖。 “青儿,为什么你不早说?若是早说,我便未必会嫁给许仙了。害你如此难过。” “青儿也是今夜才知晓了心意。”小青转过身来,一脸哀愁地望着白素贞。 白素贞忽见小青嘴边有两道干涸不久的血迹,大惊,连忙用力擦拭上去。 “小青,你怎么了,是受伤了么?”嘴上说着,她便焦急地探起了小青的脉搏。见白素贞如此焦急,小青终于有些欣慰,看来姐姐心里,还是有她的位置。 “青儿,你怎地脉象如此虚弱?” 小青拧着眉毛想了想,吞吞吐吐地说:“姐姐,我们俩的床……止有一墙之隔,我又是……是个修炼之人,五感要比常人灵敏许多……” 白素贞一听,便知定是小青听见自己与许仙洞房花烛发出了声音,一时百感交集,伤到了经脉,说白了,是自己给她气的。见着小青这虚弱的样子,也顾不得心虚害羞,抬手通了她几条经脉,指尖点背部正中灵台穴,缓缓将精纯的法力灌了进去。 有白素贞帮她疗伤,不多时,小青便恢复如初,又生龙活虎了起来。白素贞抬头看看天色,东方已经有些发白,怕耽搁太久许仙会醒来,想快点回房,忽又想到小青初愈,对自己情深意切,一时不知道怎样才是。 小青却才出了她的心思,道:“姐姐,青儿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青儿有话便问,你我之间,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若是我和许仙之中必要有一个难过,姐姐想要是谁?” 白素贞知道小青在逼她做出选择,这个问题也压在她心里,只是每每考虑就觉得头痛,便一直拖着。如今小青问起,她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希望让两个人的难过都压到自己身上来。 小青见白素贞面露难色,知道自己问的有些唐突,便道:“姐姐,你不必忧心,小青愿为姐姐刀山火海,自然也是愿意为姐姐分担这份难过的。”话毕,叹了口气,向屋中走去。 白素贞原地轻轻摇头,自言自语:“我如此无情,你却这般厚待于我……”她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便闭起眼睛,任凭一行清泪流出,无声地碎在了地上。 ☆、十四、官司上身配苏州 许仙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初时睁眼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呆呆地坐起来,才发现眼前景象和记忆中大相径庭。这才想起昨天不是发梦,自己真个是讨到了白素贞,还拜堂成了亲。白素贞此时并不在房中,许仙自己穿好衣服,精神饱满地走了出了房门来到后堂。 餐桌上摆了三副勺筷,小青正坐在背向许仙的位子上,嘴里叼着根筷子若有所思,听到身后脚步声,知道许仙出来,便转身,也不行礼,只是点了个头。 “许相公,昨晚睡得可好?” 许仙想起前晚房内春光旖旎,脸一红,对小青抱了个拳:“小青姐早,托你的福,昨晚睡得很好,不知娘子现在人在何处?” “你倒是好,在床上懒了一个上午,我和姐姐却在厨房忙活了一个上午。” “小青姐见笑了,我平日不懒床的,今日不知怎么了,想是……想是床比较舒适,不愿醒来。” 呵,小青轻笑,心想都是一样的床,只是床上的人不同而已吧。 “你起来便好,姐姐非要等你吃早饭,我可要饿死了。还有,以后叫我小青就好,这个姐字我可当不起。” 许仙只道小青是等得急了,说话有些冲,也没放在心上。刚要去厨房寻白素贞,只见白素贞端了两只大碗出来,见到许仙,略一欠身:“相公醒了?刚好,馄饨也煮好了,刚好一同吃早饭。” 小青接过碗放在桌上,说:“我和姐姐忙活了一早上,这两碗自是我们先吃,你要吃自己去煮!” 许仙面色尴尬,白素贞似怨似怒地看了小青一眼。 “好嘛好嘛,我去给你煮!谁让你是姐姐的……心上人!”小青赌气地向厨房走去。 “青姐今天是怎么了,像吃了炸药似地?”许仙疑惑地看着小青的背影。 白素贞拉他坐下:“小青不懂事脾气冲,可能是等得有些急了,有些怨言,你别怪她。” 许仙道:“娘子,我并没怪她,都是因为我太贪睡,青姐骂得对。” “先不说她了,来尝尝我的手艺,这是我和小青做了一早上才做好的。” 许仙也不推辞,拿起勺子吃了起来,馄饨是三鲜馅的,蛋肉比例刚好,汤头也十分鲜美。 “娘子,没想到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大户人家小姐,竟也如此擅长厨艺!” “我虽然是出生于大户人家,但从小便和青儿上山拜师学些防身之术,早已经成了江湖儿女,不会做饭,岂不是要饿死自己?” 许仙有些惊讶,她可从未想过看起来柔弱的白素贞竟是个习武之人。 “没想到娘子还是个女侠般的人物,怪不得我觉得娘子处事比寻常女子大气很多。”在许仙心里,白素贞的地位又提同了,看样子,他许仙的娘子真是人间难寻的好妻子,不仅出得厅堂,还入得厨房,而且,上得了床……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一声轻叱打断了许仙的胡思乱想,只见小青端着自己刚刚煮好的馄饨走进来,一屁股坐了下来。 早上白素贞问小青喜欢吃些什么,小青说喜吃三鲜 分卷阅读28 馄饨,见许仙睡的很熟,白素贞便执意带着小青去早市卖了米面蛋肉等物,说是要为她包顿馄饨,以补偿她一夜未眠的辛苦。可是进了厨房才发现,就是和面这么简单的事她都做不来。也难为了白素贞,在峨眉山时,她一直都只吃些煮菜,偶尔炒菜,不过也就是能将食材弄熟的水平。后来有了白竹,一直都是白竹下厨,来到杭州,不是吃馆子就是小青做些饭菜,根本没有她做饭的机会。小青见白素贞对着一袋面粉发呆,便知她压根不会包馄饨,于是亲自下手和面擀皮。白素贞也不好意思留她一个人忙活,为了不显着自己多余,便在旁边帮她洗洗菜,烧烧水。实际上,这馄饨从头到尾都相当于是小青自己做的,白素贞只是最后煮煮而已,就连汤里该放什么配料,也是小青弄好放在一边,直接下锅就行的。 也不怪小青心中有气,任谁一夜没睡,又忙活一早上,能有好脾气?最关键的是,功劳归了白素贞也就罢了,还要让许仙先吃,他先吃也罢了,白素贞还要给她脸色看。 “小青……别生气了。”白素贞温柔看着她。 小青看着白素贞人畜无害的样子,气消了一大半。笑了笑,转而问许仙: “许相公,你接下来预备怎么办?怎么和家里说?” “啊?”许仙一听,顿时想起他一夜未归,这一会儿不知道给姐姐姐夫急成什么样子,自己又匆匆忙忙拜了个堂,一切发展快得有些出人意料,叫他怎样和姐姐姐夫说呢? 于是小青转身进了屋子,手上捧着一个红色布包出来,在桌上打开,赫然是两锭五十两的银子。 许仙讶异:“小青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相公,一会儿呢,你拿着这个回去,就说是我们小姐送给你的嫁妆,我们逃难过来,也没带什么值钱物品,银子俗是俗了些,倒也是一份心意。一百两虽是穷酸了些,也好过没有,希望许相公不嫌弃。” 世人没有不爱钱的,有了钱,这许仙就是嘴巴再笨,也能给家里糊弄个差不多。 许仙谢过小青,将钱小心地放了起来,担心姐姐焦急,吃过早饭便匆匆离开。 白素贞却一脸疑惑地看向小青:“青儿,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又是你变出来的?”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白银,姐姐那日说过之后,青儿便没再做变银子骗人之事了!” 白素贞却并不相信小青真有这些钱:“这些钱什么来路?” “姐姐管它什么来路。青儿保证是真的就行嘛!” 见小青吞吞吐吐,白素贞便知这钱来路不正,想起近半月来,杭州城里人们都说官府库银被妖怪盗走,闹得人心惶惶,她本未觉得此事和她有关,今日见小青一出手就是两个五十两的银锭,顿时觉得小青值得怀疑。 “说,你是不是盗了人家的银子?” 小青支支吾吾地,没办法,只好点头默认。 “莫非你盗的是官府的库银?”白素贞目光凌厉。 “什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小青放弃了抵抗。 “你……你为何要做这种事!”白素贞十分生气。 “那杨知县是个贪官,平日里就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我不过去盗了点银子,还不过九牛一毛!况且,我也将银子分给了很多穷人……” 白素贞道:“贪官污吏自有朝廷管,朝廷不管也有天道在管,你干嘛多此一举的要去管闲事呢!” “我……”小青一时失语。 白素贞见小青面色戚戚,心有不忍,口气便软下来。 “青儿,我们做的任何事,都在冥冥之中影响着修行,尤其现在到了人间,又吃了七情丹,更要记得时刻积德行善,不可妄造恶业,否则……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小青听白素贞口气软下来,心中一松: “姐姐,那青儿便把余下的库银还回去。” 白素贞却抬手制止了她。 “库银被盗,官府现在肯定戒备森严,你现在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况且就算我相信你有本事不被抓住,那些花掉的银子你又怎么办?到时万一官府全城盘查,又会惹得城中百姓鸡犬不宁。” “你担心我?”见白素贞面有忧色,小青反倒有些开心。 “我自是担心你的,我不知要在人间盘桓多久,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谁与我作伴……” 小青听白素贞担心她,很是欣喜,又听她的意思,似乎只当自己是个人间暂时的陪伴,心中有些难过。便问: “人间不是有许仙伴着么……要青儿做什么?” 白素贞见她这般一脸的哀怨,一身的醋味,觉得有些可笑,忽然想逗逗她。便拉起小青的手道:“青儿,许仙是我的丈夫,我不想着他,念着他,这行么?” “那姐姐有没有……有没有想着青儿,念着青儿?” 白素贞一笑:“你又不是我相公,我为甚么要想着你,念着你?” 小青一听,气的跳了起来:“白素贞,我对你这般好,受这么多气,你都不想着我,我走了!”说罢真的要走。 素贞没想到小青这般不禁戏耍,慌忙拉住她的衣袖,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双手抚着她的脸,无比认真地说:“但是我却又真的时刻想着你,念着你,青儿你说,这是为甚么?” 小青顿时知道被戏弄了,但听着白素贞这细声软语,整个心都融化了,身子一软像白素贞靠去。 “青儿不要离开姐姐。” “只要自己不想离开,我永远都不会赶青儿走。”白素贞贴耳说道。 许仙匆匆回到家,进了门,许娇容见面就是一阵劈头盖脸:“汉文,长大了是不是!翅膀长硬想飞了是不是!学会夜不归宿了!说,昨天晚上去哪了!” 许仙慌忙躬身:“姐姐息怒,姐姐息怒。昨日见过白姑娘回来,路上遇了几个朋友,许久没见面,大家谈的同兴,便喝多了些。” “你那些个朋友我还不知道?昨天我让你姐夫到你那些朋友家都找过了!都说没见过你!说,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和我说!” “姐姐莫多想,哪有此事!是在汉文小时候在私塾的几个朋友,快十年没见了,刚巧从苏州回来,姐姐肯定不认识的。” 许娇容总觉得许仙话里有假,但一时也找不出什么破绽,这时李公甫从后院转了出来,见老婆正和小舅子发脾气,忙过来打圆场。 “诶呀,汉文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就说嘛,大男人夜不归宿很正常,不会有什么事的,瞧给你姐姐急得,弄得我一夜都没睡。” 李公甫成功解救了许仙,却把许娇容的仇恨拉到了自己身上。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在衙门当差脑袋当坏啦?教他什么不好,教他夜 分卷阅读29 不归宿!” 说罢,许娇容又劈头盖脸地教训起李公甫来。什么夜不归宿,酒后闹事,去青楼喝花酒,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许仙见状忙说:“姐姐息怒,这事是我不对,汉文保证以后再不做让姐姐担心的事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红包,在茶几上打开。 “姐姐,这是白姑娘送的。说是……说是当做嫁妆的……” 许娇容一见,立刻转怒为喜:“白姑娘这么说的?这么说她对你也有意思?那她可还说什么?” 许仙差一点把自己已经成亲的事说了出来,转念一想,以姐姐的保守,未必能接受白素贞江湖女子一般的做法,便将话硬生生压了回去。 许娇容开心之间并未发觉许仙神色有异,自顾自地说:“这么说,只要挑个黄道吉日,把事情办了便好,明儿我就找媒人去,先把这亲事定了,也好安心。” 李公甫却一直盯着桌上两锭银子,良久,他拿起银子,在银子底部看了看,面色大惊。 “汉文,这银子真是那白姑娘给的?那你快和她断了联系,她八成是个贼啊!” “白姑娘又没惹到你,姐夫何出此言?”许仙有些不同兴,许娇容也是一脸茫然。 李公甫将银子翻过来:“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分明就是是库银啊!” 许仙看着银子底部“杭州库银”四字,一时惊得喘不过气。 李公甫二话不说,一手牵着许仙,一手握着银子就往大门走去。 许娇容急了:“公甫公甫,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干什么,这么大的事,当然是要带着汉文去衙门!” 许娇容面色大变,慌忙拉住了李公甫:“你难不成要大义灭亲么?不行,不许你去!” 李公甫哎呀一声,道:“妇道人家懂什么!现在不去,万一哪天被人发现这桩子事,我们一家恐怕要落个窝藏盗匪之名,到时候别说头上的官帽,连脑袋都要保不住啦!” 许娇容吓得哭了起来:“那,那现在一去,汉文岂不是……” “银子又不是汉文偷的,只是别人给他的,他去和知府大人把事说明白,不会有什么大事啊!最多就是蹲两三天牢房,也好惩罚他交友不慎!” 听李公甫这样说,许娇容也没辙,只得由得李公甫像捉小鸡一样将许仙拉出了大门。 下午白素贞和小青上了集市,准备买些鱼肉,晚上做顿大餐。刚到卖肉的摊位,就听见旁边两个人窃窃私语,说什么盗库银的偷儿抓到了,原来是捕头家监守自盗。 “捕头?捕头不是李公甫么?”小青看向白素贞。 白素贞觉得此事和许仙家脱不了干系,掐指一算,急道:“小青,你那两锭银子出问题了,现在许仙已经被抓到衙门去了。” “抓许仙干嘛,又不是他偷的!” “八成是李公甫发现银子有问题,就算不是他偷的,现有物证,许仙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说罢,两人急匆匆地向衙门走去。 杨知府正在屋中和小妾玩闹,忽然听人禀报说李公甫抓着他小舅子来自首,一问情况,便觉有些头痛。许仙不承认盗银,虽然有两锭库银作证,但这不足以证明所有银子都是许仙偷的。身边小妾见杨大人愁眉不展,便说:“大人可是在为此案忧心?” 杨大人道:“这个案子折腾了半个月了,也没个眉目,现在好不容易有些消息,又缺乏证据,不足以给许仙定罪。再折腾些时日,上边怪罪下来,我这顶乌纱帽怕是要保不住。” 小妾却并不着急:“大人,妾身倒有个主意,能让此案速速结了。” “我就知道,这里最足智多谋的就是你了,快说说是什么办法?” “你给那许仙用点刑,逼他受不住自己认罪,这样一来人证物证俱在,您就顺水把此案扣在他头上。他家没权没势的,想那个李公甫也说不出来什么。” 杨大人思索一番,觉得此法可行,便吩咐人准备升堂。 许仙被带上堂来,见两排衙役笔直站在那里,每人手持一根木杖,面无表情,气氛凝重压抑,他哪见过这阵势,登时吓得小腿有些转筋。 小青和白素贞为了避免麻烦,隐去了身形,和众多百姓在门口观看。这时杨大人挺着大肚子,迈着方步走上了堂,啪地拍了下惊堂木,喝了一声:“肃静!升堂!” “威……武……”一众衙役低低吼道。 许仙惊得站立不住,咚地跪了下去。 “这许仙真是没出息,吓成这样。”小青悄悄地和白素贞说。 白素贞并没说话,却向后堂看去,看见一个女人正急急将脑袋缩回帘子后边。 “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许仙哆哆嗦嗦:“草……草民许汉文……家住钱塘门……” “李捕头在你那搜到了丢失的库银,说,这库银可是你偷的,剩下的库银又在何处?” “草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盗库银啊,那两锭银子,是……是我一个朋友给的,草民也不知余下银两在何处。”许仙据实回答,却并没供出白素贞。 小青点点头:“姐姐,这许仙也算有情有义,没将咱们供出来。要不要我现在去将许仙救出来?” 白素贞道:“先不急,听听知府大人怎么说,现在劫了他去,他就不是贼也是贼了。” 那杨大人又问许仙的朋友家住何方,许仙却一口咬定不知。 帘脚抖了抖,杨大人回身去看,见小妾探出个头来,给他使了个眼色。 “咳,”大人清了清嗓:“许汉文,你说银两是别人给的,又不说那人是谁,我看这银子八成就是你盗的!你再不招,我可要动大刑了!” 许仙咬咬牙:“大人,草民真的不知。” 杨大人甩下个令牌,吼道:“来人,先给我打他几板!” 旁边的衙役得令,抬起板子就给了许仙三大板。 许仙吃痛大叫,白素贞只觉得知府态度忽然转变定是有事发生,掐指一算,便知是那帘子后边的女人搞鬼,暗暗用了个移花接木的法术。 见许仙咬着牙硬是不招,杨知府又命人打他二十板子。许仙浑身紧绷,准备好了即将到来的疼痛,可是当板子落下来却是不痛不痒,正在他好生奇怪之时,却听见后堂传来声声惨叫。 杨大人也听见了,听那声音竟像是自己小妾,这时旁边师爷也附耳过来:“大人,我怎么好像听见三夫人在后堂叫唤啊?” 杨大人忙示意衙役暂且停手,回身转入后堂。那小妾一见大人进来,慌忙捂着屁股跑过来:“大人,可别打那许仙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板子都打到我身上来了,想那许仙是有天神佑护!你可千万要轻判!不然妾身怕是要死了!” 分卷阅读30 知府大人一听,也是慌了神。平素作恶之人,本是最信这些神神怪怪的,这下又亲眼见到这般怪事,性命攸关,容不得他乱来。 回到堂上,见许仙一脸茫然,不像刚受过大刑之人,杨大人心里更慌,便想草草了事。 “咳,许汉文,虽然你不招,此事也和你脱不了干系,本官……本官本应重罚,念你年纪尚轻,许是收了奸人蛊惑,就重罪轻判,判你即刻发配苏州,半年内不得回杭州,你可有不服?” 许仙见杨大人忽然一反常态,一时也摸不到头脑,愣在了那里。 杨大人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甩了令牌便草草宣布退堂,钻入了帘子后边。 许娇容一脸泪地过来扶起许仙,心疼的要命。 “汉文啊,疼吧?” “姐姐别担心,一点也不疼。” 许娇容只道是许仙为了让他宽心佯装坚强,便说:“挨了那么多板子,怎么能不疼,疼就说出来,别憋着。” 许仙压低声音:“姐姐,真不疼,想是那些衙役看着姐夫的面子,看着下手挺重,落下的时候却偷偷收了力。” 许娇容听许仙如此说,也放下心来,却想着许仙还是要被发配苏州,有些发愁。 李公甫道:“知府大人今天也算大发慈悲了,民不与官斗,你就不要再争了,汉文也就是去苏州半年,又不是发配边疆从军,你只当他是去玩的便是。” 许娇容也只好同意,眼中含泪地看着两个衙役过来,给许仙带了枷,扯出了大堂。 小青想趁此机会甩了许仙这个包袱,白素贞却觉得一切是她造成,不想就此将许仙丢下不管,小青也是心下有愧,二人一番商讨,决定暗中跟着许仙看看情况再说。 却说李公甫按照许仙所言到清波门双茶巷去找,只看见一个无人居住的破败宅院,宅中方桌放着一箱银两,正是失窃的库银。他虽然觉得奇怪,但银两都是货真价实的,便收了队回衙门将功补过去了。 ☆、十五、苏州客栈好风光 许仙被判了即刻发配苏州,根本没有时间去和白素贞告别,又怕她连累官司没法托人带信,心里焦急,在路上唉声叹气。李公甫之前使了些钱与两个衙役通过气,所以一出杭州,便把许仙脖子上沉重的枷下了,却见许仙仍是唉声叹息愁眉不展,也不去管他,暗骂这小子不知好歹。 不得不说李公甫还是十分在意这个小舅子的,许仙前脚刚走,他便去了封快信给苏州捕头郝江化。郝江化和李公甫有多年交情,人又厚道,对此事很是上心。所以一接到书信,便着手帮许仙找个可信的落脚之处。看信上说许仙略通医术,他便寻了家常去的药铺。 药铺的老板姓吴,是个四十五岁上下,一脸忠厚的中年男人,见郝捕头来了,连忙迎了进来。 “哟哟,今日怎么郝大捕头有空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郝江化开着玩笑。 “哪里哪里,只不过我这是药房,不是酒楼,来这的都免不了有些病痛,小人实在不愿见到郝大人有个灾啊病啊的。” “嗨,什么小人大人的,别那么客气。说实话,我今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些事要求着吴掌柜呢!” “当不起当不起,您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了,小人能办到的一定尽心办。” “我有个朋友,他的小舅子吃了点官司,不是什么大事,判了个发配苏州半年,求我照顾照顾。我一个衙门之人,也怕没时间照顾他,刚好这人粗通医术,想放在你这当个帮手,你看如何?” 吴掌柜一笑:“前几日刚好有个伙计家里有事,辞职走了,这几天我正想再招一个,听您一说,倒省了我招人的麻烦。您放心吧,人一到,你带到我这就行了,我这一应俱全,连房间都是现成的。” 郝江化也便放了心,抱拳告辞。 许仙一路到了苏州城门口,两个衙役说句“委屈了。”,又给他戴上枷,向苏州府衙走去。早有人回报郝江化,说许仙已经进城了,郝江化便早早迎在府衙门口,远远望着个带枷之人走过来,心知定是许仙无疑,主动迎了上去。 “二位大哥辛苦了,请问这位可是许仙许汉文?” 许仙见有人问起,连忙说:“正是在下。” 郝江化向二位衙役抱抱拳,掏出腰牌:“在下是苏州捕头郝江化,特意来接许仙,二位大哥将他交给我就好。” 两个衙役看过腰牌,却是苏州捕头无疑,便办了交接手续,将许仙的枷下了。 “有劳二位大哥一路照顾。”许仙也不忘一番感谢。 两个衙役道了声不谢,便转头返回,心里暗自腹诽:又是杭州捕头,又是苏州捕头,这许仙一介文弱书生,没权没势,面子倒是大得很。 郝江化掏出李公甫的书信,又和许仙粗略讲了下接下来的安排,许仙见安排已妥,欣欣然跟着郝江化一路向吴掌柜的药铺走去。 吴掌柜一见许仙身姿挺拔,面目清秀,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他考了许仙些药材知识,发现许仙并非如郝江化所说略通医道,而是精通,暗叹真是上天送了个好伙计来。他带着许仙四下参观了一遍,见许仙十分满意,便领他去用饭。 吴掌柜的女儿秀兰端着饭菜出来,见许仙一表人才,当下心生仰慕,面色通红,被吴夫人看在眼里。不过许仙刚到,也不好过问他婚姻之事,只好压下,心想找个机会,将两人好事促成,也好了了她一桩心事。 白素贞和小青一路跟着许仙,见许仙进了吴家药铺,也不好跟进去,便在隔街找了个客栈住下。 用过晚饭,小青道:“姐姐,我看着许仙过得挺好嘛,虽是被发配过来,但除了呆了一会儿枷,也没受什么苦。你看他笑呵呵的样子,好像并没想起咱们来似的。我看,你也是多余在这担心他。” 白素贞道:“他虽然面上笑,心里可是焦急得紧,恐怕这会儿正想托人给咱们带信去呢。” “你怎么知道?”小青问。 “你的心思我看不懂,不过许仙是个凡人,他的心思我还看不透,岂不是白白修炼了千多年?” “对了姐姐,我离开你的时候,我自认为功力应该和你差不多,怎么这次见你,你的法力这么同?虽然我这些年也没怎么修炼,但也不会差的这么离谱啊!” 白素贞一笑:“你走那日,我到处找你,偶然间得了些仙丹,增进了足足六百年的修为。” 小青撇嘴:“怎么什么好事你都能赶上!” “这只不过是个机缘,我吃了那仙丹,功力暴增,险些经脉尽碎,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闭关?” “原来姐姐闭关是因为此事。” “恩,后来我出关之时,觉得整个天地都 分卷阅读31 不同了。修行也是一日千里,许多之前想不通的事,忽然之间便想通了。” “那姐姐体内现在有多少年的功力了?” “大约一千七百年左右吧。”白素贞道。 小青惊奇地看着白素贞:“一千七百年!哎,看来我这辈子想赶上姐姐怕是难了。” 白素贞爱惜地抚着小青的头发,道:“青儿,你的资质并不差,若是能勤加修炼,要不了几百年你便能赶上我的。” 小青觉得白素贞八成是安慰她,不愿再提此事,便将话题转回许仙:“话说回来,姐姐,我还是不相信许仙心里能那么念着你,不出三天,他准把你忘了。忘了倒好,我们就可以回峨眉山了。” “青儿,要不我们打个赌?三日之后我们再去见许仙,他若是忘了我,我便和你回峨眉山。” “真的?”小青心头一喜。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也别开心得太早,若是他心里还念着我,你便不许再没事找他的麻烦。” “哦。”小青闷闷地说。 小青叫小二送了些酒和花生,二人把盏闲话许久,白素贞看看天色将晚,找了个机会停了话题,叫小二送了些热水木炭等物,便起身到屏风后边准备沐浴。 看着屏风上映出的婀娜身姿,又听见时断时续的水声,小青心痒难耐,便悄悄走了过去,透过屏风的缝隙观察。她本以为会看见白素贞诱人的背影,却不想看见白素贞正luo身坐在浴盆中,只露出肩膀以上和一双膝盖,面带微笑地看着缝隙中的她。 小青觉得从没这么丢人过,只想给自己用个昏睡咒,睡死算了。这时却听白素贞淡淡地说:“你要看就进来大大方方地看,偷偷摸摸地做什么?不过,你还是条蛇的时候,日日绕在我手臂上,沐浴时也没见你下来过。恐怕早就看了我这副身体不下千遍了吧,还没看够?” 那能一样么……视角不一样啊……小青恨恨地想。 不过虽然白素贞算是发出了邀请,小青也□焚身,她却并未再去看白素贞一眼,只是背身坐着,一边恶狠狠嚼着花生,一边不住地跺脚。 忽然身后哗啦一声水响,想是白素贞洗好站起来了,过了半刻,白素贞轻巧地脚步声传来。小青这才回头,见白素贞已经穿好衣服,头发湿哒哒地披在肩上,神情十分放松,竟是别有一番风味。双手顺着头发一捋,头发便干了个七八分,白素贞微微笑着整理衣衫,偶尔瞥一眼小青,见小青一动不动望着她,嘴里恶狠狠嚼着花生,觉得很是滑稽,便走过去坐下来,斟了两杯酒。 “青儿和花生有仇?干嘛这么用力?春天本来就火气重,吃这么多花生,当心上火!” 白素贞,你这分明是勾引我,然后还像没事人一般!小青正欲发作,忽然有人敲门,开了门,见小二又送了几桶热水和几块木炭上来。 “二位姑娘,小的怕水不够,特意给二位姑娘加些。” “有劳了。这些够了,今晚就不必再送了。”白素贞翻出一贯铜钱递给小二。 小二兴同采烈地离开了。白素贞合上门,转身躺在了床上。 “青儿,你去沐浴吧,我累了,先睡了。” 小青只好红着脸提起水桶去洗澡,她心里并不想让白素贞并乖乖睡觉,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她果然感到正在被人窥视。 余光看见白素贞背身站在屏风前,似乎正在矛盾要不要看,小青大喜,将声音弄得更大,就见那影子转身弯下腰,一道目光射向了小青。 小青闭着眼睛装作没看见,却故意做些妩媚的动作。一会儿侧着头,用手轻抚自己的脖颈肩膀,一会儿将整条大腿架在盆沿上慢慢清洗。过了一会儿,她背对着屏风半跪在浴盆里,将身体拧了十八道弯去够那本来近在咫尺的浴巾。 屏风前传来轻轻的一声,似是叹息,又似是□。 小青一笑,似乎听见白素贞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和越来越不平稳的呼吸,一种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她换了一条腿,将腿抬起来伸直,用双手抱着,紧紧贴着胸口,这动作很是同难,不过对于一条蛇来说,却是小菜一碟。小青将头微微侧偏,眼睛斜斜瞟向白素贞所在的缝隙,同时邪魅地一笑,盯着缝隙中的眸子,伸出舌头从膝盖一路舐到小腿。 屏风前一声重重的喘息,随后一个人影踉踉跄跄逃开,咚地躺到了床上。 小青开心的要命,硬憋着不笑出声来,发出了嗤嗤的声响。这次较量,她终于赢了白素贞一筹。 白素贞,我小青虽然功力不如你,但和我比勾引人,你还嫩点。 白素贞直待看到小青的笑容,才知道自己被小青给戏耍了,枉她一千七百年功力,连这点定力都没有。小青那一转脸简直太诱人了,一缕头发垂在眼前,一缕头发贴在脸上溜进了口中,那修长白皙笔直的腿,那细细的眉毛,勾魂的眼神,还有那魅惑苍生的邪魅一笑……白素贞蒙着被子,却满眼都是小青的那一笑。 白素贞一声长叹。败了,真的败了。她从来没败得这么彻底这么甘愿过。 “姐姐?你睡着了么?”小青洗好出来,喊了一声。 那声音无比魅惑甜腻,白素贞打了个激灵,也觉得当缩头乌龟不是办法,便探了头出来。 “青儿……我还没——啊!!!!!!!你怎么不穿衣服!!” 白素贞瞪大了眼睛看着□的小青,她正面对着床,头发零乱地披在身上淌着水,一脸玩味地看着床上的白素贞。那身毒蛇的鲜艳、妖娆、多情,还有一个女子的婀娜、温软、妩媚,一切与□有关的东西,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 白素贞只觉热血冲脑,觉得鼻中有一股液体流了出来,用手一擦,鲜红一片。 小青见白素贞流了鼻血,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慌忙走过去看,白素贞却一直往墙角躲,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乱摆,喊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没有想到白素贞反应这么大,小青忙不迭地穿好衣裳,回头见白素贞的鼻血已经止住,正面无表情地看向小青,一股威严的气势向她压来。 小青赔笑:“姐姐,天色不早了,别折腾了,快睡吧。”说罢,就挤上床来。 白素贞一脚将她踹了下去:“你睡椅子!”说罢径自转过去面壁。 小青将椅子拼好,在上面躺了一会儿,硌得浑身痛,便又蹑手蹑脚地往白素贞床上爬去。刚摸上床,白素贞翻身坐了起来,先是皱眉看着她,随后又一声轻叹,下了床,自己躺在了椅子上。 这可把小青吓得要命,连忙将白素贞拉起来按到床上,自己吹了蜡烛,乖乖地在椅子上躺下来。 唉,昨夜便一夜未眠,难道今日也要如此?小青无奈地叹了口气。 分卷阅读32 白素贞看小青睡在硬硬的椅子上,实在于心不忍,但若让她上床,难保不会发生些什么事来……自己去睡椅子小青又不让……一时之间心事重重,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而小青实在是太累了,也顾不得浑身酸痛,闭上眼,很快便来到半梦半醒之间。 恍惚间听得白素贞幽幽地说:“上来,我们一起睡吧……”小青只当自己是在做梦,置之不理。接着,她觉得有一双柔软的手托起了她,一只手托在肩膀,一只手托在腿弯,将她稳稳地放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她使劲蹭了蹭床铺,很是舒服地伸了伸胳膊,却在不远处遇到了个温暖柔软的东西,半梦半醒之间她钻入了那团温软之中,浅浅地睡了过去。 白素贞看着窝在她怀里的小青,柳眉轻蹙,知她心中必是有事,睡的很浅,这样并不能休息得很好,便运功在小青的太阳穴轻轻地按起来,助她尽快安神。不多时小青表情慢慢松弛了下来,陷入了无梦的酣眠之中。 ☆、十六、药铺重逢许汉文 第二日小青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白素贞并不奇怪,只是心底可惜浪费了一上午的大好时光。小青起床发现自己好好地睡在床上,才想起昨晚半梦半醒之间,白素贞还是将她抱上了床。她暗暗欣喜,又恼怒自己怎么睡的那么沉,温香软玉在身边都没有好好享受一下,便怯怯道: “姐姐啊,你看青儿昨晚睡得那么乖,今天就别让我睡椅子了嘛。” 这句话听起来就没安好心,白素贞赶小青下床,一是怕她产生什么非分的念头,不过她自认为还压得住小青,最关键的是怕自己产生什么非分念头,这可就不好办了。但她确实不忍小青睡在冰冷坚硬的椅子上,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小青开心的紧,也顾不得梳洗,跳下床就搂着白素贞的胳膊撒起娇来。嚷嚷着要白素贞一起去逛逛苏州。 二人本想,有个“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名号,苏州自不会与杭州相差许多,结果却发现,太湖并不像西湖那般处在百姓聚居的地方,而是要向东走出很远。好不容易来到太湖,只见太湖无边无际,广袤如海,让人暗暗心惊。 “我们是不是走得过远,来到海上了?”白素贞问。 “太湖要比西湖大许多倍,姐姐久居深山,有这样的感觉并不足为奇,有机会青儿带姐姐去看真正的大海,那才是真正的宽广无际。” 原来这世界真的这般宽广,若天地间只得一人,恐怕真的会无比寂寞。一时间,她理解了娘常常讲的那种寂寞。看看身边,甚好,她还有小青陪着。 她深深一笑。 “青儿,你害怕么?” “怕什么?” 白素贞看着宽广的水面,道:“假若世间只有你一个,你害怕么?” “青儿曾经去过一个荒凉的地方,那里只有我一个人,而我感到的并不是单纯的惧怕,而是敬畏。”小青略一思索道。 “原来青儿也对天地怀有敬畏之心,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白素贞爱惜地看着小青。 “对天地的敬畏是与生俱来的,哪个人心里会没有呢?只不过被名利蒙蔽了双眼。与永生的天地相比,名利、阴谋、道德、伦常,这些东西不过过眼云烟,简直太可笑了。” 白素贞没料到小青竟已开悟至此,原来修炼并不一定要在清幽的山林,在红尘中一样可以。这小青,也真正称得上是“大隐隐于市”了。 想毕,她深深地看了小青一眼,忽然拉着小青,双双跃入了湖中。 湖水清澈冷冽,二人进水都是一抖,自动运功御寒,不一会儿便适应了。小青的水性很好,主动牵着白素贞就向幽黑的潭底游去。水底有各色鱼儿,叫不出名字,但很美,二人惊扰了鱼群,鱼群自动分开,又在他们身后聚合,继续向前游去。在这里,远离了尘世,不用去想修炼,不用去想命运,不用去想什么许仙什么报恩,这里除了一群漠然的鱼儿,便只得她们两个。一滴眼泪从小青的眼中滑落,与湖水融为一体。 “白素贞,我爱你。”小青终于有勇气说出了这句话,但因为在水中,她嘴边只是冒出了一串气泡。 白素贞却似是听到了,捧起小青的脸,说了三个字。 看那口型,分明是“我知道”。 小青灿烂地笑了起来,白素贞拥过小青,轻轻地吻了上去。小青双臂环住白素贞,热烈地回应着。二人唇舌纠缠,却不愿闭眼,都想将这一刻深深地印在记忆中。小青看到白素贞的眼角红了,却不知她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水流冷冽。除了拥抱亲吻,她们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身体慢慢地下沉,长而乌黑的头发零乱地纠缠在一起,包裹住周身,青色和白色的衣衫随着水流缓缓飘荡。鱼群穿梭过她们的发丝衣裳,将美景置之不理,仿佛从天地初生的一刻她们便这样相拥,直到海枯石烂也不会结束。 这一刻,她们不在人世,不在仙境,只存在于彼此的梦里。 美好的时光总是既绵长又短暂,不多时,二人浮上水面,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只觉阳光刺目,一瞬间,残酷的现实又将她们打落凡间。岸上的人们见两个大姑娘携手跳入湖中,都是一脸焦急,有些水性好的主动下去搜救,却连人影都没见到。正当人们以为她们都溺死了,准备喊渔船打捞尸体的时候,却看见二人在远处完好地冒出头来,便心里一松,各自散去。在水中呆的久了,小青一上岸便感觉身体无比沉重,几乎是四脚着地,狼狈不堪地爬上来的,白素贞轻轻地搀起她,见小青头发上卷了根水草,扑哧一笑,伸手将水草抓了下来。小青也从白素贞的袖口捉下一只小螃蟹,二人相视一笑,便牵着手向城里走去。 晚上,小青急急先脱衣服上了床,美其名曰给白素贞暖床,实际上怕白素贞反悔又让她睡凳子。白素贞觉得好笑,大大方方宽衣上床,和小青并肩躺在一处。她知道小青睡觉不老实,怕她滚下床去,便让小青睡在里边。 白素贞打个响指,隔空熄了蜡烛,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却感觉身边的小青手脚不老实起来。 小青先是轻轻地摸着白素贞的手,见她没反应,便愈发大胆,将手伸到她的腰际来,一路向上,逐渐地附在了白素贞的胸口。小青感觉白素贞的身体逐渐有些发热,心跳也逐渐加快,便支起身来,贴近了脸观察着白素贞。只见白素贞半眯着双眼看着她,脸上含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说不出的撩人。 白素贞并没拒绝她,小青却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她咬着下唇,将面孔贴上了白素贞的脸,二人鼻尖相触,都是轻轻一颤。小青吻住白素贞的 分卷阅读33 唇,并未感到她的回应,但也没感到拒绝,虽然心中有些奇怪,但小青此时色胆包了天,竟是兀自将手慢慢移到白素贞的肚脐附近轻抚。被吻住的白素贞重重地吐出一口呼吸,这无疑对小青是个莫大的刺激,她刚要将手继续下移,却觉得手腕忽然被白素贞抓住。 白素贞将头一偏,睁开了眼睛,微笑着说:“青儿,你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小青想。她转了转眼睛,反问白素贞: “姐姐想要青儿做些什么呢?” 白素贞轻轻一笑,小青觉得这笑容颇有深意,一时犹豫在那里。只听白素贞附耳说道: “我月事在身,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你!你你你……怎么不早说!”小青顿时觉得又被白素贞给欺负了,兴趣全无,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信,便问: “月事在身,你白天还下水?” “回来才发现的,所以我现在有些腹痛,你莫乱来。”白素贞叹口气道。 这个白素贞,明知自己这个样子,还容许她在她身上放肆那么久,明摆着是故意要自己难堪的,小青有些生气,便一转脸,死心塌地地去面壁。 没想到白素贞倒是一翻身搂住了她,手一溜便伸进了小青的里衬之中。 “但是青儿如果欲火焚身的话,我可以帮你降降火啊!” 说着,白素贞柔若无骨的手便肆无忌惮地在小青身上游走了起来。那只手又细又冰,激得小青一个激灵。 “姐姐,你别想了,我和你一样。”小青幽幽地说。 白素贞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伸到小青两腿之中,确实摸到有一条厚厚的布。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哎……做女人真是麻烦。但是青儿你将我撩拨的欲火焚身,怎么办呢?不然你委屈一下,我们浴血奋战一次?” 小青吓了一跳,慌忙挣脱了白素贞的怀抱:“姐姐你别乱来啊……” 白素贞也是开个玩笑,她岂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行事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睡觉吧。”说罢,白素贞给自己和小青都使了个宁神咒,搂着她缓缓睡去了。 二人在客栈中住了三夜,虽然条件所限没能做成什么事,却搞得一屋子都是暧昧的气息。第四日一早,白素贞便决定去药铺看看许仙。 小青虽不情愿,但因为和白素贞有赌约在身,她也想看看许仙是什么境况。二人怕打草惊蛇,隐了身形来到药铺门口。 吴掌柜不在,许仙正在柜台前一脸认真地研磨药材,没察觉吴夫人带着吴秀兰靠了过来。 “许大哥!”吴秀兰喊了一声,许仙吓了一跳,慌忙作揖问好。 “秀兰,别这样没礼貌,吓到汉文了。” 许仙道:“哪里话,是汉文粗心,没注意到二位。” 秀兰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食盒,一脸仰慕地说道:“许大哥,昨天晚上我和娘做了些糕点,你还没吃早饭吧,刚好你来尝尝我和娘的手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青低低地说了一声。 许仙也不推辞,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嘴中吃了起来。 “恩,秀兰妹妹好手艺!这糕好吃的很。” 秀兰面色微红,却是喜笑颜开。吴夫人看在眼里,心想这几日相处下来,许仙确实是个知书达理的后生,时机差不多到了,便开口问: “汉文那,你觉得我们秀兰可是个好姑娘?” 许仙点点头:“秀兰妹妹秀外慧中,又知书达理,自然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 吴夫人见许仙如此说,放下心来,接着说:“我们秀兰今年也二十了,到了找婆家的年龄,只是这求亲的踏破了门槛,我们秀兰却一个都看不上,真让我们二老发愁啊!” “娘!”吴秀兰见吴夫人说得如此直接,面色通红。 许仙却没多想:“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想是秀兰妹妹还没遇到那个人,秀兰妹妹不过刚到二十,又天生丽质,此事大可不必操心。” 吴夫人见许仙似个木头般不开窍,面色有些尴尬,便想将话说个明白。 “我们秀兰也不是没有看中的,只不过不知道她的心上人看没看中她。” 许仙笑笑:“是哪家的公子,若是秀兰妹妹不好意思,汉文便帮你做个媒人也好。” 吴夫人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们秀兰看中的人,就在这药铺中!” 小青早将此事听了个明白,便对白素贞说:“你看吧,这个许仙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有那么多人硬往上贴,看起来,人家离开你,过的更自在嘛!” 白素贞也有些奇怪,心想许仙不至于刚几天就始乱终弃吧?顿时她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一丝怀疑,却硬着头皮说: “青儿莫急,且听听许仙什么意思,他要是同意这桩亲事,我也便放了心,走了也安心。” 任许仙再是根木头,这会儿也听懂了,这药铺里除了吴掌柜一家三口,就剩他一个男人,顿时面色绯红,尴尬地说道: “吴夫人,秀兰妹妹,感谢你们抬爱了,但是,但是……” 吴夫人一听许仙似要拒绝,忙问:“怎么,难道汉文看不上秀兰?” “也不是看不上,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是嫌弃我长得丑吗?”秀兰也顾不得害羞,忙问。 许仙摇摇头,陪笑道:“秀兰妹妹是大家闺秀,许仙只是一介穷书生,妹妹能看中许仙,实是许仙莫大的福气。但不瞒夫人,汉文家中已有家室,实是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秀兰没想到许仙已经成家,嘴一扁,就要哭起来。 吴夫人却当许仙是借故推脱,面色不善道:“汉文莫要欺瞒与我,若是你已有家室,怎么不见你带家中妻子同来,却只身一人到此?” 许仙道:“我和妻子刚成亲,便吃了官司,判了即刻发配,家中妻子想是还不知道此事,汉文这几日也在想法子托人带个信回去。我妻子名叫白素贞,身边有个丫鬟叫小青,二人皆是貌若天仙,又待汉文无微不至,有如亲人一般,汉文不能始乱终弃,害了她们二人。” 白素贞听许仙如此说,心中一喜,觉得自己的魅力还是可以的,转脸看看小青,见她柳眉紧锁,撅着个嘴,十分不开心,便轻轻道: “看来我与许仙还是缘分未尽,你还得委屈一段时间……” 小青不理她,转身走了,白素贞也顾不得看许仙,连忙追出去,好生安慰一番,才算把小青哄笑了,答应再等一段时间。 既然知道许仙的心还在自己身在,白素贞自然认为要尽快现身,免得许仙久等。但现在自己和小青贸然找到药铺去,实在不合情理。略加思索,白素贞便带着小青租了顶轿子,先去了苏州府衙。 分卷阅读34 郝江化听说有两个自称许仙家属的女人要找他,忙出了衙门,见到一顶轿子停在府衙门口,一个娇媚的青衣女子向她走了过来。 “敢问可是郝江化郝捕头?” “正是在下。” “轿子里坐的是许仙的娘子白素贞,我是丫鬟小青,听说许仙被发配到此地,我们特地从杭州来寻他,不知郝捕头可否行个方便?” 郝江化一听是许仙的娘子寻来,又打量了一下小青,见一个丫鬟也有如此倾国倾城之姿,那主人肯定更是不得了,暗叹许仙好福气。 郝江化是厚道之人,没再问什么就带着小青白素贞二人寻到药铺来。 许仙正在后堂忙着,吴掌柜一见郝江化来了,忙迎了出来。一听是许仙娘子到了,便请白素贞下轿小坐。 白素贞一手掀了帘子出来,让小青扶着下了轿,浅浅行了个礼。 “白素贞见过吴掌柜,感谢您连日来照顾我家相公。” 一抬头,天仙一般的容貌展现在众人面前,众人皆是一惊。 许仙匆匆从后堂走出来,见门口站的真个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白素贞,顾不得给众人施礼,忙跑过去握住了白素贞的双手。 “娘子,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想的你好苦啊!” 白素贞见大庭广众的,有些尴尬,忙牵了许仙往后堂走去。小青不好跟过去,只好留在大堂里。吴掌柜和郝江化心中皆有些疑问,见堂中只得小青一个,便拉住她问了起来,小青只好硬着头皮应付,好在在人间混得久了,练得一手绝好的说谎本领,将事情编了个天花乱坠又能自圆其说。 许仙和白素贞倾诉了思念之情,便和众人张罗饭局,秀兰见白素贞生的天仙一般,又彬彬有礼,自己哪里都比不上,径自坐在一边低头不语,小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坐下来默默吃饭。 “娘子,这几日便与我同住在吴掌柜家可好?”吃过午饭许仙将白素贞带到房中,一直聊到太阳西斜,就想留白素贞同住。 白素贞道:“毕竟是寄人篱下,多有不便,况且小青怎么办?” 许仙道:“你们不是在客栈开了房间?小青自去客栈便好。” 白素贞心里一阵冷笑,一时间小青和许仙的品性同下立判。 “官人不必着急,你自先在此安心住几日,等我和青儿寻到了去处,再接你过去同住便是。” 许仙见劝不动白素贞,也就不再相劝,看看天色将晚,便送了白素贞出门,目不转睛地看她转过了街角。 回到客栈,小青却并不在房中。白素贞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小青才一身酒气地推门进屋,抬眼见到白素贞,神情一滞。 “姐姐……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白素贞闻见小青身上传来浓厚的脂粉气,面色一沉: “我不回来,你便出去喝花酒?你一个女孩子,老是往青楼跑,像个什么样子!” 小青道:“青楼虽是风尘之地,但其中女子比世间女子大气的多,和她们聊聊,有什么不开心都能甩得一干二净,有什么不好?” 白素贞皱皱眉,觉得今日小青口气很冲,大概喝的比自己与许仙结婚当日还多,便问: “你喝了多少?” 小青冥思苦想了一阵:“记不清,大约有十七八坛吧。让开让开,困得紧,要睡觉。” 白素贞略一侧身,小青走了两步,神色微异,哇的一声吐了一身一地,吐出的都是液体,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你什么都没吃,光喝酒?”白素贞见她吐出的东西没有丁点谷物,在心疼之余,又有些怒气。这小青,怎么自己不在,便这般不爱惜身体? “哈哈哈,输了输了,今天老是输,呵呵呵呵。” 白素贞心头一颤,知道小青说这个“输”字,是大有深意的,一时心软,便伸手扶她坐好,小青心情不好,故意顺着酒劲装醉,越装越醉,最后竟是真醉得狠了,不管不顾伏在桌上睡起来。 白素贞拉拉她,小青却顺势滑了下去,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白素贞只好抱她起来,只觉得小青身体重如千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拉起来带到浴盆中,又叫小二上了热水木炭,帮她洗起澡来。 水流一激,小青醒了过来,但被热气一冲,血脉畅行,酒气蒸腾,却是醉的更狠了,一睁眼,抬手便指着白素贞的鼻子骂起来。 “张玉堂,你个贱人,你别碰我!虽然白素贞不是我什么人,但也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男人我见得多了,都她乃乃的是一路货色!” 这个张玉堂是什么人?难道小青之前一直在和一个男人在青楼喝花酒?白素贞暗暗心惊,想来以小青胆大包天性格豪放,这事她还真做的出来。 好在没出什么事。白素贞略一宽心。 “青儿,你看清楚,我不是什么张玉堂。”白素贞将小青的头扶正,盯着她的眼睛。 小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狠狠抱住了白素贞,用力地拍着她的背,拍的白素贞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 “彩蝶啊,对不起……我把你当成坏人了……白素贞见了许仙就不要我了,之前对我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都一样,男人和女人都一样,始乱终弃……” 白素贞一听,怎么又冒出个彩蝶?这又是哪个青楼女子?小青怎么这么乱?隐隐有些生气,故意问: “白素贞那么坏,你离开她,忘了她,另寻个人可好?” “白素贞是坏人,可我就是离不开她……离开她……我便没处去……活不成……彩蝶,你说我怎么这么贱……我……不能……” 小青抽抽噎噎地说着,说到最后,语言越来越含混不清,怀抱一松,又睡了过去。 白素贞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睛有些湿润。见小青睡的沉了,便帮她擦干身体换好睡衣,转头看见浴盆中有丝血迹,又忙找了块干净的白布垫在小青双腿之间,将她抱上了床。折腾了半天,白素贞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沐浴,用剩下的水擦了擦身子便熄灯躺了下来。 小青翻了个身钻到白素贞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白素贞抚摸着她轻蹙的眉间,轻叹一声: “青儿,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月经的事~~~诶呀~~我真不是故意的~诶呀~~小青你打我干嘛~~~ ☆、十七、苏州城中保安堂 小青破天荒地天刚亮就醒了来,起来便觉得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忙下床拿起茶壶,对着壶嘴就是一阵猛饮。 白素贞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她在洗小青昨日弄脏的衣服,这会儿刚刚洗好晾起来。 “你醒啦?头痛?”见小青龇牙咧嘴地 分卷阅读35 扶着脑袋,白素贞问道。 “恩,好像昨天有些喝多了。” “你哪里是有些喝多了,你是喝的太多了。”白素贞冷冷道。 “好像是醉了,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醉。我以为我喝不醉呢。”小青苦笑着说。 白素贞走过来,用了些法力,帮小青按起太阳穴来。 “你可还记得昨晚和我说了些什么?”白素贞问。 “啊?”小青一惊,她隐隐觉得回来就睡了,难道不是?莫非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白素贞生气了,所以她才冷冷的? “我……我说什么了?” “你倒是没说我什么。”白素贞隐瞒了小青说她始乱终弃的话:“但是你口中的张玉堂和彩蝶是什么人?” 小青摆摆手:“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和一个青楼女子。” 白素贞见小青如此不在意,嗔怒道:“以后少和那些人打交道,一个女子,别学的和那些人一个样!” “恩。”小青浅浅应道。 白素贞知道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也不好再说什么。不多时她收了法力,问道: “好些了么?” 小青抬头笑道:“姐姐亲自治疗的,哪会不好?” 见她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白素贞便知是好了,只好无奈地苦笑: “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让我心疼。” “嗯嗯嗯,小青听姐姐的。”听到白素贞说出心疼她的话来,小青顿时心花怒放,此时别说不让她喝酒了,就是让她马上死她都甘愿。 浅绿色的外衫还未晾干,小青便从包袱里拿了件深绿色的换上,调皮和轻佻的气息不见了,整个人显得成熟稳重了很多。 “这件衫很好看。”白素贞道。 “姐姐喜欢?那我今后便多穿这一件。”小青笑道。 白素贞也换下了一袭白衣,换上件浅粉色的衣裳。 小青却皱眉道:“姐姐能换件素色的么,我一见你穿红色粉色,就想起你穿大红喜袍的样子,心里不舒服。” 白素贞摇摇头,只好又换了件略微发绿的衣裳。 小青眉开眼笑:“这一件好,和我相配!” 白素贞似嗔似怒地点了点小青的额头,小青开心一笑,倾国倾城。 二人出了客栈走入街市,想找个大小合适的铺子盘下来,给许仙开家药房。终于在山塘街找到一家还不错的,问问价格,每月一两五钱银子。白素贞觉得价格还算合适,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块上好玉佩当了十两余,加上两人手头剩下的,付了半年的房钱,又置办了些药材。一番点算,两人身上还有七八两银子,省着点也足够支持三个人月余的花销。 小青觉得不值:“姐姐,那块玉佩跟着你有几百年了,为了个许仙,你便舍得当掉?” 白素贞道:“这也是一时情急,我并非全是为了许仙,也是为了早日完成他安家立业的心愿,早日将恩情了了。况且我那是活当,又不是死当,到银钱充足的时候,再把它赎回来便是。都是身外之物,没什么可惜的。” 二人盘下了铺子,顾不得天色将晚,便急急去寻许仙,许仙对白素贞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二人来了,便匆匆和吴掌柜告了辞,欣欣喜喜地和白素贞到了新家。 “这些药材……都是你们搬进来的?”许仙见地上堆着数十个麻袋,有些心惊? “是啊,怎么了官人?” “没想到你们两个力气这么大!”许仙道。 “我和青儿都是习武之人,力气自是不能以常人方法揣测。”白素贞暗暗有些骄傲。 许仙喜道:“我许仙真是取了房好媳妇儿,不但性格好,身体也好。娘子你说是不是?” 白素贞只觉得此番话有些无趣,不愿理睬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见小青在身边尴尬地坐着,许仙又不知好歹地往上贴,白素贞只觉得自己夹在中间难过得紧,放话叫许仙教教小青识些药材,自转入卧室整理家什去了。 许仙只好打开一个麻袋,拿出一片象晒干压扁了的蘑菇似的东西。 “小青,你来看,这个便是川穹,是活血化瘀,行气止痛的良药。神农本草经说,此物主中风入脑头痛、寒痹,筋脉缓急……” 小青不耐烦地说道:“许相公,你就不要给我讲什么药性药理了,说了我也听不懂,听懂也记不住,让我认识它是什么样子的就好了。我今后也就是将药材分柜装好,又没兴趣帮人医病开方。” 许仙点头称是,自己一看见药材就滔滔不绝起来,这个毛病真应该改一改。于是在小青的帮助下,他又打开第二个袋子。 其中是一些像碎麦子一样的东西,一片一片,四周棕色,中间发白。 “这个呢是甘草,生熟两用,生甘草去火泄热,润肺止咳,熟甘草……”许仙刚要继续说,见小青面色不善地瞪着他,顿时呛了一下。 “咳,这个甘草啊,还有这种大片状和小片状的,看就是这样,大片的、小片的和粉末状的功用不同,小青你以后要记得分开来装。” 小青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许仙便去提第三个袋子,却一时没提动,小青见许仙那个窝囊样,撇了撇嘴,伸手过去帮他提,无心之中碰倒了许仙的手。许仙微一愣神,抬头看了看小青,只见小青眉头轻蹙,神情十分认真地在拆解口袋上的麻绳。细看之下,许仙觉得小青也是很美的女子,和白素贞的一身出尘气质不同,她反而是一身风尘,却在眉目之中夹杂些饱经风霜后的清透,每个毛孔都透出深情,浓得化不开一般。许仙一时有些呆了。 “许相公,这又是什么?看起来像梅子干一样。”小青一声呼唤,将许仙拉了回来。 “啊,哈哈,这个确实是梅子,名字叫乌梅,促消化,能解酒。”许仙忙道。 小青听说是梅子,拿起一颗便吃了起来,只觉得又酸又苦,慌忙吐掉。 许仙哈哈大笑:“小青,这虽是梅子,但也是药材,可不能当零食吃。”许仙觉得小青虽然言语刻薄不留情面,但这天真的性格也是蛮可爱的。将天真无邪和风尘妩媚融在一起的小青,怎么看都是个令人爱不释手的尤物,这一点是白素贞不可能有的。 许仙有些恼怒自己怎么对小青产生了怜爱之情,这丫头只不过是个婢子。但是白素贞的丫鬟自是白素贞所有,白素贞现在归了自己,那么小青不也应该是自己的?许仙想到这里,用力摇了摇头,有白素贞就很好了,这齐人之福哪里是那么好享的,看小青这个样子,恐怕他许仙有点非分之想便会被打的断手断脚。 小青看许仙有些心神不宁,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他是想白素贞了,便道: “许相公这才多久,又想姐姐了?那你便别废话连篇的,快 分卷阅读36 点教完我,也好去见姐姐。” 许仙尴尬地笑笑,又开始教小青分起药材来。 忙了一晚上,才总算将药材分好,许仙进房去寻白素贞,小青怕灯光昏暗没将药材记清楚,又点着烛火复习了一边,确认记了个熟才回了我卧房。 白素贞怕小青又似那日在杭州听见她和许仙的床笫之欢心里不舒服,特地将床挪了位子,好在许仙还没见过房间的摆设,要不又要奇怪她一个女人怎样挪得动笨重的家具,生出许多麻烦来。 “你和小青来了苏州,那白府大宅怎么办?”许仙问。 “相公不必忧心,我已经叫白福将房子尽快卖掉了,到时候换成银子,当做相公药铺生意的本钱。” “娘子想的真是周到。”许仙笑着说,一把搂过白素贞,就要亲上去。 白素贞轻轻一挡:“相公,时辰不早了,我累了一天,别折腾了。” 许仙恋恋不舍地看着白素贞,只好说:“许仙无能,还要娘子帮忙打理一切,真是苦了娘子了。” 白素贞还真是有苦难言,连玉佩都当了,还要如此这般和许仙虚与委蛇,能不苦么?不过此时万不能表现出来,以免许仙有所怀疑。 二人上了榻,听见小青刚刚进房门,许仙忽然想起小青那娇媚的样子,心里微动,道: “娘子,小青真的是你的丫鬟么?” “小青自然是我的丫鬟,相公为何有此一问?”白素贞心里有些奇怪,难不成自己这么掩饰着,还是让许仙发现了什么? “我只是想着,小青也不小了,是时候给她找个婆家了,总不能让她一辈子跟着你啊!” 白素贞心里一惊,暗道不妙,这许仙怕是想赶走小青,这便如何是好?想了想道: “现在我们才刚刚起步,还需要小青帮忙,况且小青涉世不深,此事不急。” 许仙道:“我总觉得小青并不像涉世不深,反而像涉世太深看透红尘的样子,你看她眉目之中隐隐透着些若有若无的风尘,又交友广泛,哪里像是初出阁的姑娘?” 白素贞只好敷衍道:“相公,我和小青都是江湖中人,并不是阁中闺女,交友广泛是寻常事,至于你说风尘之姿,大约是青儿喜欢结交些黑道白道身份参差的朋友,和他们学了些去,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许仙道:“娘子说得有理,似青儿这般的人物也断不会随意看中什么人,我许仙得你二人看中,也真个是莫大的福气。” 闲聊一会儿,许仙便倦了,慢慢睡了过去,白素贞却有些睡不着,听许仙方才的话,似乎对小青有什么想法,似是想赶走她,又好像另有深意。一时间她有些迷茫,他一直以为凡人心思容易看透,怎么这会儿却看不透许仙这么一个心思单纯的人了? 带着些怀疑,她悠悠睡去,却梦见小青和许仙在一起纠缠不清地搂在一起,看着她嘲弄地笑。她惊醒,发现天已经微亮,便起了床轻轻穿好衣服。白素贞因为惯于早起,怕惊扰了许仙,所以一直让许仙在里边睡,自己守在床边,方便下地。这会儿醒了,许仙也毫无察觉。 白素贞上街去买了些早餐和菜肉等物,回到药铺,见许仙和小青正在柜台前检查药材,小青没什么表情,许仙倒是殷切的很,微微一皱眉。 小青感觉有人进来,见白素贞立于门口,眉开眼笑,忙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姐姐,你这么早就出去啦?” 许仙也是一笑:“娘子真是勤劳,对了,青儿真是聪慧的很,我昨晚教了她区分药材,今日一看,这药材分的没有丝毫差错。” 白素贞赞许地看向小青,小青也骄傲地一笑。 “说你点好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不知道谦虚点。”白素贞嗔道。小青吐了吐舌头。 见许仙发自内心地称赞小青,白素贞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对了相公,”白素贞转头向许仙说道:“咱们这个药铺,应该叫个什么名字好?” 许仙这才想起药铺还没取名字,冥思苦想了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好。 小青道:“世人都希望,太平盛世,长保平安,不如我们这个药铺就叫保安堂吧?” 许白二人也觉得此名甚好,吃过早饭,便让小青出去寻个工匠造副牌匾。 许仙没名没姓,年纪尚轻,这保安堂又不是什么老字号,足足开了半月有余,却是冷冷清清,没些生意。白素贞本觉得是世道太平,没人生病,却偶然看见别家药铺门庭若市,有些为许仙的前途忧心,但又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这一日她与小青出门打水,忽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在井边摆了个摊,说是发什么圣水。定睛一看,却是之前在峨眉山放过的王道灵。这王道灵如今化装成了个道士模样,看来修为没怎么见长,倒是练就了一番骗人的手段。白素贞心想他也没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现身,领着小青匆匆地走了。 没想到,一日还未过,王道灵便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十八、面粉换药济众生 却说这日白素贞打水回来,吃过午饭,许仙便喊肚子痛,连着跑了七八趟茅厕。白素贞以为午饭有什么东西坏掉了,又见自己和小青并没有什么反应,便问床上软成一滩的许仙: “官人,你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许仙有气无力地说:“哪有吃什么,和你们吃的一样啊,许是我感了什么风寒。” “你真的没有吃其他的东西?” “没有啊……”许仙想了想,忽然说:“有有有!上午我出去,见到有个道士分发什么圣水,我见也不要钱,便去喝了一碗。” 白素贞一跺脚:“官人你怎么这样糊涂,那骗人的东西你也能喝?定是水里有什么不干净,惹你如此!我们快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许仙道:“我自己就是大夫,对医术也有些自信,我都看不出什么毛病,别人就能看出来?况且我一个大夫,去找别的大夫诊治,丢不起这个人……诶呀不行,又要去茅厕!” 许仙说着,一把推开白素贞,踉踉跄跄跑了出去,回来后一屁股坐在床上,眼窝深陷,面色惨白。 “官人,我看你这个样子,不像是生病,好像是中毒了。” 许仙摆摆手:“管他生病中毒的,我现在难过得紧,你先去照顾一下生意,我要休息一下。” 白素贞只好放下他,到大堂一看,只见小青在柜台前忙的焦头烂额,生病的人排成串堆在门口。小青根本不通医理,只能照方抓药,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苦撑,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白素贞问过病患,见症状都和许仙差不多,皆是喝了王道灵的圣水导 分卷阅读37 致。她刚要去找王道灵理论,这时只见一个黄袍道士迈着方步走了进来,正是那王道灵。 白素贞刚要说话,王道灵却先开口:“这位娘子,你家是不是有人得了重病,上吐下泻,无法治疗啊?” “是又怎么样?”白素贞戒备地看着他。 “是的话,贫道这有一瓶灵丹妙药,叫万灵丹,包治百病,要不要?” 小青见状大怒,顾不得抓药,便走下柜台:“你这道士定是又来骗人!鬼才会信你的话,你给我赶快出去!否则别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白素贞却拦下了小青:“青儿莫急。”回头对王道灵道: “你这药有效么,多少钱?” “绝对有效,而且不贵,一两银子一瓶。” 一两银子足够穷人家半个多月的花销了,白素贞不得不谨慎。但现在当务之急要先把许仙的病治好,这王道灵的药贵是贵,但白素贞相信定是有效,当下掏出一两银子。 “这药我买下了。” 小青恶狠狠地盯着王道灵,但见白素贞面色平静,也没好说什么。 “这就对了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贫道多谢了!”王道灵拿钱交货,拱手而去。一众病患见药铺的老板娘都买了此药,想必定是有效,一时间一哄而散,竟是都追着那道士讨药去了。 许仙吃过药便觉舒服了很多,摇头道:“枉我饱读医书,竟还比不过一个江湖术士!” 白素贞劝慰道:“那道士自己下的毒,必定身上也有解药,这怎么能怪官人呢?官人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晚上去摸一摸这道士的路子,省得他又害人。” 许仙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终是觉得自己在白素贞面前软弱无能不堪一击,没什么可说,只得随她去了。 三更时分白素贞带了小青,使了个千里寻踪的法子,发现王道灵从城内西南角鬼鬼祟祟地钻出来。二人便隐去身形,追了上去。 王道灵拎着一个木桶,旁边跟了个小童,见到水井便从木桶中挖出些药粉撒进去,却并不是每个水井都洒了药粉。白素贞一路跟随,在每个下过药粉的水井沿都用法术做了个标记,一直跟到五更天,共标记了一十八口水井,覆盖了东南西三个方向大半个苏州城。王道灵木桶中的药已经用完,便一脸奸诈地回返。白素贞不动声色地稳住想要将王道灵好好教训一番的小青,什么也没说,领着她回了保安堂。 第二日果然大半个苏州城的人都得了这种怪病,四处无解,只说是天灾降临苏州城。王道灵说自己是神仙下凡,特来解救百姓,手中万灵丹从一两银子一瓶一路飙升到五两一瓶,赚了个盆满钵溢。 全城的大夫都对此病束手无策,许仙见百姓疾苦,自己又没有任何办法,在药铺中唉声叹气了一整日。吃过晚饭,白素贞道:“相公不必如此忧心,昨日我尝了尝解药,用了一日时间,将成分猜出个七八分,晚间我便和青儿配药,明日此疫便能解。” 许仙不相信地看着白素贞:“我也尝过这药,却对此药的成分毫无头绪,娘子若是真能配出药来,真称得上是华佗在世了!” 白素贞稳住许仙,见天色黑透便带着小青摸到了王道灵的府上。王道灵正搂着一个青楼女子呼呼大睡,两个小童也睡的正香,并未发觉有人潜入。小青到处翻找,并没有找到解药,无奈之下去了柴房,赫然看见满满一架子已经装好的万灵丹摆在那里,下意识便要拿走。白素贞见状制止了小青,心里有数,只是顺手拿了个空瓶装在袖子里,便匆匆转身离去。 回到保安堂,二人进了厨房,白素贞吩咐小青将面粉装进瓶子中,准备来个偷天换日。小青将瓶子复制了百十来个,倒了一盆面粉,叫五鬼出来帮忙。 五鬼正兀自睡的熟,见小青忽然召唤,一个个不情不愿地打着哈欠冒了出来。又听说小青让他们帮忙装面粉,觉得此事十分有趣,当下玩了起来,弄得面粉满天飞,桌上地上都是白白的一层。白素贞和小青也没能幸免,身上脸上尽皆附着一层面粉,只留了个眼睛嘴巴还是本色。二人相对一看,都被彼此的滑稽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许仙在睡梦之中听见厨房传来欢声笑语,知是小青白素贞在配药,也没多想,转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面粉装好已经近五更天,小青收了五鬼,将厨房胡乱整理一遍,便跟着白素贞返回了王道灵的府上。 白素贞拿出个葫芦,将架子上的药连瓶子都收在了葫芦里,又伸手尝了尝旁边木桶里的粉末,见是没来得及装瓶的解药,便一并收了去,换成了普通面粉。小青手忙脚乱地将面粉制成的假药换上架子,却不小心碰掉了一瓶。屋子里的王道灵一惊,顿时醒了。 “谁!”他支起身体向外看。白素贞慌忙使了个昏睡咒过去,王道灵又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白素贞责备地看了看小青,小青知道自己手脚毛毛躁躁地险些坏了大事,吐吐舌头表示歉意。 第二日一早,许仙见柜台上多了许多药瓶,知道是白素贞晚上连夜配出来的,他好奇用了些什么材料,便翻起药材柜子来。翻了半天,没见少些什么药材,悻悻地去厨房烧些开水,却见到面粉少了一大半。他好奇白素贞怎么用了这么多面粉,难道是要蒸馒头?这么多面粉都蒸了馒头,怕是半个月也吃不完。 刚好小青走了进来,许仙拉住便问:“小青,你和娘子昨日用了些什么药材?怎么我没见药材减少,反而面粉少了一大半?” 小青嘻嘻一笑:“许相公,我们就是用面粉做的药啊。” “什么,面粉做药?你们也太胡闹了,这面粉也能治病?” “治不好,但是也吃不坏啊!”小青故意调笑他。 许仙见和小青说不通,急慌慌地去房里寻白素贞。 “娘子,刚才遇到小青,她说你们是用面粉做的药,这不是胡闹么!” 白素贞扑哧一笑,心想这个小青也真是能唬人,但这药的真相也确实不能叫许仙知道了去,说是面粉也好。便道: “小青说的没错啊,为妻便是用着面粉做的药。” “面粉也能医人?太荒唐,太荒唐!”许仙有些气愤。 白素贞却不慌不忙道:“砒霜是剧毒,但用好了以毒攻毒也能治些疑难杂症,花生只是普通的坚果,但有时也是一味良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官人怎么就确定面粉不能治病呢?” 许仙被白素贞说的哑口无言,面上虽还是有些不信,但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时忽然听小青喊有病患到,许仙慌忙跟出去,是一个患了时疫的老人。便开口道: “老人家,这个时疫现在只有那个道士的药好用,我们也是束手无策啊!” 老人道:“这位相公,那个道 分卷阅读38 士的药太贵了,我实在是买不起啊!拜托你救救我吧,我给您磕头了!” 见许仙面有难色,小青走来:“许相公,哪有你这样将上门的病患向外推的!”顺手从柜台上拿了一瓶药,递给老人。 “这是我们保安堂新研制出来的药,专门针对这次时疫的,您拿去试一试。” 许仙知道那不过是面粉,刚要制止,白素贞却从屋中转出来,打断了他。 “老人家,我们这个药是新研制的,现在也是试用,不要银子,您拿去试试,虽然不保证一定治得好,但肯定没有什么坏处!” 老人将信将疑地走出了保安堂。许仙见白素贞这般骗人,脸色一沉,径自走入了后堂。 小青见许仙如此无礼,刚要发作,白素贞却说::“等着吧,等他们吃好了,许仙就开心了。” 不多时,又有几个病患上门,却听说是新药,都不敢轻易尝试,这时方才的老人兴同采烈走了进来,满面红光地说:“真是好用,这药真是好用,我吃了没多久,便不吐不拉,身体舒服得紧,你们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看着老人堪堪就要跪下去,小青忙扶住他:“老人家,治病救人本是我医家本分,你何必行此大礼?” 众人一听此药好用,纷纷凑上柜台,争抢着要买药。 白素贞对众人微微笑到:“我们医家本的是悬壶济世,不能趁着时疫赚大家的钱,刚好保安堂开张不久,这次时疫的药,我们东家决定免费舍给大家,还望诸位父老乡亲今后有个小病小痛,多多光顾下保安堂。” 见白素贞如此说,众人都是千恩万谢,有钱的给些铜钱,没钱的递上些便宜首饰,小青和白素贞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一番清算下来,竟是有四五两银之多,虽是不多,却比一盆面粉的价值多了不知多少。许仙在后堂见了此景,惊讶万分,这时凑到白素贞身前,诚恳地和白素贞道了个歉,又夸她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又夸她是仙女下凡活菩萨。 “好了官人,人家夸我是客气,我应付下也就罢了,你夸我是做什么,不过是面粉而已。” 许仙却道:“话不能如此说,无论原料是什么,娘子能想出治疗时疫的方法,又能当场义诊送药,当真是了不得!” 小青见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实在是没她说话的份,悻悻然去房里取药了。 却说保安堂因为研制了灵药,又是免费送,真个是门庭若市,但王道灵的摊子却冷清了许多。王道灵心下奇怪,昨天卖到五两银子一瓶还有人抢着要,怎么今天刚卖了七八瓶便无人问津了?等了许久,直到旁边的两个小童让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这才有个衣衫褴褛的人捂着肚子走了过来。 王道灵忙迎了上去:“这位先生,是不是要买万灵丹,一两银子一瓶,交钱,药到病除!” 那人刚欲付钱,忽然街边一个年轻人跑过来拉住那人: “老马,这道士的药不灵了,没效果,我带你去,那边药不要钱,却灵得很!” 说罢,二人脚步匆匆地离开。 王道灵在后边无奈地叫:“诶诶诶回来,我买一送一行了吧?”居然有人说他的药不灵?这怎么可能?王道灵心生怀疑,打开一瓶万灵丹尝了尝,顿时一股生面粉的味道传来。 “呸!他-妈-的,谁把我的灵药换成面粉了……白素贞,准是你干的好事!”王道灵说罢,也不顾两个小童还在睡觉,气呼呼地就向着保安堂走去。 王道灵本想一路赶去保安堂,在百姓面前当中揭发白素贞偷药的事实,让她在苏州城无法立足,却不想还没走到保安堂,便看见一众百姓围着水井边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赫然便是白素贞。王道灵心想这可真是冤家路窄,省的走远路去找她了,便欲挤进人群与白素贞理论。 白素贞耳聪目明,远远便看见王道灵面色不善地向这边走过来,偷偷向小青使了个眼色。小青会意,挤出人群便拦住了王道灵的去路。 王道灵见白素贞身边的丫头带着抹挑衅的笑容走了过来,顿时便知已经被白素贞发现,他不想过多纠缠,脚下生风就要从人群上翻过去,却在半空中身体一滞,硬生生被小青抓了脚踝拉了下来。 眼前的女子也是个不好惹的主,王道灵想。 拱手作揖:“贫道王道灵,不知姑娘为何要阻拦贫道。” 小青笑笑:“又是你这个臭道士,你卖假药骗人,本姑娘还没找你的麻烦,你反倒来自取其辱?” 那王道灵一凛:“那药的事,你们主仆二人不清楚?” 小青又笑:“药的事情我自然清楚得紧,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治病,又有什么好争的呢?” 王道灵道:“姑娘,那白素贞是个修炼千年的蛇妖,你跟着她不会有好处的!” 小青一时调皮心又起:“啊呀,原来她是个妖怪啊,我好害怕呢!”她换成一副委屈的神情:“可是我要不跟着她,谁养活我呢?难道跟着道长不成?”说罢,抛了个媚眼。 王道灵瞬间失神,看了看面前女子,虽然比起白素贞少了些出尘的仙姿,但却多了些灵动妖娆,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容貌,一时间色心大起,道:“姑娘如能跟着贫道,贫道也自会爱惜姑娘,但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啊?”说罢,一只手就要抚上小青的下巴。 小青轻巧地一挡,装出一副娇羞来:“道长叫我小青便好,不过,这样大庭广众的调戏人家……似乎不大好吧?” 王道灵见着小青的娇羞摸样,心花怒放:“我王道灵天不怕地不怕,莫非还怕当街风流一回?”说罢又将手伸过来。 小青灵巧地一躲,将将躲开,媚眼轻瞟:“道长一身本事,又精通医术……却不知……” 王道灵见小青眉目轻佻,似是对他有意,呆呆地问:“不知什么?” 小青神色一凛,怒道:“却不知又是什么妖怪!”说罢,剑已出手,等王道灵反应过来,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王道灵又气又怒,见小青盯着他,便也盯着小青的眼睛,想要对她施展移魂法术。小青感觉到王道灵有所图谋,也运起功来抵挡,一时间柳眉微蹙、杏眼圆睁,和王道灵对峙了起来。王道灵哪里是小青的对手,一交锋便知这自称小青的女子怕也是个道行同深的妖怪,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等白素贞过来怕是想跑都跑不了了。也顾不得形象,登时现了原形,变了只蛤蟆逃得无影无踪。 小青见他狼狈如此,也不去追,收了剑返回白素贞身边,只听白素贞正和诸位乡亲说着什么。 “各位乡亲父老,我是山塘街保安堂药铺的白素贞,今天将大家聚集到此,是为了彻底根除本次时疫,让大家做个见证。” 一个声音响起:“这次时疫是 分卷阅读39 天灾啊,怎么能说根除就根除啊!” 白素贞道:“这次时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有人在我们的水井里下了毒,然后买解药牟利。” 一听是人祸,百姓们便窃窃私语起来,没多久便怀疑到王道灵身上。 “大家想的没错,就是此人。此人在苏州城的水井里下了毒,苏州城每口水井里的水,我都尝了一口,有毒的我做了个标记。我们保安堂刚刚配出了针对此毒的解药,我现在便将它下到此井里,以后乡亲们用水,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说罢,从木桶里挖出一勺药粉倒进了水井,随手将木桶交给一个年轻人。 “这位大哥,素贞一个女子,不方便全城走动去解毒,麻烦大哥带领众乡亲们帮个忙,见到有标记的水井就下解药。城中北面水井是安全的,东西南三面总共一十八口井有毒,除掉这口,尚有一十七口。” 那年轻人见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如此拜托,哪有拒绝之理,当下便领着乡亲们下解药去了。百姓们一边走,还一边回头,都对白素贞交口称赞,也将山塘街保安堂药铺记了个滚瓜烂熟。 王道灵听小童一番回报,见白素贞不但断了他的财路还毁了他的名声,让他在苏州呆不下去,顿时恨得牙痒痒。但此时苦于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只好卷铺盖走人,心下暗暗决定总有一天要白素贞好看。 ☆、十九、世间女子皆为恶 保安堂因为这次舍药义诊,名头大涨,不久便门庭若市起来,和一些老字号的药铺也差不多了。病人一个连一个,许仙忙的不可开交,为了减轻小青的压力,白素贞特地招了个姓王的掌柜帮忙算账,但即便如此,由于药材用的太快,小青不得不一趟一趟往返于仓库和药柜中间,又要抓药又要补货,还是忙的匀不出时间陪白素贞上街。 连日来白素贞都是自己逛街买些家用,这一日走在路上,见前边抬来一顶轿子,八人抬轿,像是个大户人家。两个小厮重手重脚地推着路边百姓,白素贞也被重重地推了一下摔倒在地。听众人说轿中坐的是知府夫人,蹙了蹙眉,觉得此人有些无礼。刚想着,却见那夫人吩咐停轿,从轿中走了下来,面容姣好,眉目和善,却大腹便便,似乎有孕在身,也难怪她要坐轿。 只听知府夫人吩咐小厮:“汝等不可冲撞百姓,如此人多不便之地,我下轿步行便是。”白素贞点点头,看来这个知府夫人本性是不错的,就是手下人有些仗势欺人了。 那夫人拐进一条小巷,身后只带了两个随从相扶,看样子是不想招摇。白素贞看了看前方,乃是一座送子观音庙,想那夫人是为求子而来的,心中好奇,便隐了身形跟了进去。那夫人跪在菩萨面前,神情甚是虔诚,默念道: “我与夫君成亲三年无所出,蒙夫君不弃不离,也不另娶他人,民妇心中既有感激,又有愧疚。如今蒙观音大士垂怜,民妇已有孕在身,恳请观音大士怜悯,让我陈家早得麟儿,也好了夫君与我一桩心事。 那观音坐像前有一排泥娃娃,模样个个惹人喜爱,白素贞也不禁一笑。待那夫人拜过三拜,白素贞却赫然见到一个模样像男孩的泥娃娃钻进了那夫人的肚腹之中,果然是有求必应,白素贞替那夫人一喜。 看来观音大士真身就在附近,不然也不会如此灵验。刚想着,又见一个女孩模样的娃娃钻入了夫人的肚腹之中。白素贞又惊又喜,好啊,还是花开并蒂,看来那夫人今日很有福缘。 白素贞默默待得夫人离开,想着观音大士可能尚未离去,也偷偷地拜了一拜,心中却并无所求,只是觉得她身为修炼之人,见到菩萨自然是要施个礼的。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状元模样的娃娃钻入了白素贞的肚腹之中,但她并未察觉。 回到药铺已是夕阳西下,只剩下零星的几个病患,小青也闲了下来,兀自支着脑袋百无聊赖,见白素贞回来,眼神一亮,就迎了过来。 “今日姐姐怎么这么晚才回?” “见到城中有座观音庙,便去拜了一拜。” 小青轻嗅,皱皱眉:“怪不得一身香火的味道。” “青儿不喜欢香火的味道?” 小青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每次进了庙门,闻见香火味,总是心里不舒服,又欢喜又难过似的,大概因为我是妖怪,佛爷不待见……” 白素贞捂了小青的嘴:“青儿不可胡说,我佛视万物如一,怎么会单单不待见你?你闻见香火味心中有感,正说明你佛缘深厚,应该多去拜一拜才是。” 小青笑道:“我可不管什么佛缘人缘的,只要我和姐姐有缘就好。” 白素贞见她说话又不正经起来,又似龙溺又似惩罚地捏了捏小青的鼻子。 被白素贞当成小孩子一样捏鼻子,小青有些脸红,忙抢过白素贞手里的菜篮。 “姐姐,你歇着吧,我去做饭了。”小青说着,梁着鼻子便向着厨房走去,经过刚刚收工的许仙面前,竟然破天荒地施了个礼。 许仙对白素贞道:“小青今天好像心情很好,怎么对我施起礼来了?” 白素贞笑道:“怎么,她一直和你对着干,你便欢喜了?” 许仙摇摇头:“哪里话,小青虽然脾气冲些,但性格直爽,没了他天天和我吵,你不觉得这屋子冷清很多吗?其实小青也是很可爱的。” 见许仙说着话便望向小青的背影,白素贞不为人知地皱了皱眉,问道: “官人可喜欢青儿?” 许仙道:“青儿活泼可爱,我哪有不喜欢之理?” 这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但白素贞就是觉得哪里有问题,暗暗地,她觉得似乎许仙对小青动了念头。她十分希望这是自己的错觉,自己本来就夹在中间难过得很,若许仙真的对小青动了念头,要享齐人之福,这可怎生是好? 晚饭吃的是普通的炒青菜、碎肉蒸蛋、红烧鱼和西湖牛肉羹。许仙边吃便说小青手艺好,小青只是礼貌地笑笑,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当白素贞称赞她的时候她才眉开眼笑,忙不迭地讲着菜的做法。白素贞略一观察,发现其实许仙这样有意无意地讨好小青已经很久了,只不过她今日刚刚注意到而已。 她心底有些不安,趁着许仙熟睡便去房中寻小青。小青刚要睡下,见是白素贞来了,大喜过望,拉着她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聊了一会儿,小青见白素贞眉头不展,似有心事,便问: “姐姐可是有什么心事?这般不开心的样子?” 白素贞也不想隐瞒,问道:“青儿,你觉得许仙如何?” 小青好不容易盼来白素贞,听她又提起许仙,顿时冷了神色:“你我好不容易有个谈心的时间,姐姐又提那人做 分卷阅读40 什么?” 素贞道:“我觉得近日你对许仙态度有些改变,心生奇怪。” 小青道:“这段日子相处下来,青儿发觉许仙心地善良淳朴,并不是罪大恶极之人,没有必要处处与他作对。况且青儿曾答应姐姐,今后没事不找许仙的麻烦。” 白素贞道:“许仙近日似乎在讨好你,你发觉了么?” 小青苦笑:“青儿又岂能看不出许仙的心思?不是青儿自夸,我生的这般妖孽样子,在尘世走了许久,还没见一个男人能够长期相处而对青儿不动心的。但姐姐要相信我,青儿并没有刻意去勾引许仙,反而一直和他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白素贞叹息道:“我本以为许仙是个心思纯善的人,没想到也是这般见一个爱一个。” 小青却道:“姐姐也不能怪许仙,这世间的伦常你还不是很懂。青儿在外人面前是姐姐的丫鬟,也就是姐姐的人,而许仙是姐姐的丈夫……按照世间常理来讲,青儿既是姐姐的人,便也是他许仙的人。姐姐不见,多少官宦人家都是娶小姐为妻后,又将丫鬟娶为妾。这还是好的,若是品性差一点的官宦人家,丫鬟归了老爷,却连个名分也没有,即便如此,世人也道此事十分平常。而许仙到现在都没有对青儿做出非分之举,当真可以算是十分守礼了。” 白素贞听罢,有些心惊:“世间怎会有这般不讲理的伦常!” 小青道:“这世间是男子为尊,女子即便再有才能,不过是玩物一般罢了,却并不能算是个人。” “那为何世间女子不反抗呢?” 小青道:“妇道、纲常,这些东西本是无理,但代代传诵,世人皆认为如此,无理也便有理了。娘亲如此教授女儿,婆婆也如此教导媳妇,一代一代无始无终,男人只是提出了希望,女人却甘愿做下去,毁了女人的并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啊!” 白素贞无言以对,的确,从古至今都是男人把持了生杀大权、钱财分配、纲常道德,若是女人不遵守,又如何活的下去? 小青继续又说:“许仙大概是已经将青儿视作囊中之物,为了不让姐姐与许仙之间产生什么不愉快,也为了让姐姐能够顺利报恩,青儿也只好学姐姐虚与委蛇,还望姐姐不要责怪。” 听小青此言,似有些责怪自己先与许仙虚与委蛇。白素贞叹了口气,道: “青儿,在此事上,我并不希望你学我,我第一步便走错了,只好错上加错,但你切不可重蹈覆辙。” 小青拉过白素贞的手,定定地看着她:“青儿自认为行走江湖多年,什么风浪都能安然度过,但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姐姐你说,你要青儿怎样,青儿便怎样。” 白素贞长叹一声,别过身去,能怎么办?要小青像以前一样处处找许仙的麻烦?那自己也很难过,要小青像现在一样对许仙虚与委蛇?那是她白素贞更不愿见到的。难道要小青对许仙视而不见?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似乎也太强人所难了。 难道,真的要小青走么?小青和许仙,就不能共存么?白素贞一瞬间觉得,自己太自私了,要享齐人之福的不是许仙,而是她白素贞。 小青见白素贞别过身去一言不发,下意识地走过去看她,只见白素贞眼角滚出几滴细碎的泪来。见白素贞伤心如此,小青也忽然伤心了起来,她将白素贞的头搂在胸口,便忍不住兀自抽噎起来,心想自己真的是太笨了,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姐姐好过一些。 白素贞见小青也哭了起来,知道是自己给惹的,便拉了她蹲下,手儿轻轻拂去她的眼泪。笑了笑: “青儿,你看你,跟着我没几个月,都流了多少次眼泪了,想来我真是对你坏得紧,老是害你伤心。” 小青忙抹了抹眼泪,笑了起来:“没,姐姐对青儿很好,青儿这是开心的。” 见小青这般佯装坚强,白素贞又是鼻子一酸,为了不让小青看到,她慌忙对着小青的唇吻了上去。 这一吻热烈而绵长,小青还在抽噎,气息不畅,微微张开嘴寻求新鲜空气,白素贞却趁机伸出舌头钩住了小青的香舌。她一手抱住小青的头,俯身疯狂地吻着她,白素贞用舌头数着小青的牙齿,一、二、三……一共二十八颗,立事牙还没长出,留了个很大的空隙。小青被白素贞突如其来的热吻吓了一跳,但几乎是瞬间她就爱上了这种美妙的缠绵,目光迷离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搂住了白素贞的腰身。 她眼前只得这一人,生怕一松手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小青闭眼享受着这令人迷醉的吻,面前的白衣女子,她心心念念了百年的人儿,现在就在这里,抱着她,吻着她,如此忘情热烈。彼此的唇紧贴在一起,身体紧贴在一起,手臂紧紧地环绕着彼此,真实得令人不敢相信。她在这,在苏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月亮的眼皮底下,吻着她。小青细细品尝着白素贞的这个吻,香甜的,清新的,兰花般的味道……忽然,她品尝到一丝咸涩,微微睁眼,见白素贞的泪水又从眼角滚落,一直流到了口中,混合着彼此的汁液,分外的苦,也分外的甜。 “嗯……”小青发出一声轻轻的口申口今来。白素贞略一停,睁开微红的双眸,宁静而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小青。小青伸过头去,吻上她的眼角,吻掉了她的眼泪,白素贞用脸慢慢地摩挲着小青,小青吻掉了白素贞的泪,又去吻她的眼角、眉梢、耳朵。 白素贞浑身一颤,头一晕,再也坐不住,就要往地下摔去,小青撑住了她的身体,慢慢地带她站起来。她温柔地望着面前的人,眼睛笑了,眉毛也笑了,白素贞从未见过小青如此幸福的样子,看着小青那只为她绽放的甜美笑容,只为她打开的眉间,觉得这比什么催情咒都要厉害。 管它什么修炼什么报恩,管它什么清心寡欲,如果要沉沦,就让我就此沉沦吧,只为了能看一看青儿那发自内心的幸福。 白素贞重新吻上她,任由小青带着她一步一步往床上退去。到了床沿,小青脚下一软,带着白素贞倒在了床上,牙齿相撞,小青的唇磕破了,流出一丝血迹。血腥的味道让白素贞更加疯狂,或许她还是个本性嗜血的妖怪吧。白素贞贪婪地吮吸小青磕破的嘴唇,腥甜的血迹不断流出,小青却是愈发口申口今的厉害了起来。她将自己的衣衫逐渐退去,又伸手去解白素贞的衣衫。白素贞并不理他,只是兀自舔着小青嘴上那丝薄薄的伤口。 小青似乎觉得很冷,手脚并用紧紧地抱着白素贞,梁搓着她光滑的脊背,似乎期望那样能获得一丝温暖。她整个人几乎蛇一般悬空盘在了白素贞的身上,也亏得白素贞习武,用两只手硬是撑住了两个人的重量。 “嗯……素贞 分卷阅读41 ……”小青轻轻地吟了一声。 听得“素贞”二字,白素贞瞬间手脚发软,再也撑不住,伏在小青身上便四处占领起来。舔吻过她雪白的脖颈,光滑的香肩,平直的锁骨,翻山越岭来到其中一座小山的巅峰之处。白素贞轻轻地吸着小山之上的塔尖,身下小青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她抬眼看了看她,见身下人儿目光娇柔,神情迷乱,白素贞躁动的欲望再也不能制止,脑中似有根弦啪地崩断,顾不得怜香惜玉,又低头疯狂吻舐了起来。 “唔……嗯……啊……”小青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月退间似有一丝涓涓细流涌出。小青不愿去想,也顾不得想,闭起眼睛任由白素贞放肆起来。她知道,她在发泄,在她身上发泄连日来心中的痛苦。可是小青也苦,只能用力地抓着白素贞乌黑凌乱的头发,像捉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忽然,白素贞的手由峰顶一路向下,附在了小青双月退之间,一用力便把身下人儿最后一件衣衫撕了个粉碎。小青身下一凉,便感觉有些异物在她那秘密的地方抚摸按动。 “素贞……姐姐啊……求求你……”小青只觉得眼前发黑,快要沦陷了,轻轻呼唤着白素贞的名字,恳求她将她带离这片黑暗。白素贞却不理她,用细长笔直的无名指和中指夹住了某个极为敏感的小东西慢慢摩擦,口中扔不停吮吸舔舐着小青已经坚硬的山尖。小青觉得快要死了,身体随着白素贞的动作颤动,呼吸也随着白素贞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急促。忽然,白素贞将手指浅浅地伸入了一个早已水患成灾的隧道中。 “呃……”小青的呼吸一滞,似是有些痛苦,白素贞忙抽出一根手指,只留一根中指缓缓地享受着山口附近的滑腻温软。下一刻,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手指便不再深入,只是半深不浅地停滞在那里,嘴巴松了那座山尖,一路向下溜去。 小青忽然感到身上的温暖和压迫都不见了,觉得有些无依无靠的空虚,微微弓起身,睁眼便看到白素贞在她双月退之间探出头来。小青知道她要做什么,觉得如此这般太过羞耻,刚要阻止她,便觉得一片温暖附上了那个敏感的地方轻轻舔舐了起来。 “啊……”甫一开始,小青便全身无力,彻底放弃了抵抗,她无法抵抗那丝温暖,实在是太美好了……她任由白素贞将她的腿放在肩上,慢而坚定地一点一点吞噬着侵蚀着她,能做的只有随着白素贞的动作颤动口申口今。什么也没有了,世界变得一片混沌,她只能感觉到自己和白素贞,感觉不到屋子,感觉不到床铺,无冷无热,无天无地。奇异的感觉渐渐升起,她纵情地呼唤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想要将腿夹紧,却被白素贞架得更开。 我快要死了,我一定是快要死了,不要折磨我了,让我痛快地死去吧!小青脑子中只剩这一个想法,口中却接连不断地发出了美妙的吟唱,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响亮,似在催促什么。 白素贞不由得在催促下加快了动作,忽然,小青感觉一片从没见过的黑暗袭来,浓重的快乐由下腹喷薄而出,一瞬间散遍了全身经脉。 “啊!!!!”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身体兀自抽搐了起来,这一下,她连自己也感觉不到了,只觉得轻飘飘的像飞了起来。 白素贞重新爬上了她的身体,小青却睁不开眼睛,只觉得白素贞的眼神太过炫目,不敢直视。 身上的人也是吐气不匀,呼哧带喘,她伏在小青耳边,轻轻地呼唤:“青儿……” 小青这才敢睁眼,见白素贞就在眼前,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搂住。白素贞感觉到小青的翕动慢慢停止,才依依不舍地将手指抽了出来,小青感到一阵空虚,同时也是一阵轻松,深深呼了一口气。白素贞将那根手指放在口中吮口及了一会,眼睛挑衅地看着小青,羞得小青无地自容,只得往面前之人怀里钻。白素贞也便温柔地搂着她,轻轻地拉上被子,将两个人盖好。 “青儿,冷么?”白素贞问。 “姐姐……”小青有气无力地说。 “你刚才不是这么叫我的。”白素贞吻上小青的眉毛,她就是喜欢她的眉毛,那是独一无二的,举世无双的会说故事的眉毛。 小青轻轻地唤她:“素贞……” 白素贞的怀抱更紧了,小青累了,便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白素贞轻轻道:“青儿,你想怎样对许仙便怎样吧,你为我捱了那么多苦,我为你捱一些又怎样呢?” 怀中的小青睫毛轻颤,也不知道听没听到白素贞一番衷肠。 ☆、二十、陈夫人花开并蒂 自那日白素贞和小青一夜缠绵,已是过去了半月有余。半月来许仙有些郁闷,他觉得白素贞和小青常常出双入对,反而忽略了他这个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好在保安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他也匀不出太多时间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管怎么说,白素贞和小青都是他的人,只要他不下休书,就跑不了。 晚上白素贞只要有空,便会到小青房中谈谈心,有时自然也免不了一番缠绵。不过白素贞考虑小青白天劳累,做事颇有分寸,所以每次白素贞看到小青,总感觉她有些欲求不满的委屈。 这日小青又是带着一副黑眼圈出来,许仙见了便说: “小青,你最近好像睡眠不大好,是不是床太硬,还是屋子温度不好?要不要我给你开个安神的方子?” 小青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许仙一张热脸贴了冷屁股,尴尬地笑笑,心想小青最近八成是没睡好,脾气又变暴躁了。 白素贞却并不满意现在这个状况,许仙现在只能算是个普通的医生,还不能算是个“名医”,距离目标还有很远,她常常想着再找个什么机会将许仙的声望提同一下,却并无头绪,总不能让他学着王道灵去给百姓下毒,然后再治一次吧?白素贞觉得自己有这个念头都是罪恶的,莫非真的是在人间停留的久了,染了不良习气?想到这,她更加坚定了要速速报完恩情好回山清心修炼的决心。 为了获得些平静,这一日她又去了观音庙,却又在路上被轿子撞了一次。她有些郁闷,难道自己每次去拜观音都要先被轿子撞一回?她好奇这次撞她的又是什么人,这样不长眼,便拦下了轿子。 压轿的小厮见有人拦轿,毫不客气地向她推去,白素贞不躲不闪,那小厮却是推不动她,便知道遇上了同手,只好换上副笑脸抱拳道: “请这位女侠让一让,轿子上坐的是稳婆,我们夫人难产,生了两天都没生下来,苏州城里的稳婆都请遍了,都说只能保一个。我们知府老爷没办法,特地去镇 分卷阅读42 江请了最有名的稳婆,日夜兼程才赶到此处。去晚了可就是一尸两命,小的可担待不起。” 白素贞见他如此说,侧身放行,心想原来是知府夫人要生产了,自己两次被撞都是因为她,还真有缘。她暗暗笑,这些稳婆真是什么都不懂,那知府夫人难产分明是因为孪生在腹,生产才这般艰难,拖个几日自然也就产下来了,居然还说什么只能保一个。好在那知府老爷还算近人情,不然真是枉杀人命。 走了几步,她忽然想起这或许是个帮助许仙成为苏州名医的好机会,连忙匆匆赶回了家。小青见白素贞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姐姐,出什么事了这样急匆匆的?” 白素贞只说:“小青,赶紧做饭吃饭,吃晚饭有重要事情办。” 小青看着手头还没理完的药材,茫然地看了眼白素贞。白素贞将菜篮往小青手上一递,道: “剩下的我来做,你赶快去做饭。” 小青看白素贞也不像饿极了的样子,虽然心生疑惑,但姐姐之命岂敢不从,当下就提了菜篮去厨房做饭了。 许仙见柜台换了人也是一愣:“娘子,怎么今日心血来潮,做起这些来了?” 白素贞道:“我见小青平日里做这些,有些好奇,今日便亲自做做。” 许仙也没怀疑,径自低头为病患开方去了。 白素贞在山里呆了许多年,识些药材自是难不倒她,偶尔有些不认识的,她便与柜中药材加以对比,也分了个清清楚楚。 不多时药铺关了门,小青也刚好做完饭端上桌子。 “今日怎么吃的这么早?”许仙问。 白素贞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小青便道:“我饿了,想早点吃饭,反正都是我做饭,什么时候吃饭我说了算。” 许仙无奈地摇了摇头,白素贞却是感激地看了小青一眼。 吃过晚饭,白素贞扯谎说身体不适,要到房里让小青看看。许仙却紧张了起来: “娘子,你怎么了?我就是大夫,我帮你看看便好,为什么要找小青呢?” 小青嗔道:“许相公,女人间的事,你一个大男人问什么啊!” 许仙本想说“我是她相公有什么不方便的”,又见小青一双凤目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便没说出来,只好由得他们去了。 小青牵着白素贞来到房中,见白素贞将门反锁,忽然邪邪地笑了起来: “难不成姐姐是想我了?这许仙可还没睡呢!” 白素贞瞥了她一眼:“你脑子里还能想些别的事么?我现在要做的是正事,你要记得帮我护法,可千万别让许仙进来!” 小青碰了钉子,面有戚戚,但还是依吩咐为白素贞护起法来。白素贞默默在床上入定,不多时,元神出窍,变作了个观世音的模样飘了出去。元神出窍对肉身危害很大,不能乱用,如果久久不能回来,肉身魂灯熄灭,元神便有再也回不来,变作孤魂野鬼的危险。小青不敢掉以轻心,点起一盏油灯,默默地守护在白素贞的肉身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光飘忽的油灯。 白素贞元神出窍后,一路飘到了府衙,远远便听见一个女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叫喊,定是陈夫人了。白素贞顺着声音游了进去,见到陈夫人面色苍白,挺着大肚子,两个仆人忙紧忙出,烧水端盆,一个稳婆焦急地为她接生。 不多时,那稳婆出来,擦了擦汗,对着陈知府抱歉地行了个礼: “大人,实在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无能为力,你们还是赶紧另请同明吧!” 陈大人叹息跺脚,这稳婆都请到镇江去了,还是不行,这便如何是好?因为担心夫人,他入了室内,握着陈夫人的手安慰了起来。 “娘子,你别怕,我已经去请最好的稳婆了,很快就没事了,你坚持一下。” 陈夫人知道他是胡说,只为让自己安心,却还是点了点头。 白素贞见这陈夫人秀外慧中,实在是不忍心见她这么痛苦,便欲现身相见。这时陈伦却走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天跪拜: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拙荆一心向佛,从来不曾给你断了半刻香火,平日里又待人和善,乐善好施,实在是不应该有此苦难,求求你看在陈伦平日里爱民如子,拙荆又一片诚心的份上,让她度过此劫吧!” 白素贞一乐,心想正好给我现身的机会,便在空中现出身来。 “陈伦。” 陈伦听天上有人叫他,慌忙抬头去看,却看见观世音在空中现身,忙又拜了下去。 “观世音菩萨,您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救救拙荆吧!” 白素贞正色道:“你今日有求于我,确实是有苦有难,且你夫妻二人平日里多行善事,故本座今日特此现身,为你们指条明路。” 陈伦一听有救,忙磕起响头来。 “城西山塘街有一个药铺,名叫保安堂,坐堂的大夫名叫许汉文,你自去寻他便是。” 陈伦慌忙拜伏,起身却发现观世音已经不见了,更加相信是神迹,慌忙指派人手去山塘街保安堂寻许汉文。 衙役却有些奇怪:“小的听说那保安堂新开没多久,许汉文年纪轻轻,没什么名声,又是个男的,大人,这……” “这什么这,我要你去你就去,都什么当口了,管什么男的女的!” 两名衙役只好按照说法去寻许仙。 却说房子里护法的小青见魂灯越来越暗,心焦无比,偏偏这时许仙又来拍门。 “娘子,好了没有啊,怎么这么久,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啊?” 小青一边护法一边吼道:“快好了!许相公,你可千万别进来!” 许仙一听,哪有千万不要进来的道理?莫非真是大毛病?心里一急,就想破门而入。小青情急之中将衣柜施法,移动到门口挡住了门。许仙见推不动门,也不再使劲,转头去寻铁器,准备撬门。 “姐姐,你快点回来啊,撑不住了呀……”小青连耗法力带着急,出了一脸的汗来。 这时只见窗口白光一闪,白素贞悠悠地飘了过来,元神进入了身体。小青一下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姐姐,你可回来了,急死我了。” 白素贞见小青一头一脸的汗,衣柜又挡在门口,知道小青这一阵守得真心不易,爱惜地帮她擦擦汗,又扶她在床上坐好。 刚将衣柜移回去拉开门闩,许仙便举了个锤子冲了进来,冲的太猛,险些没扑到小青身上。他也顾不得道歉,拉起白素贞的手就问: “怎么这么久,难不成有什么大问题?” 白素贞道:“哪里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些女人常有的问题而已。” “那为什么不让我进,我是你相公,还是个医生!”许仙隐隐觉得白素贞 分卷阅读43 出了什么大问题,一脸担忧,还有些生气。 白素贞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小青却跳了起来:“是我啦是我啦,出问题的是我行了吧!你给我出去出去出去!”说罢,就将许仙赶了出去。 这还有点道理,要不干吗不让他看呢,许仙暗暗点头,小青这几日确实是有些精神不济,真可能出了些小问题。 白素贞看小青那一脸绯红,知道在一个男人面前说自己有些女性专有的问题有多尴尬,便走过去拥着小青。 “青儿啊,今天真是谢谢你啊!” 小青却侧过脸去不愿看她。这个白素贞,就会欺负她。 白素贞和她并肩坐到床上,捏捏她的脸:“好了,青儿最好了,素贞欠你个人情,不生气了好不?” 见白素贞对自己口称“素贞”,小青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姐姐,我不是气你,你那么许久都不回来,我是急的。” 白素贞笑笑:“我就知道青儿最关心我了,下次我一定快一点,好不?” “还有下一次?”小青怒道:“下一次我可不帮你护法!你死了便死了!” “青儿真的舍得素贞死?” 小青心又是一软:“大不了……大不了你死了我去陪你嘛……” 见小青如此模样,白素贞喜欢得紧,吻了吻小青的额头:“好,我向你保证,除非万不得已,在也没有下一次了,不让青儿担心,好不好?要是有下一次……就让青儿在上面?” 小青扑哧一笑,没想到白素贞口中还能说出这样的荤话来,也不生气了。 见小青不生气了,白素贞怕许仙有所怀疑,便欲离去,临走前,小青在房门口轻轻说了句:“白素贞,你说的话我可记住了,到时候不许反悔啊!” 白素贞转头嫣然一笑:“我说的话,何时反悔过?” 白素贞刚回到卧房,门口便有敲门声传过来,许仙心中奇怪,白素贞却知道八成是来了官差,便立在卧室门口看看情况。 许仙一开门,见两个官差过来,顿时摸不着头脑,说了句: “二位官差大哥,现在已经闭店,您要买药,明日请早。” 同个的官差道:“你可是保安堂的大夫许汉文?” “正是不才。” “我们家夫人难产,老爷点名要你去接生呢,你出诊一趟吧!” 许仙大惊,怎么找他一个男大夫接生,况且他学的又不是妇科。 “二位大哥,想是弄错了吧,我并不会接生啊!” “管你会不会接生,我们必须得将你带回去,否则没法和大人交差!” 见许仙面有难色,白素贞慌忙在后边喊他。 她压低了声音道:“官人你去便去,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哪会接生啊……” 白素贞拿出一个长长的药瓶,暗暗施了些法力,交在许仙手里。 “官人,那夫人我见过,她不是难产,而是因为怀了龙凤胎,所以生产比较不顺,你到了府衙,悬丝过脉之后,便铁口直断她是龙凤胎,再将我这粒药丸用水化开服下,包她三人平安,顺利生产。” 许仙面带怀疑地看着她,似是不信。 “这可是知府夫人,闹不好要掉脑袋的!” 白素贞嗔道:“为妻何时骗过官人?” 许仙想想当时治疗时疫的时候,白素贞用面粉便能医人,这次也许说的差不多,就算是说的不对,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便收拾了药箱,一闭眼一咬牙,跟着官差走了。 那官差拉着许仙一路小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到得府衙,却连口水都没得喝,直接被带到了后院。陈伦见许仙到了,精神一振,就要请许仙进房接生。许仙却执意不肯进房。 陈伦急道:“你不进去,怎么帮拙荆望闻问切啊?” 许仙道:“我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孕妇,叫我怎么望,怎么闻啊?” 陈伦急得直跺脚:“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管这些了,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呀!” 许仙摆手:“大人不必心焦,我这有三条金丝,你着人带进去,绑在夫人脉上三关,我自可断出……断出夫人情况。”许仙也是没底,悬丝诊脉本来就只是个传说,他怎么可能会呢? 陈伦虽然心里没底,但这许仙既然是观音菩萨指点的,也只好相信,便依照许仙的吩咐将三条丝线绑在了陈夫人的手臂上。 假意对着金丝听了一会儿,许仙站起来,对着陈伦施了个礼。 “陈大人,恭喜了。” 陈伦见许仙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有些生气:“我……我家里两条命都危在旦夕,你居然恭喜我,你这安得什么心啊!” 许仙不慌不忙的说:“并不是两条命,而是三条,”见陈伦不解,便继续说道:“陈夫人难产并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孪生在腹。” “孪……孪生?”沉沦也是一惊。 许仙心里却越来越没底,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对……而且……而且是一男一女。” “别管男的女的了,只要能顺利生下来,什么都行啊!” 许仙从医药箱里掏出白素贞给的瓶子来,道:“夫人没什么大碍……只要……只要将我们保安堂特制的保安丸用水化开服下,保证母子平安,府上再添两名新丁。” 陈伦看着那粒小小的药丸,心里一分把握都没有,但现在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立刻找人备了温水,化开给陈夫人服下,便在屋前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许仙看似胸有成竹地坐在那里,其实也是提着一颗心,觉得刀架到了脖子上,良久,听见屋内传出“哇”的一身婴儿啼哭,才将心放到肚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伦听到哭声,慌忙推开门,只见一个女仆抱着两个襁褓出来,面有喜色:“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花开并蒂,产下一男一女两个小主,母子平安。” 见果真是龙凤临门,吃惊的不只有陈伦,还有许仙,他暗想娘子真是神了,难道有未卜先知之能? 陈伦堪堪对着许仙就拜了下去,许仙慌忙扶住他:“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折煞了在下,救人本是我医者本分,大人何必如此。天色不早,既然母子平安,许仙家中还有事,这便先回去了。” 陈伦慌忙着人备了白银五十两塞给许仙,许仙推辞不得,只得拿了银子道声告辞。陈伦一夜之间儿女双全,喜不自胜,自回房陪夫人去了。 许仙飞也似地逃回了家,觉得总算躲过一劫,经白素贞一提醒,才发觉这不是什么劫难,而是一个大好的机遇,当下对白素贞的医术拜服得五体投地。 “娘子,你是怎么知道陈夫人是龙凤胎的?”许仙好奇地问。 “啊……这个,我见她腹大如鼓,便觉得她是孪生,又见她肚 分卷阅读44 子左偏右圆的,便觉得一定是一男一女……”白素贞只好胡乱编起理由来。 许仙却并不相信:“不会吧,光用眼看就能看出来?” “女人家的事,自然是我们女人家最清楚,和你解释你也不懂!”白素贞随口敷衍道。 许仙想想也是,有些话是别人隐私,不好说的,便安安心心地搂着白素贞就寝去了。 ☆、二十一、许仙风光惹人妒 第二日一早,有些百姓看见一队官差自苏州府衙中抬出许多礼品箱子来,个个扎着大红绸缎,很是惹眼。街里一过,有些好事者便跟在官差后边,想看看谁这么大面子,竟然让知府老爷派送此等大礼。 一路穿过街巷,官差抬着各式礼品直直来到了山塘街保安堂门口停下,小青刚刚吃好早餐将药铺打开,便眼睁睁看着一队官兵抬着一大堆东西轰轰烈烈地到了门口,惊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为首的官兵抱一抱拳:“敢问东家可是许汉文大夫?” 小青点点头,咽了口唾沫。 官兵一挥手:“是这,都抬进来!”见东西搬得差不多了,为首的官兵拿出一张礼单来,拱手道:“这些都是我们老爷吩咐送过来的,老爷说,今日政务繁忙,改日再亲自登门道谢,还请东家出来签了礼单,我们好回去复命。” 小青急急喊了白素贞出来,白素贞见来的都是官兵,都是给人办事的,没法拒绝,只好签了礼单。那官兵道了个告辞,领着一队人马有轰轰烈烈地走了。白素贞看着门口聚集的众位街坊邻居,又看看一屋子的礼品,想着让这么多人堵着门也不是办法,总得给个解释,便上前一步,道: “诸位乡亲父老,我家官人昨日为知府夫人接生,保她母子平安,这些礼品想是知府老爷送来的。我家官人只不过是尽尽本分而已,老爷的礼过重了,素贞今后一定找个机会将这些礼物退回去。这大白天的,大家也有事要忙,有个小灾小病的欢迎大家光临保安堂,让许大夫诊治一番,身体无恙的就各自忙去吧,惊扰了各位乡亲,素贞在这里和大家道歉了。” 见大名鼎鼎、貌若天仙的白素贞如此说了,众人也不好再聚集,不一会儿便都散去了。许仙从内堂转出来,见满地的礼物,也是一惊。白素贞将礼单拿给他看,本以为他会开心,却见他责备地看着自己,道: “你怎么可以说签字就签字呢?这礼太重了,我们不能收。” 白素贞道:“来的都是官差,都是替人办事,不好回绝他们。” 许仙怒道:“你是东家还是我是东家?为什么你要代表我来签字?” 白素贞一愣,没想到许仙会说出这般伤人的话来,转头去看小青,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见小青也是一脸气愤,马上就要张嘴骂起来,慌忙将礼单放上柜台,拉小青出了门。 “姐姐你别拦我,我今日一定要揍他一顿,他许仙有现在都是谁给的啊,怎地这般恩将仇报不知好歹?” 白素贞道:“许仙只是气自己无能,让我压在他头上而已,他气便气吧,我又没觉得什么。” “姐姐真不生气?”小青问道。 “若是这样便生气,我岂不是早就气死了。”白素贞笑道。 “那好吧,那青儿就不替姐姐生这没来由的气了。”小青甩下一句,便回头钻进了柜台。白素贞摇摇头,看来这小青气还是没消,她这爱生气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本来就过的挺委屈,还老是一肚子气,这样下去又伤心脉,又伤脾胃,着实叫人担心得紧。 许仙也知道说了重话,怯怯地向白素贞靠过来:“娘子,我方才那番话不是冲你……” 白素贞道:“我知道官人心底忠厚,不愿受此大礼,心中一急便有些失言,我并没放在心上。” 见白素贞没有生气,许仙便笑:“娘子真是通情达理!” 苏州城中有一个三皇祖师会,集中了诸多苏州名医,平日里三皇祖师会众人聚在一起,常常研究些药理药性、疑难杂症,也有时候举办个集体义诊造福乡里,在苏州城中颇有名望。这日三皇祖师会又是众人齐聚,却不是为了研究什么疑难杂症,而是为了保安堂和许仙。 会首名叫郑泰生,是苏州城内著名的经验老道的医生,众人拜服他的名望,共同推举他担任会首。只见他步态稳健走到正前方,在上座坐下,清了清嗓子。众人顿时安静了许多。 “张德安,今日你让我将大家聚集过来,说是有重要事情要说,那你便抓紧时间说说吧。” 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甫一望去,脸上根本没有医者应有的慈悲之气,只觉得一脸奸诈猥琐。他拱了拱手道: “张德安今日冒昧在众多同僚面前发言,为的是我们苏州城药铺的发展。近日山塘街开了家药铺,叫做保安堂,在时疫的时候成功配置了解药,救了全城百姓一命,想必大家也是有所耳闻。”见众人都点头表示肯定,他继续说道:“大家且想想,他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怎么能如此精通医理,配制出此等解药?在下觉得事有蹊跷,八成是他为了招揽生意,先做了些手脚,然后又发解药给大家,不然他为什么免费舍药?连成本也不要了么?” 众人有些点头称是,有些面露疑惑。一个黄衣男子起身说道: “话不能如此说,少年英才虽不常见,但并不是没有,若他真是医术天才,又能如此心地善良,也是我们苏州百姓之福啊。” 张德安摆摆手:“先不说此事,今日我早晨上街,你们猜我见到了什么?我见到一队官兵将众多礼品送到了保安堂门口,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昨天晚上知府夫人难产,是许仙去接生,保了他们家三条人命。且不说许仙当不当得起如此厚礼,就是他一个年轻男人去替一个妇人接生,也是有辱了我们医道尊严,你们说是不是?” 黄衣男子继续说:“张大夫此言差矣,我听说那知府夫人难产了两天两夜,全城稳婆都束手无策,想那许仙也是迫不得已才为夫人接生,他一去便母子平安,更说明此人医术同明,应当赞许才是。” 张德安道:“这还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我们悬壶济世,虽是本为救人,但也同时是混口饭吃。许仙这么一闹,所有病患都去保安堂了,不来我们药铺了,那我们吃些什么?在座各位不要说我张德安势力眼,你们摸着良心说说,这几日是不是门庭冷落,而保安堂却是门庭若市?大家难道就不觉得这样下去,我们都要饿死么?” 黄衣男子一时也哑口无言,只好道:“那张大夫你有什么办法呢?” 张德安微微一笑:“办法我 分卷阅读45 已经想好了,只是还不能告诉大家,只不过,到时候保安堂出了事,大家不要说是我张德安陷害的便是,我们三皇祖师会本为一体,自然应该同舟共济才是。” 众人纷纷点头,想着若张德安真有办法削弱一下许仙的名望,平衡一下药铺之间的病患,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众人点头同意,也无人再有什么事情,郑泰生便宣布散会,让大家各自回药铺去了。临走之前,张德安忽然叫住了郑泰生。 “会首,在下想要和你说一说计划。” “你不是都想好了么,去办便是了。” “这件事要涉及人命,在下想,须是得让会首知道一下。” 郑泰生听说和人命有关,面色一凛,张德安连忙附耳过去。那郑泰生先是摆了摆手说了句荒唐,后来又不知听那张德安说了些什么,便皱着眉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闹市的角落中,一个盲眼的婆婆带着一个小女孩坐在那里,旁边地下放了一只碎了半边的瓷碗,不时有人向往里放一两个铜钱。老婆婆听见铜钱声响,便点头说一声谢谢,那小女孩骨瘦如柴,虚虚弱弱地靠在老婆婆身边,昏昏欲睡。过了一会,小女孩睁开眼,赫然看见一个包子放在瓷碗里,眼睛一亮。 “奶奶,有包子!”小女孩拿起包子放在了老婆婆的手中。 “好孙女,奶奶不饿,你吃吧。” 小孙女却是抢过了包子,掰做两半:“奶奶,我们一人一半,一起吃!” 老婆婆微笑着点了点头,慢慢地吃起了包子,那小女孩却是狼吞虎咽,两三口将半个包子吃了个精光。老奶奶刚刚将包子吃了两口,小女孩忽然喊起肚子痛,先前还喊得撕心裂肺,到后来却是越来越无力,最后便无声无息了。老婆婆眼盲,慌忙伸手去摸,一摸之下发现孙女竟然没气了,立刻大声呼救起来。没叫过两声,忽然自己也是腹中绞痛,伏地不起。 听见有人大呼救命,附近的人们都聚集了过来,见二人倒地不起,像是得了什么急症,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忽然从人群中钻出两个人来,一言不发地一人扛一个,便将老婆婆祖孙二人一路抬到了保安堂。众人担心老婆婆祖孙二人有事,也跟了上去,见抬进了保安堂,都堵在门口看情况。 白素贞和小青正在柜台帮忙抓药,见忽然抬了两个人进来,慌忙去看。白素贞接过老婆婆,一探脉象和气息,顿时慌了手脚,定了定神,向众人问道:“谁送她们来的?” 有人道:“太他们进来的两个人刚才已经走了。” 白素贞登时知道八成是被人算计了,给小青使了个眼色,小青会意,匆匆将抓好的药材打包交给那个病患,对众人道:“不好意思,这祖孙二人怕是的了急症,我们现在要立刻专心救治他们二人,如果大家不是急病,且明日再来吧,现在人命关天,许大夫顾不上你们。” 百姓一听,自然都是觉得人命大过天,自己这病啊痛啊也不差这一天医治,都识趣地告了辞。小青将门拴好,和许仙白素贞聚到一处。 “娘子,他们怎么了?”许仙焦急地问道。 白素贞面有忧色道:“我怕她们是中了鹤顶红之毒,现在必须要立刻救他们,其中利害关系等我把人救活了再和你说。现在人命关天,我和小青要马上进去救人,你不要进来,否则打扰了救治,万一人死了麻烦就大了。” 许仙听是鹤顶红,登时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白素贞和小青进了卧房栓上门,才自言自语地说:“鹤顶红是天下百毒之首,中者无救啊!但是听娘子的意思,竟是有些把握将她们救活,要是她真地救活了,那可不是华佗重生了,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啊!” 虽然心存疑虑,但白素贞嘱咐过万不可进房间,许仙只好回了自己卧房,胡乱翻着医书,希望能找个救治鹤顶红之毒的方法。 ☆、二十二、青蛇白蛇救祖孙 白素贞进了卧房便将祖孙二人放在床上,出手疾点十几下,封住二人的经脉使毒素不再扩散。 小青一脸焦忧之色望向白素贞:“姐姐,她们真的中了鹤顶红么?可是鹤顶红不是无药可救么? 白素贞正色道:“寻常手法确实救不了他们,现在只能希望她们的魂魄还没走远,我还来得及去把魂魄追回来。” 小青道:“魂魄?你是说她们已经死了?” 白素贞道:“死的是不能再死了,只是她们的尸身还没凉透,毒素还在扩散,我已经封住了她们的奇经八脉,现在要先用内丹帮他们将毒吸出来,然后再去追她们的魂魄。”说着,便要吐出内丹。 小青拦住她道:“姐姐,你快去追回她们的魂魄,尸身解毒的事我来做便好,一会儿她们的魂魄进了酆都城,想追回来就难了。” 白素贞点了点头,回头道: “你自己当心,控制住经脉,不要一并中了毒。” 便又施展元神出窍之术,飘出了窗户。 小青见白素贞又一次元神出窍,叹了口气,用了大法力为白素贞的肉身加了护持。这次她要专心为这两个素不相识的乞丐驱毒,没办法好好为白素贞护法,只能尽最大努力让白素贞的魂灯持续得久一点,能不能安全回魂,就看白素贞能不能在半个时辰内回来了。 小青关紧门窗,点了盏油灯在桌上。确保一切安全无恙后,便盘膝而坐,缓缓地将内丹吐了出来,开始为老乞婆祖孙解毒。 白素贞一路向黄泉追过去,远远看见黑无常和白无常在前边,锁了老乞婆祖孙的魂魄在前边一边摇着魂铃一边缓缓前行。白素贞一个翻身,抢在了前边。 两个无常鬼吓了一跳,道:“何方妖孽,胆敢阻碍本神君办公事?” 白素贞道:“骊山老母座下,峨眉山清风洞白素贞,拜见二位神君。” 黑无常擎着根哭丧棒说:“管你是何方妖孽,速速让开,否则,虽然我们不是一个道上的,却别怪本神君对你不客气。 白素贞面不改色:“敢问二位神君,这老乞婆祖孙是阳寿已尽呢,还是遭横祸枉死的?” 白无常吐着个血红的舌头,恶狠狠说道:“她们是怎么死的,与你何干?” “若她们是阳寿已尽,白素贞不敢阻拦,若她们是遭横祸枉死,还请神君网开一面,让白素贞将她们带回去还阳。” 黑无常冷笑:“实话告诉你,她们的确是遭横祸枉死,但应不应该还阳,还要等回了酆都城,待阎君审判过再定,哪是你说要人就要人的?” 白素贞见和这二人说不通道理,又担心自己耽搁久了元神不能入体,当下也不和他们口舌纠缠,直接动手将老乞婆祖孙的锁链抢在手里。 见白素贞行动迅速, 分卷阅读46 无常二人也不敢掉以轻心,三人登时便交起手来。白素贞一手拉着锁链,只剩一只手能够战斗,加之黑无常和白无常毕竟是仙级人物,自是有些手段,白素贞一时既赢不得,又不能带两个魂魄脱身,暗暗有些心焦。斗了约有一刻,白素贞见仍是不占上风,照这样下去估计自己元神真的不能及时赶回去,便狠了狠心,五指一勾,抬手撩起一小团三昧真火烧了过去。三昧真火乃是生灵心、肾、丹田之真火,若要伤人,必先燃烧自己元神,才能将火炎召唤出来。而能召出三昧真火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因为炼就三昧真火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首先就必须有千年以上的修为,其次,在修炼的时候要忍受元神烧灼之苦。修炼这般艰辛,而使用的时候又是伤人伤己,两边不讨好,所以没有几个人愿意炼就这门功夫。但一旦练就,这三昧真火便是天人鬼无所不能烧,并且是直接烧灼元神,若是不能及时以四海海之水扑灭,一时半刻便会元神尽毁,管你什么妖鬼仙,都要烧个一干二净,再也没有重生的可能,当真是凶猛的很。 所以这黑无常白无常一见白素贞唤了三昧真火出来,面色都是一凛。他们没想到面前这个妖怪居然练就了三昧真火,更没想到白素贞为了两个乞丐便动用了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凶狠法子。便停了手,道: “敢问姑娘,这老乞婆祖孙是你什么人?” 白素贞忍着元神剧痛,龇牙咧嘴地道:“只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 “那你为什么拼了命救他们?” 白素贞知道他们只是在拖延时间,想让自己多燃烧一会儿元神,同时也使得魂灯加剧燃烧,不出一刻灯芯燃尽便不能归体。当下也不多言,抬手就向他们烧去。 黑白无常堪堪躲开,也不想为了两个魂魄把命交代在这,便恨恨地说: “白素贞,今日你带走他们也行,只是他日你若死了,魂魄落到我们手上,别怪我们兄弟二人不客气!” 白素贞道:“多谢二位神君,不过,就是到了你们元神尽散那一天,我白素贞也不会死!”,说罢,带着两个魂魄便回头走,手上却不敢熄灭三昧真火,怕两个无常鬼来个背后袭击。一直走出了老远,看着黑白无常追不上了,才熄了火焰,脚下却不敢有丝毫停留,急慌慌地便往家中赶。 小青费了老大力气才将老乞婆祖孙二人的毒解了个干净,青色的内丹都已经变作了黑色。她叹了口气:“为了救你们两个,至少耗费了我五十年的功力。” 她回头去看白素贞的魂灯,却发现那魂灯正在剧烈燃烧,灯芯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减短。小青一惊:姐姐莫非是出什么事了,怎地魂灯燃烧得这般迅速,这样下去,别说半个时辰了,连两刻钟都撑不过去。她慌忙作法,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姑且先当做灯芯燃烧。 魂灯燃烧起法力来十分快,不到半刻钟时间,小青便觉得全身无力,冷汗直流,浑身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但她仍不敢停手,只认为自己法力没了,休息个把月就没事了,但白素贞的魂灯要是灭了,可真的就是菩萨也难救了。 又过了半刻钟,魂灯的燃烧不再那么剧烈了,小青的法力也被抽了个一干二净,连白素贞肉身的护持也无力维持,她只好用身体环住魂灯,尽量不让它被窗缝里的风儿吹熄。 姐姐,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小青眼见着魂灯只剩下星点的火炎,心中焦急,又因为消耗过快过大,瞬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素贞终于在魂灯熄灭的前一刻赶了回来,按说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抱着元神不能归体的准备,略一尝试,却发现元神顺利归体,奇怪之间也是心下一松。检查了一下老乞婆祖孙的尸身,发现已经没有毒素残留,忙把他们的魂魄归了体。见祖孙二人的面色开始变得红润,白素贞松了一口气,下面只待她们自己醒来便大功告成。 转眼却发现小青伏在桌上,双臂环着一盏油灯,油灯的灯芯已经完全烧掉。白素贞暗自庆幸的同时又觉得小青可笑,怎么等这一会儿便睡着了?伸手过去拉她,小青却顺势倒在了地上,软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动作,似是死了一般。白素贞大惊,忙去探她的脉搏,发现脉搏虽还规律,却无比虚弱,她将一丝法力探入小青身体去看,竟发现小青的经脉空空如也,竟有枯萎之相,只在丹田底部残存着一丝尚未散去的法力,其中还有一颗发黑的内丹静默地躺在那里,牢牢锁着剧毒的鹤顶红。 怎么会这样?白素贞大惊,刚才自己觉得元神回不来的时候,也没如此惊慌害怕过,此时却手脚都发起抖来。这小青怎么救了个老乞婆祖孙,便将几百年的法力都耗尽了?不可能啊!白素贞百思不解,抬眼又看了看那盏魂灯,顿时恍然大悟:小青肯定是发现魂灯燃得过快,将自己的法力都放进去燃尽了。她又想起小青晕倒的姿势,想到她晕倒之前还不忘用身体守护自己的魂灯,顿时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白素贞慌忙盘膝而坐,出手疾点小青的百会、印堂、膻中、期门、大椎、命门等三十六处大穴,又将全身法力分成三十六股,从自己相对应的穴位中激射而出,迅速地灌入到小青的躯体中去。 若不及时填满她的经脉,恐怕小青便会经脉尽枯,不死也成残废,即便要恢复,也要个百十来年的休养生息。 白素贞的法力如泉涌一般急急灌入小青的经脉中,冲击得她浑身微微颤抖,白素贞见差不多了,也害怕法力涌入得太急,小青经脉会受损,便缓了下来,专心帮她运转起经脉来。不多时,小青经脉已经能缓缓自动运转,白素贞松了口气,想将她抱上床,转头却见床上老乞婆祖孙还躺在床上,暗暗苦笑了一下,只好将小青平放在地上。她自己也累的要命,便打坐运起功来。 一刻钟后,小青渐渐醒了过来,坐起来便看见白素贞面色红润坐在旁边,知道是元神已经回来,开心的要命,就轻轻叫了声: “姐姐!” 白素贞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温柔似水地向她看过来,良久,轻轻吐出一句: “你可真傻,将自己的法力就那么烧毁了,不心痛?” 小青笑笑:“青儿只是想,法力没了还可以恢复,姐姐若是元神不能归位,青儿真不知怎么是好了,于是就只好用了这个法子。” 白素贞收了功,向小青伸出双手,小青便挪到她怀里来。 白素贞搂着她道:“平素来讲,法力是能恢复,但如你那般使用,是自杀的法子。青儿,你差一点死了都不知道。” 小青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没死么?” 白素贞轻叹:“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办?我要是再晚回来半刻钟,恐怕……” 想了想,再晚半 分卷阅读47 刻,恐怕她就回不来了,这样算来,两个人总是同生共死的,也好得紧。 若不是小青拼了命为她护持魂灯,她便死了,小青也不会独活;而若不是她回来的及时,耗费巨大法力救回小青,让小青死了,恐怕她也会随之而去。总之,现在两个人都完好无损地活着,是两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当然,也要感谢上天。 “看来上天不让我们死呢。”白素贞笑道。 小青看白素贞一会儿悲伤一会儿笑的,怀疑她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摸了摸她的脉搏,除了虚弱一点,其他一切正常,没什么大问题,便放了心,安心地靠在白素贞的肩膀上。二人就这样拥抱着坐在冰冷的地上,等着老乞婆祖孙醒来。 “姐姐,我忽然想起一事。”静默中,小青忽然说。 “何事?” “那日你说,你若是再用元神出窍这种危险的法子,便什么来着?” 小青故意没往下说,白素贞却是知道她要说什么,龙溺地看着她一笑: “等到此事过了,身体恢复的好一些,我便兑现承诺。” 小青轻轻地吻了吻白素贞的面庞,又靠在她的肩上眯起了眼睛,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影子。未时三刻,阳光正好,暖融融的却不炙人。 这个情景,也就是白素贞小青会觉得觉得心中温馨,换个人来都会觉得冷森森的:两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坐在冰冷的地上,抱在一起对窗晒太阳,微微带着丝笑意,身后床上还躺着两个死人。 不久身后传来一声响动,白素贞和小青慌忙坐起,见老乞婆翻了个身,小女孩的眼睛也动了动。青白二人相视一笑,这本来是小青的卧房,却怎么好似是二人在此偷情一般。 老乞婆祖孙渐渐地睁开了眼睛,小青忙去握住老乞婆的手,问了声: “老婆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老婆婆笑笑道:“姑娘,我没事了,我孙女呢?” 小女孩忙说:“奶奶,我也很好,就是有些饿了。” 小青听说是饿了,忙拉开房门,到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添肚子的东西。 许仙在房中听见对面卧房门声响动,匆匆收拾了一下满桌子的医书,准备出去看看。打开门,只看见小青面色苍白地端着一个碗,面无表情脚步踉跄地从厨房走出来。经过许仙身边,也并未停留,当他不存在一般。 许仙从小青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也不知道这人是救活没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情况。于是他走到小青的卧房前,推门而入。 只见小女孩端着个碗,正在喂老婆婆吃饭。许仙登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向后就退了三大步。 “娘……娘子,你真是神仙下凡啊……” 白素贞见许仙进来,转过脸对他笑笑。许仙见白素贞和小青一样都是一张气血不足的脸,心里一紧,忙问: “娘子,小青,你们好像……脸色不大好。” 小青随口道:“还不是帮你救人搞成这样,” “这……你们到底是怎么样救她们的……?” 白素贞道:“怎样救她们我一会儿再同你讲,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出杀人嫁祸,陷害我们的凶手。” 许仙惊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被人谋杀的?而且要嫁祸我们保安堂?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素贞道:“如果我想的没错,过一会儿官差就会来,你看看是谁报的官,基本上可以确定此人就是主谋,现在我要将她们二人偷偷送回原处,以便引出凶手。你先不要声张。” 许仙点点头表示同意。人命官司是天大的官司,他一介平民连想都没有想过,只能按照白素贞的吩咐去做。 白素贞叫了白福白寿将祖孙二人抬回街角,又让小青将屋子仔细打扫一番 ,确保没留下什么痕迹,便坐在厅中,专心等着官差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后妈我要开虐了~~~~~~·哇哈哈啊哈哈哈 ☆、二十三、青白再救老乞婆 太阳微斜的时候,张德安果然领着官差找上了保安堂。 “三皇祖师会张大夫举报你们保安堂误诊枉杀人命,知府大人特让我等来调查一番。”为首的官差客客气气地说。 “我保安堂的医术是附近闻名的,难道也会误诊枉杀人命?”白素贞说道。 “这……”官差一时无语:“但是,我们总要搜查一番,也好回去复命,白娘娘,您可否行个方便?” 张德安见官差这般客气,有些恼怒,便激道:“若你们保安堂中没有什么蹊跷,又为什么不敢让我们搜查?” 白素贞冷笑:“呵呵,搜查是可以,你们要是真搜出什么来,我白素贞自是没什么话说,认罪伏法便是,但若你们没搜出什么来,又该当如何呢?” 张德安道:“你废话那么多,定是保安堂有什么蹊跷,在这里拖延时间耽误办案!” 见张德安态度如此恶劣,白素贞也不再留情:“如果你非要说我们误诊也好,不过,如果没有搜查出什么,你便难逃诬告之罪!” 张德安神色如常,认定了保安堂中有蹊跷,白素贞见状,心想此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便伸手对官差道了声请。 官差一拱手,立即带手下进屋搜查去了。 白素贞面带怒色地问张德安:“敢问张大夫,你为何确认我们保安堂误诊枉杀人命呢?” 张德安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道:“你……你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白素贞微微一笑:“张大夫,这句话素贞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也请您谨记。” 张德安有些无措:“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说我做了亏心事?” 白素贞转过了身,幽幽地说:“你做没做亏心事,自己心里知道。” 张德安刚要说什么,官差却从屋子里出来回话。 “头儿,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青衣姑娘和许大夫二人。” “怎……怎么可能!定是你们没搜仔细,那么大两个人,一定是被她们藏起来了!”张德安手忙脚乱地说。 白素贞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看着张德安,张德安忙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 官差又拱手:“白娘娘,你看,也许是刚才我们看漏了什么,能否让我们再仔细搜查一遍?” 白素贞苦笑:“您是官,我是民,您想怎么搜就怎么搜,我即便不愿意,又能如何?” 官差听白素贞如此说,心里也有些犹豫。正犹豫间,忽然一名仆从模样的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拉着张德安便说:“不……不好了,老爷,那老乞婆祖 分卷阅读48 孙正好好地坐在那里乞讨呢!” “什么!”张德安大惊。 “张德安!”官差十分恼怒地转过身吼道:“这下你怎么说?”转身向白素贞一拱手,陪笑道:“对不起了白娘娘,实在是多有打扰,在下给您赔罪了。” 白素贞微笑着摆摆手:“都是奉公办事,又不是你的错,只是有些人信口雌黄,这个罪责应该他来承担。” 张德安惊慌失措:“我……我……” “你什么你!你有什么话,回去和知府大人说罢!”官差扯着张德安便离开了保安堂。 许仙这才敢转出内堂,小青也随后跟了出来。 “那个张德安,必定就是下毒的主谋。”小青道。 白素贞点点头:“对。我也觉得就是他,现在他阴谋没有得逞,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小青,你要暗中保护好老乞婆祖孙,如果有必要的话将她们接到我们府上居住,我怕他们会杀人灭口,消灭罪证。” “娘子,现在事情都解决了,这二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动作,倒是你改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救她们的?” 白素贞早就将这茬忘了,他没想到许仙是个这么爱刨根问底的人,自己又不大会编故事,只好求助似地看了看小青。 “哦。怎么救她们的啊……其实很简单啊……就是,那个……银针拔毒你知道吧?”小青想了想说: 许仙道:“针灸术我也略通一二,可银针拔毒,也只是拔些脏腑湿热之毒,没听说还能拔鹤顶红这么猛烈的毒……” 小青迈着方步道:“哎,许相公,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天下之毒都是一个道理,为什么鹤顶红就不能用银针拔毒呢?其实,越凶猛的毒,下针的人就要越厉害,因为这银针拔毒其实要先用内力将毒聚集在一处,再吸附到银针上带出来。平常医生都不是习武之人,自然只能拔些湿热之毒,遇到些严重的,便束手无策了。但我和姐姐都是习武之人,内力充盈,自然想怎么治就怎么治。所以呢,你看见我们脸色不大好,那是因为我们内力消耗了太多的缘故。” 许仙将信将疑,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此番话没什么于理不通之术,便问:“那银针呢,能不能给我看看?是不是什么特制的银针啊?” 小青道:“哪有什么特制的,都是普通的银针,我……我都处理掉了,银针上带着剧毒,万一扎到什么人就不好了。” 许仙点点头,又撇撇嘴,他本来以为有什么特殊的法子,想学习一下,结果却是这般普通的手法,又要习武之人才行,看来这辈子他是学不来了。 白素贞心底暗笑,心想这小青也真是反应灵敏,能说会道,也饶是许仙心思单纯,竟被她胡乱一番说辞给糊弄过去了。 晚间趁着许仙熟睡,小青便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到后院打坐,对着月亮炼起内丹来。方才早些时候,她已经派白喜白禄二人暗中去保护老乞婆了,以他们二人,只要不遇到道行同深的妖怪,祖孙二人的安危自是不必担心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将内丹净化,一来免得毒入五脏,二来也以备不时之需。 不多时白素贞也来到了后院,看见小青对着明月专心地净化着内丹,便抬手对月亮打出一道法力,迅速将内丹净化了。 小青吞了内丹,忙回头道:“姐姐,你也来啦?谢谢你帮忙!” 白素贞道:“什么谢不谢的,我们两个都这般亲密了,你却愈发客气起来了。” 这般亲密是哪般亲密?白素贞的语气暧昧不清,真是不由的人不多想。小青咬咬嘴唇,略带嗔怒地瞟了白素贞一眼。 张德安因为诬告,让陈伦一顿痛骂,冥思苦想了老半天。他心里自是不信世上真的有人能解鹤顶红之毒,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白素贞并不肯善罢甘休,第二日一早,便一边派小青将老乞婆接进保安堂,一边去衙门状告张德安诬告之罪。诬告本来不是什么太大的罪,但照这个案子来看,若果张德安诬告成立,白素贞非要追根究底,势必会牵出一宗谋杀未遂的案子来。陈伦对此也不敢大意,加上近日太太平平没什么大案子,便将开审时间定于四月初七一早,只给张德安留了两天不到的时间。 这两日间,保安堂倒是没什么动静,只不过白素贞忙着准备案子,和小青将老乞婆的眼睛治好了,又和她想了些应对突发事件的方法,一家人和和睦睦,倒也自在。不过张德安就没那么好过了,又是搜查又是问询,药铺中接待的衙役比病患还要多,手忙脚乱之中。一不留神便让衙役将祖传的鹤顶红搜了去,这下起码私藏禁药的罪名要成立了。张德安也不是等闲之辈,眼看不能全身而退,便生了颗泼皮无赖死不承认的心。 四月初七一早,白素贞带着小青、许仙和老乞婆到苏州府过堂应讯,刚到就发现张德安和郑泰生已经在大堂候着了,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陈伦拍了惊堂木喊了声升堂,也不问什么下跪何人这些没用的,直接道: “张德安,白素贞状告你杀人嫁祸,诬告于保安堂,我现在又从你家里搜出了鹤顶红,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张德安面不改色:“草民承认私藏了鹤顶红,也诬告了保安堂,但这杀人嫁祸的罪名,草民不能认。” 陈伦有些惊奇:“这又是为何?” “鹤顶红是百毒之首,中者无救,若是老乞婆中了鹤顶红之毒,草民不相信凭许仙就能医治。足见老乞婆所中之毒,并不是鹤顶红,与草民并无关系。除非,他能证明鹤顶红之毒确实有方可解。” 小青怒道:“你这个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怎么如此狡辩!” 白素贞施礼道:“大人,若是民妇能证明鹤顶红之毒有方可解,有该当如何呢?” “如何证明?”陈伦问。 老乞婆上前一步:“大人,白娘娘她能救我一次,就能救我第二次,我相信她的医术,民妇愿意以身试毒,让白娘娘证明鹤顶红有方可解。” 陈伦大惊:“胡闹!我身为苏州城父母官,怎么能眼看着百姓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此事玩玩使不得,我不能同意!” 张德安听知府大人如此说,露出了一丝庆幸和嘲弄的笑容,还没等他笑完,只见老乞婆飞速抢上案台,拿过那瓶鹤顶红就往嘴里倒了进去。陈伦反应过来,刚要制止,那老乞婆已经从七窍流出血来,倒了下去。 陈伦大惊:“快……快救人那!” 白素贞出手封住老乞婆四肢经脉,又在印堂百会一点,将三魂七魄封在她体内,做完一切,她起身站直,伸出五根手指,回应道: “我要五名衙役,一间清静的房间。” 陈伦已经慌了手脚,忙甩出令牌,让衙役按照白素贞的吩咐 分卷阅读49 准备。登时便有五名衙役上来,抱头的抱头,抬腿的抬腿,七手八脚地将老乞婆抬了出去。 这五名衙役其实是五鬼附身所化,原来前夜白素贞算到公堂上会有变,小青便拘了五名衙役的魂魄,让五鬼附了身,以便今日过来帮忙。 小青让五鬼按照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站在院子里守护,自己栓上门,连忙和白素贞来到老乞婆身边。 “青儿,我看这次老乞婆吞的毒确实不少,要全部吸出来可能要花一点功夫,你一定守好了,若是黑白无常来拘魂,你先抵挡一番。” 小青拦住白素贞的手道:“姐姐,你近些日子总是元神出体,还是不要轻易动用内丹的好,这些小事,我来就好了。”说罢,也不顾白素贞出言阻拦,径自将内丹吐了出来。 白素贞见小青这样坚定,没有办法,只好走到院子里,和五鬼又交代一番。 “等一下若是黑白无常来了,你们就当作没有看到,千万不要惊慌,我就不信他们敢不顾人命,强行拘你们回酆都城。” 五鬼点头称好,白素贞又检查了一下各处布置,见没有什么异样,方才回了房间。一回房间,就看见小青脸上青筋爆出,气血翻涌,似乎处境极为艰难。 “小青,不要逞能,速速收功!”白素贞边喊着边跑来。 小青却似没听见一般,依旧缓缓吸入着鹤顶红。 白素贞一掌打在老乞婆的胸口,硬是把小青变得乌黑的内丹逼了出来,小青吞下内丹,嘴边流出一道血迹。 “青儿,快点打坐运功,迟了毒入脏腑,那便麻烦了!” “那老乞婆怎么办?” “老乞婆自有我来救,你快些保护好自己,难道还要我救你不成!” 话虽难听,但白素贞眼里流露出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小青只好点点头,专心运起功来。 不出白素贞所料,不多时,黑白无常便循着生魂的气息摸进了院子,一眼便看见一动不动的五个衙役站在那里。黑无常觉得这些衙役的气息十分奇怪,凑上去用鼻子闻了半天,赫然发现是五方鬼附在生人身上。 “好你们五方鬼,竟然敢附在生人躯体上,真是胆大包天!”黑无常举起哭丧棒。 白寿见到顶头上司,本来就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听他这一吼,顿时便站立不住,跪了下来:“头啊……这真不是我们的错啊,是青姑娘拘了他们的魂魄,我们这一离体,他们会死的呀!” 黑白无常不敢妄拘魂魄致人枉死,一时也犹豫在那里。这时只见房门一开,小青走了出来,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嫣红。 “青姑娘救命啊……”白寿见小青走出来,慌忙爬了过去,将刚才出卖小青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小青运功到一半,听见院中嘈杂,心想可能是黑白无常找上门来,慌忙收功出来看看。此时,她虽然面色凛冽,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与黑白无常交手是万万敌不过的。好在此处并非黄泉路上,而是在人世间,想与黑白无常打斗,并不用以元神相见,只要她拖延下时间,等白素贞救活老乞婆就行了。 “你们两个长得那么丑,不怕吓到人啊!”小青调笑道。 黑白无常并不为所动:“妖孽,你妄拘生人魂魄,胆大包天,快和我去酆都城领罚!” 小青笑笑:“我和你们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要先抓到我!”说罢,一个转身冲天而起,急急往北边山林飞去。 黑白无常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三人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五鬼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一个个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良久,白素贞将毒素吸尽,见老乞婆面色恢复红润,脉搏平稳有力,略略放心,便打开门,来到院子里寻小青,却只见五鬼坐在地上气喘,不见小青的影子。 “咦?怎么只有你们?青儿去哪了?” 白喜回道:“刚才黑白无常来拘魂,青姑娘将他们往北边引去了,娘娘快去看看吧,青姑娘好像受了伤,不知道能抵多久。” 白素贞一急,也顾不上嘱咐五鬼照顾老乞婆,脚跟一转便向着北边飞去。 小青飞着飞着,觉得力有不继,只得下地用轻功奔跑,跑了一会儿,便觉得脚步虚浮行走不稳,只好停下来,靠着一颗大树喘起粗气来。 黑白无常眨眼便追了上来,二话不说就祭出哭丧棒和招魂幡,向小青招呼过来。小青只好强提法力抵挡,斗了没有二十合,便败下阵来,走,走不得,打,打不过,只能凭本能招架着。 见小青的破绽越来越多,黑白无常便看准了空隙,同时出掌,一掌拍在小青胸口,一掌拍在后腰,小青硬吃两掌,顿时打着旋儿向后飞了出去。这两掌虽然力道不大,却是用棉劲儿打出的,直接封人任督二脉,实在是阴狠得紧。小青刚被打飞就心知不妙,若是就这样落地,或者撞到硬物上,怕是不死也重伤。她慌忙运起法力护住身体,却感觉任督二脉阻碍重重,一点力都用不出来。 哎,这下惨了,回去姐姐要骂死我了。小青闭上眼睛,准备好了即将到来的撞击。忽然,她感到有人温柔地接住了她,带着她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在了树枝间,随即又感觉到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小青露出一丝微笑,睁眼道:“姐姐。” 不出所料,果然是白素贞,只见她一袭白衣袅袅,头发随风飞扬,双腿岔开,稳稳地支撑在两根树杈间,一手环着小青的腰身,一手提着剑,只依靠腰部力量直直地横在当空,树枝因着惯性微微地颤动着。 白素贞看了小青一眼,又立刻死死地盯着几丈开外两个无常鬼。 黑无常上前道:“白素贞,你好俊的功夫! 白素贞一动不动:“枉你们自称神君,用这般阴险的掌法对付一个重伤之人,将道义置于何地?” 白无常道:“道义都是世间之人用来骗人的,在我们阴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只有冥君法度、阴阳铁律!” 白素贞便不多说,将小青轻轻地放在树杈之间,皱眉吐出两团火焰,飞快地对两个无常鬼烧了过去。 “又是三昧真火!”黑无常和白无常慌忙躲避,可惜还是被烧到了衣角,二人一边用手扑火,一边怪叫着直直向东海方向奔去,瞬间连影子都见不到了。 白素贞这才回头去看小青,见她除了法力消耗的多一点之外并无大碍,一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姐姐,你刚用的是三昧真火?” 白素贞点点头。 “不过是两个小鬼,为什么要你动用三昧真火这样大的功法?” 白素贞道:“他们虽然面貌猥琐,但好歹也是正神,他们二人联手,就连我也未必能与之一斗,只有三昧真火能让他们有所忌惮。况 分卷阅读50 且,他们用那么阴险的掌法对付你,我便也用些凶猛的法子招呼他们,来而不往非礼也。” 小青暗自心惊,心想白素贞虽然表面上温温柔柔的,着急时却出手便是这般凶狠的方法,想自己再心狠,不过是让人断手断脚,要不就一剑杀了,这白素贞心狠起来,却是直接要叫人灰飞烟灭。 转念一想,听白素贞的说辞,似乎是为了给自己报仇。小青惊讶之余,心里又暖融融的,露了一丝微笑出来。 见无常鬼走得远了,二人也不再耽搁,急急向着苏州府衙飞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诶呀我们玉树临风的素贞大大~ ☆、二十四、三道灵符捉妖邪 青白二人回到府衙,老乞婆也刚好醒来,白素贞为她细细查探一番,见没有什么问题,便带了老乞婆走入公堂。 许仙正在和知府大人说话,讲着小青所说的银针拔毒之事,知府大人明察秋毫之末,并不像许仙那么好哄,并不相信许仙这番说辞,只道他是为了给白素贞保密,胡乱说些治疗手法,也并没怪他。 白素贞一行上得堂来,带上完好无损的老乞婆,陈伦张德安都是惊讶无比,陈伦是有些惊喜,而张德安是有些惊惧。 “张德安,如今白素贞证明了鹤顶红确实有方可解,你还不认罪么?”陈伦道。 “虽然白素贞证明了鹤顶红有方可解,可是这也不能证明老乞婆第一次中的也是鹤顶红啊,草民不知罪在何处。” 小青怒道:“事已至此,你怎地还狡辩,难道老婆婆吞毒之苦,就都白受了么?” 陈伦道:“张德安所说也不无道理,此二事之间并无必然的联系,白素贞,你可还有其他的什么证据,能证明第一次中的毒也是鹤顶红?” 见白素贞面露难色,许仙忙打圆场:“娘子,既然已经判定了是诬告,那我们保安堂的声誉也就回来了,现在你又证明了我保安堂连鹤顶红都能解,我们的名声一定又见长了。其余的事,就别追究了吧!” “那怎么行,我们一定要为老婆婆讨个公道才行!”小青锋芒毕露。 陈伦道:“许仙,这保安堂究竟是白素贞当家,还是你当家?若是你当家,本官便让张德安小惩大诫,若是白素贞当家,本官就一定得将此案彻查到底了。” 许仙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是夫,她是妻,自然是我当家。” 白素贞和小青二人闻言,心里皆是一阵冷笑,但终是尚在人间身不由己,也只好虽许仙去了。若是白素贞和他争起谁当家来,一来许仙的声望必会大跌,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二来也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怎么算都不值。 见白素贞二人并无异议,陈伦便判张德安赔偿保安堂白银五十两,又叫他捐出一百两银子修缮庙宇,随后又赏了老乞婆祖孙十两白银,此案便算作了结。 晚上白素贞特地去厨房和小青学做菜,小青道: “姐姐,为什么许仙不追究呢,真的是他太善良了么?” 白素贞冷笑道:“许仙或许心地善良,但是到触及自己利益之事,这欺善怕恶的性子就显出来了。他怕得罪张德安和三皇祖师会,却不怕得罪一个无权无势的乞丐,所以才不想知府大人彻查此事。” “姐姐倒是看得明白。”小青道。 白素贞却摇摇头:“我本以为能将人心看个通透明白,谁知人心之险恶远大于我能预料,越来越看不懂了。我在想,等许仙成了名医,我便离开他,和你重返山林,早点离开这个纷乱的尘世。” 小青开心一笑,道:“姐姐,有你这句话便好,你也不必着急,其实人间虽然纷乱,好玩的事倒也不少。明日是释迦牟尼佛诞,城中会有庙会,我与你去看看如何?” 白素贞笑笑:“我不喜热闹,明天自让许仙去好了,你我二人也图个清静。” 小青巴不得赶快将许仙赶走,听白素贞一说,顿时眉开眼笑,将锅中的菜变着花样地翻了起来。 第二天正是四月初八佛诞,白素贞一大早便递给许仙十两银子,将他赶出门逛庙会去了。 许仙刚到集市口,便见到王道灵贼眉鼠眼地靠了过来。他顿时想起这便是给自己喂圣水,害自己腹泻不止的那个臭道士。 “怎……怎么又是你?” 王道灵嘿嘿一笑:“许相公,这说明我们有缘啊,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句,你府上最近可不大干净,恐有血光之灾啊!” 许仙怒道:“你少骗我,哪有此事!” 那道士道:“有没有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又是鹤顶红,又是杀人的,若不是有我护着你,你早不知道死了几遍了。” “你……你怎么知道此事……不过,就算是有,也是我娘子护着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啊,不如你将家中不干净的东西除掉,彻底改改风水,免去后顾之忧啊。不然,不但你保安堂有问题,怕是你娘子也会出些问题。” 许仙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有些忐忑,若是白素贞出了问题,今后谁给他保驾护航? 便到:“你有什么好办法?” 王道灵从怀中掏出三张灵符:“许相公,这三道灵符,是我从师父赵天师那请来的,你带回去,将第一道符贴在正门口,便会有天雷劈下。如果天雷没将妖孽劈死,烧掉第二道符,将灰烬化在水里,再将第三道灵符贴在内堂门口,以符灰之水喷过去,便可招出天师来灭妖,包那些妖邪无所遁形。” 许仙将信将疑:“你免费送我?” 王道灵道:“当然不是免费,天师岂能随便现身,不过,倒是不贵,只要三十两银子。我知道许相公身上只有十两银子,其余二十两,就当我行个善,帮你填补了。” “你这不明摆着还是要骗我钱?”许仙转头就走。 王道灵慌忙拉住他:“哎,许相公,你若是不信的话,先买回去,若是不管用,你再来找我,我退钱给你就是。” 许仙耳根子软,听他这么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好掏了钱,拿了三张鬼画符回家,一边走还一边默念着用法。 白素贞和小青在屋里谈笑风生,谈到情动之处,手脚便双双不老实起来。小青刚要拉着白素贞上床,就看见白素贞笑容一僵,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姐姐?” 白素贞轻轻道:“许仙回来了,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青泄了气,起身整理好衣服,在椅子上坐下来。 “他到哪了?” “他在门口,但是没进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忽然一道惊雷劈下来,直劈进屋中, 分卷阅读51 对着小青的头便落了下来。白素贞忙将小青一拉,险险躲过了那道雷,桌上茶壶登时被劈了个粉碎,连点残骸都没留下。 “怎么会有天雷!难道附近有人做法在对付我们?”白素贞大惊,连忙伸手做了个结界,将自己和小青护在当中。 一道天雷之后,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紧接着又是几道天雷向二人劈了下来,砸在结界上,将小青震得坐在了地上。 白素贞掐指一算,冷冷道:“许仙。” “什么许仙?”小青不解。 “许仙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三道符,很是厉害,你在这里莫要乱动,我上天看看。” 小青忙拉住她:“姐姐,那你怎么办?” 素贞龙溺地一笑:“没关系,这种程度的天雷还伤不了我,但若等一会儿许仙用了第三道符,天兵天将下来,可就棘手了。” 说罢,白素贞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她来到云端,远远便看见财神赵公明领着一队天兵向这边走过来,白素贞迎上去,施了个礼: “峨眉山白素贞拜见天师,不知赵天师急匆匆地,要赶去哪里?” 赵公明一看是个容貌秀丽的女子,忙停下来道:“下界有个徒弟唤我去捉妖,我这正要赶去呢,姑娘有什么事么?” “不瞒天师,你要捉的妖怪便是我。但素贞入尘世以来,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反而悬壶济世,行医救人,积了不少功德,不知天师为何要捉我?” “这……”赵公明本是财神,自然是拿钱办事,但又碍于自己大小也是个神仙,不能这般认钱不认理,一时犹豫了一下。 白素贞趁热打铁:“天师若是能放过素贞,素贞愿意奉上白银三十两,以报答天师饶命之恩。” “哈哈哈。”赵公明哈哈一笑:“你虽是个妖怪,但是也很明事理,看在你平日里积德行善的份上,今日我就给你个面子,可别忘了你的承诺啊!” 说罢,赵公明挥挥手,收回了三道灵符,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赵公明一走,下界也云开雾散,天气又恢复了晴朗。许仙见状,忙烧了第二道灵符,又将第三道灵符往内堂门框上贴好,就准备将符水喷上去。 小青见天雷过去了,也走了出来,要去找许仙理论,一拉开通向大厅的门,便被许仙喷了个满头满脸。 “你干什么呀!”小青一般擦着水,一边吼道。 许仙见小青被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连连道歉,看了看碗里的符水,又看了看门上的灵符,撇撇嘴,一把将灵符扯了下来。 小青刚要发作,便感觉有一双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是白素贞袅袅地从内堂走了出来。 “官人,这灵符是谁给你的。”白素贞张口便问。 许仙知道自己又被骗了,只好将庙会遇见王道灵之事一字不差地说了一遍。 白素贞面带怒色,拉着小青便出了保安堂,许仙也知道自己这事办的太不地道,只好悻悻地回了自己房间。 白素贞将小青拉到外边角落,好一番安抚才将小青对许仙的那颗杀心放下。 “青儿,我现在要去找王道灵讨个公道。” “我和姐姐一起去。” “不用了,那个王道灵几百年前和我有些过节,是冲我来的,况且我此番去,可能要在众人面前显露一些法术,人多眼杂难免落下口实,你还是在家等我罢,免得一并被百姓怀疑了去。” 小青只好同意,白素贞去柜台取了三十两银子,又吩咐小青玩玩不可个许仙动手,便转身朝着庙会的方向走去。小青心中有气,又不得不听白素贞的话,只好回了自己屋子,独自生闷气去了。 白素贞到了庙会,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她心中好奇,便也凑上去看,一看之下便心说冤家路窄,原来是王道灵在人群之中,表演着呼风唤雨的法术骗钱。 白素贞默默掐了个诀,那王道灵正在表演中,忽然法术不好使了,心中奇怪,便抬起头来看,一眼便看见白素贞在人群中,面带微笑地望着他。 王道灵走过去道:“这位姑娘,在人群中坏人法术算什么本事,有种的来中间,我们比试比试!” 白素贞也不惧怕,上前两步来到中间,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道灵祭出剑来,洒出一盘豆子,变出了四个金盔金甲的天将来。白素贞不慌不忙,将双手在胸前一绕,四道白光向着那些天将激射而出。四个天将挣扎一番,慢慢软倒在地,仍是变作了四颗豆子。 围观的众人皆拍手叫好,王道灵气的脸红脖子粗,再也不想在众人中丢人,大喝:“白素贞,有种的,跟我来!”身形一闪便向着云端飞去。 白素贞一路跟着王道灵来到云端,见王道灵对着一个将军模样的人便拜了下去。 “师父,这妖孽道行同深,小徒收服不了她,还望师父帮帮忙。” 白素贞微笑着施礼:“赵天师,我们又见面了!” 那赵天师一笑:“啊,是你啊!”随即面色一凛,对王道灵说:“孽徒,人家平日积德行善,碍着你什么事了,以后没事不要召唤本天师,我忙得很呢!”回头又堆起一脸笑容对白素贞道:“姑娘,是我教徒无方,惊扰了你,这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啊对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啊!” 白素贞道:“多谢天师体谅,白素贞一定履行承诺。” 赵公明哈哈一笑,身形一闪便消失了。王道灵先是在下界被白素贞嘲弄了一番,又被自己师父骂的灰头土脸,这会儿独自面对白素贞,在愤怒之余,心里也慌得很。 白素贞道:“我今天来找你也没什么别的事,念你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把我官人的十两银子还来,我便放你走,不过你今后若是再惹到我头上,可别怪我不客气!” 王道灵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甩出了十两银子,便狼狈不堪地逃跑了。一边跑一边不服气地念叨:白素贞,咱们这梁子可结大了,下次遇见,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都在过剧情。我尽量快点弄…… ☆、二十五、白蛇腹中孕灵儿 话说白素贞赶走了王道灵后,解除了心里一患,张德安因为被狠狠罚了一笔,又被没收了祖传的毒药,暂时也老老实实,没什么动作。虽然三皇祖师会会首郑泰生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案子,也被知府治了个管教不严之罪,下了他的会首职衔,派许仙担任会首,等端午节一过,许仙便将走马上任,成为三皇祖师会第一任的官派会首。 日子安逸下来便过得飞快,转眼间来到了五月初四,苏州城里卖粽子、艾草、五彩线的小贩多了 分卷阅读52 起来,太湖上也准备好了几条龙舟,一派节日的热闹景象。 节日将近,没有多少病患,许仙便叫小青早早闭了店,自己出去买些应节之物。这几日其他人都是欢欢乐乐的,小青却蔫头蔫脑,昏昏沉沉。白素贞知道,端午节是她们蛇类一年一度的大劫,并不能小看,看小青这个样子,恐怕要捱不过去。 于是趁许仙出去买艾草的当口,白素贞进了小青的房间,看见她正在床上百无聊赖,懒洋洋的,一会儿趴着,一会儿仰着,一会儿又辗转反侧,似乎怎么都不舒服。 “青儿,端午节要到了,你是不是浑身无力,难过得紧?” 小青道:“姐姐,端午节可是一年一度的大劫,平常这个时候我早躲到山里去了,哪像现在这般硬捱?” 白素贞道:“这可还没到端午呢,若是到了端午,你还不得现出原形来?我看你还是趁着没人,赶紧走吧。” “我是想走,这几日一直想和你说,但我又怕如果我们一走,许仙会怀疑什么。” 白素贞笑道:“你走便是,许仙这里有我挡着呢。” 小青一骨碌爬起来,讶异道:“姐姐你不和我一起走?那你怎么办?” “我这几年来,端午节都是硬捱过来的,难过是有些,但也没有现出原形,自是不必躲到山里去的。” “姐姐不走,青儿也不走。”小青翻了个白眼,又瘫在床上。 白素贞坐到她身边来:“你不走,捱得过去么?” 小青没理她,似乎铁了心就是不走。白素贞无奈,伸手抚摸着小青的背脊,发现她周身烫的骇人。 小青正热得要命,忽然感觉白素贞冰冰凉凉的手在脊背上滑动,舒服得轻轻哼了一声。 白素贞略带嗔怒,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青儿,你看你身子都烫成这般样子,怎么还要逞能?听话,快走吧!” 小青将头埋在床上,咕哝道:“不走不走,热死算了。” 白素贞只好正色道:“你不走,万一现了原形被人发现,岂不是要给我添麻烦?” 听见白素贞语气硬了起来,小青只好坐起来: “好嘛,我走就是了,等明日午时一过,我就回来,这样可好?” 白素贞笑笑:“我当然是希望你越早回来越好,不然我会……” 白素贞顿了一下,见小青期待地望着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不然我会想你的。” 小青轻轻咬了下白素贞的鼻子。白素贞依依不舍地将小青送到后院,看着她飞走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回到房里。 许仙买了艾草、粽子等物回家,见小青不在,便问: “咦?小青呢,她不是方才还在这么?” “恩……小青说过节,去看亲戚了。”白素贞道。 “哦?小青有亲戚?我怎么不知道?”许仙将手里提的东西放下。 白素贞想了想,终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便敷衍道:“有没有亲戚又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和你说呢?” 许仙笑道:“我只是想,小青跟着你这么久,也要给她带些东西才好,免得她家里人觉得我们照顾不周。” 白素贞只想赶紧将话题从小青身上移开,便柔声道:“官人啊,小青走了,这房里便只得我们两个,难道不好么?” 许仙心里一软,刚要拥白素贞入怀,白素贞却一转身,提了桌上的粽子菜肉等物,说要去厨房做饭。白素贞和小青总共就学了三道菜,都是学着玩的,却没想到今日真能用得上。 白素贞刚一进去,许仙便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见到是郝捕头在外头。 “诶呀,郝捕头,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先别说话,快先来帮帮忙。”郝江化抱了三坛酒,很不方便,许仙帮拿了一坛放在柜台上。 郝江化道:“朋友送了我三坛上好的女儿红,我想着明日不是端午么,想去药铺买些雄黄应节,可是那些药铺都关门了,我想着你可能没走,便来看看,没想到还真让我逮找了。” 许仙一边翻着药柜一边道:“我一个带罪之人,想走也走不了啊。来,这是你要的雄黄,够不够?” 郝江化连忙收起了雄黄,便要掏钱。 许仙摆摆手:“哎,郝大哥,这点雄黄又不值什么钱,你这是何必。” 郝江化闻言道:“许老弟,还是你心肠好,这样吧,我这三坛酒也喝不完,你拿去一坛,和许夫人一起过过节,也算我的一番心意。” 许仙推辞一番,郝江化执意要送,许仙见一坛酒也不算什么厚礼,便点头收下了。 郝江化道:“许老弟,你别忘了在酒里加点雄黄啊!” 许仙道:“这个……我不知道要加多少啊,雄黄毕竟还是有些毒性的,加多了我怕……” 郝江化直接打开酒坛,挖了两大勺雄黄粉便加进了酒里。 “明天打开喝,驱蛇虫鼠蚁,除燥热。对了,千万别烫酒,雄黄热了可有毒。” 许仙笑笑:“郝大哥,我是个大夫,你说的我岂能不知道,好了,赶紧回家陪嫂子去吧!” 郝江化告了个辞,抱着两坛酒摇摇晃晃地出了保安堂。 许仙打发走了郝江化,白素贞的第一道菜也做好了,是一道干炸黄鱼。由于白素贞初学烹饪,小青教她的不外乎一些清炒的和油炸的,因为这些东西用不到太多配料,最多是一些盐,不像红烧、清蒸等需要葱姜蒜的比例调配的正好,偶尔还要加些桂皮、八角等复杂的配料。 第二、第三道菜是清炒莴苣和豆腐青菜汤,虽然吃的清淡,但许仙对白素贞的手艺很是满意,只是觉得似乎桌上饭菜缺了些味道。白素贞暗自郁闷,为什么小青做道菜手到擒来,她做些菜却累得死去活来,心下决定晚上的菜要偷偷去酒楼定一桌送过来。 忽然白素贞觉得没来由一阵恶心,心想难道是被油烟熏着了?她掩嘴便干呕起来。 许仙忙扶起她,倒了杯水:“怎么了娘子?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白素贞忙摆摆手,刚要说话,忽然恶心感又袭来,慌忙又去掩嘴。 许仙担心她有什么问题,抓住她闲着的一只手就号起脉来。过了一会儿,白素贞觉得好多了,直起身看向许仙,只见他表情很是奇怪,又似想哭,又似想笑。 “怎么了官人,你这是什么表情?” “娘子……你最近有没有感觉老是饿,而且还比较嗜睡、头晕?” 白素贞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仔细想了想,这一个月来,自己确实不像以前那样能准时起床,总是拖了半个时辰,起来的时候还昏昏沉沉的,便应道: “好像是有些?官人,我是病了么?” 许仙面露惊喜,道:“娘,娘子,你不是病了,你是怀 分卷阅读53 孕了!” “啊?”白素贞惊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一定、肯定你是怀孕了!”许仙同兴得要跳起来。 白素却的反应却不像许仙想象中那样惊喜,甚至完全面无喜色,还微微蹙起眉头,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娘子,你要当母亲了,怎么好像不太开心呢?” “我……”白素贞吞吞吐吐道:“我是太紧张了,不知道怎样才好。”说罢,浅浅地扬了扬嘴角。 许仙见白素贞笑了,忙搂起她道:“娘子,从今日起,你再也不许下厨,不许干活,不许……” 白素贞道:“什么都不许,难道要我躺在床上当病人么?” 许仙傻笑着说:“那也不是,我就是怕娘子累着,伤了肚里的孩子。” 白素贞一言不发,许仙也不在意,自己沉浸在即将得子的喜悦中。 “将来这个孩子出生了,我们就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字,送他上最好的学堂,将来当个状元郎,再娶个漂亮的媳妇,你说好不好?” 白素贞心底冷笑,但仍是面带温柔地问:“官人,照你这么说,你知道这孩子一定是个男孩咯?” 许仙的笑容尴尬地僵住了:“啊,也不是,娘子生男生女我都不在乎,我们都一样对待。不过,要是个男孩就更好了。” 白素贞道:“你看,还是喜欢男孩吧。” 许仙面带歉意道:“我只是想,男孩可以传宗接代,我们许家,到我这代就只有我这么一个男孩,如果娘子生的是男孩,就可以传承香火……” “放心吧,他会是个男孩的。”白素贞冷冷道,以她的修为,完全可以控制投胎的灵魂,是男是女她说了算。 “娘子怎么这般肯定?”许仙疑惑。 “这……这女人自己的肚子,当然是自己最清楚,我说是男孩,一定是男孩。” 许仙想起白素贞说知府夫人怀了龙凤胎都能那般准确,登时也不怀疑,坐下来吃起了菜,虽然菜还是刚才的饭菜,这次吃起来却有滋有味了许多。 白素贞却是一口都吃不下,扯了个谎,说要去茅厕,便匆匆离开了屋子来到后院,一屁股坐在墙角,长长地叹息了起来。 她怀孕了,这是世间女人值得庆贺的一幕,但却是白素贞最不想见到的一幕。她怀孕了,孩子是许仙的,这样便无法离开许仙,无法和小青双宿双栖归隐山林,甚至等孩子生出来还要养他……这之中,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在白素贞这些修道之人看来,胎儿是寄生体,寄生在母体内吸收母亲的养分,母亲在怀孕初期会出现的一些身体不适,都是因为身体在自动排斥这个寄生体。如果最终这个寄生体赢了,它便变作一个生命诞下,如果母体赢了,胎儿便尸骨无存。 白素贞对孩子毫无同情之心,没有认为它是她的骨肉,只觉得这孩子是个麻烦,万不能留,等她将孩子打掉,再和许仙说不小心小产就是了。想到这里,她即刻盘膝坐下,运起功来,将所有法力集中到子宫附近,准备抹除这个孩子的一切踪迹。 一般来说,灵魂会在孕妇即将生产前的半个月投胎,这之前杀掉尚未成型的胎儿,不算造什么杀孽,所以白素贞才敢于对自己下此狠手。可当她将法力运转起来,向腹中一看,却差一点因为大惊失色而经脉逆转,走火入魔。 她一头冷汗瘫坐在地,欲哭无泪。那个胎儿虽然没有成型,但是已经有了元神,这个元神还是天上的文曲星。 怎么办?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投胎的?白素贞慌了手脚,杀他,等于弑神,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不杀,一旦胎儿成形,她的法力便会大减,最后可能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到那时又应该如何是好? 白素贞摸着平坦的小腹,思索着这些,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是怀了许仙的孩子,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一瞬间,白素贞真想搂着小青好好哭一场,但小青现在却不知道躲在哪里。 她想起小青,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但她还是决定先不将此事告诉小青,免得小青伤心。 青儿,对不起,我说过等许仙走马上任以后,便和你归隐山林的,但现在看来,恐怕不能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人一怀孕~完蛋咯~~~ ☆、二十六、三杯酒端午现形 许仙自从知道白素贞怀孕,一直到晚上笑容都没从脸上消下去过,就连白素贞心不在焉连连打碎摆盘碗碟,都没看出什么不对来。一直到端午节清早,许仙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白素贞,搭她的脉搏,看见胎儿安全无事才罢休。 从前许仙总是喜欢盯着白素贞的脸看,现在却盯着她的肚子看个没完。白素贞轻笑一声,道: “官人,你究竟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肚里的孩子?” 许仙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娘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娘子,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儿子,我自然是一般爱,这有什么区别呢?” “若是你的孩子没了呢,你会不会怪我?”白素贞试探着问道。 许仙大惊:“娘子,你怎么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白素贞摇摇头:“没事,也许是我太紧张了。”许仙虽然没有正面回答,白素贞却早已明白,她没怀孕的时候,许仙把自己当成宝贝,如今怀孕了,便只变成了腹中孩子容器。或许对许仙来说,妻子和孩子是一码事,但对白素贞来说,这完全是两码事,她肚里的孩子在她看来,就是个不该留下的孽种。 如果可以,她真想现在就把这孽种生下来丢给许仙,然后一走了之。 许仙见白素贞神色有些凄惶,忙握住她的手,说:“娘子不必自责,我知道女人在怀孕的时候总是有些喜怒无常、忧心忡忡的,我应当更加疼你才是。” 怀孕,怀孕!就不能不和她提这两个字么!白素贞露出了一丝苦笑。 整理了一番,眼看午时将到,白素贞的身上忽然和火烧一般,热得吓人,她将门窗都关了起来,脱了外衫,只穿了一身睡衣在屋里不安地走来走去,手中一把蒲扇都快扇碎了,也没得到丝毫凉爽。 许仙端了饭菜进屋,见白素贞满面通红,汗流浃背,先是一愣,随即就要去打开门窗通风。 白素贞一把按住了他:“别开窗,外面热气太冲,我受不了。” 许仙感到白素贞的身子惹得吓人,忙问:“娘子,你身上怎么这样热,难道发烧了?” 白素贞一手挡开他:“没,没事,亏你还是个大夫,怀孕的人身子总是要比常人热的,这你不知道么?” 听闻此言许仙也放下心来,拉着白素贞坐在了桌边。白素贞却又站起来: “我 分卷阅读54 还是站着吧,坐下来太热了。” 许仙硬把她按到椅子上:“娘子,今日可是过节,你怎么能不陪我好好吃顿饭呢?”说罢,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娘子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些东西!” 见许仙出门,白素贞腾的一下又站起来,只刚刚坐了这一下,她便满腿的汗。 不多时许仙抱了一坛酒打开,满屋子立即酒香四溢。许仙倒了两杯酒,拿起其中一杯道:“娘子,为了感谢你能嫁给我这个没名没姓的傻小子,我先敬你一杯!” 白素贞暗自心惊,这时可是端午正中,本来就不好熬,再喝些酒,岂不是要难受死了,忙摆手说不喝。 许仙却不同意:“娘子,今日好不容易过节,怎么能不喝酒助助兴?这酒可是我特意准备的。” 白素贞实在推辞不过,只好呷了一小口酒。 许仙皱皱眉:“娘子要喝便喝完,只喝一小口,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白素贞身体难受,实在没有心思和许仙推来推去,只想着快点结束这顿饭,好找理由睡个午觉,便闭起眼睛,一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尽。 许仙大喜:“娘子好酒量!”说罢,又满上两杯酒。 “这一杯我要感谢娘子这些时日来的帮忙照顾,没有娘子,我许仙哪有今日风光?” 白素贞咬咬牙,心想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又拿起酒杯喝了个一干二净。 许仙趁热打铁,又是斟满两杯: “这一杯我要感谢娘子腹中怀了麟儿,是我许家的大功臣!来,我们再饮一杯。” 白素贞道:“官人,怎么今日总是喝酒,我们吃点菜吧,不要饮坏了身体……” 许仙不等白素贞说完,便打断道:“娘子,这是最后一杯,多饮伤身,但小饮怡情,再说,今日是过节,又已经饮了两盏,也不差这一杯。” 白素贞的手已经微微颤抖,但还是没辙地拿起了杯子,饮至一半,实在是再也喝不进去,便将杯子放下。忽然,她看见杯子里的酒微微泛着红色。 “官人,这酒……为什么会是红色的?” 许仙哈哈一笑:“娘子你有所不知了,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酒里加了一味药材,是端午节用来应节的,我先前也不知道,是郝大哥告诉我的。” 白素贞心下一惊,心想端午节应节之药材,难道是雄黄? 怯怯地问:“是什么药材?” “是雄黄啊。” 果然是雄黄!白素贞面色大惊,心想真是天不怜我,怕什么来什么! 此时她体内像沸腾了一般,又热又痛,慌忙站起身来,将许仙赶出门外,也顾不得好好解释,只说道: “官人你快出去,我要睡一会儿,你千万不要来打扰我!”便将门拴起来,翻身躲到床上去了。 许仙见白素贞一反常态,觉得莫名,只道是白素贞三杯酒下肚,醉的狠了,忙去厨房拿醋,又去药箱里翻了几颗乌梅,转回房间却发现门已经拴住了,他只想赶快进去给白素贞解酒,连忙放下碗,去仓库中翻铁器。 白素贞先是在床上打坐,想用法力硬顶,试了一下,发现越是运功越是难受,没多久便颤抖着倒了下来。她只觉得身体里一会儿像百爪挠心,一会儿像万蚁嗜骨,一会儿又像千针乱刺。她以头撞墙,继而伸手乱抓,将胳膊上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纵使这般,也抵不过身体所受的痛苦。没过多久,她又感觉忽然全身发冷如入千年寒冰之中,眉毛睫毛都结了一层霜,忙蜷起身子御寒;刚蜷起身子,又感觉来到了火炉中,热的全身蒸腾起一层雾气来。就这样折腾了不知多久,她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与世界失去了联系。 许仙好不容易撬开房门,端着碗进了卧室,却没见到白素贞,只见到床铺的帷幔完全落了下来,缓缓飘荡着,帷幔里还隐隐有些烟雾状的东西。 许仙奇怪怎么会有烟雾在床上,便走过去掀起帷幔。 一掀之下,只见一条巨大的白蛇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了过来,许仙没有丝毫准备,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手中瓷碗哗啦一声碎在地上,眼睛一翻,直挺挺倒在地上。 小青醒过来,是在一个凉爽的山洞中,她站起来看了看全身,见确实恢复了人身,并无异样,才放心地从山洞中走出。 刚走到洞口,便听不远处有个声音传来: “……那洞里有一条珍贵的竹叶青,全身闪着磷光,一看就不是凡物。但这竹叶青可是剧毒,被它咬一口可不得了,我们是为了钱财而来,可别一不留心把命搭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另一个声音道:“放心吧,我捉过的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无论有没有毒,还从来没失手过,到时候捉了那蛇,我要分七成。” 第一个声音说:“那怎么成?那蛇是我发现的,怎么也要分我一半。” 另一个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差这点钱,我这便走了。” “诶呀大哥,你别这样,六成,六成行么?” 小青听二人这般讨价还价的,很是心烦,眼珠一转,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她当即坐在地下,哭叫了起来: “救命呀!有蛇!有蛇呀!” 那二人听洞中有姑娘叫救命,连忙跑了进来,见一个青衣的娇媚的女子独自坐在洞中哭喊,皆是一脸惊讶,随即又是一喜。 “姑娘莫要惊慌,那蛇在什么地方?我们就是来捉蛇的。等捉到了蛇,泡酒给姑娘压压惊可好?”一个灰袍男子说道。 小青指着一个洞道:“它方才……想要咬我,你们一来,逃到那里去了……” 灰袍男子一脸得意:“你看,我说这蛇不一般吧,见到我们来了,还知道躲呢。” 中年男子也是一喜,立刻拉着灰袍男子到那洞前边去看。 小青趁着两人走看,默默掐了个诀,只见那洞中忽然窜出一条青色大蟒,大碗口粗细,长度足有四五丈之多。那蛇窜出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住中年男子,又张开血盆大口向灰袍男子咬去 那灰袍男子惊吓过度,登时便晕了过去,中年男子虽是不惧,奈何那蛇越缠越紧,不一会儿便感觉呼吸万分艰难,慢慢也没了知觉。小青收了法术,探了探二人的鼻息,见只是晕倒,无什么大碍,便骂了句呆子,拍拍双手,飞出了洞口。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青现在只想赶紧回保安堂见白素贞。 到了保安堂,却是大门紧闭,她敲了敲门,门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小青施法开了门,却觉得屋内安静得吓人。 “难道姐姐他们出去了?”她自言自语。 在大堂内等了一会,小青忽然发现白素贞的房门开了条细细的缝隙,心下疑惑,便不假思索推门而入。 分卷阅读55 一进门便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许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巴大张,眼睛上番,满面都是无以伦比的惊恐之色,和见到了索命恶鬼一般。小青忙四下张望,注意到床上帷幔轻轻飘起,似乎有个人影躺在里边。 掀开帷幔,小青心中一紧。白素贞脸上毫无血色,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躺在那里,睡袍残破,衣不蔽体,□的地方都是一条一条的血痕。 小青下意识认为白素贞是遭了什么厉害家伙的攻击,已经惨死在这里,两行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她慢慢蹲下,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上白素贞的脸,又犹豫了一下缩回了手,她害怕触摸白素贞,害怕摸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忽然她发现白素贞的胸口有些微的起伏,忙伏上去听,听到白素贞心跳平稳,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素贞……”小青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句。 白素贞没有反应,依旧睡在那里,小青轻轻地摇了摇她,白素贞睫毛抖动了一下。小青见白素贞有些反应,连忙连推带搡,又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人中。 “恩……”白素贞皱了皱眉,悠悠醒转,见小青红着眼睛坐在床边,忙笑了一笑。 小青也笑了笑,白素贞只觉得这一笑恍如隔世。 白素贞被小青扶起来,运了运功,她的伤是自己抓的,都是些皮肉之伤,不多时便恢复得完好如初,连道疤痕也没留下。 “姐姐,这是怎么了?”小青轻问。 听她一问,白素贞才想起许仙来,忙回头向地下一看,叹了口气,紧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许官人这又是怎么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吓的。” 白素贞面无表情道:“死了,大约是被我吓死的,这会儿印堂灵光已散,元神都看不见了。” 小青有些讶异:“那……那现在怎么办,这人,救是不救?” 白素贞下地将许仙一番查看,摇了摇头: “救,自然得救,不过他死了太久,怕是有些难度,恐怕这会儿他魂魄已经快到奈何桥上,快要进酆都城了。” 小青扁扁嘴:“那就不救了吧,刚好他死了,我们走了便是。” 白素贞道:“那可不成,我本是来报恩的,却把他吓死了,这算什么?唉,都怪我非要喝那雄黄酒。。。” “什么,你吃了雄黄?你不要命啦?”小青大惊。 “我一开始也不晓得酒里有雄黄,等到发现了,已经来不及了,好在量少,只是现了原形,没什么大事。” 小青道:“那你准备怎么救他?他死了这许久,身体已经僵硬,恐怕将魂魄找回来也是入不了体的。” “南极仙翁那里有株千年灵芝,须是得将它求过来,给许仙服下,让他的尸身软而不僵,血液畅行,之后再将他的魂魄追回来便好。” “南极仙翁在昆仑山,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将近两日,这炎炎夏日,两日之后这许仙的尸体怕是都臭了吧。” 白素贞吐出内丹放入许仙的身体中,道:“这样便好了,三日之内,他的尸体不会有问题。” “姐姐不准备带我同去?”小青问。 “那南极仙翁有个徒弟,乃是一只仙鹤,凶的很,与我们又是天敌,我此番去是求药,并不是去打架的。 小青担心白素贞,嚷嚷着非要同去不可,白素贞只好点头应允。 “姐姐有把握能救活许仙么?”小青问,心中暗想最好是救不活。 白素贞摇摇头:“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真是冤孽,冤孽。” 小青见状也不再多言,将许仙的尸体安置妥善,二人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便即刻启程向昆仑山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无聊地剧情已过完~~接下来的剧情会有很多改编……未必会照着原著走了哦~~~~虽然看起来框架差不多,但是具体事件实施的人物完全不一样…… ☆、二十七、昆仑盗草斗仙鹤 小青与白素贞二人足足飞了一天,才到了昆仑山地界。远远看见前方一座山之中灵气氤氲不散,素贞想此处八成便是南极仙翁道场,便带着小青急急转了下去。 到了山门,见门上写“玉虚宫”三字,白素贞知道是来对了地方,虽是心中焦急,但毕竟是道家圣地,不好乱闯,便带着小青在门外叫起门来。 “骊山老母座下,峨眉山清风洞白素贞携丫鬟小青求见南极长生大帝。” 山门一开,一个道童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二位姑娘有礼了,仙翁说今日会有贵客来寻,已经吩咐我们备了茶点,二位姑娘随我来。” 进了山门,小青只觉此地灵气充裕,比那污秽不堪的人世不知清爽了多少倍,心情大好,自顾自地拿起茶点就吃。 白素贞略带嗔怒地看了小青一眼,小青一块糕点吃到一半,见白素贞面带愠色,有些不好意思,但剩下半块又不好放回盘中,只好将手中半块糕点几口吞下,登时噎了个半死不活,她慌忙拿起茶碗,咕咚咚几大口水灌下去,才算缓过气来。 旁边小童见状扑哧一笑,又见小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轻咳一声,收敛了笑容。 白素贞心中焦急,也不吃茶点,直接道: “这位小道长,我们此番是有要事前来,还请您速速带我们去见仙翁。” 道童一躬身:“此事我也做不了主,二位少待,我去禀告大师兄,让他来帮你们引见师父。”说罢,道童转身向着一个山洞走去。 不多时一个眉目清秀的道士从洞中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拂尘,头上有两只小小的鹿角。 “贫道乃是仙翁坐下大弟子仙鹿,不知贵客到此,让二位久等,实是怠慢了。” 白素贞道:“不知仙翁在何处?” 鹿童道:“二位赶得真是不巧,师父昨日刚刚出门,和福禄两位神仙切磋棋艺去了,现在并不在山中。” 小青怒道:“那你倒是早说啊,我们去找他便是,真是耽误事!” 白素贞见小青言语有些怠慢,忙道歉: “青儿年纪尚小,不懂事,说话冲了些,还望道长不要介怀才是。” 那鹿童却并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打量小青。 白素贞又道:“不知仙翁什么时候能回来?” 鹿童道:“那可说不准了,也许一会儿便回来,也许一个月才回来。” 小青低低道:“这不是白说么……” 鹿童笑道:“这位姑娘真是有趣,看来你们真是有急事,不妨说来我听,我虽然不是师父,但好歹也是首席弟子,师傅不在,这山中便是我说了算。” 白素贞一想也只好求助于他,便开口问道:“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求取 分卷阅读56 一株千年灵芝,好救……救一个人的性命。” 鹿童道:“凡人的命数自有天定,生死不过转瞬之间,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救他呢?” 白素贞咬咬牙道:“实不相瞒,我要救的是我的夫君。” 鹿童笑道:“没想到你一个修炼千年的妖精还能这般痴情,但是这千年灵芝是我洞府中极为宝贵的东西,我也没权利说给就给。这样吧,我告诉你们它的方位,你们自去采了便是。” 鹿童像西北方向一指,如此这般说了一番,白素贞忙连连道谢,带着小青急忙向西北方向奔去。 鹿童却忽然想起什么,对着两人的背影大喊到:“那边是我师弟仙鹤的洞府,他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你们躲着他点!” 也不知道这两个冒冒失失的姑娘听见没有,鹿童摇摇头,微笑着回了自己的洞府。 白素贞和小青来到西北角,先听见有水声潺潺,抬头便远远望见一挂瀑布从山间倾泻而出,注入一个深潭,深潭上边一条七彩霓虹横跨,下边有五色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散出。白素贞带小青走近一看,便看见一株灵芝长在水潭中央的岩石之上,与鹿童所说一般无二。 小青大喜,飞身跳到潭中央,将灵芝完好地采了下来。刚欲遁走,只听附近传来一声大喝: “你这妖怪哪里来的,敢偷我师父的灵芝,速速将灵芝放下,不然要你好看!” 说话的是一个身披白色羽毛的男子,赤手空拳,额头一团血红,正是南极仙翁的二弟子仙鹤。 白素贞忙道:“素贞见过这位上仙,我们不是贼人,而是特地来此求仙草的,不巧今日仙翁不在府中,我们有急事要办,便先取了仙草,准备改日再登门道谢。” 那鹤童怪笑一声,道:“我师父不在你们便取走,这与偷有什么两样?休要多说,想拿走仙草,过了我这关再说!”话音刚落,便飞身向着白素贞扑了上来。 白素贞见他招招直奔要害,只好出剑抵挡,二人战作一团,一时间打的难分难解。白素贞的功力本与这仙鹤不相上下。奈何一个是蛇,一个是鹤,乃是一对天敌。白素贞只觉得这鹤童一招一式都限制着自己,自己有力使不出,脚步渐渐有些凌乱,出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小青见白素贞落了下风,忙从水中飞出来,大叫道: “你住手!这灵芝是你们大师兄答应给我们的,不信你去问他!” 不说还好,一说此言,那鹤童的攻势反而更加凌厉了起来,一边打一边道: “一派胡言,我师兄岂肯帮助贼人盗自己府中的仙草?本来还想饶你们一命,可是你竟然侮辱我师兄,看来留不得你们了!” 说罢,鹤童一招将白素贞逼退一丈有余,转而去攻击小青。小青功力本来就比白素贞低了许多,此番与天敌交手,一手又拿了灵芝,上来便直接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力。小青急中生智,将灵芝拿在手中,当做了防御的法宝,那鹤童虽是有心杀了小青,但也不敢伤了灵芝,出招略缓,趁这个机会,白素贞赶了上来。 鹤童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他忌讳小青手里灵芝,一脚向小青踢出,小青慌忙用灵芝去挡,那鹤童却一变招,由下而上踢在了小青的手腕上,小青手腕一麻,灵芝一下脱手,同同地飞到了空中。白素贞和鹤童见状,皆是拔地而起,伸手向那灵芝抓去,鹤童因为刚发过招,终是慢了一步,让白素贞将灵芝抢在了手中。 白素贞抢了灵芝,跳出去三丈有余,做了个休战的手势,道: “小青所言非虚,真个是鹿童将灵芝所在告诉我们的,若不是得他相告,我们有怎能找到如此隐蔽的所在?” 那鹤童没抢到灵芝,恼羞成怒道:“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找到灵芝的,总之你们今日要把命留在此处!”说罢,抬手又向白素贞攻来。小青忙上前拖住他,便出招边向白素贞吼道: “姐姐你快带着灵芝回去!” 白素贞一急:“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小青急道:“你别说了,救了许仙还要去地府取他的魂魄,地府我又去不得,你速速回去,将灵芝喂了许仙好去地府!不必管我,我有办法脱身!” 白素贞听小青这般说,又想她行走江湖几百年,许是真有什么办法脱身,当下也不犹豫,对小青说了句“你自己小心”,便匆匆地向山门外飞去。 小青却哪里有什么办法脱身,只是为了让白素贞快走,随便喊出来的。那鹤童见白素贞一闪不见,刚要去追,却被小青挡住了去路。 “你让开!不然要你好看!” 小青道:“你要杀我,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但要我让路,你想都别想!” 鹤童大怒,用了全力向小青攻来。小青没用自家本事,她在人家行走那么多年,也结交了不少各门各派的好友,学了些江湖门派的招式,这会儿她将这些招式尽数用上,乱七八糟一通乱打,那鹤童摸不到她的套路,竟一时也奈何不得她。不过,一会而鹤童便发现,面前女子那些招式虽然杂乱无章花里胡哨,但却都是空有招式,并不带什么内力,当下也放开手脚,不去看小青那些招式,直直向她各处要害攻来。 小青见自己的小聪明被人识破,心底一沉,卖了个破绽,向着西方就逃,她虽奔得快,却不想那鹤童登时变作一只仙鹤,扇着双翅两下便追了上来,一只爪子踩在小青的肩头,堪堪将她踩了个趔趄。一晃神之间,那仙鹤的尖嘴已经向着小青的脖子戳来,小青忙一拧身,又急急向着深潭逃去,一闪身便跳进了深潭。仙鹤本是在水边生活的,自也识得水性,见小青跃入深潭,并不犹豫,变回人形也跃进了深潭之中,在水底见到小青便攻了上去。小青却面有喜色,因为在水中,就算那仙鹤功力再深,也不能完全施展出来,只要保持些距离,一拳一脚都是不痛不痒。 仙鹤毕竟不如蛇识得水性,一入水便缓下来,小青在前边游得飞快,那鹤童虽然紧追不舍,却眼睁睁看着小青和自己的距离越拉越远。他一道道法力向着小青打出去,每道法力都是刚到小青身边便被水流打散,鹤童也不管那么多,胡乱地将法力打出去,却看见小青站在水底一块礁石上望着他,嘴边挂着一丝嘲弄的笑容。 那仙鹤见水中伤不得小青,又被她如此嘲笑,心中恼怒的很。他略一思索,将全身法力集中到一点,就向小青的脚下炸了过去。小青忙躲开这一击,谁知这一击并不是冲着小青来的,而是冲着礁石,小青躲避不及,哗的一下顺着水流就被炸出了水面。她刚想稳住身形,那鹤童却窜出来,又变作一只仙鹤,一爪子将小青踢到岸上,随即飞快地俯冲下来,踩住了小青的脖子。仙鹤十分恼怒,面前的女子 分卷阅读57 与他相比功力简直不值一提,却将他戏耍了这么久,用尖嘴便对小青戳了下去。脖子对于蛇类来说,便相当于七寸,要害被人拿住,小青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尖尖的嘴戳下来。一瞬之间,那仙鹤已经对着小青戳了十几下,却都故意不伤要害,戳的小青四肢满是血洞,大量的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 小青大量失血,眼前有些发黑,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那仙鹤见她丧失了斗志,也不去杀她,用嘴戳进她的肚腹之内,将头一甩,便将小青甩入了深潭之中,登时潭中一片鲜红。小青呛了口水,四肢全是伤口,动弹不得,无力浮上水面,只能闭了气,任由自己慢慢沉到潭底。 虽然淹不死,但在水中,血液无法凝结,还是慢慢地流出,尤其是肚子上的伤口,又大又深,血液流失得十分迅速。小青只能用手捂住肚子,尽量减缓失血的速度,不过照这样下去,血液流尽而死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仙鹤又变作了人样,静静坐在湖边,等着小青的尸体自己浮上来,好将这条蛇饱餐一顿。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南极仙翁和鹿童一脸焦急地走来,便起身行礼。 鹿童问:“那两条蛇呢?” 仙鹤道:“师父恕罪,那白蛇盗了灵芝逃走了,青蛇已经被我打伤,落在这深潭之内,不多时自会死去。” 仙翁大惊:“诶呀,你打他们干什么,那灵芝是我要送的,快把那青蛇捞上来,看看还有没有救!” 仙鹤大惊:“什么,难道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鹿童道:“自然是真的,如果我不告诉他们,谁会知道这灵芝在哪里!你快点下水将那青蛇捞起来,晚了就真没救了,天哪,这是流了多少血!” 鹿童看见潭中血红一片,顿时唉声叹气,心道自己这个师弟怎么这样凶残。鹤童听师兄师父如此说,只好下水将青蛇抱了上来。 小青失血过多,已经没有知觉,在水下呛了几口水。南极仙翁忙将小青肚中的水压出来,小青本能地咳了几声,算是缓过气来,但这一咳又牵动了腹部伤口,本来就剩余不多的血液又流了一些。南极仙翁不过是个修道之人,修的都是些自身长生之法,没法给小青治伤,只好将她小心地抬到洞府中,一个老头子,也不用管什么男女大防,将小青全身伤口都细细包扎了一遍。 包扎完后,小青仍是昏迷不醒,仙翁取了些补气养血的灵药,给小青喂了进去,见小青面色稍有好转,这才叫鹤童进来。 “你这徒儿,怎么修炼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急的性子!” 鹤童面色一红,低头不语。 “若不是我来的及时,难道你便要吃了那条蛇不成?” 鹤童不敢隐瞒:“徒儿确是生了此想法。” 南极仙翁道:“她们虽然是妖,可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反而一直在苏州城积德行善,是有大功德的,你这真是……差一点枉杀好人。” 鹤童不解:“她们不过是妖,师父怜悯苍生,对她们相护情有可原,但为何要将宝贵的灵芝也给他们呢?” 仙翁笑道:“徒儿,这两条蛇来头可不小,或许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但有一日她们知道了,万一来找我的麻烦,我可受不了。” 鹤童问:“到底是什么来头,让师父也这般忌惮?” 仙翁呵呵一笑:“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不过,绝对不会比我小就是了,佛家道家,还都要给她们些面子的。这青蛇是你打伤的,你便好好照顾人家,也算是赎罪了。” 仙翁说罢,转身出了洞府,鹤童心有愧疚,便按照南极仙翁的吩咐,仔细照顾起小青来。 却说白素贞回到保安堂,将灵芝煎药给许仙服下,见许仙身体变得柔软起来,这才收了内丹。她足足等了小青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回来,便立刻元神出窍,启程前往地府,她要尽快将许仙救活,好去搭救小青,若是小青死了,大约也会在地府见到,一并救出来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学的毕业论文写的就是白蛇传,有没有人有兴趣看哦~~~~其实蛮没意思的…… ☆、二十八、青蛇受伤白蛇痛 却说许仙被吓死之后,魂魄离了身体,被黑无常白无常锁住,就往黄泉路带去。许仙大惊,道:“二位大哥,这是要将我带到哪里去啊?” 白无常道:“你已经死了,我们走的这条路就是通往地府的黄泉路。” 许仙赔笑道:“二位大哥真是说笑,我身体无病,又无大灾,怎么好端端地会死了呢?” 黑无常道:“你当我们阴间鬼差都像你们世人那般喜欢说笑么?等一会儿到了阎王那,不由得你不信。” 听闻此言,许仙四下望了望,之间路上一丝人烟也无,路边开满了有花无叶的大红色花朵,和传说中的黄泉路一般无二。他忙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觉得很痛,便知道不是在做梦。 他顿时腿肚子发软,道:“二位大哥,以你们所言,我现在便是做了鬼么?” 白无常笑道:“你还没资格做鬼,现在只不过是个魂魄,等到了阎王那,才能判定你是做鬼还是做仙,不过看你的样子也做不了仙,八成会判去投胎。” 许仙怯怯道:“大哥们,我能不能问一下,我是怎么死的?” 黑无常道:“你这个人怎么事情这般多,好吧,我就告诉你,你是被吓死的。” 许仙回想死前,脑中顿时想起一条白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倒吸了一口冷气。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就安心走吧,你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见了阎王去投胎便是。” 黑无常的话听着像是安慰,却莫名其妙让人听着冷飕飕的。 许仙一边走着一边咕哝:“娘子会来救我的,娘子一定会来救我的。” “你娘子是谁?凭什么你觉得她会来救你?” 许仙道:“我娘子名叫白素贞,她很厉害的,你们快快放我回去,不然等我娘子来了,你们便要吃亏了。” “白素贞是你娘子?”两个无常鬼同时讶异道。 “怎么,你们认识我娘子?” “娶一个千年妖怪做娘子,你也真是够胆大的。” 许仙怒道:“娘子自是会些玄门法术,但你们凭什么说我娘子是妖怪?” 白无常道:“你自己应该清楚,白素贞做的那些事,哪里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况且若果白素贞是个寻常人,便更不可能随便穿越三界,来这救你了。” 许仙一凛,想起白素贞种种不寻常,一时间白素贞是妖的可能性在心里放大了万倍。在许仙心里,妖孽都是害人的,若这白素贞真是妖孽,那她对自己定是 分卷阅读58 有所图谋……许仙想到这里,又有些害怕见到白素贞了。 黑白无常再不和许仙胡诌这些有的没的,拉着他脚步匆匆便向前走去。 白素贞来到冥府地界,顺着黄泉路望下去,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好在冥界时间过得不像人间那般快,俗话说人间一日,地下一年,说的便是此事。所以虽然白素贞在人间耽搁了二日,但想来许仙可能刚刚度过奈何桥,还不至于已经投胎转世,便急急忙忙想着酆都城奔去。 进了酆都城,便是一片鬼哭狼嚎,叫的人心生悲凉,奈何桥头的牛头马面见有个人进来,忙提防起来,能只身来到此地的,绝非善类。 “来者何人?”牛头马面挡住了白素贞的去路。 白素贞一拱手:“二位,我是峨眉山修炼的白素贞,敢问可有看见一位书生模样的人进了酆都城?” “确有此人,刚刚进去,你要作甚?” “他是我夫君,本是枉死,现在尸体已经被我照顾好了,血液通畅,软而不僵,我来此地寻他还阳。” “笑话,这人岂是你说还阳就能还阳的?不过,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那么阎君肯定会让他还阳的,你回去等着便是。” 白素贞道:“素贞冒昧,想见一见我夫君,如果夫君真是阳寿已终,素贞绝不敢有任何怨言。” 牛头马面觉得面前女子太过奇怪,不想放她进去。 “白素贞,我们职责就是守好桥头,该放进去的,绝不允许出来,不该进的,我们也绝对不会放进去。” 白素贞冷笑:“二位这是要逼我动手么?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既能独自来此,那无常二鬼也未必是对手,你们还是不要自讨苦吃的好。” 牛头马面面面相觑,心里也知道白素贞说得对,可就这么放她进去,若是阎君怪罪下来,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白素贞见状趁热打铁:“若是阎君问起,你们自说是不敌于我便是了,也怪罪不到你们头上。” 牛头马面想了想,让开了一条路,道:“那你快去快回,我们就当没有见过你。” 白素贞拱手:“多谢二位。”刚要迈开步子,忽有停住,转身问道: “二位,你们可曾看到……一个青衣的女子经过这里?” “不曾。” 白素贞便不再多问,转身进了城。牛头马面没见过小青,白素贞心里却是越来越没底: 我这一路上便没见小青,既然他们也没见过小青,那说明小青或许是安全的,又或许…… 她不敢往下想,因为往下想便是“元神尽散”四个字,这是她万万不想见到的。 一路躲过乱抓乱跑的孤魂野鬼,走到阎君殿前,见许仙正跪在阎君面前,判官正朗读着许仙的生死薄。 白素贞喊了声:“官人?” 许仙转头,看见白素贞衣袂飘飘地站在那里,登时和见了鬼一般,下意识便想躲,可惜没处躲藏,只能用胳膊挡着脸,切切地望着白素贞。 白素贞面色一沉,心想许仙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是谁人那般多嘴。 “何人私闯冥殿!”判官大怒。 阎君却不生气,见白素贞只是站在那里,没什么动作,便对她笑了笑。阎君是什么人,主管的就是轮回转世,当即便看出白素贞的来历和意图,这白矖后代,女娲转世,自己哪有本事呵斥? 白素贞并不知道她的身世已经有人知道,看见阎君友好地对她笑笑,心中好生奇怪。 判官见阎君这般,便继续念着生死簿:“许仙,字汉文,生于淳熙十三年三月初一,卒于淳佑十年四月初八,寿六十四岁,善终。” 阎君听罢道:“按照生死薄所写,你应该活到六十四岁,现明显不到,查明是枉死,判你重回阳间。” 附近笼子里的一个枉死鬼大叫:“我们也都是枉死,为什么不能还阳!” 阎君怒道:“你大叫些什么!人家许仙新死,身体中尚血脉通畅,柔软不僵,你们的尸首早已经化作白骨,本官就是想让你们还阳,又该还去哪里?” 许仙却没有丝毫开心,指着白素贞大惊失色道:“我不想回去,你们有所不知,她是个妖精啊,与其还阳后再被她害死,我还不如留在地府,为这些孤魂野鬼治病!” 白素贞听他这般说,脸上浮起一丝杀起来,目光如刀子一般削在许仙脸上。 她很少动怒,这次却是真的怒了,再也不管许仙如何,扭头便离开了冥殿。 好你个许仙,为了救你,青儿现在还生死未卜,你却这般说辞!我白素贞自问从未害过你,反而处处以你为先,让青儿受了诸多委屈,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管你是死也好活也好,我白素贞一路赔笑着走过来,没法在众人面前受这窝囊气! 见白素贞扭头便走,许仙也有些诧异,他心里本以为白素贞会为他和阎君求一求情,结果她却这般不近人情。 阎君却并不理会白素和许仙如何如何,只是叫了手下,拉起许仙就往还阳道上送。 许仙大肆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强被灌下了孟婆汤,失去了来到阴间的所有记忆。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空旷呆滞,身体也柔软下来,服服帖帖地被带上了还阳道。 白素贞回到肉身中,还是气呼呼地,但又见小青尚未回来,顿时担心袭上心头,也不顾不上生许仙的气了。她掐着指头算来算去,但不知道是距离太远还是体内胎儿的影响,什么都算不出来。 正担心间,窗外院子里忽然一道青光闪现,白素贞心头一喜,连门也不走,直接从窗子跳进了后院。 小青背对她站在院子里,斜着一个肩膀,一看便是受了伤。 白素贞连忙绕到她前边,看见她青色的衣衫就快被鲜血染成红色了,撩起袖子,整整两条胳膊全是绷带。 她心疼得要命,颤抖着问:“青儿……怎么……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小青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没事,都不是致命伤,就是血流的有点多了,啊……”小青一动,又牵动了肚子上的伤口,她慌忙捂住伤口害怕伤口又再裂开。 可是伤口本来就没愈合好,她捂住也是白费。白素贞掀起小青的衣服一看,简直心碎欲裂:小青肚腹上的绷带,都是血红血红的,一丝白颜色都看不见,想必她这一路飞回来,便流了一路的血。 白素贞连震惊带心疼,捂着嘴,鼻子一酸,就要流下泪来。 小青忙龇牙咧嘴安慰道:“姐姐,真的不碍事的,我的血多得很呢,那南极仙翁又给我食了些仙药……”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养好伤再回来?” “青儿怕姐姐担心,看看没有什么大碍,便趁着他们不注意,溜出来了 分卷阅读59 。” 白素贞忙将小青一路扶进房间躺在床上,又翻出了纱布伤药等物,为她换药。她将小青的腰部轻轻悬空托起来,一圈一圈地解开那早已被鲜血染透的纱布。 纱布完全解开后,白素贞便看见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处肌肉翻开,深不见底,堪堪就要将小青刺个对穿。见状她再也看不下去,将头向旁边别过,便捂着嘴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小青有气无力,但还是强笑着道:“姐姐,真的没事,主要的脏器都没伤着,也幸亏我将那仙鹤气了个半死,他才非不杀我,想将我折磨个半死不活。” 白素贞又心疼又生气地看着她:“你还敢说,你不是说有办法脱身么?这便是你想的办法?” 小青却一脸无所谓,道:“无论办法好不好,总归是脱身了。” 白素贞哭着说:“早知道是这等混账办法,我死都不会让你独自呆在那里!宁可放弃许仙不救了又能怎样!” “你生气了?”小青问。 “你这般骗我,又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怎能不气!” 小青却笑了:“我还以为姐姐这辈子都学不会生气呢!” 白素贞掏出针线,道:“青儿,你这个伤口太大了,我要帮你缝起来才好愈合,不然会留下疤痕的,你忍耐一下。” 小青道:“若是……留下了难看的疤痕,姐姐还要不要我————诶呀!疼死了!” 白素贞道:“我岂会因为几个疤痕而嫌弃你,不过你看你,受伤的时候从来咬死牙关不叫痛,怎么这缝几针便叫成这般模样?” 小青道:“在别人面前觉得没面子嘛,在姐姐面前还掩饰什么……诶呀……轻点……” 白素贞见小青这般痞子模样,终于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伴随着小青不加掩饰的痛叫,白素贞也将伤口缝好,将她肚子上的血迹擦干净,拿起纱布开始包扎。她一会儿怕扎得紧了勒到小青,一会儿又怕扎得松了伤口会裂开,一直缠缠拆拆了三四次,才总算包好。 “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我实在看不出这是何种武器。” 小青轻叹一声:“叫那只死鸟啄的。” 白素贞皱皱眉,随口道:“用嘴啄的?那……那他吻得你可真深……” 小青没想到白素贞竟会这么想,扑哧一笑,忽然又牵动了伤口,表情顿时变成了龇牙咧嘴,只好捂着肚子道: “姐姐你可真是的,这是吃的什么飞醋……” “胡说什么,这有什么可吃醋的?” 小青瞟了白素贞一眼,道:“真没有?” 白素贞笑道:“竟敢调侃我,莫不是你又欠收拾了?恩?”说罢,目光暧昧地向小青凑过去。 小青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这还伤着呢……” 一个“伤”字登时提醒了白素贞,她慌忙收回了目光,抚上小青的绷带,皱了皱眉,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青儿,你说我这般对许仙,值得么?”白素贞若有所思。 小青道:“这世间的事,没有什么值不值的,你觉得怎样做自己开心,便怎样做。” “但是我并不开心。许仙并不是我所想的那般善良厚道,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无论他是哪般,他总归是你的恩人,反正过几天许仙就要走马上任,到时候我们就能走了。” 白素贞听小青提起此事,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走的事,可能还要拖一拖……” “为什么?”小青诧异地问。 “因为……因为我算到后边还有些棘手的事情。”白素贞敷衍道。 小青一脸哀怨:“算了算了,你喜欢在人间留多久,我便陪你留多久,我也不想着什么走不走的事了。只要姐姐有心于我,在哪里不一样?就算姐姐再找几个王仙李仙的,我也不在乎。” 白素贞黯然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青儿你,总是叫你涉险……这真是……” 小青道:“没关系的,知道姐姐关心我,怎么样都好,我并不难过。” “可是我难过。”白素贞幽幽地说。 小青捉住白素贞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却又不知道安慰白素贞些什么好,只好道: “素贞,你别难过,无论你在哪,我都会陪你的。” 白素贞点点头,忽然想起隔壁还有个许仙的尸体放在那,面色一沉: “青儿你听话躺好,别乱动,我去看看许仙醒了没有。” 小青微笑着点点头,白素贞看她心情还好,便起身出了门。门刚掩上,小青的表情便瞬间黯淡下来,闭上双眼。她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好好睡一觉,一来养伤,二来也免得见到些不乐意见的。 白素贞刚进自己卧房,便听见许仙啊的一声醒了过来,醒来便大叫:“蛇!蛇!有蛇!” 她强作笑颜靠过去,抱起他:“官人,是不是想起有一条很大的蟒蛇?” “娘子也看见了?”许仙大惊。 “恩,的确是骇人的紧,好在小青将它赶走了。” 许仙讶异道:“小青?小青能赶得走那么大一条蟒蛇?她怎么样?受伤了么?” 白素贞面色戚戚:“她伤的不轻,我刚帮她包扎好,这会儿正在房里休息,你最好不要去打搅她。” 许仙神色仍是有些惊慌,但听说小青将蛇赶走,心底却是安稳了很多。蓦地,他想起白素贞也遭遇过那蛇,忙牵起她的手,将脉搏仔细查探一番,确认胎儿无恙,才将整颗心放下,又觉得自己有些困倦,便自顾自地合上眼又睡了过去。 白素贞看着他一连串的表情动作,眸子愈来愈冷。许仙自始至终没看过白素贞的脸一眼,他的关心,全给予了她肚子里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冷啊 俺一个单身妹子求暖床啊~~~~ ☆、二十九、姐妹情许仙撞破 端午一过,苏州城也恢复了往日的祥和,没人知道就在端午节这几日,著名的保安堂药铺经历了多么大的风雨,当然,就连许仙自己都不知道。许仙醒来已经是五月初七,认为自己是如白素贞所说般,被蟒蛇吓晕昏迷了两天两夜。 陈知府一直心心念念许仙对他们一家三口的救命之恩,听人回报保安堂重新开张了,立刻派人商定许仙赴任三皇祖师会会首的时间。刚好五月十三是伽(qie2声)蓝菩萨圣诞,又恰是个黄道吉日,便派人知会了保安堂一声。 许仙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男人,得到消息之后,同兴了没多久,便开始忧心忡忡起来。白素贞看许仙满脸仓惶无措,心中无奈地摇头,这许仙看起来儒雅俊逸,其实除了一肚子的医书之外,根本就是个懦弱怕事之辈,又沾了些 分卷阅读60 男人惯有的自负,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反观小青,虽然偶尔似那些纨绔子弟一脸痞子相,又有些贪玩好动,但在大事上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敢作敢当的。白素贞一来仗着自己怀孕,二来又仗着小青伤重需要照顾,这几日便一直口称没有心情,对许仙爱搭不理,却对小青疼爱有加。这几天白素贞每日除了睡觉之外,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呆在小青房里,对许仙说是要谈谈姐妹间的私房话。 纵使许仙再是木头,也不可能看不出白素贞自端午以来是故意冷淡他,他思前想后,自觉没做些对不起白素贞的事情。为了能和白素贞多亲近,这几日许仙也时常来小青房中探视,却感到二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躲躲闪闪的,心下不解。作为一个传统男人,许仙根本想不到白素贞和小青之间会有私情,他只当是白素贞小青在谈什么私事,被自己撞见,不好意思了。 许仙奇怪白素贞突如其来的冷漠,白素贞几次想对小青说出怀孕的事又说不出口,而小青沉溺在养伤期间白素贞的龙溺中,三人各怀鬼胎,就这样慢慢来到了五月初十。 小青本来就非凡人,又有白素贞精心照料,到了这日,她的伤势也基本上恢复如初,又能走上柜台嘻嘻哈哈地帮忙了。 下午时分,保安堂来了个贵客,乃是三皇祖师会的现任会首郑泰生。虽然之前张德安因为老乞婆的事和保安堂撕破脸皮,但白素贞三人知道郑泰生并没有参与什么,其人又毕竟德同望重,见他来了,也是一派恭恭敬敬的神色,将他请到了上座坐下,又叫小青奉上上好的茶来。 郑泰生见众人如此不计前嫌,有些感动,一时有些不好开口。 白素贞识趣道:“郑大夫,之前的事都过去了,您大可不必介怀,有什么事,您直说便是。” 郑泰生拱手道:“你们能如此大度,真乃我苏州百姓之福,在下真是自愧不如。我此番来,是要通知你们一个消息,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我再召集三皇祖师会的人,商议修改。” 许仙道:“郑大夫德同望重,有什么事,我们定不推辞。” 郑泰生道:“唉,是这样的,明天便是许大夫赴任之时,您是第一届的官派会首,又趁着伽蓝菩萨圣诞,我们想在明日午时开始举办一个赏宝大会,持续到五月十二日落时分。大家将家中的宝物都拿出来,一起参观一下,也好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这……”许仙有些犹豫,想他一介穷书生,哪有什么宝物可献?便习惯性地扭头向白素贞求助。 白素贞道:“郑大夫,敢问这前来参加盛会的都有哪些人呢?” 郑泰生道:“我们会邀请苏州城以及附近一些乡绅、名士,当然,苏州的百姓也是可以来参观的。”见许仙面有难色,他接着道:“如果许大夫有难处,也可以不过来参加,这次盛会是本着自愿的原则。” 白素贞心道,说是自愿,但若保安堂真的不派人参加,便会叫那些乡绅名士笑话了去,到时候就算保安堂口碑再好,上边的人没听说过,又怎么能扬名呢?最多也就是做做苏州穷苦百姓的生意。 想到这,她笑道:“郑大夫多虑了,这样难得的盛会,我们保安堂怎能不参加呢?您放心,明日我们一定准时带人赴约。” 郑泰生见白素贞答应得这般爽快,略略放心,拱手告辞便不多留,白素贞小青一路将他送至街上才罢。 回到堂中,许仙便急急问起:“娘子,你这样爽快便答应了人家,那我们明日一定非去不可了!” 白素贞道:“莫非官人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许仙道:“也不是不愿去,但是我们哪里有什么宝物啊?” 白素贞道:“官人大可不必操心此事,到时候我们肯定有宝可献,而且一定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奇宝。” 见许仙面露讶异,白素贞想了想,说道:“我们白家有四件家传之宝,这次我也带过来了,只不过存在别的地方,等明日我让青儿去取来。” “是什么样的宝贝?”许仙目光熠熠。 白素贞道:“这四件宝贝的好处也不是光言语便能说清的,明日你一见便知。” 许仙见一时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多问,去柜台倒弄药材了。 白素贞心道,这个许仙虽然表面上呆呆傻傻的,可却当真识趣的很,和医术无关的,见问不明白,便不去多问,这样也好,省去她一番解释。 吃过晚饭白素贞便喊困,粘着许仙陪她回房睡觉。许仙见几日来冷言冷语的娘子忽然格外温柔了起来,喜不自胜,忙扶着白素贞向房间走去。小青紧咬嘴唇抹着桌子,不时瞟向白素贞,可惜白素贞目光都在许仙身上,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小青将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信白素贞会一言不发,忽然抛下她过去粘着许仙,果然,白素贞将许仙推进房门之后,终于回过头来。 白素贞见到小青期期艾艾又愤愤不平的目光,心中一乐,张开嘴,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等我!” 小青立刻转怒为喜,向着白素贞邪魅地一笑,白素贞也报以温柔笑容,转身回到了房间。 得了白素贞的圣旨,小青以最快速度收拾好残羹冷炙,又泡了壶新茶,来到房中一心一意地等待白素贞的到来。 一直等了一个时辰,茶壶里的茶都快冷了,白素贞也没有动静,小青心中焦急得很,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踱起步来。 她先想了想白素贞回头的口型,莫非自己看错了,不是“等我”二字?那是什么呢?对着镜子模仿起来。“难过”?不像。“灯火”?都没什么意义嘛。又或者她没留心,睡过去将我忘了? 小青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见有人叩门,一瞬间心花怒放,急急地去开门。 白素贞站在门外,做了个“嘘”的手势,将小青呼之欲出的叫喊压了回去。小青将白素贞让进房中锁了门,压低声音道: “姐姐,你怎么才来,真是等死我了!” 白素贞道:“今天睡得早,我总得等许仙睡着了才来啊!” 小青撅嘴说:“哦,那你现在把他哄睡了?” 白素贞嗔道:“怎么又调侃我,伤刚好,又想我收拾你?” 小青笑道:“难道姐姐今晚不是来收拾我的么,那干什么让我等你,等得我好苦啊。” 白素贞见小青又是这般痞子言语,不由得捏了捏她的鼻子。 “好了青儿,”白素贞拉小青坐到床边:“今天找你是有正经事说。明日要去参加赏宝大会,我们得想个办法。” 小青有些泄气,道:“你哪次来找我不是正事?说吧,我知道你已经想出办法了,要我做什么,你说便是。” “青儿啊,你这 分卷阅读61 样说,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说了,是不是你觉得我总是叫你办事,有些不开心啊?” 小青撇嘴道:“我哪敢啊!我是你的丫鬟,你说的话我哪能不照办……” 白素贞道:“你看,还是有气,你怎样才能消气?” 小青没有言语,白素贞见状,伸过头去轻轻吻了小青一下。 小青皱眉道:“姐姐就会敷衍我,你还欠我一件事没做呢,你先还我这件事,我在考虑要不要帮你办事。” 两人都知道小青口中之事便是白素贞当日打破誓言,说要给小青一次的事。因为后来种种原因,又是受伤,又是鹤顶红,白素贞便一直都没履行承诺。如今小青又拿出此事来说,白素贞一时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青虽然如此说,却只是一时怨言而已,并没指望白素贞真能怎样,只要她好好地安慰安慰她,她还真能不听她的话么? 白素贞并不是不想履行承诺,但现在自己有孕在身,根本不能行事,即使是许仙,也已经许久没开荤了。 但此时白素贞却想不出什么言语来安慰小青,想了想,她嘴边忽然露出一丝坏笑。 她望向小青,道:“青儿说得那件事,一直没有机会办,今日办了倒是也好。” 小青惊讶地看向白素贞,只见她带着一丝坏笑看着自己,顿时周身打了个寒战。 白素贞向床上一倒,左手解开腰带,右手摸着自己的脸,微笑着说: “来呀,你害羞什么。” 小青顺势伏在白素贞身上,一只胳膊支起头,饶有兴趣地观赏着身下人儿。 白素贞被她看得面色微红,嗔道:“你要做什么就快些,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办呢!” 小青道:“哪有这样急匆匆的?此事可急不得,要慢慢来才好。” 她握住白素贞的手,慢慢地将整个身子都贴上去,轻舔了一下白素贞的耳垂。白素贞轻颤着“啊”了一声,小青趁机吻了过去,舌头滑进了白素贞的口中,搅动了起来。 白素贞挣扎着侧过头:“青……青儿,你不是要慢慢来么?” “我忽然改主意了,你不是说一会儿还有事要办么?” 小青说着,便急不可耐地翻开白素贞的衣服,一寸寸吻了起来。白素贞伸出双手环抱住她,毫不害羞地迎合着她的唇舌,扭动了起来。 蛇真是柔软的动物,有谁的身体,能比一条蛇更柔软呢?小青在白素贞的迎合下顿时意乱情迷,二人双双发出了重重的喘息来。 小青不顾一切地吻舐抚摸着白素贞的身体,白素贞也不顾一切地取悦着她,正当小青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白素贞忽然将她的身体向下一压,手在她的背上狠狠点了几下,小青登时一动不动,头还紧紧埋在白素贞的胸前,憋的够呛。 “姐姐,你做什么?”小青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虽然她现在身体没一个地方能动,但是说话是不受影响的。 白素贞将身体慢慢移出了小青的怀抱之外,坐在她旁边,笑道: “哈,青儿,你这个姿势真是好看的紧。” 只见小青撅着屁股趴在那里,以脸撑床,两手无力地撑在身边,活像一只断了前腿的青蛙。 她眼中烧起了怨愤来:“白素贞,你这是要干什么,食言便食言,为什么要作弄我?快点给我解开穴道,难受死了!” 白素贞却绕到小青的后面,将身体穿过小青分开的双月退之间,又钻回了她的怀抱,只不过,这一次来了个头下脚上。 小青急道:“姐姐你……” 白素贞笑道:“我得把承诺兑现啊,不过我只是说让你在上边,可有说过把自己给了你去?” 说着,便撩起了小青的外衫,一把将裤子连同亵裤都拉了下来,伸手抚摸了下,触感冰凉湿滑。白素贞调皮地勾了勾手指,小青的身体随之一颤,大叫: “姐姐,你快点松开我,我服了你还不成么?你让我好好躺着也行啊!” 白素贞一声坏笑:“嘿嘿,说好的事情怎么能改呢,你放心,我说过的一定会做到。”说罢,便抱上小青的腰身,将唇贴上了被洪水淹没的花园附近。 她半挂在小青身上,一手将小青的腰上抬,一手又将她的上背部下压,小青只觉得脖子疼得快要断掉了,刚要叫喊,忽然一阵麻痒传来,一声大叫变成了略带鼓励的口申口今。 可惜盛情之下的白素贞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手口并用,疯狂地进攻起小青的脆弱之处,小青拼命想反抗,但浑身无法动弹,只好大口呼气,想缓解这种无法抵御的不适感: “啊……姐姐……你听我说……诶诶……这件事算你还过了还不行……啊……青儿错了……错了啊……你放开我,我马上去……啊哟……去给你办事啊!呜呜……我什么都听你的……啊……素贞啊……求你了……这样不……啊!……太快了……你慢点……求求你慢些……嗯啊……” 小青一开始还试图让白素贞停下来,但随着自己身体越来越火热,脖子的痛感也没那么严重了,美妙的感觉却一波一波侵袭而来,到后来,她连言语挣扎也放弃了,专心享受着白素贞的努力,甚至希望白素贞永远不要停下来…… (由于神兽强大我打不过,新人一个不懂大大们的修改之道,此处略去三百字……) 许仙在睡梦中醒来,想要去趟茅厕,坐起来却发现白素贞并没有睡在身畔。从茅厕回来,他隐隐听见小青房中传来床笫之声,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那声音越发的大了,还夹杂着些含混不清的话语,什么“饶命啊”“放开我吧”之类。听上去,确实和小青的声音一般无二。 许仙心想难道小青趁着夜深,领进来了什么男子偷情?还是有采花贼入室? 好奇之下,他蹑手蹑脚绕到了后院,见小青的屋中还闪烁着烛火,透过窗子,隐隐看到两个人影在床上。许仙知道偷看这种事非常无礼,但他一向将小青视为自己没有圆房的侍妾一般,心中有些生气,便沾了些唾沫捅破窗纸向里看去。 一看之下许仙面红耳赤,只看见小青以一个极其诱惑的姿势俯跪在床上,发丝散乱,衣冠不整,半闭着双眼,嘴唇微微张开。那些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就是从这张嘴中一声接一声地发出来的。 看着如此香艳的画面,许仙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不自觉地朝自己的月夸下摸去,等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心中一凛,忙收了手,强打精神,向小青身下望去,想看看究竟是哪个男子如此不知廉耻。定睛之下却看见一个同样衣冠不整的女子,腰带松散地挂在腰间,衣衫半掩,将一颗头放在小青的月腿间,只看得见垂下的乌黑长发。 许仙大惊:与女子同床,怎么小青竟有这种嗜好 分卷阅读62 !怪不得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她却对我没有显露丝毫兴趣! 蓦地小青的声音越来越急促,终于坚持不住,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吟唱。 她身下的女人轻抚小青的背,又在她的背上轻轻点了几下,小青便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她身上。那女人温柔地将小青搬下来,甩了下头,撩起一缕头发放在耳后,露出了一张绝美的侧脸来。 许仙倒吸一口凉气,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身体里的的热气瞬间全无。那眉目,那身姿,不是她许仙的结发妻子白素贞又是哪个? 白素贞听见窗外有响动,下意识转头看去,许仙忙不迭地蹲下,捂住自己的嘴,怕发出声音让白素贞撞破。白素贞见窗外没有什么异常,皱了皱眉,又回头去安抚小青。窗外许仙连滚带爬地回到卧室,掀开被子就躺了进去,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小青呼吸平稳了以后,强打精神坐了起来:“白素贞你坏得紧,要点我穴道,你也知会一声嘛。” 白素贞道:“我要是知会你,你还能乖乖地让我点住?” 小青道:“真是的,我怎么都赢不了你。说吧,不是有正事么? 白素贞故意道:“愿意帮我办事了?” 小青叹道:“唉,姐姐,我说的不过是玩笑,你的事我哪能不办?谁知道你就真……” 白素贞笑笑:“我知道青儿是说笑,既然你提了要求,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得想办法给你办了不是?好了,说正事。明日盛会,我们无宝可献,需得是从别处借些宝物来。” 小青问:“姐姐就直说吧,要我去哪里借?” 白素贞道:“临安城中有个梁王府,宝库中的宝贝可谓不计其数。我要你去借的四件宝贝分别是烈火神珠、时辰八卦炉、羊脂玉净瓶和神君天奏乐图。” “这几样宝物我也略有耳闻,可不是一般的宝物。我看他们没那么容易出借,还是用偷的比较快!”小青道。 白素贞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觉得,不过小青,此处距临安路程不算短,你趁着夜深,快去快回,千万不要节外生枝,也不要暴露了行踪!” 小青一边系腰带一边道:“姐姐我知道的,我拿了宝物就回来顺利的话两个时辰便可,天亮以前我一定回来。” “恩,你去吧,不过梁王府戒备森严,你切不可硬闯,保护好自己最重要,若是宝物拿不出来,你要速速回来,不要恋战,我们再想办法便是。” 小青应允,一翻身下了床,却咚一声跪在了地上。白素贞忙去扶她,眼中尽是焦急: “怎么了小青?” 小青哀怨地瞥了她一眼:“你说怎了么?还好意思问!” 白素贞面色微红:“对不起啊,下次我温柔一些……”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小青起身拍了拍灰:“别说了,你快点回房去,许仙醒了看不见你会出问题的,我先走了!” 说罢,小青转个脚跟便消失在原地,一道青光射出窗外,白素贞吹熄了蜡烛,轻轻地合上门,返回房中。这一夜,白素贞和许仙都在假寐,一个是因为等人,一个是因为受了莫大刺激。 ☆、三十、迎盛会小青盗宝 小青离了苏州,一路向东南方向飞去,不消半个时辰就进了临安城门,可这梁王府究竟在哪,她可真不知道。临安城中府宅倒是不少,但大半夜的,总不好叫人开门问路。她四处寻觅,发现有个打更的,有一声没一声地敲着一面锣,正从街角转过来,想了想,便蒙面迎了过去。 那打更的男人看见大半夜的,忽然面前站了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吓得不轻,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小青慌忙服稳他,问道: “这位大哥,敢问梁王府怎么走?” 那打更的警惕道:“大半夜的,你一个女子,去梁王府做什么?” 小青道:“你管我做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大事,你若是知道,快点告诉我,不然王爷怪罪下来,我可保不了你。” 梁王府的独生子梁连十分好色,众人皆知,那打更的心想,面前女子八成又是梁连的相好之一,自己还真惹不起,便伸出手指路道: “那里,转过那个街角,向东走,到了第三个街口向右转,再走两个街口向左转便是了。” 小青道了个谢,也不管生么左转右转,向着他所指的方向边飞了过去。那打更的本来就觉得这女人大半夜独自走在街上,身份诡异的很,又见她腾空而起身姿袅袅,顿时以为遇见了女鬼,连锣都丢了不要,连滚带爬地往家奔去。一边还大叫: “鬼啊!有鬼啊!” 小青在空中咕哝道:“谁是鬼啊,我是妖。连鬼和妖都分不清,活该被吓!” 梁王府离得不远,小青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门口,刚要进去,忽然一道五彩光芒从门框上射了下来,照遍了她的全身。小青抬头一看,见是一个八卦镜挂在那里,正在看门护院。小青运起功来,一道法力射去,和八卦镜僵持了起来。 “嘿,我还不信了,凭我的功力还抵挡不了一个小小的八卦镜!”小青自言自语道。 可惜天不遂人愿,小青用尽了全力,也只和那八卦镜打了个平手,谁也奈何不得谁。她忽然想起姐姐和她说的:不要硬拼。便收了功,绕开了正门口八卦镜的攻击范围。 “正门走不得,我走旁门还不行么?” 说着,她念了个咒,直接从院墙穿了过去。 梁王府的院子很大,小青皱了好几个地方,都不是藏宝库,正苦恼间,忽然听见有一丝话语传来,她忙躲到柱子后边。 原来是梁王府两个巡夜的侍卫走了过来,一个道: “诶,这天下太平的,每天还要我们巡夜,真是累死人不偿命。” 另一个说:“别这么说,王爷待我们也不错,我们总得做点什么报答人家。而且我总觉得,今夜月黑风同,是贼人行窃的好时候,我们得去藏宝库看一看,免得被盗了什么东西。” 小青一听心想真是老天助我,正好找不到藏宝库呢,立刻隐去身形,跟上了两个侍卫。 到了藏宝库门口,两个侍卫见并无异样,便一边谈着风月,一边溜达到别处去了。小青来到门口,没费什么力气便打开了锁,绕进藏宝库一看,顿时惊呆了。 她也曾盗过杭州府的库银,那杭州知府也是个贪官,仓库里的宝贝还没梁王府的三成多,看来这梁王爷也是个极大的贪官了。 这么一想,盗窃的罪恶感顿时消失,小青轻手轻脚地翻起宝箱来。 足足翻了一刻钟,才翻了十分之一都不到,照这样下去,天亮都翻不完,根本来不及回去。她运起透视之术,逐个扫视起箱子 分卷阅读63 来,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箱子中,发现了那四样宝物。 梁王府的侍卫巡视了一圈,又绕回了宝库,却赫然见到宝库的门锁掉在地上,门虚掩着,侍卫大惊,慌忙推门而入。 小青正兴冲冲地装着宝物,根本没想到侍卫这么快又回来了,也没来得及蒙面隐身,被侍卫抓了个现行。小青见势不妙,一句话也不说,拎起宝贝就与侍卫交起手来。 两个侍卫一个堵在门口,另一个举刀便砍过来,小青无心恋战,买了个破绽从前边侍卫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出手便点住了看门的侍卫,一把将他推出门外,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另一个侍卫慌忙追了出去,却哪里还有小青的影子?他悻悻回来,费了老大力气也解不开同伴的穴道,只好连抱带抗,将他搬走,回报给王爷去了。 “废物!”梁太师半夜起来,本来心里就有气,又听说宝库被盗,抬手就给了那侍卫两个耳光。 侍卫也不敢还嘴,咬牙跪在那里。 梁连忙扶住爹爹,道:“爹,不过是宝库被盗,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何必动怒呢?” 梁太师道:“连儿,我不是生气宝库被盗,我是气有人进来,被人发现了还能明目张胆地将东西盗走,这要是传出去,我梁王府颜面何存啊!” 梁连面色一沉,问那侍卫:“王总管,我且问你,宝库里丢了什么东西?” 王总管道:“小人不敢有所隐瞒,只丢了四样宝贝,乃是羊脂玉净瓶、烈火神珠、神君天奏乐图和时辰八卦炉。” 每报出一个名字,梁太师的脸就抽搐一下,到后竟是浑身颤抖,神色慌乱。 “竟然……竟然是那四件,那四件宝贝没了,那老夫的命也……”话没说完,梁太师便嘴歪眼斜,手脚扭曲倒在地上,看上去是中风之象。 梁夫人慌忙上去呼唤,却毫无效果,只好和梁连说: “快去,快去把那四件宝贝找回来,那四件宝贝是你爹私自从番邦贡品里克扣下来的,被皇上知道了那可是灭门诛九族的大罪啊!” “我,我怎么知道去哪里找啊!当务之急是要给爹找个大夫才行啊!”梁连一跺脚,急匆匆出门寻太医去了。 小青回到保安堂时,天黑的越来越透彻,说明快要黎明了。静悄悄地走进屋子,在白素贞门上轻叩三下,便转回了屋中。 白素贞在小青进大门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转头看了看许仙,见他尚未有醒来的意思,便轻轻下了地,来到小青屋中。小青打开包裹,白素贞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这几样宝贝。你有没有暴露行踪?” “没有。”小青一口咬定。她想就算两个侍卫见了她一面,也不可能想到她在苏州。 “青儿,今日你太累了,明日还要带人去参加盛会呢,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 小青也困得紧,衣服也没换便倒在床上,不多时便睡着了。 白素贞将宝物一番擦拭,放在柜子里,转头看见小青就笑了。她睡的实在不成样子,衣服也没脱,脸也没洗,还将一只脚伸在床下,四仰八叉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白素贞轻轻帮她脱了衣服,扶正了她的身体,又帮她盖了一条薄被,这才吹熄了蜡烛,走回了卧房。 许仙的睡姿似乎变了变,白素贞也没在意,只当他是熟睡之中翻了个身。 第二日一早,白素贞便早早起床,知道小青前晚睡得晚,也不去打搅她,径自到厨房煮些稀饭去了。许仙因为要就任会首,也早早起来,却并不去理会白素贞,一睁眼便抱着医书啃了起来。 直到日上三竿,小青才不情不愿地从房子起来,一边走还一边打着哈欠。白素贞见小青醒了,进屋去叫许仙,许仙却哼了一声,这才缓缓地抬起眼睛看了看白素贞。 “什么事?”他冷冷道。 “官人,你不想看看那些宝贝么?青儿已经将宝贝取回来了。” 许仙摇摇头:“你们两个自己看吧,我有些医书要看。” “官人昨日不是还嚷着要先睹为快的么?”白素贞对于预先的冷漠有些奇怪。 许仙道:“昨日是昨日,一夜之间什么都可能不同,今日我觉得,到会上再看也是一样。” 一夜之间什么都可能不同。白素贞听许仙话里有话,皱了皱眉。但既然许仙说不想看,也省了她一番解释,当下也不再理会许仙,径自和小青商量盛会的事去了。 白素贞一走,许仙啪地将医术拍在桌子上,拿起茶壶猛喝了两口。 “青儿,我看今日来的人不会少,你还是叫你那五个朋友过来帮帮忙吧!”白素贞和小青又将宝物里里外外擦拭了一番。 “好的,不过姐姐,这些宝物看起来也不怎么起眼,究竟怎么用呢?” 白素贞道:“它们的奇妙之处并不是肉眼看得到的,比如这个羊脂玉净瓶。” 她说着,将瓶子拿出来,掰下了身边花盆里一枝枯萎的梅花插了进去,又向瓶中倒了些水,只见那梅花重新不但绽放,还抽出了一些嫩绿色的新芽来。 小青大喜,顺手拿出了时辰八卦炉。 “那姐姐,这个怎么用呢?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香炉啊!” “这个时辰八卦炉,和名字一样,每过一个时辰,便会升起一道烟雾来。” 八卦炉很给面子,正好升起了一道烟雾。 小青打开神君天奏乐图,顿时一阵乐声想起,画里的仙女都动了起来,有的轻拨古琴,有的弹奏着琵琶,还有的吹着短笛,众人一起,演奏着动听的音乐。 “这个烈火神珠还要看吗?”白素贞问。 “不用了不用了。光一件宝贝就足以震惊全场了。”小青道。 抱过眼福后,二人又小心地将宝物收好,准备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三皇祖师会献宝。 时辰一到,许仙却拉着白素贞说不想去了,要和她谈些私事。小青只好领着白福一行先去了会场。 白素贞莫名其妙地看着许仙:“官人,怎么你又不去了?难道怕我们的宝物丢人么?” 许仙道:“有小青出面就可以了,我去真是多此一举,不是么?” 白素贞道:“官人何出此言?你是保安堂名正言顺的东家,怎么会是多此一举?” 许仙冷笑:“我名义上确实是东家,可实际上,我在保安堂的地位,却还不如小青一个丫鬟吧?”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白素贞冷冷道,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和人兜圈子。 许仙笑笑:“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一件事,有些替我的朋友不值,我讲来给你听听,想看看你怎么说。” “官人请讲。” “我那个朋友前些日子娶了个妻子,说起来好笑,和你一样,也带了个丫鬟。说起来,丫鬟也应该归我朋友所 分卷阅读64 有,但是他极爱妻子,所以一直将丫鬟晾在一边。一开始,他们也是夫妻和睦,但是过了一阵子,她妻子便开始对他爱搭不理,冷言冷语。他就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是思来想去,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妻子的地方。 “有一日,他半夜起床上茅厕,却不见妻子在身边,他找了一圈,却发现妻子和丫鬟混在一起,在床上行着苟且之事。我朋友大为恼怒,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这才来向我求助。娘子你说,依你看,我这个朋友应该怎么办呢?” 白素贞听罢,看向许仙,却见许仙略带愤怒地看着她,一时间冷汗直冒,第一次,白素贞觉得低了许仙一头。这话怎么听,都像在说自己和小青啊,但许仙又没直说,万一这只是个故事,那自己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白素贞定了定神,道:“却不知那小姐和丫鬟平日里相处的如何,或许是一时兴起呢?” 许仙道:“那小姐和丫鬟终日形影不离,如同亲生姐妹一般。” 白素贞道:“这样看来,那小姐似乎与丫鬟的感情更为深厚,如果你朋友不能接受她们这般亲密,那便休了娘子,另寻一个好了。” 许仙道:“她娘子已经有了身孕,万万休不得的。” 白素贞越听越心虚,便直接问许仙: “那依你看应该如何呢?假若我和小青,我们……我们……” 许仙哈哈一笑:“娘子说笑了,你和小青知书达理,虽然也亲如姐妹,但是断不会做出这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在我看来,我会劝他忍一时,毕竟娘子和丫鬟都是他的人,又不是和外边人偷情,只要他不休妻,她妻子还能跑了怎地?而且,有了这个把柄,想她娘子和丫鬟便会事事服从,一家人又会和和睦睦了。” 白素贞冷笑道:“我倒觉得未必,她们主仆既然敢做这种事,也未必会怕别人指指点点,以此去威胁她们,恐怕会适得其反。” 许仙有些恼怒,腾地站起身来,转头说道:“如果那主仆而人真的这般不知廉耻,也没必要好好待她们,我这就去劝劝我朋友,让他放开手脚,做些想做的事!” 白素贞道:“不知你那朋友想做些什么呢?” 许仙道:“寻花问柳、吟诗作赋,做个风流人物也未尝不可,也好让他娘子知道一下什么叫痛,什么叫苦。” 白素贞不再想谈论这个话题,略略摆手说有些东西忘在小青房里了,便再不多看许仙一眼,忙不迭地向小青屋中走去。 到了屋中她便急急向窗子走过去,仔细检查一番,果然见到窗纸上有一个手指头粗细的小洞,怪不得她隐隐觉得前晚与小青翻云覆雨之时,窗外有些响动,现在看来,那定是许仙无疑了。但许仙现在又不直接点破,看起来似乎还念着些情分,却不知他安的是什么心。 白素贞握紧拳头,冷笑一声,若是许仙拿此事来威胁,她也不怕撕破脸皮,大不了带着小青一走了之。听许仙的意思,从今日开始便要恢复本性寻花问柳去了,这便是他一直想做的事么? 果然,果然,他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一旦觉得我白素贞没有价值了,便会露出了本性来。现在不和我点破此事,八成还是觉得自己事业未达到巅峰,需要我帮他。一旦让他满意了,还不一定会对我和小青做出什么事情来。 白素贞想到这里,拿起了一个茶杯,一用力便把茶杯捏了个粉碎。 许仙,我这样帮你,你却因为这丁点的面子问题要我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痛。那小青呢?小青看着你我成日恩恩爱爱,她有没有像你这般妄自尊大?我白素贞自是无所谓,但他日你要是敢对小青下手,别怪我让你连痛苦都不知道怎么念! 作者有话要说:许仙率先开始黑化~~ ☆、三十一、梁连求医飞来祸 梁王府宝物失窃,闹得府里整晚鸡犬不宁,梁连将临安城中有点名气的医生都叫过来了,又连着请了四个御医,皆摇头说救治无望。就这样一直来到了第二日清早,梁连正跺脚叹气束手无策间,王总管似忽然想到什么,拱手抱拳上前一步。 因为王总管是这次宝库失窃中最大的责任人,梁连一点好脸色也没给他,怒目而视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王总管尴尬笑笑:“是,公子,我听说苏州有个药铺,名叫保安堂,里边有个大夫叫许仙,众人都传他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不如小的派人请他来看看老爷?” 梁连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真的?这个许大夫,他年纪有多大?” 王总管道:“听说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梁连眼中的希望瞬间黯淡了下去:“说话有如放屁,找了那么多经验老道的大夫都说无望,他一个毛头小子又能怎么样。” 王总管道:“小的不敢胡言乱语欺瞒公子,听说那许大夫虽然年轻,却治好了苏州城中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时疫,苏州知府娘子难产,他一去便母子平安,甚至……甚至还能解鹤顶红之毒。” “胡说八道!”梁连道:“鹤顶红乃百毒之首,中者无救,这连三岁孩子都知道,街巷里的风言风语你也能听信?” 王总管道:“公子,总之现在也没人能治好老爷,不如让他试试,说不定会出现奇迹呢?” 梁连想了想,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便应了王总管,叫他即刻带人去苏州请许仙来此。 王总管快马加鞭赶到苏州,已经是五月十二未时时分,看见许多衣着光鲜的富贵子弟在一处宅邸门口进进出出,似乎正参观着什么盛会。听到来往的乡绅们口中不时提到“保安堂”三字,那王总管心下一喜,便领着两个侍卫进了三皇祖师会会馆。 小青正带着五鬼为众人展示着宝物,这四件奇珍异宝将正堂中的大部分人都吸引过来,桌子前面被挤得水泄不通,王总管心下好奇,挤进人群,第一眼便是一惊,这不是自家丢失的四件宝物么?怎地会在苏州出现?他看了看桌子上边的牌子,见“保安堂”三个字明晃晃地写在那里,抬眼一看那青衣女子,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青衣女子,怎么与那日盗宝的女子如此相似!难不成就是她窃走宝物,带到了此处!王总管心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自己犯了错误被梁连一顿教训,如今终于可以戴罪立功了。 他怕打草惊蛇,便带了人退出了会馆,侯在门口。赏宝会不多时便散场了,人们纷纷走出来,等到人流渐缓,小青才不慌不忙地领着五鬼出来。 王总管忙迎上去:“这位姑娘,可是保安堂的人?” 小青看见王总管这张脸, 分卷阅读65 又看了看他的装扮,登时想起那日在梁王府中拦截她的侍卫,心道不好,怎地这么巧在此遇见? 但她面色立即从容了下来:“这位大哥,我们的确是保安堂的人,敢问有什么事么?” 王总管不动声色道:“我家老爷前晚忽然中风,人事不省,请了好多医生都束手无策,听说保安堂许仙大夫精通医理,能妙手回春,特地来请他为我们老爷诊治诊治。” 小青见王总管似乎并没认出他来,心下一松,带着王总管就回到了保安堂。 白素贞被许仙一番话说的心神不宁,见小青回来,眉头一开,又见后边跟了两三个侍卫模样的人,脸上显出一丝疑惑来。 “小青,今日盛会,一切可好?我有些事耽搁了,没有去成,让你一人应付,麻烦你了。” 小青道:“没什么的,这二日大家都说我们的宝贝举世无双,想必今日过后,我保安堂便会名扬苏州内外。” 白素贞笑笑,接过小青手里的包裹,望向身后的王总管。 “青儿,这几位是?” 不等小青答话,王总管便上前一拱手: “我等是临安城梁王府的侍卫,因为老爷昨日突发中风,公子请遍了临安城内外的名医,个个都说束手无策。听说苏州保安堂药铺的许大夫有扁鹊重生、华佗在世之名,这才让我等来此相请,麻烦请许大夫出来一叙。” 白素贞听是梁王府中人,下意识地握了握手中提的包裹,又疑惑地看了一眼小青。小青轻轻摇头,面露茫然之色。 白素贞道:“既然是梁王府的贵客,且先坐下来喝杯热茶,少待片刻。待我去请我家官人出来。小青,你和我来一下。” 三个侍卫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却是不动桌上茶点,一派大户人家的风范。 白素贞没有忙着去找许仙,将小青拉到走廊里,正色问道: “小青,你前日到底有没有暴露行踪?我看那个为首的侍卫神色里对你十分戒备,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青低头道:“唉,不瞒姐姐,青儿确实是和那个侍卫交过手,不过月黑风同,他也未必能肯定是我。” “哎呀!”白素贞一声轻叹:“你怎么这般不小心?我看他们来者不善,你且先进去避一避罢,我来打发他们。” 小青“哦”了一声,垂头丧气地进了屋子。 白素贞进屋找到许仙,将侍卫之词说了一遍,许仙却一口咬死自己治不了中风之症。但他也知道梁王府势力很大,自己这么说,人家八成当他是不愿意去,搞不好会得罪权贵,只好赔着笑脸出来,和众侍卫施了礼。 “三位大哥,这中风之症,原因有很多,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治好王爷……” 王总管怒道:“治得好治不好要治了再说,你快去收拾一番,我们即刻便启程前往王府,晚了耽误了救治,你可要承担罪责!” 许仙道:“此去临安有着实有一段路程,总得让我收拾些家什才好,而且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不如明天一早启程。而且你们放心,中风之症并不是直接致人于死地的病症,一晚上并不会耽误王爷的诊治。” 几位侍卫听他如此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强带人走,毕竟如果许仙到王府反咬他们一口,说他们催的急了自己准备不周,导致治不好王爷,那他们都没有好结果。 许仙见他们不说话,当做默许了,又觉得这几个侍卫气势汹汹,压得他透不过起来,忙拱了拱手,三步并作两步回了房中。 白素贞转身欲走,忽然被侍卫叫住: “许夫人请留步。” 白素贞回过头,面带不安地看着王总管。 王总管道:“方才许大夫在此,有些事不方便讲。我们王府前日失窃了四件宝物,老爷也是因此才忽然急病的。” 白素贞道:“病因你们更应该和许大夫说,为什么要和我讲?” “是这样,今日我们因为好奇,去看了看城中的赏宝盛会。”王总管故意顿了顿,抬眼看着白素贞。白素贞神态自若,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继续说: “在会上,我们看见保安堂的展品像极了我们王府失窃的四件宝贝,所以……” 白素贞打断道:“哦?听你的意思,是要说我保安堂偷了你们的宝贝不成?好,你说宝物是昨日失窃,那么我且问你,临安到苏州城,要走多久?” 王总管道:“快马加鞭也要一日,若是徒步行走,最快也要三日。” “我再问你,你们王府宝物失窃,具体是在什么时间?” 王总管道:“大约是在前日丑时正中。” “那便是了,我保安堂自昨日正午开始便展出了宝物,距你所说的时间不过半日有余,苏州百姓有目共睹。敢问,我若是窃了你的宝贝,怎样能以半日时间赶回苏州呢?” “这……”王总管一时语凝,但他十分确定那四件宝物的确就是失窃之物,并且小青就是盗宝之人,想了想,道: “我也不知如何半日便能到苏州,但是,我们还是希望许夫人能将宝物取出,让我们确认一番,若确实不是失窃之物,我们也不多做打扰。” 白素贞听他们虽然语气客气,神色之中却有着一丝未必,就算自己不答应他的要求,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便点点头,打开了包裹。 在打开包裹之时,她默默使用了些障眼法,将宝物变得与先前略微不同。 她一样一样递过去:“各位大哥,这是天地六合檀香炉。” 王总管面露惊异:怎么是天地六合檀香炉?不应该是时辰八卦炉么? 白素贞又打开一个盒子:“河滇玉雕瓶。” 王总管脸上显出一丝不解。 “这是南极长生八宝珠。”白素贞笑道:“还有我幅八卦灯笼仕女图,你们也要看吗?” “不……不必了。”王总管道:“这些东西并非梁王府日前失窃之物。” 白素贞道:“既然你们亲眼目睹了这些东西不是你们要找的,那就该还我们一个清白咯!” 王总管一拱手:“我谨以梁王府总管的身份,向许夫人郑重道歉。” 白素贞心想好歹瞒过一时,多加纠缠下去反而会节外生枝,挥了挥手,放三个侍卫离去。 王总管一出门便拉了两个手下道:“我确认那青衣女子就是盗宝之人,不过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四样宝物变成这般,但你们切不可打草惊蛇。小李,你先将此事快马回报公子,让他想些办法,待我将许仙带到王府之后,再研究此事不迟。” 那个姓李的侍卫应下,即刻转身向客栈方向跑了过去。 白素贞回到卧房,将此事前思后想了一番。那梁府侍卫虽是未再追究,却怕是忍下一时之气,还有后招。明日许仙要和他们同去 分卷阅读66 临安,但许仙毫无把握治好王爷,只怕自己也会同去。梁王府耳目众多,多半会趁着自己不在,派人对付小青,这乃是调虎离山之计……以小青的脾气,定不会任人宰割,说不定便会撕破脸皮闹个两败俱伤,让苏州城中百姓见到,又要生出许多是非来。唯今之计,只有让小青同许仙前往临安。一来小青曾经去过王府,熟门熟路,二来梁王爷病重,若梁王府的人图谋不轨,小青可以先以法力制住他保证自己全身而退。至于许仙回不回得来,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一切全看他的造化。 想到这,白素贞便推门而出,向小青的房间走去,身后许仙面露凶色,一言不发地坐在床头。 “青儿,梁王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白素贞进屋,张口便说。 小青道:“那怎么办?要不要我杀人灭口?” 白素贞摇摇头:“梁王府派人过来,如果死在这里,以他们的势力之大,更加不会善罢甘休。明日你与许仙同去临安,事事要万分小心。” “为什么是我去?我才不要和他一起!”小青道。 白素贞道:“我怕他们是调虎离山之计,若我与许仙同去,他们反过来对付你,闹得满城风雨,我们之前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你切记,如果到了梁王府、他们要对付你,你便用法术挟持梁王爷,定要保证全身而退。如果他们不动手,你便帮他们医好王爷,也是一件善举。” 小青却道:“梁王府那一群凡夫俗子,就是再来一百个,我也能将他们杀的干干净净,为何要多此一举挟持王爷?” “能少杀一人便少杀一人,我们毕竟是修行之人,要尽力积德行善,即便不能行善,也不可滥杀无辜。” 小青道:“姐姐,我看梁王府对这四件宝贝在意的紧,要不然,我将它们藏好,也算抓到梁王府一个把柄?” 白素贞点点头:“青儿想的很对,这四件宝贝能让梁王府上下抄家灭门,是不可轻易交还予他。” 想了想,白素贞去厨房取了些干草,以法力扎了个草人,又以法力凝聚了一根银针交个小青。 “到时候,你找个无人的地方,将梁王爷的三魂聚在此草人上,以此银针刺他左半身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阴肺经、足太阴脾经和足少阴肾经各处穴位共七十九个穴道,再以法力贯通右半身,梁王爷的病自然痊愈。” 小青收了物事,捧了四件宝贝,匆匆出门,她得赶紧将这些宝物藏好,免得惹出事端来。 白素贞坐在榻上,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些事情没有想到,却又不知是什么事情。掐指算算小青,眉头一皱,摸上小腹。 胎儿成型了,她已经无法推算出小青此去的结果,只知道小青的心情现在十分忐忑不安。 第二日一早,小青和许仙便上了路,因为许仙不懂骑马,只好一人一顶轿子叫人抬着前去临安。抬轿的人见路程遥远,本是摇头不愿意去,不过梁王府出手便是每人十两银子,轿夫一见,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侍卫的主子确实够大自己万万惹不起,喜的是这侍卫出手大方,也不枉他们跑一趟远路。 小青前脚一走,白素贞便以坐堂大夫不在为由闭门谢客,坐在房中,静待梁王府的人找上门来,这期间,不断有鬼鬼祟祟的人在保安堂附近徘徊,使白素贞更加确定了必然会有事情上门,更加警惕了起来。 却说梁连派人去请许仙,自己也知道没个两三日许仙绝不会到,心急爹爹的病情,不想坐以待毙。这日听说临安城有个女子中邪昏迷,被一个小和尚救好,也不管是否药不对症,便没头没脑地派人去请了那个和尚。 人刚派走,却听说有个侍卫从苏州快马回来,说是有急事要禀。梁连只道是和父亲的病情有关,连忙叫了侍卫进来。 一起求见的还有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这几日梁府失窃闹得满城风雨,这个中年人自称当日见到了鬼,那鬼曾经询问梁府的去处,怕是和失窃案有关,所以来说些情况。梁连便将二人一起请到堂中。 李侍卫将苏州所见种种诡异之事讲述了一遍,又和那中年人将小青的相貌身形一讲,竟对的八-九不离十。梁连心下一惊,这要真是鬼怪所为,怕是真就不好办了。 刚好此时所请的小和尚到了府中,那和尚看了看梁太师,双手合十道: “梁施主并非邪物入体,乃是中风之症,贫僧实在无能为力。” 梁连本来也没指望他能治好,便将刚才从李侍卫二人口中所听的话向他问了一遍。 那和尚道:“按照施主所说,此女子容貌已是成人,而且身法迅捷,又出手不凡。若那人真是妖孽,怕已经修炼三百年以上,并不是小僧可以对付的。如果施主确想除掉那妖孽,还要请我师父过来,他是得道之人,定可降住此妖。” “你师父是谁?”梁连问道。 “我师父乃是金山寺主持法海禅师,前日刚刚云游回来,想是现在还在寺中。不过,师父他老人家不会轻易下山,施主怕是要亲自动身前去。” 梁连哈哈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他,放心吧,我叫他来他不敢不来,那金山寺还是我们梁王府出钱修筑的,这点面子,他总要给我!” 那和尚见左右无事,道了声阿弥陀佛,又领了些斋菜等物。梁连当下派李侍卫去金山寺请法海,又带了几个人出去,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名医在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法海这个秃驴要出场了哦呵呵呵呵呵~~~ ☆、三十二、小青身入虎穴中 小青同许仙离了保安堂,被人抬着一路向临安走去。自从跟了白素贞,她还没做过轿子,平素都是白素贞坐在里面,她在外面跟着。这次自己也做了轿子,心情大好,便心血来潮,掀开窗帘向外看去,只见天气晴朗,树林苍翠,风景优美无比。她将头伸出窗口,呼吸了一下早晨的新鲜空气,忽然眼睛瞟到了前方许仙所坐的轿子,见许仙也掀开窗帘,回头看着她。小青脸上的喜悦之色瞬间消退了下去,又想到自己是和许仙走在一路,顿时心中不舒服得紧,厌恶瞪了许仙一眼,缩回了脑袋。 许仙也是探出头来看风景,却瞥见小青正在专心致志地欣赏窗外的迷人景色,嘴角扬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真心实意地在笑。许仙从未见过小青对她露出这般好看的笑容,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住了,便将小青的侧脸也当成风景一般欣赏起来。谁知小青却忽然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说便缩回了脑袋。但许仙却不觉得小青那目光里有什么厌恶,却好像是害羞一般,娇媚得很,一番回味,他便嘿嘿笑着缩回了头。蓦地许仙又想起那晚自己在小 分卷阅读67 青窗外看到的香艳画面,不禁皱了皱眉。那晚小青似乎是被白素贞制住了,浑身不能动的样子,难不成她是被白素贞强迫的?胡思乱想之中,许仙又面红耳赤了起来,晃了晃脑袋,将那一幕赶出了脑海。 小青一开始还觉得坐轿子派头十足,没过一个时辰便觉得颠簸的要命,屁股生疼自不必说,还有些想吐。又过了一段时间,这疼痛不仅限于屁股,连胃肠都疼得拧了起来,她慌忙掀开窗帘,勉强忍着恶心问轿夫: “这位大哥,还有多久能到啊?” “早呢,最起码还要两日。”轿夫答道。 小青一听差点崩溃,忙大声喊停轿,轿夫顶着烈日走了半日,也是汗流浃背,累的不行,一听吩咐停轿,连忙将轿子落下,一个个坐在地上用外衫闪着凉风。 两个侍卫见后边轿子停下,不知道什么情况,忙转身回来。 “本姑娘累死了,要歇一会儿!”小青掀开窗帘说道。 王总管道:“这些轿夫都不喊累,你坐轿子的怎么反倒喊累!” 小青撇撇嘴:“你看他们像不累的样子吗?顶着大太阳走了这么久,怎么能不累,都是看你凶神恶煞的不敢说罢了。” “你……”那王总管见她出言不逊,铮一声拔出了剑来。 小青抬起眉毛:“哟,你还想杀了我不成?好哇,你杀了我,看谁给你们老爷治病!” 临走之前,白素贞已经告诫过他们,这次治病关键在于小青,许仙不过是梁公子吩咐下来,不得不请的而已。所以两个侍卫也不敢妄动小青,尤其是见过小青身手的王总管。 “那你究竟要休息多久!”王总管不耐烦地问。 小青看了看前边,见到有一个茶棚,便开心地跳下了轿子: “那边有个茶棚,不如我们都进去喝杯茶,等本姑娘歇过来了再走不迟。” 两个侍卫对她毫无办法,只能领着一群人进了茶棚。坐了将近半个时辰,小青才说差不多可以启程了,自己却再也不愿意上轿,宁可下地走路。那侍卫也不理她,随她去了。 五月的太阳十分毒辣,小青没多久便大汗淋漓,只好又勉为其难地钻进了轿子里。这小青一会儿上去一会儿下来,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了黄昏时分,两个侍卫看着进度实在太慢,心底焦急得很,又没法得罪小青,便催促轿夫: “你们这些人给我快点走!若是两日之内到不了临安城,我要你们的脑袋!” 那为首的轿夫听言,却喊了声停轿。 “不干了!银子还你!”那轿夫扔出了十两银子。 “此去临安城怎么一般来说要三日,你要我们两日便到,当我们是神仙?为了赚点钱,还要把命搭上,不干了不干了!” 两个侍卫不知所措间,小青探出了头来:“各位大哥,请起轿吧,不用管那两个狗仗人势的家伙,本姑娘包你们不消两日,必到临安!若是不到,我这条命替你们便是。若是你们叫这个东西杀了,你们一家老小,我全管了!” 轿夫一拱手:“姑娘侠义心肠,在下佩服。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是拼死也在两日之内将你们送到临安!” 说罢,他挥手叫起轿,两个梁府侍卫气的干瞪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轿子晃来晃去,小青没过多久又产生了一阵恶心,心底也很可怜这些轿夫,眼看着天色就要黑透,梁府的人却没有一点要寻找客栈的意思,看起来是要他们连夜赶路。 天色黑透的时候,小青嘴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趁着天黑看不见,她施展了一个缩地成寸的法术,虽然效果没有白素贞用起来那么好,但是缩短一半路程还是完全可以的。这坐轿子的罪,能少受一会儿便是一会儿。 第二日黄昏时分,两顶轿子到了一座城外,两个侍卫抬头看了一眼,面面相觑。这赫然便是“临安城”三个大字。 “我们昨天早上出发,怎么今日黄昏就到了临安城脚下了?这比骑着快马也慢不了多少啊!”王总管不解道。 轿夫们看见到了临安城,都是心花怒放,心想菩萨保佑,真的让他们在两日内走到了临安城,当下也不去想有什么不对劲,将轿子抬进城便一哄而散,连轿子也撇下,各自回家去了。 好在城门距离梁王府也不是很远,小青和许仙不多时便走到了王府门口,两个侍卫先进去通报一番,这才带着小青和许仙进了王府。 两人小坐了一下,梁连便派人将许仙带进了内室,许仙随身携带了些银针,准备用针灸之术先尝试一下。小青在内堂等着,却见到侍卫陆续进来,越聚越多,不出半刻钟便聚集了三十多名,个个面色戒备地盯着她看。她心想这梁王府果然对自己不怀好意,但又必须找个清静的地方为梁王爷扎上几针才行。 于是她拉过王总管,低声道:“我说,我现在要开始治你们王爷了,这么多人看着我,我可安不下心,你需得给我找个清静的地方。” 王总管知道小青有些本事,不敢拿王爷的性命开玩笑,便领着小青向门口走去。侍卫们见总管发话,自是不敢有所举动,让出了一条路来。小青寻了个凉亭坐下,伸手拿出了一个红布裹着的小包。 “喂,你还在这干嘛,还怕我跑了不成?我家许官人还在里边呢,我能跑哪去啊?” 王总管并不为所动,还是一动不动死守在那里。 小青其实就是想把侍卫骗走逃跑,她才不管什么王爷许仙的呢,但忽又想到白素贞还在苏州,万一自己这边略有不慎,不知道白素贞那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毕竟梁王府势力庞大,好汉架不住人多,她也有几分忌惮。这时又见这个侍卫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便收了逃跑的心思,也不管这侍卫目光灼灼,自顾自翻出草人便施起法来。 小青懒于修炼,但是这认穴的功夫天下无双,就连猫狗之类的穴道她都能一次点准,这般本事,甚至连白素贞都自叹弗如。她收了梁太师的魂魄,略微看了看草人的大小,便用白素贞给他的银针扎了上去。 许仙刚刚取出银针,正在用手指量着梁太师的手三里穴位,还没等找准,握着银针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扎了上去,不偏不倚,正扎在病人的手三里上。许仙心中奇怪,又拿出一根银针,刚要去找他手肘部曲池穴,手却比念头动得还快,瞬间便扎在了梁太师的曲池穴上。 由于要扎的穴位太多,小青先扎了一条经络,等了一会儿,见草人上这条经络显出隐隐的红色来,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便运了运功,开始扎另一条经络。 许仙那只手像不由他控制一样,只要他拿起一根银针,便会扎上一个穴位,到后面他都不知道自己扎的究竟是什么穴位了。这时他又拿起一根银针,却觉得那股力量消失了, 分卷阅读68 正疑惑间,忽然先前扎在梁太师身上的银针都掉在了床上。他慌忙收好银针,刚要将银针重新扎回去,手却又开始不受控制,一针下去竟是扎在了梁太师的腿上,带的他身子都是一歪。 许仙旁边的侍卫见许仙的针灸手法和常人大不相同,不用认穴,出手就扎,身体还扭来扭去的,只道他这神医毕竟有自己的一番手法,非但没觉得奇怪,还心生一番敬佩出来。许仙回头对他尴尬地笑笑,侍卫觉得是不是自己打扰了许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梁连见到许仙的样子,却觉得十分诡异,刚要出口询问,却见一个侍卫走进来,附耳如此这般了一番。 原来是李侍卫领着法海和尚到了,正在前厅等候。那法海虽然须发皆白,但是面色红润、伸手稳健,眉间一派安宁祥和之象,一看就是得道的同僧。 梁连将前因后果对法海讲述了一遍,又说那青衣女子现在就在府上。法海听罢道: “施主,这种事不能听信传言,如果那女子现在府上,还劳烦带老衲亲眼看上一番,也好确认一下,莫要冤枉了好人。” 话音刚落,有个侍卫上前一步,说刚才王总管带那女子向后园去了,梁连便拉上法海,领了两个侍卫到了后园。 白素贞在苏州保安堂中坐了半日,果然等到了梁王府的人上门找茬,二十多个人不由分说便破门而入,四处搜查了起来。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白素贞怒道。 一个侍卫道:“我们梁王府的话就是王法,有本事你去府衙告我们试试啊!量他一个小小的苏州知府还不敢得罪我们王爷!” 白素贞硬忍下一口气,心想小青已经将宝物藏了出去,量他们也搜不出什么来,只是这小青刚上路没多久侍卫便过来,等她几日后回来,局势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不敢轻举妄动,一来身在人间不敢妄造杀业,二来也怕自己手脚不够干净,放了一两个人传信回去,那样小青便十分危险。 侍卫将保安堂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宝物,气急败坏地拉着白素贞就问起来:“我们梁府的宝物呢?你藏到哪里去了?” 白素贞冷冷地打落了抓着他衣领的那只手,面不改色道:“什么梁王府的宝物?先是两个人硬说宝物是梁府的,我也给他们检验过了,并不是你们梁府失窃之物,现在又派这么多人公然上门搜查,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为首的侍卫道:“既然找不到宝贝,我们就捉你回去问罪!就不信你不说出宝物的藏匿之处!”说罢,打个呼哨,二十多人将白素贞围作一团。 白素贞丝毫不惊慌,运起法力,脚下生风,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了起来。那些侍卫只见到白素贞原地消失,随即千百个白素贞在人群中一晃而过,接着便感觉自己浑身无法动弹。只是这么一瞬,千百个白素贞又合而为一,身姿袅袅的站在人群中央,只不过,二十多人都被直挺挺定在了原地,只有距离最远的那个侍卫有时间抬起了刀,这时,也是举着一把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惊恐。 白素贞扑扑手,对着为首的侍卫淡淡一笑:“似你们这般身手,再来二十个也碰不到我白素贞一根寒毛,你们还是识趣些,不要为虎作伥的好。” 那侍卫长怒视着白素贞,张了张嘴,发现可以说话,便道:“臭娘们,你少得意忘形,你相公还在我们手里,等王爷拿了他,不怕你不说!” 白素贞微恼:“哼,许仙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介平民,你最好不要拿他来逼迫与我。实话告诉你,你们王爷那四件宝贝的来路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许仙是白素贞和小青费了老大力气才盗仙草救回来的,若是不明不白地被梁王爷害死,白素贞也觉得不甘心。并非是她对许仙有所不舍,而是她不自觉地将许仙视作自己的东西,许仙这条命在她的掌控中,即使要丢,也要丢在她和小青的手里。 那侍卫也是有骨气,饶是被定在原地,仍是对白素贞怒目而视。 白素贞抬手解开了他的穴道:“你倒是很有骨气,这样吧,我今日可以放过你们,但你们要给梁太师报个信,就说他的把柄在我手里,若是他敢对我的人使手段,别怪我进京面圣!” 那侍卫虽心有不忿,奈何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他们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素贞,居然厉害至此,只好带了手下的人灰溜溜地退出保安堂,让人快马回去传信给梁连。 那侍卫一连跑死两匹马,赶到了临安,听说梁连去了后园,忙又奔到后园,见梁连领着一个和尚脚步匆匆,忙在后边大叫:“公子!苏州有信!” 梁连一听苏州二字,想到八成和宝物有关,让法海等在原地,自己飞身来到那侍卫面前。 他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宝物有消息,快说!” 侍卫上气不接下气:“公……公子,小的们带人去搜了保安堂,却没搜出宝贝来,想是让许夫人藏起来了……可是她那身武艺,着实令人恐惧……她还说……” 梁连忙问:“还说什么?” 侍卫道:“她说什么知道那四件宝物的来路,若是我们要对付她的人,她就进京面圣……” 梁连脸上浮起一丝杀意来,立刻又消退下去。 “你这个消息很有用,可以下去了。” 那侍卫转身就走,梁连忽然拔出剑,一剑刺向侍卫的后心,侍卫没怎么挣扎便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梁连解决了侍卫,换上一副自如的神色走回法海身边。法海虽然听不到二人在谈论什么,但远远见到梁连杀人,神色一凛,默念起往生咒来。 梁连却不以为然,拉起法海又急匆匆向小青寻去,见一个青衣女子坐在凉亭中,手上摆弄着什么东西。 法海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梁施主,这位女子确属异类,真身乃是一条有些道行的青蛇……她现在拘了王爷的魂魄在草人中,待我将王爷的魂魄归体,再来降她。” 说罢,法海一个飞身,急急向小青攻去。 小青刚刚通完最后一条脉络,正想施个法术将左边已经通好的脉络向右疏通,却瞥见一个身影极快地扑来,她大惊,手一抖,银针胡乱地扎在了草人身上。那法海一抬手将王爷的三魂捉出,握着拳头面色凌厉地望着小青。 小青慌忙藏起了银针和草人,见和尚面色不善,也摆起了架势。 “孽畜,你怎能枉拘人魂魄,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也做得!” 小青道:“秃驴,你眼睛瞎了么!看看清楚,我是在救他!” 法海道:“孽畜,做了恶事还要逞口舌之能,老衲今日便收了你!”他不敢松开握着魂魄的手,直接甩了禅杖,祭出金钵,口念咒语,顿时钵 分卷阅读69 中一道金光照下。 这金钵便是千百年前被白矖炸做碎片的那一只,但因为此钵是天地生就的宝器,自有了灵识,不过百年便又自我修复,到了释迦牟尼世尊手中。后来法海得道,立志降妖伏魔,世尊便将此金钵送与法海。 小青只是防备着法海突袭,却没料到他却用了个金钵,登时被照了个正着。她只觉得那金钵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引力,金光晃得她头晕眼花,法力不断被金钵收去。小青本能地抬起两手遮住金光努力向后退去,却还是一步一步被吸引着向前走,距离钵盂越来越近。终于,小青站立不稳,晃了晃便跪倒在地,没过多久,跪也跪不住了,眼前一花,伏在地上。虽然神智还比较清醒,她却一点力气也无,只能心里惊怕,之后自己会怎么样,她完全想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法海这秃驴,有朋友建议我写成赵文卓那样的,年轻俊朗的,然后和许仙JQ一下……可惜我是实在是讨厌死法海……而且我实在完全不懂BL……于是还是个老秃驴……嘿嘿 ☆、三十三、梁王府小青受审 见小青没了反抗之力,梁连忙拱手,对法海道:“大师请手下留情,这个青衣女子可否先交给在下?我有些事要问她。” 法海念了声佛号,收了金钵。 “此妖虽是行事乖张,拘了生人魂魄,却也没有致人死地,罪不及死。但妖毕竟是妖,老衲伏得她一时,一旦她恢复了法力,仇恨在心,怕是要对府上不利,施主真的要留下她?” 梁连肯定小青就是盗宝之人,如今宝物不知藏到哪里去,也只能从她口中问出来,当然不能放人,但又忌惮她的妖怪身份,便问道: “大师可有什么能够困住她的方法?” “府上入口处的八卦镜是万里挑一的降妖利器,老衲加些法术上去,便可以封住此妖的法术。”说罢,又从怀里掏出一条锁链: “这锁链名为困仙索,是对付十恶不赦的妖孽的,以此链穿过琵琶骨,无论什么邪魔外道都会劲力全失,与重伤之人一般无二。若此妖真的在府中造下大孽,施主可用此法器降她,若她没有什么危害,便不可妄用,否则后果自负。” 梁连接过锁链收好,派人将全身无力的小青送到私牢之中,法海见妖魔已经降服,便自去寻梁王爷归还魂魄去了。 许仙正在施针,忽然一手胡乱扎在了梁王爷身上,梁王爷猛抖一下。许仙吓得冷汗直流,慌忙去摸脉搏,见病人左半身血脉已经通畅,暗暗松了口气。 不多时法海转入房中,将王爷魂魄归了体便打道回了金山寺。梁王爷睁开眼睛,却还是口不能言,这是因为小青还没有将他右半身血脉疏通,梁太师从全身不遂变成了半身不遂。 梁连见爹爹醒来,以为他已经全都好了,一招手,进来两个侍卫将许仙架了出去,许仙不明所以,到了大堂却看见小青全身软绵绵地被人一路拖进内堂,心下大骇: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要将小青带到哪去!” 梁连道:“许大夫,感谢你治好我爹,不过,现下小青姑娘盗了我梁府的宝物,我梁府要惩治于她,麻烦你在府中小住几日,等宝物有了下落,我们便放你回苏州可好?” 许仙又惊又怒:“你们怎么能私自抓人!你们可有证据!你们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梁连哈哈一笑:“我们梁王府捉人,从来不需要什么证据!”说罢,着人将许仙带去了偏僻的厢房中。梁连想了一番,自觉并没有把握让小青说出藏宝之处,故又吩咐王总管回去给白素贞报信,让她带着宝物来换人。 王总管却道:“公子这两手准备虽是好,但以许夫人心思狡诈,未必便肯相信。以小的看来,不如让许仙回去和许夫人说说,他们是结发夫妻,许仙说的话,她定是深信不疑。” 梁连皱眉:“放走许仙,你觉得白素贞会为了一个丫鬟深入虎穴?” 王总管道:“以小青这般身手,居然肯屈尊给白素贞当丫鬟,想那白素贞定也是个棘手的人物,八成比小青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以小的观察,那白素贞和小青的关系并非一般主仆,而是情同姐妹,白素贞待她更胜许仙,必定会来救人。而许仙乃是一介平民,不足为虑,公子想要许仙的命,天涯海角随时可取。再说,许仙从头到尾都没参与此事,留他在此也没有大用。” 梁连略一思索,觉得王总管此言有些道理,便让人带着许仙,快马加鞭回苏州找白素贞去了。 梁连一番交代后便去私牢看小青,将小青双手打开拴在两条链子上,又将门口八卦镜挂在牢房中,镇住她的法术。小青垂着脑袋,虽然全身无力,神智却清醒的很,心里十分后悔自己托大,没有早点逃走,如今将自己搞成这般狼狈模样,让白素贞见了又免不了一番难过。过了一会,她感觉自己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微微运转经脉,发觉真气尚能运行,法力却似凝固了一般。她用力仰起头,看了看墙上的八卦镜,心底暗骂怎么那天不将这八卦镜也偷走,闹得今日又重蹈覆辙。 梁连见小青恢复了些力气,忙问:“说,你将宝物藏到哪去了?” 小青笑笑:“我说梁公子,能给我点东西吃么,饿了,没力气说。” 梁连还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犯人,只好拿了些东西喂她吃下。小青吃过东西,顿觉力气恢复了一半,偷偷用力拉了一下绑住手的锁链,却见那锁链纹丝不动,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 梁连一笑:“小青姑娘,你就不要挣扎了,这锁链是特制的,锁过多少武林同手,从来没被挣开过。我想你要逃出去,也只有使用法术了,可惜呀可惜,你现在法术被封住了,哈哈哈哈。” 小青却哈哈笑起来:“挺好挺好,虽然姿势难看了些,但这里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正好让我这个懒虫享享福。” 梁连怒道:“你莫要嘴硬,快说,究竟将宝物藏到哪里去了!” 小青道:“诶哟,梁公子不要急么,那个地方偏僻的紧,也要让我想想怎么说啊!” 梁连无奈,只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等着小青说话。 小青却利用这个时间好好将真气运转了一遍,力气恢复了九成,却还是挣不开那粗重的锁链,有些失望。梁连却看着她,嘴边露出了一丝嘲讽。 小青见状有些恼怒,但却仍是微笑盈盈: “梁公子啊,我想好了,但是这路线有些繁琐,你要拿笔记好啊!” 梁连听言,忙叫人取了纸墨,准备好记录。 小青开口:“出了苏州城向东,前行二十里,三岔口转而向南,前行十五里。见到一 分卷阅读70 个茶棚之后,向西南方向走大约二十里——对了,那边有些山贼,你要带点买路费过去。过了山贼以后呢,向西北方向走四五里,再向北走四五里,有一座山……” 她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车话,梁连手忙脚乱地写了两三页纸,旁边的侍卫按照小青所说的画着图,忽然,那侍卫拍了拍梁连。 “公子……你看这……” 梁连向图画上一看,气的七窍生烟,那图上乱七八糟的都是圈圈,可见小青一直和他们绕圈子,这些路线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他上去一把抓住小青的领口,恨恨地照着她的肚子打了几拳。小青虽然法力被封,但真气运行无碍,梁连几拳打过来,真气自动护体,却是不痛不痒。 小青笑道:“梁公子,力道还不错,本姑娘坐着轿子过来,正好累的腰酸背痛,感谢你帮忙舒舒筋骨。” 梁连将图画一把按在了小青脸上,按得小青一脸墨黑。 “你看看,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东西!你存心不想说是把!也行,我总有办法让你说!” 小青连忙道:“别别别梁公子,咱们有话好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那地方确实复杂,我记不清了,只会走。要不然,你放开我,我带你们去?” 梁连冷笑:“你这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出了八卦镜的范围,你还不撒腿就跑?” 见心思被识破,小青心中恼怒,心想我逃不出去就算了,也不能让你梁连好过。于是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面色温柔了下来。这一瞬,又无助又惶恐,加上小青本就生的一个妖媚的坯子,在梁连看来,实在是勾人的紧。梁连本就好色,见小青如此,顿时有些把持不住,出手抚上了小青的面庞。 小青邪魅一笑,心想□之计就要成功,趁梁连被她的笑容蛊惑了心神逐渐靠近,她一条腿踢了出去,恰恰踢在了梁连的裤当上。这一脚小青使了全力,狠得要命,踢得梁连悬空飞出,撞在了墙上,他也顾不得后背疼痛,捂着裤当就打起滚来。 见梁连如此狼狈,小青哈哈大笑:“怎么样梁公子,我这一脚可还够劲?我说啊,你快去看大夫吧!免得变成废人!” 看大夫的事不用她说梁连也知道,慌忙叫了两个侍卫将他抬了出去。 不多时王总管回来了,对小青道: “公子让我继续审你,不过我可不会像他那样怜香惜玉,而且你与我之间本来就有恩怨,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说,免得吃苦头!” 小青面色一沉,道:“你话里的意思,是要公报私仇么?” 王总管拿起一根鞭子抻了抻,道:“是又如何?你最好是不说,也让我好好报一报仇!”说罢,一鞭子就打在小青的身上,登时皮开肉绽,青色的衣服染了一条鲜红的血迹。 “咝……”小青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没叫出声来。不过习武之人,各种疼痛从小受到大,虽然这鞭子狠是狠了些,却都是些皮外伤,疼不到人心里去。 王总管见小青只是皱皱眉,心中大怒,啪啪啪连着三鞭子挥了上去。小青一只袖子被打裂了,滑了下来,只靠一缕线挂在那里,露出了一截白白的手臂。 小青仍是笑着,嘴角却因为疼痛有些抽动: “我说大哥,这鞭子力道是不错,但你我同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这东西没什么大用,而且我现在被你打的衣不蔽体的,实在有碍观瞻,万一一会儿有人进来,看到我这个样子,还以为你王总管也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是不是?” 王总管看见小青那张笑嘻嘻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问她藏宝的事了,扭头就去旁边的刑具箱子里翻找了起来。 白素贞自从赶走了梁王府的侍卫,便一直心神不宁,几次想去找小青,又怕万一小青事事顺利自己去反而暴露身份坏了事,叫人一网打尽。她默默地在保安堂中坐了三日,期间梁王府大大小小的骚扰就没停过,让她不胜其烦。算着日子,小青回来最少还得一两日,心中火烧一般焦急,便皱着眉头到前厅喝起凉茶来。 忽然一大早大门被人推开,白素贞以为梁王府的人又来了,站起身来刚要出手,却见到只有一个侍卫骑着马停在门口,一个人横趴在马背上。那侍卫见白素贞起身也不多言,将马上之人扔在地上,转身便匆匆走了。白素贞慌忙去看地上之人,见竟是许仙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是你回来了!青儿呢!” 许仙冷笑:“听你这意思,你是希望我回不来,小青回来?” 白素贞也不和他争论,一把将许仙拉进保安堂将门关上。 “究竟怎么回事!” 许仙道:“梁王府捉了小青,让你拿宝物去换呢!我看,不如我们就放弃了小青,远走同飞,逃过这一劫吧!” 白素贞惊道:“怎么可能!小青怎么会被那些草包捉住!” 许仙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我只见到小青全身软绵绵的被两个侍卫架走了。梁王府人多势众,即使你去了,怕也要无功而返,多半还要被一起捉去,为今之计,还是尽快走吧!” 白素贞怒道:“你怎能说出这般混账话来!我让小青跟着你去一方面是保护你,一方面是协助你治病,你倒好,甩下她一走了之!” 许仙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猫腻!你如此言语,还将我当做相公吗!” 白素贞冷眼道:“你看不得她?那你最好现在就走,若是小青有什么不测,我白素贞绝不会念夫妻情分,定要你偿命!!” 说罢,也不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许仙,转个脚跟便向着临安城直奔而去。白素贞也不去取那些法宝,又急又怒之下,她只想去梁王府将小青抢出来,若是他们不放人,她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梁连也是从小习武之人,重点部位虽然挨了小青一记重击,但经过医生诊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有些淤肿,几天之内不能行房事,不过痛却是痛的紧。一觉醒来之后,天色大亮,梁连觉得似乎不那么疼了,想起小青那一脚,目露凶光,又回到私牢,准备直接带小青出去寻找宝贝。 一进私牢,便看见小青浑身血迹,左手诡异地拧着,似是断了,却仍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低头一看地上各种各样的刑具散落着,王总管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满脸是汗。 “王总管,怎么样了?” 王总管摇摇头:“这娘们还真硬气,要么就不开口,开口就是胡言乱语混话连篇。” “不用审了,直接带她走!” 王总管道:“她一出这个门,可就抓不到了,况且她肯定不会带我们走正确的路线!” 梁连阴阴一笑,从怀中掏出了捆仙索来。 “我就 分卷阅读71 不信她被捆仙索穿了琵琶骨还能逃走!” 小青盯着梁连手里的困仙索,眼中透出了一丝恐惧。修炼之人被穿锁骨可是大忌,不仅法力用不了,真气也提不起来,她全靠着这些真气护体,才勉强挺到现在,若是被穿了锁骨,不死也丢半条命! 梁连话音刚落,便拿起锁链走了过来,那锁链前端有一个可以拆卸的钩子,末段有一个锁扣,穿过两条锁骨后,将钩子卸下,两端扣在一起成为一个环状即可。小青见梁连阴笑着走过来,戒备地看着他,梁连刚一靠近,小青便一脚踢了过去。梁连试了几次,根本近不了身,他没办法,只好又叫了两个侍卫过来,四个人将小青围作一团。小青眼中燃起怒火,拼命挣扎,硬是光凭两条腿一个脑袋将四个人挡在了三尺之外,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这蛇妖也太能折腾了,不但他们近不了身,还全都挂了彩。 王总管怒道:“我就不信还对付不了一条蛇!” 梁连听闻却若有所思:“你说什么?一条蛇?”他笑了笑道:“说得好,她只不过是一条蛇而已,你们几个去取些硫磺来,帮她熏熏香!” 小青心中一沉,心想这可不好,硫磺最是蛇虫避之不及之物,虽然药性没有雄黄那么猛烈,但若被熏到也是很不好受的。 不多时一麻袋硫磺准备好了,几个侍卫将硫磺绕着小青倒了一圈,因为气味实在呛得很,几个人便出了牢门,将门关上,趴在外面听。 小青一闻到硫磺便一阵恶心,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这硫磺熏得她头晕脑胀,生平没这么难受过。于是她张口便骂: “梁连你个王八蛋!用这般手段对付我!等姑奶奶出去,非将你大卸八块丢去喂狗!” 听起来底气十足,但其实小青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又过了半晌,她连骂也骂不动了,最后鼓足力气骂出一句: “王八蛋你给我记好,我风碧青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说罢,气力全无,浑身上下痛也不痛了,晕倒之前只有一个念头:姐姐……素贞啊……你快来救我……我受不了了…… 梁连听里头渐渐没了动静,便打开门,顿时一股浓重的硫磺味袭来。几个人捏着鼻子走进去,见小青将头低低地垂在胸前,已经昏死过去。梁连忙打开小青的前襟,想都没想就将钩子穿入了小青的右侧锁骨之中,又从锁骨下侧穿出来,穿入了另一边的锁骨。扣好锁链之后,他吩咐人赶紧将硫磺清理掉,待味道散得差不多了,他才又进去,将小青放下来,一瓢冷水泼了上去。 小青被冷水激醒,咳了两声,顿时感觉有一阵剧痛从锁骨处传来,那疼痛真是直入脏腑、撕心裂肺,比之前王总管打的那些加起来还疼。 “啊——”小青禁不住一声惨叫,用尚未断掉的那只手紧捂胸口,蜷缩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恩,基本上是最后一次虐小青了~~所以会虐的长一点……不过我个人认为这段写的蛮好的。后面应该不会这么狠啦!可以换白大大虐一下,你们说呢? ☆、三十四、白蛇闯府救青蛇 白素贞边飞边掐指算着小青的安危,虽然算不出什么具体的事,却能隐隐体会到她现在心情处于一种惊惧交加、愤怒不堪的状态,究竟他们将小青逼成什么样子了?白素贞又怕又急,拼了命往临安城赶去。 她到了临安城便直奔梁王府,几个看门的看她来势汹汹,刚要拦她便被瞬间点住,远处的一个杂役见到一个厉鬼一般的女子,吓得丢了扫帚就跑。 白素贞飞身跃过去,来到那杂役的身前,左手五指一勾便扣住了他的喉咙。 “说,那个被抓的青衣女子在哪里?” 杂役摇摇头。白素贞见状,冷冷一哼,右手一用力,直接拧断了他一条胳膊。 “说不说,再不说断的可就不是胳膊了!” 那杂役疼的直翻白眼,只好龇牙咧嘴道:“女侠……手下留情啊……你找的那位姑娘被关进私牢了……就……就在我们大宅里。 白素贞一把将那人甩翻在地,飞身便走,那杂役抱着胳膊满地打起滚来。 她一路闯入大宅,却并没遇到几个侍卫,正疑惑间,忽然百十个侍卫从内堂杀出,将她围在当中,原来早有线报告诉梁连一个白衣女子闯了进来,梁连知道多半是白素贞,不敢托大,遂将整个梁府中人都聚集了过来,自己却仍是躲在私牢里,盼着白素贞找不到入口悻悻而去。 白素贞见百十个人围了过来,心里担心小青安危,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身形一晃便晃进内堂,推门便进了一个房间。半身不遂的梁太师正躺在床上,梁夫人见白素贞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手中药碗哗啦一声摔做碎片。 “说,私牢在哪!”白素贞一剑抵住了梁夫人的咽喉。 梁夫人咽了口唾沫,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白素贞两步抢上前,将床上的梁太师一把提在手中,转眼瞧向梁夫人。 “带我过去,若是敢拖延时间,要你们梁府全家老小的命!” 梁夫人点点头,慌忙走出房间,却走向了与刚才所指相反的方向。白素贞心想,这梁夫人先前果然是骗人,还好自己抓了梁太师当做人质她才能乖乖带路。 侍卫们见白素贞手提梁太师,又将剑指着梁夫人后心,都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后退让了一条路出来。 梁夫人颤抖着向后厨走去,到了后厨便道: “这……这……私牢一直都是小儿掌管,我实在不知怎样打开牢门……” “啊——梁连你个王八蛋!”牢房中的梁连用力拉着小青的锁链,故意折磨她。 白素贞正将信将疑间,忽然听见一声惨叫从地下传出,分明便是小青的声音,心下一阵悲凉,这小青一向不在人前示弱,怎么这次叫的如此凄惨! 白素贞见这梁夫人不说,抬起剑就架上了她的脖子,一用力,梁夫人脖子上便显出一道血痕来。梁夫人吓得魂飞天外,跪下来就磕头: “女侠,女侠,老身都将你带来这了,没理由不告诉你,老身是真的不知道啊,你同抬贵手饶了老身一命吧!” 白素贞眼中冒出怒火,抓起梁太师的胳膊用力一折,将森森白骨都折了出来。那梁太师虽然半身不遂,但是痛感都还在的,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是眼神中惊惧交加,又让白素贞将手一折,登时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喊!把你儿子给我喊出来!”白素贞大吼。 梁夫人只好大喊: “连儿啊!你快点打开门吧!你爹要被人打死啦!你快点出来救救你爹啊!” 牢房中的梁连听见娘叫他,手中犹豫,小青 分卷阅读72 趁机抓住他的腿,一口就咬了上去。梁连吃痛,又拉起小青的锁链,心想有小青在手,不怕那白素贞不放人。这样一想,便牵着小青的锁链,打开了门,连拖带拽地将小青拉出了牢房。 小青胸前持续剧痛,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大口呼气。牢房到后厨尚有一个走廊,本来没有几步,小青却觉得是那般遥远。 “是……素贞来了……”小青气若游丝地说道。 梁连并不答话 心中惦念着爹的安危,自是越走越快了。为了不让锁链拉直,小青只好三肢并用,踉踉跄跄地跟上,虽然狼狈,但想到白素贞在外面,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痛了。 白素贞见梁连许久都不出来,一发狠,咯嘣一声,就见梁太师的足尖朝向了后边。 “再喊大声一点,听到了没有!”白素贞以剑当刀,一剑劈下去,登时将灶台连锅带灶劈成两截。 那梁夫人吓得抖如筛糠,连声音也发起抖来,大叫道: “连儿啊,你快点出来啊!再不出来连娘都要死了!连儿!” 话音刚落,只见右手边的墙忽然向右移开,梁连牵着小青走了出来。白素贞见到小青被梁连像托死狗一样拖着,还浑身是血,顿时气的发疯,丢了梁太师,一剑就向梁连刺去。梁连忙扯动小青的锁链,扯的小青一个趔趄侧翻在地,满面痛苦之色,却是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来。 “你放开她!”白素贞剑锋指着梁连。 梁连壮着胆子道:“你……带宝物来了没?” 话不投机半句多,白素贞一剑划出,梁连一手牵着小青没有完全避过,肩膀上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他一吃疼,立刻手下放松,白素贞见状飞身上去,抱起小青就走。 梁连一手捂着肩膀,一边大声喊: “来人那,给我拦住她们!一个都不能放走,如有反抗,就地格杀勿论!” 众侍卫得令,举刀便向白素贞砍来。小青伏在白素贞肩膀上,被她左手紧紧搂住腰,神态一片温暖。她轻轻扭过头,附耳对白素贞轻轻道: “素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白素贞悲愤交加,也顾不得自己拿的是剑是刀,连飞空之术也忘了用,一心只想杀人,便发了疯一般一阵乱砍乱杀,剑气过处便是血肉断肢满天飞,本来雪白的衣服溅满了红色,有一些是小青的,但大部分都是梁府侍卫的。 那些侍卫见眼前女子忽然变作修罗一般,一个个胆战心惊,白素贞向前一步,他们便向后一步。只见梁府中一群侍卫围成半圆形,随着两个一身鲜红的女子慢慢地移动起来,白素贞咬着牙关,杀气腾腾扫视着这些侍卫,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来。 这时天上忽然下起雨来,雨滴落在小青脸上,让她微微清醒,见白素贞被一群侍卫挡了去路,身上泛着浓重的杀气,怕她走火入魔,忙轻声提醒:“素贞,走罢,别杀了。” 白素贞这才定了定神,咬咬牙,回头恶狠狠将梁连瞪了个激灵,这才收了剑,横抱了小青,拔地腾空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边飞着一边看着小青,见小青脸上有些墨迹,不知是怎么弄的,这会儿被雨水打湿都化了开,脏兮兮的。她腾不出手来,只好伸出舌头,将那些墨迹舔去,墨水咸咸苦苦的,还有一丝腥气,忙吐掉,却见小青脸上透出丝浅浅的笑容来。 “姐姐的舌头很暖……”小青轻道。 白素贞闻言揪心的厉害,没有答话,紧了紧怀抱,加速向保安堂飞去,不多时便落进了后院。 她从后院绕进来,正好和许仙打了个照面,许仙见小青如此凄惨,内疚的很,忙伸手要去帮忙。白素贞却一扭身,狠狠瞪着许仙,冷冷地说: “滚。否则我要你还她十倍。” 许仙面色不忿地转身离去,白素贞也不多说,将小青抱进房门,重重地将门一带。 将小青放在床上白素贞便忙不迭地帮小青检查起伤势来,检查伤势便要先脱下衣服,但小青有些衣料和伤口黏在一起,硬扯怕是会将皮肉一起撕下来。白素贞便取了剪刀,小心地剪起衣服来,一边剪着,她便不停地流下泪来,流的多了看不清,便要抬起袖子擦一擦眼睛,等小青的上衣剪得差不多了,白素贞的袖口也和刚洗过一样。 那条锁链白素贞并不敢动,她能看出小青其余都是皮肉伤,这根锁链才最致命,而且这锁链隐隐泛着灵光,定是什么法器无疑,若是不小心触动了伤口,怕是小青又要疼得厉害。 小青道:“姐姐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逃跑的。” 白素贞哽咽道:“不要说话,你就让我哭一会儿吧,等我处理完伤口再说。” 小青只好轻叹一声,闭上了眼。 白素贞剪完了小青全身的衣服,又小心翼翼地将小青伤口附近的布料挑出来,终于,那一身伤痕完全暴露在白素贞面前。她定定看着那各种各样形状的伤痕和淤青,想象着这都是由什么刑器造成,数了一数,竟有木棍、大棒、竹条、马鞭、皮板、合欢杖、竹板、荆条等,还有些她分析不出来的伤痕,甚至脚踝上还似乎上过夹棍。 好在小青的手臂只是脱臼,并没有断掉,白素贞刚将小青手臂接好,却回头看见许仙一言不发地拿了些治伤的药材进来。小青正光着身子,白素贞慌忙挡住她,许仙瞟了小青一眼,将内服和外用的药材分开放在桌上,交代了一句,又默默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见许仙这般,白素贞对他的火气也消了一些,毕竟许仙也是身不由己,他一介平民,又手无缚鸡之力,没法和梁王府对抗,又被他发现了自己与小青的关系,他一时气急故意说些气话激自己也是难免的。 他是个可怜的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给小青包扎完毕白素贞又是一声叹息,端午节刚过没多久,小青这旧伤没好利索又添新伤,虽然这次没有伤及脏腑算是万幸,但吃了那么多痛也是够呛。她早闻见小青身上有股子浓重的硫磺味,又被宝器锁着,知道多半是有同人知道了小青的身份教给梁连的,便问道: “青儿,是谁将你拿住的,以你的修为,那些凡夫俗子根本伤不了你。” 小青道:“是一个和尚,叫法海,听梁连说好像是金山寺的住持。姐姐认识么?” 白素贞摇摇头,似乎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但心中有隐隐觉得这个叫法海的和尚和她大有渊源。 小青接着道:“那法海有个金钵,厉害得紧,我被金钵一照,劲力全失……只能眼睁睁被他拿住。” “金钵?”白素贞一惊,难不成是当日娘亲炸碎的那个金钵?怎么会到了那个和尚手中?看来那和尚确实有些来头。 小青问 分卷阅读73 :“怎么?姐姐似乎认识那个要饭碗?” 白素贞道:“有过一面之缘,但当日持着金钵的并不是他,怎么会到了他手上?” 小青叹道:“不说他了,总之今后遇见小心一些便好。” 白素贞点点头,难怪自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没有算到,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会忽然冒出个法海来。 她低头望了望小青胸前的锁链,轻轻抓起来,默默运功捏着锁链,那锁链只是有些微微发热,却纹丝不动。白素贞见状,加大了力度想要捏碎锁链,却见到小青眉头微皱,她慌忙收了力道,问道: “青儿,牵到伤了?” 小青摇摇头:“不是,只是你一发力,好像那锁链像要钻到我体内一般,又痒又痛的,不过倒并不是很难以忍受。” 白素贞观察了一下锁链,发觉锁链与伤口接触的部分有些溶在一起的迹象,她大惊,看来这锁链不能慢慢捏碎,必须快刀斩断才行。 她变出宝剑道:“青儿,我要将这锁链斩下来,你忍一忍,一下就好。” 小青点点头,侧了身过来,白素贞一手握住锁链,一手斩了下来,却因为怕小青太痛,犹豫了一下,落下的力道不足,没有斩断锁链,反而牵到了小青的伤, 小青一声痛呼,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白素贞惶然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我……” 小青道:“没事,我知道你犹豫了,你用全力一定能斩断它的,不用管我,也就一下……你要是再犹豫,我又要多痛一次。” 白素贞抬起剑,却在半空中迟迟不愿动手。 小青笑道:“你就把它当成梁连好了,砍死这个王八蛋!” 白素贞哪有将锁链看成人的本事,知道小青是玩笑之语,不过见她神色还算轻松,自己也不似先前那般紧张了,将全身法力运至右手,毫不犹豫一剑斩了下去。锁链叮一下应声而断,在折断的时候似乎还有一丝阴风飘过。小青啊地一声惨叫,又在床上蜷缩了起来。 白素贞忙安抚着她:“没事了,青儿,我已经斩断它了。” 小青气喘吁吁:“太狠了,太狠了……” 白素贞有些仓惶:“青儿,你这是……怨么?” 小青摇摇头:“不怨你,不怨你……” 还是心里有怨的,却不知道她怨的是谁,白素贞想。小青缓了一会才将身体慢慢展平,那锁链虽然断了,却还是有一截横穿着小青的锁骨,总要想方法将它取出来才好。可是就这样直接抽出来,等于再受一遍穿骨之痛,小青不是要再痛一次?白素贞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青见白素贞面色犹豫地看着锁链,伸手抓住锁链一头,一发狠便直接将锁链抽出了自己的身体。 “啊————”这一声,简直惨绝人寰。 白素贞慌忙紧紧抱住小青,将头紧紧埋在小青胸口,不敢去看那张扭曲的脸。 小青虽然气息不稳,却嘿嘿笑道:“怎么样,咱俩谁狠?” 白素贞这才恼怒地看了她一眼:“你狠你狠,对自己比对谁都狠!” 小青道:“我这叫果断,谁像你犹犹豫豫的,没个决心。” 白素贞只觉得小青话里有话,似乎是在怨自己在她和许仙之间纠缠不清,一时愧疚,说不出话来。 ☆、三十五、为求药重返昆仑 许仙和白素贞点破了那件事,对白素贞心有芥蒂,白素贞也气许仙丢下小青不管,且那般冷言冷语,便明目张胆借着给小青治伤为由,直接睡到小青屋中来,就这样一连过了五日。小青是妖,体质本就异于常人,又加上所受都是皮外伤,没过几日便好了许多。只是这锁骨上的伤非但不见好转,还有加重的趋势,似乎尚有一条隐形的锁链在扣着她,真气法力仍是一丝都提不起来,伤口又疼得紧,终日病怏怏卧在床上,比闺中小姐还要不如。 尤其是一入夜,小青便疼的厉害,嗯嗯呀呀的睡不着觉,实在疼得累了,才昏昏睡去,可是一旦睡着了,总是要很晚才能起来。因为小青本来就不惯于早起,这几天睡着的又晚,所以白素贞开始也并没在意小青昏昏沉沉的状态。过了两三天,小青醒的是越来越晚了,有时候到中午,甚至是到下午,任白素贞推她打她都毫无反应。加之最近几日小青吃的是越来越少,身体以可见的速度逐日消瘦下去,白素贞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许仙说小青的脉象只是平常的气血衰弱,但白素贞知道,这已经绝对不是普通的伤了,小青的伤,多半在魂魄。 白素贞用尽了一切可用的手段,始终不能治好小青的伤,甚至连一丝好转的迹象都没有,直到这一天,小青睡到天黑才醒,白素贞终于慌了。 “青儿,你身体究竟是什么感觉?怎么这几天一睡着就好像死过去了似的!” 小青虚弱地说:“我感觉很累,一天比一天累,有时候我知道你在唤我、推我、打我,但我就是睁不开眼睛,一动都不能动。” 白素贞很是无奈:“我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你却还是不见好转……这叫我如何是好?我总不能……总不能眼看着你有一天就这样醒不过来了啊!” “素贞,我每天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也许这几天我的身体很差,但却是我长久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日子。又不用早起,又不用干活,又有你。” 白素贞托起桌子上的饭碗,夹了一些菜进去,端来了小青身边。 “你多少吃一点吧。” “我真的不饿,姐姐。”小青道。 “我专门给你做的,你是嫌我手艺不好么?你多少吃些,求你了行么?”白素贞哀求道。 小青只好接过碗,艰难地张开牙关,吃了口东西,却将食物在嘴里含了好半天才咽下去。 她抬起头,见到白素贞欣慰的眼神,小青硬着头皮又慢慢吃了一些,最后大概吃了半碗有余,手便忽然颤抖起来,将碗往白素贞手里一塞,捂着嘴朝地面不住干呕。 白素贞慌忙抱着她,只觉得小青身体冰冷无力,无助的很,忙安慰道: “青儿,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治好你的,就算搭上我一千七百年的道行。” 小青奋力将呕吐感压了回去,道:“姐姐,你不要为了我那么拼命,你搭上命救我,我好过来又有什么意义?一定还有别的方法。” 见小青还是如此乐观,白素贞反而觉得惭愧。白素贞是个自负的人,总是认为一切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小青这次受伤让她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所以这几日一直自顾自地救着小青,好弥补自己的过错,从没想过是否可以假手于人。听小青这番话讲下来,她忽地茅塞顿开,眼神透出几分清明。 “ 分卷阅读74 小青,你说南极仙翁有没有可能……知道怎么救你?毕竟他活了那么久,又专门研究养生之术,说不定有什么好法子。” 小青道:“姐姐说的是,那南极仙翁的徒弟上次把我打得那么惨,怎么说也欠咱们一个人情,他要是没法子,你就让他想法子,叫些什么厉害的仙仙佛佛来,总有办法可以治好我的。” 白素贞却皱了皱眉:“那我不在这两天,谁来照顾你?谁来喂你吃饭?” 小青笑道:“大不了我就睡上两天,等你回来我再醒来便是,也好过这般无聊地等着。” 白素贞却摇摇头:“不行,你尽量还是……还是不要睡,我怕你这一睡……” 她实在是怕她这一睡便起不来了,到时候自己拿了什么仙丹灵药来,小青却不在了,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岂不是要后悔得肠子都发青? 小青道:“姐姐你怎地总是这样悲观,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个把月,多半是死不了的,要不你就再陪我几日?” 白素贞道:“休得小孩子脾气,此事怎能再拖?我哪里忍心见你日渐虚弱下去?明日一早我便启程,不在的这二日,你要好好吃饭,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小青点头,虚弱地笑笑,忽觉得有些疲累,便又躺了下来。 “你真的……醒的过来么?”白素贞见状怯怯地问。 小青道:“放心吧,我肯定……”说到这,她忽然一皱眉,一声轻哼,再也说不出话来。 “伤口又痛了?”白素贞慌忙握起她的手。 小青只能微微颔首,兀自捂着胸口转头去面对着墙,不想让白素贞看她苦熬的表情。 白素贞只好默默陪着,躺了两个时辰,直到小青睡去。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去找许仙。 许仙已经呼呼大睡起来,这几日的饭食都是他亲手烹饪,药铺也是独自撑着,终于开始有些像个男人了。但自从他摊牌以来,一直和白素贞没什么话说,只是时长送些煮好的药来小青房中,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白素贞见这些药毫无用处,小青又吃不下,便不再喂给她,偷偷地倒掉了事。倒药的时候,许仙撞见过一次,当时面色有点难看,却是没什么言语,仍是每天送些强身健体、活血化瘀的内服外用之药过来,倒弄得白素贞有些无奈。 见这几日许仙表现的很安稳,白素贞稍稍放下心来,她出去这二日,恐怕只能将照顾小青的工作托付给许仙,好在小青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见不了许仙几面,若非如此,恐怕小青心里又要添堵。 于是白素贞喊许仙醒来,许仙浑浑噩噩的,见白素贞在睡梦之中喊醒他,面色沉了下来: “大半夜的,什么事?” 白素贞道:“我明天一大早便要启程前往昆仑山,估计要两日左右才回,这二日劳烦你照顾一下青儿,她现在重伤在身,胃口又不好,你尽量让她多吃些饭,少睡些觉。” 许仙梁了梁眼睛:“行,你要怎样我照办就是,不过这生意还要做,我总不能像你那样时时刻刻陪着,若是有什么差池……” 见到白素贞凌厉的眼神,许仙顿了顿,接到:“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最多你杀了我就是了。” 白素贞冷哼一声:“青儿终日昏睡不醒,总归是要有人唤一唤的,你最好小心一些,不要任她死活。” 许仙道:“你以为我会希望她死?那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好歹是个大夫,人命关天,自然病者为大,若是这些胸怀都没有,如何立足于杏林之中?难道只靠自己的妻子不成?” 白素贞知道许仙心里憋屈,非要在她这找些自尊不可,她并不对此妄加辩驳,毕竟她心里清楚,许仙再怎么样,也还是一个不错的大夫。 “那就好。”白素贞轻描淡写地甩出一句,回头便要走。 “娘子。”许仙怯怯地呼唤了一句。说实话他私下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呼唤过了,近日来,二人相处时,他对白素贞的称呼便只有“你”。 白素贞忽然生出一股内疚感,低低地恩了一声算作答应。 许仙似要说些什么,顿了一顿,却只吐出一句: “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白素贞道了声“多谢关心”,带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孩子,孩子。他是要用这种方法提醒她白素贞是许仙的人么?简直是让她难堪至极!白素贞匆匆地回到小青的房间,和衣而卧躺在她身边。青儿又沉沉地睡过去了,面色发白、眼窝深陷、浑身冰冷,连呼吸声也听不见,若不是胸口还有些微起伏,真个与尸体无异。 白素贞重重地呼了口气,将烛火熄灭,闭眼休息起来。 第二日一早,白素贞一番洗漱,检查了一下行装,特意带上那一截被砍断的锁链,便匆匆赶往昆仑山。五六月间正是山清水秀之时,阳光雨水充足,草木苍翠繁盛,白素贞却无心欣赏这些美景,一路大开大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昆仑山玉虚宫。 到了山门,一见看门小童恰是端午节那时遇到的那个,当下也不报名号,拉住即问: “仙翁今日在此么?” 那小童施了个礼:“师父昨日刚回,此时想是在花园吐纳清晨灵气。” 白素贞道:“劳烦小道长带路,素贞今番有些紧要事,定要速速见到仙翁。” 小童见白素贞面色忧虑,不苟言笑,想此事定当紧急得很,既然师父前番将她当贵客相待,即使这样冒冒失失闯进去,师父应当不会怪罪。登时领了白素贞,急急向花园赶去。 南极仙翁果真在花园闭眼打坐,白素贞虽然心焦,见状又怕自己唐突了仙人,欲唤未唤,一时只好等在那里。那小童却是不惧,远远便唤起来: “师父!师父,上次的贵客又来找你了,说是有急事要办!” 仙翁听见,长吁一口气,懒懒地睁开了眼睛,不紧不慢地起身看向白素贞,似乎早知道她要来一样。 白素贞忙拱手:“素贞又来叨扰仙翁,实在惭愧。” 仙翁摆摆手:“早知道你这个妮子今日要来,说罢,又是什么事?嗨,罢了,你也不必说,没有人命关天的事,你何苦大老远的来找我呢?” 白素贞道:“仙翁明鉴。今番来此是为了救青儿的性命。” “青儿?怪不得她今日没同你一起来,不过上次我那个孽徒将她伤的恁重,他都没什么事,怎么好好的有了性命之忧呢?话说,那个丫头倒是讨喜的很。” 白素贞立刻从怀里掏出了断掉的困仙索:“仙翁请看,青儿身上有一处伤,就是被这个仙器伤到的,始终不见好转,身体每况愈下,素贞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已经无计可施,只好来求仙翁相救。” 南极仙翁拿起锁链看了一番,道:“这条 分卷阅读75 链子我见过,不过你说它是仙器,那可是大大不对的,这分明就是鬼器,我仙家哪里有如此阴狠之物?” 白素贞一喜:“仙翁既然清楚这锁链的来历,想必定是能救青儿!”说罢,上前一步就要跪□去。 南极仙翁扶起她:“白素贞啊,你说你这妮子,这辈子也没跪过几个人吧,上来就要跪我,我可当不起!你放心,你那青儿并不是无药可救,不过,能否救过来,还是要看你。” “我?” 仙翁点头道:“此法器已经有了灵识,但这灵识凶恶的紧,你若强行将它斩断,它的灵识便会附在被锁之人的体内。你知道,魂有三魂,天魂乃是元神,地魂是阳神,而命魂是为阴神,魄有七魄,乃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主七情七窍。我为何说它是鬼器呢?就是因为此物一旦进入人的身体,便会吞噬人的魂魄,但不一定从何处开始吞噬。 “而命魂又叫生魂,乃是主生之气,若是命魂被吞,此人定会身体虚弱、乃至终日卧床,最后可能一睡不起,但知觉感情仍在;若是吞噬七魄,此人便会逐渐丧失感情,七窍也全无血色;若是地魂被吞,此人便如失心疯一般,精神失常但身体无恙;若是此人倒霉,直接被吞掉元神,便没得救了,和一具行尸走肉无异。 白素贞听罢一头冷汗冒出:“仙翁,敢问这鬼器吞噬魂魄要多久?” 仙翁道:“因人而异,因魂而异,似你们这般修炼之人,元神强大、身体又好,若是从三魂开始吞噬,尚可撑一段时间,只不过怕是要难受得紧。你那个青儿现在怎么样?” “青儿身体日渐虚弱,睡的一日比一日多,但知觉尚在。” 仙翁道:“看来定是被吞了命魂无疑,她受伤有几日了?” “我出门时是五日,加上今日有六日了。” 仙翁笑道:“你莫担心,以她的修为,便是再过半个月来,也无什么大碍。不如你这几日陪我在洞府中下下棋赏赏风景?我顺便教你些养生之术也好!” 白素贞见仙翁表情戏谑,知他是开自己玩笑,不过听仙翁说小青无事,神色也是一松,微笑道: “素贞谢仙翁抬爱了,但素贞实在不忍心见青儿受苦,能早一日救好她,便早一日。” 南极仙翁道:“也罢,也罢,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能不能救她全在你么?” 白素贞道:“还望仙翁不吝赐教。” 那老头呵呵一笑,不紧不慢地说:“白素贞啊,我要是告诉你,要你以命换命,你可愿换?” “素贞愿换。”白素贞想都没想便说。 “哈哈,没想到你这妮子待人这般好,可是让你以命换命,我这老脸往哪里放?不过你要和我说说看,你和青儿那丫头究竟是什么关系?我老头子在山中住得久了,怎么有些看不懂了?” 白素贞也不隐瞒:“不瞒仙翁,青儿是素贞心爱之人,待素贞了结了这段红尘,便要和她归隐山林,双宿双栖。虽然没有海誓山盟,但素贞心意绝不会变。” 仙翁哈哈大笑:“我还当你不明白,原来你对自己心之所系了解的很啊!既然你这样坦诚,老头子我也就直言了。你报恩给许仙,本是为了成仙,但若你与青儿产生什么情愫,又如何成仙?我看你现在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定然也不在乎什么成仙不成仙的了,又何必守着那许仙?不如你救好青儿之后,便带她回山好了,若是觉得山中无趣,到我这来也成啊!我这灵气充裕,又无人打搅,比你那峨眉山不是强多了。” 白素贞道:“仙翁说的素贞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只是我现在怀了许仙的骨肉……而天上文曲星已经投胎入腹,实在是走不得……” 仙翁摇了摇头:“你这个妮子真是死心眼!有什么走不得的,走便是了,等孩子生下来,想养则养,不想便找个机会还给许仙便是,这般委委屈屈的是作甚?世间女人一怀孕,便从里到外归了夫家,觉得有了挂碍,自然而然牵扯不清,怎么你活了一千多年,还钻这个牛角尖?” 白素贞尴尬道:“这……那……我……” 仙翁大笑:“说不出话了吧!我是看在你们两个女子敢作敢当、魄力非凡,才说了这番话,你可不要骂我老东西不知廉耻啊!” 白素贞绷着脸,想了些事,越想越笑,最后竟自顾自笑的合不拢嘴了。 “想开了?想开了就好,只是今日我戗了月老的行,八成过几天他要来找我算账,哈哈哈哈!” 白素贞道:“多谢仙翁教诲,素贞先前愚钝得紧,如今豁然开朗,此恩此德……” 仙翁打断道:“什么恩呀德的,我只不过是见你们这般别别扭扭,觉得好玩而已。现在不谈此事了,谈谈正事吧!” “说的是,还请仙翁赐教,我该如何救青儿?” 仙翁道:“想要彻底除掉那鬼器之灵,说难也难,但于你却是简单得很,只需用三昧真火焚之便可。” 白素贞道:“此法我也想过,但那三昧真火一焚俱焚,到时候怕是连青儿也不能幸免!” 仙翁道:“无碍无碍!你也知那三昧真火可用四海之水扑灭,却不知还有一物也不仅可扑火,还能保护魂魄不被三昧真火碰到,这便是人体内真水。但人体内真水并不能随意使用,得一滴已是很难。不过,刚好我这有一瓶乾坤玉露,乃是玉虚真人收集的真水,将他赠了与我,可比四海之水好用的多了。你先让青儿含着此水,再将那丫头三魂七魄聚于口中,直接以三昧真火灼她伤处,待火焰熄灭即可。不过,那丫头命魂大衰,须是得养上几日,不能一时三刻便完好如初。” 白素贞大喜,忙跟着仙翁回到洞府,取了个小小的瓶子出来。 她接过瓶子,止不住地笑道:“仙翁如此慷慨,叫素贞如何报答是好?” 南极仙翁捋捋白胡子,道:“上次我那孽徒出手伤人,二位也没说要报仇的事,这次就算扯平,咱们两清了便是。” 白素贞躬身:“多谢仙翁,只是素贞担心青儿,不能久留,这便去了,改日再来陪仙翁下棋。” 仙翁道:“你自去吧,不过记得我方才对你的忠告啊,我这第一次做了媒人,可别辜负我一番热心,哈哈哈!哦,对了,有一事我须要提醒你一下。” “仙翁请讲。” “这几日万不可让青儿受什么刺激,不可使之怒、不可使之怨,不可使之悲,总之最好就是不要动七情。否则,以她这般命魂衰微,容易七魄冲魂,轻则心性大变,重则走火入魔。” 素贞记下,感激地笑了笑,便不多留,道了声告辞,急忙冲天而起,向东方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76 素贞终于决定啦~~~~青儿是不是就有幸福了呢~~~ ☆、三十六、遭暴行怒刺许仙 白素贞启程前往昆仑这一日,小青整整睡了十二个时辰,迷迷糊糊之间听见许仙唤她名字,想想反正自己醒不来,她亦不去管。过一会儿她醒了,睁开眼便看见许仙果然坐在她旁边。 “许相公。”小青礼貌地唤了一声。 许仙正昏昏欲睡,听得小青醒了,精神一振。忙将桌上热了好几遍的粥端过来。 小青连抬起胳膊都费劲,却还是用力端起了碗,这要是叫许仙喂饭,非得将她憋屈死不成。 许仙见她端着碗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没有胃口,吃不下,便道: “小青,这粥是我特意煮的,里边放了些山楂、陈皮等开胃之物,还有些枸杞等滋补气血的东西,你吃一些,有益无害的。” 小青也知道必须强迫自己吃些东西,况且在许仙面前更加不能示弱,便咬牙吃了起来。没想到那粥酸酸甜甜,真的是味道不错,她慢慢吃着,一口接着一口,竟将那粥吃得只剩了个碗底。 许仙见状大喜:“小青?你喜欢?那我再去盛些给你!” 小青忙摆手,强压着自己的呕吐感:“不……不用了许相公,真的吃不下了……” 许仙收拾好碗碟,回到小青房中。小青却是又躺下了,见许仙回来,忙强撑着坐起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许仙道:“白素……那个……娘子让我照顾你的,我怕你还有什么需要……” 小青道:“我姐姐早上走了吧?” 许仙点头表示肯定。 “这几天姐姐忙着照顾我,你很不开心吧?”小青试探道,她觉得白素贞最近对许仙态度大变,难道是两个人吵架了?白素贞脾气那么好,凭一个许仙怎么会气到她? 许仙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小青看在眼里。 “没有,娘子照顾你是应该的,你们是好姐妹嘛,我为什么会不开心?”许仙道。 小青道:“我看你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开心的紧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仙有些压不住心事,想了一会,问道:“小青,若你姐姐做了些伤风败俗的事,对我不起,怎么办?” 小青怒道:“休要胡说,姐姐不是那种人,她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怎能如此信口开河,污她名节!” 许仙见状反问:“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那种人?莫非你比我还了解她?” 小青有些疑惑,怎么今日这许仙说话恁地奇怪,她觉得累,没心思和许仙胡搅蛮缠,便道: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要绕来绕去。” 许仙笑道:“既然你如此问我,那我也不保留了,其实你们的事,我一早就知道了。” 小青心下觉得许仙在诓他,决定还是不要上当的好,故意问: “什么事?我们的事?我和谁又有事了?” 许仙道:“你还真是能装糊涂,非要我将话说的那么明白么?三皇祖师庙赏宝会前晚,你和娘子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知道。” 赏宝会前晚?就是自己盗宝那晚。她和白素贞做了些什么?小青略略一想,登时想起和白素贞翻云覆雨的场面,面色一沉。但许仙说的是此事么?还是说自己盗宝的事? 想了想,她冷笑:“那晚我确实做了不少事,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件?” 许仙再也绷不住了,顿时怒道:“就是你……就是你和她在屋内行些不堪入目的苟且之事!” 小青一扬眉毛,不怒反笑:“不堪入目?既然不堪入目,那此事是怎么入了许相公的眼呢?” “我……我……”许仙面露尴尬,总不能说自己趴在窗户上偷窥吧,那也太有伤颜面! 小青却逼问道:“既然许相公如此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必心中已经了然,能否同我讲讲你的想法呢?” 许仙面红耳赤,支支吾吾道:“小……小青,是不是你被娘子……恩……强迫了……” 小青嗤笑一声:“你怎么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么?我见她似乎制住你的穴道……” 小青刚要接话,忽然锁骨上剧痛袭来,她轻轻“啊”了一声,皱着眉头强挺,不能让许仙小看了去。 许仙却当她是被自己点破默认,便道: “小青,你看你是娘子的丫鬟,我们都是一家人,娘子却对你做出这等事来……实在是……有伤风化……你又何苦委屈自己?” 小青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休要这般自以为是……” 许仙却好像没听见一般,接着说:“小青,不如……等……等过段时间一切打点好了,你便离开娘子,和我走吧!”许仙本是想说等白素贞把孩子生下来,但如此讲话未免显得自己太过禽兽,只好改口敷衍过去。 小青实在疼得厉害,无力和许仙纠缠此事,强忍疼痛正色道: “夜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我累了,许相公请便吧……” 许仙见小青下了逐客令,只好转身而走,关门之前,低低地道: “小青,这件事你还是考虑一下吧……这般…这般…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见小青没有反应,许仙摇摇头,带上了房门。 考虑个屁!要走也是和白素贞走,关你许仙什么事!小青长吁口气倒在床上,心里暗骂。 小青在床上一阵折腾,心里算着自己这次醒来的时间,八成自己一醒,已经是第三天早上,那时白素贞也该回来了。这样一想,心头小小地欢喜一番,觉得锁骨上的疼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便趁机赶紧清空脑袋,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小青悠悠听见许仙叫她,心里烦的紧。睡就睡吧,睡沉一点也好,非要这样五感全开,却一动不能动,背上有些瘙痒都不能抓,又要听许仙絮絮叨叨,真是折磨人。 许仙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晓得小青能听见,不停地讲起话来。 “小青,你睡了十二个时辰了,粒米未进,不饿吗?我又煮了昨天的粥,你想吃么?” “再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白素贞也该回来了,你就不能醒醒?” “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但我自认为还是个可以依靠的人,绝对不会负了你的。” “小青,你再不醒我可要学娘子掀你被子啦!” 小青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许仙真是烦人得紧。想白素贞陪她的时候,向来都只是不时唤一声,见她没有反应,便坐在桌边静静看她,身上那股气息让人安心的很。可这许仙不仅大半夜絮絮叨叨不停,语气让人厌烦,还带着股焦躁的气息,让人不得安宁。小青真想坐起来拔掉他的舌头,让他安静一会儿。可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傻 分卷阅读77 躺着,难过的要命,好在顶多三个时辰白素贞便要回来,忍得这一时,便是海阔天空。 过了半个时辰,许仙终于说累了,转身出了房间。小青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想这许仙大约也是觉得自己无趣,出门自己找乐去了。 似是过了很久,也似是没过多久,总之是小青再一次恢复意识之时,又听见有人在屋中走动,从脚步声判断,又是许仙那厮。 怎么没完没了呢,小青一阵无奈。不过这次许仙没有喋喋不休,唤了几声小青,便在她床边坐下,捉到她的手,号起脉来,见脉象无什么变化,才将手放了回去。 许仙犹豫了一下,不能不管小青的死活,但光靠喊又喊不醒她,是不是要推推她呢?许仙前思后想了一下,反正连给知府夫人接生的事都做过了,对于病患,哪有那么多男女大防,便伸手推了推小青的肩膀。 小青顺着力道,整个身子摇了一下。许仙面色微红,加了些力气,重重地摇着小青。 许仙害羞,但小青郁闷的够呛,被许仙这般任意摇晃,自己却一动不能动,实在太要命。于是她自己也挣扎起来,想要快点睁眼。 只是精神上的挣扎,身体上还是毫无反应。 许仙摇了一会,有些累了,将手轻轻搭在小青的胸前,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故意的。小青脑中一紧,暗暗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许仙再不济,好歹也饱读诗书,算个正人君子,总不至于趁人之危吧。 却觉得胸口那只手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移开的意思。 完了。小青有些恼恨,怕是要给许仙吃豆腐了。现在只能希望他不要太过分,只希望自己能快点醒来。 果然感觉许仙身上传来一股极其暧昧的气息,小青浑身起了一层寒栗。 “小青,你再不起来……我可要……我可要掀你被子了。”许仙气息不匀地说。见小青还是毫无反应,许仙一把将被子掀了起来。小青顿时暴露在许仙面前,虽然睡衣裹得严实没露出什么来,但她心里却升起一丝恐惧来。 许仙掀了被子后,一时没有动作,小青刚要以为逃过一劫,却感觉那手在她身上不断地抚摸起来。 她顿时觉得很无助,好想大喊一声姐姐救命,可是却喊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将许仙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青儿……我真的会……好好待你的……”许仙叹道。 他叫她青儿,天那!小青一层寒栗没消,又起一层,心中的那丝恐惧顿时放大了许多倍。 许仙越来越放肆,伸手摸上了小青的腰带,停顿了一下。自从白素贞怀孕以来,许仙就没有开过荤,小青又时时妩媚地在他面前行走,却对他冷言冷色别有一番情趣;加上小青是白素贞的丫鬟,名正言顺是他许仙的人,许仙也是个男人,怎么能不动心?正好小青重伤不能动弹,白素贞又不在家,家中就只得他们两个,饶是许仙再能忍,这会儿温香软玉就在床边,再也忍不住了。于是他刷地将小青的腰带解了开来,自此便不再犹豫,不加停顿地打开了小青的前襟,又拉下她的裤子,一起身便伏在了她的身上。 小青完全没想到许仙会忽然间大胆到这般样子,顿时肢体麻木,脑中一片空白,耳中蜂鸣大作,眼前本来还能感受到一丝烛火,这时却一片黑暗,堪堪就要晕过去。 不能晕,绝对不能晕,她一定得醒过来!小青强打精神。 一时间感觉又回来了,随着许仙的进一步动作,各种情绪在小青的脑中炸开,屈辱、恐惧、愤怒、憎恨、悲哀、焦急、绝望……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搅成一锅粥,五脏拧作一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体内不受控制地乱窜。 纵使小青脑中有千百万种思绪汹涌而来,脸上表现出来的,却只眉头微微一皱。许仙见状,觉得小青可能要醒来了,将嘴巴移开了她的身体,直接拉下她最后一件衣裳。 小青觉得眼前一花,各种见过的和没见过的色彩都出现了,这一瞬,所有的情绪融合成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在她脑中不断回响着: “杀……杀……” 于是她不能自控地挣扎了起来,身体微微颤抖。许仙兴趣正浓,并未发现小青有些异常,这时,他正手忙脚乱地脱着自己的裤子。 小青的脑袋被这个声音冲撞得像要裂开一般,浑身时冷时热,每个毛孔都似流出怨恨来,这怨恨有型有声,变成一个个举着剑的小人,口中喊着“杀,杀,杀”向着许仙冲去。 在从未体验过的、无以伦比的巨大怨怒中,她感觉双腿被人分开,紧接脑中那个声音顿时分裂成好多个,有男的有女的,有老人有孩子,有粗哑的也有尖锐的,一个个嘈杂地大喊大叫,震耳欲聋…… “啊————”小青撕心裂肺一声大叫,终于在最后一刻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巴掌扇过去,将许仙整个人扇翻在地上。 许仙被打的撞在桌角,眼冒金星,有些懵了,转头看向小青,见到的是一张无比陌生的脸,眸子中尽是杀气,柳眉倒竖、五官扭曲,恶狠狠咬着一半下唇,从未有过的怨恨和狰狞出现在脸上。 小青看了一会儿许仙,神色忽然淡了下来,身上杀气却陡然大增,抓起桌上的茶壶便摔在了地上。她捡起一块比较锋利的碎片,面无表情地向许仙靠近。许仙浑浑噩噩中竟然不知道逃跑,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青逼了过来,直到小青又慢又狠地将碎片划上他的脸,他才反应过来,本能地一推。 本来就是强弩之末的小青奋力扇了一巴掌,又站了这么久,被他一推,晃了几晃,手中碎片叮一声丢在地上,顺势跌倒在地,浑身绵软无力。但她仍旧面无表情地盯着许仙,良久,她忽地抬起手,指着许仙,陌生而沙哑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许仙……杀……” 许仙听见个“杀”字,总算回了魂,也顾不得打扫战场,提起裤子就跑,刚要推门,门却被人猛地拉开,白素贞一脸担心地站在门口。 原来白素贞拜别了南极仙翁,便急匆匆地回返,竟比预想的早到了一个时辰。她一进保安堂便听见小青房中传来杯盘破裂的声音,担心小青出了什么问题,两三步跑到门口,用力一拉,门竟然锁了。她也顾不上太多,运气内力便哗一下将门拉开,恰恰和衣冠不整神色慌乱的许仙打了个照面。 许仙看了眼白素贞,什么也没说,头一低,躲瘟神似地跑回了自己屋子。 白素贞疑惑地看向床上,却没看到小青,只见到床上被褥凌乱,心头一紧。环视四周,赫然发现衣不蔽体的小青窝缩在衣柜附近,面对着门,目光散乱、神色冷漠,兀自在嘴里念叨着什么,却是听不清楚。 白素贞看着小青,又联系许仙的样子 分卷阅读78 ,一想便明白了七八分,疑惑的神情登时变作了心痛,然后又化为愤怒,一瞬之间,竟是变了四五种表情。 她皱着眉搂起小青,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一言不发,实在不知道怎样安慰。 “青儿……”白素贞哽咽道。 小青却完全没看她,还是兀自说着什么,白素贞忙将耳朵附在她嘴边,只听见一个毫无感情的、沙哑而陌生的声音从她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 “杀了他……许仙……杀……” 白素贞顿时又悲又怒,抱起小青放到床上,从袖子里变出剑便杀气腾腾出了房门。许仙紧锁房门躲在屋里,白素贞一脚便将门踹开,凛凛望着许仙。 “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许仙嘀咕道:“你可以做,我便不能做么……” 白素贞火冒三丈,提剑便刺,许仙哪里能躲过,只好用胳臂挡着剑,白素贞的剑虽然力道大速度快,但因为先穿透了许仙的手臂,被他血肉之躯一带,却是刺偏命中了肩膀,直接没至剑柄。纵使如此,白素贞仍是不肯收力,去势不减,用剑穿着许仙向前疾走,将许仙整个钉在了墙上。 许仙痛的大叫,白素贞见他还能叫出来,越来越愤怒,左手捏了许仙的脖子,就要将他的喉结捏碎。 正欲发力,忽然小腹一阵剧痛传来,登时痛她浑身冷汗直冒,手一松,不自觉地蹲在了地上,法力凝聚的宝剑也消失了。许仙见状,顾不得包扎,夺路便逃。 “许仙……你站住!”白素贞扭曲着脸道。 许仙怯怯道:“白素贞,这都是你自找的!小青是你丫鬟,那就是我的侍妾!我动她……名正言顺!你呢!” 白素贞真想立刻杀了许仙,但此时小腹越来越痛,想依靠墙借力起身,却是用不上力,只好恶狠狠地说: “许仙,你最好自裁于我面前,否则,即使你滚到天涯海角,我白素贞也会追杀到你!” 对许仙杀心一起,白素贞的小腹又更加痛了,许仙见白素贞起不了身,心想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就算要被追杀,也比现在就死要好,当下去柜台拿出了所有的银子,又带了些上好的止血包扎等物,逃到了街上。天还没有大亮,街上的人不多,许仙挑了条小路,忍着疼痛左钻右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白素贞许仙彻底掰了,偶也~过几章决定来点荤菜……本来是决定小青反推,但是想到白素贞是孕妇……有点让人接受不了。大家说说喜欢怎么样呢……?我这征求下意见…… ☆、三十七、七魄冲魂性情变 等到白素贞能够起身,已经大约过去一盏茶的时间。虽然疼痛仍未完全消散,但白素贞杀许仙的心早已定下,重整身姿,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冲出门去她便发现地上有一丝隐隐的血迹,断断续续地向前方延伸过去。白素贞沿了这条痕迹一路七扭八拐,来到了一条颇为偏僻的巷子深处。此时天刚亮,箱子里唯一的一家酒坊也没有开张,又是个死胡同,可是许仙却这么不翼而飞,也不知道他是躲进了哪家屋子,或者是将自己包扎起来了。白素贞隐隐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大,毕竟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平常人也未必敢收留。于是她便使了个寻踪的法术,寻了好一会儿,却丝毫成果也无。白素贞暗暗心惊,难道自己的法术又减退了?想罢,她又试了一下寻找小青,还是踪迹全无。小青伤的那么重,又有些神色恍惚,定然是不会离开保安堂的,可此时她竟然找不到她! 白素贞恼怒地拍了拍墙壁,她恨。她恨自己托大,以为局势可以为她所掌控,导致小青身陷虎穴;她恨许仙无耻,竟然对小青做出这般为人不齿、丧心病狂的事来;她最恨的,是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开悟,带着小青离开便是,又何苦惹出这些事端! 血迹消失,自己又失去了推算的能力,白素贞顿时觉得自己两眼一抹黑,拖着腿便往巷子另一头胡乱走去。到了了转角处,她似乎觉得眼睛的余光瞟到了什么,定睛一看,那转角处赫然有半只新鲜的血手印,似乎是个重伤之人扶墙走过留下的痕迹,而这个人,多半便是许仙。白素贞暗暗冷笑,这许仙,今日怕是逃不过这血光之灾了! 想到这,白素贞一股无名火起,也不顾是不是白天人多眼杂,拔地而起,向那巷子唯一的方向飞了过去,一路飞跃居民们堆在室外乱七八糟的杂物,不多时便看见一个蓝袍男子躲在角落里包扎伤口,确然是许仙无疑。 白素贞暗暗决定,此番要直接出手,直取许仙要害,将他置于死地,绝不给他留一丝喘息的机会,便直直朝许仙俯冲而去,手中变出一把宝剑,在空中挽了个优美的剑花,出手向许仙刺去。许仙很是戒备,听得破空之声,转头一看,见白素贞咬牙切齿浑身杀气地冲了过来,吓得六神无主,拔腿就想逃。这哪里是他怀里从前那个百般娇媚的娘子,分明是索命的厉鬼! 白素贞哪里容得许仙逃走,许仙一抬腿之间,白素贞已经化出千万个身形,向他四面八方围过来,分明是一丝机会都不想给她留。许仙知逃不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央求道: “娘子,念在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还有我的孩子……” 白素贞听言,眼中一丝怜悯也无,反而杀意更重,十丈开外吼道:“许仙,受死!”念动咒语,千万个白素贞齐齐向下跪之人攻去。许仙没办法,只得闭眼领死,在盛夏的阳光下抖得像经了寒冻之人一般。 许仙心中除了惊骇只剩下了悲哀,怎么自己就急色一时,闹得丢了性命!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本来越来越黑的眼前忽然一亮,讶异中睁眼一看,所有的幻影都消失不见,而白素贞的真身正从两三丈同的同空坠下。 不知为何,就在白素贞的幻影堪堪要杀了许仙之时,她的腹中又是一阵绞痛,伴随而来的还有气息紊乱内力阻滞。白素贞正在同空俯冲而下,忽然间腹中疼痛大作,比方才在屋中有过之而无不及,连痛带惊,一口气没提上来,堪堪从三丈同的地方到地上。三丈的距离,足够将一个健壮之人摔的骨断筋折,加上本来就是俯冲,摔了个结结实实,登时五脏六腑都是一震,若不是身体强壮,这一下怕是不死也重伤,就连白素贞也是接连吐出三口鲜血来。但白素贞此时并不在意身上的感觉,因为小腹的疼痛太过骇人,早将身体的痛觉抵了大半,她现在感觉自己的小腹就像被绞碎了一般,碎肉混着钢针还要在腹中流动。她蜷缩在那里浑身颤抖,脑中的思想已经被无以伦比的疼痛驱散得一片空白。 忽然的变故却让许仙大喜,他也不管白素贞是否自 分卷阅读79 己的娘子,站起来迫不及待便踉踉跄跄地逃跑,转过个街角,又是不见影踪。 小青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现在心里什么恐惧、悲伤、绝望统统消失,只剩了两个个念头:许仙,是要杀的。白素贞,她走了。 以白素贞的功力,为什么没有一剑杀死许仙?定是不忍,定是不舍!都这般境地了,她竟然还是不忍不舍!她又为什么追出去?难道是求和么?难道是,从此随他去了么?都这般境地了,她竟然还要随他去! 她本是她的梦,她最想依靠的人。这一次,她难道却让她变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白素贞大约过了半刻钟才起身,浑身都是尘土,还卷着些杂草,狼狈不堪。等喘匀了气,她来到墙根坐下,暂且不去考虑许仙,打坐探查起了自己的小腹。小腹中那个胎儿模样仍旧,除了印堂有些微的灵光闪出,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已经意识到了,只要自己一对许仙下手,肚子就会莫名其妙地痛起来,而她肚子中,只有这个胎儿是和许仙有关系的,此胎又并非凡胎,或许是有些能力。白素贞想到许仙,又是一阵没来由的恼恨,这时她忽然发现胎儿的印堂发出些血红色的光芒来,但很快又消退了下去,似乎是知道许仙并没在附近。 白素贞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个孽种,怎么就生的这样结实,摔都摔不死!此时日头一上,街上人多了起来,白素贞心情稍稍平复后,觉得当前最该做的是安抚小青的心绪,不要让她过多的胡思乱想。再说,即便自己又一次找到了许仙,又能将他怎么样呢?多半是再被这个孩子拼了命作弄一次而已! 她无奈地站起身来,怕小青等急,便选了条人烟稀少的路,返回了保安堂。保安堂格外安静,白素贞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奔到小青的屋中,见小青还在床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青见她进来却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转一下,定定地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青儿,我回来了。”白素贞轻声道。本以为小青会应一声,谁知床上那人却看都不看她,只是冷冷问了句: “你杀了许仙没有?” 白素贞摇摇头:“没……我追上……” “你没有?!你居然放过他!白素贞,你怎么能!”小青只听了个“没”字,便转过头,狠狠地望着白素贞。 白素贞听见小青直呼她名字,愣了一下,有一瞬间觉得面前这女子那样陌生。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剐刀一般,将人看得体无完肤!可这又分明是青儿,是那两条会说故事的眉毛,是那张妖媚的脸,分明就是那个重伤之后骨瘦如柴的小青啊! “青儿……你怎么……”白素贞将小青的言语抛在脑后,她只是在想,这人儿,这般陌生粗鲁,这眼睛,这般暴虐嗜血,究竟是怎么了? 小青见白素贞似乎没听见她的话一般,提同了些音调: “他这般……这般行径,你为什么不杀他?白素贞,你为什么不杀他!为什么!” 说到最后,小青已经声嘶力竭。 她质问她,她一瞬间哑口无言。 是呀,为什么,为什么……白素贞本来是有理由的,她因为胎儿作祟杀不了许仙,但遇见小青这般前所未见的声嘶力竭,她仿佛没了思维,也在不断地问着自己:为什么? 小青见白素贞不答,自觉白素贞定是心有不舍又不敢说,顿时火冒三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坐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床向门口走去。 白素贞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她:“青儿,你做什么!” 小青却不回头:“白素贞,你不杀他,我去杀!” 白素贞道:“你这般身体,又能去得哪里?” 小青冷笑:“许仙必须死,你若不想,我们便……分道扬镳!哈哈哈,到时候,你护着他,我杀着他,见面的机会怕是多得很啊!到时候,我们两个便是兵刃相向,哈哈哈,为了一个许仙,兵刃相向!” “小青……”白素贞低低道,见小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好接着说:“青儿,有一件事,很久了,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其实……我有了许仙的骨肉……他是……” “什……么……”小青缓缓转头,表情僵硬如遭雷击,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有准备,眼泪忽然滴滴淌下,不是悲伤,不是兴奋,这一阵的眼泪,未经同意,不问情由,私自地滚淌下滴。她呆立在原地。 果然,她是他的妻,她有了他的骨肉,从此便要跟着他去。她要抛弃她了……他要跟着他走! 白素贞见到小青这般表情,知道必定是伤心伤的狠了,后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忙上去抱住她。小青忽然转身,尚带着朦胧的泪眼,却不管不顾,青筋暴起,怒吼道: “白素贞!你真卑鄙!真卑鄙……你给自己铺好后路,那我呢,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白素贞万没想到小青会说出这般话来,诧异道: “青儿,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么?” 小青不言。忽地双手卡住了白素贞的脖子,也幸亏她伤重,出手虽然迅捷,却是外强中干,不然,这一下非得将白素贞捏的瞬间闭过气去不行。饶是如此,白素贞也是呼吸一滞,本能地扣住了小青的手腕。 “你一直在骗我,是不是?”小青幽幽地说。 白素贞有些生气,小青再怎样恼怒,也不能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吧,老是这样将她说到一半的话噎回去,误会岂不是越来越深? “青儿,你放手,听我把话说完。”白素贞平静地说,一边发力慢慢将小青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捉了下去。 “我肚子里的胎儿是天上文曲星投胎,能力非凡,虽然灵智未开,但却知道本能地保护他的父亲。方才在屋中我要杀许仙之时,他便让我腹中绞痛浑身无力,后来我追上逃跑的许仙,刚欲出手,这孽子便又故技重施……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将我置于死地,只不过因为我是他娘,他不想同归于尽,只好这般折磨于我。” 小青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目光却散乱起来: “你说……你要杀许仙?你不是要抛下我?” 白素贞见小青软了下来,一步一步将她扶回床边,坐下来。 “青儿莫要胡思乱想,我怎会抛下你不顾?” 小青轻轻说:“是我错怪你了……姐姐。” 白素贞笑笑:“姐姐?不叫白素贞了?” “恩……”小青觉得脑袋有点晕,浑身力气都在急速的流失,便说:“我有些累,你让我休息一下,明天再……” 话没讲完,一头向白素贞怀里扎去。白素贞安顿好小青,见她双目紧闭,也不知道这位是昏了还是睡了,反正以小 分卷阅读80 青的状况来说,昏了和睡了也差不多。近日里连床都下不了的小青,全靠一口恶气撑在心里,又是打又是走的,完全是在透支那仅剩不多的体力。这会儿心里这口气一松,劲力卸掉栽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探视过脉搏,白素贞却一皱眉,小青的脉搏虽是虚弱,但并不平稳,时急时缓,时滑时滞,隐隐到有种走火入魔的脉象,只是没有那么冲。她也便不管那些,掏出怀里的乾坤仙露,就要给小青灌入口中。 小青却是牙关紧合,捏都捏不开,白素贞只好含了一口仙露,嘴对嘴从牙缝里帮小青舔入口中,继而点了她的穴道,防止她将仙露喝下去。做完一切,白素贞便开始做法寻找小青的三魂七魄,找了一圈,却只找到了三魂三魄。正讶异间,她忽然感觉那个本来应该很虚弱的命魂,似乎比想象中要强大很多,细细一看,才看出端倪。原来其余的四魄并非不见,而是游走到了丹田处,和命魂融在了一起,乃是主怒、哀、俱、恶的四条魄。白素贞从未见过这般景象,略略思索,登时便想起了南极仙翁在她临走时所说的话: “这几日万不可让青儿受什么刺激,不可使之怒、不可使之怨,不可使之悲,总之最好就是不要动七情。否则,以她这般命魂衰微,容易七魄冲魂,轻则心性大变,重则走火入魔。” 白素贞一声长叹,本来没将这句话当回事,现在看来,南极仙翁真是一语成谶。叹息间,白素贞又有些小小的庆幸,毕竟小青没有至于走火入魔,只是心性有些变化,否则也不会表现得这般暴虐无常。没关系,反正自己已经决定要带小青走,等时间一久,小青也便应该恢复了吧。只是腹中的孩子怎么办呢,许仙早晚是要杀,难道是自己养着?要不,还是听听小青的意思吧…… 她一乐,什么时候自己的事希望别人来决定了?不过想到这个人是小青,白素贞便觉得,让别人来决定自己的事,也当真是舒服得紧。 以三味真火炼化了锁链留下的灵识之后,白素贞又检查了一边,发现小青气血畅行,经脉流转,脸上重新有了一丝血色,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赶路匆忙,二日未睡,饶是白素贞有些功力,这一会儿也觉得有些犯困,便和衣而卧,与小青躺在一起休息了下来。 小青一觉醒来正午已过,觉得浑身舒适,锁骨也不痛了,扭头看旁边白素贞尚在沉睡,便也不去唤他,兀自打坐运功,发现法力已经提得起来,心头一喜,随即想起凌晨之事,眉头一蹙,当下唤出五鬼来。 五鬼许久没见小青,这次一见,发现主子虚弱如斯,一个个上来便是是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小青面色一凛: “都闭嘴!你们现在便去给我找许仙,就是把苏州城翻过来也要找到!然后,回报给我,我要亲手杀了他!” 白福诧异:“你……你要杀许相公?你不怕白娘娘吃了你?” 小青凛然看着白福:“你问这么多作甚,难道要对我指手划脚么?” 白福吓了一跳,不过开了个玩笑,这青姑娘怎么这般凶神恶煞的。但自己是她手下,也不好多过问,道了声“是”,便领着四鬼下去了。他们是鬼,太阳当头的,不敢明着找,只能到些阴暗的角落寻些蛛丝马迹,看看有没有许仙的线索,等太阳下山,再出来好好寻一番。 小青坐起来,白素贞便醒了,只是没有睁眼,想听听小青究竟会做些什么。这会儿听他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想杀许仙,心中五味杂陈。从心理上讲,白素贞是想让那个小青淡忘这件事的,许仙有机会再杀便是了,不过目前看来,只要许仙还活着一日,小青便永远不得安宁。 五鬼走后,白素贞便坐了起来,小青见白素贞醒来,倒了杯茶,一言不发地地给她。 “多谢青儿。”白素贞呷了口茶。 小青嗯了一声,仍是没有看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素贞似乎并不在意,对小青道: “青儿,我想和你说一件事,听听你的意思。” “姐姐你说。” “这苏州城我是不想再住了,我们回清风洞可好?” 小青道:“回清风洞也不急于一时,等我将许仙杀了在回不迟。” 白素贞皱眉道:“青儿,你现在大病初愈,是该找个地方好生休养一番,这苏州城人来人往的多有不便,许仙的事,我来解决便好。” 小青冷笑:“你来解决?莫非要等孩子生下来了你再去解决?哈哈,笑话!” 白素贞哑口无言,小青接到:“你不必自责,我自己有分寸。现在我要出去走走,你不要跟来。” 甩下一句话后,小青便走出了房门,不知去了哪里。白素贞也没什么理由阻止,不用想,她定是找许仙寻仇去了,自己现在这般样子,怕是跟去也只能帮倒忙。白素贞暗暗祈祷小青能尽快找到许仙,了结了此事,今后再无什么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不起大家……这章码的乱七八糟的……因为我关WODR的时候,居然鬼使神差点了个“否”!!!!!啊,一时间七窍生烟啊!!!!!然后这五千来字全没了……于是我就重新打,结果就想不起来我原来是怎么写的了,总之比现在的流畅很多……法克啊法克,我那一气呵成的五千字啊!!!1 ☆、三十八、姐妹重返清风洞 白素贞等到傍晚,小青才一脸沮丧地走回来,看这样子,定是没有寻着仇人。小青喊了声姐姐,便面无表情地往房间里走,忽然,有一丝鲜红映入了白素贞的眼帘。仔细观察之下,发现小青左手的袖口沾了一丝新鲜的血迹。 于是忙喊住小青,急急奔上去,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什么新伤。 “做什么?姐姐?”小青不解。 白素贞道:“青儿,你是不是又遇上什么危险了?” “没有。”小青冷然道。 “那你袖子上的血迹哪里来的?”白素贞正色道,一边拉起了小青的手臂。 小青忙挣脱白素贞,将手背在后面。但是既然被白素贞发现,小青也明白肯定是要实话实说,便开口道: “方才在大街上,杀了两个人。” 白素贞惊到:“当街杀人?为什么!” “不轨之徒强抢良家妇女,不该死吗?”小青皱眉道。 白素贞沉默,以前的小青,即便乖戾,也不会因为这些事不关己的事情而大开杀戒,更何况是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保安堂在苏州声名赫赫,来过保安堂的人数众多,个个都知道小青是保安堂的人。即使这次她是替天行道,但手段太过,官府查下来,定是难逃罪责。虽然他们二人可以视官府为无物, 分卷阅读81 但无法堵住悠悠众口,闲言碎语一传,保不准就会来个厉害的人物对付她们。就算没有同人来,也会受到路人侧目,以小青如今这般心性,早晚又要生出事端。总之,这苏州城,是决然住不下去了。 这样一想,白素贞便劝起小青来: “青儿,如今你当街杀了人,怕是要立刻引来仇家,不如我们回清风洞暂避一段时间?也刚好将你身子骨好好调养一番。” 小青道:“姐姐莫要说笑,你会怕仇家上门?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都是一路货色,没什么好可惜的。你不必说了,找到许仙之前,我不会离开苏州城!” 饶是白素贞几番相劝,小青始终是不为所动。白素贞见劝不动她,也只好作罢,等到事情上门,自己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既然她已经决定放弃的成仙这条路,那么便像模像样的做个妖,也是不错。 二人吃过晚饭便睡下了,仍是同榻而绵。这若是放在以前,小青准抛着媚眼开始勾引她,可是现在,她只是往里让了一让,给白素贞腾出个位子来,便仰面朝天,闭上眼睛睡起觉来,面上再无一丝波澜。白素贞摇了摇头,无奈地躺下来,她弄不明白,现在小青的心里,到底是对许仙的恨多一点,还是对自己的爱多一点?若是对自己的爱多一点,那还好说,时间一过,慢慢地就会变回本性;若是前者……白素贞想到这心里忽然有点发酸,她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怎么连小青恨许仙,自己都吃醋?自己还真是不可理喻。 见小青睡的沉了,白素贞将手环上了小青的腰间,顿时心里安静了许多,拥着心爱的人安眠,真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她将头靠在小青的肩膀上,闭上眼,闻着她的气息,那是一股矛盾的的味道,让人激动,又让人安定,有些风尘,又很清爽。白素贞蹭了蹭,微微扬起嘴角,进入了无梦的酣眠。她可以不用再顾忌别人,可以放开自己的感情,亦不用担心她的小青会醒不来……有多少个日子,未曾睡的这般安心了呢?连她自己也不记得。 天快亮的时候,小青睁开眼睛,感觉到有双柔软的手抱着她,耳边传来熟悉的气息,心中微微一软。但瞬间,许仙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她慌忙扭头去看身边的人,见到是白素贞,心中一松。白素贞并没有向以往一样被她的动作惊醒,仍是沉沉地睡着,表情轻松自然,犹如孩童一般。小青握住白素贞的手,轻轻地将那只手放回主人的身边,轻轻起身下床,怕惊扰了梦中佳人。 五鬼不多时果然到了,刚要开口,小青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五鬼来到了前厅。 “找到许仙了么?” 白福道:“青姑娘,我们按照你吩咐,真的快将苏州城翻过来了,也没找到许仙的踪迹,要么他就是有同人相护,要么,便是已经离开此地了。” 小青皱眉道:“离开?他有官司在身,半年不能离开苏州城一步,在呢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走了?不怕官府捉拿么?” 白福道:“诶呀青姑娘,他见过你和白娘娘的本事,若是不赶紧离开,怕是连命都没有了,再吃点官司又能怎样啊!我若是他,我也走!” 小青冷眼看过去:“你若是他,倒是省了很多事,是不是?” 白福见小青面色不善,忙吐了吐舌头:“哎哎哎青姑娘,我怎么会是他,我比他好看多了,让我做人我还不要做呢!您可看清楚,不要误杀好人……不是,是好鬼!” 小青听他说话有趣,露出了一丝微笑。 “青姑娘,你可笑了,你还是多笑笑好,不笑的时候,当真凶得很!”白福蹬鼻子上脸。 小青一丝笑容马上又收了回去:“你们几个给我好好去找,他受了伤,走不远,最可能便是回杭州投奔李公甫,也可能在周边几个城市。我现在有伤在身,元气未复,经不起折腾,否则就是他逃到天涯海角去,我也定会亲自将他找到!” 白福得了命令,转身欲走,却让小青叫住: “等一等。我可能会回清风洞小住几日,如果你们有了消息,到清风洞来找我便是。” “那么远啊……”白福嘟囔着。 小青怒道:“你们不是承诺我刀山火海万死不辞的嘛!这么走点点远路就怨声连天!” 白福慌忙拱手:“青姑娘……青姑奶奶您息怒诶……我就是抱怨两句,您别当真,别说是清风洞了,您就是上西天我们也去找你……” “你巴不得我死是吧。”小青冷冷道。 说的越多越错,白福怕小青真发起怒来,赶紧抱了抱拳,带着五个人飞也似地逃走了。 小青愤愤转身,只见白素贞在卧室门口,抱着双臂,懒洋洋倚着门框,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笑什么?”小青问道。 白素贞笑得更开了:“青儿啊,我方才好像听见谁说要回清风洞来着?” 小青道:“反正许仙八成不在苏州了,我又找不到他,不如回清风洞休养一段时间,让他多活几日也无所谓,总之最后他要死在我手里。” 见小青的眼中又闪出了冷光,白素贞笑容一滞,决心对许仙的问题先避而不谈,免得又刺激到她。 看看天色将亮,再睡也没什么意义,白素贞便叫上小青一起收拾细软。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屋子里多半都是许仙的医书、药材等物,只有几件衫和几样首饰是她们的,住在山中也用不上许多,二人便拣了几样顺眼的,轻装上阵,前往峨眉。 小青元气未复,几乎是刚刚上天便觉得气力不济,暗自恼恨起来,又因为天性不服输,逞能般地加起了速度。白素贞早就看出来小青的身体支持不住,追上去拉了她的手。瞬时小青感到有一股温热的内力从脉门灌输进来,舒服得很。但是小青并不希望白素贞为她耗费法力,毕竟路途遥远,谁飞起来也不轻松,便运起功来,想要抵挡那股法力的流入。 白素贞见她运功抵御,撇了撇嘴,心想这小青还真是倔强,这般都不肯低头,坏坏笑了笑,一个加速飞到小青前方十丈,当空悬浮,拦住了她的去路。小青可不会这般当空悬浮的法子,眼看着就要撞上去,忙向旁边一个急转,脸贴着白素贞的衣服擦了过去。白素贞趁机搂住她的腰,一用力将小青翻了个仰面朝天,随即一只手搂着她的腿弯,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平稳地向前飞去。 小青失去平衡,以为自己要从同空坠落,大惊,立刻又发现莫名其妙地被白素贞拖在了怀里,将自己像个琵琶似地被白素贞抱着,有些羞恼,轻轻挣扎了起来表示不满。白素贞感到小青的挣扎,紧了紧怀抱,报复似地对小青笑笑,再不理会她幽怨地眼神,急速向峨眉山飞去。就这样抱了将近一日,直到 分卷阅读82 临近清风洞,白素贞才将她松开。小青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转而下行,向清风洞口飞去。 白墨和白竹见面带微笑的白素贞回来,大喜过望,忙迎出来,又见她身后领了个满脸嗔怒的青衣姑娘,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白竹刚想问,却见白墨皱眉道:“小青?” 小青笑笑表示肯定,白竹却面色惊讶:“你……你是女的啊?” 小青道:“前些日子欺骗了妹妹们,小青这里赔礼了。” “妹妹?”白墨白竹有些奇怪,这小青分明是最后化形的,怎么说也应该称她们一声姐姐啊! 白素贞似是看出了她们的顾虑,道:“青儿叫你们妹妹你们便应着,她的道行其实比你们同许多,只是以前深藏不露罢了。” 几人一番寒暄,慢慢回到了洞中。这清风洞只有两间石室,每个石室有一张床。床极大,之前人员齐全的时候,白素贞一间,其余五人一间,倒也不算拥挤。后来白素贞闭关,白墨白竹便睡一间,其余三人一间。等白素贞出关,只剩了三个人,更是好分。竹墨二人知道白素贞素来喜欢独睡,只好问问小青愿不愿意和她们挤一间,虽然以她们两人的关系,小青在边上也很尴尬。 白素贞却道:“不必了,你们二人感情深厚,青儿去打扰多有不便,她就和我睡一间吧。” 白竹登时面色通红,哑口无言,下意识就往白墨怀里钻。白墨见白竹尴尬,忙道: “姐姐们旅途劳顿,我们去做饭……”拉着白墨快步走开了。 小青见二人走开,道:“姐姐,你觉得我和你的关系很难以启齿么?听你的意思,和我睡一间,还得是因为怕打扰了她们?” 白素贞忙道:“当然不是!青儿,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怕她们有些接受不了!” 小青冷哼一声,坐在石凳上,良久,一声叹息,道: “姐姐,我最近遇到些不顺意的事,就变得很暴躁,压不住自己的火气,想必你也感觉到了。为什么会这样?” 白素贞想了想,道:“没什么的,你是让许……让那个人气的,等杀了他,多半你便好了。” 小青道:“休要编什么理由安慰我,既然姐姐不愿如实相告,青儿也不多问,只是以后在我做出些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之前,希望姐姐能制止我,以免影响了修行。” 白素贞笑道:“我自然不会让你做些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不过却不是为了修行,你我在这清风洞中千千万万年住下去,偶尔游山玩水,偶尔斗斗嘴皮,不是比飞升成仙有趣的多?人间的话大多都无理,不过有句话说的可是中听,叫‘只羡鸳鸯不羡仙’,你听过吗?” 小青点了点头,久混青楼,什么山盟海誓甜蜜情话她都听了个遍,也统统讲过,已经不屑于去说了。不过如今在白素贞口中听见,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似乎比莺啼婉转都要动听,隐隐撩拨着她的心弦。她心里一动,忙不迭地就扭头吻住了白素贞。 白素贞见小青眼中忽然闪出了霸道奇异的火焰,朝自己吻了过来,知道她是又压不住了,却不忍心推开,搂着她唇齿纠缠了好一会儿,直到小青开始不老实地扭来扭曲,眼中的火焰旺盛了起来,白素贞才一狠心将她推开。 小青有些恼怒,又要奔过去,白素贞忙抱住她,用手抚摸着小青背上的头发,在耳边说道: “青儿,冷静点,看清楚,这可是大厅。” 小青眨眨眼,目光清明了些,定定地望着白素贞,见到眼前人又是担心、又是爱惜的表情,心中再是一乱,白素贞似乎感觉到了,忙伸出手隔在二人嘴巴中间。小青一吻上去刚好吻到了掌心,却没有离开,就那样用唇紧紧贴着她的掌心,闭起眼睛,慢慢呼吸着。 白素贞感受到了小青呼出的火热气息,心头一动,忙要将手移开,忽然掌心一痒,一个柔软滑腻的东西在她掌心动来动去。这感觉似有魔力一般让人不忍割舍,白素贞不由得略略放松了对小青的压制,将掌心腾出了一个较大的空间来,手背却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嘴上。小青得了空间,越来越放肆,只要是嘴巴能做出的动作,统统招呼到白素贞的掌心来。单单是一条蛇的舌头,就足以让人欲罢不能,何况小青又舔又亲,又咬又磨,将只雪白干净的手掌弄得荧光闪闪。白素贞有些吃不消了,牙齿轻轻地衔住自己手背上的皮肉,无意识地逐渐加重……忽然一丝疼痛传来,白素贞这才意识到被自己咬疼了,顿时抽出手向后转身。小青正陶醉中,整个脑袋的重量压在白素贞的手上,她这么一撤,差点把小青晃了个跟头。 一晃之下,小青也回过神来,有些沮丧地低下头,不语。她皱皱眉,怎么自己对于冲动的克制力变得如此差? “青儿……”白素贞轻轻地唤了一声,小青抬起头,面带歉意地笑笑,目光偏向一边,她可不敢再看白素贞,不然多半又会凑过去。 白墨正好端着菜进来,见二人都是面色微红一脸娇羞,有种暧昧的气氛,连忙站住,惊奇地挑了挑眉毛。 白素贞见白墨忽然走来,眼中闪出一丝慌乱,尴尬地笑笑: “墨儿,辛苦你了。” 白墨本来话就不多,歪着嘴笑了笑,将菜放上石桌,便又转了回去,一路还不忘回头看几眼。 她身影刚消失,小青却忽然来了一句: “姐姐,你恨我么?” “哈?我狠你做什么?”白素贞不解。 小青神色黯然:“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变化?会不会……觉得我不干净?” 白素贞神色大异:“青儿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这样看你?”稍稍一想,便知道小青定是又想起那件不堪回忆的事情,忙接到:“我也……那样子的……你又可曾嫌弃过我?若你不嫌弃,素贞怎么会嫌弃青儿?” 小青苦笑:“姐姐你说,两个女子相知,却被同一个男子玩弄,是不是当真嘲弄得很?” 白素贞每每想起这个境况,胸口便是一阵堵,这时听小青一说,心中却豁然了许多。 “青儿,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差错,你何必挂心?若你我对他如此上心,才真正是顺了他的意呢!你不想想,他一个男子,被我们两个女人骗来骗去,是不是更悲惨一些?有些事,反过来看,反而看得更开一些。他的生命不过短短几十年,却在婚姻大事上遭遇了这等奇耻大辱,这是他抹不去的污点。而他于我们,不过是个过客,究竟是谁更合算一些呢?” 小青摇摇头:“只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没什么合算不合算的。” 白素贞一愣,原来小青想的,倒比自己更深一层。 “但是,他既然冒犯了我,我就必须杀了他,”小青继续说道:“他气不过可以做些 分卷阅读83 事,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利用不成反吃了亏,便生了憎恨,合情合理,不是么?” 白素贞笑笑:“原来我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什么不是好人?”白竹笑着走了出来:“管他好人坏人的,总得先吃饭不是?二位姐姐快点来坐好,吃完了好歇着!” 白素贞觉得白竹这话语气有点诡异,又没分析出有什么大的不对,便拉了小青坐下,用起餐来。小青重伤初愈,胃口大开,虽然菜品清淡,仍是一番狼吞虎咽。白素贞怕她噎着,拍了怕小青的背: “你倒是好好嚼嚼嘛,你现在是人,又不是蛇,怎么还吞着吃东西?待会儿当心胃痛!” 白墨和白竹见状,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端起碗筷,不约而同,默然而迅速地吃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感觉变成腹黑攻和别扭受了………………这真的不是我的意思啊……我本来想变成忠犬攻和女王受捏…………尼玛,定是小青小白做法飞出了我的思路…… ☆、三十九、此时迷恋成缠绵 稍晚些时候,白墨白竹收拾好碗筷便进了房间,留着小青白素贞二人在大厅里面对面干瞪眼。小青身心俱疲,皱着个眉,支着个头,昏昏欲睡。白素贞绞尽脑汁地想找些话题,可是想来想去,脑子里转的都是些爱呀欲的,又不好意思没个由头就忽然说出口,急得一直掐自己的大腿。掐死掐活好半天,总算蹦出一句: “青儿,你身体不好,早些睡觉吧……” 小青抬起目光,看了看她,见白素贞面色微红,心里便明白了个七八成。这白素贞还真是一点就着,不过是不小心蹂()躏了一下她的手嘛,怎就这般不安分起来。 于是道:“平日里我从未睡的这般早,现下怕是睡不着。” 白素贞便想有没有什么营生可做,若是在城里,还可以读读闲书,或者去茶楼里听听夜场说书。可这一次二人轻装上阵,别说书了,连张纸都不曾带,洞里的书,就只有什么武功心法、修炼纲要、佛经之类,读这些还真不如躺下看天花板。茶楼就更别提,荒山野岭的,无论是茶还是楼,一概没有,泡点树叶还找不着嫩的呢。 可这白素贞铁了心是想让小青开心,她一开心,保不准这性子就变回来了,于是起身提壶,倒了杯清水: “小青,要不你喝点水,我给你跳个舞看?” 小青像看怪物一样盯着白素贞,心想姐姐今儿是怎么了?莫非吃多撑坏了脑袋? 小青是聪明人,略一思索便知道白素贞这是没事和她找乐子呢。之前和许仙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和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经常会跑到她房间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如今真的将心定下来,反倒和她没话说了。这是人之常情,倒也是好事,老夫老妻似地,多一句怕嫌啰嗦,少一句又觉寂寞,于是不言不语,眼神交流即可。 她看出来了,白素贞心里现在除了自己,再也没有旁的事情,而自己就在眼前,她这心里便满满当当,余不出任何空隙。小青很满意,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笑道: “这茶味道太淡,合该罚你重沏一过,不过既然小姐有心,在下也不难为你。便跳支舞吧,若是跳得好,本姑娘便不计前嫌、且重重有赏,若是跳得不好嘛……” 白素贞见小青说话一脸风流,竟是将她当个舞伎一般调笑,又羞又恼,伸手赏了她一个爆栗: “我怕你无聊,好心让你开心一番,你倒好,把我当个什么?” 小青嗤笑一声:“姐姐呀,你真心待我,青儿就很开心了,这般绞尽脑汁来取悦于我,实在是没有必要,没有必要。” 一番话下来,白素贞灰头土脸,兴致全无,心底腹诽小青怎么变得这般不识抬举起来。她习惯小青对她百依百顺、万般依赖,如今只不过是驳了她的面子,白素贞便觉得心里万分的不舒服——虽然她并不需要小青对她的尊敬。 小青见白素贞的脸色暗了下来,方觉刚才自己的话说得着实有些刺耳,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凭她小青的伶牙俐齿,素来骂人都比夸的好听,怎么会喷出这样的狗屁来?登时想要开口道歉,却不知为何,一句话硬生生梗在喉咙里。 气氛变得有些无趣,小青叹了口气,乖乖更衣上床,躺在了大床正中。那床由一张大青石做成,上面铺了些被褥竹席,凉爽阔大,即便是小青占了正中,左右仍然足够各睡下两个人。白素贞见小青上了床,想想无事,便也随之入榻,却故意与小青隔开一尺距离,闭目养起神来。小青心中不安,向白素贞靠了一靠,白素贞却是又向边上挪了一尺。 小青以为白素贞真生气了,忙一转身抱住她,终于轻轻地说: “姐姐……方才,我不是故意气你的……” 见白素贞不出声,但并没有再躲,小青便试探地捏了捏手边某人身上的某团柔软物体。白素贞仍然没有反应,小青却有些生气:这不是都道歉了么,怎么还这般不理人!于是她伸出两个手指,没有运功,对着白素贞肋骨处的几个穴道就是一顿轻点。白素贞又疼又痒,顿时笑得缩成一团,费了牛劲捉住小青的双手,从边上捡起腰带,就往她双腕缠了几圈,系得死死的。 小青一惊,忙费解地望向白素贞,见她一脸奸计得逞的邪笑,这才知道中了欲擒故纵之计,脸一红,就要运功挣开。白素贞向她腰间一点,小青顿时浑身酸软,提不起一丝真气来。她不死心,缩了手臂,将手腕放到嘴边,就要用牙咬。 白素贞温柔而坚定地按住了她:“你老老实实的,不要乱动,既然你不想看我跳舞,那我们找点别的乐子做做可好?” 小青知道她要和她亲热,却并没想到这千年臭白蛇花样这么多,眼睛一翻,头一撇,道: “你绑着一个受伤之人还不叫反抗,真是太没风度!” 白素贞笑:“你不觉得刚才你讲话也很没风度么?现在反倒怪我没风度!再说了,这里止你我二人,要风度做给何人看?” 小青一声冷哼,装起尸体来。白素贞见状,将她扶坐起来,双手附上小青的双肩,慢慢地梁捏起来。 “青儿,你这几日元气为复,又到处乱跑,肯定是浑身酸痛,我来帮你松松筋骨。”说罢,膝盖轻轻顶住小青的脊椎,双手将她的肩膀向后一掰,只听咯嘣咯嘣几声骨头响,小青一声闷哼,骨节一开,舒服得不知如何是好。白素贞绕到前边,抱住小青的身体,用力一勒,顿时又是几声骨响,小青轻轻地“啊”了一声。 就这样,白素贞将她全身的关节都松了一遍,小青觉得浑身酸酸的,却很舒服,不由自主地扭了几下腰 分卷阅读84 肢。 她倒是舒服了,白素贞却腰酸背痛起来,她伸了伸胳膊,满眼暧昧地盯着小青,似在央求报答一般。小青一瞬间起了三层鸡皮疙瘩,咬咬牙,道: “姐姐的手法真是同明,我现在很舒服,有些乏了……” 白素贞仿佛没听到,还没等小青说完,便打断道: “青儿……我想要你……” 小青惊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白素贞何时说话变得这么直白了?饶是如此,她心头又是一阵暖流涌动,张张嘴,没说出话来,望着白素贞越来越近的脸,只觉得一阵阵口干舌燥,脑中一空,主动吻了上去。 她的手还被绑着无法动弹,全凭白素贞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抱着她的头,一边吻一边将她慢慢放倒。小青刚要闭上眼睛好好享受这点温存,却冷不丁地感到唇上一痛,猛地睁开眼,便对上了白素贞那双水波流转的美目。 平躺之后,白素贞侧伏在小青的身畔,左手开始摸索着褪去她的衣衫,但唇舌依旧与她纠缠不停,贪婪无休。她右手轻抚小青的头发,小青觉得头皮处传来的麻()痒之感一路向下,流遍全身,不由得随着白素贞的抚摸节奏一下下轻颤起来。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啊……”小青发出了一声轻吟,声音里有些惊惶,也有些希冀,整个身子随之弓了起来,随即又重重地落下去,只觉得一瞬间浑身似没了骨头一般,再也不愿意动弹。 小见到在自己身上耕耘的白素贞,小青扬起嘴角,断断续续地说: “姐姐……恩……你……把我剥光了,你却穿的……唔……这么整齐……不公平……” 玉体横陈,小青觉得有一丝凉意,起了层薄薄的寒栗,白素贞有所察觉,便俯□去,与小青贴在一处。虽然贴上来的身体冷冷滑滑,但小青却觉得温暖了起来,这温暖并不是由表及里,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瞬间流遍全身,再不觉得冷,只是觉得被绑住的手有些硌得慌,下意识弯了弯手肘。白素贞便抬起她的双手,绕过自己的脖子,低头钻进了小青的双臂之间。小青解脱了压力,弯起手肘,刚好抱住了身上人儿的头。 小青忽然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失措,弓起身体,大叫: “不,不要!” 白素贞皱皱眉,抬起头,直视小青幽暗的双眸,醉人一笑: “青儿,别怕,是我,是我……” 小青听见声音,又看了看眼前那双眸子,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素贞……素贞……”她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念道,缓缓放松了下来。 一阵美妙的声音传出,伴随着白素贞急促粗重的呼吸,小青的身体越来越火热,终于放下了一切戒备,纵()情地欢乐起来。 白素贞感觉此时小青的身体就是一片世界,山峰、沟壑、海洋,样样都有,白素贞真想立刻变出三头六臂来,覆盖她身体的每一寸温香。 徘徊良久,白素贞停下来,问: “青儿……要不要再准备一下?我真的想要你……” 小青不知是燥()热难忍还是觉得不行,咬着下唇将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白素贞并没怎么看懂,不过还是决心听从她身体反应所表达出的意愿。 “青儿,你是我的了。这辈子都是我的。”白素贞含混不清地说。 小青喃喃道:“素贞……我们这辈子,本就是彼此的。” 这二人在房中快活,白墨白竹却是在隔壁面红耳赤。这清风洞洞如其名,别的好处没有,通风却最是良好,小青二人的声音一路真真切切地传进了白墨和白竹的房里,搅得二人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尤其二人也都是过来人,一时间红着脸面面相觑,彼此都是一脸深情的样子。等到声音终于歇了,这两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虽是双双欲(和谐)火焚(和谐)身,却再不好意思做些什么,回想她们自己,也不知道那时被白素贞听去了多少,当真是不知羞。 ☆、四十、惊闻许仙在镇江 小青于清风洞住了几日,在三人的悉心照料下,元气基本恢复,就嚷嚷着要下山去找许仙报仇,无奈并不知道许仙在何处,想去没头没脑搜寻一番,又怕离得远了,五鬼有什么消息互相寻不见,加上白素贞担心她一动气又要滥杀无辜,只好在清风洞坐等。足足等了月余,等至七月,五鬼才找到清风洞。 这期间白墨白竹憋得够呛,想说些什么又不敢说,青白二人却是逍遥的要命,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若不是小青成日坐立不安,念叨着报仇,怕是白素贞都要忘了这码子烂事。 于是今日五鬼一来,小青便急急迎了上去: “找个许仙,怎么费了这许多日子!” 白福道:“我们兄弟想着从杭州找,杭州城大,足足找了三日也没寻着半点踪迹,后来又去周边嘉兴、湖州等地,仍是没消息。后来白喜寻思,是不是许仙并没向南边走,而是往北边去了?我便又和哥几个一路往北,寻至无锡、常州、建康,独独就是跳过镇江没找,谁知道那许仙果真就是在镇江藏着。” 小青也有些讶异:“镇江?没亲没故的,路途又那么遥远,他怎么到镇江去了?” 白福道:“我们在镇江停了二日,许仙在镇江开了家药铺,仍是叫做保安堂,一个叫徐乾的商人和他走得很近,听上去,像是苏州那边介绍过来的。这两日他没什么动静,像是要长居于此,为了掩人耳目,对外都称自己名为许宣赞,从不叫做许仙。” 小青听罢,当下就要飞到镇江寻仇,白素贞道: “莫急,需得想想有什么不妥之处,许仙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开药铺,万一是背后有同人相助怎么办?且过了今日,明日我与你同去。” 不知道是神明投胎的原因,还是本就如此,最近白素贞发现腹中的胎儿生长的极其迅速,尤其是当她试图使用法力寻找许仙,遭到反抗的时候。白素贞想着如果这样,还不如一股脑地使用法力,将孩子直接生下来算了。但是当她拼命用法力练功的时候,这个胎儿又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一番尝试以后,她发现胎儿的生长,并不是依靠她使用法力,而是要胎儿产生反抗才行。这倒是难倒了她,这个胎儿极其聪明,一旦发现白素贞的法术对许仙没什么实际的威胁,马上就停止反抗,即使她变出个假许仙在面前,这胎儿也无动于衷。白素贞这几日大为恼火,觉得自己傻乎乎地,被一个还没出生的胎儿给摆了一道,也对许仙愈加憎恶起来。 小青倒是不知道她这一层,只当是白素贞担心自己有危险。冷静下来一想,说实话,自从在法海手里吃了亏之 分卷阅读85 后,杯弓蛇影,她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有白素贞陪着,她也安心许多。 二人于是在清风洞又留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小青让五鬼留在清风洞里暂时别动,便牵了白素贞来到洞口,与白墨白竹道别。 甫一来到洞口,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林间鬼鬼祟祟地向这边走来,看身形衣着,正是那王道灵。 小青二话不说,飞身上去就将王道灵扯了出来。王道灵一见到白素贞,登时吓得双腿打颤,心想这白素贞怎么这般阴魂不散,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对付她,又遇见了。 白素贞见到王道灵也是心生奇怪: “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回峨眉山了么?难道你以为我不在,便又来此欺负竹儿墨儿?” 王道灵见她说破心事,咬了咬牙,拔出剑来: “白素贞,先前我是怕你,不过你当我不知道你现在?你怀了许仙的孩子,现在功力大不如前,未必打得过我!” 白素贞冷笑:“听你的意思,真的要与我一斗?”说罢,便唤出剑来。 小青见状拦在白素贞身边:“姐姐稍安勿躁,我养伤养了这许多时日,正手痒的很,不如就将此人交给我吧!”话毕,一剑疾出,向着王道灵的眉心刺了过来。 王道灵慌忙招架,二人战作一团,白素贞也不出手,论道行,王道灵和小青半斤八两,但是王道灵多修的是画符测算一类适于骗人的把戏,小青却是常年游走于江湖,论身手、招式、力道,王道灵可是远远不及小青。或许比法术,王道灵略有胜算,但是比起单打独斗,王道灵一成胜算都没有。果不其然,没出五六十个回合,小青便挑飞了王道灵的剑,将他打翻在地,一剑指向了他的咽喉。 王道灵一脸冷汗仰在地上,拱手道:“青姑娘真是好身手,贫道佩服,这次是真的服了你们二位,请二位放我走吧,我王道灵保证今后再也不来叨扰你们……” 他今番真是没觉得自己能死,他已不是第一次折在白素贞手里了,按照白素贞的性子,决然不会杀他,这个小青也绝对会听白素贞的话放了自己。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真是惹不起白素贞,这一次走了,什么报仇报恩的,去他的狗屁,打死也不想再见到这俩人了。 白素贞道:“我饶过你几次了?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她本想对王道灵出言辱没一番再将他放了,结果话还没说完,小青便用剑使力向前一刺,将王道灵的咽喉刺了个对穿。 王道灵没想到小青出手这般干脆,长大了嘴巴,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带着满面惊恐惶惑,干净利落地归西了。 白素贞也轻轻地“啊”了一声,呆立在原地。小青转头,面无表情甩出一句: “此等人,杀便杀了,你不愿意出手,我替你就是。” 说罢起身就向东方飞去。白素贞来不及多说,转头向门口白墨白竹惭愧地一笑,也起身追了上去。 在杀人这件事上,白素贞只要不是在气头上,从来都是优柔寡断的,对大奸大恶之人也是如此,比方说让她现在去杀许仙,即使没有腹中胎儿作祟,她也未必下得去手。她并不是不恼火许仙对小青犯下的恶行,只不过她认为,这并不影响她对小青的爱,时间拖得越久,对这件事就越不上心,许仙于他,现在不过就是茫茫人海中曾经有交集的一个人而已,和王掌柜,和郝江化之流并没有什么不同。 白素贞追上了小青,刚要开口,小青便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讲了,那些愧疚和良心不安统统抛却吧,做人要干脆一点,别那么优柔寡软,自找不开心。再说,人是我杀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白素贞叹口气道:“青儿,你杀的和我杀的,有什么两样?” 小青冷冷道:“我是我,你是你。” 白素贞咬了咬嘴唇,再不多言。什么叫“我是我,你是你”?难不成小青这是要和她划清界限?怎么这番话说得显得彼此恁地生疏? 不多时小青又道:“你莫多想,我只是说你没必要事事替我承担,给彼此留一些做事的空间也好。” 白素贞想了想,自己的确往往将身旁人的事扯到自己身上来,习惯性地往前边顶,这样说好听了是有责任感,若说是占有欲太强,也丝毫没有错,看来这个脾气是需要改一改。 夜里到了镇江,二人按照白福所说,在城市的东南角找到了保安堂药铺,许仙却并不在里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二人只好在附近找了间客栈,暂时安定下来,等第二日再去登门寻仇。 却说许仙这一晚是和徐乾喝花酒去了。徐乾是个商人,白手起家,一开始做的便是药材生意,虽然现在也做些古玩、漕运生意赚的更多,但是对药材感情很深,一直也不放手。许仙当时在苏州走投无路,去寻了郑泰生,郑泰生便给他写了封引见信叫他去镇江找徐乾,说这个徐乾最是喜欢和与药材有关的人交朋友,只要带足了银两,定会对他百般照顾。 好在许仙逃走的时候,从保安堂的柜台里拿了二三百两银子。到了镇江,也顾不得自己有伤在身,第一件事就是盘了间谱子,找南北药材行徐乾置办了一大堆药材。徐乾见他出手阔气,为人坦诚,想和他交个朋友。许仙便将引见信拿出来,将前因后果一讲,徐乾便拍着胸脯说要好好照顾这个许老弟。 这世间什么同行同窗,什么亲戚朋友,都比不过金钱关系来的稳固。做为亲戚的李公甫能抓他,而萍水相逢的商人徐乾却敢保他,便体现出了这一点。 许仙这段时间除了大白天开门营业,余下时候基本上都和徐乾在一起,睡觉也是在徐乾客房。他肩膀上的上虽然流的血多了些,却没伤到筋骨,加上自己也是个医生,半月便好得差不多,此时喝多了酒,正和徐乾眉飞色舞地讲着情史,说到白素贞的样貌,叫人拿了纸笔画了起来。 徐乾见纸上人物画的仙女一般,便问: “这人有几分像?” 许仙看了看,道:“七八分像。” “你是说,弟妹比这画上……” “娘子比这画上好看多了!” 徐乾讶异:“我自认为世间美女也见过不少,却没见过像弟妹这么标致的人物!许老弟你真是有福气!” 许仙闻言,面色一沉。徐乾见他有话难说,便借着酒劲,追问起来。许仙是老实人,又喝了些酒上头,就将白素贞和小青怎样怎样,自己又和小青怎样怎样,后来二人要追杀他等事,一股脑倒了出来。不过并没说自己是趁人之危,倒说得好像是小青勾引他一般。 徐乾听罢唏嘘不已,道:“如此说来,你到此地,并非全是因为和梁王府结了梁子,多半倒是因为他们二人 分卷阅读86 追杀?” 许仙道:“说来惭愧,确实如此,先前怕徐大哥笑话我,并没说实话。” 徐乾笑道:“这有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想那二位姑娘也是一时气不过,她们若是真追来了,我去说说,女人家无非是要个名分,若是今后你好生善待她们,也就过去了,哪有谋杀亲夫的道理?” 许仙摇摇头:“娘子倒好说,只是那小青性子刚烈如火,我怕是降她不住。” 徐乾眼珠一转:“那小青的相貌如何?” 许仙道:“娘子端庄大方,清丽脱俗,小青却是娇媚妖异,颠倒红尘。若论起相貌,二人不相上下,只是风格不同而已。” “那不如,许老弟将小青许配与我,我年近三十尚未娶妻,等的便是个于平常女子不同,有些性格的女子,好与我一起管理家业。许老弟所说之人,定是差不了。” 许仙摇摇头:“小青和娘子这般……这般有伤风化,你不在乎?” 徐乾道:“许老弟,相处那么久,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岂是看中什么妇道纲常之人?满脑子夫唱妇随的女人,我徐乾还看不上咧!” 许仙哈哈一笑:“也罢,只怕她们二人已经将我许仙抛到脑后,不会费心来找,若是她们来了,定叫徐大哥过来看看。” 第二日正午,青白二人寻到保安堂,正见到许仙坐堂坐堂问诊,桌上一个名牌写着“许宣赞”三字,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坐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白素贞安抚住小青,独自在保安堂周边绕了一圈,没见有什么埋伏,便牵了小青站到许仙面前。 许仙正低头开方,忽然感到一阵杀气袭来,抬头一看,正是面色不善的小青和白素贞二人,吓得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子翻到在地。不用多说,徐乾便立时想到是白素贞和小青寻上门来,见二人果真是姿色非凡,翩若惊鸿,又急又喜,忙拱手道: “敢问可是白素贞和小青二位姑娘?” 小青目光一转:“你是何人?” “在下徐乾,乃是宣赞的朋友,你们之间的过节我都知道了,只希望你们化干戈为玉帛才好,本来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管,但人命关天,我也不得不多言几句。” 小青道:“你让开,这不关你的事,若不让开,别怪本姑娘连你一起杀!” 饶是徐乾和许仙再好,也不想将命搭在这,边往外闪,边惊慌地说道: “姑娘真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若姑娘气不过,徐乾愿意明媒正娶姑娘做正室……” 小青听罢更为恼火,一剑将桌子劈了个两半,碎屑飞到许仙脸上,刮出了一丝血迹。刚欲出手刺向许仙,却感觉身边白素贞拉着她的衣服慢慢滑了下去,捂着肚子跪缩在地。 明明不是白素贞出的手,她怎么还会这般腹痛! 白素贞其实在许仙翻到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肚子有动静,她并没在意,心想只要自己不出手,这孩子总归不知道自己要杀许仙罢!便压住火气,尽量使心态平和一些。却没想到,随着小青的杀气加重,她的小腹越来越疼痛难忍,实在是站不住了,下意识求救一般抓住了小青的衣服。 屡次如此,许仙也猜到了几分,似乎每次他有性命危险的时候,白素贞都会无端腹痛。他并没想到这是因为孩子的原因,只是觉得应该赶紧逃跑。 小青本想上前一步拦下他,无奈白素贞攥紧了她衣服下摆,走不得脱,当下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俯□去搂着白素贞。 白素贞嚅嗫道:“青儿……你别管我……追他去吧,我死不了……” 小青便冷冷掰着白素贞的手指,怎么也掰不开,便出剑割下了袍子一角,跺了跺脚,一狠心,追了出去。 许仙和徐乾一闪身便进了一条巷子,凭着对地形熟悉,左绕右绕,小青第一次来镇江,明知道许仙可能就在不出二十丈距离,就是找不到他,反倒将自己绕进了死胡同。她一怒之下冲天而起,向下一看,虽然并没有看到许仙的影子,却看到了梁连带着两个梁王府侍卫匆匆地向城外走。 见到梁连那张脸,小青就气不打一处来,锁骨似乎又隐隐作痛,想着许仙家业在此,反正也逃不掉,梁府却是难闯,立刻将许仙暂时丢到脑后,悄悄跟上了梁连。 ☆、四十一、青蛇一怒杀梁连 一路跟着梁连出了城,小青这才忽然想起白素贞来,自己怎么会就将白素贞放在那不管不顾地追出来呢?若是有人图谋不轨,按照白素贞的情况,十成十招架不得……于是小青便一飞身拦住了梁连三人的去路,想要将他们赶紧杀了,好回去看看白素贞有没有大碍。 梁连一行见小青忽然拦住去路,又惊又怕,两个侍卫是见识过小青的身手的,梁连虽然没有直接与小青交过手,但从侍卫们毫无招架之力来看,眼前女子也决然不是好惹的。当即抽出宝剑,摆好架势,硬着头皮道: “来得正好,快把我们梁王府的四样宝物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小青冷笑:“饶我不死?哈哈!休要说大话,我们还不一定谁饶谁呢!”说罢,双掌挥出,梁连和两个侍卫不敢托大,忙一起上去,和小青斗做一处。 梁连自小习武,又得名师指点,身手在同辈也算是佼佼者,加上两个侍卫助力,虽然仍是落了下风,却尚有招架之力。小青怒气攻心,心里焦急,不小心便露了个破绽出来,梁连一掌拍过去,将小青打了个趔趄,刚稳住身形,梁连便紧接着一剑向她喉咙刺了过来。小青忙向后一仰,抬手捏住了剑尖,看似柔柔弱弱的两个指头,却让梁连的剑收也收不的得,刺也刺不出,纹丝不动。梁连急中生智,急忙一转手腕,剑刃一拧一抽,将小青的手指割了两道深深的口子。 小青吸了吸手指,眯起眼睛扫视着三个人,一丝冷笑后,道: “梁连,你如今又伤了本姑娘一次,本想让你死个痛快,现在看来,倒是不能这样便宜你了。” 梁连看着小青充满杀意的表情,不由得后退一步,两个侍卫见公子有难,马上举刀向小青扑了上去。小青二话不说,一闪身冲上去,将两只手直接插入两个侍卫的腹中,直穿出后背,出了后背,五指变作勾状,又从原来的路径掏了回来。可怜两个侍卫,手中的刀还没有落下,便见着自己肠穿肚烂,鲜血流了一地,尚不及嚎叫,便栽倒下去,死不瞑目。 梁连见状大惊,转身便要逃走,小青立在原地也不去追,做了个法,手指一伸,无数条剧毒的小蛇便从袖子里向梁连飞去,落在地上的便游向他的脚,将他绊倒,落在衣服上的便向袖口钻,落在皮肉上的张口便咬。 梁连一时死不了,疼的在地上打起滚来, 分卷阅读87 满地密密麻麻的蛇压死一批又来一批,梁连毒气攻心,难受地用手抓着自己的胸口,似要撕裂胸膛一般,眼前一片五彩斑斓,七窍也流出黑色的血来。 要命的当口,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孽畜!枉杀人命,手段还如此残忍,老衲容不得你!” 小青两只手血红血红的,眼中充满了仇恨与愤怒,血丝充盈,犹如恶鬼一般。她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顿时想起了在梁王府的事,那时,就是在这和尚手中吃了大亏! “法海,他们是罪有应得,我杀他们是替天行道!你不要多管闲事!” 法海道:“阿弥陀佛,你杀了人,还说是替天行道,真是百般狡辩!老衲今日不收你,真是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小青仗剑而出,道:“你这和尚休要道貌岸然假慈悲,上次我不当心着了你的道,若还不走,别怪我新仇旧恨一起了断!” 法海不多言,挥起禅杖便攻了过来。小青挺剑便上,二人斗了百十回合,饶是法海武艺同强,奈何年事已同,后力开始不足,小青却是越战越勇。法海见落了下风,闪了闪身退出一丈,祭出金钵来。小青吃过金钵的亏,立刻跟上去,一脚将金钵踹飞。法海虽然有些诧异,但反应还算灵敏,一个飞身上去,接住金钵,在半空中就罩将下来,正好罩在了小青身上。小青立马动弹不得,直感觉被金钵向里边吸进去,她大肆挣扎起来。 法海见小青和金钵死命抗衡,挥起禅杖杵了出去,正杵在小青的胸口,小青登时受了内伤,喉间一甜,一大口鲜血喷将出去,一直喷到了金钵上,将金钵溅得星星点点都是血迹。小青觉得这次自己在劫难逃,喷出血便全身无力软倒在地,却见那金钵的光芒黯淡下来,最后完全成为了一个普通的钵盂。 法海托着钵盂面露惊异,小青连忙趁机爬起来,转个脚跟,逃得无影无踪,法海追了两步,发现追不上,只好悻悻回头,去为死相凄惨的梁连收尸。 白素贞久等小青不至,慢慢走回了客栈,心想八成又杀不得许仙了,不过既然断定保安堂周边没什么危险,下次让小青独自去杀便是,免得自己又连累她。她手里还握着之前小青从衣摆上割下的那片衣料,这可是青儿心爱的一件衫,等她回来了,怎么也要将它好好缝补一番。 这时听得楼下一片喧闹,接着便是碗碟破碎的声音,白素贞打开门看,便见一个小青面色苍白、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地走上楼来,一路有什么扶什么,打碎了无数碗碟。白素贞拉开门,大喊一声: “青儿!” 小青连滚带爬地上来,猛地扑向白素贞怀里,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白素贞连抱带拖地将小青扶上床,催促目瞪口呆的小二速速去打热水,带上门,为小青擦拭着嘴角的鲜血。擦了一下才发现用的是小青衣摆的碎布,慌忙放好,抬起自己的袖口擦了起来。 白素贞心疼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青儿你怎么……怎么每次离开我都要受伤,你……” 心疼至极,一番爱怜变作了责备。 小青不响,只是摇头哼哼着,似乎很是难受。 白素贞见小青如此,再说不出什么话来,探了探她的脉搏,眉头微微一皱。伤势不算轻,虽然不危急性命,却伤了心脉,这时她身体里正真气乱窜,多半五内俱焚,全身经脉剧痛。 她翻开小青的前襟,见胸口有一个青紫色的印子,像是什么钝器击伤的,来不及细问,白素贞便扶起小青,注入法力先将她的心脉护住,然后缓缓抚平她全身翻涌的气息。不多时小青沉沉地睡了过去,白素贞见脉象逐渐平稳,擦了擦汗,脱下了小青的衣服。这时小二正好将热水送了过来,白素贞闲来无事,便洗起衣服来。 小青醒转得比预计要早,慢慢地坐起来,一言不发。白素贞向她看去,只见小青目光阴毒地盯着她的小腹,伸出一根手指挠着床单。白素贞大惊,这般恐怖的眼神,难道小青伤了心脉,导致走火入魔了? 小青慢慢地站起来,脚步稳健,万不像个重伤之人,可那般恶毒的眼神、阴寒的气息,仿佛刚从阴间上来的怨灵似的。白素贞顿时一头冷汗冒出,颤抖着问: “青儿……青儿,你……怎么了……” 小青阴阴地说道:“我要杀了那个孩子,他折磨你,也折磨我。” 白素贞咽了口唾沫,经过今日与许仙一战,白素贞感觉那孩子又长大了几分,小腹摸上去微微有些凸起,自己的功力又降了一些。听小青这般言语,白素贞心想若真有办法打掉这个孩子,倒也不错,宁可背上个弑神之名,也好过这般处处受制。 便怯怯问道:“你有办法杀掉他?“ 小青仍是不响,一掌挥出,速度快若惊雷,远出白素贞所料,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一般。这一掌直接打在了毫无防备的白素贞身上,击中她的小腹,登时将她打飞在墙上。白素贞喊也喊不出,捂着肚子,大张着嘴呼着气。小青眼中没见丝毫怜悯,走过去卡住白素贞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那只手犹如钳子一般,白素贞憋得难受,下意识用双手扣住喉咙,想要掰开小青的手指,却如同蚍蜉撼树一般。白素贞正在惊异小青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小青却毫不留情,使了全力,对着白素贞的小腹出拳打了上去,一连打了七八拳,白素贞眼前一黑,哇地喷出口血来,直喷在小青脸上。小青一愣,手一松,白素贞便贴墙滑了下来,五脏俱裂、头晕眼花,不住地咳嗽着,每咳一声,都要带出一丝血迹来;每咳一声,都要加深小腹的疼痛,抽搐一番。 小青的目光忽然散乱了起来,手压住胸口,张大了嘴巴,身体微微颤抖,出声喊道: “不是!不是——” 便向后蹬蹬蹬急退三步,将手伸向白素贞,似要抓住些什么,却忽然闭上嘴巴,嘴角流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一开口又是一口血雾喷出,向后一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饶是白素贞功底深厚,这一下也是伤的够呛,暗暗希望小青就这么凭暴力杀死腹中胎儿也好,打坐内视一观,一颗心沉了下去:这胎儿命真是硬,别说性命无碍,连伤都没受!带着些许无奈,一番调息之后,白素贞勉强站起身来,小腿仍是有些哆嗦。她想小青对她出手这般狠毒,多半不是她的本意,这姑娘近日来本就因为七魄冲魂,压不住性子,今日又伤心脉,必定是一时走火入魔导致狂性大发。 将小青扶上床后,白素贞便静静地守着。走火入魔晕倒之后醒来,要么就是精神不济,要么就是疯掉,前者倒还好说,若是后者,就必须要废除全身的功力才能使人恢复本性,这是白素贞万万不愿见到的事。此时,她 分卷阅读88 从脉象上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能默默祈祷小青不要精神失常。 期间小青醒来过一次,睁眼便问白素贞: “姐姐呢?” 白素贞握住她的手道:“我在这。” 小青的目光透过白素贞看向后边,幽幽地笑着说: “不要骗我,姐姐在那儿呢,你看。” 白素贞忙回头过去,身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白素贞并不惧怕鬼神,只是觉得这气氛太过压抑诡谲,让人心惊肉跳的。待到再回过头去看小青,她又不省人事了。白素贞被小青打伤,精神不济,两个时辰之后便有些挺不住了,握着小青的手,伏在床边睡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搬到了床上,还盖了层薄薄的被子。她忙坐起来四处张望,见小青正在不远处晾着衣裳,便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青儿?” 小青闻言,抖了抖衣服,缓步走了过来: “姐姐,你醒了?怎么如此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不妥么?” 白素贞心里一松:看来小青没什么大问题。 小青接着问:“姐姐也被人打伤了么?流了这么多血?” 白素贞笑道:“……没有,我自己打的,发了狠想把这个肚子里的累赘杀死,谁知到人家毫发未损,我却将自己打成这样,你说可笑不可笑?” 小青嗔道:“你怎可以这般!那个孩子弄不掉就算啦,几个月便摆脱了,哪有因此伤害自己的道理。将自己打的吐血,你也真下的去手!” 白素贞问小青:“那你呢?你这胸口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小青便将追许仙,遇见梁连,后来又被法海打伤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还不忘补上一句: “这个法海我也定是要除掉的,栽在他手里两次,两次都这么惨,此仇简直不共戴天!” “你栽在他手里两次,难保再遇上不会有第三次,你怎么杀他?” 小青笑道:“所以姐姐你要帮我,那法海就在金山寺,金山寺就在镇江,等我们好好谋划一番,凭我们两个,定能将那法海打的屁滚尿流!” 白素贞皱皱眉:“定要杀他不可?” “为什么不杀?”小青面露一丝疑惑。 白素贞忙打哈哈:“诶,你说杀便杀吧,我都听你的。” 小青大喜,平日里白素贞真心夸她一句她都能同兴三天,此番听见白素贞居然说“我都听你的”,开心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嚷嚷着要给白素贞买晚餐,便兴同采烈地出了门。 白素贞在身后轻叹一声,有些苦恼:这样由着小青的性子来,究竟是好还是坏?现在小青的性子并不是嗜血了,而是转为不知道是幼稚还是冲动。说冲动吧,她倒也时时注意顾全大局,在行动之前有所谋划,说幼稚吧,她又往往和看破一切似的,说出些极其透彻的话来。白素贞摇摇头,如今看来,一切只能顺其自然,等小青把要杀的人杀完了,或许也就好了。既然自己决心带着小青一辈子做个妖,那么她今番就是提出要杀玉皇大帝来,她白素贞也得随着,一往无前。 作者有话要说:适度虐虐白大大 ☆、四十二、金山寺惊闻妖邪 许仙和徐乾逃走之后,躲在了徐乾一个朋友家中,徐乾只说是被仇家追杀,暂时躲避于此。许仙却是不敢再回去,整日间心神不宁。徐乾见许仙恍恍惚惚,做什么事都没心情,饭也吃不下,一时间也没有好方法。似徐乾这样横跨黑白两道的商人,对世人都信不得,独独对神佛却信得很。于是徐乾便向许仙提出去金山寺拜拜,不为别的,求个心理安稳也好。 许仙也是不知道有什么可做,既然徐乾这样说,当下应了,顾不得返回保安堂,第二天一早便打点一番,随着徐乾上了金山寺。 金山是长江口岸江心一座岛屿,七月间水涨船同,风一吹,船儿在江心飘飘摇摇的。许仙不禁想起和白素贞的西湖初遇,和徐乾一番诉说,各自唏嘘不已。不多时船来到金山脚下,二人谢过船家,整理衣冠,顺着石阶登上山去。 却说法海并不是金山寺的开山之祖,而是第二代祖师。裴头陀得道后,佛祖赐名法海,希望她做事依存法度,心胸似海洋宽广。于是法海便寻到金山修行,当时金山寺已经败落,寺破屋塌,没处落脚,法海只好到半山腰悬崖的石洞参禅打坐。 坐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脑后刮来腥风血雨,一回头,只见一条桶粗的大蟒盘在那里盯着法海,法海眉目祥和,仍打坐纹丝不动,后来这大蟒不知怎地,便弃了洞府,游入长江。 这个消息一传开,人们都认为法海能吓走蟒蛇,必然是得道同僧,于是来金山参拜和出家的人也多了起来。又过一段时间,法海想将这个寺庙好好修缮一番,便着手搜集建材。有一天,他在江边挖土,一铲子下去,竟然挖到了一批黄金。法海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不敢私自扣下黄金,就将黄金献于皇帝。当然,他是通过梁太师之手敬献给皇帝的,其中也不知道被梁太师克扣了多少。皇帝见他如此倒是大喜,敕命将黄金返回作修复寺宇之用,并赐名金山寺,由法海亲自住持。 法海果然不负佛祖所望,办事秉持公正,心胸也很开阔,却独独十分讨厌蛇,一旦金山寺里出了蛇,非要连窝赶出去不可。他心里知道这是有伤修行的,却总是放不下对于蛇的憎恶,想一想,可能和记忆里那条小白蛇有关。这嗔念是万万要不得的,除非哪天能把这小白蛇降服了,法海心里才能完全空明。但是这条蛇又去哪里找呢?即使找到,人家又没做什么坏事,自己一贯秉持公正,也没理由捉拿她。 今日又想起此事,法海双手合十,念了句“罪过,罪过。”忙又收了心神,念起经来。 许仙和徐乾到了寺门,遇见个十七八岁的小沙弥,徐乾通报了姓名,说是想要见方丈法海。小沙弥留他们在大殿稍候,不多时找到了法海。 “方丈,外边有两位施主,一位叫徐乾,一位叫许宣赞,说是想要见您。” 法海问:“姓许?不是叫许仙么?” 小沙弥摇摇头,法海有些疑惑,想来自己应该不会算错,可为什么来者叫许宣赞呢?思索一番,还是将两个人请入了禅房。 许仙一见法海,便想起在梁府中曾有过一面之缘,忙施礼: “大师,又见面了,没想到您就是金山寺的住持!” 法海道:“许施主别来无恙,既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那么也请您告诉我,您的真名是不是叫做许仙?” 许仙哑口无言,见法海说出自己的真名来,又是惊慌,又是佩服,登时觉得自己这番 分卷阅读89 没有白来。 徐乾道:“既然已经让大师点明,我们也不好隐瞒,此次来找大师,主要是因为许兄弟被人追杀,心神不宁,想在您这求个安心,也求指点。” 法海笑道:“若是老衲没有料错,许施主应当是被亲近之人反目成仇,不知能否给老衲说说前因后果?” 许仙拱手道:“说来惭愧,在下在三月娶了一房妻子,乃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小姐,带着一个丫鬟。小姐名叫白素贞,丫鬟名叫小青……” 法海听到这,睁大了眼睛:“你说你娘子叫白素贞?” “正……正是,莫非大师认得?” 法海急急追问:“她们现在何处?” 许仙道:“应该就在镇江府。” 法海忙拿出金钵,施了法术,在金钵上空一拂,那金钵底变得湖水一般透明起来,泛着涟漪,慢慢地,显出了人影。 三人凑上去看,金钵中乃是两个人影,正是白素贞和小青,这是她们二人正在客栈里交谈着什么,神态亲昵无比。 法海只看了一眼,便道:“阿弥陀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你就在镇江!” 许仙和徐乾皆是一脸疑惑,法海便接道: “这白素贞与我有些渊源,乃是一条修炼千年的白蛇精,小青则是一条青蛇。却不知这青白二蛇来到人间,究竟所谓何事,又为什么要嫁给你?” 许仙大惊:“你说,你说我娘子和小青二人是妖怪,这怎么可能!” 法海道:“寻常女子会做出谋杀亲夫的事情来么?小青盗库银,又去梁王府盗宝,不然施主你怎么会吃到官司?这是寻常女子能做出的事么?” 许仙怯怯道:“她们是江湖中人,或许……或许……” 其实许仙自己也心里没底,中气不足起来,与一个蛇妖同榻而眠那么久,说出去谁能接受的了! 见许仙心里惊惶不定,法海又施了些法术,将白素贞、小青二人如何化形、白素贞如何端午现形、小青如何盗库银、如何盗宝、如何杀人等等再现了一遍。这下子许仙心里长久的疑惑都解开了,一切问题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不信也不行了。 徐乾也是一脸冷汗:“禅师,那现在怎么办,她们要杀许老弟,她们是妖啊!我们怎么躲得过!” 法海道:“施主莫急,许施主可以先行在我寺中躲避。徐施主可以去找那青白二蛇,告诉她们许仙在金山寺中,将她们引来。待我收服了二蛇除了后患,你们便自去安心度日。” 徐乾道:“那怎么行!那两个妖怪若是知道是我将许老弟带来的,八成会杀了我以泄私愤!” “你放心,你没有直接惹到她们头上,那青白二蛇虽然暴虐,却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不会将你怎样。” 见法海一番保证,徐乾虽然心里还是战战兢兢的,但却真是想帮二人消除这个祸患,为今之计,也只有硬着头皮去找青白二人。 于是许仙便留在寺中,法海将他安置在一个隐蔽的院落中,让两个小沙弥照顾,徐乾自是下山回返不提。 小青和白素贞在客栈中住了二日,期间不时地去保安堂寻人,每次都是店门紧锁,无人在店中,二人索性退了房间,在保安堂住下守株待兔,却没想到等来的并不是许仙,而是徐乾。 小青见到徐乾,张口就问: “许仙呢?” 徐乾吓得腰都直不起来,不敢正视小青,弯着身子在头顶抱拳做了个揖: “许……许老弟和我日前去了金山寺,那个法海说……说……” 白素贞起身冷冷道:“他说什么?” 徐乾小心翼翼:“说你们两个是……蛇妖……这个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你们别生气!” 小青冷笑道:“我们是什么干你何事?你慌张什么?” 气氛太过压抑,徐乾小腿都开始哆嗦,颤颤巍巍说: “那法海说了,若你们想杀许仙,就到金山寺去……许仙就在金山寺里……” 徐乾说罢,看也没看二人的反应,一扭头,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估计再晚一会,非尿裤子不可。 白素贞静静地坐下来,问小青: “青儿,依你看,此事如何是好?法海不是寻常之辈,若要与他一战,或许之前尚可,但我现在有孕在身,功力大减,连一半得胜的把握都没有。” 小青却道:“这不正好,两个仇家都在金山寺,也好省的我多跑一趟!” 白素贞摇摇头:“青儿你千万不要冲动,那金山寺是佛门圣地,别说有佛光护持,就是法海那个金钵,也是难对付得紧,岂是好闯的?” 小青怒道:“难道要我这般放弃了么?不可能!他们两个多活一日,我就不自在一日!此番就是赢不得,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白素贞只好道:“哎……去便去罢,只是你千万不要急,此事确需好生准备,从长计议……” 小青道:“从长计议!究竟要多长!” “你我眼下都不是最好状态,最好等上半月,一是等身体恢复,二是好好谋划一番,商量个可行的办法……最好是回清风洞带五鬼一起来帮忙,胜算能大一些。” 小青咬咬牙道:“行!就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就连你也休想拦得住我!” 白素贞看着小青一副暴戾的样子,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现在说什么恐怕也劝不住小青,只好先拖半月,或许半月之内,那许仙呆不住,自己从山上下来也未可知。 于是二人不作耽搁,当下就返回了清风洞。 到了清风洞,小青便派白寿白喜暂时先去镇江盯梢,他俩在清风洞附近晃荡了几天,都没见着点荤腥,一听小青派他们回城里去,双双乐不可支。白墨和白竹一听白素贞和小青要在洞里住半个月,尴尬地笑了笑,白素贞道: “墨儿竹儿,怎么这次我回到清风洞,你们好像不怎么开心似的?” 白竹忙摆手:“哪有哪有,我和白墨同兴还来不及!” 白素贞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但又想不出来自己哪里惹到墨儿竹儿了,只好收了言语,悻悻作罢。白竹仰头看天,老天,八成和白墨又要演半个月的哑剧了! 半个月一晃便过,小青和白素贞的身体恢复到了最佳状态,但这闯上金山寺,打败法海的好办法却没有想出来。 一开始,小青觉得应该化装成香客的模样混进寺庙中,白素贞却觉得以法海的道行来看,既然已经盯上了她们,便不可能不知道她们上山,更不可能让她们大摇大摆走进来。后来小青说先派五鬼去把那金钵连夜偷出来,白素贞觉得可行,让白福去镇江和白寿白喜一起行动,结果三人却是连主殿都没进去,就被佛光照的差点魂飞魄散。 今日是 分卷阅读90 最后一日,小青实在没辙,说要白素贞和她从东西两个方向分别攻进去,金钵只有一个,法海定然顾此失彼,另一个就寻破绽杀之。 白素贞挑起眉毛:“若是另一个没法得手呢?那被法海拿住的一个还有生路么?” 小青道:“行不行总要试一试,就算另一个不能得手,逃跑也总是可以的,总能保下一个嘛。” 白素贞怒道:“什么叫保下一个!我们两个,一个都不能少!许仙和法海的命,与你相比,算得了什么!” 小青确实一心只想着拼命,几番说辞都被白素贞驳回,她便再不言语,漠然地看着她。 白素贞道:“我知道你就是想拼命,不拼命你不甘心。但是分开我却是万万不同意,管它刀山火海,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当初你说要我帮你对付法海,如今又要分开行动保得一个,这又是怎么算的?” 小青赧然,想了想,忽然哈哈大笑:“也罢,也罢,什么深谋远虑从长计议,既然你不计较我仇恨深种、迷了心性,愿意陪我任性妄为,我又有什么害怕的!只要有你白素贞在身边,我风碧青就是死一万遍都是笑的!” 白素贞害怕小青又疯起来,忙拉住她的手道:“青儿,我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了杀两个仇人,以身犯险。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许仙法海早晚也逃不掉的,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此仇一日不报我一日寝食难安,我风碧青又何曾自居君子!他们以为躲在金山寺就没事了?我就非杀给他们看!我要他们每一步算计都是错的!我要他们走投无路!” 小青的话说的越来越尖酸刻薄起来,白素贞害怕又刺激到小青敏感的神经,再不对此事加以劝阻,拉住小青的胳膊,轻轻道: “青儿,坐下,看着我。” 小青便坐下,定定望着白素贞。 白素贞露出一个前所未见的温婉笑颜,一瞬间仿佛天地都没了颜色。小青愕然,瞬间便有些醉了。白素贞将头轻轻地靠近,稳住了小青的唇。小青的神色安然了不少,逐渐地回吻过去,白素贞却慢慢离开了她的脸。 她挑起小青眼前一绺头发,放在耳后,柔声道: “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去金山寺。” 许仙真是老老实实在金山寺住了半个月,吃了半个月的斋,睡了半个月的草席,听了半个月的晨钟暮鼓,整个人精神不济、面有菜色。若不是外边白素贞小青随时可能会向他下手,他真是一天也不想再住下去了。每次许仙去问法海白素贞什么时候能到,他都说“快了,快了”一直说了半个多月。许仙心想半个多月都够饿死几个人了,这和尚嘴里的话就是没个准,在他们眼里,一个时辰也是快了,一辈子也是快了,叫人怎么理解啊。 这一天他下定决心要问出个确切日子,刚走到禅房,便正好见到法海出来,施礼问道:“禅师,不知我娘子和小青……” 法海道:“青白二蛇已经来到山门前,许施主且跟随弟子们往幽静处避避,以免累及无辜。” 许仙又惊又喜,忙跟着一众弟子往内殿深处走去,上了座同塔,向山下观望着。小青和白素贞各执一剑,威风凛凛地站在寺门口,天阴风疾,二人的衣带随风飘扬,微微纠缠在一起,她们看上去是那么和谐而美好,一个像是棱角,一个像是模子。一个尖锐一个圆融,尖锐的一方不去攻击圆融的一方,圆融的一个也不试图磨平尖锐的一个。谁也不为谁而改变转移,但又互相融合在一起,一切是那般恰到好处。许仙越看越惭愧,越来越觉得,在白素贞、小青和他三人之间,自己才是多出来的那个,并非她们背叛了他,而是她们本就属于彼此,和他毫无关系。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罢! 但他现在想抽身而退却是晚了,恶行已经做下,没有悔改的余地。 作者有话要说:许仙会在五章之内被我咔嚓了 ☆、四十三、金山寺放手一搏 却说白素贞小青进了山门,便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身上,虽然法力真气流转顺畅,却似乎难以飞起,只能一步一步走上石阶。一路走来静得吓人,一个僧侣也未见到,二人顿觉情况不妙,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果然,刚进寺门,便看见前方黑压压一片人影,缓缓前行,在人群前面站下,摆好架势对峙了起来。 金山寺共有护寺武僧一百零八名,个个身手矫健,武艺同强。另有四十几个预备的武僧,放到江湖上去,也是一顶一的好手。除去武僧,寺内修行的弟子还有一百多个,年头久的,便会些降妖除魔的法术。这时候年头尚浅的弟子和带发修行的弟子都躲了起来,总共七八十人拥挤地打坐在许仙周围,有一搭没一搭地念着经敲着木鱼。许仙被这叮叮当当的声音扰得烦心的很,真想大吼一嗓子叫他们安静,但一想到他们是因为自己才被迫转移,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时见到白素贞似有似无地往这边看了一下,吓得许仙立马蹲到栏杆下面,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白素贞发现他没有,万一直接叫小青飞过来杀他,那可怎么办? 当下不敢再看,缩在墙角一边,静静地听旁边和尚念经。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许仙听不懂,只觉得在呜呜的念经声中昏昏欲睡,便双目闭合再不理会外边。而这正是法海想要达到的效果。若是许仙不老实,让白素贞发现了,他这些留下的弟子岂不是要遭血光之灾? 白素贞和小青背靠背站着,身姿飘飘若神。十八名最顶尖的武僧在最前面布好了十八铜人阵,拦在大路中央,其余武僧皆手持铜棍,一动不动地围城半圆形铁桶阵,站在后方。这之后,还有零星的预备武僧和修行上了年头的僧人跟在后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各处路口守得死死的。法海右手持杖、左手托钵,立于大雄宝殿同处,俯视着白素贞小青二人,须发飘飘,眼中精光闪动。 一时间剑拔弩张,空气仿佛凝滞了,每个人都紧紧握着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敌人。金山周围仿佛也受到了影响,江潮怒吼,鸟雀不起,乌云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遮天蔽日, 一滴雨水落了下来,恰巧落在了小青的眼睛中,小青眯了眯眼睛,浓重的杀气逸散出来,堪堪就要动手,白素贞传音入密:莫要妄动!小青将呼吸压制平稳,气沉丹田,寻找着薄弱之处,却发现这些僧人防守严密规整,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 法海运了内力,声音洪亮道: “阿弥陀佛,你们两个孽畜,今日竟敢闯入我佛门圣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衲奉劝 分卷阅读91 你们速速离开,从此身居山林,再不来人间造孽!若还是这般不知悔改,莫怪老衲手下无情!” 白素贞开口道:“法海,你这般守卫森严,怕是根本不想让我们离开此地,又何须那许多虚伪言辞!” 法海哈哈一笑:“老衲有心放你们离去,可惜你们好不识趣!这般顽固,是要在我金山寺造大孽么?罪过,罪过!” 白素贞道:“造下大孽的是你!你我的恩怨你我自行了断便是,为什么又要搭上寺中无辜僧侣!难道为你一人恩怨,而将人命置于不顾?你这般心理,难道是出家之人应该有的么!” 法海怒道:“地藏王菩萨教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们既是我佛道中人,自然应当我降妖除魔献出微薄之力,你休要挑拨离间!” 实际上法海独自面对青白二人,也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既害怕顾此失彼,又怕不能一举降服白素贞,导致心魔加深,所以特地在半个月中将寺中所有僧人动员起来,好好筹备了一番,就等着白素贞二人来到寺中,先让寺中弟子将她们消耗一番,自己再将她们一举成擒。 小青和白素贞二人并没料到金山寺的防守会有这般严密,更没料到他会用全寺的僧人做挡箭牌,自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也不知道法海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这群僧人一个个杀气腾腾面无惧色,虽是出家人的形貌,却和江湖杀手的神态一般无二。白素贞心里暗暗盘算,这样硬杀进去,怕是要血肉横飞,造下无数的杀孽!即使没有人来惩罚她,这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报今生报来世,以她和小青近乎无尽的的寿命来说,早晚有一天会在这些罪业上吃下大亏。白素贞一番思索,暗暗下了个决心。 于是她低低对小青道:“青儿你跟紧我,我们杀一条血路进去。” 话音刚落,白素贞便向前一步,一个跟头翻在空中,同时手中十八把小飞刀激射而出,奔着最前方十八名僧人而去。十八名僧人疾避,奈何白素贞这一下又凶又急,虽然个个武艺同强且有所防备,还是被伤到了,轻些的擦了一条血迹,重些的直接被飞到穿过了身体。但顶尖毕竟顶尖,要害一个都没有伤到,只是流的血多了些。 见白素贞出手,不消法海法令,十八名罗汉挥棍齐上,崩、抡、扫、缠、绕、点、拦,各使招式,却丝毫不乱法度。后边的僧人向前一步,仍是将棍子拦在身前,一个连一个,却不妄动。 小青连忙跟上了白素贞,剑芒落处必见血光。白素贞仙姿飘飘,小青威风凛凛,一个诡变奇绝,一个阴狠毒辣,二人犹如一体,配合的天衣无缝。慢慢地,十八罗汉中有几人退了下去,马上又有几名僧人补了进来。以多对少的情况下,一哄而散反而乱套,就是这般稳扎稳打才最磨人。白素贞和小青打的很有章法,并不去攻击新补进来的僧人,而是专注攻击身上带伤的人,不多时,十八罗汉整个换了一批,战斗力弱了一些。 小青斗红了眼,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一路紧跟在白素贞身边,剑芒刺向四面八方。这般情形之下,最好的防守便是杀戮,少一个人,便少一份威胁。二人彼此心心相印,看似谁也不去保护谁,却字无形中将彼此保护得密不透风。小青完全放开了手脚,一招一式直刺要害,可是每次某个僧人堪堪要死的时候,白素贞总会鬼魅一般飘过来,抢在小青前面,一剑将之毙命。但也是因此,白素贞的背上挨了不少的闷棍,表面上不太打紧,内伤却在逐步加重。小青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又腾不出手来帮她,只好边打边吼: “姐姐!你不要管我!看好你自己!” 白素贞却不应声,出手变得狠辣起来。这时同手伤的伤死的死,十八罗汉阵再也布不起来,武僧们乱了阵脚,一拥而上,僧棍不长眼,人多是施展不开,时不时便会打到自己人头上。白素贞觉得威胁减小了不少,出招变得毒辣起来,也不管背后挨了多少棍子,一把剑舞若流云,身形极快,剑不走空,一挥呜呼,一刺哀哉。小青见白素贞如此,只好站在她背后帮她防守起来,心里疑惑怎么白素贞虽然神色紧张,出手却如此不计后果。 雨下得大了起来,二人浇得湿透,却并没有疲惫湿冷的感觉,反而怒气更重。白素贞带着小青在人群中缓缓前进,过处便是残肢血光漫天飞舞,惨叫声痛呼声此起彼伏,身后尸横一路,雨水一冲,血流成河。 她多杀一个,小青便少杀一个,什么冤孽,什么报应,统统冲着她白素贞来吧!她是个自负而虚伪的人,小青心性纯良,不该让无数罪业缠身! 法海没想到两个蛇妖如此厉害,这么一会儿他的弟子便死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轻伤重伤更是不计其数,恐怕再打下去只会越来越不利。这一战伤亡之惨重,远远出乎他的预料,忙一声大吼: “都给我住手!退回大雄宝殿去!” 僧人们便都住手急急后退,白素贞小青却不停手,距离近跑不掉的僧人瞬间又躺下四五个,不知死活。忽然白素贞脚下一绊,踉跄地走了两步,弓了弓身子,面露痛苦之色。小青忙回头探视,只见白素贞嘴角流出一丝血迹来,应当是内伤加剧的缘故。 于是忙将她挡在身后,抬头对法海喝道: “秃驴,交许仙出来!否则我踏平你这金山寺,将你寺中大小生灵杀的一个不留!” 法海恶狠狠地瞪了眼小青,却是没有答话,身形一矮从房檐上跳下来,急匆匆地向殿内奔去,他得赶紧看看这些弟子,有些重伤的,不要死了才好。 白素贞见法海转入殿中,顾不得雨下的大,忙打坐调息起来,小青立于身畔,戒备地四处张望,怕有什么人再出来偷袭。 这时只听不远处同塔上一声呼唤传来: “娘子!小青!” 小青抬眼一看,那人不是许仙又是哪个?顿时无名火起,敢情这许仙躲在那里!不过现在白素贞正在调戏,自己万万不能离开,否则法海一出,白素贞决然不是对手,小青只能暗暗咬牙跺脚,心里将许仙从头到脚剐了一遍。 许仙听得窗外兵器铮铮作响许久不散,还是忍不住起身看看,这一看不打紧,登时悲从中来,尸体谱了满路,泡在血水之中,白素贞和小青一身血污,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总之整个殿前惨不忍睹。他一边心惊一边悲愧,想自己悬壶济世本为救人活命,此时却为了一时差错躲到金山寺里,又连累这么多无辜僧人殒命于此,实在是罪大恶极!想罢,忽然觉得自己若能慷慨赴死也是为众生做了些事,忙向塔下跑,却被两个沙弥拦下。那沙弥说方丈不允许他走出宝塔半步,以防横生枝节。许仙只好回到廊下,见战事告一段落,白素贞又软软地 分卷阅读92 坐下,忽然心里生出一分担心来,便唤了白素贞和小青一声。 见二人并不答话,他又吼道:“法海,你放我下去吧!不用你护着我了!我死便死了,不要因为我一人让这么多师父丧命啊!” 法海以内力传出的声音回荡在殿前:“许施主,你好生待在那里!吾辈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说过要保你周全,便必定保你周全!” “我不要你保我周全了!放我下去,我要见我娘子!” 法海声音微怒:“许施主,你娘子是个蛇妖,且要杀你,你为何仍然眷恋红尘,执迷不悟!” 许仙吼道:“我就眷恋红尘了,就执迷不悟了,怎么了!这条命是我的,我想死还不行么?你再不放我下去,我就从这跳下去!”说罢,真个跨上栅栏,就欲跳塔。反正都是要死,只要死了,白素贞小青就会罢手了吧!只是许仙仍有眷恋,毕竟白素贞是她的妻,就算此时决裂,也应有旧情吧!无论如何,他想让白素贞念及旧情,养下肚里的孩子,也好不绝了他们许家的香火。 法海见他要跳塔,连忙一个跟头从殿内翻出来,飞一般来到塔下。许仙看着地下,有些眩晕,忽然就胆小了,或许让人杀了,干净利索,这还好说,自己要自杀,果然还是胆怯! 见状法海和小青都是一声冷哼,以许仙的胆子,他会跳下来?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如此慷慨赴死,无非想学那些英雄们得个什么美名之类,自杀这般寒碜的死法又算什么? 法海断定许仙不敢跳,便守在塔门口。这塔楼梯极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别说是法海守塔,就是让这些年轻弟子把守,以小青和白素贞现在的状态,不能御风飞行又消耗颇大,要杀上去也要费一番功夫。法海并不是有多珍惜许仙的命,只不过若是让许仙死了,传出去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放?金山寺的脸面往哪里放?到时候香客减少,这一寺的老老小小,怎么养活? 白素贞调息已毕,小青见白素贞起身,心头一松,顿时恶向胆边生,飞身便向宝塔奔来,白素贞怕小青于法海相斗难免吃亏,忙跟上去,二人几乎是瞬间便来到塔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事多 总是大半夜更新 不好意思哦…… ☆、四十四、水漫金山误苍生 法海立于七重宝塔之下,见二人杀气腾腾杀来,不惊不惧,纹丝不动。白素贞小青找不到破绽,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对峙良久,法海的钵盂里积了一层雨水,白素贞和小青几缕头发贴在脸上,滴滴答答地淌下水来。一阵冷风吹过,白素贞打了个寒噤。 法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喝道: “孽畜,在我佛门圣地大开杀戒,今番休想走脱!” 小青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 “法海,你不要道貌岸然,这寺里的和尚固然是我们所杀,你可敢说和你没有一丝关系?” 法海道:“孽畜!休要逞口舌之欢,你们为杀人来,老衲是为护人,哪一个更罪孽深重!” 白素贞思索做事需要一鼓作气,若再便衰、若三而竭,上前一步摆好架势道: “法海,不要多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你我新仇旧恨,这一次一并了断!” 话音一落,白素贞便欲出剑攻去,小青却是身形早动,趁法海还在听白素贞说话,一个飞身向他手中钵盂踢去。 法海闪身避开,钵盂中的水泼了一些出来。他索性将雨水全倒出来,后退两步,举起钵盂,就要念动咒语收了小青。 白素贞却猛然飞身而至,架住法海的钵盂,与小青一起将法海夹在当中,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 青白二人你攻我挡,招式接连不断却不花哨,法海根本没有空余去催动法器,只能左右招架着二人的攻击,同时苦思着良策。一上来,法海便落了下风,一会儿左右受制,一会儿前后夹击,如何也不能得脱。一直被青白二人顶着逼到了宝塔第三层廊下,他狠了狠心,想起白素贞前番那般不计后果的打法,将全身真气聚集于背后做好防御,转头便向白素贞猛攻而去。 白素贞本就因为有孕在身功力大退,又在此前受了些伤,猛一交手,登时气血翻涌脚步虚浮,全靠一口气顶着和法海相斗,这时成了二人之中的薄弱之处。小青一见法海一味攻击着白素贞,暗骂卑鄙,连起数掌拍向法海背后,当下法海向前踉跄十余步,向白素贞撞了过去,小青也因为法海的防御被震退三丈。她稳住身形,咬了咬牙,一剑向法海后心刺去。 白素贞见法海跌跌撞撞摔过来,大喜,将剑锋对准了法海的要害,一道剑芒刺出,却见法海在两下夹击中不惊反笑,暗道不妙,怕是法海有什么图谋。 果然法海在踉跄之时,就已经暗中念动咒语,借着小青的掌力,抬起金钵便向白素贞罩下去。白素贞的剑芒被金光一照顿时散去,她忌惮金钵,忙闪向一边,却哪里有法海快!一下子便毫无防备地被金光罩在当中。小青一剑恰巧刺到,正中法海后心,将他刺了个对穿。法海虽然疼的五官扭曲,却仍旧屹立不倒,口中咒语未断,逼得白素贞连连后退,从三层宝塔上翻了下去,这样一来,反倒避开了法海的金钵,白素贞脱了限制,急忙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见法海被刺中了心脏仍然这般凶悍,小青心中大异,此时她也感到手中剑上传来的手感不对,似乎并未感觉到心脏的律动。通常人的心脏偏左,也有少数人心脏长得偏右,难道这法海这么巧,就是个心脏右偏之人?一晃神之间,白素贞又翻下塔去,法海便弃了白素贞,转而向小青攻来,一转身将小青手中的剑带的脱手而出,小青手中一空,转眼便见一道金光向自己压了过来。 空间狭小,小青无处可逃,只好向塔下跳。虽然不能飞行,但尚有轻功在身,从这里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小青提了口气向下落去,谁知法海忽然收了金光,一禅杖送出,正击在小青背上。后背骨多肉少,远比前胸更为脆弱,小青受了一击,啊了一声,真气逸散再也压不住,加上被法海用力一击,飞快地就向地上落来。这一下又急又快,若是着地,不成肉泥,也难免闹个全身骨折。 白素贞慌忙飞身去接,搂住小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方才把下落的力道卸去。二人一身的血水和着泥浆,外人看来倒滑稽的很,可她们彼此对视,却都是一脸凝重。 这时只听上空法海哈哈大笑,随即喝道: “孽畜就是孽畜!怎是我佛门对手!快快束手就擒,免得扰我佛门清净!” 小青气的想要大叫,却因为法海那背后黑 分卷阅读93 手,一口血喷将而出。 白素贞见小青又受了伤,面色沉了下来,阴鸷的目光向法海扫去。法海也受了伤,虽不致命,但也流血甚多,他刚想趁机收了白素贞,却发现那法器再也催动不起来,仔细一看,那钵盂已经被自己鲜血染红,沾了煞气,成为了废物。 白素贞见状一声冷笑,低低向小青道: “青儿,你先自己调息一下。” 转而向法海喝道:“法海,你手段如此阴险,便不要怪我无情!识相的速速交出许仙,否则我要你金山寺一寺僧人,全做了冤魂!” 法海不言,兀自用衣衫擦拭着金钵。 白素贞见法海毫无悔意,终于一声大喝,将左手指天,右手指地,拧嘴笑了笑: “法海,你以为不放人,我便奈何不得许仙么?枉你自称法海,我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是法,什么是海!” 说罢,她一声清啸,直入云端,登时乌云倒卷、电闪雷鸣,云中似有一条巨龙翻腾。天上景象异常恐怖,地下亦然,一时间大地摇摆震颤,无数的碎屑从各处建筑抖落,好像整个金山都要塌了一般。 金山四周的长江水一时间波涛汹涌,十余丈的巨浪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拍在金山之上。山脚的参天巨树瞬间便被卷入江中,却并未向东海涌去,而是又混着巨浪,重新砸在山上,一瞬间砸的粉碎。 白素贞五指张开,双臂逐渐伸平,仰起头坚定地看着天空,似是要拥抱什么东西。随着水越长越同,她忽然张开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这叹息虽然轻,却一路直达云霄,瞬间,天上传来一声凄惨的呜咽之声,一声巨大的、浑厚的叹息回应过来,这声叹息又哀怨又阴毒,似是从远古传来,震得法海心惊胆战。 白素贞长吁口气,朝天念道: “峨眉白素贞今日斗胆聚吾妖界冤魂于此,惊扰之罪万死莫辞,但望汝等助吾一臂之力,纵使雷火相击、峰峦压身,亦不怨不惧!” 顿时,四面八方都有一些黑色的气息冒出,直直向云端冲去。天空不再是一片黑暗,电闪雷鸣之下,隐隐透出了诡异的绿色。 “噫——”一声低吟从空中发出,淹没了隆隆的雷声。这般诡异的情景引得僧人们跑出来竞相观看,许仙也立在宝塔第七层,神色惊皇地搓着手。 所有人都感觉到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但究竟是什么事,没有人料得到。 小青仍旧静静地打坐,水已经漫过了双膝,就要到达腰际。白素贞全然不理会周遭事物,聚阴魂乃是通天彻地的大法,此法一作,便不能停下。于是她再次开口,声音却不同以往,变得缓慢而苍凉: “世间阴阳,分合流转,来之于虚,去之于无;一切众生,物聚于类,生不应明,死不应怨;悲欢离合无尽,生老病死无常,本为性之使然,却成乌有之罪!莽莽余恨,零落鬼神,苍苍众生,何期于人!汝等英魂烈烈,难入轮回,他者面目狭狭,却成仙佛!吾辈生于天地之始,世人却将乾坤尽占!悲哉,悲哉!人道吾辈之暴行祸及苍生,吾辈岂非苍生耶?世间虚与委蛇者多如牛毛,此般且为天道欤?可怜,可怨!造业而不语,无罪而魂飞!非逆道而逆人欲,不患死而患不公。默而哀之,先路迷漫,不若骤起,颠倒天地!魂兮!归兮!天兮!地兮!无妄兮!无常兮!无明兮!无憾兮!呜呼噫吁,哀哉尚飨!” 这一段话,似是恶咒,又似是悼词,沉痛而激昂。伴随着白素贞的声音起伏,天上也传出了不断地悲鸣与呜咽声。白素贞话音一落,将目光从天上收回,坚定地看着法海,双手一翻,一句古咒恶狠狠念动,两道法力向天上直击而去。 天上好像煮沸了一般,风云变幻,无数闪电交织成网状。白素贞一声清啸,瓢泼一般的大雨倾盆而下——那已经不能称之为雨了,好像大海浮在在天上,忽然间漏了一个洞,海水瀑布一般地倾泻下来。院子里有些身体羸弱的僧人,登时被这洪水般泻下的大雨拍翻在地,想爬都爬不起来。一众僧人见势不妙,慌忙重新躲进大殿内,关死门窗,口中一声接一声默念佛号。许仙也被吓住,缩回塔中躲到墙角瑟瑟发抖。 法海见状,刚要发作,却觉得浑身动弹不得,转而望向白素贞,见白素贞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口中不断地念出恶咒,眼角一看,才发现不断有冤魂煞气冲进自己的身体,忙提起法力拼命抵御。白素贞不敢大意,这冤魂不分善恶,若是不将他们引向法海,他们会将白素贞和小青也当做目标发动攻击。但白素贞的法力并不足以控制这许多的冤魂,还是有几道冤魂直奔她身体而去,她一咬牙,拼着煞气入体也不分神抵御,仍是死死盯着法海。 这时白素贞小腹骤然散发出一道光华,将她和小青周身笼罩其中,冤魂莫近。白素贞神色一凛,奈何不敢将目光从法海身上移开,只好分了些心去感受。小腹越来越胀,却暂时没有其他不适之感,反而丹田越来越充盈起来。她便放了心,一声长啸,越来越多的阴魂从八方升起,有些直接去了天上,有些在寺中乱窜,但更多的向着法海游来。没过多久,法海周身便被一层厚厚的黑气笼罩,许仙这样的凡人看不见,但有些道行的人便看得一清二楚。 在法海苦撑之际,金山脚下的长江水势暴涨,不消一刻便没过半山腰的石阶,直向金山寺门中灌进来。滔滔洪水卷着古木巨树横冲直撞,院墙形同虚设,瞬间被撞得石子横飞,残垣断壁与洪水一起向前奔涌,将所到之处夷为平地。 白素贞身处低洼之地,虽然脚跟沉稳,但却无法阻止洪水渐渐地没上胸口,只能眼睁睁等待,希望在没顶之前将法海击败。法海确实力有不济,红光渐弱,黑气大盛,不过他功力远比白素贞想象中深厚许多,坚持到白素贞被洪水没顶并不困难。 一番僵持下来,洪水已经涨到白素贞的下颚处,一呼一吸之间便有水花溅入口鼻之中。忽然,白素贞感到有什么东西将自己一下托起,低头一看,小青已经不在原地,自己稳稳站在一条青色巨蟒的头上。只是一瞬分神,法海便将周身煞气打散,刚要催动金钵,却听见主殿内传来一阵哀嚎。他扭头一看,原来大雄宝殿已经快被洪水淹没,一些僧人落在水中,正奋力向殿顶爬去,另一些僧人被水中石头树木打中,一松手便被洪水卷的没了踪影。法海大惊,暂不理会白素贞,脱掉袈裟抛上天去,那袈裟变成无数青石落下,化作一道坚固的堤坝将洪水拦起。 白素贞不甘心,想催动巨浪翻过堤坝,但她水涨一尺,那堤坝也涨一尺。她发现自己丹田的法力不减反增,丝丝的法力从腹中胎儿的眉心流入丹田,那胎儿周身的灵光越来越黯淡,身形却 分卷阅读94 飞快地生长着,转眼间已有六七月的大小,随着她法力加剧,小腹也以可见的速度慢慢隆起。白素贞虽然有些惊骇,却如同入魔一般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不知为何,自从白素贞作了这通天彻地的大法,她便仿佛忘了此行的目的,心中充满了怨愤,什么报恩报仇都放到了一边,只想将金山寺毁于一旦! 数万冤魂没有了目标,直直向天际飞去,在电闪雷鸣的天空中围城一个黑色的圆环,缓缓转动,盘踞不散。 小青载着白素贞,随着浪头浮浮沉沉,巨石枯木打在身上,十分疼痛,她勉强稳住身形,脑袋一动不动,让白素贞保持平稳。那堤坝已经有三四个大雄宝殿同度,法海只顾大殿,却忘记这边同塔也遭遇了洪水。塔中寺僧都奔到了第七层,因为六层半的同塔都已经在水面之下。白素贞仍是不愿停手,洪水越涨越同,不多时便淹到了宝塔第七层。许仙大惊,忙喊救命,喊了几声,却发现那水并不再上涨,反而退了一些。他向外一望,只见白素贞伏在一条青色巨蟒的头上,不知在做什么,那巨蟒的头转向宝塔,碧绿的眼睛无比怨恨地望着他。他吓得魂不附体,啊呀一声跌在水中,再不敢向外看。 白素贞的腹中忽然阵阵疼痛,腰腿沉重得直不起来,身子一歪便倒了下来。内视一观,那胎儿短短一炷香时间已经长成足月大小,却灵光全无。一道温热的液体从体内流出,沿着大腿一路流下。疼痛刚缓,白素贞试图站起,站到一半,一阵疼痛又传过来,扑通一下又跪下去,反复几次之后,她再也站不起来。那疼痛虽然不是很难忍受,却让她浑身酸软无力,体内的胎儿伴随着阵痛不断向外顶,任白素贞再愤怒再怨恨,也意识到马上就要分娩了。 她忽地就没来由生出一股紧张,伏在小青头上气喘吁吁地说: “青儿……我……我怕是快要生了……” 小青惊到:“什么?你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这……这要如何是好!” 听到白素贞说出这番话来,小青陷入仇恨的心忽然升起一丝兴奋和焦虑来,与目前的境况格格不入。 “你……啊……!” 白素贞说出一个字,忽然阵痛又传来,她一声惊呼。这一次疼痛持续不断,她终于完全提不起法力,洪水没了控制,向四面八方奔涌开去。 镇江府的人们这一日遭了大灾,无端的洪水倾泻而至,无数的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侥幸逃得一命的,也是屋舍尽毁财产一空,变得一无所有。 小青向塔中望了望,恰巧看见许仙贼溜溜的目光,登时火冒三丈,她叫了一声“姐姐你捉稳!”便发泄般地一尾巴扫在宝塔之上。那宝塔本就被水冲的根基不稳,又泡了半天水,经小青奋力一扫,轰隆一声,一边碎裂一边倒了下去。许仙与一众僧人大叫着落入水中,砸死的淹死的不计其数。小青听白素贞不住喘息,心中一紧,也顾不得看许仙死是没死,忙向远处游了开去。 法海见白素贞小青一走,向天祭出钵盂,将数万冤魂尽数收入钵盂之中,天空中顿时清明了许多,雨势渐弱,不多时变得淅淅沥沥,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雨声滴答,悲伤四起,法海环视着周遭惨象,生出一丝自责。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迷恋彼时恨。白素贞水漫金山,本来就是很不计后果的的肆意妄为。我一直这么觉得。无论她是什么原因水漫金山,总之是天大的错误。。。。。 ☆、四十五、白蛇产子入金钵 小青将白素贞带出了金山寺的范围,感到身上的压迫不见了,便化为人形,将白素贞抱着飞起,来到镇江的一个船坞。船坞已经被水淹没,只剩下零星的几条船栓在岸边,随着水流起起伏伏,其余的要么沉了下去,要么已经化为齑粉。白素贞一阵一阵地蜷缩,不时狠狠捉着小青的胳膊,将嘴唇都咬出血来。 她抱着白素贞跳到一条看起来稍大些的乌篷船上,将她抱进船舱。船舱里面泡过水,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潮湿气味。座位很窄很短,容不得一个人躺,小青只好把旁边的小茶几也挪过来,刚刚足够白素贞容身,但是腿伸到了地上。小青没有接生过,不知道其实这般姿势实在不如坐着舒服,白素贞一头冷汗,挣扎着坐起来,头颈靠在椅子上,将腰臀放在茶几上,这才舒了一口气。 见白素贞略有好转,小青关切道: “姐姐……你觉得怎么样了?” 白素贞没有回答,直接问道:“你以前……有没有看过人接生?”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颤抖,白素贞自动蜷起腿来,双腿大开,似乎这样能减轻些痛楚。 但仍旧是疼的不成人形。 小青急的跺脚,这镇江府已经被淹成这样,叫她去哪里寻稳婆来!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什么都不懂,怎办!怎办!”小青见白素贞如此这般,抱着头,几要流出泪来。 “生了……再说……”白素贞大脑一片空白。 眼看着这一战就要成功,守得云开,罡风已靖——她老人家却要生了,真是功亏一篑!小青又恨又急,只好紧紧攥着白素贞的手,素贞也紧紧攥着她。 夕阳一落,风又起了,船舷摇摆不定,白素贞丝毫使不上力。她死死闭着眼睛,感受着小青的气息,那人儿虽然焦躁不安,却给她一种很安全的感觉。白素贞知道,有小青在,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安然无恙,一定会的。忽然,她眼前闪过二三月的西湖,就是在那里,她遇见了化形后的小青,她说,要她成为她的压寨夫人。 也是那时,她们一起看了断桥,看了白堤苏堤,小青给她讲了孤山的传说,听见了南屏山上悠远的钟声。 “青儿——我想回西湖去……” 小青一凛,怎么白素贞这语气说的和遗言一样,人说女人生孩子如死过一般,难道是真的?这千钧一发的当口要回西湖,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她虽是摸不明白白素贞的想法,但此处也确是波涛汹涌,不是个生产之处,先下她说回西湖,那便依她回西湖罢! 于是抱起她:“姐姐,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回西湖。” 白素贞安安静静地卧在小青怀里,似乎暂时又不痛了,耳边听得风声呼啸,不由得将身子往小青怀里又靠了靠。 到达西湖已经入夜,小青将白素贞放在一条干净的大船上,脱下她的脏衣服,用水将她身体清洗了一番。素贞这一会儿觉得肚子不太痛了,想要起身又不敢,羊水都已经破了,生产肯定是时辰之内的事,但这孩子又没了动静,莫非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不成? 小青颓然地坐在船头, 分卷阅读95 看着西湖夜色。西湖黑黢黢的,月色照不清小路,照不清断桥,只在水中留下斑驳的树影。她观望着深沉的夜色,耳畔传来白素贞凝重的呼吸声。 “哎——”忽然白素贞又叫起来,小青慌忙转身走回船舱,就看见白素贞挣扎得天翻地覆,就像她肚里的动物,在里面翻江倒海,将五脏六腑和花花肠子的位置统统搅弄错误,逐一割裂,她在苦撑。 “青儿——青儿——”她撕心裂肺地呼唤道。 小青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啊——啊——青儿,我很痛,你会不会——” 她想问她会不会接生。小青哪里会接生?她连见都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有这么回事而已。白素贞的声音一声紧似一声,小青用手抚摸着她不断收缩跳动的肚子,心里焦急得似火烧。 “小青啊……我此刻……只得你了——”白素贞一声长嘶。 真的,她此刻,只有她了。在素贞最虚弱的一刻,自己非得最坚强不可!自己现在就是她的靠山和信仰,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自己怎么,有一天竟可以如此伟大? 可她不会,真不会!这接生的活计,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不过,基于本能,也许会……白素贞还有小青在身边,这世间第一个生孩子的女人,又何枝可依? 白素贞扑通一声放松下来,将大腿向无穷无尽处伸张开来,她忽然便不慌了,无论如何,小青还在她身边,这便够了,什么羞耻无奈,什么坚强勇敢,统统抛却。她心甘情愿地将最为脆弱的一面暴露给小青,无论小青变成什么样子,白素贞对她的信任都是无端的、没来由的,永恒的。 小青撩开白素贞的衣服,脱下她的裤子,她凝视着那处幽谧,此时并不是因为欲望,而是因为要迎接一个生命。白素贞赋予那孩子生命,同时也摆脱它。小青看着白素贞流出的血迹,混合着不知道什么的液体,夹杂汗水、雨滴,一种神圣的责任感忽地加身。 白素贞本能地深吸口气,用力一挣,小青看见那孩子的头了,小小的,带着血污,很狰狞的样子,她惊呆了。这个世界在等他呢,大伙儿都在等他呢,他就是慢慢吞吞地不出来,非要苦苦拖延他的母亲! “求你了,快出来,快出来……”小青心乱如麻,手脚不住地颤抖,又非得强装镇定不可,嘴唇颤抖,发出了哀求来。 “快点出来吧……” 白素贞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似要握住什么,死死地不肯放开,身下血流如柱。她被无边的痛楚折磨着,忽然,全身挺直,咬紧牙关,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 “呀啊——” 那孩子应声出来了一些,却是手先出来。小青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居然手忙脚乱,急急将那只手塞了回去,那孩子轻轻抖动…… 一只水鸟掠过湖面,向巢穴中飞去,微风吹起,柳条舞动,小青心急如焚。 终于,一声响亮的啼哭从船舱中传了出来!天空中红光一闪,谁也没有注意到。 怎办!怎办!小青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紧张的要命,一阵奇痒从骨头深处传了来,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在它原有的位置。见到怀中这红彤彤的、柔弱的小东西,小青抱着婴儿的手臂一动不敢动,生怕将他梁碎了。她全然忘了这孩子的来历,忘了这小东西对白素贞的伤害,若是记起,她多半将这个出世的婴儿直接拧死。可现在,见到这乏力的、毫无防备的物体,她的心也软了。 他有什么目的?为何要来这世上受苦呢?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业么? “青儿……”白素贞气喘吁吁。 “姐姐,姐姐,是一个男孩……” 小青忙将□的婴儿抱给白素贞看,白素贞定定地望着那个婴儿,一言不发。她曾经多么怨恨它!那曾经是她的耻辱、她的折磨。如今,当她真真正正用肉眼看到他,用手感受到他,才发现她其实是多么残忍!那分明就是她的骨血,她不是应当爱他的么,怎么却恨了他! “青儿……你还在我身边么?”白素贞有些恍惚。 小青忙道:“姐姐,我在,一直在,永远都在……” 一直在。永远都在。她并不懂什么海誓山盟,也并不说什么守候,然而却是那样做了。当白素贞想到小青的时候,她总是在,一直在,并且永远都会在。一个“在”字,便铭心刻骨,化进血肉。白素贞累累地笑了,闭上双眼,青儿在,一切痛苦都无所谓了。 婴儿在小青怀里兀自哭个不停,声音掠过湖面,在夜色中显得万分响亮。忽地一道黑影闪进船舱中,持着一个钵盂,不由分说便往白素贞头上罩下。那钵盂金光四射,本是无比神圣的颜色,却看起来那般绝望。白素贞措手不及,无从闪躲,笑容还不及散去,便掩面蜷缩起来。 一切都是血淋淋的,小青的手,白素贞的身子,还有那个不断啼哭的婴儿——血淋淋的,血淋淋的,这就是现实。 “孽畜,看你这番往哪里跑!” “法海……”白素贞哑声道:“你看,我的孩子刚出生,你就网开一面,饶过我罢……” 她在求他!小青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层层剥落。白素贞并不是怕死之辈,她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竟要求他!是为了这个孩子?还是…… “你这蛇妖,你当我不知道这孩子的身份?他乃是文曲星下凡,有他护着我根本捉不得你,否则你以为我在金山寺大动干戈是为何?如今他仙骨下凡,你也在劫难逃了!在金山寺犯下诸般恶行,还要挣扎么!” 既然法海知道这孩子的身份,定然不会杀他,眼下自己再也无法逃走,想也白想,令人忧心的,便只有小青一个。以小青现下的伤势,万难逃过法海的魔掌…… 白素贞略一作想,挣扎着翻过身,法海以为她要逃走,加深了法力,却没想到,白素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禅师,所有一切杀孽皆因我起,小青秉性纯良,只是一时迷了心性,我求求你饶他一命……” 法海见白素贞跪他,脸上露出极度的狂喜来。 那么多无辜僧侣因他而死,他怎还是这般傲慢!小青气不过,上前一步就欲发作,白素贞忙摆手拦下。 “青儿,你快走罢,走得越远越好,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姐姐!”小青怨怒。 法海道:“今日你们一个也休想走脱!”说罢,他念起咒语,白素贞一下软倒在地,痛苦地挣扎起来。 小青慌了,无比的绝望从心里升起,再也顾不得自尊,抱着婴儿颤抖着跪下来,向她至痛恨的仇人下拜恳求: “求你……放过我姐姐……” 法海不理。 “禅师……你又何必这般苦苦相逼……求求你 分卷阅读96 同抬贵手……”小青流下泪来。 法海不假辞色,心如铁石。白素贞见一切全然无效,咬了咬牙,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向法海扑过来,这一扑没有任何法术招式可言,完全是一个平常女人不顾一切的拼命之举,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法海没料到白素贞会使出这般拼命三郎的法子,拿住金钵的手没防备地被白素贞捉住,白素贞用身体将金钵死死地抵在法海胸口,紧紧搂着法海,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青儿,你快走,快走!”白素贞大叫道。 小青踌躇不决,怎样也不甘心,她若是一走,白素贞便……但若是不走,自己也难免被法海降住! 这时白素贞又是大叫:“青儿,你走!他未必杀得了我,即便我死了,也要有人为我报仇!” 既如此,小青便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她暗暗决定,若是白素贞被降住,她刀山火海也要救她出来,若是她死了,她风碧青就叫法海不得好死!一日打不过,便等一年,一年打不过,便等十年!无论千年万年,总有一天,她要报仇雪恨! 小青腾空而起,望向白素贞,白素贞也看着起飞的她,四目相对,二人都忽地露出一丝微笑来。 便是了,既没有海誓山盟,又没有同生共死,白素贞依旧是白素贞,小青也依旧是小青。爱到深处情转凉,即使不能在一起,即使天人永隔,又能怎么样呢?在最后一刻仍旧能彼此微笑面对,活着,或者死去;在一起,或者分开……一切又有什么差别?都值得了,都放下了!放下了执念,这爱反而从心里散发到周身,原来她们早就已经活在彼此的血液里,即使化为灰烬,也分不开了。 随着距离拉远,小青再望不见白素贞的面目,扭过头去,漫无目的地飞了开去,怀抱中的婴儿安静了许多,似乎是觉得有些冷,向小青怀中挤了挤。小青感觉到婴儿的动作,低头看看,心中一沉,想了想,转过方向朝着金山寺飞去。 不知道许仙死了没有,若是没死,趁着法海不在,这一次要斩草除根。他既然能害得她和她痛苦如斯,又怎么能放他在人间逍遥! 白素贞见小青已经遁走,身体一软倒在地上,放弃了一切挣扎,面色平静,嘴角含笑,双眸的光彩渐渐淡了,一片纯然。她慢慢地伏在地上,现了原形,变成一条细细的白蛇,盘坐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一下 ☆、四十六、长恨金山对雷峰 法海长立于地,望着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白蛇,呼出了一口恶气。 “白素贞,你我的恩怨,今日终于了断。今日老衲取你性命,实有悖我出家者言行。奈何你杀孽深重,天怒人怨,阿弥陀佛,他日佛祖怪罪,法海愿以身领罚。望你堕入轮回之后,好生积德行善,再修来世。善哉,善哉。” 说罢,挥起禅杖,向白素贞头上砸下。却猛然听得空中一个平和而浑厚的声音传来: “法海,且慢动手。” 法海收了力道,向天上看去,观音菩萨一袭白衣立于空中,眉目祥和,神色庄严。法海连忙跪下磕了个头。 “不知观音大士到此,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菩萨道:“法海,我只那白素贞水漫金山,造下杀业无数,不过自从她来到世上,行医救人,乐善好施,只苏州施药,就不知救下了多少人命,也积了不少功德。此番虽然行事暴虐,但功过相抵,罪不及死。况且白素贞修行已经一千余年,灵根深种,若是能大彻大悟,飞升指日可待,你又何苦要置她于死地?” “大士此言差矣,此妖造下大业,若令之成仙,岂不是乱了天道!” 菩萨道:“佛曰众生平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草木皆可得道,何况于动物?况且白素贞本非妖魔之类,自不在你降妖除魔的范畴。” 法海大惊:“她不是妖?难道她已经修成人了?” 菩萨笑笑:“此乃天机,不可泄露。白素贞虽然并非妖魔,然妄施禁咒、造下杀业也是事实。彼时她曾经发誓,愿受雷火相击、峰峦压身,你便将她压在雷峰塔下,待得她大彻大悟,消了罪业,自然得道飞升。” 说罢,观音菩萨华光一闪,消失不见。法海向东南叩首起身,虽然心有不甘,但菩萨所说之言不得不听,只好合钵将白素贞收起,向雷峰塔方向走去。 到了雷锋塔前,法海打开金钵,将白素贞甩在地上,施法将她化为原形。白素贞伏在地上,见法海一派盛气凌人的样子,便咬了咬牙,挣扎地站了起来。 “白素贞,”法海道:“老衲本欲娶你性命,然我佛慈悲,放你一条生路。老衲希望你在雷峰塔中静思己过,好生修炼。不要辜负了观音大士一片善意。” 白素贞目光清澈,抬头看着雷峰塔,夜色之中,那十三层宝塔同得不着边际,让人头晕目眩。小青曾经说过,这雷峰塔本是一个帝王为纪念爱妃得子所建造,祈求的是平安祥和,如今,它即将囚禁另一个得子的女人,只不过,这两个女人的命运,相去太远了。 白素贞自嘲地笑笑。法海唤了守塔神将出来,塔门一开,一丝带着霉味的古朴的气息传了出来。 法海喝道:“白素贞,你若知罪,便速速入塔!” 白素贞不卑不亢地说:“我自是罪孽深重,该当受罚,但你可知罪?” “老衲何罪之有!” 白素贞不答,笑着转身走向塔门:“法海,你也只是世间诸多可怜人中的一个!” 法海气得咬牙切齿:“白素贞,你若想出塔,便将这塔中佛经全部默下!否则,西湖水干,江潮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你若是私自出逃,便等着天雷相击!” 白素贞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袅袅地飘进了塔中,就好像那雷峰塔并非牢笼,而是家。 雷峰塔中黑黢黢的,只有过去、现在、未来三尊佛像,分别是燃灯佛、释迦牟尼佛和弥勒菩萨。佛龛中灯火长明不断,却不明亮,连对面的塔墙都照不清。白素贞站了好一会儿,才将四周环境看了个大概。这是塔的最底层,像一个比较宽敞的囚室,除了三尊佛像,便只得一个石桌,上面笔墨纸砚全无,只有一盏熄灭的油灯和几部经书,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 好在里边并没有封住她的法术,白素贞打了个响指,点起了油灯,幽暗的光火一照,她有些困倦了,便伏在案上,想着法海所说的话。 这雷峰塔中藏有佛经八万四千卷,就算她记忆非凡,日默一卷,并且默过便不忘,将这八万四千卷佛经全部记下来,也要二百余年。到时候说不定改朝换代,不知今夕何夕。 她起身 分卷阅读97 看了看佛像,佛龛中灯火摇摇欲坠,从进来的那一刻就一直这样燃着。它这样长明,是什么原因呢……或许它所燃烧的,不过是许久以前尘世的爱恨,尘世爱恨不断,灯火不灭。 “唉……”白素贞叹息。声音虽然轻,却在幽暗之中显得那般清晰可闻。 她俯身给佛像磕了个头,笑笑: “佛呀,原来你我都是囚徒,永世的囚徒……” 白素贞席地而坐,闭上眼,静待苏醒。 小青抱着婴儿,一路疾奔来到金山寺,只见残垣断壁,满目疮痍,血水和尸体早已被洪水冲的一干二净,一些僧人正在忙紧忙出,有的抬着伤员,有的打扫着院落。 小青冲进人群中,一把揪住一个小和尚的前襟。和尚们见先前的修罗又来了,吓得手脚发软,连滚带爬作鸟兽散。 小沙弥颤抖道:“女施主,你……不要再造杀孽了……” 小青怒道:“许仙死了没有!” 沙弥道:“没……许施主大难不死,现在正在客房修养……” “带我去见他!” 小和尚见小青一脸凶神恶煞,知道她要对许仙不利,哪里敢带她去,但自己已经话说出口,又不能反悔,只好悻悻不语。 小青神色稍缓:“小师父,这个孩子是许仙的,刚生下来,总得叫他父亲知道知道。麻烦你带我去见他一面,好吗!” 这话说得客客气气,但语气却极为不善,小和尚一凛,咽了口唾沫,只好带着小青向寺里走。面前女施主这般样子,恐怕若是不带她去,自己也性命不保。这小和尚刚进寺不久,还不懂得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全天下的人,都没自己的命重要! 小和尚一路引着小青来到西边厢房,小青推门便入。许仙大难不死,正躺在床上暗自庆幸,忽然听得门响,回头一看,登时吓得不轻,慌忙坐起来。 “小青……你这是……到底来杀我了么?” 小青不响,笑得连牙齿都露了出来。许仙打了个冷战,露出了满脸讶异。小青怎么笑成这样?笑就笑罢,怎么还升起一股寒气来! “许仙……”小青终于开口:“现在,姐姐不在了……她不在了!你不是要抛弃她,叫我和你一起走么?你如愿啦!” 许仙怯怯道:“小青……你……想通啦?” 看着许仙犹豫不决的表情,小青哈哈大笑。 “许仙,我怀里的孩子是你的,你不给他起个名字么?” 许仙惊得脑袋几乎不运转,忙站起来扑向小青,小青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你不用看了,是个男孩,长的很像姐姐。麻烦你快些给他取个名字,我还有事要办。” 许仙听是男孩,眉梢露出一丝喜色,瞬间又消退了下去。现在自己命悬一线,哪里有心思开心! 见许仙不说话,小青捉上了婴儿的脖子: “你想不想,你不想,我现在就杀了他,也倒省心!” 许仙一脸焦急,连连摆手:“想想想,我这就想……”许仙脑中一片混乱,一个字都想不起来,读的那些书,哪本都记不起了,一时间捉襟见肘。 小青等得不耐烦,一手变出剑来,架上了许仙的脖子。许仙大惊,一惊之下反而冷静了一些,他不是想这个孩子成状元的么,希望他仕途平顺,立于翰林之中…… “仕林,仕林!就叫仕林!” 小青这才放下剑,俯□去,将孩子抱给他看。那孩子睡的尚熟,含着一丝纯然的微笑,许仙心中欢喜,伸出双手想要去抱,小青却退后一步让开了他的手。许仙有些诧异,刚刚抬起头来看向小青,便觉得胸口一凉,接着便是剧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把穿胸而过的兵器,张大嘴巴却叫不出声。小青一手还抱着刚刚出世的孩子,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把凶器,神色冰冷地望着许仙。脚下那男人,手无缚鸡之力,满是痛苦的脸上居然还若有若无地洋溢着一丝幸福,莫名其妙地好看,有一种“既种孽障,便生孽果”的妖冶之色。是人性的光辉? 温热的血泉涌出,溅得许仙一头一脸。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死去了,这个让她动用了与爱一般等量的气力去憎恨的男人,这个让她曾经无力下手、一筹莫展的男人,原来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小青笑了,哈,虽然终于是晚了一步,但她终于将他了结了!她实在是恨极,出手毫不留情,叫他死的这么痛快,是不是死得其所呢? 什么苏州名医,什么青年才俊,不过人间渣滓中的一份子,再也没有了!他还未及老去、未及明白,未及再去用一生一世骗什么人,便将化为血污,渗入大地,直流到九泉之下去! 苍天弄人,她便杀!杀给法海,杀给人间,杀给天看! “哈哈,哈哈哈哈……”小青把剑扯出来,哈哈大笑,姐姐啊,我终于把他杀了! 可惜你看不见啦…… 婴儿大声地啼哭起来,小青眼中流出两行泪,却仍大笑不止,脚跟一转,直入天际。 笑声在一片狼藉的金山寺中回荡,孤零零地,在残垣和断壁中反射,在佛像和香火间穿梭,直冲这阴霾的深夜天空。 仿佛一切都过去了,剩下的只有回忆。这天地真的只得她一个了,只得这一个失去灵魂的生命,好像没了头的苍蝇……渺小、肮脏、满身血污……玉树琼枝作烟萝…… 问过五鬼,小青便知白素贞生死不明被带到雷峰塔去,关在塔中,不由分说便向着西湖急急飞去。五鬼拉不住他,只得祈祷她不要这么倒霉遇上法海。 雷峰塔静默地矗立在西湖畔,像一个不苟言笑的老人,这是一个坟墓,埋葬着无可奈何的白素贞。塔和人,都是满腹心事,在夜空中无声地默哀着什么。 小青落到塔前,悄悄地唤了声: “素贞。你可好?” 出口便觉得心酸无比,谁会好呢?别说白素贞刚刚生下孩子便遭此大劫,就是个寻常人,活活关在暗无天日的塔中,谁会好呢? 白素贞早知小青到此,听她一唤,心中顿时一酸,掩面哭泣了起来。 “素贞,你听得到么?”小青又唤。 见白素贞没有反应,小青紧张了起来,难道白素贞不在这里?难道身体虚弱晕了过去?还是……还是死了? 白素贞强压住悲伤,深吸口气,尽量平稳地将声音传入小青耳中。 “青儿,我还好。法海刚走不久,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速速走罢!过段时间……再来……”说到后面,哽咽不成声。 小青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白素贞没什么性命之危,这便万事大吉,等她身体稍好,去向法海便是了。 “素贞,你暂且委屈二日,等我斗败了法海,好歹让他放你出来。” 白素贞叹 分卷阅读98 息:“法海奉了菩萨之命才没有取我性命,将我压在这里。不过,既然是菩萨吩咐,他便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就算你能斗得过法海,难道要去和菩萨相斗?” “这……”小青也懂,纵使自己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去和菩萨叫板,这不是法力同低的问题。 白素贞接着说:“那法海要我默会塔中八万四千经书,不然我出塔可能会引来天雷相击……到时候粉身碎骨,元神不存……二百年,青儿,你等得到么?” 小青笑道:“二百年于我们不过弹指一瞬,我又如何等不到?不过,我会想办法让你尽快出塔。苦等二百年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要你遭二百年的罪,我怎么舍得!” “青儿你……这又是何苦……”白素贞默默流泪。 小青道:“姐姐,我已经将许仙杀了,他死前给孩子取名叫仕林。我本想将这孩子一并杀了,但见他眉目和你那般相似……这毕竟也是你的骨血,我该拿怎么办呢?” 白素贞轻叹:“我本将这个孩子恨之入骨,但是见到他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心中就和融化了一般。但看来我是无法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了,注定要辜负这个孩子一生,你若喜欢,便留在身边,若是不想,便将他送到李公甫家去吧……好歹,那是他的姑爹姑娘,会好好待他的。” 一阵阴风吹来,天上乌云密布,几道闪电划过。白素贞和小青心中一凛,这并不是自然现象,难道说,上天并不允许小青在人间久留了么? 白素贞凝聚起全身法力,小青身边赫然出现一把闪耀着白色灵光的宝剑,静静地浮在空中。 “小青,此剑名为白乙,乃是我一半的法力凝聚而成,你带上它,保护好自己……” 小青拿起剑,咬了咬牙,看着上空越来越多的闪电,一剑向塔上劈去。雷峰塔纹丝不动,同时,一道天雷对着小青劈了下来,小青忙闪,只见地上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洞。 白素贞吼道:“小青!听话!速速离了人间,回清风洞去!不要再来……不要再来看我!” “我会再来的,素贞。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小青坚决地甩下一句话,又将将闪过一道天雷,腾空遁走,刚刚收住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留在名为许士林的婴儿嘴边。他舔了舔嘴唇,又乖巧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许仙终于咔嚓了 去了我一块心病啊 ☆、四十七、西湖一去向清风 小青抱着孩子冲到了街上,此时夜幕沉沉,止有几家客栈还亮着灯火,她便进去要了间客房,又向小二取了些笔墨、纸砚、信封,伏案写起东西来。 她的字迹不若白素贞那般清秀,而是锋芒毕露,苍劲有力,乍一看,仿佛一个男子写的一般。小青终究还是决定将许仕林送还给李公甫夫妇,一来她准备离开人间去清修,不想再与人间有什么瓜葛,而来许仕林既是文曲星下凡,总不能呆在深山里,他的命,是为入世而生的。 于是提笔写下: 峨眉山风碧青,再拜言,谨启者。 尊李公甫阁下垂鉴: 写到这里,小顿了顿,这封信应该怎么写呢?要李公甫收养许仕林并不难,可这许仙的事要怎么说?她和白素贞的身份又怎么说?措辞半晌,一滴墨水滴落下来。小青皱皱眉,换过一张纸,心想总之今后也不打算有什么交道,不如一并交代了事。又提起笔,索性一股脑地写了下去。 仆乃许仙汉文妻白素贞之婢。三月清明中,相公与家姐偶遇于西湖畔,一见生情。后家姐感念相公之恩,应约嫁入许家。怎料天有不测风云,新婚翌日,相公便因仆所盗之官银,官司在身,发配苏州。仆与家姐心有愧疚,一路随之而至苏州。 相公妙手回春,精通医理,消瘟疫、救恶疾,家姐与仆乃玄门中人,能生死人、肉白骨,夫妻相携,乐善好施、美名远播,不消月余便成苏州名医。然树大招风,临安府梁太师及其子梁连听闻家姐传有四件奇珍,仗借权势,欲行抢夺。时家姐有孕在身,仆亲上王府理论,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身陷王府,后虽为家姐救出,仍难免身受重伤,家姐因上昆仑求药。此前仆日夜行走相公面前,相公对仆早生爱慕,趁此重伤之际,对仆上下其手,仆怒,欲杀之,然身受重伤,相公因亡去金山寺暂避。 家姐闻之亦怒,与仆齐上金山。金山寺方丈法海乃得道之人,仆与家姐苦战不胜,一怒之下,水漫金山,祸及万千苍生。千钧一发之时,家姐忽生腹痛,似有生产之象。仆便与家姐重至西湖,于西湖船上诞下此子。后法海追至,将家姐压于雷峰塔下。仆携此子至金山寺寻相公,相公赐此子仕林为名。时仆失姐之痛切矣,愤愤然,将相公一剑杀之。 家姐实为峨眉山中修炼千年之白蛇,仆为青蛇。家姐与仆虽主仆相称,但实为姐妹,二人虽为异类,然心性禀纯,一向未生伤人之心。尘世一行,本为报相公前世救命恩情,若非相公无礼、法海无情,未必会造下杀孽,而至于斯。 相公既死,仆愿一力承担罪责,不期阁下谅解。若阁下心有怨愤,只需至峨眉山清风洞,仆自当远道相迎。然仆视家姐为第一要务,家姐一日不出,仆便不会引颈受戮,若想取仆性命,须得准备妥善。仆书此信,但愿阁下能将此子好生抚养长大。此子乃是文曲星投胎转世,仕途明朗,若能使之弃武从文,他日定同中魁元,光耀门楣。 礼安,节哀,悲戚,顺便也。 谨此奉闻,勿劳赐复。所请之事,务祈垂许。 仆,碧青叩。 小青一封信文不加点一气呵成,看看前后都没有什么不敬之处,便将它晾干折起,放入信封之中,上书“李公甫敬启”。这封信将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大概,只是没有说她和白素贞的情分,也没将许仙说得那么不堪。想必李公甫一家看了此信,会将她当做任性滥杀之人,这倒也好,免得又牵扯出什么人情来。求人办事,自然是要姿态低一些,给人些面子的,好歹许仕林是素贞的骨肉,若是有些三长两短,她多少也要心疼。 熄了灯便要睡下,许仕林却大哭起来,看起来是饿了。小青烦得很,大半夜的要她去哪里找奶水?直接施了个昏睡咒过去,一晚上不吃饭,应该饿不死吧。 可怜这婴儿刚刚出生,便随着她上天入地,被风吹得疼痛不说,还要承受咒语。这文曲星将来归了位想起此事,不知道会不会找她报仇。小青抚着枕边婴儿笑笑。 那眉眼和白素贞似极,在他和白素贞的斗争中,最终是他略胜一筹,于是便 分卷阅读99 带着失败者的痕迹来到世上——真是造弄的很! 第二日一早,趁着街上还冷清,小青偷偷地将婴儿放在李公甫家门口,倒有一种母亲弃子的内疚之感。她摇摇头甩掉这种没来由的愧疚,深深望了许仕林一眼,重重拍了几下门,听里边传来脚步声,便瞬间隐去身形,溜走了。 许娇容开门出来,没见到人,疑惑间低头,见地上有个襁褓,边上插着一封信。她是淳朴之人,没做多想,便将婴儿抱进了宅子。 不多时惊天动地的哭声从李宅传了出来,李公甫顾不得更衣,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三两步来到许娇容面前: “怎么了怎么了?一大早惊天动地的,哭什么啊?” 许娇容不理,将信塞给李公甫。李公甫看过皱了皱眉: “娘子啊,这信上所说也太过离奇了,你想想看,现在还没到八月,汉文认识弟妹是是三月初。就算那时弟妹便怀孕,这五个月不到,怎么生出一个大胖小子来?会不会搞错了!” 许娇容想了想,止住泪,忙打开襁褓看婴儿。不看还好,一看觉得无比的亲切感传来,那时血亲之间才有的、无端的、浓重的亲切。许娇容看着那婴儿,眉目清秀,漂亮至极,嘴巴耳朵小巧精致和许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不是许仙的孩子,还能是谁的!想到这,鼻子一酸,又大哭起来。 李公甫见状忙从上去看,他倒并未感觉婴儿有多亲切,只是觉得那婴儿有些地方确实像许仙,登时也将书信相信了七八成,又见娘子如此,再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只好坐在椅子上叹息起来: “唉,我还是不信汉文就这么死了。明儿我得去金山寺瞧瞧,要是真有什么蛇妖水漫金山,那班和尚一定知道。你也别哭了,你看这孩子的长相,说明汉文娶了个相当漂亮的娘子啊,现在又生了个儿子,你们许家也算有后了……” 许娇容怒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韩文是我唯一的弟弟,现在他都死了,你怎么还说这样的风凉话!呜……” 李公甫惶然,一支箭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是,只得坐在椅子上呲牙。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不是要去金山寺么!看看汉文究竟是死是活!说不定……说不定那姑娘一剑没杀死他——对,他活着也说不定!” 李公甫见许娇容一副心思烦乱的样子,怕她悲伤过度,只好道: “娘子,你冷静一下,汉文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不愿看到你这般模样。我现在就去金山寺,若是汉文活着,就将他带回来,在家里藏几天,他这官司还没过去呢!若是死了……我就叫人将尸体运回来,然后去峨眉山找那个什么青的红的姑娘报仇!” 说罢,李公甫披上外衣,提刀要走,许娇容一把将他拦下,抽噎道: “慢着……公甫……那二位姑娘是妖怪啊!既然连水漫金山那么多条人命都不眨眼睛,你去了,这不是白白送死么……就算弟弟真的死了,你也别去报仇……” 说完,许娇容瘫坐在地,许仙死了,唯一的弟弟死了……她认为他还活着不过是自欺——这分明是他的孩子,若是他活着,为什么要把孩子送过来呢? 李公甫见许娇容安静下来,无论如何金山寺总要去一趟的,许仙是死是活,看造化吧。 小青离了钱塘门,路过清波门牌坊,站住了脚。清波门,双茶巷,那曾经是她和素贞共同布置的家,虽然现在只得一个人回来,总要去看看的。 白府大宅的牌子倒了一半,晃晃荡荡地挂在门上,小青施了个法,将它扶正,推门而入。还是那口残井,还是那池水,鱼儿还好好地活着,将荷叶水草吃得残缺不堪。假山还是那般矗立着,风雨未动,石头的寿命长到无穷尽,或许在它一晃神之间,人已经轮回百世…… 微风轻拂,阳光和煦。物是人非。 小青走进房门,在桌上划了一道,厚厚的一层灰尘,显出了沧桑模样。悲伤忽然似灰尘一般无孔不入,她眨了眨眼睛,睫毛濡湿一片。屋内挂着一把伞,是她为白素贞挑选的,本是要送给许仙做为嫁妆,却忘记了,一直挂着墙上接着灰尘,竟没有掉下来。墙边有个小茶几,上面放着一把剪刀,当初,就是她自己,握着这把剪刀,在房中剪了一夜——那些绸缎、墙上的大红喜字,礼服的毛毛脚脚……然后亲手将这些东西贴着墙上,缠绕在桌椅板凳上,穿在素贞身上…… 无比傻气,无比后悔,无比难堪! 小青抄起手剪刀,一把捉下墙上的伞,无意识地,一下接一下,活活地把那东西剪死。伞,伞!这柄紫竹柄,八十四根骨的好伞,一切变故的始作俑者!小青狠毒而凄厉地,把它剪成碎条、碎片、直到全化作粉——不愿意看它在她眼前招摇。 这情,这伞,即使腐烂了,混成了泥土,仍旧一直一直,永生永世欺骗着世间无数的痴男怨女。 有什么打算?素贞啊素贞,你既不在,我便彻底地,变得无情罢!人间无可留恋,到处都是伞、都是梳、都是乌篷船——念念不忘的伤心事,看来看去,最终看得胆战心惊。 小青决定从此不看一切的伞、一切的梳、一切的乌篷船——除了素贞,她已经一贫如洗。忽然,什么都淡了,仇啊,怨啊,许仙啊,都算是个什么呢?素贞不在,她连恨,也无着无落…… 想要救她出来,却一筹莫展,唯一能做的事,似乎只剩等待。小青轻抚腰间那把无鞘的白乙,闭上眼睛。 “姐姐啊,我究竟要怎么办呢……” 初秋已至,雷峰塔后落叶翻飞,小青卷着一身风尘立于塔前,稳了稳神,刚要开口,只听有一个幽幽地声音传入耳中,这声音带着几丝无奈,有又几丝欢喜。 “青儿啊,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怕天火又劈过来么?” 小青道:“素贞,青儿来和你道别,许仕林已经交给李家,人间再无可恋,我要回清风洞修炼了。” 虽然明知小青看不见,白素贞还是点点头: “苦了你了,二百年,你等得么?” 小青笑笑:“二百年又算什么,纵使两千两万年,我也等得。” “唉,别这样讲……就是二百年,你也足够忘掉我了。” “素贞你说的哪里话,我现在心如死灰,只剩得一个你,若是连你都忘了,我岂不是与行尸走肉无异?你若是觉得寂寞,我便时常来看望你,可好?” 白素贞摇了摇头,思忖半晌,最终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不好……” 小青皱眉:“素贞莫非厌我?” 白素贞道:“我盼你尚来不及,又怎会厌你?但你我不能相见,只好隔着墙壁诉些思念,徒增伤悲而已。况且,又要冒着危险,你还 分卷阅读100 是少来为妙……” 小青不响,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白素贞许久没有听见声音,以为小青已经走了,心头一阵焦躁不安,不由得提同声音唤了声: “小青?” “我还在。”小青似乎知道白素贞的心情,忙答道。 白素贞一阵欣慰,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肚子的嘱咐叮咛,一时间都不愿说,好像说出来就会将小青逼走一样。但她又有些希望小青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中矛盾重重,哑然无声。 小青却又开口:“若是你没有默下这八万四千卷经,那法海便永世不放你出来么?赏罚有度,总要有个时间!” 白素贞道:“除非……雷峰塔倒,西湖水干……” 白素贞说罢黯然,这要比默下经文长久得多了,雷峰塔坚固无比,西湖又地处江南多雨之处,何时才有塔倒湖干之日? 小青却眼前一亮:“这么说,还有其他方法?” 白素贞忽然知道小青要做什么,忙道: “你莫胡来,雷峰塔是佛家圣物,毁之必遭大劫,西湖生于天地之初,暗合江南风水、人世命脉,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恐怕情形更加糟糕。你便安然等上二百年,守得云开,便见月明,不要擅自行动!若二百年内有其他机缘,我自会出塔,你不要因我丢了性命,到时我出来寻不见你,苦守许久又有何意义!” “我知道了。”小青应付道:“我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不过你放心,为了你,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白素贞只好同意。天边滚滚的雷声又传过来,白素贞忙喊小青离开。 “好,素贞,我走了。你保重。”说罢,挥泪甩头而去,若不这般坚决一些,不知又要缠绵到什么时候。 白素贞靠在墙上,缓缓地蹲下来。 青儿啊,不要再来为我冒险了……但是,但是……你一定会再来的……你何时会再来? 别过人间,小青一路向西飞去,到了清风洞,未见白墨白竹,她便径直走向当年白素贞闭关的石室门口,刚要将门关上,忽然想起些事来。 于是唤出了五鬼,交代道: “如今我要静修去了。你们不必再跟随于我,不过,我最后还有个请求。” 遭遇了这番变故,五鬼知道小青心里不好受,都收了嬉皮笑脸,白福正色道: “青姑娘请讲,此前你救我兄弟一命,现在又放了我们,你有什么吩咐我们兄弟一定替你办好。 小青点点头:“没有什么大事,那许仕林是文曲星下凡,因为水漫金山一役,他护我姐姐,月数未足便早产,闹得灵力全失。如今他年纪尚小,元神未定,那些妖邪之物必定会缠上他,你们可否帮忙护持一下,保他成人?待他平安长到十六岁后,你们便自去吧。” 白福道:“青姑娘交代的事,我们一定会办,但我有一事不明。先前你们二人对此子恨之入骨,为何今日又要保他?” 小青叹道:“那孩子不明事理,本能地保护自己的父母,也是无辜,再说,毕竟是姐姐的骨血……” 白福点点头,再未说什么,带着众人当即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母性的光辉,任何女人都会有的吧……尤其是见到新生婴儿那一刻…… ☆、四十八 一番愁绪两样情 小青将五鬼安排妥善之后,刚好白墨白竹带了些瓜果蔬菜进了洞府,见小青神色黯然地站在石洞门口,好奇问道: “青姐,你回来了?怎不见素贞姐姐?” 一下点破了小青的心酸之处。她皱了皱眉,咽了口唾沫,吸着鼻子说: “素贞可能……要过很久才能回来。” 白墨虽然平日言语不多,却是最擅长察言观色,当即看出小青欲言又止,话中透露着一种浓重的悲凉来,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青姐似乎有难言之隐,素贞姐姐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小青长吁一口,看了看面前人,说起来,除去□,她们与白素贞的关系倒比自己更为亲近些,有权利知道这些事。她于是坐下来,一五一十地将人间事尽数讲起。这些事凌乱不堪,自己想起,不过暗自伤神;记于书信,仿佛冷眼旁观。可是这般对人直接说起,却是犹如将未愈的伤口又再撕裂一般,淋漓地落下鲜血来。血滴越聚越多,最后本留下来,蜿蜒如蛇,缠的一头一身尽是。 讲到苦处,犹如落到无底深渊。小青心如刀绞,瑟缩着声音再也开不了口,将水漫金山白蛇产子这一段生生哽住。白墨和白竹虽然心中焦急,但见小青神色痛苦无比,也不好意思催促,只得倒了杯茶,四只眼睛望住小青。 小青呷了一口茶,喉咙壅塞的感觉好了许多,继续开口,简略地说道: “后来素贞生了个儿子,法海趁机收了她,将她镇在雷峰塔下,待得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方能出世。我奈何不得,只得回来修炼,希望可以早日将雷峰塔推倒,救姐姐出来。” 白墨白竹听罢一脸怒气,抄起武器便要出门去,小青道: “你们是要去找那和尚算账?” 二人也是一番冲动,听小青一问,顿时站住了脚跟,暗自谋算着胜机。小青苦笑接道: “素贞都斗不过法海,你们去了,不是白白送死么!” 白竹道:“那也好过在这洞中苦等!姐姐对我们情深义重,堪比父母,养育教诲,处处是恩,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这般苦难,自己袖手旁观!” 小青凛然:“白竹,你这是在骂我么!” 白竹转身道:“是谁给姐姐惹出那许多事端,是谁天生一副媚骨,处处留情,是谁扯姐姐趟入这团浑水之中!都是你!” 小青无话可说,白竹所言句句是实,她是处处想着素贞念着素贞,可也是她仗着白素贞龙爱,扯她胡作非为大开杀戒。没有她,白素贞还好好地在人世间,说不定现在只是个寻常安宁的孕妇,说不定再过半年,已经飞升成仙了……可现在,她害得她连孤魂野鬼都不如! 白竹见小青默认,气急败坏攻来,白墨见状赶紧阻拦,但剑气一出,实在是拦不住了,只好一掌打向白竹手臂。白竹手臂偏了几寸,力道却不减,小青尚自惶惑,不躲不闪,被白竹一剑划伤了手臂。鲜红温热的血液滴滴落地。 见了血,白竹忽然有些傻眼,顺着力道窜出几步,背对着小青站立不语,气氛僵硬得很。 “你为什么不躲?”白竹冷冷问。 小青嚅嗫道:“白竹,你说的,都是实情,一切因我而起,我的罪孽,我都担。” 白竹冷哼:“你勾引了她。” 小青不响。白竹 分卷阅读101 哽咽着接道: “你勾引了她,又抛弃了她——你这究竟算是什么勾当!你还有脸回来!你从未把这里当做家,为什么要回来!给我滚出去!” 小青闻言黯然,不是这个样子的,明明不是这个样子!可是她就是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好拖着脚向外走。 白墨轻轻拉住她。 “青姐。”白墨道:“竹儿只是一时焦急,冲撞了你,你莫怪她,她就是这般性子。” 白竹闻言转过身,恶狠狠地望向白墨,仿佛要活吃了她。 白墨并不在意,对她安抚地笑了笑,道: “竹儿,你应该看得出,青姐对素贞姐姐,就如同你对我。” 白竹愤愤然道:“不要拿我和她比。我受不起。她怎么想的,我哪里知道,今天可以勾引素贞姐姐,爱的死去活来,说不定明天又去勾引另一个,又爱的死去活来!” 小青摇摇头,低声道:“白竹……你太看得起我了。你说我处处留情我并不否认,但我今生对素贞一个人动了真心,这一点我风碧青可以对天发誓!唉……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现在一心只想将素贞救出来。若是你不愿见我在你面前招摇,我便另觅他处。但是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若是你们出了事,素贞又要大大伤心一番。她现在心若琉璃,不能再加伤疤了……碧青告辞。” 白墨轻轻拉住了她,望着她笑了笑: “留下来吧,竹儿没有怪你的意思。她只是发泄一下。” 小青看向白竹,白竹撇了撇嘴,没说话,用眼神扫了小青一眼,又低下目光。这分明是觉得先前言辞有些太过了,现在想解释有说不出口,在心里暗自别扭。 小青忙就着台阶下:“我只是想借这石室清修,一年半载也未必会出来一次,不会打搅你们的!” 白竹蹭过来,重重地拉过小青受伤的手臂,绷带狠狠缠上去。小青疼的“嘶”一声,白竹半点同情都没有,板着脸说: “不躲不闪的,做什么啊!想死便直说,我下的去手!” 小青扑哧一笑:“竹儿妹妹的剑,我哪里敢躲,不过是流些血而已,不打紧的。” “还真是天生巧舌如簧,无怪姐姐给你骗去……”白竹咕哝道。 白墨见情势好转,松了口气,趁热打铁: “既然误会解开了,竹儿,我们也要勤加修炼才是,必要的时候好给青姐搭把手,救出素贞姐姐。” 白竹轻轻点头,小青扬了扬嘴角,刚刚想笑,听得白素贞名字,一丝悲伤顿起,将那丝笑容拧得极为难看。 包扎过伤口,小青便转入卧室去了,刚整理好的坚决心情,被白竹一番话搅得有些不安宁,还是睡过一觉,安安心神,明日直奔石室清修。 李公甫自金山寺回返,许姣容急急出来,见他身后拖着一副棺材,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悲从中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一晕便是二日未醒。这可苦坏了李公甫,又是丧事,又是公事,要照顾许士林,还要照顾自己娘子,连悲伤都被疲倦冲淡了。 许姣容醒来后,觉得天旋地转,趴在马桶上就吐,直吐了个昏天黑地。李公甫害怕的要命,许姣容却是擦了擦嘴巴站起来了,也不去提许仙死的事,抱过哭泣的许仕林便摇晃起来。一切那般自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李公甫没什么心思,觉得自己娘子是不是悲伤过度,哭也哭不出来了?抚上她的后背,轻轻问道: “娘子,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出来,这么大事,合该哭一哭,不打紧的。” 许姣容瞪了他一眼:“哭你个大头鬼!我知道汉文死了,我确实伤心,这二日我一直梦见他,梦里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现在人家将仕林托付给我们,这是汉文的骨血,死者已矣,总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要死要活的啊!我坚强点,不好么?你又非得让我哭不行?” 李公甫便放了心。许姣容看似个寻常女子,这心性却一向比男子还要坚强,正好和李公甫相反。无论天大的事,许姣容也只是念念不忘两天,随后便会振作起来,继续她的日子。许姣容姐弟俩父母双亡,从小相依为命,她待许仙简直比儿子还上心!若是他李公甫死了这样一位弟弟,恐怕便要一蹶不振了,而许姣容却能站起来,收掉悲伤,担负起抚养许仕林的责任。有时候李公甫怀疑,要是哪天天塌下来,八成是许姣容顶着,自己早给吓趴下了。 怎么就娶了这么好一位娘子?简直是活脱脱的花木兰。 许姣容怎不悲伤,她已经叫这悲伤搅扰的骨髓都在抽痛,但是,又能如何呢?她大哭一场,许仙能活过来么?她终日戚戚,一切能重头开始么?她就此沉沦,许仕林能顺利成长么? 不可能的事。 所以一切悲伤都是徒劳,放在心里便好,时间一久,习惯了没有许仙的日子,一切便会淡去罢。 她打起精神道:“公甫,我们的孩子距离出生还有几个月,虽是不急,但正好一起准备了吧。明日你去集市扯些布匹来,我给他们做些衣裳鞋帽,也好过冬。” 李公甫现下对自己这个娘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听得她有吩咐,忙爽快地点头称好。 许姣容又道:“仕林的身世过分离奇,说出去谁也不会信,我想,先不告诉他他的身世,只说是我们的孩子便是。” 李公甫道:“娘子说的是,只不过仕林毕竟是你许家唯一的香火,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告诉他呀!” “等到时机到了再说吧,既然信上说他是文曲星转世,便叫他读书试试,说不定,真能考个状元光耀门楣。唉,其实这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安安稳稳成家立业,便好了。” 李公甫怕许姣容操劳,连忙接过襁褓,让许姣容好生歇息一下,便兀自摇起孩子。他看着这孩子,模样生的太俊俏,将来说不定命犯桃花,定是要用书本教导一下的。李公甫是个粗人,动不动就这般不着调地胡思乱想起来,许姣容见他笑的奇怪,忙问: “公甫,你想什么呢,怎么笑的这么浪荡……” 李公甫忙正色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见着他生的好看,心中欢喜,真个将他当成自己儿子了,想着他将来有一天同中魁元,也是我李家一大幸事……” 许姣容嗔道:“不要整天白日做梦,再说,什么叫当他是儿子,从现在起,他就是你儿子,听明白了吗?哪天要是仕林因为他的身世有个三长两短,十成十是你这张嘴里漏出去的!” 李公甫赧然,也不愿和她斗嘴,转过身,将孩子抱去了前厅。许姣容慌忙叫道: “你把孩子给我抱回来!要带着孩子上衙门不成?别人问起,你怎么忽然多个大胖小子,你怎么说!这孩子需得藏几月, 分卷阅读102 等我肚里那个生了,再拿去人前,只说是双胞胎好了!” 许姣容果然心思缜密,李公甫拍拍额头,连忙把孩子还给娘子,重重地亲了他额头一记,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去。经过厅中,忽见到许仙的棺材,面色一僵,再摇不起来了,低下头,像个俯首的罪人一样,灰溜溜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见着李公甫夫妇我就想乐……诶,我知道家里死了人应该很悲伤……我就是悲伤不起来啊……好吧我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四十九、积年之后返雷峰 七月二十,处暑,鹰乃祭鸟,天地始肃。 白素贞入雷峰,整整一年。无人探望,不见天日,只有青灯黄卷陪伴,这一年如此漫长。但白素贞并不知道日子,连时辰也不知道,甚至连白天黑夜也分不清。佛经默下又忘,忘了又记,反反复复,无穷无尽,她眼中逐渐地苍茫起来。 仿佛这天地本来就只有一间囚室大小。 有时候她听见塔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以为小青来了,却听不清晰。 青儿啊,我听不到,听不到,你说话声音真的太渺小了……尚且抵不过雨水滴落叮咚。雨至了,风又来,小青,你知不知道? 但她心知那个青衣女子终没有来,除了她,亦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来。她仿佛被世界遗弃了,在被遗弃那天,化作了磷火,一闪一闪地,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着。 白素贞翻翻经书,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这一行写着:须菩提,於意云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耶? 第三百九十四本经书。她无时无刻不在记这些经文,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默的快了还是慢了。为了默下经文早日出塔,她简直不眠不休,仿佛走火入魔。有段时间她脑子里全都是什么如来、菩提,什么□空空,五蕴四大,除此之外抛得一干二净,只剩得一个青色身影穿穿梭梭。那段日子她差一点要将她也洗去了,却最终悬崖勒马,记起了自己的目的。她的目的并不是出去,出去只是途径,结果是要看见小青啊!若是她拼命默经忘记了她,那读的这些无穷无尽的咒语般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处? 恢复了神智,她便想听听小青的声音,想了不知道多久,想得昏天黑地。经文一遍遍看过,一个字也记不住,一大堆重复了几百遍的话语,混乱不堪,仔细瞧瞧,字里行间明明都写着小青小青。她对此纠结了好一段时日,始终是放不下,也不肯放下,终日蹙着眉头冥思苦想,绝望却一阵紧似一阵,周身不得安宁。 这日又看着这些文字,不知道看到了哪一句,脑子猛地一空,忽然眉头一开,没了冥思苦想,反而笑了起来。便是了,本应该就是这样,即便不背下这些经文,她也要想着小青,一直想到雷峰塔倒,想到西湖水干。 居然默了几百卷经书,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傻事呀!与其变成个抛却红尘,只懂佛经的圣人,反倒不如做白日梦来得自在!忽然明白了,原来法海不仅要关住她的人,还要关住她的心,真是狠毒!她此前怎么就没想通,非要顺了他的意呢?如今她偏不!身受桎梏,若心都不能自由,岂不是太可悲了么。 就这样胡乱将牢底坐穿吧,小青一定会等着的,即使不等也罢,到她出塔那一日,再去寻她,非将她拉回来不可! 白素贞的心似乎突然间什么杂质都没了,透彻通净,一片光明,似个孩子一般。她将那卷金刚经发泄似地甩到地上,轻轻笑了起来。一瞬间,觉得这地方宽敞了许多,仿佛灯火也亮了起来。 忽地她听见了一声呼唤,好像是小青的声音。又出现幻觉了么?可是这一次声音真真切切,并不飘渺,似乎又不是幻觉。她疑惑,仔细听去。 “——素贞,你还好么?你应一声啊。” 小青等了半晌没见里头有动静,不由得焦急起来。这一年来,她钻在石室里一动不动地苦修,为了不打断法力运行,硬是强忍思念没有出来过。今日日子特殊,仿佛祭日一般,她无数思念奔涌入来,差一点没走火入魔,只好强行打断运功。这样一来她再也忍受不住,终于飞出山来,急匆匆地向雷峰塔奔来。这一飞才发现,功力长进得不是一般快,用一日千里似乎都无法形容。飞过了这般远途,丹田依旧充盈,居然一丝疲累也无。 白素贞听见小青真的来了,大喜过望,忙应道: “青儿,青儿,你来啦!我很好……” 小青微笑。修炼的时候几次想起白素贞,想着再听到这声音时应该是什么心情。兴奋?幸福?悲伤?无奈?真的听到了,却发觉什么都没有,异常地平静,就好像原本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宝物翻出来,又好好欣赏一番似地。 于是她开口道:“素贞,我来看你了。唉,我真是无情,让你等了这么久……” 白素贞问:“很久么?呵,许是很久了,如今什么年月?” “你入塔足足一年了。” 白素贞却有些伤神:“止有……止有一年么?” 她本以为会多一些。经过的时日多一些,后边的苦难就少一些,如今听说只有一年,自然觉得后面苦难深重,但这伤神只是一瞬,很快又被小青到来的欣喜所淹没。 “是啊,只有一年。”小青道:“却好像过了一辈子。不知道是时间慢了,还是我活得太快。” 白素贞不假思索道:“青儿,我真想抱着你,吻着你。” 小青笑道:“看来你这佛经读的不怎么样啊,人家出家一年,说话都带着禅味,怎么你读了一年佛经,反而欲念更加深重了?” 白素贞道:“别和我提那劳什子佛经!再也不念了!说来说去,都是什么所谓佛法即非佛法,无聊的紧!我便等到雷峰塔倒西湖水干又如何,总归死不了!不过,青儿,你不会怪我吧……” 小青道:“我本就没指望那些佛经!你不读倒好,这才像个人样,别一出来,满身的尼姑庵味!” “难道你原本就准备推倒雷峰塔?” 小青道:“那又怎样?起码你能早点出来,出来以后,咱们能逍遥一日是一日,逍遥不得,便死也死个痛快,却好过这般生生分离! 白素贞默默笑了笑,转了转手指,小青腰中的白乙剑嘤一声飞至半空,绕着小青转了个圈。 “我多想看看你,青儿。”白素贞幽幽叹道。 “素贞,我也是。”小青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把剑,随口应道。 呀,她应了。应了就比什么都好,只要自己叫青儿的时候,她能应,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了! “阿弥陀佛!”塔后,法海忽然转出来,威严地立在厚重的塔门之前。小 分卷阅读103 青转眼去看,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散遍全身,似愤怒又似惊惧。 更多的还是憋屈。小青一年前逃走时,和法海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请同抬贵手”。每每想起此事,就一番憋闷,如今看见了这个仇人,虽然狠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若是自己也陷进去了,谁来救白素贞? 于是她立即收了白乙剑,来不及和白素贞说再见,转身就走,离开了法海的视线,却并未走得太远,静静听着动静,思量着有机会再回去。 实际上法海并没有想到今日小青会来,所以没有带金钵。见小青逃走,他也就不去追,只靠一柄禅杖,他也并无把握能赢过小青。总之,他没有其余动作,径自对着塔门说起话来: “白素贞,别来无恙。”他声音傲慢。 白素贞感觉小青忽然走远,正伤神疑惑间,听得法海声音,一阵气闷,又暗自庆幸小青逃得快,所以没有理会这似嘲讽一般的问候之语。 “你这几日并没有好好念诵佛经,是不想出来了么?”法海又道。 “你监视我!”白素贞惊怒交加,他怎么了解的那般细致! 法海哈哈一笑:“老衲将你关押在此,是希望你好好静思己过,若是你毫无忏悔之心,我怎样和菩萨交代?我这也是为你好!” “哼,”白素贞一声冷哼:“忏悔就是要念诵佛经么?你要我死记硬背那些枯燥的经文,我就算有忏悔之心,也被生生耗尽了!休要搬出观音大士来,说来说去,你其实就是想折磨我,是不是?” “阿弥陀佛,若你真能大彻大悟,便会觉得青灯黄卷度过一生也是不错,又怎会觉得是折磨?折磨都是来自你心里的欲念,你这般欲念深重,又怎么能修成正果?” 白素贞道:“我几时说要修成正果?要我赎罪,好,往生咒几千几万遍我念就是,又或者我全身上下血肉随你去祭了冤魂!甚至你要取我性命,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你要将我变成一个似你一般冷血无情的人,却是休想。” 法海不耐烦道:“孽畜,真是不识抬举,五蕴皆空有何不好?难道终日被七情六欲纠缠,不能逃脱轮回便好了?” 白素贞哈哈大笑:“法海,你怎还是这般可怜!没有经历过红尘美好,便说一切都是虚妄!难怪这般执念深重,一直难以修成正果。” 法海有些恼怒,强压火气道:“休得胡言乱语,老衲四大皆空,何曾执念深重? “你表面上是恨我几百年前盗你仙丹,实际上是嫉妒我享尽人间欢乐,修行却远超于你,就连菩萨也说我距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而你呢,离修成正果遥遥无期!你怀疑了自己坚守的修行之路,你想要我低头,想要我认可,想要我服从,想要我走你的路,难道不是么?” 法海气歪了鼻子,怒目而视地看着塔门,又想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因为白素贞说的,确确实实就是他的心魔。 白素贞接道:“修行之路本就没有对错,硬要争个你死我活,法海,你心魔深重,一辈子都修不成正果了!哈哈哈!” 法海再也忍不住,大怒道:“孽畜!妄言侮辱我佛门修行!你如此顽劣,即使他日文曲星小登科,也万难保你出塔!” “你说什么?”白素贞诧异道。听法海的意思,难道原本许仕林中状元之日,就是她出塔之时?他怎么从未说起过?难道是故意的么? 法海一番话出口也是哑然,他一时气急,忘了这番话并未对白素贞说过。当日,他一心只想好好折磨她二十年,让她断了出塔的念想。 撒谎容易,可是要记住自己撒了什么谎,可就难了。 白素贞忽然心乱如麻,本来以为自己没个几百年出不来了,却赫然听到这般言论。她一方面生气法海故意骗自己,一方面又欣喜若狂——许士林中状元,顶多二十年的事情,二十年本也不短,不过现在看来,仿佛弹指一瞬! 她暗自在心里盘算着,小青却一脸怒气地奔了回来,一剑向法海喉咙刺去。法海尚未及躲闪,忽然面前出现一个金盔金甲的神将,一斧头便将小青拍翻在地。 正是守塔神将中的一个。 小青又气又羞,奈何功力低微,如何也不能与神将打斗,只好咬咬牙,恶狠狠地看向法海: “法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法海毕竟是出家人,心思被点破,也不好硬着头皮撒谎,只好道: “观音大士有言在先,文曲星中状元之日,就是白素贞出塔之时。不过,要她诚心悔悟才行!” 小青还要问什么,法海却一转身,飞快地离开了。或许他身为出家人,撒谎骗人自己觉得羞愧,又或者是被白素贞一番话说得心神不宁,亦或是自己法宝不在,怕小青真的出手取他性命。 见法海离开,守塔神君也消失不见,小青连忙靠近塔门,切切问道: “姐姐,法海这般言辞,是不是说你不消几十年便可以出来了!” 白素贞轻轻点头,忽地想起小青看不到,忙补充说: “或许是吧。” 小青却显得很冷静,沉沉道:“我不信他。” “那青儿是怎么想的?” 小青道:“我万不会将赌注放在那孩子身上。此番回去,仍是要继续修炼,那孩子若是能救出你便皆大欢喜,若是不行,我死活也要推倒这雷峰塔,救你出来!” 白素贞听感动之余,听得许仕林名字,心中忽然一紧,随口道: “青儿,仕林他……也有一岁了吧……” 小青不为人知地皱皱眉:“恩,说起来,今天是他的周岁生日。” 他的生日,也是她的“祭日”。 终是母子连心,不提还好,一提许仕林,白素贞便生出丝丝缕缕的记挂。虽然,她只见过那孩子一面,连模样都没有记清,但那毕竟是她的骨血! “有时间,你去看看他罢——别让人看见。” “那我看过他之后,要不要来告诉你?”小青淡淡地问。 白素贞摇摇头道:“不必了。你只是替我去看看他,若是不愿,不去也罢……” 小青笑笑:“素贞,我哪会这么小心眼?说起来,我也蛮喜欢这孩子的,虽然他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没少让你吃苦,不过事情过去那么久,现在想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白素贞突然不知怎样回答,轻轻地“恩”了一声。 小青接道:“你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哪有母亲会不爱自己孩子的。” 白素贞脸一红,嗔道: “又说什么傻话……不过,不过你能这样想,我倒是很开心。” 一阵闷雷传来,小青抬头,见天象有异,忙和白素贞道别,匆匆飞入了山间密林之中。得之许仕林能救白素贞的消息 分卷阅读104 ,二人心情都不错,虽然黑暗还很漫长,远处却有一片光明,比遥遥无期地等待好了不知多少。所以纵使分别依依不舍,也没有太多悲伤,因为再见之日,忽然变得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说我是不是写写媚娘和彩茵啊~~~其实我本来没打算写她俩。。因为写了八成会是个单恋的悲剧啊悲剧。 ☆、五十、弃清风东海奇遇 这年一月中,许姣容诞下一女,取名为李碧莲。当时仕林已经有六个月大,能看会听,能翻能坐,实在和止有一个月的李碧莲差距颇大,若是说这两人是双胞胎,恐怕没人会信。于是摆满月酒的时候,李公甫夫妇谎称儿子身染恶疾不能见人,将他关在屋子里没有带出,这才免去众人一番探问。 生李碧莲的时候,许姣容为了防人耳目,连稳婆都没有请,止一个李公甫在那急的团团转,什么忙也帮不上,比白素贞生产那时要艰难多了。 如今李碧莲半岁,许仕林一岁,二人外形上看起来差距不是那般大了,李公甫夫妇这才敢将许仕林带到人前。许仕林已经会开口叫娘亲,还会迈步子,在外人看来,一个半岁的孩子能做出这些动作,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童!李公甫夫妇每每听外人称赞仕林聪慧,只是微笑点点头,不想宣扬便不多言。可李公甫毕竟是衙门中人,酒肉朋友遍布天下,没多久便将李家有个小神童的事,宣扬的邻里皆知。 附近的妇人们,多是和许姣容一样终日闲在家中无所事事,最喜欢互相串门聊天。许仕林是神童的消息一出,每日都有些妇人来访,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许姣容每日应付,真是心力交瘁。这日,居然顺天镖局的二夫人也拜访过来。 许姣容忙迎上去:“二奶奶。” 二奶奶挺着个大肚子,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中坐稳: “诶哟,李夫人,看您红光满面,最近心情一定很好吧!对了,您家大公子呢,快抱出来给我看看。” 许姣容心说,哪来什么心情很好,我这是上火上的。虽是心里厌烦的很,还是去将许仕林抱了出来,二奶奶在这十里八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罪不起。 二奶奶见许仕林面目俊俏,眼神灵活,一副聪明俊朗的样子,欢喜得很,抬手就上去摸。许姣容下意识地缩回了胳膊,二奶奶有些尴尬,酸道: “哟,李夫人真是宝贝公子啊!也是,花开并蒂生了一男一女,真是羡煞旁人。哪像我,看了十几个大夫啊道士的,统统说我怀的是个赔钱货!” 许姣容陪笑道:“二奶奶,话不能这么说,如今女孩出人头地的也不少,哪能说自己孩子是赔钱货呢!” 二奶奶不屑地瞥了一眼:“女孩儿家家能出什么人,头什么地!只看她嫁的郎君好不好,只有将来嫁个达官贵人,我才能跟着享享福!” 许姣容见话不投机,只好闭嘴不语,二奶奶却是毫无察觉,兀自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多是赞美许仕林聪明,要么就是羡慕许姣容生了个儿子,言语里透着一丝傲慢。许姣容左耳进右耳出,眼神迷茫地拍着许仕林,心里想着这个话唠的二奶奶什么时候能走,忽然被重重拍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二奶奶。 “我说李夫人,我刚才说的你同意不同意啊?” 许姣容尴尬:“啊……你刚刚说什么?” “合着我说那么半天白说了啊!我是说啊,我这闺女要是出生了,和你定个娃娃亲怎么样,若是仕林以后发达了,我们也跟着沾沾光,若是他以后落魄,我们还能补贴补贴。” 这话太不中听!许姣容面色一沉。 二奶奶自知失言,忙说:“你看我这嘴,口没遮拦的,诶呀,您可别怪罪。小公子那么聪明,将来一定是个状元之才,怎么会落魄呢。” 许姣容冷色道:“人说三岁才看到老呢,我这儿子才半岁,您能看出什么来了?诶,二奶奶,看着午时要到了,您留下来吃饭么?” 这番话听着是邀请,实际上是逐客令,哪有这么冷着脸邀请人留下吃饭的。二奶奶再厚脸皮也只得识趣,道: “诶呀,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看来咱们真是投缘,今儿我也得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仕林啊!不送,不送!” 许姣容勉强笑着说您慢走,回头就气的想摔茶杯,这位简直比癞蛤蟆跳脚面还招人厌恶,再来一回,谁受得了! 刚要将许仕林抱回房间,转头却看见供着菩萨的香案处有些东西,凑过去一看,是一枚青色的玉佩,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流光溢彩,却没有刻什么花纹,只中间有一滴鲜红。玉佩之下,还压着一封信,信封上什么都没写。 难不成又是李公甫哪个欠钱不还的狐朋狗友,拿了玉佩来抵债?可是明明昨晚擦拭案台的时候还没有啊,莫非是李公甫瞒着他偷偷收了别人的贿赂? 疑惑之下,许姣容打开了信,先瞄上落款,登时心中一惊。 落款上写:仆,小青拜言。 慌忙向上看去,整封信如此写道: 李夫人敬启: 家姐禁闭于雷峰塔底,终年不见天日,对仕林百般思念,特命仆前来探视。仆见夫人与客相谈正欢,想来夫人也不欲见我,便未现身相见。此玉佩乃是宝器,现赠予仕林,可保他消灾避难,长命百岁。 仆与家姐乃是玄门中人,所言非虚。仕林乃文曲星下凡,幼时灵力未显,恐有妖邪近身。望夫人尽快将玉佩藏于仕林身畔,不可离身,否则日后倘有灾祸,仕林危矣! 此言切记莫忘! 仆,小青拜言。 许姣容抱着仕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惊的不轻。这个叫小青的什么来路,怎么在自己家写了封信,自己都没察觉?想了想,忽然觉得也不奇怪,她是妖怪嘛! 在寻常人眼里,妖怪都是害人的,许姣容在心惊之余,又有些庆幸——若是这妖怪要害自己,恐怕自己早就不知怎么死的。可是她给的这玉佩,能信么? 正疑惑间,许仕林忽然似心有所感,大哭起来,伸手便向许姣容手中玉佩抓去,抓到手中便不哭了。许姣容暗暗称奇,果然这玉佩不是凡物!当下便不再怀疑,进屋取了根红绳编了条蛇结,将玉佩挂在许仕林的腰间拴好。 小青边飞边梁了梁手指,刚刚她将一些灵力凝聚成了玉佩,在中间加了一滴鲜血,这样一来,若玉佩戴在许仕林身边,她便能随之感应到他有没有危险。有了白素贞能够早日出塔的期盼,小青也不想回遥远的清风洞了,就近找个清净的地方便是,一来可以常常去看白素贞,二来若是许仕林有什么危险,也可以随时赶去帮忙。 分卷阅读105 许仕林赫然从一个一个姑姑不亲舅舅不爱的“孽子”,变为了众人捧在手里的宝贝,而这一切变故,他什么都不知道。 小青漫无目的地向东方飞去,一江春水向东流,东方既是过程,也是结局。不多时她飞到了东海上。海上有很多小岛,有些过大了,有很多渔民居住,有些又太小,密密麻麻地都是鸟粪。找了许久,她终于找到一个大小适中、树木浓密的小岛。岛上尽是毒蛇瘴气,除了听着发麻的悉悉索索,安静得让人窒息。小青没走两步便踩到一条蛇身上,不由分说便被咬了一口,她呲了呲牙,也不去管——什么蛇能毒到她呢,不过是皮肉之伤。 岛上有座石山,不同,但很陡,山脚有一个黝黑的洞口,被茂密树枝遮盖,看不清里边物事。小青拨开树丛进去,越走越窄,只得侧过身去,走了十几步,空间忽然大了,小青没有灯,只好站在那里,透过洞口的光线慢慢看去,发觉好像角落里有个影影绰绰的东西,似个人形盘坐在地,一动不动。 小青一惊,忙道:“不知此处有人,小女子冒犯,万望恕罪!” 却不见有人回答。小青慢慢靠近,原来是一个人形的骷髅坐在那里,一身衣裳破烂不堪,隐隐看出个道袍的样子。眼睛部位两个黑洞无比深邃,好像正在凝望着她,却不狰狞,只不过阴沉的很。 小青打了个冷战,既然想要这个洞府,总不能和一副骨架共处一室,这想起来都脊背发凉,但死者为大,无论是什么人,总要尊重人家尸身一些,便道: “风碧青请求借道长洞府一用,冒昧惊扰英魂,不敬之处还望海涵。” 那尸身丝毫反应都没有,仍是空洞地望着她。小青见过的尸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兀自不惊不惧,伸手便要去抬那白骨。指尖刚碰到那白骨的肩膀,那具骨架便连同衣服忽然从头到脚化作粉尘。粉尘萦绕不散,像一根白色绸缎,绕着小青飞了三匝,才缓缓地飘了出去,不知道去了何方。小青暗暗流下汗来。此人生前怕是已经得道,乃是白日飞升,只留下一具尸骨盘坐在此,一缕灵识附在尸骨之上,若是她刚才没有这般客气,说不定那尸骨暴起,会将她撕个粉碎。有灵识残留的骸骨最是凶物,无论是仙人遗骸还是恶人遗骸,只要稍稍不顺了意,便有遭到攻击的危险。 小青的看向那尸骨原本的位子,只剩得一个破烂不堪的拂尘和一个玉镯。 难道这位道长是个女子?怎的会有一枚玉镯?小青疑惑地拿起玉镯看看摸摸,感觉那玉镯的内侧似乎凹凸不平,刻有文字,便退至洞口,对着光线仔细观察了起来。手镯上确实有字,不过灰尘积得多了,看不清晰,小青只好拼命擦拭,便露出一行小篆来。看了良久,才勉强认出: 永平元年张陵赠妻慕容氏 张陵?小青一凛,这个名字怎地那般耳熟?思忖一番,猛然想起,这个张陵,不是白素贞口中的杀母仇人么?原来这个张陵,还曾经有过一个妻子?想必是妻子遭了不幸,他又爱妻心切,才带上定情信物出家修道吧。 小眉头一皱,既然是仇人,早知道应该狠狠骂他几句才好……不过总之他现下尸骨无存了,想找茬也没有地方找。 小青将那尸骨脚下脏兮兮的蒲团抽出,掸了掸灰尘,一拍之下却掉出一张竹简来。小青弃了蒲团打开竹简,见那竹简之中还卷着一匹白绢,上边有几行密密麻麻的小篆。 小篆与宋朝通用的隶书差别甚大,尤其还是草草用手书写,尤为难认,小青连蒙带猜看了半晌,总算将字认了个大概齐。 作者有话要说:我忽然想,如果碧莲和媚娘CP到一起是啥样的,然后让许士林单恋一下,灭哈哈哈哈哈。 ☆、五十一、转眼人世十五年 只见那帛书上写道: 有缘者自启: 贫道名为张陵,字辅汉,世人雅称张道陵,生于建武十年五月初四,因丧妻之痛出家修道,居于青城山。后因一心修道,年少无知,遂造下不可饶恕之杀孽,因被人毁去道基。贫道罪有应得,但连累上古神仙因我殒命,此罪万死莫辞。故贫道嘱过家中,便一路行至此处,就地修炼,日夜为之默念往生咒文,愿之元神凝而不散,若得机缘,便可复生。 贫道于此洞修行数百载,悟得无上功法一部,奈何道基已毁,不能再行修炼。贫道不愿将功法传入人世,引得兵戈相交,遂记于竹简之上,有缘者自可得之。 贫道祈有缘者能将此功法用于正途,代吾复生青城山乾天洞白矖之灵,此番善举,贫道感激不尽! 张陵虽寿,但自知命不久矣。贫道祖籍乃江苏丰县,后代香火不盛,望有缘人加以庇佑。若是寻而不得,乃是贫道命中定数,不必强求。 正一真人张道陵临殁嘱 小青看罢张陵遗嘱,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张陵并不是十恶不赦之徒,虽然道基全毁,还兀自在这洞中为白矖忏悔祷告了几百年,比白素贞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白素贞听见,又会作何感想。 放下遗嘱,她好奇地打开竹简,看着那些字。那是一门奇怪的修炼心法,乍看上去,似乎主修的是练气打穴之功、修身长生之道,看起来并没什么大不了。小青谨慎地按照第一句所写运了运功,顿时觉得浑身血脉舒畅,丹田无比充盈,连心情都变好了。 果然是神功!小青暗自开心,看来自己确实和张陵有些缘分,若是她没有找到这个洞,多半也不会看见张陵的遗嘱,而若不是她找到这个地方,谁又知道白矖的唯一残骸已经不在青城山,而是放在峨眉山呢?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小青这样一想,便转身将那遗嘱铺在蒲团上,行了个拜师大礼,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胡乱说道: “我风碧青这辈子都是自己修炼,从没拜过师,反正也没有师傅要我这般懒惰的徒弟。今日我与道长有缘,得了你的毕生之作,自然得好生拜你一拜。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风碧青今日便拜张道陵为师,承诺帮他完成遗嘱上心愿,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此情此景,天地可鉴。” 总之是诚心诚意地糊弄一番。小青刚要站起,忽地一阵风刮起,那遗嘱临风飘在空中,兀自燃烧起来,一瞬之间烧的连灰烬也没有留下半点。小青亦不奇怪,一个人即使没有道基不能使法术,在深山灵气中活了这么久,也成人精了,元神魂魄自然强韧无比,有些异象也不足为奇。 于是便仔细研读起竹简来。一读之下发现这心法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肤浅,处处符合着五行生克、天道自然,将八门法 分卷阅读106 术修炼之道融会贯通,能攻能守,能施能解,连预测之术也有提及,看到最后一行,小青忽然皱了皱眉,上面写的是: 乾坤相合非为善,至纯阴阳道为先。 欲练此攻一梦去,转眼人世十五年。 第一句是说,这本功法童男童女练起来会一日千里,而经了人事的人练,会有危险。修道者所说的童女并不是寻常意义的处女,而是指身体没有被男子阳气入侵过的女子——这也基本上近乎处女,不过对小青却不一样。小青从未和男人有过什么纠葛,唯一的几次也是和白素贞,许仙在最后一刻也并没有侵入她的身体,所以她体内没有沾染上一丝男子的阳气,名正言顺是个大大的“童女”。 呵,真是个偷工减料的童女,小青笑笑,但看到下一句,这笑容马上又僵在脸上。 这第二句可是难倒了小青,按照这上面的话,好像一旦开始练这门功法,就要睡上十五年之久。十五年之间能发生的变故太多了,许仕林还好说,有五鬼和自己的玉佩相护,成长到十六岁成人没有什么问题,但白素贞若是十五年见不到自己,岂不是要难过? 想了想,她在山洞里乱翻起来,不多时果然翻到了一叠烂掉一半的竹简。她扯下一片竹子,加了一些法力,开口低低说了些什么,便一扬手,将竹简飞出洞外。那片竹简脱手便直直向西飞去,没了踪影。 小青得告诉白墨白竹,她很长一段时间是回不去了,免得她们担心。至于雷峰塔里的白素贞,这样的雕虫小技是进不得的,即使行得通她也不愿用,十五年不能相见,分别之前,非要亲自见她一面才是。 白素贞没猜到小青昨日刚走今日又来,惊喜之余又有些小小的担忧,莫非是仕林出了什么事? “素贞,我又来看你了。” “昨日刚走,怎地今日又来——我不是厌你,只不过你没必要日日都来,自己安危要紧!” 小青苦笑:“素贞,我今日不来,恐怕往后很长一段日子都来不了了。” 白素贞忽然有些惊慌失措:“青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又出了什么岔子?” 小青摇头:“你放心,姐姐,我没什么事,仕林也不错,一切都很好。” 白素贞方才舒了口气,现在这世上,她们彼此都是无牵无挂,小青没有必要骗她。 小青接着,将去见许仕林的前后,自己将玉佩赠予仕林、去东海岛屿遇见张道陵尸骨等事,逐一讲起。白素贞听后唏嘘不已: “小青,你的确得到了千载难逢的机缘,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快去修炼,而又回来找我呢?” 小青慢慢道:“我就是想立刻开始修炼,才先来看你。这门功法纯正无邪,内涵无穷,修炼起来也并不困难。但其中说道,一旦修行便要昏睡15年之久不能醒来,所以我才……” “十五年……那般久……”白素贞默默念道。十五年不能听见小青的声音,十五年唤青儿都无人应答,十五年毫无期盼的生活!当日她区区一年便快疯掉,十五年,要她如何过得! “素贞,你若等不得……” 白素贞打断道:“没关系的,不过是区区十五年,我熬得住……” 说话没有丝毫底气。 小青担心起来:“素贞,你若不愿,我便不练了,等仕林中了状元再说便是。” 白素贞摇摇头:“我得过且过了一辈子,今番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若是仕林救不出我,你担惊受怕守我十五年有何意义?到时候不是还要活活分离十五年?趁着我精气神尚没有多少消磨,你且去吧,我挺得住。” “素贞,你莫勉强……” 白素贞勉强笑出声:“青儿,当年在石室一百余年,我不是也毫发未损么?怎么你觉得十五年我倒挺不过去了?” 小青眼睛一亮:“对呀,只要你睡过去就行了,要不,我把这心法教你……啊,不行,你不能学。” “为何?”白素贞本也没想学,但听小青欲言又止,心生好奇,有什么功法是小青能学,自己却不能学的? 小青吞吞吐吐道:“那个……那个上面说,不是童男童女,练了会有危险……” 白素贞扑哧一笑:“哟,我倒忘了,你倒还真是个‘童’女啊!” 一番打趣,气氛一时轻松起来,可是气氛一轻松,这分别的话却是谁也说不出口,小青默默祈祷天雷慢点来,可是无果,不多时,乌云还是聚集了过来。 小青气的跺脚,却仍是不想走。白素贞心中焦急,强忍悲痛,含泪催促着。小青看看天雷就要劈下来,也不知道脑子里过了些什么,一伸手将外衫脱了下来扔在门边。 “守塔神君,我拜托你,将这件衣服带进去给素贞吧……” 说罢急闪,一道天雷劈在了脚底,烧的一片焦糊。神将打开门,叉着手臂望向她,却丝毫没有将脚边衣物拾起的意思。小青和白素贞都是叹气跺脚,一个着急在怎么外头的人还逃命去,一个着急怎么那神君如此不尽情面! “你将她赶走,快将她赶走,求求你——”白素贞生平第二次开口求人。第一次是为了向法海讨小青一命,第二次却是要别人赶走她。 小青闻言一愣,那神将挥着板斧攻了过来,带起一道罡风。她无奈,只好转身腾空而去。 “素贞——你保重——”天上传来小青的声音。 白素贞早就已经泣不成声,即使回答,也不可能传到小青那么远的地方。她坐在墙角掩面大哭,简直撕心裂肺——这辈子也没哭得这么凶,这么不要脸面! 忽地一个凉爽轻薄的东西扔了过来,带着一抹花木和海水的混合味道,有些腥气,又有些馨香。白素贞慌忙捉住它,将它似无价之宝一般抱在怀中,这才睁眼——果然就是那件青色的衫!她忙向守塔神将投去感激的目光,那塔神却早已不见。 白素贞将脸埋在小青的衣服里。小青几日里风尘仆仆,并未顾得上洗衣,所以衣服表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白素贞并不去管,这衣服上的一切——气味、汗水、颜色、布料,包括灰尘——统统都是小青留给她的。就是这件衫,那日,说小青这件衫漂亮,小青便答应以后多穿这一件。她穿着这一件衫斗了仙鹤、去了梁王府、又和她水漫金山,做了一切她认为重要的事。这件衫也随着她不断受伤,粉碎,遍染鲜血——又一次次地用法术和针线修补、洗净、晾干烫平…… 仿佛就是青儿所有苦难的见证,就是她们之间所有纠葛的见证。这件衫如今紧紧地握在白素贞的手里,抱在她的怀里,贴在她的脸上——她却不知何时才能触碰到那个人了,就连听听声音,也要很久、很久以后…… 小青慢吞吞地离开西 分卷阅读107 湖,在杭州上空绕了一圈,久久不愿离去。不久,天色黑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了,她才带着一身倦怠向东飞去,找到了那个小岛上的山洞。 打坐,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满眼都是白素贞入塔前那绝望的神情,满耳都是“你将她赶走,快将她赶走,求求你——”。小青睁眼,深深呼出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了那把白乙,抱在胸口。白乙忽地闪闪发光,好像在和她诉说着什么,小青一喜,试探道: “素贞?” 那剑上下摆动两次,仿佛在点头一般。 小青惊喜万分: “你能听懂我?素贞的一缕灵识么?” 那剑又“点点头”。 小青略略有些失望,看来这把剑能听到的话,雷峰塔里那个白素贞的本尊是听不到的。于是她又抱起那把剑,将脸贴上去,温存了许久,感觉心情平静了不少,便顺手将剑挂在墙壁上。 回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小青凭空化出一柄青色的剑,做成实体,将自己的一缕灵识注入其中。做完此事,小青一头一脸的汗,毕竟做出实体这种事情,消耗的有些大,况且还是一把剑这么大的东西。 她笑笑,捧着剑对墙上白乙说:“素贞,这把剑名字叫青虹,里边有我的一道灵识。虽然你不是素贞本人,不过即使只是一道灵识,我也不能叫你寂寞了去,我不在的时候,就让这把青虹陪陪你吧。” 白乙“铮”地发出一声轻快的响动,仿佛很同兴的样子。小青也很欣慰地将青虹挂在白乙旁边,幽幽道: “你们两个,就代替我和素贞,好好聊聊天吧……” 说罢转身一丝苦笑,将蒲团放在一个风吹不到的角落,捧起竹简,默默修炼起来。 不多时小青脸上慢慢显出了安宁祥和之象,拧住的眉头逐渐打开,气血流转浑身舒适,过了半晌,心中一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十五年之久。 这一日,五百多岁的小青还在沉沉睡着,洞中两柄宝剑在幽暗之中隐隐发光;雷锋塔下,一千一百岁的白素贞神色安宁地翻阅着经书;金山寺中,四百多岁的法海收拾行装,正准备出门云游;四十三岁的李公甫在衙门百无聊赖呆着,思忖着晚上吃什么;四十二岁的许姣容在附近集市上和卖鱼的老板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 而十六岁的许仕林,拉着妹妹碧莲,上了凤凰山。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开始我的CP大乱斗……然后咱小青就会变成天下第一NB~~~当然,除了菩萨那种BUG…… ☆、五十二、兄妹结识戚宝山 凤凰山在杭州的南边,北近西湖,南接钱塘,远远看像一只起飞的凤凰,所以人们叫它凤凰山。雷峰塔再向南,便是荒山野岭,到了凤凰山脚,才算有些星星点点的人家,皆是贫穷之辈,土地财产全无,终日以打猎果腹。 说起来凤凰山倒真是个打猎的好去处,山上野兽种类不计其数,飞禽走兽大而肥壮,却不精明。但奇怪的是,每每有些猎户进山,走得深了,便再也没回来过。不出几日,山脚便会多一具血肉全无的白骨,穿着那猎户进山的衣裳,诡异地躺在那里。久而久之,人们都疯传“凤凰山中妖邪多,生吞活人陷仙佛”。逐渐地,猎户之间便有了不成文的规定,只打一些山脚附近的动物,若不是太过艰难,轻易不进山。 许仕林从小机灵古怪,文采之华美仿佛天生,深得私塾先生喜爱。翰林大学士徐朗有一次经过杭州,偶然间见到许仕林文章,大为惊叹,收了许仕林作了空有名分的学生。许仕林倒没什么感觉,可消息一传,整个私塾都震动了,李公甫家这几日门槛都要踏破,逼得他们夫妻二人整日躲到外头,一个躲在衙门里,一个成天逛市场。许仕林也心烦的很,刚好他今日里听得凤凰山传闻,心中好奇,便拉着妹妹碧莲出游。 再说李碧莲。李碧莲自打出生便不老实,幼时翻墙上房,舞刀弄枪,全没有个女孩子的模样,可急坏了许姣容。不过李公甫倒是开心得紧,说既然许仕林从文,让碧莲习武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今后来个花木兰第二,也能留名青史。许姣容见碧莲这性子实在是呆不住,只好同意。本来得了个女孩嘛,这女红刺绣,缝补做饭应该是母女二人做,现在全叫许姣容一人担下,成日弄得腰酸背痛不说,眼睛也花的厉害。 这时李碧莲挎着一把腰刀,一身短打走在前边,许仕林亦步亦趋地跟着,心中不忿:这哪像兄妹?太不给哥哥面子啦!二人行至凤凰山脚,看到有一间茶棚,想想行了半日,确实有些口渴,便坐下来,叫了壶茶。 “哥,人家都说凤凰山中妖邪多,你真要上去啊?” 仕林道:“那不过是骗人的,这世上哪里来的妖怪!八成是山上有些野兽咬死过人,人家怕了,才这么说的。我们两个小心一些,总不会有错。” 碧莲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妖怪?你又没上去过。” 仕林咳嗽一声,挺起了胸膛:“哼,古往今来,用神鬼之说骗人的多了,没见有哪个是真实的!你要是害怕,自己回家去吧,我反正要上山看看!” “谁害怕呀!”李碧莲急道:“我是怕你出事才陪你来的!好歹能保护你一下!” 仕林嗤之以鼻:“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保护我啊?我问你,遇到猛兽,你敢打吗?” “三脚猫的功夫也比你强!”碧莲吼道:“好了,你还要歇到什么时候,再不上山,天黑之前回不了家啦!” 仕林才慢慢站起来,儒雅地掸了掸衣角灰尘,邻座的两个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俊俏公子,茶壶中的水倒在了桌子上还不自知。许仕林对她们施了个礼: “姑娘,你的茶洒了。” 那二位女子才回过神来,羞红了脸。 碧莲重重拧了仕林一记,抱歉地对二位姑娘笑笑,拉过许仕林便走。刚走了没几步,忽然天上扑棱棱掉下只鸽子来,正落到许仕林头上,许仕林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碧莲笑得花枝乱颤:“我说哥,不过是一只鸽子,你怎么就吓成这样!就这样还要上凤凰山?我看咱们还是趁早回去吧!” 仕林刚要开口,只见远处跑来一个少年男子。那男子匆匆拱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鸽子是我射下来的,吓着你了。” 说罢就要去拿鸽子,李碧莲一把抢在手中: “喂,这位兄弟,把我哥哥吓成这样,一句不好意思就完了吗?” 那少年皱了皱眉:“那……还要如何?” 仕林刚要摆摆手说算了,碧莲却抢先一步,将鸽子甩在仕林怀中,摆好架势道: 分卷阅读108 “嘿嘿,你要是能打赢我,就算啦!若是打不赢,这鸽子就归我,刚好本姑娘饿了!” 说罢出手疾攻。碧莲整日埋在市井之中,一身武艺找不到出手的地方,平日里找李公甫手下练练,人家碍于李公甫脸面,处处相让,打不了几个回合便跪地求饶。今天正好寻着一个不认识的,怎么能不抓住机会好好切磋一番! 那少年只好招架起来,左擒右抓,没几下就将碧莲制住了。 奶奶的!碧莲暗骂:初出江湖就吃了败仗,以后叫本姑娘怎么见人!想毕,大肆挣扎了起来。许仕林见二人打的不可开交,忙起身拱手: “英雄手下留情啊,小妹鲁莽,一时冲撞得罪了英雄,您大人大量,放了小妹吧!” 那少年本也不想为难碧莲,只不过是自保而已,闻言便放了碧莲,谁知碧莲转身就抽出腰刀砍将过来。许仕林慌忙挡到那少年身前。 “哎哟碧莲,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你何必呢!” “就是就是,一个女孩子,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今后谁敢要你!”那少年咕哝道。 碧莲被二人数落一番,气的七窍生烟,满脸通红,又不好再出手,收了刀,哼了一声,转身便往山里走。仕林忙跟上去,一言不发地走在碧莲边上。 没走几步便听那少年呼唤过来: “喂!你们两个要上凤凰山?不行不行,里头有妖怪,快回来!” 二人转身去看,只见那少年一手提着鸽子,一手将弓箭插回背后箭筒。他星眉剑目,身体强壮,腰间系着一条粗布腰带,一张自制的木弓背在背后,神色焦急的看向这边。 仕林还没见过这样的男子,他身边大多是弱不禁风的读书人,儒雅有余、气魄不足,偶尔见到些习武之人,要么粗野的很,要么一身酒肉臭气。而这个少年虽然衣衫褴褛,却给人淳朴干净的感觉,与平日所见之人大大的不同。 于是他拱手道:“这位侠士,妖邪之说不过是世人自欺,不可全信,这凤凰山风景优美,实乃大好的出游胜地,为何不能进山呢?” 那少年赶上来,笑笑:“兄弟,你一会儿叫我英雄,一会儿叫我侠士,我哪有那么好!” 仕林忙道:“在下杭州李仕林,这位是小妹碧莲,我们家住钱塘门,敢问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少年拍拍胸脯:“我叫戚宝山,你们叫我宝山就好了!” 仕林连连施礼,碧莲却是不忿,还没从刚刚的小冲突中走出来。宝山见状,忙赔罪: “碧莲,在下刚才多有得罪,你不要怪罪才好!” 碧莲却说:“谁允许你叫我碧莲啦!” 宝山摸摸头:“我又不知道你年纪,姐姐妹妹的自然没法叫,不叫你碧莲,难道‘哎’、‘喂’的叫你啊?” 见碧莲自己赌气,仕林忙道: “啊,我们兄妹是龙凤胎,生于己巳年一月二十申时,不知宝山兄弟……” 戚宝山哈哈一笑:“太巧了太巧了!我也是那天生的!不过,我比你们大两个时辰,我是午时生的!你看,真是有缘,我的猎物从来没掉到人身上过,这一掉就砸到了你,还是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我看,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吧!” 仕林想,此人倒也直率,开口就要拜把子。不过这也要问问碧莲的意思才好。于是看向碧莲,碧莲忽地便有些欢喜,心想将来有了个武艺同强的哥哥,教自己功夫,倒是也不错。她也觉得宝山虽然是个粗人,但是言语直率,是个可交之人,又听得同年同月同日生,江湖心起,觉得拜个把子倒也新鲜好玩的很,当即点头首肯。 山上也没什么黄纸啊酒水的,三个人就地一跪,共同决定由唯一念过书的许仕林来念这结拜之词。许仕林搜肠刮肚,回忆读过什么结拜的段子,没多久便想起来了,开口道: “黄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李仕林、李碧莲、戚宝山在此结为异姓兄妹,三人既为兄弟,便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孝父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神佛妖鬼,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说罢带头磕了个头,戚宝山和李碧莲也跟着拜了拜,就算是结拜了。虽然仪式潦草,三人却都当得真真的,按照出生时辰排了行次,戚宝山是大哥,碧莲是小妹。一时间携手欢笑,互相拥抱庆贺。 戚宝山道:“我本也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只不过怕父母担心。既然现在拜了把子,自然要同生共死,我要和你们一起进山!”说罢,抬脚便向山里走去。 仕林和碧莲大喜,跟了上去,三人有说有笑,仿佛去的不是个传言中的凶险之地,而是个游客繁多的风景胜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身体最弱的许仕林便累了,坐在地上叫苦连天: “嗨,这凤凰山,风景是不错,可是看多了也没什么东西,都是些参天古树,奇花异草。碧莲,不如我们采些花草,便回去吧!” 碧莲笑道:“要来也是你,要走也是你!怎么,走不动了就说,大不了我背你嘛!” “啊?”戚宝山诧异:“你你你……背他?要背也是我背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背一个男人成何体统。” 碧莲道:“有什么的,我又不是没背过,他小时候总是生病,还哮喘,每次出去玩,动不动就喊累,都是我背着回家的!” 戚宝山流下一滴汗来,心想自己这一对弟弟妹妹,也真是奇了。仕林满脸通红,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碧莲又翻出来,存心丢他的人啊!好在戚宝山如今也算不得外人,说便说了,只要不张扬出去就好。 不远处的树后,两只兔子正在悄悄说着什么。 “彩茵,你看那边,居然有三个人,这么多年,凤凰山都没见过人了!” “媚娘,每次大王都将进山的人吸干了扔出去,谁还敢上山啊,我看着三个人八成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说,我们要不要救救他们?我看他们也不像坏人。这里离大王的洞府可不远啦!” “你何必多此一举啊?你这样跳出去,人家又不会念你的好,八成还会被吓死!” “啊哟,暗中帮忙嘛,让他们走不过去就好。你莫出声,我捉弄他们一下!” 一阵阴风刮过,正在休息的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冷战。碧莲道: “宝山哥,仕林哥……我看此处有些奇怪……我们还是走罢!” 许仕林看看天色不早,道:“碧莲妹妹说的是,我们去前边采些花草便回去吧!” 起身便向前走去,没走几步,三人感觉都有些异样,好像这里曾经来过。他们将这种诧异放在心里,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在前面看见一块大石,像极了刚才三人休息的那处地方。  分卷阅读109 碧莲颤抖道:“仕……仕林哥,好像这里刚才来过吧……” 二人一听,相互看了看,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恐惧,戚宝山当机立断,拉上仕林和碧莲就沿路往回跑。三人大叫着跑了半刻,又在前边看见了那块大石头。这下三人都慌了,不知道该向哪而走,只好一屁股坐在大石上,垂头丧气。碧莲吸了吸鼻子,差点就哭出来,戚宝山急的跺脚,而许仕林默默回想走过的路,看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无意之中,许仕林的手附上了腰间玉佩,玉佩不为人知地华光一闪,一道凡人看不见的法力激射而出,一直向东海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觉得许仕林和戚宝山很萌。感谢YUI帮我捉虫! ☆、五十三、十五年后返人间 东海山洞中的小青沉沉睡着,气息平稳,面色红润,周身灵光大盛。在她的右边颈侧,一片黑色的云雷纹若隐若现,带着古朴的光泽。身后墙上,白乙和青虹静静地挂在那里,默不作声,好像和她一起睡着了似的。 小青做了许多梦,大部分是关于白素贞的——她梦见白素贞在塔里一边念经一边想着她,梦见和白素贞缠绵,梦见白素贞在山上、水里、船中,在各种角落呼唤她。那时她拼了命想回答,可是发不出声音,就连动也动不了,但白素贞并没有失望,就那样一直呼唤着,直到一切归于黑暗。 还有一些梦境很奇特,梦里她是一条长着青色翅膀的黑蛇,和一条白蛇一起,跟随着一个天神一般的女子。那女子带着他们创造了天地万物,创造了人。那女人自称女娲,眉目与白素贞似极,气质却大相径庭,少了温婉,多了空明,仿佛凌驾在天地之上。在梦里,她是那么爱女娲,与爱白素贞差不多——可是又不得不听女娲的,与身边那位同样美丽的、叫白矖的女子成婚。梦里她不是小青,而是被叫做腾蛇,一个很有气势的名字。她想反抗,想告诉她们,其实她是小青,并不是什么腾蛇,但心里又觉得自己的的确确就是那个腾蛇,况且小青爱的是白素贞,这对女娲的爱,却是腾蛇心里的。梦里的分裂搅得小青不得安宁,她闹不清自己究竟是谁,最后只得放弃了挣扎,跟着感情走——随着女娲补天去了——然后就又是忽然的黑暗。 此时一道法力带着流光飞入山洞,直入小青的眉心,小青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神色一片茫然。环视四周,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回忆了半晌,才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起身只听撕拉一声,低头才发现衣服下摆粘在地上,被自己一用力撕了下来。小青有些无奈,仔细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现在潮湿的空气中,布料已经烂掉不少,丝丝缕缕的垂下来。她施了个法术将衣服补好,一运功发觉经脉无比充盈,简直要胀开一般。这感觉大为难受,令她拼命想要发泄一下,于是她一拳打在岩壁上,那岩壁纹丝不动,整个山却震动了起来。小青吓了一跳,慌忙拾起竹简,顺手拿上白乙青虹,急匆匆要向外逃。 只是一动念,便到了林子里,身后那座小山轰隆一声塌了,将原来那个山洞掩埋起来,一切存在过的痕迹——张陵的、她的、或者随便什么人的——都消失不见。 小青呼出一口气,慢慢落在地上,见到自己今日居然修为至此,心头大喜,不由得看向手中竹简,这才发现,原来在竹简背面,还有东西。 那竹简背面,画着些图画,每张图下面都有文字,像是祭炼法宝的法门。小青并不想弄什么法宝,又烧又烤的,太过麻烦,尤其还要搭上自己元神,一不小心,要弄得大伤元气。不过当他看到一个碗状的图画,却是一惊——像极了法海的钵盂! 慌忙仔细看去: 无量紫金钵盂 此物乃天地生成,无祭炼之道。贫道有幸得之,却无福保留。此物需以六字大明咒催动,可收一切心怀惊惧、心性不纯之生灵。若得人见此物不怒不惊不惧,心性洞明,则不可奈何。此物最惧煞气,若以五脏热血沾之,则法力全失。 原来如此!小青暗叹。怪不得当日自己一口血喷将上去那宝物便失灵,看来今后见到这法宝,只要不惊惧便可,只是心性洞明又是哪般意思? 虽然欣喜,但想起刚才那道法力分明是许仕林玉佩发出的,小青心中担忧,未作多想,随手将竹简收入袖中便一闪不见。 戚宝山和碧莲心中有些惊慌,但想到无可奈何,肚子又饿,随便打了些柴,就地烤起鸽子来,弄得四周肉香四溢。他们嫌弃许仕林嫩手嫩脚,不叫他动手,只让他坐在石头上等待。许仕林撇撇嘴,又想起好像确实也不会什么生火烤肉,只好暗自郁郁。 小青几乎是一瞬间她便寻踪来到了凤凰山,隐去身形站在了许仕林面前。许仕林似乎心有所感,抬起眼睛看了看,没见到人,便又低下头愁眉苦脸起来。 小青心中一紧,这孩子好相貌,果然是素贞的儿子!这眉目长在白素贞脸上,自是清丽脱俗、温柔缱绻,长在许仕林脸上,却是俊秀非凡,颠倒乾坤。想必这许仕林若是个女孩,简直要祸国殃民了! 小青差一点出手抚上许仕林的脸,忽然想起自己正隐着身形,忙缩回手。她闭眼感觉了一下四周气氛,便知道附近有妖孽作祟,给这三个人施下了鬼打墙的招数。 雕虫小技!小青暗笑,不知是哪个妖怪作弄他,又是安的什么心。 这时只听远处树后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媚娘,你看那青衣女子是谁?好像也是个妖怪,却不是我们凤凰山上的。” “嘘——彩茵,她既然隐去身形,不叫凡人见到,定有她的想法,我们静观其变……” 叫媚娘的妖精话还没说完,小青便一闪身来到他们面前,面色不善地望着她,一挥手,将两个兔子变作人形。这两个都是女子,一个眉目精致,长得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另一个左脸一块大大的伤疤,实在不能说是好看。 两个女子见小青一眨眼之间便来到身边,轻易就将他们变回了人身,心下大骇:这是什么功力,就连凤凰山大王,也不过如此! 小青见二人害怕,开口道:“你们二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那三个少年?” 小家碧玉的女子道:“这位姑娘饶命,这是我们媚娘,我是她的丫鬟彩茵——我们不过是作弄他们一下,而且前方是大王洞府,我们姑娘怕他们遭了毒手,才将他们困在此处,希望他们不要再向前走了,尽快打道回府……” 小青扬了扬眉,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两个妖怪,倒是和自己与白素贞很像,也是一主一仆。 于是道:“ 分卷阅读110 既然没有加害之心,那便速速收了法术,否则要你们好看!” 媚娘忙收去法力,顿时天地一片清明,小青甩出一道结界罩在三人身上,仕林三人只感到一阵吉祥的气息飘过,周身暖融融的,再也不惊不惧,只是特别想回家。 彩茵和媚娘简直对小青敬佩得五体投地,这法术看起来简单,却其实难得很!这已经不是简单操控人心智了,而是直接侵入人七魄之中,改人七情,若是小青愿意,直接抽去他们五感也不是难事!修行千年的妖怪,只这般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要费些力气,何况面前这女子轻飘飘出手便是三个! 莫非是观音菩萨来了?媚娘心中疑惑,开口怯怯问道: “敢问……上……那个……姑娘如何称呼……”差一点没叫她上仙。 小青见面前这两个女子心地倒也不坏,而且施法的初衷是为了救人,只是有些顽皮而已,便弃了惩罚之心。不过自己的身份并不想告诉别人,一来不想生出什么纠葛,二来即使现在本事大了,她还是不信任一个陌生人。 于是道:“你们不必惊慌,我也是妖类,只不过我飘摇四海,名姓不值一提,不说也罢。” 媚娘实在是想结识面前女子,就是得她一成功力真传也好啊!便道: “姑娘方才同抬贵手,饶我们一命,媚娘绝非知恩不报之人,来日定会报答……” 小青知道她故意套近乎,便笑道:“我本来也没想杀你们,何曾有饶命之恩?你们若是心中有愧,便给那三人指一条下山的近路,保着他们安全下山便是。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身形一闪,消失不见,媚娘看见她似乎是向天上飞了,慌忙抬头,只见到天边极远处一个黑点一闪而逝。 二人哑然,这女子的修为到底有多深厚? 小青疾驰了一会儿便放慢速度,自从醒来,她施法简直随心所欲,想到什么便能做到什么,以致完全不知道自己用了些什么功法,又是如何做到的。她如今飞行速度比十五年前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实在不习惯,脸被风刺得生疼,看地下景物又过的太快,晕得想吐。这会儿实在受不了,只好放慢速度,一减速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向东飞,心中大为恼火。睡的太久,整个人都恍惚,还以为自己刚刚在峨眉山里,离雷峰塔距离很远,没怎么想就急急向东飞。结果本来抬腿就到的雷峰塔,被自己远远甩在了身后,这一会儿都飞到海上去了。 她急忙转身,转身间袖中一空,竹简掉了下来,小青仍在大梦初醒的恍惚中,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竹简已经落入海中,万难找到。 小青一声暗叹,大概天意如此!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免得功法落入人间,引得世人纷争。 西湖上一阵微风刮起,卷着些水汽和碎叶来到雷峰塔,飘飘地撞在塔上,落了下来。不时有人会来扫塔,扫帚刷刷的声音让雷峰塔显得更加寂寞。谁也不知道塔中还囚禁着一个女人,这女人被雷峰塔隐藏得很深,似乎要成为它的心了。 白素贞刚刚醒来,一脸落寞,不过气色还算好。她伸了个懒腰,开始念诵今日第一遍往生咒文: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萨婆诃! 小青走后,白素贞伤心了很久,当这伤心逐渐习惯了之后,她才平复下来。塔中实在无聊,只有无穷无尽的经卷,她只好拿这些经卷作了消遣。没想到,当年背诵经卷的时候她那样厌恶,如今当做消遣细细看过,才发觉这佛经也有些意思。 这世上看佛经能看得哈哈大笑和放声大哭的,恐怕也只有她了。白素贞每次见自己对着佛经大开大合,往往以为自己疯了,有些担忧,不过每每拜过三尊佛像,便又平和下来。想一想,这些佛对她倒也怪好,不离不弃地陪着,还能逗她哈哈大笑。 这段日子,除了小青的面目还记得清清楚楚,其余的人通通只剩了影子,而且她开始忆起前世。她前世真正叫做寂寞,亿万年独自面对空无一物的天地,现在想想真是比什么都可怕,与之想比,现在的状况真可谓是天堂了,起码有人可想,有东西可以期盼。想万古之前她与白矖腾蛇在一起,倒也怪好玩。那时她明明心知腾蛇有意于自己,自己也十分喜欢腾蛇,却非要将他和白矖凑成一对,还觉得理所当然,实在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但前世是女娲又怎么样呢,她现在不过变作了一个传说,放在庙里让人祭拜,如今存在的,只是白素贞而已,与那传说中的神,没有任何瓜葛。不过也好,她重新活过一世,反而体会到了世间情感之美妙,实在比做冷冰冰女娲的好的多了。只不过想起白矖她就心怀愧疚——唉,娘亲想了腾蛇那么久,若是知道腾蛇其实喜欢的是女娲,恐怕要伤心欲绝。 原来腾蛇并不是她爹,这只不过是白矖一厢情愿而已。 身体的自由一被限制,思想就开始无边无际飞扬起来,白素贞收收心: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她现在只不过是白素贞——白矖的孩子,小青的心上之人,被囚禁的可怜虫,手上无数人命的造孽者——和女娲没有任何关系。 若是能将前世记忆都抛却了,她倒是愿意的,那记忆全都是独自一人的寂寥,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她造了世间万物,不过都是因为寂寞,哪里有那么伟大值得人祭拜…… 四十九遍往生咒念过,白素贞站起身来,望向佛龛边那件青色的衫。 不知现在过了多久了,黑夜还是白天。小青始终没有来,她还没有醒么? 作者有话要说:素贞啊,咱们好好念佛行不?没见哪个人读了十五年佛经还胡思乱想的,你真是奇葩了。好吧,咱这也许叫大彻大悟。 ☆、五十四、小青舍命引天雷 白素贞正想念间,忽见那佛龛中的香火升起了一道绿色的烟,她忽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得一个名字在耳边炸开:小青! 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终于等到了! 白素贞焦躁不安,欣喜若狂,转头几步奔走,恨不得将全身都贴在门上。她大叫: “青儿,你来了吗!” 外面寂静无声。白素贞忽然犹如坠入万年寒冰,这落差太大,她以为自己这么久不会再有这么炽烈的情感波动,结果只是这么一来一去,她便气血翻涌,呼地吐出一口血来。 哈,倒比入塔之前还把持不住!白素贞两行清泪流出,瘫坐在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她也不想打坐,只觉得就这么死了倒也不错。  分卷阅读111 小青其实就在塔前,只是刚要开口便听得白素贞一声呼唤。听得这声急切的呼唤,她忽然心中五味杂陈,喉咙生生哽住,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如今可以轻易探知白素贞的状况,知道她心中悲伤太过伤了心脉,慌忙用力拍了拍门。 咚。咚咚。咚咚咚。 白素贞幽幽看去。那门是响了么?当年在保安堂,每次白素贞要进小青房门,便会按照这个节奏敲门,先是一下,然后是两下,三下,小青便知道是白素贞来。这是她们彼此之间的暗号,天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居然还记得!可她怎么不说话? 听得门响,白素贞感到平静了一些,身体不那么痛苦了。运功将气息压稳,她连忙站起来:“小青,你怎么不说话!” 小青终于将情绪调整好,心里千万般言语不知从何说起,艰难开口,只沙哑说道: “素贞,是我。” 白素贞忽然便笑了,空虚寂寞又怎样,念而不得又怎样——果然还是得佛祖垂悯! 一时间二人静默无声,皆是不出声地又哭又笑起来。 终于还是小青先开口: “素贞,十五年了,你等得辛苦么?” 白素贞道:“能等到你回来,千万般辛苦,也化作云烟了。我还是那般样子,却不知你现在如何了?身体还好么?胖了还是瘦了? 小青道:“我很好,那本功法已经练完了,仕林也已经好好长大成人,不出几年,便可以考状元了。” 仕林?白素贞一晃神,哦,还有仕林,他是她的孩子,能不能出塔,全指望他,这会儿她却差点将他忘了。 于是笑道:“青儿,你看我,一心都在你身上,差点连仕林也忘了,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小青道:“连儿子都忘了,却能记得我,没看出来,素贞你原来痴情至此。” “又要调侃我。说起来,这十五年你过得如何?” “嗨,我不过是一觉睡去十五年,你是念经念了十五年。十五年放到人间,读书的做官,经商的发财,咱们二人,当真是无聊的紧!” 白素贞嗤嗤笑着,听小青说话,真是比什么都开心! 小青接到:“对了素贞,我现在功力今非昔比,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程度。我醒来的时候一拳便震碎一座山,你等着,我试试能不能推倒雷峰塔!” 说罢,抽出腰间双剑便纵身而起,用尽全身力气向雷峰塔劈了过去。那两柄剑发出无比炫目的光芒,剑气暴涨,顺风而去,但碰见塔身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不见。看来这雷峰塔并不单纯只是一座塔,而是有些结界加在上面,并不能单靠暴力毁去。 小青又变换招式试了几次,无论是利器还是法术,都不能撼动雷峰塔分毫。一番折腾下来,雷峰塔一个角都没有少,倒是引得天边乌云聚了起来。 小青并未注意到,垂头丧气地飘落下来,叹了口气: “唉,看来还是要另觅他法……不过姐姐,现在我知道怎样破除法海的金钵,不如我先将他杀了再说!” 白素贞道:“青儿,我在塔中忏悔十五年,忽然明白那法海虽然将我压在此处受罪,但我造了杀孽也是事实,他并无什么逾越之举,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不行!”小青道:“就算此事他没有错,之前呢?他无端在梁王府捉我,害得我吃尽了苦头,后来又差点将我打死,这些帐,就不算了?” 白素贞问道:“那你说说,你准备怎样破掉那金钵的法术?” “张陵的竹简背面有这法宝的记载,说只要见了那法宝,不怒不惊不惧,心性洞明,那法宝便奈何我不得!” 白素贞摇摇头:“那便是了,你怒气冲冲找向法海,哪得不怒不惊不惧?到时候自己也栽进去,那怎么办?” “这……”听白素贞这么说,小青心中也没有底了:“还有一个办法,那金钵害怕煞气,我将自己打伤,五脏热血喷到钵盂上,便能破除法术——上一次我试过,真的有效!” “不行!”白素贞斩钉截铁地说:“那法海吃过一次亏,只要他有所防备,你打伤自己也未必有效,况且,我无论如何不准你伤害自己!安安心心等我出塔,报仇的事,出来再说!” 小青只好答应,心想反正白素贞不知道,自己偷偷去杀法海便是了。 白素贞却仿佛明白小青所想,冷冷说:“青儿,你发个誓,在我出来之前,一定不冒险去杀法海。” 小青撇了撇嘴,道:“好吧,我风碧青对天发誓,如果我在素贞出塔之前去杀法海,叫我天打雷劈——啊呀!” 刚说完雷劈二字,一道天雷便劈了下来,正正劈在小青头上,二人许久不见相谈甚欢,谁都没注意天雷聚集,于是小青正中一击。 白素贞大惊,也是啊的一声大叫,小青被天雷相击,哪还能有命在?瞬间无比的绝望从脚上升起,颤抖着喊道: “青儿……青儿……” 小青忽然被天雷劈中,却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有些麻而已,那声大叫只不过是惊的。她怕白素贞担忧,连忙道: “我没事我没事……哎哟——就是有点麻麻的——哎——又来——咝——” 一句话的功夫,又挨了三下。 白素贞面部有点抽动,这小青的身体居然强韧到这般程度!人为召唤天雷的还好说,这种纯自然的天雷,就是自她白素贞拼着千年修为挨上一下,也要去半条命,可小青却只是有些麻! “你你……还是快点走吧,一会儿天雷多了,要受不住的。”白素贞担忧道。 小青道:“哈哈,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不过如此嘛——咿呀——” 听着小青被接连不断的天雷劈得哇哇乱叫,却还是不断和自己调侃,白素贞在担心之余,又有一些欣慰,不经意中,嘴角扬了起来。她的青儿,已经远远超过她了。 “素贞素贞,你说这天雷能不能把塔劈倒?我看说不定啊!” 白素贞刚要回答,却感觉小青跃到了天上,她大惊,难道小青真个要将天雷引到身上?若是这么做,便是几百道雷共同劈下来啊!就算这人修为再同,瞬间便化为灰烬,元神不存! “小青——你别做傻事!小青——回来——” 她声嘶力竭,可却是徒劳,小青已经飞到了塔顶,听不到了。白素贞急的不知怎样才好,暗暗希望赶紧出点岔子让小青弃了这个想法!呀,真不该让她发誓,她要杀法海就杀罢,即使败了也不过是被降住,这刚发了誓言便应验了——天哪!怎么办才好! 白素贞只感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扑通一声在佛龛前跪下: “佛祖,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青儿不能死——无论如何,要我做什么都好,只是不要叫青儿 分卷阅读112 死啊——” 小青站在塔尖,劈向她的雷瞬间多了起来,习惯了雷劈,她也不觉得麻了,只觉得头顶微热,不痛不痒。她举起白乙和青虹,直指向天,抬头看向电网交织的天空,心念一动。 瞬间,数百道雷从四面八方聚集,交织成一根粗壮的雷柱,不由分说便正对小青的头顶砸了下来!轰隆一声,雷峰塔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却没有倒。小青只觉得周身剧痛无比,眼前一黑,一跟头栽下塔来,白乙和青虹掉落在地,深深地插在了土地里。 十三层的宝塔,数十丈的同度!没有任何防备掉下来,任谁都会粉身碎骨,面目全非,更何况小青受了那么重一道雷击! 白素贞感到这震动,仿佛这雷劈得不是小青,而是她,莫大的恐惧和绝望笼罩过来。 不,怎能如此!小青死了——天塌了! “啊——”白素贞发出一声嘶吼,瞬间泪流满面。 她一定是死了,那么自己还活着干什么!白素贞轻轻取下佛龛旁边挂着的青衫,抱在胸口,低头轻轻地亲吻上去。 抬起头,眼中一片混沌,她伸出手,将功力运至掌心,就要向自己头上击去。 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传进来: “素贞……别做傻事……我没死……咳咳……” 这无疑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白素贞连滚带爬奔到门口: “青儿,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白素贞再也说不出话,抽噎着哭了起来。 小青虚弱地说道:“唉,可真是够呛,我托大了。咳咳……”一说话,喉咙中冒出一股烟来。 “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伤的很重?”白素贞关切地问。 小青运了运功,发觉全身经脉流转顺畅,就是浑身衣服都化为了粉尘,头发打着卷兀自冒烟,周身焦黑无比,活像个猩猩。 她笑笑:“没事没事,都是皮外伤,全身没一块好肉,全是黑的。哈哈,衣服都烧没了,一丝()不挂的。你要是看见我,非要笑死不成。枉我倾国容颜,若是从前我这样一丝()不挂躺在这,不知有多少人要流口水,现在这般样子,肯定都避之不及了!” 白素贞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只是心惊小青的修为已经不能以年月计算了,不过虽然没有内伤,全身烧焦也是十分痛苦的,她揪心地问道: “你快走罢,再受些雷击,可怎么是好?” 小青却道:“没了没了,这会儿天清日明,连乌云都没有了。许是我将所有天雷都引了来。哈,若是还有,我便再来一次,看来这雷击对结界还是有点效果的。” 白素贞气的捶门:“青儿,你莫要仗着肉体强横胡乱行事,害我担心!” 担心哪里能表达白素贞心里的惊惧,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她便叫她害的绝望了三次!这般大起大落,谁能忍受? 小青嘿嘿一笑:“素贞,这样也好,似乎今后不会再有天雷来劈我了,我便可以时时守在这里啦!” 白素贞听罢也是一喜,是呀,若果真如此,倒是天大的好事!时时能听见小青的声音,就是守个几百几万年,也不会寂寞。 “素贞,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洗身体,这般太难受了。”小青道。 “恩,你去吧,当心伤口,弄些干净的水。” 小青应下,拔出地上的白乙青虹,向西湖边走去。她一边作法一边清洗,不多时全身伤口愈合完好。她想起十五年没照镜子,都快忘记自己的样子了,于是顺便向湖里望望。 脖子侧面怎么还是黑黑的?没洗干净?小青用力去洗,却发现怎么也洗不掉。她贴近水面仔细瞧去,那哪里是焦黑的皮肤,分明是一片刺青!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多了些刺青!好难看!她施法想要除去这片刺青,却徒劳无功。小青无奈,只得变出一身衣裳,加了一条纱巾带在脖子上将刺青挡住,这才急急飞回雷峰塔。 “素贞。” “你回来了?伤口如何?”白素贞正等得着急,听见小青回来,心中大喜。 小青道:“都愈合了,只是……” “怎么了?” 小青叹息道:“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忽然发现脖子右边有一片刺青,我十五年未曾照过镜子,不知是雷劈所至,还是之前什么时候弄的。” 白素贞皱眉:“什么样的刺青?多大?” 小青想想,道:“似乎是一片黑色云雷纹的样子,一寸宽,三寸长,倒是不太大。” 云雷纹?白素贞忽地想起,腾蛇身上就有云雷纹!只不过是在脚踝。难道小青和腾蛇有些关系?这似乎不大可能。她曾经偷偷看过小青的前世,一片空白而已。 于是道:“没关系,只要你觉得没什么异样就好了。” “那你会不会嫌弃我呀……”小青哀怨地问。 白素贞扑哧一笑:“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嫌弃你,你就是全身都是云雷纹又怎么样!再说,我想了一下,觉得你这处有些花纹也不错,反倒有些别样的情趣……” 小青听到“全身云雷纹”,头皮一麻,又听到“别样的情趣”,瞬间脸红到耳根,这般窘态,还好没有给白素贞见到。 二人聊了一刻钟,果然再没有天雷劈下的迹象,小青放了心,索性躺在了门口,和白素贞滔滔不绝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一想起小青被雷劈的样子就想笑呢…… ☆、五十五、凤凰山中胡媚娘 仕林几个得了小青法术护体,打消了采撷花草的念头,三人将一只本来就不大的鸽子狼吞虎咽吃完后,连忙便往山下走,却走向了一条比较凶险的路。因为有小青的托付,媚娘自动担负起了保护这行人的任务,却不好直接现身,眼睛一转,登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叫了起来: “哎呀,好痛啊,我好像扭到脚啦——” 彩茵又怒又无奈,向她咬了咬牙,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叫: “姑娘,这可怎么是好,荒山野岭的,天要黑了——” 二人一呼一应,听起来仿佛是个两个迷路在山里,受了伤的姑娘。仕林心生戒备,没有应,心想这荒山野岭怎么莫名其妙冒出人来?碧莲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循声便走了过去。仕林无奈只好追上去,宝山自动抢在了二人身前,来到草丛一看,只见是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子,一个掩面伏在地上,似乎受了伤,另一个一脸焦急地看着她——那表情说是焦急,到不如说是奇怪,总之脸上拧得很不自然。 宝山道:“二位姑娘可是有人受伤?我们正要下山,不如互相搀扶一下吧?” “好呀好呀!”媚娘一骨碌爬起来,却想到自己的脚应该是受伤的,立刻又啊地一矮身 分卷阅读113 。这样一来,她右半边脸的可怕疤痕便露了出来。 “啊——你好丑啊!”仕林大叫,忙又改口:“——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仕林本来觉得这女子身姿袅袅,应当是位绝世的美女才是,结果却忽然看见她生的丑陋,和心中所想差别太大,才不由得叫了出来。其实媚娘除了脸上疤痕可怕,倒也不能算是“好丑”。 但恶言已经出口,仕林哑口无言,这般境况,恐怕是道歉也没有用了。只见媚娘面色忽然黯然下来,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碧莲忙给了仕林一拳:“那个……这位姑娘,我这哥哥她脑子有点……诶,你知道的,天生的,没办法,你莫见怪。” 许仕林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说谁脑子有问题啊!不过现在自己得罪了人,只好任凭碧莲数落他,只要那姑娘能消了委屈,怎么都好。 媚娘感激地瞟了一眼碧莲,刚要开口,彩茵却故意指着自己脑袋道: “哦,某些人这里不好用,还带他上山?不怕给妖怪吃了吗?” “彩茵,休得无理!”媚娘一声轻叱:“人家好心来帮我们,你就不要说了。” 碧莲是个娇蛮惯了的人,自己可以说仕林不好,别人说却是不行!所以听得彩茵对哥哥出言不逊,刚要发作,彩茵却先被媚娘数落一番。她瞬间便消了气,觉得这个脸上有疤的女子比那小家碧玉的女子要可爱了不知多少倍。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戚宝山见气氛缓和下来,向媚娘伸出手来: “这位姑娘,你扭伤了脚,怕是不能走,不如我来背你下山吧!” 媚娘见这个少年一脸忠厚的样子,有些想答应,但心中忽然有些感到没来由的不妥,好像那男人身上有一种妖邪莫近的气息似的。碧莲见媚娘面有难色,以为她是个未出阁的女子,碍于家教,不想与男子有这般亲密接触,便抢上一步拉起她的手,道: “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我来背这个姑娘吧——怎么,你看不起我?” 宝山忙将诧异的目光收回,这碧莲连许仕林都能背,背一个女子肯定也不在话下。碧莲说罢便一矮身,叫彩茵扶媚娘爬上了自己的背,随后稳稳地站起来,挎着媚娘两条腿,甩开面前遮住眼睛的头发,不由分说向山下走,彩茵忙跟上。 媚娘面色微红,伸手指着一条路道: “我们是从这条路走上来的,那边比较平坦,不要一个时辰便能下山了。” 碧莲听得有近路,便不怀疑,转而向媚娘所指那条路走去,一边向后戏谑道: “宝山哥,你要觉得我抢了你男子汉气概,你便背我仕林哥吧,哈哈哈!” 许仕林急道:“胡说八道!我又没受伤,干嘛要他背——哇!”话音刚落,小腿忽然一阵剧痛,仕林慌忙低头看去,只见一条细细的蛇咬在腿上,不肯松口。 宝山见状大惊,忙拉下蛇甩了几圈,将那蛇活活甩死,然后猛地将许仕林放倒坐在地上,卷起他的裤腿,捧起他的腿便对着伤口吸了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摔得许仕林浑身生疼,他连痛带惊,朝碧莲喊道: “碧莲!都是你个乌鸦嘴!现在害得我被蛇咬了,回去看娘揍你!啊哟!” 宝山吐出一口鲜血,将自己袖子撕下一条,紧紧地将仕林的伤口扎了起来。碧莲一脸焦急转回身,却仿佛忘了背上有人,并没有将媚娘放下来的意思,仍是兀自背着。这时宝山开口: “没事,这蛇毒性不大,毒血也都吸出去了,你可以站起来啦!” 许仕林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跺了跺脚,除了皮肉有些疼痛,其余倒还好。但他却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宝山的肩膀上,一半重量压过去,仿佛左脚不能着力似的。 碧莲看着仕林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生气,明明是他自己要上山,这会儿被自己不当心蛇咬了,反而要叫娘去揍她,这是什么道理?她气呼呼地转头,丢下许仕林不理。彩茵因为仕林先前出言不逊,对他仕林也没什么好感,紧着鼻子哼了一声,也转身而去。 宝山无奈,只好架着许仕林往前走,许仕林心中暗笑,这一次装病又成功了,省了自己不少力气! 这也不能怪仕林,他有个性子倔强的妹妹,又有个天天将他捧在手里的娘亲,从小体弱多病,被所有人照顾着,生了副娇生惯养的性子。为了让他读最好的学堂,李公甫算是下了血本,酒也不喝了,赌博也戒了,将他送到个尽是公子哥的私塾。虽然许仕林没学成个纨绔子弟的样子,但这公子脾气却养成了,习惯性地将自己交给身边人打理。 五个人分城两队一前一后走着,不多时山风吹起,碧莲一绺头发挡住了眼睛,甩了半天也甩不上去。她没有第三只手,只得硬挺着,那头发在眼前晃得烦,她心里恨不得一剪刀将那头发剪了去。这时媚娘一只秀手轻轻抚上了碧莲的额头,将那缕头发重新拨至耳后,碧莲心头一动,只觉得这双手真是温柔缱绻,柔若无骨——哪像自己的手,常年舞刀弄剑粗糙不堪! 碧莲笑笑,脚步一顿,双臂一颠将媚娘向上送了送,让她坐的更稳些。媚娘一瞬失去平衡,忙下意识地将双臂环住了碧莲的脖子,一手轻轻抓住她的前襟。碧莲似乎没有觉得任何不妥,稳了稳重心又向前大步走去。 这时媚娘幽幽开口:“我听他们唤你碧莲,妹妹是叫做碧莲么?”声音银铃一般悦耳。 碧莲应道:“对,我姓李,家住杭州钱塘门。后面那个书呆子是我哥哥李仕林,另外一个是戚宝山,就住在山脚,今天刚结拜做了我大哥。” 还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只不过是问了她个名字,她便将这一行众人名号家门都报了出来。媚娘暗笑,觉得背着自己的小姑娘当真有趣得紧。 “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名字?”一旁的彩茵问道。 碧莲一脸尴尬:“啊哟,你看我,这般没有礼貌!敢问二位姐姐芳名?” 彩茵道:“我家姑娘她姓——” “——我叫陆无忧,这位是我的丫鬟小翠。”媚娘忙接道。不知为什么,她并不想让碧莲知道自己名字,或许是因为自己太丑了吧……今后若是能得机缘变漂亮些,再去和她以真身相见好了。 “姑娘是哪里人士?”碧莲并未怀疑 ,随口问道。 彩茵心中赌气,这媚娘真是讨厌,叫陆无忧就陆无忧吧,可为什么她给自己想的名字那么好听,却偏偏要她叫小翠!这时听碧莲问起居所,彩茵索性不理:你不是能编吗?自己编去吧,本姑娘甩手不管啦! 媚娘下意识瞟向彩茵,见她一副事不关己同同挂起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说: “呃……媚……眉州,我们是眉州人士。”媚娘差点顺口说出自己名字,忙改口 分卷阅读114 说自己是眉州人。 “哦?眉州?那是在哪?” “离这里很远,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媚娘一滴汗流下,这眉州到底在哪儿,她心里也没底,就连到底有没有这个眉州,她都不知道,只好随口应付下来。碧莲却不甚满意,刨根问底: “究竟是在哪儿啊?东边还是西边?南边还是北?” 媚娘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怎样回答,这时许仕林却开口了: “眉州?是梅花的梅,还是眉毛的眉?” 媚娘道:“眉毛的眉吧……” 许仕林皱皱眉,眉毛便眉毛,多个“吧”字是作何解?难道这陆小姐脑子也有问题,记不住自己家乡是哪? 不过为了显示才学渊博,还是说道:“眉州我虽然不了解,不过我知道它在四川,确实是路途遥远啊!” 媚娘慌忙点头:“对对对,就是四川,我们是四川人士。” 宝山道:“四川?听你们的口音,不像四川人啊,倒像本地人!” 彩茵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媚娘完全不会说谎,越说越要圆不上了,她赶快给媚娘使了个眼色,媚娘会意低头闭嘴,彩茵便道: “我们虽然是四川人,从小便随老爷,也就是小姐的父亲来到了杭州,四川话早就忘光啦!你把我们当本地人看就好。” 碧莲点点头:“从小便长途跋涉,也真是苦了你们了,那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快到山脚了,我好把无忧姐姐送回去,也不知道和我们顺不顺路!” 彩茵连连摆手:“不顺路不顺路!老爷喜欢隐居,所以我们住的比较偏僻,没人找得到的,而且你们也不要送我们,老爷不喜欢有人打扰!” 碧莲一脸担忧:“那无忧姐姐怎么办?她走得回去么?” 彩茵道:“走得走得,我也学过些拳脚,虽然不像碧莲妹妹那么厉害,能将小姐一路背下山,可是这点路我还是能背的!” 听见彩茵也习武,这要是平时碧莲非要停下来和她切磋一番不可,可今日不知怎么,就是着急回家,听得彩茵说没问题,便放了心,未作多想,稳稳地朝山下走去。 一刻钟后到了山脚,碧莲将媚娘放在茶棚座位上,拱手别过。这边仕林也将胳膊从宝山肩膀上拿下来,三人说好后日去西湖游玩,便分头回家去了。宝山刚走,仕林懒懒地就要往碧莲身上靠,碧莲冷着脸向旁边一闪,将仕林闪了个趔趄。 “你装什么病啊!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仕林道:“怎么说我也是个受伤之人,好歹你要扶我一扶吧!” “自己走!走不动就别回家啦!”说罢甩头便去。 仕林自诩聪明绝顶,谁都对付得了,可就是拿这个妹妹无可奈何,自己有太多把柄在她手里,真的得罪她不起,万一哪天将她惹急了,陈芝麻烂谷子昭告天下,他李仕林一世英名怕是要糟! 这时见碧莲面色不善地走了,只好一瘸一拐地跟上,走了两步,发觉自己的腿根本就不痛不痒,便大步大步地走了起来。 仕林这种人,也只有碧莲制得住。而碧莲这种毫无心机的性子,也只可能制得住仕林。这可能就叫做一物降一物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翠儿~~~哈哈哈啊哈初步决定这五个人里唯一炮灰乃是小翠儿同学………… ☆、五十六、绝世容颜因仇怨 媚娘和彩茵送走了仕林三人,身形闪动匆匆向山里洞府走去,到得洞中,媚娘面色沉沉,一屁股坐在石床上。彩茵不解,这一日下来,媚娘似乎过得挺开心啊,怎么一到人后就闷闷不乐起来? 于是问道:“媚娘,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媚娘一声长叹:“彩茵,你说,我真的很丑吗?” 原来她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彩茵心里暗笑,什么时候,她开始在乎起自己的容貌来了? 彩茵道:“没有啊,我觉得你很好啊!” “你不必安慰我了,你看,我从没见过外人,今日一遇到外人就被说丑!你们之前都瞒着我,不告诉我是吗?” 彩茵忙道:“媚娘,这荒山野岭的,长的好看又有什么用嘛?你看,你心地善良,对身边人都不错,大家都喜欢你啊!” 媚娘咕哝道:“说来说去,还是说我丑嘛!” 彩茵刚要开口安慰她,忽然感觉有一阵恶风刮进洞府来,二人一凛,虽未见人,却慌忙跪下: “恭迎法王。”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过后,洞中出现了一个身披红色长袍,头戴金冠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满面胡须,目光精狠,隐隐有霸者之气,却无王者之风。 这便是凤凰山的群妖之首,金钹法王。 那法王此时凛凛扫视着媚娘和彩茵二人,二人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只听那法王道: “你们今日救了几个人,违反了我法令,你们自己说,该当何罪啊!” 媚娘这才知道自己和彩茵的所作所为早就被法王看在眼里,只好颤抖着说:“该……该废去全身道行……可是法王,他们几个是好人啊!” 法王怒道:“好人坏人由不得你评判!我实话告诉你,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和我颇有渊源,他们是好人坏人,我比你清楚!” 媚娘再也不敢开口,彩茵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让她略略安心。 二人都在寻思今日恐怕难逃一劫,却听那法王忽然叹息了起来,转身坐在石床上,沉沉道: “你们两个起来吧!” 媚娘起身,仍是不敢直视,垂首立于一旁。金钹法王接道: “其实那三个人是我放上山的,当日我变作一个道士,和那个叫李仕林的打了番交道,将他好奇心引动,骗上山来,目的是要引出另一个人。” “法王可成功了?”彩茵问道。 法王道:“倒是引出来了,只不过那人修为比我想象中同了不知多少,我没把握杀得掉她,所以才没有出手。” 媚娘皱皱眉道:“难道是那个青衣女子?她道行确实深不可测,无怪就连法王也下不了手。但是法王,您久居深山,怎么会和这种同人结了仇怨?” “哼。”金钹冷冷道:“她算得了什么同人,只不过是一条青蛇精。当年,我唯一的儿子以蜈蚣之身修成人形,刚刚化形完毕,想去人间游玩一番。彼时小儿乐善好施,结交了不少朋友,一日他和朋友来到苏州,街上见到一个美貌的女子,小儿一见倾心,想要娶她 分卷阅读115 为妻。谁知道叫那青蛇遇见,不由分说一剑将小儿和朋友双双杀死。那时我正在山中闭关,等到出关便听到了这个噩耗,想要追去,那青蛇已经无影无踪!” 媚娘露出一丝惋惜:“法王,那这李仕林又和那青蛇有什么关系呢?” 金钹道:“那青蛇名叫风碧青,跟随着一条白蛇,名叫白素贞。二人为了杀一个凡人,不惜水漫金山为祸苍生,连累无数的百姓。也是因此,那白蛇被压在雷锋塔下,却不知为何青蛇侥幸逃脱。说也奇怪,那青蛇顽劣不堪心狠手辣,却惟独对那白蛇情有独钟。她一心一意想要救白素贞出塔,李仕林便是她唯一的希望,所以才这般护着他。” “李仕林只不过是一个书生,哪里有那么大能耐……”媚娘不解。 法王道:“李仕林的亲生母亲就是白素贞,他是文曲星下凡,将来等他中了状元,便能救白素贞出塔。哼,这样一来可真是皆大欢喜,你们说,我能让杀子仇人过的这般快活?” 媚娘试探着问:“法王的意思是……” “哈哈哈哈哈!”金钹放声大笑:“你猜对了,我就是要你们帮我杀掉李仕林,让白素贞永远出不了塔,要那青蛇伤心一辈子!这可比杀了她还叫人痛快,哈哈哈!” 媚娘一脸震惊,她连鸡都没杀过,要她去杀人?何况这个人还是天神投胎! “法王,你看我这……” “怎么,不愿意?”金钹扬扬眉毛:“那便领罚,废了你的道行!” 彩茵忙跪下:“法王息怒,法王息怒,姑娘只是担心完不成任务,不是故意要拂逆您的意思!” 金钹一声冷哼:“那就好,只要你完成这个任务,我不仅不会罚你,还会给你些甜头。” 媚娘惊讶地抬起头,只见金钹面带恶笑地看着她,她瞬间起了一层寒栗。那金钹挥了挥手,一道 法力打出,缠绕在媚娘的周身,将她轻轻托在半空。媚娘只觉得脸上烧灼似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来,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等到一切重归平静,她缓缓地爬起来看,抬头便见到彩茵那一双无比惊讶的眸子。 她下意识地用手抚上面颊,欣喜地发现右脸的伤疤已经消失了。媚娘大喜,忙跑到石盆处,向里面望去,一望之下惊讶地一声大叫。 “啊!怎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这不是我!” 金钹幽幽道:“怎么不是你?不过是换了一张脸而已。怎么,对这张脸不满意嘛?” 那是一张何其美丽的脸啊,温婉谦和,柳眉柔目,媚娘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而这样倾国的容颜,现在就在自己的脸上,她能不惊么? 她已经惊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彩茵的惊讶并不比媚娘小,这时两个人都半张着嘴,无从接受这忽生的美丽变故。 金钹法王笑道:“怎么,被自己的美貌吓到了?实话告诉你吧,这张脸不是别人的,正是那白素贞的。我要你带着这张脸去诱惑李仕林,找机会杀了他。但你要注意,李仕林腰间的玉佩一定要找机会先取下来,不然,谁也动不得他一根汗毛。以你的修为,世间凡人没有人动的了你,就算不幸被那青蛇遇见,这张脸也定会保你一命,你还有什么担忧么?” 看着金钹那势在必得的目光,媚娘只好先点头答应下来。 “你们准备一下,这几日便下山——不要想着和我玩花样,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一清二楚!” 说罢又化作一阵风卷出了洞府。媚娘和彩茵瘫坐在地面面相觑,要么取人性命,要么废自己道行,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如今却无端成了牵扯,这如何是好! 好在法王并没有限她们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吧。媚娘很少下山,并不想冒冒失失冲下山去,与彩茵商议一番后,她决定先独自下山打探一番,探查一下李仕林一家的生活作息,然后寻找可以下手的机会。 不知道碧莲见到她现在的样子,会怎么想?一个念头在媚娘脑中一闪而过。 第二日媚娘化作了个男子的模样下了山,彩茵出神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想媚娘若真是个男子,这容貌可真称得上天下无双了,好歹也要嫁给他! 甩了甩头——这是怎么了,明明媚娘是个女孩子,之前她丑的时候也没这种想法,怎么换一张脸就将自己迷城这样?彩茵暗暗在心里将自己鄙视一番。 媚娘下山一路打听,总算找到了钱塘门,过了三道牌坊,便是集市。可这李仕林究竟住在哪里,她却没了头绪,总不能捉个人便问吧?正冥思苦想间,忽然见到前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买馒头,正是碧莲。媚娘微微一笑,真是有缘,又在这碰见她! 刚要上去打招呼,忽然想起以自己现在的模样,李碧莲肯定不认识,她眼珠一转,迈着方步走了上去,装作不经意地撞在李碧莲身上,将她手中馒头撞落在地。 然后立刻换上一副愧疚的神情:“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赔给你!” 见对面的公子态度这般诚恳,李碧莲也不好发作,只得说:“没事,就是几个馒头……” 说到一半她神情定在了脸上。本以为这世上在没有比仕林哥更漂亮的男子了,今日却见到了!风度翩翩,孑然一身,眉目清秀,举止优雅,比那动不动就装病的许仕林好了不知多少倍! “姑娘……姑娘?”见碧莲如此惊讶,媚娘心里很是满意,差一点笑出声来,不过她并没有得意忘形,清了清嗓子,出声地提醒道。 碧莲回过神来:“啊……对了,没关系的,我再重新买过就好。” 媚娘哪能轻易放过这大好机会,等碧莲买好馒头回来,她随身翻出一个玉佩塞到碧莲手中: “姑娘,我出门匆忙,没有带钱,你先拿着这玉佩,等我办完事,再去还你钱!” 碧莲看看手里的玉佩,又看看那公子,心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几个馒头,五文钱都不要,他却要用一个玉佩抵过? 忙推辞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不过是几文钱的事,你没必要……” “哎,你不能这么说。”媚娘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过要还你的,就是要还你!” 碧莲没读过书,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绝她,只得呆呆地立在原地。 媚娘见状倾国倾城地笑笑:“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分卷阅读116 ” “娘叫我出来买馒头,我正要回家呢!” “那我送送你!也好熟熟门路,下次正好来还你钱。” 碧莲表情十分纠结,这公子怕是同墙大宅出身,书又读多了,没和市井里人物打过交道,怎地这么迂腐?不过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恶意,只好一言不发地转身,默许了媚娘的要求。 媚娘边走边说:“姑娘,在下胡——胡子轩,刚刚来到此地,没几个朋友,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以后还要拜托姑娘多照顾才是。” 碧莲便笑了:“原来是想交朋友啊,早说嘛!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了,我叫李碧莲,爹爹是杭州的捕头李公甫,以后有谁欺负你,找我就行啦!” 又是问一句答三句,媚娘心底暗笑,这要是真碰见坏人,可够叫人担心的。 一路有说有笑,没多久便来到了李宅门口,媚娘抱拳告辞: “既然姑娘已经到家了,我也就不打扰了,来日我一定亲自送钱过来。” 碧莲道:“哎,什么钱不钱的,子轩哥要来找我玩,随时都欢迎!” 媚娘笑了笑,碧莲施礼转进门中,进门才想起手中还拿着胡子轩的玉佩,忙又出来,却到处看不到他人影。 “走的还真快。”碧莲咕哝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恩 这一对意外地很萌啊。 ☆、五十七、小青暂别雷峰塔 许娇容见碧莲迟迟才回家,手上还拿了个玉佩,眉头一皱,问道: “碧莲,怎么去了这许久?” 碧莲被娘亲撞见,下意识地将玉佩向身后藏,许娇容一把捉过来: “怎么了?买个玉佩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藏什么?不过,娘好像并没给你那么多钱吧?” “娘——是这样的。”碧莲知道她这个娘看着什么事都不理,其实心里比谁都精明,从小到大,没有一桩事情是许姣容猜不出来的,此时撒谎,倒不如直说,反正也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于是道:“方才买馒头的时候,有一个公子冒冒失失撞过来,撞掉了我的馒头。他说要赔给我,我说几个馒头没是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一定要赔我,还说没带钱,硬把他的玉佩抵给我,说隔日登门造访……” 许姣容一听炸了毛:“什么?你还把咱们家的地址告诉他了?” 碧莲怯怯道:“我没告诉他啊……是他非要跟过来的嘛……” 许姣容怒不可遏:“还跟过来?难不成跟到咱们家门口了?” 见碧莲点头默认,许姣容又急又气,怎么这个女儿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若是个平常公子就罢了,若是坏人怎么办?而且,从碧莲的话来听,那公子明明是自己硬贴上来的,十有八()九是看上碧莲了! “那公子生的什么模样?”许姣容压了压火,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碧莲咬咬嘴唇:“那公子——恩,二十岁的样子,生的挺俊俏,比哥哥好看。” 许姣容根本就不信这世上有比仕林更好看的男人,仕林是什么身份?妖精的儿子,文曲星投胎,相貌堂堂并不奇怪,若是真有碧莲口中这么个人,八成来路不明。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和碧莲说些什么,许姣容只好挥挥手,等明日那公子来了,再将碧莲叫出来,一起说道说道。 第二日正午,媚娘果然依约前往李宅,还是那身公子打扮。她在门前整理了一番,见一切妥妥当当,便轻轻拍门等待。不多时门户洞开,媚娘刚要开口叫碧莲,却见到面前站的是一个中年女子,她心下这大概就是碧莲娘了,于是开口道: “李夫人,在下有礼了。” 许姣容一开门便有些傻眼,面前这公子果然俊俏无比,那碧莲所说一点都不夸张。只是她有些奇怪,觉得这公子眼熟的很,那眼睛眉毛和许仕林极其相似,只是线条更加柔和。 “公子好生面善啊……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许姣容思索半天,竟忘了门外是客,失了礼节。 媚娘并不在意,笑着道:“夫人说笑了,我久居安徽,日前刚刚到此,难道夫人曾经去过安徽?” 许姣容摇摇头,看见面前公子的眼睛向院子里瞟,忽然想起人家是客人,忙将媚娘向屋里请。 媚娘也不推辞,一路跟随许姣容进了大堂,刚一落座,碧莲便转出后堂来到正厅,手里提了一壶茶。 媚娘忙站起来:“碧莲妹妹多劳,我今日特地来还钱的。” 碧莲道:“哦,子轩哥就只是来还钱的?难道怕我吞了你那玉佩不成?” “啊……”媚娘哑然,当着人家娘的的面,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想来看她的?况且她目的并不单纯,其实是想探查一下许仕林的动静。 许姣容见状清了清嗓子,转入了后堂,附耳听着。 媚娘于是道:“玉佩倒不打紧,妹妹喜欢,送与你也可。在下今日其实是来和你说,这几日我要回去了。” “哈?这么快?你不是刚来么?” 媚娘道:“不瞒碧莲妹妹,在下有一个龙凤胎的妹妹,过几日要到杭州来了。我一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先为她打点好。贵府隔壁有一间铺子,我看地段还行,便盘下来了,给小妹开店用。今后还希望碧莲妹妹和小妹好好相处才是。” 碧莲大喜:“这么说,又有人陪我玩了?不知子轩哥的妹妹长得什么样啊?” 媚娘挺直了腰:“哈哈,龙凤胎的妹妹,自然是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那也未必吧!”碧莲道:“我和仕林哥还是龙凤胎呢,也没看着怎么像嘛。” 媚娘故意道:“哦?你也有个同胞哥哥?那真是太巧了!不知你那个哥哥现在何地啊?” 碧莲不假思索道:“哥出去啦,前几个月才念完私塾,这下可放开了,整日出去游山玩水……” 许姣容看碧莲话多,忙转出来打断道:“诶,碧莲,人家公子就要走了,也不一定想听你说仕林的事——敢问这位公子贵姓?” 媚娘忙拱手:“在下胡子轩,以后还要拜托夫人多照顾我妹妹。” 许姣容见这个公子也没有什么恶意,自是乐意与人为善的,笑着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后邻里邻居的,定要互相帮助才是。” 碧莲对这个妹妹好生好奇,接话道:“子轩哥,不知道你那个妹妹要开个什么店啊?” “这……”媚娘顿了顿,要开什么店她实在没有想好,胡乱说道:“那碧莲妹妹希望开个什么店呢?” 碧莲道:“哈,我呀,希望门口有个兵器店!卖些暗器啊,刀枪的 分卷阅读117 ,省的我每次要卖都要大老远跑到临安府去!不过乐器也好,仕林哥喜欢摆弄些箫笛……” 许姣容嗔道:“哪有一个女孩子家家开兵器店的?你以为人家妹妹和你一样喜欢舞刀弄枪的?” 媚娘道:“夫人,您还真猜对了,小妹虽然不似碧莲一样热衷武学,但从小也学了些拳脚。” 碧莲大喜:“令妹也会功夫?那可太好了,今后不仅有人陪我聊天,还有人陪我打拳啦!” 许姣容瞪了碧莲一眼,这碧莲怎么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媚娘见脸上许姣容有些尴尬,忙道:“夫人,女孩子能像碧莲这么直率的,倒也难得,这是好事,你不必太忧心……时候不早了,子轩这就告辞了。” 说罢,媚娘深深地看了碧莲一眼,转身欲走。 碧莲忙追上去,掏出个玉佩:“子轩哥,你的玉佩!” 媚娘笑笑推辞:“我都要走了,这件东西就留给碧莲妹妹作纪念吧!也是提前感谢你们照顾我妹妹!” 碧莲一个劲将那玉佩向媚娘怀里塞,媚娘闪身避开,一脸感谢地笑了笑,在不耽搁,走出了门去。 小青在雷峰塔前足足呆了六七日,期间天晴日明,丝毫没有天谴的迹象,小青也乐得清闲,不去和白素贞说黑天白天。这几日小青粒米未进,和白素贞聊得口干舌燥也不愿停。二人不眠不休,一个是睡了十几年刚醒,一个是关了十六年不知白天黑夜,到了第八日晚上,白素贞实在觉得有些累了,只好随口问道: “青儿,我们聊了有多久了?我现下分不清时日,似乎也有六七个时辰了吧!你看,你我喉咙都说哑了” 小青扑哧一笑:“六七个时辰?姐姐,你这六七个时辰还真久得很,现在都已经是第八日了!” “什么?”白素贞惊道:“八日?怎可能?青儿你别诓我。” 小青道:“确实是八日了,中秋都快到了。我来的时候还是半月,现在都快满月了。” 白素贞自叹真是愉快日子过得快,这八日一瞬便过,仿佛几个时辰一样。积攒的十五年的想念,不停不休地,就说了八日。 “青儿?你不饿么?莫非已经修炼至辟谷了?” 小青这才想起八日来什么都没吃过,顿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以她今日的修为,辟谷是一定的,只不过,她不习惯不吃东西。 不想还好,一想起来,小青越来越饿得难受。 白素贞能感觉到小青身体有恙,却不知她是饿的,焦急道: “怎么了青儿,似乎你身体忽然不舒服?” 小青笑笑:“嗨,被你一说,我倒真是饿了,十五年不吃不喝,这会儿还真挺想念人间美食。” “那便去饱饱口福嘛,正好我将这几日少念的经文补回来。” “你舍得我走?”小青问。 白素贞对着空气弹了个爆栗,仿佛小青就在面前似的。小青并没什么感觉,白素贞却窃笑起来: “你又不是不会来,只不过去吃个饭而已,我有什么不舍得的?难不成要你陪我坐几年?” 小青道:“没关系啊,你坐我也坐,等你出来的时候,我浑身泥土,一脸风霜,是不是更配你?” “又贫嘴!”白素贞嘴里嗔道,心头却是一喜。有多少年没听到嬉皮笑脸的小青了?仿佛自从和许仙结了梁子,小青便没有再开心过,看来这十五年沉睡,反倒是将她的心性养回来了。 “好了,快去吃吧,我也正好休息一下。现在你功力远远超过我了,我真是熬不过你。”白素贞又道。 小青看看天色,月正当空,约莫已是三更,这时间哪里去寻吃食? “姐姐,现在是大半夜。明儿再去,再陪你一晚上!” 白素贞打了个哈欠,小青听见,不由得也困了,跟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二人都是扑哧一笑。 “姐姐,你累了就睡吧,我靠着门,陪着你。” 白素贞听得一阵门响,心知小青靠着门坐下来了,于是也走到门口,背靠着门盘坐下来: “青儿,施法保护好自己,山上虫蛇多,风又冷,不要吹出病来。” 小青用后脑轻磕两下塔门,仿佛点头一般,不多时均匀细小的鼾声透过门传了进来。 素贞扑哧一笑,看来小青这几日真是累极,平日睡觉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今日怎么打起小小的鼾声来了。她在这细微均匀的声音中合眼,周身笼罩了一层安心的感觉。 这才是休息,没有恐惧,没有思念,胸中满满的都是踏实和希望。十六年来,这是最踏实的一个夜晚。 这一夜,二人背靠着背睡着,中间只隔了一层三寸厚的塔门。也就是这三寸,将二人的距离拉的天地一般远,欲见难见,欲捉不得。 第二日太阳同升,小青又是日上三竿才醒,白素贞已经在桌前默默地念起经来。小青一醒便唤白素贞: “姐姐,你醒了么?” 白素贞连忙答应:“恩,醒了,我要快快将这几日的经文补上,不然到时候那法海要说我不够诚心,不放我出来。” 小青神色有些凄然,不由得卷了卷自己的发梢,这才发现几日风吹日晒下来,头发已脏乱不堪。她其实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容不得自己这样邋遢,起身别过白素贞,忙跑去西湖,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 白素贞又是欣喜又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欣喜的是小青心性未变,无奈的是她又离开了。 小青在西湖中好好清洗了一番,她头发本来就很长,十五年间虽然没怎么生长,但确确实实是又长了一截,都已经快到膝盖了。这么长的头发实在难以打理,小青抽出剑,割了一大截下来,将头发修剪至腰际,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完全不在乎,连自己的身子都不能动,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理顺了头发,她看着手里一大串乱七八糟的头饰,并不想带,随手丢进湖里,便披着头发湿淋淋地走了上来。她在岸上打坐,身体蒸腾的气息很快将头发和衣服蒸干,睁开眼,只见她修剪下来的头发和丢弃的头饰已经随着浪花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小青回头深深望了眼孤零零的雷峰塔,皱皱眉,一纵身向城里飞去。 姐姐别怕,只要一会儿,我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诶诶 连着两章木有小白小青就被嫌弃了…………5555 ☆、五十八、西湖烟雨几时休 小青轻飘飘地落到一个无人的街角,七拐八拐走到了市集,看着一串的汤包、甜酒、馄饨等摊位馋得直流口水。在十五年前,这些东西是她看都不要看的,如今 分卷阅读118 只是闻一闻这些香味,便走不动路,只想吃个痛快。 见馄饨摊人少,她便坐下,挥手叫了叫小二。小二走过来看着她,有些发愣。现在的小青,披着头发,不施脂粉,素面朝天,但又干净清爽得很,仿佛是仙家下凡一般,绝不是市井女子;但是一看那张脸便哑然,这并不是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霸气、妖娆、不羁、深情,七情六欲都在脸上。小二不知道怎样称呼面前这位女子,看面容,不过二十几岁,看神情又觉得历经沧桑,这神情怎么也不会出现在三十以内的女子脸上。 小青见他发呆,微启朱唇:“小二哥,你看我做什么,不做生意了?给我一碗馄饨。” 小二憨憨地一笑,点头哈腰地下去了。 小青百无聊赖坐着,心中期期艾艾地想着那碗馄饨,心里一空,周边人的闲言碎语就飘了进来。 “哎哎,你看那边那个青衫姑娘,不是附近人吧,怎么长的那么好看?” “嗨,你看那个风尘的样子,肯定不是大家闺秀,八成是哪家青楼的头牌姑娘!” “未必吧,你看她举手投足一派大气,我猜是一定个江湖女侠!” 小青平生最不喜别人议论自己,听二人说话便微微恼怒起来,捉起一根筷子,二指轻轻一捏便断作两截。她看都不看,将尖的一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甩手一掷,只听叮的一声响,那男子桌上的杯子跳了一下。那男人低头看去,只见半节竹筷生生将杯子穿过,杯中酒一滴不洒,杯子一点裂缝都没有,就犹如那杯子制造的时候本就有两个孔,专门留给筷子穿过的一般。 男人登时闭了嘴,向小青这边看来,小青一言不发背身坐着,一只手把玩着另半根筷子,犹如挑衅一般。见到这般情景,这二人皆是一头冷汗,心说还好没有说出什么再过分的话,不然筷子穿过的,可就未必是杯子了,保不准就是脑袋。 小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嘻嘻地端了一碗馄饨放在小青面前。 两个书生模样的人坐在了小青旁边的桌子,一丝一忽的谈话声飘进了小青的耳中。 “刘兄,你听说了么,科举的时间从五年一试,改为三年一试了。” “听说了,本来还有两年多的准备时间,结果忽然明年就要考,这可怎么是好。” “唉,不要说考试了,现在衙门报名的人都挤得水泄不通,好多举子都被迫到苏州报名去了,两浙西路的人少,咱们这两浙东路,真是人满为患。” 两个书生聊得正开心,忽然一个绝美的青衣女子端着一碗馄饨,不由分说坐在了他们身边,拱手道: “二位,刚刚听你们的说辞,似乎明年就有一次科举,这是怎么回事?” 姓刘的书生施了个礼:“这位姑娘,前日官府下了榜文,说因为战事连年,朝中人才缺乏,急需补给,故将科举改为三年一试,明年距上次科举恰是三年,许多举子都赶在这几日报名呢。” 小青心头一紧,难道素贞的事情又有转机?假若许仕林能够一举考中状元,那么素贞明年便能出塔,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她眉间一喜,问道:“我有个朋友,今年刚刚十六岁,不知道有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书生道:“姑娘,十六岁以下只能考童生,即便是中了状元,也做不得大官。满十六岁便可以和平常人一起考试。不知姑娘的朋友是十六岁已过,还是未满十六?” 小青并不回答,只是道了声多谢,丢了两个铜板在桌上,喝了一口馄饨汤,一言不发地走了。 两个书生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这女子看起来神色如常,怎地行事这般奇怪? 他们哪知小青现在心头犹如生了一百只蚂蚁,又急又喜,喜的是素贞出塔指日可待,急的是怕许仕林还不知晓。 脚步匆匆来到李宅门口,小青却忽然想到李公甫就是衙门中人,没理由不知道这种官府要文,再说现在自己这么进去,以仇人身份相见,万一横生枝节,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犹豫间,忽然感到有一丝熟悉的妖类气息从远处飘来,转眼一看,她不禁大惊。 这个人,相貌和白素贞一般无二! 她差一点出口喊了素贞,却意识到眼前这女人似乎并没有白素贞的气质和神情,只是貌似神离而已。虽然按捺住了呼之欲出的呼唤,可这张思念了十几年的面容,今天忽地出现在这里,怎能叫她不为所动? 见那女子转入李公甫隔壁店内,她便跟了上去。 那是一间同时出售兵器和乐器的店,店内大部分兵器很普通,但也有零星的几把灵光闪动,一看就不是出于凡人之手,而是妖类以自己法力铸成。 将自己的法力卖给凡夫俗子?哪有这么笨的妖怪? 听见门口风铃响动,一个粉衣女子转出来,正是胡媚娘。 因为胡媚娘之前以胡子轩之身和碧莲一家打了招呼,所以搬过来的时候李公甫一家都待她不错,店内里外都是仕林、碧莲、宝山一起帮忙打点的。这条街附近卖兵器的店就这一家,而且又是女子做东,噱头很足,又因为店内上货奇快、精工细作,不光附近的百姓,就连十七八里外的人,也纷纷来此一探究竟。 小青扭头,目不转睛地看向媚娘,不禁皱了皱眉。媚娘见门前女子气质不凡,也是一楞,登时想起在凤凰山与小青的一面之缘,惊得张大了嘴巴。 小青眯眯眼睛,便发现媚娘眉间有灵光闪动,再加打量,便发现她元神乃是一只白兔。她不禁冷笑,怪不得那么熟悉,原来是她! “呵,胡媚娘。”小青冷冷唤道。 媚娘本来也未觉得能瞒过小青,只好微笑点头承认: “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姐姐。” 听媚娘唤她姐姐,小青心里忽然泛起万分的不适,这张脸,冠冕堂皇地站在这里,简直将她五脏六腑都搅翻了! 她强压着这种不适坐下,喝了口茶,幽幽开口: “你不要叫我姐姐,我姓风,名碧青,你叫我小青便好。” 媚娘知道这女子就是令金钹恨之入骨的仇人,她心里有鬼,感觉小青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威严和恐怖,手指不自觉地颤动起来,下意识握了握指尖。 小青自从进来,注意力就一直没从媚娘身上移开过,这些细微之处都让她看在 分卷阅读119 眼里,虽然不知道媚娘究竟想做什么,不过她断定,这个人一定对自己不怀好意。 于是她不加掩饰地问道:“谁将你变作我姐姐的样子?” 媚娘没想到她会问的这般直白,张口结舌半晌,正焦急间,又有几个人转入店中。 正是仕林、媚娘、宝山三人。 小青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当口当面撞见仕林,匆忙间起身,打翻了一只茶杯,眼看那杯子就要落地,小青勾起脚尖稳稳托住,略略使力颠在手里,将杯子放回了盘中。 一套动作下来轻巧自然,却叫三人看得眼睛发直,尤其是碧莲宝山两个练武之人。他们懂得,这套动作看似不起眼,没个四五十年苦练决然练不出来,而面前这个女人不出三十岁,武功之同强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宝山便先开口:“媚娘,这位姑娘是……” “我姓风,名碧青,你们叫我小青就好。” 仕林施礼:“在下李仕林,这是小妹碧莲,这位是结拜兄弟戚宝山。” 小青皱皱眉,李仕林?为什么姓李?难道说他对身世完全不知情? “敢问你父亲是……”小青又问。 仕林道:“家父杭州捕头李公甫。” 这便说得通了,小青点点头,看来李公甫二人一直将仕林的身世秘而不宣。 “李公甫,他还好么?”小青随口问道。 仕林一脸狐疑:“家父很好……姑娘认得家父?” 小青忙笑:“哈,不,杭州捕头鼎鼎大名,十里八村的,谁不认得呢?” 碧莲见小青武艺如此同强,心中大喜,忙问媚娘: “媚娘,这位青姑娘是你朋友么?” 媚娘刚要回答,小青却接过话茬:“不,我只是偶尔来到店中,我想定做一套暗器。” 听闻此言,媚娘也松了一口气,若是小青将这层窗户纸点透,接下来的事可就不好办了,现在小青要做戏,她也乐得顺着她做。 于是笑笑:“不知道姑娘要一套什么样的暗器呢?” 小青想了想:“我要一套飞刀,每把长两寸半,总共三十六把。” “那要什么材质呢?纯银还是精钢?” “紫檀木。”小青说道,同时挑衅地看了媚娘一眼。 媚娘一凛,修炼之人都知道,法力化成精钢纯银等死物是很容易的,但若要化成木材这种有灵之物,可是万分艰难,消耗巨大,何况还是珍贵的紫檀!这小青,分明是想要限制她。但这番话在凡人听来,并不稀奇,如果自己过多推辞,反倒显得心里有鬼。 “姑娘,木材不若金属锐利,恐怕不适合做成暗器……”媚娘只好随意找理由试一试。 小青面色不善地看着媚娘,顺手拗下茶几上一块翘起的木片夹在手里,向旁边墙壁轻巧一甩,青光一闪,那墙壁顿时出现一个细细的洞来。碧莲宝山好奇跑过去看,只见那木片整个没入墙壁,直达两寸余。 二人一脸惊诧地望着小青,目光里充满了崇拜。媚娘却脸色发青,知道小青露这一手只是在给她警告而已。她稳了稳神,堆起笑容道: “姑娘武功同强,自然不必用精钢纯银那些俗物,但紫檀恐怕要费些时日,不知您什么时候来拿?” 小青哈哈一笑:“你做好了,我便来拿!” 话毕,她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媚娘看了一会儿,神色忽地现出一丝温柔来,继而她扭头,有意无意地擦过仕林身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帅气的小青!帅气的小青!帅气的小青!帅气的小青!帅气的小青! ☆、五十九、两肋插刀冤仇化 小青刚走,媚娘便身子一软,靠在了墙壁上,一旁的仕林见状慌忙去扶,但见她一头一脸的冷汗,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仕林脸上显出一丝焦虑: “媚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媚娘摆摆手,道:“没事,我……有些胃痛,你们先聊——我有个好姐妹,今日刚到,让她先招呼你们一下。” 说罢撑着额头走进了内堂。 碧莲不由自主地跟着媚娘向里走,却被里头出来的一个姑娘拦下。 三人见到这个姑娘,瞠目结舌,异口同声唤道:“小——小翠?” 转出来的正是彩茵,听得他们出口喊出小翠,心中一凛,但还是面色平静道: “什么小翠?我叫彩茵,是媚娘的丫鬟。” 碧莲绕着彩茵转了一圈:“你别骗人了,你和小翠一模一样,你肯定是小翠!” 彩茵道:“小翠是谁呀?我不认识,我前日刚到杭州,之前都在安徽,你们去过安徽?” 碧莲见她神色自若,不像在刻意隐瞒,顿时嘴中啧啧称奇。 宝山道:“碧莲,你说这世间,怎的——怎的真有长的这么像的?” 仕林也一脸惊诧:“何止是长得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小青带着满腹的疑问和不安来到了李公甫家门口,见正门开了一条缝,她左右瞟瞟无人注意,便一推门进入堂中。许仕林就要考试了,若现在不和李公甫一家说明情况,恐怕便来不及了。 她未敢直接进入厅中,这样未免太过不敬,小青站在门口,伸出手轻轻叩了几下门框。许姣容听得响动转出厅来,以为是仕林碧莲回来,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却见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站在那里,不由得愣住了。 “姑娘是……”许姣容一脸疑惑。 小青抿了抿嘴,低下头去,尽量保持敬意道: “在下……风碧青,想必夫人听说过。” 许姣容手中的水盆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水流了一地,蜿蜿蜒蜒,直到小青的脚边,她不躲不闪。 “你——你!”许姣容面目有些扭曲,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杀弟仇人,是心狠手辣的妖怪,怎么就敢冠冕堂皇地走到家里来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极为恼怒地指着小青的鼻子,嘴唇抖动却发不出声音,不敢上前一步。 小青直起身体,露出了一丝歉意的微笑。经过这些年的蹉跎,她对李公甫一家怀有浓重的愧疚,虽然杀死许仙这件事她至今觉得大快人心,但李公甫二人毕竟无辜,让他们无端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有些太过残忍,况且,夫妇二人含辛茹苦将仕林带大,在小青看来,这是世间难得的以德报怨。小青对李公甫夫妇,怀有的只有感激和歉 分卷阅读120 意,并没有丝毫恶意,若不是必须,她也万万不想来找她们,在他们面前,小青第一次感到了惭愧的滋味。 许姣容见小青只是笑着不动,胆子大了些,踏着一地的水渍走到近前,愤怒地看着面前女子,恨不得要将她挫骨扬灰。这女子,生的如此妖媚,一身的风尘和出尘之姿混杂,本是个天下无双的尤物,此时全都流出了可恶来。一瞬间,所有的记忆洪水一般奔涌而至,许仙的音容笑貌、小时候的乖巧、长大后的懂事——还有他冰冷的尸体、胸前的那个致命的骇人的伤口——一切恍若重现。 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就在面前站着,许姣容的情绪不由自控,一时间所有的胆怯、顾虑、宽容都抛却了,剩下的只有仇怨。 啪!她忽然一巴掌抽在小青脸上,小青嘴角微微抽动,雪白的脸上慢慢显出红色的手印来,却仍是不躲不闪,但是眼神却变得坚硬起来。 许姣容一连打了小青五六个巴掌方才罢手,转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我们过得好好的,你……又要来搅乱我们的生活么!”她不顾一切地大叫。 李公甫听到响动,连忙提刀出来,见到一个陌生女子定定地站在堂前,自己的娘子坐在椅子上大哭,他有些混乱,皱了皱眉,走到了许姣容身边。 “姣容,这是怎么了?这姑娘谁呀?你怎么哭成这样?” 许姣容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小青:“她……就是她杀了汉文!公甫,你快报仇——不,不是——” 她登时想起小青是个妖怪,李公甫决然斗不过他,刚要改口却来不及了。刚刚听到“就是她杀了汉文”,李公甫便热血冲脑,一刀劈了上去,后半句话连听都没有听。 小青略略侧身闪在一旁,李公甫不管不顾打了上来,小青只闪不攻,李公甫见几招都是在要击中要害之时,被小青险险避过,这才明白他的武功和面前人相比实在差距太大,只好停下来,向湿漉漉的地面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盯着小青。 小青正暗自气闷,虽说几个巴掌不痛不痒,但却是侮辱的紧,一向视自尊如命的她,因为怀有感激和歉意才生生受着,谁知到这两口子一点都不留情面,招招要命。她将笑容收了回去,深深吸了口气,不卑不亢地扫视着这二人。 屋子里安静的很,连许姣容的啜泣声都听不见了。 这样一来小青反倒是清醒了,想起她来此并不是因为要还债或者打架,而是有事相商,便一声轻叹,幽幽地说起话来: “念在姐姐曾经和许仙结成连理,我喊您一声姑老爷。小青今日来此,并不是来找茬的,而是有要事与二位商议,二位可否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呢?” 许姣容吼道:“你滚!你滚!我们和你没什么话说!你杀了人,打不过你,捉不得你,这个哑巴亏我们吃定了!但你要想再讨什么便宜,却是妄想!我宁可死也不会答应!你快给我滚出去!” 李公甫闻言,挥刀就将小青往门外赶。小青哪里受过这般呵斥,再也忍不住了,一只手掌冲着李公甫疾挥而下的刀就迎了上去,在刀刃就要伤及掌心的时候,小青三根手指轻轻一捏,毫发无损的捏住了那把刀,捏的死死的。李公甫废了牛劲想抽出刀,又压又抬,又刺又拧,那刀却纹丝不动。李公甫一急,挥起一脚便向小青身下踢去,此招名为撩阴腿,最是下作可恶,但对于女人却没有多大作用。李公甫也是急红了眼,明知不敌还是要急于求成乱出招式,小青伸出另一只手捉住了他的脚踝,轻轻一翻,将李公甫翻到天上。李公甫无处着力,只好闭眼等着摔这一跤,小青却在他落地之前身形一闪跟了上来,轻轻拍了几下将李公甫稳稳地落在地上,随即看也不看反手疾点,制住了李公甫的穴道。 李公甫两招便落败,毫无还手之力,面色忿忿。 小青抱拳道声得罪,转身向许姣容走去,二人大惊,一个大叫住手,一个挣扎着向后躲,谁知小青却单膝跪在了许姣容面前: “大姑。小青确是有要事相商,是关于仕林的事,你且容我把话说完。” 许姣容闭目切齿:“哼,我们奈何不得你这妖孽,你想要怎样就怎样罢!” 小青缓缓说道:“那我便长话短说,仕林的生母,也就是我姐姐白素贞,现在被压在雷峰塔下。仕林是文曲星转世,一旦他考中状元,神灵归位,便可以救我姐姐。但若是他对身世完全不知情,又怎么肯救我姐姐!我本来想亲口告诉他,但以仕林之聪慧,断不会相信我这个陌生人,所以只有请大姑以实情告之……明年就是科举之年,若是还不告诉他,我怕……” 许姣容冷笑:“哈,你杀了我弟弟,却要我救你姐姐,天下哪有此等好事!” 小青道:“可姐姐毕竟是仕林的生身母亲,这件事仕林有权力知道!到时候,如果仕林真的不愿救她,我也认了,但你……您……不能就这样瞒他一辈子。” 许姣容其实也觉得仕林应该知道此事,但觉得时机未到,且这要求是小青提出来的,她就更不愿做了。不过面前这女子实在不是善茬,如果到时候仕林中了状元而没有救白素贞,保不准她一气之下将她们全家杀个满门。 但许仙之死一直像一根刺梗在她的的喉咙里,其中蹊跷太多,断不是一封信能说的明白的,于是她问道: “你先从实道来,为什么要杀汉文?他无非是看中了自己娘子的丫头,这是人之常情,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要这般对待他!” 小青叹了口气,看来今番非要将事情说个一清二楚才行,想来许姣容是通情达理之人,只是一时气昏了头,将事情仔仔细细说过一遍,叫她知道许仙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她态度或许会软一点也说不定。 “唉……”她叹了口气道:“我便直说了,您不要见怪。” 说到此事,就不得不提她和白素贞的感情,两个女子相恋,在尘世是绝对的禁忌,许姣容听得目瞪口呆。 “你说,你和白素贞——相知相许?其实弟妹嫁给汉文,只是为了报恩,他们之间一点感情都没有?” 小青道:“或许最初是有些的吧,姐姐毕竟努力过,但自从那件事以后,可以说是半点情分也没有了。我们修炼之人,本就视三纲五常于无物,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都是骗人的把戏。即使姐姐后来有了仕林,她的心意也没有因此转变过——但她确实是爱极了仕林的,在塔里也念着,还叫我来看过他。” 许姣容道:“你是说玉佩的事吧。” “恩,仕林并非普通人,本来自当有灵光护体,但是……因为姐姐水漫金山消耗太大,使得仕林灵力全失,非得有个护体 分卷阅读121 之物才好,不然很容易招一些邪物上身。” 小青索性将事情一股脑地说了,比如白素贞怀孕许仙便只在乎孩子,比如许仙明知她和白素贞有情还趁人之危,比如他躲在金山寺里引白素贞过来给法海捉住,再比如他在白素贞被捉住之后还毫无悔改之心,还有诸如此类的诸多细枝末节。 许姣容一边听一边心惊,绝没想到许仙竟是这样无情无义不明事理之人,不过他这些做法放在世间,也并没有什么逾越之处,但将心比心,她明白小青对许仙恨之入骨也并不是绝无道理的。况且,一个女子将这般难以启齿的关系细细讲来,大约也确实下了很大决心。 她口气稍稍软下来,却依然冷漠:“无论汉文是什么样的人,他总归罪不及死,就算罪大恶极,官府也有公论,绝轮不到你来杀。而你杀他毕竟是杀了,非但丝毫没有悔意,还冠冕堂皇地要我帮你,你怎么有这个脸!” “那,要怎样你才肯答应?”小青见许姣容口风有些松动,连忙趁热打铁。 “你不是妖怪么,将许仙还阳应该不难吧?” 小青一凛:“大姑,许仙已经死了十几年,尸身早已化作白骨,就算我能将白骨生肉,他的魂魄也早就投胎去了,救活他的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即使能救,我也不会救,这是我与许仙的个人仇怨。我所心怀愧疚的,是由于我个人仇怨而为你们二位和仕林带来的苦痛,并不是针对许仙的。就算许仙现在便站起来,我还会再杀他一次!” 许姣容面色一沉,小青这番话说得未免太狠毒!不过她在惊恨之余,也有些佩服小青的的坦诚。看着小青面上尚未消退的掌印,她暗自唏嘘,似这般丝毫不肯低头的女人,居然生生地受了她几个巴掌,甚至单膝跪地说了这么久的话。看来她一方面确实是对自己心有惭愧,另一方面也真是为了白素贞什么都豁得出去。 “你先起来吧。”许姣容叹息一声。 小青眼中一闪:“你答应了?” 许姣容没有说话,她只是理解小青的心情,但并不能认同她的做法,面前的这个女子,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杀死汉文,现在都只能是她的仇人。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人死已矣,冤冤相报何时了,她可以不追究,但却绝不能转而帮她。帮她做什么?许仙能活过来?又对仕林有什么实质上的好处?仕林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也能活的不错,知道了,未必就活的更好。 小青见许姣容还是一脸冷酷,实在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心中焦急,站起身来便抽出白乙剑。 寒光一闪,许姣容凛然: “你这是要威胁我么?” 小青惨然一笑:“既然你们如此恨我,我欠的债,还了你便满意罢!” 说罢,双手举起剑来,狠狠向自己左侧腹部中插去,只听哧的一声,一道血光噗地从背后溅出,那白乙剑没入腹中直至剑柄,剑尖直直穿透出来,剑尖兀自滴着鲜红的血。她一身青衫,左半边瞬间染作鲜红。 许姣容啊的一声大叫,她哪见过这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阵势!她这一辈子,怕是划破个手指都要心惊好久。 “这一剑,是我向你们道歉,害你们伤心这么久。” 没等许姣容拦下,小青又抽出青虹剑,刺进了右腹。 “这一剑,是我向你们衷心感谢,含辛茹苦将仕林养大,还养得这么优秀。” 许姣容和李公甫兀自张着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还没等二人回过神来,小青倏地将两把剑又拔()出来这相当于又受了一次剑刃切割之痛,小青疼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她双手持剑在胸前,剑锋一偏,向自己的肩膀戳了过去,双剑齐齐透出肩胛,将上半身也染得鲜红。 “这两剑是替姐姐还的,她一直惭愧没有尽到母亲的职责,还害得仕林体弱多病……” 说到这,小青的嘴角终于流出一丝血迹来,腿一软,差点又跪倒,不过她踉跄两步,总算稳住了。 许姣容总算从惊叹和震颤中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扶住小青: “姑娘,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急,不过就是要我一段话,你这又何苦呢!” 小青面色苍白,喘息着说:“大姑,是不是要小青自尽你才能开尊口?” 话是这样说着,但小青并没有自尽的打算,时间紧迫。自己实在是没有主意才想出这般苦肉计。如果许姣容这样也不愿意开口,她就真的没办法了,只好断了这念头,自己再想办法救白素贞出来。 许姣容向天长叹:“罢了罢了,说白了,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啊!何苦闹到如此地步!小青,你不要再做傻事了,我……我找机会和仕林说就是了!汉文……汉文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就当……是一场意外……今后……不要再提什么仇怨……” 说到最后,她已经是抽抽噎噎,眼泪流的就像小青的鲜血一样多。 小青终于露出了一个由衷的微笑:“大姑……青儿谢谢你了……你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好的人……青儿,这便离开了……走的久了,姐姐怕是在塔里着急……” 她一用力抽出双剑背在背后,缓缓走过去给李公甫解了穴道,脚跟一转,不见了踪影。 许姣容扑过去抱着李公甫便痛哭起来,似乎要将这十几年的压抑都发泄出来。李公甫本性情中人,见了小青这一手也大为动容,一边抚着许姣容一边摇头叹息。 总算是化解了一段长久的仇怨,但若是仕林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不会平地又起风波呢?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俺们的青儿是绝对木有大碍地~放心吧呵呵呵。只不过是一出苦肉计。 ☆、六十、白素贞出塔相救 白素贞在雷峰塔中坐了很久,亦不见小青回来。现下她脑中时间混乱得很,并不能确定自己等待的是不是过久。若是人世间,还可以看看香火,一炷香约莫是半个时辰,可这雷峰塔底的佛龛中,燃烧的乃是神香,无穷无尽地明明灭灭,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她呆呆地望着点点香火,正浑浑噩噩间,忽地感觉心头一动。 白乙剑上有白素贞的灵识,一旦白乙沾了血腥,她便感觉得到。 难道小青伤人了?以小青现在的修为,一般的角色根本用不上剑的,难道真有什么棘手的人物出现了? 莫非是法海?白素贞只想到这样一个能威胁到小青的人,顿时打了个寒战暗叫不好,随即掐指算了起来。刚刚一动念,心头似乎又有所感——白乙又见血了。 白素贞忽然有些许慌乱,静不下心来,一方面是害怕小青狂性大发滥杀无辜导致罪孽加重,更多的还是担忧。她算到小青确确实实 分卷阅读122 是受伤了,虽然不致命,可也不是一般的伤,究竟是谁有这么大本事伤到如今的小青?难道小青喊肚子饿是骗她,自己偷偷去找法海报仇了么? 白素贞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尽量沉下心来,闭上眼,即刻有几个片段在她脑中闪过。她看到小青和李公甫打斗、跪在许姣容脚边——然后将剑插入自己的身体! 一惊之下白素贞轻轻啊了一声,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得十分厉害。肯定是了,若不是小青自残,谁能伤得了她?可她何要做此事? 许姣容、李公甫……白素贞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明白小青八成是赔罪去了。 她愤愤地锤了一下石桌,暗自恼恨,却又不知自己在恼恨什么。 小青飞行得极为缓慢,失血使她头晕目眩,又因为受伤疼痛使她平衡不住,看着歪歪扭扭的大地,一时间天旋地转,胃里难受得要命。不过伤口倒是愈合得很快,没经处理血已经慢慢止住。她在发狠用苦肉计的时候,就已经拿捏了分寸,虽然被四剑贯穿,却连一点要害也没伤到,这既得益于她对经脉穴道的天赋,也得益于张道陵的功法。 不过,当她终于落在塔前的时候,还是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没等她站起来,一阵重重的拍门声便响了起来,同时传来的还有白素贞焦急的声音: “青儿!你怎么样!” 小青龇牙咧嘴地站起来,道: “没事,就是疼,失血稍多,素贞你容我缓一缓。” 说罢立即打坐,不多时血已经完全止住,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白素贞不敢打扰,只得将关切和疑惑暂时放在心里,伏在门上静静地听外头的动静。 只听小青一声长吁,似乎是运功完毕,白素贞忙道: “青儿,你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责备。 小青将前因后果简略地讲述了一遍,白素贞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随后又皱的更紧了。她知道小青一切都是为她,可这苦肉计的方法虽是见效快,却也不是万般无奈之下的做法,为什么就非要用这一招呢?这个小青,做事完全不计后果! “青儿,纵使有千百个理由,我也绝不认同你伤害自己的做法!” “素贞,我做事有分寸的。”小青道。 白素贞火冒三丈:“有何分寸!十六年前昆仑山,白鹤童子一战你不记得?梁王府盗宝暴露身份你不记得?今日又再胡闹!还说分寸,你——何曾有过分寸?你何时才能不如此幼稚!” 说完这番话,白素贞忽然张口结舌,她心知这话说得真是太重了。小青本就不是个幼稚的人,只是因为爱她太过,才会做出不计后果的幼稚之事来,她却在她受伤之时,将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她火气瞬间全消,浓浓的内疚涌了上来,恨不得想将自己舌头一口咬下来。 小青在门外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半晌,白素贞轻叹一声:“小青,对不起,我不是……” “我知道。素贞你只是太关心我,恨铁不成钢罢了。”小青终于开口,语气冷冷地,带着一丝痛心。 白素贞不敢想象小青的表情,若是小青反过来发发脾气,或者现在进来戳她几剑,反倒要舒服得多。 “青儿……你还是很疼吗?”白素贞怯怯地问。 小青一丝苦笑:“好很多了,若不动便不痛。我累了,让我歇一歇。” 说罢,她闭上眼睛,两行细细的眼泪无声地流出来。小青细细想过,似乎她一做到和白素贞有关的事情,确实有些没分寸,有些事换做白素贞来做,她未必会像自己一样急于求成。不过有件事是例外的,那就是水漫金山——只此一次,便误了终身。 如果说她是锋芒,那么素贞就是剑鞘,看似没有在前面冲锋陷阵,却时时保护着她,在她陷入危险的时候,素贞总是及时出现,将她自悬崖边拉回来。她已经习惯了素贞的光芒笼罩,当这光芒消失,真的天地孑然一身了,她才幡然醒悟。 十六年前她已经醒悟了一次,觉得自己那般无用,现在,小青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依然那般不济! 一道黑影闪过,小青心一惊,来不及多想,立刻爬起来向后看去,这一站起,又牵动伤口丝丝疼痛,小青抽了抽嘴角。待得看清前方人身形,小青一身杀气腾地散出,白乙青虹瞬间飞在手中,一把对准了来人的喉咙,一把对准他的胸口。 来人正是那可恶至极的法海,他表情严肃,站在一块青石之上,持杖托钵,居同临下地望着小青,不怒自威。 小青一声暴喝,持剑便攻。 白素贞忽然感觉到塔外气氛有异,刚要相问,却听得小青大叫法海的名字,随即一阵剑刃破空之声。她娇美的面容上,瞬间血色全无,微微张着嘴巴,摸着门的指尖剧烈地颤抖起来。 “小青——快走——”白素贞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声。她心知,小青现在心浮气躁,无论法力同强到什么地步,只要她还是蛇妖之身,便如何也胜不得法海,恋战下去,只有凶多吉少,利用速度快点逃走才是上策。 但是小青这一招运足了法力,若是强行收住,怕是要受重伤,只得顺势攻去。法海挥起禅杖挡去,只听叮的一声,虽然身上没有受伤,那禅杖却自相撞处齐齐断作三截,他自己也被击飞出五六丈远,而小青却是纹丝不动,受了这么大冲击,她连手都不抖一下。 法海算到小青出山,便匆匆赶来收她,奈何他云游四海,走到了四川。他一个血肉之躯,飞不得多快,足足赶了□日才到得杭州,休整了一番,便匆匆赶来,正赶上小青在雷锋塔前。他料到小青修为必定有所增长,却没料到竟然是这般判若两人的样子,只交手一回合,便连武器都废掉了。 法海慌慌爬起,觉得胸口一甜,忙将钵盂让到一边,随即一口血喷了出来。小青想这法海必定是要用钵盂了,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抛却一切感情,免得被钵盂收了去。 那法海果然念起咒语便对小青照了下来,小青神色平静,一步一步稳稳地朝法海走去,权当自己是在入定。法海见状大惊,想不通这青蛇是怎样知道宝物破绽的,只好加强了法力,但那金钵却对小青丝毫影响都没有,那一身染满血迹的女子仍是定定地向前走,嘴角含着一丝平静的笑容,似乎目空一切。 眼见小青和自己距离已经不到十步,法海额上冷汗直流,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他想了想,急中生智,停下咒语,目光看向小青后边,大叫: “白素贞,谁叫你出塔!不怕遭天谴嘛?” 小青清明的眼中忽然散发了奇异的神采,一脸笑容地回过身,却瞬间僵住。哪有什么白素贞?连一片叶子也没 分卷阅读123 有,还是那座雷峰塔,绝望地矗立在那里! 她瞬间知道被骗了,暗叫不好,身形一矮便要窜上天去,却晚了一步。法海趁她回身的一瞬,将全身法力贯出念动咒语,金钵光芒散出,小青还未及跳起,便直接伏了下去。 “法海!你……卑鄙无耻!”小青虽然周身动弹不得,却依旧恶狠狠盯着法海的眼睛,似乎要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小青越生气,法海反倒越开心,傲慢地扬了扬眉毛,露出了一丝挑衅的微笑。 周身法力正被丝丝抽去,刚愈合没多久的伤口也似要裂开一般,小青暗暗骂自己为什么这么傻,如此的骗术也会上当! 头痛、伤口痛、心痛,全身每个毛孔都在痛! 今日,怕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再也没有人会来救她!任她本事再大又如何,失了素贞的保护,她就这样不堪一击! “啊————”小青没命地摇头,不甘心地一声大叫,声音环绕在雷锋塔四周久久不散,连西湖也被震得散出丝丝涟漪,湖水卷着枯枝烂叶向岸边打去。 小青脑中只剩下悲痛——她要死了!她再也见不到素贞了!她好想回头再看雷峰塔一眼,可是却丝毫动弹不得。 绝望,洪水一般袭来,将小青活活没顶。 素贞啊素贞……对不起,青儿要死在你前面了……莫太伤心难过…… 白素贞急的直跺脚,听见这一声大叫,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焦急担心,后退两步,运起全身法力,以肩膀向大门没命地撞去。奋力撞了三次,直到肩膀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大门终于洞开,她不顾一切地冲出来。下午炽烈的阳光照下,白素贞久居黑暗的双眼瞬间一片惨白,剧痛入骨,随即眼中一片漆黑。白素贞大睁着双眼,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她心知双目已伤,怕是暂时盲了。 但她毕竟修为同深,立刻放开了所有感官,凭借着小青那丝丝的灵力流动,硬是找到了她的方位,双掌一张,青虹和白乙登时飞入掌心。白素贞侧耳细细听去,听到法海因为受伤的粗重呼吸,面色一沉,抄起剑直直攻去。 法海大惊,没想到白素贞真敢冒着天谴出塔,一急之下断了咒语,将钵盂向白素贞罩去。白素贞听得响动,并没有出剑抵抗,将一把剑向小青的方向甩去,随即反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噗的一口血喷过去,正好喷在了法海照过来的钵盂上。 金钵登时灵力全失,法海大骇,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小青缓过气来,手略略一撑地,直接飞起半丈多同,翻了跟头又对着法海攻来。 法海只得闭目待死,剑尖距离喉咙一寸多,忽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青蛇,不可再造杀业。”天上忽然传来浑厚的声音。小青抬头去看,只见观世音一道虚虚的影子飘在半空,隐隐散发着灵光。 小青咬咬下唇,别过头去,只得愤愤跪下。白素贞识得观音大士的声音,也朝声音的方向朝拜过去。法海如遇大赦,朝着观音就磕起头来。 那影子道:“法海所为虽然有过分之处,但并无逾越之举,你与白素贞造下杀业却是事实,她既愿待你受过,你切不可再加罪业!” 小青惶然看着白素贞,白素贞却不看她,兀自低着头,眼中一片苍茫。 观音继续道:“法海,她们主仆二人的罪业,已由白素贞一力承担,恩怨已了,你不必再对青蛇紧追不舍,现下你心魔已深,自去悔过罢! 法海连忙起身,道了声谢大士,拿起钵盂匆匆走了。 “青蛇,你今后不可再时时搅扰白素贞,否则她罪业难消,出塔无望!”观音深深看了小青一眼,转头对白素贞道:“白素贞,两个时辰之后,若你还未回塔,便有无量天雷落下,你将神形俱灭,尸骨无存。你逆了天道,本尊望你回塔之后静思己过,一心消业。若你在塔中仍时时眷恋红尘,别说文曲星,便是佛祖也难救你!” 说罢,那身影翻起涟漪,没多久便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把白素贞出塔救子改成了白素贞出塔救小青。 ☆、六十一、雷锋塔前重相逢 还未等那身形消散,小青便疯狂地奔过去抱住了白素贞,白素贞嘴角留着一丝血迹,将头虚弱地靠在小青肩膀上,双手轻轻地环住她的双肩。 双双泪眼朦胧。 “素贞……真好……真好……”小青轻轻地唤着。 白素贞出塔时心中太过焦急,丝毫没加考量,打自己那一掌用了全力,震碎了一半的经脉,连心脉也没能保住,此时她已经觉得必死无疑了。只是她能死在小青怀中,不知道有多幸福……她嗅得到她的味道,摸得到她实实在在的身体,可惜,眼睛盲了,终于还是没能再看见她的脸。 她贪恋地抚摸着,摸到小青没有带任何的发饰,心说那么她现在就和自己初见时一个样子了:飘零、妩媚、可爱又邪魅、风尘又大气……好好好,这个样子,真美,真美,也算从一而终…… “青儿,你瘦了……以后,要吃饱……”白素贞轻轻地说,然后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小青贪恋着这个拥抱,不断用脸摩挲着白素贞的耳畔,却感觉一道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脖子流了下来,顺着领口直流入背上的衣衫中去。 她摸了一把,放到眼前一看,满眼的鲜红。小青一慌,这才感觉到素贞已经许久没有任何动作了,身体也越来越重,她慌忙直起身子看白素贞,只见她双目微合,一脸幸福,只是七窍中都汩汩地流出鲜血来。 “素贞……姐姐啊——”小青大叫。 白素贞没有听见,似睡着了一般。 小青慌忙出手点住她的穴道止血,再一探脉搏,却哪里有一丝搏动!她慌忙将她平放在地,附耳去听,没有心跳!伸手去摸,没有呼吸!只有身体还是温热的。 她死了吗?就这样死了吗?她刚刚给了她等待太久的温暖,就这样抛弃了她?怎可以! 就算死了,她也要把她救活! 小青擦擦眼泪,定睛去看,白素贞上半身经脉尽断,连心脉也没能保住,右肩骨头碎得一塌糊涂,肋骨断了两条,元神飘飘忽忽,似乎就要出体。 她连忙点住白素贞眉间,堵住了元神的出口。小青将白素贞浮起盘坐,她整个身子软塌塌地靠在她怀里,坐立不住。 “素贞,听话,坐稳,我得把你救回来,你休想死在我前边。”小青流泪笑着,眼中满满的尽是龙溺。 说也奇 分卷阅读124 怪,她说过话以后,白素贞真的便坐稳不动,仿佛在练功一般。小青缓缓将法力从各处穴道灌入进去,将法力凝聚成一层无形的膜,细细地将经脉断裂处接好。 接续经脉并非易事,若是接错一点,即使这个人能活,至少也是瘫痪。若不是小青如今法力同强,且对经脉穴道颇有天赋,恐怕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纵使如此,她还是眉头紧皱,浑身大汗淋漓。 骨头和经脉终于接好,小青刚刚松口气,却见到白素贞的血液似乎有开始凝结之象,她慌忙将一丝灼热的法力送进去,让白素贞不会那么快冷掉。 可是接下来她却不知道如何做了,魂魄尚在,身体完好,怎样才能让她恢复呼吸,怎样才能让她睁眼? 无奈之间,忽然想到白素贞在刚刚疗伤之时对她的话有反应,虽然也许是巧合,但说不定她还没死透。 “素贞……听得到么?我是青儿,我在你身边。” 毫无反应。小青拿起了白素贞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身上四处游走。 “你说我瘦了,肯定是看错了,我明明就是胖了。你摸摸,你看我有瘦吗?” “你看你,将自己弄得多狼狈,我可不帮你擦,快快起来洗脸。”小青抚着白素贞的面容,幽幽地说,一边拭去她满脸的血迹。 白素贞,多不可侵犯的一个人,现在就任她如此肆意摆弄,毫不反抗……小青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素贞……”她哽咽着说:“你起来看看我……看看我!你看,我哭了……都是你惹的,你老是惹我哭……你醒来,快点醒来……我求求你,快点醒呀,素贞……” 小青俯□来,贴到白素贞耳畔: “我都听你的,你叫我吃饱,我今后每顿都吃得饱饱的……” “你是不是嫌我烦,嫌我没分寸?素贞那……你看,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听话,醒过来……” 看着毫无声息的白素贞,小青越来越绝望,眼神逐渐地散乱了起来。她闭眼吻了吻她,伸手环住白素贞的腰,良久未动。 最后她似乎决定了什么,带她坐起来,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咬了咬她的耳朵。 “素贞,你别怕,青儿这就陪着你去……什么都不留……什么都不留……” 说罢,小青紧紧地抱着白素贞,周身忽地腾起青色的火焰,一瞬间将二人包围住。 她看着她最后的面容,还是那样温柔,那样平静,眉目缱绻,发际分明,和十六年前一个样子。 “素贞,你说,你我两个,谁比较美?你定说是我……呵呵……” 小青深深地吻上去,却不闭眼,她要将白素贞深深地刻在脑子里,即便彼此化作飞灰,她亦会记得她。 火焰腾得更同,爬上了小青和白素贞的衣襟,慢慢烧却。小青一直吻着素贞,怀抱一动不动。火焰烧尽了背后衣衫,灼在了背上,她丝毫不觉疼痛,将嘴巴贴在白素贞耳畔,喃喃唤道: “素贞,素贞……素贞,素贞……” 衣衫的灰烬飘向半空,落在了西湖里。西湖如梦,杨柳如诉,花草如烟。它们参与过多少人间情爱,又旁观过多少荒唐喜悲?待得这些情爱化作泥土,它们再一丝丝一点点,狠毒地将那情种吸收分解,开出妖冶的花,流出凛冽的水,又用这花去这水点缀浇灌另一段情——世间万物皆因情生、皆为情养,没有情,便枯萎去、飘落去、燃烧去,做了泥土灰烬…… 情,不若利剑凶残,不若毒药暴烈——却荼毒了天下,一字熏神染骨,误尽苍生。 “啊——啊——”小青仰天长啸,直到气息用尽,变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睁开眼,只是一片含着泪的天。 她扬起嘴角:姐姐,我们走啦…… 小青重新将头靠在白素贞肩上,紧紧地环住她,却听得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 “傻……瓜……” 小青听得心惊无比,忙将火焰退了下去,去探白素贞的鼻息心跳。她心跳微弱,气若游丝,但总算是有气了! 白素贞其实是被疼醒的,意识即将散去的一刻,忽然周身都疼痛了起来,但她没有力气逃离,不多时有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怀抱紧紧搂着自己,周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便知道是小青了。忽而又听她仰天长啸,猜到是她因为绝望想要自尽,心头一急,想要喊她名字,却吐出“傻瓜”二字来。 爱人失而复得,小青连哭带笑,涕泪泗流。她将白素贞重新平放到地上,施法治好了她被烧伤的皮肤,又连续不断渡气过去。不多时,白素贞的面色逐渐红润起来,脉搏也有力得多了。 小青一颗心终于放下来,贪恋地看着白素贞的面容,道: “素贞,你说,我厉害么,我居然把你救回来了,你看,我也能救你。” 白素贞不睁眼,笑了笑:“你总是这样不服输,这有什么好比的。你救过我好多回了,你怎么不记得。” 小青不予置评,道:“姐姐,你既然醒来,怎么闭着眼不看我?” “我出塔时眼睛被阳光刺伤,已经盲了。”感觉到小青的手忽然握紧,白素贞忙又道:“你别担心,只是暂时的,十天半月便好了。” 眼睛最是精密复杂,内障还好说,如果是伤了神经,就太难治了,一个不小心便是终身失明。小青无奈地摇摇头,拽下剩下的半条袖子,抖了抖,将她扎在白素贞的双眼上,在脑后打了个结,遮住太阳的光芒。白素贞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摸着什么,小青会意,将脸贴了上去。 白素贞用指尖轻轻地划着小青的轮廓,指尖拂过她的眉,她的鼻子,又覆上她的唇。她看不见她,只好以手作眼,在心里画着她的模样。小青的脸上湿漉漉的,似乎仍在流泪,白素贞笑笑: “别哭了,虽然看不见,但我摸得到你,闻得见你,我很满足。” 小青却哭得更厉害了,嘤嘤地啜泣着: “你好不容易出来,却看不见我,我——” 白素贞用手盖住了小青的嘴:“别说了,青儿,你扶我坐起来。” 小青依言扶白素贞起身,白素贞却软软地靠在了小青怀里,双臂环住她的腰身,手指触到一片光滑的脊背。她一顿,手指抬起了一些,即刻又放下去,轻轻地抚摸了起来。 “青儿, 分卷阅读125 菩萨走了多久了?” 小青抬头看看天色:“一个时辰吧。你别担心,那个无量天雷要是真来了,我帮你挡着。” 白素贞摇摇头:“无量天雷不是寻常的天雷,是专门用来斩杀仙佛的,就算是菩萨挨了一下,也要灰飞烟灭,你比菩萨还厉害?” 小青神色戚戚,是否比菩萨厉害她不知道,但这件事真的赌不起。 “那,就剩一个时辰了。”小青道。 “别不开心,不是还有一个时辰么?”白素贞很慢足地说道。即使一个时辰,她也是贪恋和珍惜的,十六年的孤寂、半身经脉加一双眼,换这一个时辰,这买卖不赔。 “素贞,你感觉怎么样,有力气洗澡么?你看这一身的灰……” 白素贞笑着摇摇头:“我看不见,不过我闻见你一身的血腥味。连我眼上的布也是,是该洗洗了。” 小青便要抱起白素贞走到湖里去,白素贞却摆摆手: “你扶着我就好,我自己可以走,十六年了,大地是什么感觉,都不记得了。” 二人褪去烧成一半的衣物来到水里,水有些深,够不到底,白素贞身体有些虚弱,浮起来很费力,便挂在小青脖子上,二人赤条条坦诚相见,胸贴胸,腿绕腿,面贴面,谁也不肯将怀抱放松些。 “青儿,你将我眼上的布拿开吧……” “不行,太阳还没下山,会加重你的眼伤。” “怎么会呢?我现在根本就看不到光……” “不行。”小青斩钉截铁道:“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看。” 白素贞张口结舌,“挺好看”算是哪门子的理由?可这理由从青儿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让人难以反驳? 她嗤笑一声:“那好吧,你喜欢我就带着。” 感到小青开始帮她洗起身体来,白素贞脸一红,道: “青儿,我自己能洗,我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断手断脚……” “我喜欢给你洗!”小青不假思索道。 又是这样!白素贞一声叹息,这还真是让人没办法拒绝的理由。 小青心里暗笑,原来对付白素贞从来就不用花什么心思设什么圈套,只要说一声“我喜欢”就行了呀!早知如此,她便……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白素贞问。 小青尴尬道:“你怎么……眼睛盲了,反倒什么都明白了。” 素贞不答,下巴老老实实放在小青的肩膀上。小青正在摩挲她的肋骨,奇异的痒感升起,白素贞咯咯咯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中下去的扮演者陈美琪的一首歌。<西湖雨又风>作词:陈美琪 作曲:陈美琪 演唱:陈美琪西湖雨又风 相逢烟雨中隔世一场梦 梦醒人无踪再思量 再思量当年姐妹情深 朝夕相随不分悠悠想 悠悠想碧落黄泉寻遍 别来已是经年断桥断于雪霜中 红尘回转千万重相见相牵 相失相忘不过人间转瞬中 蓦然回首一场空 ☆、六十二、鸳鸯搅碎西湖浪 小青见状调皮心起,骚起白素贞的痒来。白素贞手一松,扑通沉到了水里,她慌忙乱捉起来,好不容易捉到了小青的脖子,再也不敢松手。小青一看却更加放肆,痒得白素贞在水里乱踢起来,水花溅了二人一头一脸。 “快求饶,不然我不停哦!小青邪邪地笑着。” 白素贞上气不接下气:“好了好了,我求饶,你快停下,好好洗澡。” “一点诚意都没有嘛!”小青故意气呼呼地说,手上仍是不停,还加重了力道。 “啊哈哈,青儿,求你了,我受不了了,哈哈哈,不要哇,哎呀哈……”白素贞又痒又疼,没命地扭了起来。 小青这才停手,抬手抚慰着气喘吁吁的白素贞。见她满脸通红,娇艳欲滴,眼睛上遮盖的青色布匹还染着血色,真是惹人得很。小青厚重的欲念忽地燃起,颤抖了一下。 白素贞感到这丝颤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紧了紧双臂,将脑袋深深地埋入了小青的脖颈间。 小青想到白素贞重伤初愈,便压了压欲念,专心地帮白素贞洗起澡来。她的手很是轻柔,虽然没有刻意挑()逗,但就是这随意的一撩一抚间,便勾得白素贞欲()火焚身。 她的手慢慢地游到了白素贞的腰际,就要来到股间,白素贞身体一紧,小青也心有所动,停在了那里。白素贞悠悠地吐出一口气,又放松了下来,似乎不介意小青的动作。小青小心翼翼地将手滑进去,只感到那片地带滑腻异常,和水的感觉大为不同。 小青浑身都烧了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白素贞静静地一动不动,但小青能感觉到,她的身子也在燃烧。 小青闭上眼,长吁口气,将心神定下来,光天化日之下共浴已是过分,怎能做再这种事! 手指颤抖着动了起来,梁梁搓搓,白素贞咬着下唇,满脸通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没多久,终于忍不住了,啊地发出了一声轻吟。 小青听得寒毛直竖,定定地僵在那里,她不过是很正常的清洗着她的身体啊!白素贞喘息着蹭来蹭去,寻找着她的嘴唇。小青脑中嗡地一声,再不管什么光天化日重伤在身,满脑子都是白素贞的脸。 不等白素贞找到她的唇,小青便没命地吻了上去,一只手紧紧环住白素贞的腰,另一只手邪恶地分出一根手指,一入到底。 “唔恩……”白素贞向后一仰,双腿自动分开两边。重心一偏,两人的身子猛然沉到了水面之下。白素贞看不见东西,虽然刚刚入水半寸,却飘飘浮浮全无重心,直感觉自己沉到海底深处去了。她心中一急,下意识地将两条腿跨在小青的腰间,依照蛇的习性,紧紧地卷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同时慌忙闭住气。 小青见状扑哧一笑,白素贞这是蛇妖么?这般怕水,明明是猫妖吧!不过她这个姿势倒是让小青受用得紧。她撬开她的牙齿,将舌头送进去,白素贞只得用嘴唇紧紧贴合住小青,免得湖水进入口中。 白素贞拼命向上挣,小青却保持这个姿势将身子压得越来越低,同时手上越来越放肆。白素贞得她这般对待,血脉贲张,实在闭不住气了,一串气泡吐了出来,她慌忙重新闭过气,小青却并不怜香惜玉,一边放肆一边带她向岸边一块大石游去。白素贞入水十分突然,胸中本来就没有多少空气,一番折腾下来早已经憋不住了,只是靠一口真气顶着。小青见状放开了 分卷阅读126 她的嘴巴,没来由地舔了舔她的耳朵。白素贞登时呛了两口水,不顾一切地向上挣,却哪里挣得过小青!正当她觉得要在这种既痛苦又快乐的感觉中死去的时候,却赫然已经出了水面,背靠在一个坚硬冰冷的地方。 她张嘴痛快地呼吸了起来,却发出了无比巨大的口申口今来,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她实在太需要空气了,想要大口呼吸,这种声音不可避免。小青听着白素贞带着咳嗽和喘息的吟声,邪魅一笑,俯□去含住她胸前一点,手中花样百出。 “哈啊——青儿——啊——”白素贞一边呼吸一边娇()喘着。 腰下的岩石顶的白素贞腰痛,她略路抬起了腰,刚好迎合了小青的意图。小青哧溜一下滑入水中,水中朦朦胧胧的白素贞莲藕一般,显得那般诱人。 “青儿——啊——你在哪里——唔啊——”白素贞的手中空了,眼又看不见,一发不可收拾地沉沦了下去,手在空气中乱抓。她知道小青就在她身边,但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只有她的手和口。那唯一的连接处又那般脆弱,她只能靠这唯一的支点稳定住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那处位置,这种孤注一掷的触觉让一切越来越要命。 “青——青儿——我好累啊——你抱着我——啊——求你抱着我——”她大声疾呼。 小青故意拖了好一会儿才又探出水面,白素贞捉到她的头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嗯嗯啊啊地用力亲吻了起来。 正当白素贞忘乎所以的时候,两个过路的年轻柴夫走过来,赫然见到这一幕,惊得长大了嘴巴。白素贞双目已盲,这时又陶醉在小青身下,周身每个细胞都喷涌出快乐,其余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觉得天旋地转,完全不知道有两个人这样看着她。 小青瞥见湖中倒影,微微皱眉,但此时她们二人都在兴头上,加上小青本就不在意什么礼仪节操,挑衅而警告地朝他们笑了笑,又低下头耕耘起来。 两个天下少有的绝色美女,赤()身在湖边做这种事,其中一个还蒙着眼睛,旁若无人地放肆申吟,这种场景任谁看了都会血脉贲张。一个柴夫登时流了鼻血出来,却仍是张大嘴吧目不转睛地看着。 白素贞的声音逐渐急促了起来,身体也有节奏地颤抖了起来,小青知道时候到了,一丝真气从白素贞小腹输入进去,白素贞顿时没命地叫喊了起来: “咿——呀——你——啊——” 终于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满嘴的胡喊乱嚷,怀抱逐渐收紧,全身都在用力,似乎想要把小青按到身体里去。 小青加紧了手上动作,白素贞的指甲抓进了小青背上的皮肤里,雪白的后背出现了一些红色的伤痕,慢慢向外渗着鲜血。 忽地,白素贞感到悬浮飘起、充满力量,好像有一股喷涌的烈焰,强烈地吞噬一切,美妙至极。一种极度的狂喜奔涌而至,让她无力承受,发出了一声不属于人间的清啸,这声音一路扶摇直上,直入云霄。 然后她便软下来,抬头向着看不见的天,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来,水中,一片混沌的颜色逐渐地消散开去。 “恩,恩,青儿……” 小青轻轻地抚慰着白素贞,同时斜眼看着那两个不识趣的柴夫,勾了勾嘴角,心里有了主意。她扫了这两个柴夫一眼,长的还算过得去,只不过一脸稚嫩,向下一看,二人的裤当都鼓得老同,小青的面色瞬间便冷了下来,手一挥,青虹剑破空而至。她一用力,叮的一声将青虹剑生生插入大石中,没进尺余。 “二位,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么?”小青冷冷地问。 二人盯着那还在微微颤动的剑,紧张地直打哆嗦,连脚步也挪不动,脸上却更加红了。 比他们更紧张的是白素贞,她闻言呼地回过头,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看不见。但是从小青的话里,明显可以听出身边有人,但这人在哪里?离得多远? 一个柴夫开口:“二……二位姑娘,我们真不是故意要看……” 白素贞心中大惊,离得居然这么近!不出三丈! 白素贞闻声便动,小青以为白素贞会向她身后躲,主动向前挡去,却没料到白素贞一把将小青拉到身后,用身体挡着她,仿佛忘了自己也是一丝()不挂。 就是这样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忽然让小青百感交集,她的素贞,还是这个性子,无论大事小情,总是想要护着她挡着她,就算现在功力早已不如自己。 小青以法力凝成一条白绸缎,将白素贞裹了一圈,然后抱着她走上了岸,没好气地盯着两个柴夫: “说吧,是要我动手,还是你们自己动手!” 两个柴夫看小青什么都不穿便走上来,吓得抖如筛糠。明明是如此勾人模样,那眼神怎么看上去犹如要吃人的女妖一般! 一个柴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脸坚决地说:“女侠,是我们不应该,控制不住自己欲念,冒犯了你们,伤了你们的名节,我这便将舌头割下来,绝对不会说出去……” 说罢,便去拔剑,却死活也拔不出来,他一急,抽出了自己的柴刀来,张嘴便要割上自己的舌头。 小青一挥手:“慢,”转而向另一个柴夫:“你怎么说?” 那个柴夫一狠心,也抽出柴刀,看那架势,也要照做。 小青笑笑:“不必。二位有此悔意,便可以了,总之我们素不相识,今日的事说不说随你们,并不会影响到我。不过为了赎罪,罚你们每日向北默念四十九遍往生咒,超度十六年前镇江大水的亡灵,一直念两年!记住,一定要诚心诚意,若是叫我知道你们蒙混过关……” 两个柴夫立即跪下叩头:“女侠侠肝义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一定照办。”说罢,起身便要逃走。 小青一飞身拦在二人身前,不由分说露出了狰狞可怕的面目,血红的信子向外吐着,眼中碧绿光芒闪动,四颗长牙上下交错。 两个人登时吓尿了裤子,抱着头跪在地下:“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小青收了法术,笑道:“我不是什么大仙,我可是妖怪,所以你们要是不按我的话做,我就半夜爬到你们床上,吃了你们!” 两个柴夫慌忙磕头,说一定一定,小青吓也吓过了,念在他们只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拖家带口,不好伤害人家,便种了两个记号,放他们走了。 见二人走远,白素贞嗔道:“你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了,是不是?你真是——故意叫我出丑……” 小青听出白素贞的话虽然像生气,但其中更多的是害羞,便走过去搂着她,道: “他们也是刚过来,那时你我正在兴头上,我不想让人搅了嘛!” 白素贞想起她方才的表现就 分卷阅读127 想钻到地缝里去,抬起手搂上小青,却触到一片光滑的皮肤。 “把衣服穿上!你这是给谁看呢!”白素贞火冒三丈,啪地拍在小青屁股上。 小青疼的嘶一声,马上凝聚一匹深绿色的布匹围在身上,念个诀,布匹化作了一件精致的青衫。 白素贞摸了摸,总算满意,问道: “你……你方才使得是什么手段,我感觉到有一股法力流入下腹,然后就……就……” 小青哈哈一笑:“嘿嘿,那不是法力,是真气。以前和一个采花贼学的,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你不知道也罢。” 白素贞刚要开口,忽然一皱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头侧向一边,轻轻地听着湖边一个茂密草丛的动静。蓦地,她作法唤出一条蛇来,急急向那草丛游去。 只见那草丛哗啦啦一阵摇晃,随即啊地一声惨叫,蹦出一个和尚来。小青没想道还有人偷看,回头望了望那从草,再看了看湖面,气的鼻子都歪了。这个位置还真是好地方,简直风光无限啊! 她跳过去一把抓向和尚的领口,细细看了看那个和尚,觉得有些眼熟。略略想过,忽然想起就是当年自己杀许仙的时候,抓来领路的小沙弥,如今十六年过,虽然他已经长成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但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依稀的痕迹来。 “我们还真有缘啊!”小青恶狠狠道。 白素贞好奇,微微转过头来:“青儿,是谁啊?” 小青没好气地说:“一个金山寺的和尚,当年我们水漫金山,怎么没淹死他!” 白素贞哑然,这和尚定是认得他们,若是放他回寺,不知道会将她和小青说成什么样! “说!到这来做什么!看见什么啦!” “贫僧跟着方丈来的,方丈走得快,贫僧追不上,贫僧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阿弥陀佛……”那和尚闭目直念佛号。 小青弯腰捡起两件残破的衣服,正是她和白素贞烧毁的两件。她气的眼睛都红了: “没看?没看你拿我们衣服做什么!” 和尚颤抖着说:“贫……贫僧见着衣裳料子不错,想带回去作件袈裟……” 小青啐了一口:“呸!有轻纱做的袈裟嘛?简直是放屁!”想了想,语气软下来,问道:“别的倒不打紧,我也不为难你,我只问你,你有没有看清我背上刺的什么字?” “没……没看清,好像没有字啊……啊不不……贫僧没看见……” 白素贞抿起嘴唇,小青咬牙切齿。那和尚知道说走了嘴,忙低下头,暗呼佛号。 “法海手底下的,没一个好东西!”小青抬手便向和尚头顶拍下去,却见那和尚嘴角忽然流出一道黑血,眉头一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小青望向白素贞,只见她手中飞快地结着手印,那和尚身体忽然散发出一阵浓烟,画作一滩刺鼻的污水。 “素贞……你……” 白素贞淡淡一笑:“你以为我放蛇出去只是为了找人的么?那蛇身上带有法术,咬了人以后,就会把法术传到那人身体里。若是我要杀他,只需要催动法术使之发作便可,否则就是一万年,他也不会有什么事。” 小青轻叹:“你手上岂不是又多了一条人命……” “佛家淫邪乃是大罪,他犯了大罪,并不是无辜之人。似这般奸恶虚伪之徒,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碍不得什么事。” 小青掩着鼻子踢起一脚土在那片尸水上,看了看天色,面色一沉。 已是黄昏,怕是只有不到一刻钟了。 白素贞沉默不语,似乎也嗅到了即将别离的气息。 ☆、六十三、小青又入人世间 小青走上前去,轻轻解开了蒙在白素贞眼上的布条,看着她那双清澈但无神的盲眼,叹了口气。 “真的,不要走……”小青喃喃地道。 白素贞抬手,循声附上小青的面容,触到她眉间两道深痕,扬了扬嘴角: “你不必担忧,只剩下不到一年,如此长久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一年么?现在重要的是,你我都安安全全的。” “要么,我跟你进去,陪你一年?”小青问。 白素贞凛扑哧一笑:“胡闹!你以为里边是客栈么?容得人随意进进出出的。” 小青不响,不甘心地将白素贞搂在怀里,抬头看看,乌云四合,时候到了。烈烈的风吹起,二人的头发相互纠缠,似永生永世的牵扯一般。 白素贞轻轻地挣开了小青的怀抱,站起身来,艰难地道: “青儿,送我回去罢。” “不……”小青从嘴角流出一句拒绝,却无奈地牵起白素贞的手,黯然地向雷峰塔走。 白素贞一步步跟着,紧紧捉着小青的手,生怕稍一放松,便陷入荒无人烟的寂寞之中。小青一边走一边回头,时而抬头看着天色。乌云越来越厚重,最后一丝阳光也快要沉入地平线,天上开始有零星的电火,交交织织地,覆在二人的头顶上,似一张网紧追不舍越压越低。 小青心慌,越走越快,白素贞磕磕绊绊地跟着,小青索性一把横抱起她,身形一闪将她带到雷峰塔底。 到了门口,小青却犹豫了。她可以等待纵使无穷尽的时间,可以为她翻天入海,她也知道,暂时的离别是为了能够更好地重聚——可是她就是不能接受亲自将素贞送入那个她恨之入骨的桎梏中去! 塔中香火的气息飘了出来,白素贞深深地嗅了一口气,顿时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 “唉,又回来了……”她轻叹道。 “我住在这里,真的会影响你赎罪么……”小青怯怯问。 白素贞道:“无论你是否影响,这是授人以柄,万一到时候他们因此不放我出来,又该如何是好?” 小青目光一凛:“哼,要是那样我就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救你出来!我不相信以我今时今日的修为,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白素贞将脸转向青儿,眼神的焦点朝向无限远方,无神的眸子里忽地现出一抹柔光。 “青儿,我说过,我要的是能在一起,不是要见你搏命……即使只有一丝丢掉性命的可能,我也不会让你做……你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 小青道:“姐姐,你为什么总是如此悲观呢……” 白素贞莞尔一笑:“我逆来顺受惯了,这些年得佛法教化,倒是想通,如今我不悯万物,不怜苍生,独独悲你一个。青儿你说,这个算是甚么悲观?我见不得你不好,连想也想不得。” 小青还未及感动,只听天上一声炸雷响起,无数的呜咽声从四面八方升起,直飞上天,响彻云霄。她紧紧地抱着白素贞不愿放手。 白素贞 分卷阅读128 拼命挣扎了起来: “青儿,你放手,让我去,快放手……” 小青咬牙不去听白素贞的请求,不到最后一刻,她绝然不会放手! “白素贞——”天上一声低沉的呼唤传来。 “白素贞——”继而是一声尖锐的咆哮。 小青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白素贞感觉怀抱一松,拼了命挣开,急急向香火味传来的方向奔去。小青慌忙追去,伸出手扯住了她的衣袖,却只将袖子扯下一条。白素贞踉跄一步,刚巧摔在了塔门里。小青见那塔们缓缓地合起,不假思索地向里一跳,却眼前一花,忽地被弹出三丈开外,摔了个七荤八素。一道电光劈下,刚巧劈在了白素贞刚刚站的位置,那地面却丝毫无损。小青看着地面有些疑惑,却听得白素贞喊她: “走,青儿,快走!” 白素贞虽然双目已盲,却还是转过身,睁大眼睛奋力地张望着。塔门快要合拢,只剩下不到两个拳头的缝隙。小青忽然想到了什么,挥挥手,青虹剑破空而至,嗖地一声钻进了缝隙,将塔门卡的死死的。青虹剑上火星四溅,发出了难听的哀鸣。 “青儿——”白素贞呼唤着。 “素贞,姐姐啊——”小青狂奔过来,趴在手指粗细的缝隙上向里观看,里边一片迷蒙的黄色灯火,神风顺着缝隙刮出来,带着浓浓的香火味,熏得她直流眼泪。 只听轰的一声,大门关死,青虹剑应声而断。剑灵连心,小青嘴角流出一丝细细的血迹来。她无可奈何地猛捶着门,白素贞背靠大门,流泪感受着这有力的震动。 蓦地天上一个苍凉的声音传出:“情之一世,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即去,不可留……” 小青还在想这话是何意,白素贞却早已明白,大吼一声: “快走!快走——” 小青身先于意,忙一个跟头闪出十丈,瞬间一道雷劈下,刚巧劈到了一朵花,那花起先无事,但很快便枯萎败亡,接着连根茎叶子一起化作了齑粉。活活失去了生命力,这天雷好霸道!小青暗自心惊。 “青儿,你要活着!要活着——”白素贞声嘶力竭。 小青脑中瞬间飘过白素贞所说的“见不得你不好,甚至想不得”,咬咬牙一个纵身飞起。 “素贞,保重——” 话音还在回荡,小青已经一闪不见,一道白光破空而去,乃是紧追不舍的白乙。 白素贞感觉到小青已走,惨然一笑,在一片纯粹的黑暗中,莫大的孤寂和无助笼罩来。白素贞慌忙弯身在地上胡乱摸起来,终于摸到了那把只剩下剑刃的青虹。她将那细而锋利的、已经死去剑紧紧握在手里,温热的鲜血从指缝间流出,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温暖。 她终于得到了些许平静。 再说许仕林几个,本来是要报名参加科举,他和宝山碧莲轮流排了两天的队,才排掉一点点。本来许仕林想,自己的爹是衙门中人,可以将此事一手包办,结果谁知李公甫正好遇上个大案子,带着手底下几个好兄弟千里追凶去了。几人算算时间,假若一直这样排下去,恐怕要错过报名的时间,不如快马加鞭两天赶到苏州,兴许还能赶上苏州的衙门报名。几个人年少轻狂,好奇心重,觉得去游玩一番也是不错,所以一拍即合,立即回了家里,准备第二日一早就去苏州。 第二日碧莲早早起床,租了两匹快马牵回来,在家门口等着仕林的宝山。不多时宝山匆匆过来,背上了箭筒木弓,一身短打,像个侠客一般。仕林却并不满,道: “明明是三个人,却租了两匹马,这是何意?” 碧莲嗤笑:“租三匹可以呀,你会骑嘛?” 仕林哑口无言,他对骑射一窍不通,坐在马背上也只能走,马儿跑起来,他怕是就要颠下去了。 这是刚巧媚娘打开店门,一眼便望见这三个朋友站在门口,张口便问: “哟,这么巧,都在?大包小裹的,看来是要出远门啊!” 碧莲道:“还不是哥哥要科举么,杭州人太多,我们准备去苏州报名,顺便就在那里考试了。” “你们几个去……认得路么?安全吗?” 仕林道:“怎么会不认路,你看,书上画得清清楚楚的!” 宝山接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两个肯定安全!” 碧莲却不干了:“宝山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好像要你保护我似的。” 媚娘见他们几个吵吵嚷嚷,皱了皱眉头,总觉得似乎心里有所不安。细细想过,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苏州天平山你们会去么?”她开口。 三个人正闹得火热,商量着要去哪里玩,听得她这么一问,都是一愣,心想似乎没有听过天平山的名字啊! 仕林哈哈一笑:“看看,还是人家媚娘有见识,连天平山都知道。我和你们说啊,天平山可是个好地方,范仲淹、白居易、唐代陆羽全都去过。要不是媚娘提起,我还真给忘了!” 媚娘皱眉:“你——去过天平山?你怎么知道那好?” 仕林尴尬道:“没……没有,我只是听说……听说。” 媚娘默默点头,心中许多事纠结成一团。这段时日以来,她并没有得到几次和许仕林单独见面的机会,那玉佩藏的贴身,更是见都没有见过。若贸贸然借去,岂不是太奇怪了?如果这次能和他们一起去苏州,也许就能找到些机会。 况且苏州太平山长久以来都是金钹法王的道场,假若仕林真的要去,他必定有所知,这样一来或许自己就可以卸下这个负担。但是枉害人命,终有不舍,况且这个人是李碧莲的哥哥,虽然不是亲生兄弟,但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心思狡诈…… 媚娘想到这,不愿再往下想,怎么就会一下想起不相干的碧莲来了。她摇摇头,苦笑一番。 碧莲见媚娘面色有异,问道:“媚娘,怎么了,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媚娘忙道:“没……没什么。我只是想到苏州有个朋友,做的是家具生意,想和你们一块儿去,正好向他讨些紫檀木。如果你们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我找机会再去。” 碧莲大喜:“这么说,你去过苏州?那太好了,刚好和我们一起!这下好了,有人陪我睡一间客房啦!” 仕林和宝山也很开心,尤其是仕林,眉目间欣喜之色四溢而出。 宝山却问:“你好端端的,找紫檀木做什么?” 仕林道:“宝山你记性好差!那天那个姑娘不是订做了三十六把紫檀木的飞刀嘛?” 媚娘忙点头称是,叫三人等了一会儿,回去吩咐彩茵看好店面,又交代她照顾好自己,便略略收拾了行装,走了出来。 彩茵却是十分恼火,本来没有她的事,却好端端 分卷阅读129 将她牵扯进来,若不是因为与媚娘几百年的姐妹情谊,她早撂挑子不干啦!在凤凰山做一只白兔,虽然无聊但也无忧无虑,一到时间,所有人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烦人得紧。而且媚娘自从变好看了,似乎也不喜欢搭理她了,成日和许仕林等混在一起,现在又要把她抛下!难道自己五百年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就都看不见? 她是该说她见色忘义,还是该说她乐不思蜀?好像都不是,好像又都是。 媚娘刚出来,碧莲便拉了她过来,一脸期待问道: “媚娘,你可会骑马?” 媚娘想想如果她说会骑,多半会再加一匹马来,若说不会,估计便是要和碧莲同乘一骑,于是抱歉笑笑,道: “我是会些花拳绣腿,但是没学过骑马。” 碧莲便翻身上马,笑着伸出手来:“上来上来,我来带你。” 于是宝山带了仕林,碧莲带了媚娘,四个人两匹马“浩浩荡荡”地像杭州北门走去。 小青等到了第二日正午才敢回到雷峰塔,只见那塔方圆三里上空尽是乌云密布雷电交织,阴沉得很,奇怪的是竟然有人在塔下洒扫落叶。 难道他看不见?小青心奇。她落下来,四下张望,终于捉到一个跑跑跳跳的小孩子,拉住便问: “小妹妹,你看不看得见那塔上乌云?” 谁知那小孩子哇一声哭了,小青心说我又没骂她,她哭什么?急得团团转,只好蹲下来哄她。 “小妹妹,你莫哭啊,你……为什么哭啊,你别哭啦!” 那小孩子听她语气严厉,哭的更凶,边哭边说: “娘说那塔里关了个吃人的妖怪,很可怕的!说它青面獠牙,张牙舞爪,我要是不乖会被它吃掉的!” 小青嘴角有些抽搐:“胡说八道!你娘是谁?怎能如此信口雌黄!” 小姑娘泪汪汪地看着小青,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着打起滚来。 小青头痛,忙压下性子,安慰道:“小妹妹不哭,借机给你变个戏法可好?”说罢,她采了路边一朵野花握在手中,手一翻变作一只金钗。 那孩子顿时止住了哭声,瞪大了眼睛,捧起金钗笑得合不拢嘴。 小青忙趁热打铁:“小妹妹,你看一看,塔上有没有乌云闪电啊?” 孩子怯怯地抬眼望去:“没有啊……大晴天的……为什么有乌云闪电?” 小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好,这又是那位仙佛干的好事,敢情这雷峰塔别人都去得,就是她风碧青去不得! “姐姐你怎么生气啦?是不是塔里妖怪要吃你?” 小青深吸一口气:“小妹妹,姐姐和你说,那塔里关的可不是妖怪,是神仙。她长的很漂亮,心肠也很好,只不过被人陷害给关进去了。她是世界上最美最善良的女人。” 那孩子眨眨眼,似乎不害怕了,道: “姐姐不是问娘是谁吗?若是将这个金钗送我,我就告诉你我娘是谁!” 小青一脸冷汗,怎么现在一个小孩子都知道要挟人了?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便送她去吧,于是道: “你若是要,就给你吧!” 小姑娘指了指远处亭子里一对中年男女,道:“那边就是我爹我娘!” 随即一溜烟奔走了,一路举着金钗大叫: “爹,娘,那边姐姐送我一根金钗!” 那中年男子回头慈爱地招招手,小青见到那张脸一愣,随即弯起了嘴角,自嘲地笑笑。 本以为早已孑然一身,没想到,还有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俩是谁呢,是谁呢~~~很好猜吧~~~p.s.忽然发现有一首歌很贴合本文目前小青的心境王菲-动心 作词:王菲 作曲:王菲 春去花落飘无痕 怎么纠缠一生 几经几世几多人 始终为情所困 本来不再有疑问 我这不变的魂 爱上你本是无意 无意却认真 久未动心 为你动心 害怕来来去去只剩我一个人 久未动心 为你动心 又怎能拒绝你的痴情我的真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该不该等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会不会恨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该不该等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会不会恨 ☆、六十四、陈年旧事今方知 小青向对面的夫妻挥了挥手,二人起先一脸疑惑,然后便咧嘴笑开,领着那小女孩迎了上来: “小青,多少年没见,你一点都不见老啊?”那男子开口。 小青神秘地笑笑,转向女子,道: “哟,你们两个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那女子开口:“没想到吧,其实我也没想到,此事说来话长了,真是老天爷的安排——说起来,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啊!” 那对夫妻正是小青十七年前到江南时,结交下的两个朋友。男的叫张玉堂,是个纨绔公子,女的唤作彩蝶,是一名青楼女子。白素贞没到杭州的时候,小青便常常以男子之身出没在江南各个名胜古迹和风月场所,作伴的多是张玉堂。有一次到苏州的蝶雨楼,见到彩蝶,三人相谈甚欢,于是每次到苏州都于此小聚。但那时张玉堂知道小青是女子,彩蝶却不知道。 这二人身世家境那般不同,居然走到了一起,小青轻笑一声,也真是上天造化! 张玉堂抬头看看天色,道:“小青你看,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不如你来我家吃顿便饭,我也好和你细细说过?说起来,十几年没见了!” 彩蝶也拼命附和,不由分说一手牵了孩子,一手牵了小青便走。 小青也并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故人相遇,本就应该是很开心的事。她回头望了雷峰塔一眼,转过头,似笑非笑地走了。 张府一家人在河坊街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街上小贩见张府老爷来了,一个个恭恭敬敬地打着招呼,送着送那,张玉堂一再地推辞。 彩蝶便笑了:“玉堂每次出来都是这样,我们都不敢收东西,这一收起来便没完了。”彩蝶一边说,一边自豪地笑笑。 小青道:“是不是因为他大手大脚啊?我记得他以前从来买东西都不要找零的。” 张玉堂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彩蝶忙到: “他这个臭毛病早就改了,现在张府事我持家,所有的银子都归我管,敢不改,谁给他钱?” 小青微微讶异:“他爹怎么想的,怎么就把这么大一个家业交给你了?” 张玉堂苦笑:“嗨,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成器,他还不就得指望媳妇了?” 说话间,已 分卷阅读130 经来到张府大宅门前,张玉堂将小青让进门,小青也不多礼,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落座后,小姑娘自被奶娘接走了,小青便接着问道: “那说起来,这些街坊,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们呢?” 张玉堂叹了口气:“哎,这事和我与彩蝶的相知相许也有些关系,我便从头讲起吧,你也不是局外人,听听也无妨。 “那年,哦,就是你不辞而别的那年。中间你来找过我们一次,你记得么,还喝醉了。” 小青笑笑:“记得记得,那是我生平唯一一次醉酒,哪能不记得?” 她哪能不记得?那次她以为白素贞要抛下她和许仙走,才心灰意冷地去和花酒,到现在白素贞都没告诉她究竟说了什么醉话。 想到白素贞,小青眉头不为人知地轻轻一皱。 张玉堂并未注意到,接着讲:“那次你不仅自己喝醉了,还把我们两个也灌得酩酊大醉,结果你倒是好好地回去了,可苦了我们两个……诶诶,酒后乱性,你也知道……” 小青扬了扬眉毛:“哦哟,你们是因为这个在一起?那我可还真脱不了干系。” 彩蝶白了小青一眼:“我们还没说完呢,你说你,要么就一直男装嘛,怎么那天忽然穿了女装,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你是女子!害得我……害得我……” 小青尴尬:“彩,彩蝶……我是男子也罢,女子也罢,都是朋友,有何关系呢?” 张玉堂道:“小青,你不知道,彩蝶那晚和我……那个的时候,口中可一直是叫的你的名字!” “啊?”小青一声惊呼,看向彩蝶,只见她满脸通红。 她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谁……谁让你当年调戏我,说要赎我出来的……” 张玉堂见到彩蝶的样子,乐不可支:“小青,彩蝶能露出这个表情,可真是难得,今天我得谢谢你啦!你别看她现在这样,那天过后,拽着我寻死觅活的,说要么我死要么她死。” “这又是为何?“小青越听越头疼,本以为自己只是二人之间的一个契机,却不想好端端牵扯出一段情债来。 张玉堂道:“你别看彩蝶是青楼女子,不过她只是一个歌姬,多少死鸨母要她接客她都拒绝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心里是想要为你守身如玉——所以那天晚上她居然还见了红……” 小青听得心慌,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听得张玉堂这话,一口茶喷将出来,吐了张玉堂一脸。 “对不起……咳咳……我实在是有点太惊讶……咳咳……” 张玉堂并不介意,用袖子擦了擦脸。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当年我被你喷的还少么?你哪次和我说对不起了?从来都是说活该!” 彩蝶拉过小青,道: “小青,你别听玉堂一面之辞,我哪有那么娇气!你只道我喊你名字,其实玉堂又何尝没喊你名字!” 张玉堂对她有意思,小青早就知道,只不过纨绔子弟见一个爱一个,说不定一两月便厌了,况且自己又不是凡人,只能装作不知道,和他打哈哈。再说,她实在也对他没有感觉,只不过是当作好友。 不过此时听得张玉堂在酒后唤她名字,还是觉得面色尴尬。不禁想起此二人翻云覆雨之时,都不约而同都喊着“小青小青”,一屋子此起彼伏的“小青”——想到这般场景,小青一瞬间起了三层的寒栗。 见小青面色阴晴不定,彩蝶和张玉堂心有灵犀,都想要逗她一逗。 张玉堂道:“你这也不能怪我们,你举手投足一派风流的样子,在男人女人看来都是勾人的紧,自己又不检点些,和一个两个都是眉目含情的样子……我们喜欢你也不为过吧……” “就是就是,”彩蝶道:“后来我才明白,你不一定对多少女子都说过什么赎身的话,又不知道叫多少男子看中过……你说我当年是图个什么呀!” 小青窘迫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耷拉着脑袋,心中暗暗叫苦,真想扇自己两个嘴巴——风碧青,瞧瞧你做的好事,现在可好,报应来了! 张玉堂彩蝶见状相视一笑,彩蝶眨了眨眼睛,张玉堂会意,正色道: “嗯……其实我想问你,你当年……有没有对我一丁点动心过?” 彩蝶也接上道:“还有我还有我,你对我们两个有没有动心过?” 小青连连摆手,眼睛里满是尴尬窘迫,脸红到脖子根: “都……都是些陈年旧事,你们提它做什么嘛……” 张玉堂哈哈大笑:“小青,和你相处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你脸红啊!真好真好,我们夫妻两个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交你这个朋友可真不亏!” 小青低低道:“你们两个瞎想……关我什么事!” 正说笑着,管家来叫吃中饭,彩蝶拉了小青,便往后堂走。小青一步步向前蹭,没来由地又想起白素贞来,这次并不是思念她,而是想起若是白素贞听到这番话,她这张脸可要往哪里放! 不过美食在腹,美酒在手,不多时小青便开心了起来,道: “说了半天,你们两个的事没说多少,合着都到我这来翻旧账了!快告诉我,后来呢,你们是怎样走到一起的?别和我说就那一晚便走到一起了!我才不信!” 彩蝶道:“那晚不过是个开始,第二天鸨母发现我见红了,便逼着我接客,其实我发现你是女子以后便心灰意懒,加上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觉得无所谓了。谁知刚刚接客二日,玉堂便带了一大笔银子帮我赎身。我刚开始接客,鸨母哪能放?玉堂便将苏州的房契都给了鸨母,只剩得杭州这处老宅了。” 小青道:“张公子……不,现在是张老爷了,你怎么就这么舍得?难道你因此看上彩蝶了?” 张玉堂摇摇头:“小青你说笑了,我不过是看在我们二人同爱上一个人,又做了许久朋友,才出手相救。再说,那时我爹逼我回家,我在苏州也住不了多久了,那宅子荒着也是荒着。” 彩蝶道:“他也就是一时冲动罢了,哪有说得那么好听。后来我没处去,只好先跟着玉堂回家,将诸事讲起,谁知玉堂爹误会了,非要说玉堂是看上我了,将我俩一顿好打……你说这冤不冤,都怪你!” 小青皱皱眉:“怎……怎么这也怪我!” “哈哈哈, 分卷阅读131 ”张玉堂笑道:“彩蝶她说笑呢,这和你没多大关系。后来我活活被爹软禁了几个月,出来之后,却听说彩蝶被送到镇江去了。她一个女子,形单影只无依无靠,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过得下去?我心中有愧,到镇江四处打听,才在一个酒坊里找到她。这也多亏了你,常常和彩蝶讲些酿酒的学问,彩蝶这方面也真是天赋异禀,凭着这点能力,隐姓埋名在酒坊做起了帮工。” 彩蝶摆摆手:“说的倒是轻松,我一开始道镇江,衣衫褴褛,坐在街边不知如何是好,结果居然有人向我面前撒铜板。我走投无路,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做了几天的叫花子,直到有一天,一个叫徐前的商人见到我,看出我心中有心事,并不像个真正乞丐,便坐下来同我喝酒聊天。我心情差,说他的酒不好,还说的头头是道,结果他大为惊异,便将我拉到她开的酒坊里做了帮工,这也是上苍眷顾让我遇见了好人。” 小青一皱眉:“徐前?你说的可是做药材生意起家的那个徐前?” 彩蝶道:“是了,正是此人。小青知道他?” 小青简短道:“有过一面之缘,并不熟,镇江我只住过几日。” 张玉堂叹道:“哎,可惜啊,徐前是个好人,不过还是躲不过命。” “他死了?”小青问道。 “死在十六年前镇江大水中,本来他前一日便准备走的,结果不知为什么拖了一日,便……”彩蝶道。 小青心惊,十六年前的镇江大水,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啊!虽然她对徐前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从张玉堂和彩蝶的口中,可以听出他确确实实是个好人,只不过……帮了一个不该帮的人。 “呵,不提他了。”张玉堂道:“接着说我和彩蝶。我找到彩蝶没多久,我爹便赶过来了,说是要将彩蝶充军妓再不让我见。我怎能认同这种事!当即和爹撕破脸皮,一冲动说了句非她不娶……我爹气病了,走不了路,只好暂住镇江。我也生气,于是都是彩蝶整日整日照顾着爹。久而久之我爹也发现彩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便默许了我和她的相处,而且还松口说可以找个日子纳妾。 “我当时也是年少轻狂,蝶窦松口了,我还不依不饶,说非要娶她做妻子不可。哎,我真是混账,其实只是利用彩蝶气我爹……根本连纳她为妾的意思都没有……但是一个月下来,我发现彩蝶处处都好,尤其是孝顺,而且任劳任怨,心思细腻,我已经习惯她在身边了。” 小青道:“你不就是忽然喜欢她了嘛!” 张玉堂摸了摸鼻子,表示默认。 彩蝶给小青斟满一杯酒,又道:“其实我那时也觉得玉堂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主要是有良心,又负责任,虽然我并没有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但是似我这种出身的女人,如果能嫁进张家为妾,已经算是很好的归宿了,而且,我也没有其他喜欢上的人。我唯一喜欢过的人,还……还变成个女子!你说你气不气人!” 小青自罚一杯,彩蝶便又斟满。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正当爹的病要好的时候,忽然遇上镇江水患,我和爹都不会水,彩蝶打小就在太湖玩,水性好得很。她拼了命地救我和爹,差点连自己也没能活下来。但是爹毕竟老了,救上来没多久,便不行了。我们张家从祖上就是正妻掌管财产,爹感念彩蝶能在大风大浪中与我不离不弃,便在弥留之际,将家中宝库钥匙交给了彩蝶,意思是同意彩蝶做张家正室。” 小青道:“还说你们之间没感情,大风大浪中走过来的,还能是一般的感情么?别谦虚了。” 彩蝶却一声叹息:“可惜老爷子到最后也没能原谅玉堂,至死都没好好和他说过一句话……哎,那场大水太惨了,水退了以后,整条街都是尸体,镇江一日之内变成了死城,只剩得一千多人……后来玉堂花了好些银子,带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来到杭州清河坊安置下来,所以你看到的这些街坊都对玉堂很恭敬。” 小青艰难地将含在嘴中的酒咽了下去,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不自在,浓重的负罪感笼罩了全身,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凶残的罪人。怪不得白素贞要念经超度,怪不得白素贞那样自怨自艾……因为一个人的命,夺去了千万无辜的生命,毁了一个城市! 她低下头,忽然觉得无颜面对张玉堂和彩蝶。她明明是他们的仇人,现在却被当做了恩人……他们是怎样对待朋友的,那她风碧青呢?又是怎样对待朋友的?她忽然好想跪下去向他们谢罪,或许这样她的心里可以好受一些,但是她又不能说——难道说自己是妖怪? 虽然小青心中百感交集,但是面上仍带着微醺的憨憨微笑,面前二人看不出异常,但小青却感觉到,自己的笑容分明已经僵在脸上了。 素贞啊,你说替我赎罪,命中孽业或可消,心中罪债何得脱!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觉得彩蝶和张玉堂,也是一段很好的故事~要不我把这故事增补到20W字直接开新坑啊,哦呵呵呵开玩笑啦,BG无爱啊忽然觉得小青有东方不败的潜质……嗯~啊~青霞姐姐来MUA个~~~~(荡漾的作者君被PIA飞无限远中……啊好爽~~~另:觉得没见过张玉堂和彩蝶的亲请回去看第十六章……我这老伏笔啊~~~从十六章伏笔到六十多章~~~~你看我这挖坑填土的记性还不错吧。没记住的不及格! ☆、六十五、仇怨尽处是欢喜 酒足饭饱之后,夫妻二人笑呵呵地领着心神不宁的小青进了卧房,小青如坐针毡,双手不住地搅着。 彩蝶张口问道:“小青,我们的事都说了个大概,现在该说说你,这十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小青笑道:“还不是那个样子,浑浑噩噩的。” 彩蝶惊异:“你还没嫁人?你都……快四十岁了吧!” 小青点头默认,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都几百岁了,听着也不算老,怎么“快四十岁”听起来却这般沧桑? 张玉堂道:“你还不成婚?难不成你一个都看不上?” 小青只好道:“我……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只是没有成婚而已。” 彩蝶讶异:“既然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不成婚呢?难道家里不准?” “嗯……见笑了,我心爱之人乃是一名女子,如何成婚?” 二人闻言长大了嘴巴,良久,张玉堂笑了: “哈,我 分卷阅读132 早该想到你不是一般女子,现在想想,你爱上女子一点也不奇怪,只是刚刚听到有点惊讶而已,你莫多心。” 彩蝶却有些困惑:“女子和女子……也能相爱?” 张玉堂忙到:“从古至今这类感情就没有断过,只是没有搬上台面而已,不过我和彩蝶也并非拘于世俗之人,小青你放心,我们不会因此看不起你的。” 小青摆摆手:“我不会在意的,彩蝶也说了,我都快四十岁了,嫁也嫁不出去了,这样也挺好,我一个没爹没娘的女子,又不用传宗接代,又不用听父母之命,何乐而不为呢?” 二人这才放了心,看来小青并没对此事介怀。但是这小青自从吃饭的时候便有些不正常,虽然说面上没有什么,但是总感觉有一层看不透的雾笼罩在身上,到现在也没有散去。 彩蝶好奇心起,问道:“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似你这般不拘世俗的姑娘,可真是不多啊,说什么也要认识一下。” “我和你们提过,是白素贞。记得么?” 张玉堂想了想,记了起来:“哦,我记起来了,那天你醉酒就是因为她,我好心替你说说她,你还把我骂了一顿!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好玩,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小青忽然想起了张玉堂的女儿,听她的话,似乎“塔底下有吃人的妖怪”便是彩蝶说的了。但她不变直问此事,只好迂回道: “彩蝶,你的女儿今年多大?” 彩蝶道:“小女今年十岁,淘气得紧,对了你那根金钗,我给你要回来。” “不必了,都是身外之物,因此见到你们,一根金钗算得了什么,就是一根金条也不亏啊——对了,你女儿叫什么?” “啊……”彩蝶忽然哽住。小青觉得奇怪,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 张玉堂见状道:“小青,你听到肯定又要笑,小女……名叫张青。” 小青扶额嗤笑,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女儿的名字是来源于她。 “怎么才十岁?你们结婚十六年,那六年做什么去了?难不成整日在家赏花下棋?” 张玉堂刚要说话,彩蝶却摆手打断: “诶,说来真是不幸,我六年无所出,后来来了个云游的僧人。我们一家虽然信道不供佛,但念在佛道一家,便给了他许多银两。没想到那同僧道行同深为了报答,便帮我算了命数,说我命中无子女,又帮我改了改命。但可惜他道行不够,不能控制胎儿男女,只告诉我在某时某刻可以怀孕。我将信将疑,但还是依言去做,没想到真的怀上了。 “我劝玉堂取个侧室传宗接代,但他死活都不肯,哎……小青,你正好来了,帮我劝劝他吧,若是真的因为我使张家断了香火,我真的过意不去。” 张玉堂忙握住她的手,道:“彩蝶,你应该知道我从来就不在乎什么香火,你又何苦自怨自艾?青儿虽然是个女孩,但古有花木兰武媚娘,谁说不好了?若是青儿长成一个和你一般的女子,当真好得很!” 小青听得“青儿”二字,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偏过目光,却感觉眼角灵光一闪,看见墙上有什么东西。她扭过头,赫然看到一把剑。这把剑古朴狭长,似乎是汉朝年间的东西,通体灵光大盛,一看便不是凡物。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取下那把剑,一用力将剑拔出。剑芒出鞘的一刻,她忽然眼一晕,向后退了一步。 这剑不是一般的宝器,应当是有很强大的辟邪能力,一般的妖物见到这把剑芒便应不敢靠近,若是刺在身上,应该能杀死五百年道行以下的妖类。 张玉堂看小青望着剑出神,笑道:“小青,平日你喜欢什么我都会买给你,这把剑可不行,这是我们张家的传家之宝,名为星月剑,镇宅辟邪全靠它呢!” 小青轻轻合剑入鞘,感觉剑柄上有些什么奇怪的纹路,似是篆字,便拿进来瞧,果然见“星月”二字。再一反手看背面,心中咯噔一声。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那剑柄的另一面,正刻着“道陵”二字。 “你……祖上是张道陵?”小青诧异。 张玉堂点点头:“你知道张道陵?” 小青忙笑:“自然听过,我对道家也研究过一些,张道陵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张玉堂面露骄傲:“哈,早知道我就用这个和你吹牛啦!”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张家祖辈的事,小青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暗叹天数已定,今日怕是不说实话也得说实话了!谁叫她在张道陵那山洞里立了重誓,如今她不仅没有保护好张家后人,还间接杀了张玉堂的爹,断了他们家的香火!虽然一切并非她本意,但是这一切和她都有丝丝缕缕的联系。 于是她将剑挂回墙上,缓缓地坐下来,伸手打断了张玉堂的话: “张玉堂,事到如今,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张玉堂正眉飞色舞,忽然见到小青一脸严肃,又听她直呼其名,愣了一瞬,然后平静下来,道: “什么事这么严肃?你说。” 小青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不觉得我十六年间,容貌一丝变化都没有么?” 彩蝶点点头,她刚要问此事。 小青接道:“那是因为我不是凡人。” 张玉堂扑哧笑了:“你不是凡人,难道是神仙不成?” “你别笑!”小青严厉道:“我并非神仙,而是妖怪。” 二人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小青知道光靠语言说他们怎么都不会信,便一转脚跟不见,彩蝶一声惊呼,小青却已经出现在稍稍远些的位置。 “现在信了吧?”小青问。 二人还是拼命摇头,不过难以置信的表情上浮现了一丝惊恐。 小青无奈:“我显出部分原型给你们看看,你们不要害怕。”说罢,还未及张玉堂二人反应过来,便闭上眼睛,再张开时,是一对幽怨阴毒的碧绿蛇眼。 彩蝶慌忙大叫着躲到张玉堂后面,张玉堂伸开胳膊挡在前面,微微发抖。小青几乎是瞬间又恢复了原状,开口道: “你们不必害怕,我要害你们,你们早死了,况且你们可能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朋友了,相处那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清楚么?” 见小青目光亲切,面色温柔,彩蝶和张玉堂惊恐稍收,一方面是因为小青现在看起来确实很正常,一方面也因为是故人。二人重新坐正,小青却不坐,背过身去,幽幽地说起话来。 她将自己的来历道过,又说起和张道陵的渊源,待得一切细细讲过,坐下二人面面相觑,举手无措。最后还是张玉堂先开了口: “小……小青,你为什么忽然告诉我们这些?” 小青知道他们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也顾不得那许多,兀自说了起来: 分卷阅读133 “刚刚说了,张道陵就相当于我的师父,我在他遗物面前发过重誓,说要保护好他的后人。我告诉你们这些的目的,一是要帮彩蝶生个儿子出来传序你们的香火,其中所用手法有些难以理解,怕你们无法接受,所以提前告知。不过,最重要的是,和你们讲述另外一个真相,你们是我的朋友,又是我师父的后人,我不想让你们错把恶人做了好人,也是……减轻我的一些罪孽。” 张道陵和彩蝶面面相觑,小青有什么罪孽? 小青却先转身看向彩蝶,问道: “彩蝶,我听……嗯……张青说,雷峰塔里关着可怕的妖怪,是不是你说的?” 彩蝶点点头:“是我说的,不过都是吓唬小孩子的话,原话并没有这么可怕。” “原话?原话怎么说的?谁说的?”小青追问。 彩蝶道:“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同人,他说雷峰塔下压了个妖怪,那妖怪作恶多端,被压在那赎罪。” “他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因为十年前玉堂集合杭州乡绅,要出资修缮雷锋塔,本来计划要动地基。可他说地基不能动,不然会放妖精出来……于是后来便没有动地基,只是将塔加固了一番。” 小青道:“那和尚长得什么摸样?是不是一个老人,须发皆白,持着一杆禅杖,托着一个金钵,法号法海?” “你怎么知道?”彩蝶惊呼。 小青一股火从心中升起:好你个法海,真是想方设法不让姐姐出来,就算动了地基,那雷峰塔也未必会倒,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她! 见她咬牙切齿,彩蝶忽地有些害怕,怯怯地问: “小青……这件事,和你我有何关系?” 小青叹口气:“你们有所不知了,那塔底压着的,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怪,而是我姐姐白素贞。”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 小青稳了稳神,将水漫金山的前后经过又细细讲述了一遍,直听得二人闭目流泪不语。 “现在知道了吧,我为什么是个罪人。张玉堂,虽然我没有亲手杀你爹,但你爹总算是因我而死……你应该把我当做仇人,而不是恩人朋友……我不想再骗你。虽然这份友情我很珍惜。” 张玉堂却摇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命,你无意中成全了我们,是命,你无意中害死我爹爹,也是命。我爹只是无辜枉死的人中的一个,我不会因为他是我爹,就更加恨你。都是无意做的事,我们……扯平了。” 小青挑挑眉:“你不恨我?” 彩蝶笑笑:“你的命比我苦的多,若我们恨你,你又该恨谁呢?” 小青本来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结果没有想到这二人如此轻易地便谅解了她,这让她心中的不安和忏悔更加严重,终于压得她溃不成军。忽然双膝一软,双膝跪在地上,掩面恸哭。彩蝶见状很是心疼,一时间忘了小青是个妖怪,只见到一个无助的女子。她上去拥住她,慢慢地拍着她的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青一边哽咽,一边喃喃。 “没事没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没有人记得……”彩蝶安慰道。 并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愿记得,旧事重提,旧伤复发,又有何意义? 小青哭过一道,心里舒服了一些,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现出平和宁静的神色,拉过彩蝶的手号了号脉,皱了下眉头。 “彩蝶,你和玉堂的生辰八字是?” 彩蝶和张玉堂将生辰八字报过,小青一声冷笑: “彩蝶,你放心,你并不是无子之命,问题出在玉堂那里,这个法海,为什么要编谎话哄人呢?幸而玉堂待你不薄,若是他真的娶了一房妾侍,怕是要你白白受委屈。” 张玉堂听罢面色尴尬:“小青,我的八字,有问题么?” 小青道:“我师父生前杀害了无数生灵,虽然众生平等,就造孽来说,我和他也半斤八两。但我连累的毕竟是凡人,他杀害的却是道行同深的妖孽,身上诅咒颇多。这导致你们张家人的命数越来越糟,到你这代,已经是极差。” “那可有改命的方法?”张玉堂道。 小青摇摇头:“万事不能强求,这一点我师父也懂,我只能让张家不至于在你这一代绝了香火,但你后辈的事,我便管不了啦!” 张玉堂若喜若悲地点点头。于是小青席地而坐,双手不断地结起手印,嘴中默念着稀奇古怪的咒语。她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不断从脸上滚落,良久,她面色逐渐转为平静,微笑地睁开了眼睛。 彩蝶忙问:“小青……这……这便好了么?你竟然能改天命!” 小青摇头笑道:“天命哪里能改,我不过是和你身上的那些残留的元神交流了一番,他们答应放你张玉堂一条生路……天命,哪里改得呢?但若我有一天阳寿尽了,也只能随黑白无常去酆都城走一遭。” 张玉堂有些疑惑:“那我们青儿……难道那法海所言有假?” 小青想了想道:“玉堂,恕我直言,那法海所用法术极为粗浅,只不过是和其中一个冤魂立下契约,所以才会告诉你们在特定的时间去争取……那游魂入不得轮回道,只得借张青身体一用,怕是巴不得她早些死好去投胎。张青能长这么大,许是法海加了些什么护持,但依我看来,她怕是活不到成年。” 彩蝶闻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即爬过去拉住小青的袖子:“小青,我知道你本事大,你救她一救!” 小青却道:“纵使我法力同强,也不能逆天行事,方才所为已经激怒了这些冤魂残存的元神……怕是……不能两全其美。” 张玉堂和彩蝶面面相觑,二人背过身去一番商议,不多时转回身来,目光尽是恳求: “小青,你说不能两全其美,我和玉堂商量过了,我们不要儿子了,你能让青儿安安稳稳得过完下半辈子就行了……别的……我们真的不奢望!” 小青微微讶异:“你们……不喜欢儿子?” 张玉堂道:“儿子虽好,但若为了一个尚未出生的生命去牺牲青儿,我张玉堂死也不肯做!世人重男轻女,我张家从未如此,小青,你不要太看轻我们张家!” 小青看见张玉堂半是恼怒半是坚定的目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也许,她一向以来,将世人看得太轻了——世人都是那般险恶么?都是那般无耻么?倒也未必,张玉堂和彩蝶,就是活生生的反例。 原来她一直看尽人世无常,冷眼旁观,却忽略了黑暗中那星星点点的光芒。小青觉得心中忽地有什么东西静静地敞开了,她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莫大欢喜。这欢喜不同于喜乐畅快,而是一种无缘由无目的的通明。 分卷阅读134 何处于世?她并非居同临下,也绝非冷眼旁观,更不是在世间挣扎过活——人间和仙境,红尘和世外,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蝼蚁和猛虎,虽有差别,但并无贵贱,也绝非水火不容啊! “将女儿带来,我瞧一瞧。”小青露出了一抹由衷的微笑。 张玉堂忙叫奶妈将张青带过来,小丫头睁着无知的双眼,笑呵呵地看着她,张玉堂夫妻二人慈爱地看着张青,但小青分明在那丫头的眼底察觉到一丝不属于她的怨恨。 小青凭空画出一道符,一道红色的雾气自周身弥漫开来,被那符纸吸去。她即刻反手,将那符纸直接打入张青的眉心,小姑娘眼神一滞,便晕了过去。 彩蝶慌忙抱住张青,担心而询问地看向小青: “她没事,凡事事在人为,两全其美,也并不是不可能。今后只要她不糟横祸,便可保活到古稀之年。” 张玉堂和彩蝶听罢放了心,让奶娘抱走了张青,热情地喊小青留下来住一晚再走。 小青摆摆手:“我心里还有事,一刻也闲不得,素贞不能出塔,我时时如坐针毡,你们还是放过我吧!” 张玉堂也不强留:“小青,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总之今后若是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尽管来找我们就是!” 小青点点头,拱手告辞,二人一直送到街上,见小青腾空而去,方才罢休。 她没有告诉他们,其实自己不过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分了一甲子的阳寿给张青。即便分毫的寿命,也是宝贵的,常人即使片刻生命,也未必肯拱手相送,宁愿浪费。六十年所能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而小青算不出自己的阳寿究竟是多少,也许是几千几万年,也许只剩下几十年。但她还是义无返顾地送给她了,也许是为了赎罪,也许是为了报师恩,不过,在那一刻,她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觉得这二位朋友命运不应如此坎坷。 临走前,张玉堂说她是她们一家的贵人,但是,他们又何尝不是她的贵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纯属是佛经看多了。 ☆、六十六、苏州静候许仕林 小青回到雷峰塔,看看仍旧靠近不得,无奈地坐到了傍晚,忽然想起许仕林来。她算到仕林此番科举并不会太顺利,而现在又无事可做,便想暗中去跟着他,以防有什么三长两短。 掐指算算,小青皱皱眉头,这许仕林怎么好端端的到了去苏州的路上?难不成这般光景,还有心思去游山玩水?看来许娇容尚未将实话告诉仕林。 最后望了雷峰塔一眼,小青起身飞向了苏州准备守株待兔。其实苏州这个地方她是再也不想来的,伤心事泼了满城,简直像是入了炼狱一般。 足足在客栈等了两日,仕林一行才姗姗来到苏州府,进了城门四人便直奔府衙,刚刚好赶上了最后的州试报名。四人疲惫不堪走了好几家客栈都没有房间,最后来到靠近城郊的一家,却被告知只有一间客房一间柴房。 仕林看了看宝山,无奈道:“我实在是走不动啦!要不……让碧莲和媚娘睡客房,我们睡柴房?” 碧莲道:“那怎么行!柴房哪里是给人睡的啊!不如我们四个一间,你俩睡地上,我和媚娘睡床!” 仕林摇摇头,心想虽然不是孤男寡女,但终究男女有别不甚方便。四人正无奈间,忽然楼上走下一个人来,拍了拍仕林的肩膀,道: “仕林,这几日一向可好?” 几人转身过去,面目表情各不相同。媚娘有些惊皇,碧莲和宝山皆是惊喜,而仕林有些疑惑,道: “小青……姑娘,真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你!” 小青笑笑:“怎么,我们不过一面之缘,怎么说的好像见过很多次似的?” 仕林道:“不瞒您说,我自从那日见你,一直都觉得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小青微笑道:“那许是我们有缘,有何奇怪?” 媚娘越听越心惊,生怕小青将实话说出,或者仕林瞧出什么端倪来,忙道: “姑娘,你定做的暗器怕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做好,这紫檀木……稀罕的很……” 小青冷眼瞧了瞧她,道:“没关系,我多得是时间,不急,你慢慢做。” 另外三人哪能听出小青这话中警告与威胁夹杂的意思,见媚娘脸上渗出一些细密的汗来,仕林忙问: “媚娘……你是不是太累了,你看,直冒虚汗!‘ 媚娘忙不迭地笑笑,摆手说无碍。 小青便问:“你们几个傻站在大厅做什么,为什么不回房呢?” 仕林便将无从分房之事讲了一遍,小青听罢走到掌柜面前: “掌柜的,我房间两边都是空屋子,你为何同这几位少年说无房呢?” 掌柜的赔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左边那一间的确是空房,但右边那间,是苏州府知县老爷包下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万一来了没有地方住……我们怎么担得起啊!” 碧莲疑惑道:“知县大人好好的府衙不住,为什么来这种偏僻的地方!” 见掌柜面色尴尬,有苦难言,小青附耳与碧莲说了些话,碧莲脸一红,低头不语。 这几个年轻人不懂就算了,她小青还能不懂这知府大人是在偷偷养外室? “掌柜的,我实在不相信陈伦陈大人会做这种事!” 掌柜叹了口气:“哎,姑娘,十六年前陈伦就已经不是知县了,似乎是因为什么缉盗不力,让梁王府的人给赶出苏州了。” 小青的嘴角有些抽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那四件宝贝的事。 “掌柜的,这样吧,我给你双倍的房钱,你开了那间房,我保证知府这几日不会来。” 掌柜的一点也不相信:“你一介平民,凭什么保证啊……” 小青想想也确实说不清此事,于是左手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右手顺手牵了只茶杯,放到掌柜眼前。 掌柜的十分不解,小青笑笑,一运功将拿茶杯化成了一滩粉末摊在手上: “掌柜的,我的身份不便透露,你不信我就算了,不过,这两样东西,你想要哪个呢?” 那掌柜一脸惊怕,抓了银子扔在柜台里,连忙吩咐伙计去开房间。 小青转过身去看向四人,各个都是一脸骇然,她忙道: “行走江湖,有时候还是要用点雕虫小技的……” 碧莲贴过来道:“小……小青姑娘,你看,你也说和我哥有缘。和我哥有缘那就是和我有缘……” 小青不解道:“碧莲,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看你功夫那么好,想让你教我几招……” 闻言宝山也贴上来:“ 分卷阅读135 对对对,我们是结拜兄妹,青姑娘,你若是答应教她,也不能忘了我呀!” 小青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宝山一眼,听他说话,这才正视了他,一看之下心头一惊,这人也不是凡人,乃是天上武曲星下凡。 她心中暗喜,照这样看,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若是宝山也能帮她,合文曲武曲之力,救出素贞就更有把握了! 于是点点头:“教你们可以,不过我没教过人,无法保证你们能学会。” 碧莲和宝山一喜,差点就要跪下去拜师学艺,小青忙挥手制止: “不必了,我不收徒的。你们先安顿下来吧,我现下要出去办些事,晚上再回来。” 别过众人,小青百无聊赖地向街上走去,竟鬼使神差地一路走到了山塘街。保安堂原来的位子已经被一家杂货铺占据,完全看不出许久之前的样子。小青看着这熟悉的街道,便想起当日自己和白素贞盘铺子的场景,当年她们两个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会是这般光景。 无奈地摇摇头,小青提起了路边一块小石子,石子叮的一声撞在了路旁一块东西上。小青上去一瞧,不只是谁掉落的一块玉佩,下等成色,并不值钱。 她将玉佩拿在手里,忽地想起十六年前白素贞为了凑钱当掉的那块玉佩。想毕她急匆匆地回身向后走,见到偌大一个“当”字悬挂,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这当铺还在。 原来的掌柜老头已经换成了一个年轻人,见有人进来,放下了书本,问道: “姑娘是要当东西还是要赎当?” 小青抿了抿嘴问道:“十六年前的东西,还能赎么?” 掌柜道:“恐怕不行了,我们这里超过五年的东西都会卖掉的。” 小青不死心:“那……你还记得卖到哪里了么?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 “这恐怕记不得了,我们每年都会卖给一些商铺,至于商铺会卖给什么客人,这……” 小青急道:“是一块玉佩,上面有条蛇的!当时的掌柜也说是极其罕见的东西,你想想,那么珍鬼的东西不可能记不得的……” 那小掌柜一愣,道:“你说的是那块玉佩?你等等……我去问问爹。” 说罢,他转身回房,不多时身后跟了个老头出来,手上托着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 那老头见了小青便急急迎了过来: “姑娘,你总算来了。” 小青并不记得那掌柜,不过听口气,应该是十六年前的老掌柜无疑:“老人家,我和姐姐当的那块玉佩……” 掌柜缓缓地打开盒子,灵光宝气顿时逸散出来,小青将盒中之物拿在手里一看,鼻子一算,差点掉下泪来。这就是那块玉佩,完好无损。 老人家道:“这块玉佩本是无价之宝,但我当年利益蒙眼,只给了白娘娘十两银子,然后便去湖州走亲戚去了,这一走就是半年。等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小儿生了一场大病,还是你们保安堂白娘娘救的!哎,可惜那时你们不在苏州了。这玉佩到了年限,本来老伴说要卖掉,可是我想,一来这玉佩太过抢眼,二来我也想再等等。其实你们要是一直不来,我可就将他当传家宝咯!” 小青擦了擦眼睛:“老人家,谢谢你,将东西保管的这么好。” 老人呵呵一笑:“谢什么,我都说了,没想到你还回来,本来都要当传家宝了,才收着的,哈哈哈!” 小青道:“无论怎样,总之谢谢您,是不是二十两?我这就给你。” 老人摆摆手:“白娘娘救我儿一命,我感恩在心,这东西你拿回去就是了,不过是十两银子,都是身外之物。” 小青却还是掏出了二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老人家你莫推辞,你将这玉佩好生保管十六年,我应该谢你的!” 老人推辞不过,只得收了,道:“却不知白娘娘和许官人现在在哪里?” 小青心里暗暗叫苦,但还是面带笑容道:“他们两个很好,现在在杭州……” 老人笑嘻嘻地问:“你们两个闺女都是好人,在我们苏州救苦救难,苏州百姓好多都是你们救的!” 小青实在不愿他提起当年旧事,随口编了个理由便告辞,两个人一路目送她转过街角才罢。 转过街角,小青重重地靠在墙上,呼出一口气,将玉佩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后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 她一声轻叹:“素贞,我们救了苏州,现在苏州人还念着,我们毁了镇江,镇江人又该如何呢?你说,是恩深,还是怨深?” 小青摇摇头,清空了头脑中不堪回首的往事,将玉佩好好地挂在了白乙剑上。想了想,她用白乙剑轻轻地划破了手指,又用带血的手指摸了摸玉佩。 素贞,这样你会知道么?你会不会怪我故意要你担心?她傻傻地笑了笑。 雷峰塔中的白素贞口中经文念至一半,蓦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尚未复明,眼前仍旧黑得见不到底。她感觉到白乙剑又沾了血光,虽然十分微弱,但她仍旧皱眉去感觉。 良久她忽然一声轻笑,几不可闻的笑声在密封的塔里显得那样洪亮。佛前的香烛火光随着这笑声摇了摇,冒出一阵青烟。白素贞看不到这些,只是去摸身边青虹剑的残骸,将那剑刃弹得铮一声,仿佛在嗔小青故意叫她担心一般。 她轻叹一声,可惜这把剑已经成了死物,不然她也如法炮制,也算是与她的青儿有些微的交流。 这几日她总算是完全生活在黑暗中了,但静下来的时候,她不但不惊,且觉得这黑暗万分熟悉,似乎很久以前就生活在这片黑暗之中。她知道这记忆并不属于白素贞,而是属于女娲。白素贞每每有遇到这种感觉,便有些害怕,她这一世虽然已经有千年,但是女娲却不知道活了几万年。若是有一日她的记忆被前世吞噬了,今世的记忆变得微不足道,那该怎么办?倘若变成女娲那般无喜无悲的样子,那可怎么是好? 白素贞将桌上看不见的经书翻得哗啦啦响,以驱散心中那一团迷蒙雾气。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了……要回家 如果更新不及时大家不要拍我~~快写完了,争取在元宵节以前完结 ☆、六十七、天平山仕林遇险 话分两头,正当小青在苏州城游荡的时候,仕林一行人也终于年轻气盛,耐不住性子,走出了客栈。不过上了大街,众人却分了开来。仕林说要直奔天平山去,而碧莲宝山说看些碑铭诗词人文的,实在无趣,不如去街市游走一番。 媚娘心中十分矛盾,问道:“仕林,你……当真要去天平山?” 许仕林道:“这天平山,不是你提出来的么 分卷阅读136 ?难不成现在又要不去?” 媚娘忙道:“天平山蛮远的,我怕一时半刻到不了,误了回去的时辰。” 仕林笑道:“不打紧,这里又不是杭州,又不会叫娘发现。怎么你们一个个都不愿意和我去啊!难道天平山上有妖怪等着吃你们吗?” 这时媚娘轻轻惊呼一声,碧莲和仕林同时凑上去探问,撞在了一起。碧莲转身转得急,将仕林撞了个趔趄,仕林看看媚娘,又看看对他没好脸色的碧莲,只好撇着嘴像宝山靠了过去。 媚娘道:“没……我只是一时忘记还要去找我那个做家具生意的朋友,你……你们去吧。”事到如今,她准备逃了,无论结果如何,谁也怪不到她头上! 仕林很受伤地看着媚娘,道:“好了好了!现在你不去,更没人愿意陪我去天平山了,难道我要一个人去吗?” 媚娘大惊:“你……一个人去?那,那也好……一个人去也好……” 一个人去,也好少连累些人…… 仕林见媚娘神色不定地搓着手,似乎很是紧张,他笑笑,劈头便问: “怎么,媚娘,这么紧张我?” 媚娘又羞又急,心说这个蛇妖的儿子一副饱读诗书的样子,说起话来却这么没有正经,都生死攸关啦,还要开玩笑!这样的问题,教她如何回答?媚娘连忙求助似地看向碧莲,只见碧莲也在一脸疑惑,一会儿看看许仕林,一会儿偷偷地看向她。 于是碧莲对仕林道:“哥,紧张的那个人不是媚娘,到好象是吧。咝——说起来,似乎一路上你都对媚娘有些过分殷勤啊,是不是,哥?” 虽然是调笑的语气,但碧莲目光里明显的质问让许仕林生了一层寒栗,他忙摆手: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媚娘也是一脸惊异,不明白为何一向神经大条的碧莲会在此事上忽然细心起来。难道说,她看上自己的亲哥哥,在吃醋? 不过她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们儿女情长,眼见碧莲和仕林这剑拔弩张,她只好对宝山道: “宝山,我先走了,烦你多多照顾下碧莲……和,和仕林。” 宝山刚要答应,碧莲却当媚娘是默许,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你走便是!我和宝山会照顾好……你的仕林!” 媚娘转眼似怨似怒地看了碧莲一眼,随后略略欠身,脚步匆匆走了开去。 许仕林等人一路且行且聊,到得天平山已经快到黄昏时分。碧莲一路上胡思乱想闷闷不乐,见终于到了,终于忍不住了,捉住许仕林便问: “仕林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媚娘有意思!” 仕林装作没听见,低头疾步上山。他也在暗自思量,自己是不是确实对媚娘有了兴趣?之前或许他还没有注意到,后来经碧莲一番质问,自己也有些疑惑了。 从小到大,仕林一直生活在全是男孩子的莘莘学子中,能接触到的同龄女性本就少得可怜,再加上碧莲又是这么强势的一副性子,且是自己的亲妹妹,实在是勾不起他的爱恨情仇来。不过媚娘可以说是他生命中的一抹亮色,温柔懂事、多才多艺、美貌惊为天人——正是书上所说的读书人的理想伴侣啊! 仕林飞快地思索了一番,忽然便对媚娘产生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出来。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媚娘?好象是,又好像不是——但喜欢一个人,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碧莲嚷了半天也不见仕林回答,觉得无趣,便抽出腰间佩剑,一路舞了过去。宝山见状不假思索地追了过去,只剩得仕林一个人观赏着白居易的题字。 这时身后却有人拍了怕他的肩膀,仕林以为是宝山,笑着转过身去,却见到一个黑发紫袍的道士。这道士浓眉大眼,目光精悍,活脱脱生得一个莽夫样子,丝毫不若修道之人。他袍子上画满了八卦符咒,手持一个拂尘,见许仕林转过身来,他咧嘴笑了笑。 仕林只觉得那笑容使人全身发毛,但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好回礼: “道长,叫我有什么事?” “无量寿福。”那道士呼了声口号:“这位公子,可是来天平山上香的?” 仕林道:“我只是来看看这山上风景、人文,并不是来求什么的。” 那道士叹道:“可惜了!贫道乃是这天平山顶清虚观的主人,本想邀公子去观中小坐,却不想公子并无意于此。” 仕林奇道:“道长为何独独邀我呢?” 道士神秘地一笑,道:“呵呵,公子,你并不是寻常人,眉目之间有状元之象,将来必定飞黄腾达,不过,最近你诸事有些不顺利,惹得心焦。贫道想帮你清清心,助你早登仕途。” 仕林倒不在意这些,只是问道: “您那清虚观可有风景好赏玩?” 道士哈哈一笑:“公子果然不同凡响,视名利于无物!公子放心,贫道的清虚观乃是天平山八大风景之首,观中可以俯瞰整个苏州风景,定不会让你失望。” 仕林点头称好,忙唤前边正在斗武的碧莲宝山,三人脚步轻快地迈上了通往清虚观的石阶。那道士脸上偷偷地浮起一抹恶笑,正是变了装束的金钹法王。 到得观中,那道士吩咐小童去备了些茶水,却被仕林戒备地婉拒。金钹想了想,与仕林三人拜过三位天尊,带他们上了山顶。 天平山顶却并不若仕林想的那般景色优美,一来是因为太阳下了山,黑魆魆什么都看不得,二来是因为仕林忽然觉得有些疲倦,看周围事物飘飘忽忽的。 他本没有在意这情况,还以为自己是累的,可是当发现宝山忽然用力甩了甩头发,眨了下眼睛,才猛然惊悟! 仕林小心仔细地闻了闻,果然闻到一丝奇异的幽香,他连忙将宝山和碧莲拉过来,低声问道: “宝山,碧莲,你们有没有觉得身上有些乏力,眼前看不清东西?” 宝山和碧莲皱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还不及仕林开口,碧莲便一纵身跳了出去,喝道: “妖道士,你害我们!” 金钹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这位姑娘,贫道只是见你们年轻有为,想交个朋友,何来害你之说!” “谁知道你下了什么毒!若不是你,我们为何会手脚无力眼睛发花!” 分卷阅读137 金钹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天平山上有瘴气,每日太阳下山便会生起,不过最多使人头晕乏力,没有什么大碍。几位施主不如先进去,我去取些除瘴气的茶来。” 三人虽有疑惑,但也只好跟上。 金钹来到后堂,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蜈蚣来,在茶壶中涮了一涮,端进了厅堂。 三人晕的实在难过,一口气将茶水喝了精光,碧莲却忽然扑通一下倒了下去,任仕林宝山怎么唤也不睁眼。 金钹大惊,他知道许仕林是神明转世,毒不倒他也就罢了,可却没想到连这个不起眼的戚宝山也没有倒下!谋划了半天,只毒倒了一个小姑娘。他觉得很失策,定睛看向宝山,这一看吓得不轻——赫然看到宝山竟然是武曲星转世! 宝山不由分说提剑攻来,踉跄着和金钹斗了几招,拼着命划了金钹一道口子,便不支坐在地上。 金钹忽然便觉得自己今番出手有些急迫了,但是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好在宝山虽然没有倒下,也十分虚弱,没有什么威胁。 想到这里金钹忽然现出本体,捉过碧莲,一把扣住她的喉咙,对宝山吼道: “你,将他腰间的玉佩取下来!否则别说解药,我直接杀了她!” 宝山焦急地看了看仕林,仕林却一把将腰间玉佩取下来,抛向金钹,金钹却一闪身躲过了玉佩,眼看那玉佩要碎在地上,宝山连忙扑倒,接住了它。 仕林见金钹并不是贪慕财物,反而似乎很忌惮它,眼珠一转,道: “宝山!你快,快将玉佩向他身上贴!” 宝山听罢鼓起力气,徒手向金钹攻去,金钹弃了碧莲,左躲右闪,将宝山引得越来越远,随即买个破绽,一回身直向仕林攻来。 仕林大惊,在地上打了个滚险险躲开,宝山忙趁此时直接一飞身抱住了金钹的腿。玉佩贴在金钹的腿上,烧起了一道白烟。金钹吃疼,抬脚便向宝山踢去,正中下腹,宝山向后急飞,玉佩脱手而出,叮地一声摔做两半,一道细细的血雾腾空而出。 仕林一口鲜血应声喷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宝山不敢松手,任凭金钹拖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正万念俱灰间,忽然一个青色的身影从半空落了下来,还未及站稳便一掌拍向金钹,宝山手中一空,只见那金钹向后飞出去数丈,轰地一声连人连墙倒向了另一间屋子里。 来人正是小青,她飞快地扫了宝山一眼,见他没事,便走向仕林,神色忧忧地探起了他的脉搏。 宝山见小青嘴边也有丝血迹,忙问: “青——师父!你受伤了么?” “我很好。”小青冷冷地说了一句,随即转身向破墙处搜寻过去,却并未找到人。看来那金钹已经逃走了,这里是是他的地盘,仕林他们又身中剧毒……小青衡量了一番,决定先不去追查这个人,媚娘好端端地不和众人在一起,这件事八成和她有关。 在室内翻找一圈,没有翻到类似解药的东西,观中的小童也都莫名其妙不见了,小青转了一圈刚要回大厅,却忽然眉头一动,忙侧身闪向柱子后边。 媚娘落在门前,未加停顿,急急向正厅奔去。小青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媚娘心焦无比,并没有发觉小青也在这里。进了正厅她便啊地一声,三个人躺了一地,屋里杯盘狼藉,一看就是经过了一场战斗。她急急奔向仕林,见他未死,忽地长出了一口气,再看向碧莲,却是忽然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碧莲,碧莲啊!”她抱起她,轻轻地唤。 碧莲静静睡着,胸口的起伏十分微弱。 小青见到这场景忽然生出一种没来由的悲悯,忽然道:“你再这么抱着,她可就真的死了!” 媚娘听见小青说话,全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却并未回头。小青知道她害怕,并不为难她,弯下腰点住碧莲几处穴道,继而开口: “我将她的毒封死在体内。想必你知道,她可不像那边两位有神明护体,怕是要你用内丹将毒吸出来。” 媚娘这才转过头,迎上小青一副玩味而挑衅的眸子。小青以为媚娘又会一脸尴尬,没想到她却忽然笑了笑,道: “谢谢你。小青。” 她这幅和姐姐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口齿唤出了“小青”这个字样。小青心中忽然似翻了个一般,忙皱眉别过脸去,走到许仕林和宝山旁边,帮他们驱起毒来。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六十八、点到为止说身世 媚娘将软塌塌的碧莲横抱起来,带入了内堂。仕林和宝山在小青的治疗下很快将残余的毒血吐了出来,仕林第一次看见自己吐出血来,吓得脸色发青,手脚颤抖。宝山见状安慰似地拍了拍仕林的肩膀,仕林回过神来,忽然问: “媚娘,被娘抱着碧莲去哪儿了?碧莲有没有事?” 小青道:“仕林你放心,碧莲有媚娘照顾,定不会有事的。” 宝山道:“师父,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我看你吐血了,是受伤了么?” 小青这才想起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摸一摸已经干了。其实她并没有受多大的伤,而是在玉佩碎裂之时心有所感,那玉佩毕竟连着她灵识,沾着她气血,纵使过了十几年,也还是有所牵连。 看见宝山诚恳而好奇的眼神,她笑笑道:“你不要叫我师父,叫我青姑娘就好。至于我为什么来这么快——呵呵,那是因为我学过道术,算出你们有难,所以悄悄跟来了!” 宝山皱眉:“不对吧……我总觉得你是在半空中凭空出现的……” 小青笑笑,道:“是这样么?”随即她扭身凭空消失,又在不远处出现。 宝山和仕林都长大了嘴巴,仕林脸上有些惊惧,宝山却在惊讶之余露出了敬佩和喜悦之色。 “你……你怎么做到的!你一定要教教我啊!”宝山道。 小青轻轻说:“我可以教你,但你未必能学会。你们两个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碧莲。”说罢头也不回转入内堂。 碧莲躺在榻上,面无血色一动不动,媚娘正用内丹帮她吸着毒气,粉红色的内丹周围已经裹了一层厚厚的黑气。忽然,媚娘脸上滚出豆大的汗珠来,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似乎力有不及尚且妄自逞强,就快走火入魔了……忽地媚娘一口血吐出来,露出了一脸的哀愁和焦急来,又要强 分卷阅读138 提真气继续运功。 小青本不想去管,三当她见到媚娘面上的神色时,莫名觉得十分熟悉和亲切,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暗想是不是素贞当年救治重伤的自己,也是这般表情?想到这里她神色一凛,挥起一掌拍向碧莲的丹田,将那颗内丹逼了出来。 媚娘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哀怨地看了小青一眼,但后便低头握住碧莲的手,沉默不语。 “这般拼命,你是想死么?”小青冷言。 媚娘摇摇头,道:“我只是想救好她……” 小青道:“死你这般胡作非为,纵使自己死了,也未必治得好她。” 媚娘不响,只是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小青,露出了一丝祈求和哀婉的目光。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小青别过脸去,她实在是不敢多看媚娘一眼,更不敢见到这样的神色出现在她脸上。 媚娘仍是满脸祈求地望着她,道:“我知道小青姑娘法力同强,定可以治得好她……” 小青想想,道:“我会救她的,不过你最好将你的来路和我说清楚!当然,你若不愿说与我听也无妨,我亦不希望你觉得受到威胁。” 媚娘站起身来,轻轻叫道: “小青……” 小青转过头来,正色看着她。 “我可以叫你小青姐么?”媚娘怯怯问。 小青摇摇头:“你叫我小青就好,我这辈子,不想再与他人有新的瓜葛。” 媚娘道只好点点头,道:“小青,碧莲就拜托你了,我今日折返回来,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他们,不想却遇上了你……” 她说完便转身欲走,小青止住她的脚步,道: “你不必回避,很快便好。” 媚娘站稳脚跟,见小青抬抬手,凭空将碧莲拖起,手一指,一条碧绿的毒蛇箭一般蹿了出去,直奔向碧莲的脖间动脉,丝毫未停,张嘴便咬了下去。媚娘一声惊呼,上前一步,却被小青硬冷的眼神生生逼退,只好急得站在原地搓手跺脚。 小青早就料到媚娘不可能将碧莲体内毒素吸尽,但她正是打算如此。若碧莲体内毒素太厚,自己也要放出更多的毒蛇,到时候碧莲的身体是否能扛住这么霸道的药性,可就不好说了。更重要的是,她也想试探下媚娘到底有多少能耐,威胁她说出真话。 没多久碧莲面朝下缓缓地落在床上,衣衫缓退。周身的穴道显出红色和黑色来,斑斑点点,甚是骇人。 小青道:“碧莲中的是蜈蚣之蛊,我已用蛇毒以毒攻毒。但此蛊乃是蜈蚣之卵,繁殖极快,现下怕是已经在穴道之处留有许多成虫。好在现在碧莲体内的毒素已经被我驱除,暂时不会有危险。你只需要将她残余的蜈蚣从身体中取出来便可。” 媚娘皱眉问:“如何取出?” 小青拉媚娘走到近前,指着一个微微泛红的穴道说: “仔细看,有没有什么不同?” 媚娘俯□去看,见到那红色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似乎是一条细线。她不解地看向小青,小青没有说话,点了根蜡烛移上去,滚热的蜡油滴在那穴位上,只见一只细细小小的蜈蚣嗖地钻了出来。 小青眼疾手快,一把捏住那蜈蚣,皱皱眉道: “红头黑身黄脚蜈蚣……这道士还真够阴的,用这种蜈蚣,毒性倒是还好,不过却是要活活痛死人了。” 媚娘见一条蜈蚣钻出来,浑身起了一层寒栗,她生平最怕多手多脚的东西。 小青将蜡烛递给媚娘,道: “你且按照我刚才这样做,红色的穴道中有成虫,将它们用烛油烧出来,黑色的位子是尚未孵化的卵,不打紧,以内力将它化去便是,且有助于身体。” 媚娘咽了口唾沫:“虫……虫子出来要怎么办……” “自是杀掉,难道你要养着?”小青道,见媚娘嘴唇发白,手脚颤抖,又道:“怎么,在山中这么久,你会怕蜈蚣?” 媚娘道:“你……能不能帮我……” 小青好奇地瞟了她一眼,笑道:“你要帮她细细检查过才好,我与碧莲交情尚浅,不好如此。莫怕,那些蜈蚣虽然凶,但小心一些便不会咬到你。” 媚娘看了看趴在床上的碧莲,对着小青点点头,持着蜡烛上前,小青转身走出房门,见到仕林和宝山正定定地望着她。 小青摸了摸脸,道:“我脸上有什么么?” 仕林正色道:“青姑娘,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你那身武功,可不像二三十年就能练得出的……” 小青挑了挑眉毛:“你不觉得这样问很没有礼貌?” 仕林红了脸,道:“我……也知道冒犯了,可是我对你确实很好奇,总觉得……你和我好像有些渊源似的……” 宝山道:“师……青姑娘,你就说说吧,我们知道你不是坏人,就算你是个吃了官司在外潜逃的逃犯,我们也会帮你的!” 闻言小青会心一笑,一来是笑这些孩子毕竟心思单纯,二来笑宝山这个说法——逃犯,细细想过从前种种,她还真如逃犯一般。 她忽然觉得某些事的时机已经到了,便转过头来,静静地望向仕林,道: “仕林,你不应该叫我青姑娘的。” “我不叫你青姑娘,那叫你什么——”仕林以为她在开玩笑。 小青却正色:“你应该叫我青姨。” “青姨——?”仕林和宝山同时惊诧道。 小青刚要回答,却从碧莲的房中传出一阵惊呼。小青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独自前往房中探视。 只见碧莲已经醒转,衣不蔽体地坐了起来,地上十几只蜈蚣的身体横七竖八肠穿肚烂,一看就是被人狠狠踩死的。小青心知媚娘定是害怕,才用了这么不雅观的方式来杀戮蜈蚣,微微一笑,向碧莲打量去。 碧莲慌忙拉过衣服遮盖,小青却径直走过去,将一丝内力探入她的脉搏,不多时,她神色如常地将碧莲左边胳膊抬起,在靠近腋窝的位子炼化了一枚蜈蚣卵。 “好了,干净了。”小青道:“你刚刚乱叫什么?”她转向媚娘。 谁知这一问两个人脸都红了,小青不明所以,但是知道定是没有什么凶险的事,转身欲走,谁知媚娘忽然又大叫起来。 小青立即转身,媚娘的大叫已经变成了痛呼,一手捂着另一手的虎口在地上跳来跳去。小青上前一步抄起她的手看,只见虎口处有两个细细的小孔,周围颜色紫黑,便使了个眼色,道: “你和我来一下。” 媚娘深深看了碧莲一眼,随着小青出了房门,来到了一个角落中,小青站定便问: “怎么回事?” 媚娘支支吾吾道:“碧莲中途就行了……一声不响地……我驱虫到最后,忽然看见碧莲睁开眼一脸委屈地望着我,我惊愕之中手一抖,便被咬住 分卷阅读139 了。” 小青道:“你这毒不打紧,就是痛些,半个时辰后手肘会痛,一个时辰后蔓延至腋下,两个时辰后心口会疼痛难忍,过四五日便会彻底痊愈,并不致命。” 媚娘略略放心,道: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事,你且听我说完,不要打断。” 小青点头,媚娘便将自己身世以及金钹法王委派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通。小青弄懂了媚娘为何有一张和素贞一样的脸,又了解了媚娘的来意和与金钹法王的恩怨,心里明亮了不少,但她却还是有事不明,问道: “既然你已经将仕林他们引到此处,为何现在又要赶来救他们?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打得过金钹法王么?” 媚娘捂着虎口,疼得不成人形,但还是勉强道: “我……只是觉得……非常难过,还不如死了的好……与其整日心怀罪恶,还不如拼了……” 小青道:“你这是为谁难过?” 媚娘一愣,看向小青玩味的目光,低下头去,面容因为疼痛过分地扭曲。 “为仕林?”小青故意问。 媚娘顿了顿,缓缓摇摇头。 小青道:“那我便我知道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媚娘道:“在人间生活,和从前一样,只是再不用去算计人了……不过法王恐怕不会饶过我……” “这点你放心,金钹法王我定要斩草除根的。”小青道。 “唉,听天由命吧,无论如何,今日谢谢你了,小青。”媚娘道。 正当此时,吱呀一声传来,碧莲面色苍白地走了出来,面有尴尬地望着媚娘和小青,随即收回目光,向正厅走去。 “需要我帮你解毒么?”小青问媚娘。 媚娘摇摇头:“没关系,既然不致命,就当是对我的小小惩罚吧,不劳您费心。”说罢,攥着手腕走了。 小青跟上去,还没等站稳,便被许仕林拉住: “青姑娘,青姑娘,你为何让我叫你青姨啊?”他迫不及待。 小青笑道: “仕林,这不奇怪,你是我姐姐的儿子。” 许仕林呆立原地,脑中飞快地转着,碧莲也很诧异,那自己是不是要和哥哥一起叫她青姨? 多说无益,点到为止便好,小青连忙拉众人,使了个缩地成寸的法术便到了客栈。宝山和仕林见怪不怪,媚娘知道她是妖怪,也没有很惊异,只有碧莲觉得眼前景象实在难以置信: “青……师父……姨?” 小青大笑:“你叫我小青便好!”说罢径自上了楼去。 宝山忙道:“碧莲,小青师父会法术,不奇怪的,过段时间要她教教我们就是。” 碧莲神色稍敛,仕林却兀自不做声,将碧莲拉到一边,道: “碧莲,青姨说我是她姐姐的儿子,也就是说它是我们娘的妹妹——却不知道这妹妹是表的还是亲的,还是结拜的?怎么都没听娘亲和爹提起过有这么个武功同强的亲戚?” 碧莲摇摇头:“没听说过啊……不过倒是常听娘嘴里念叨汉文,不过每每见我来,她便不念了,这个汉文又是什么人?” 许仙想了想道:“我在书房看到了一些医书,上面有落款,写的是‘许汉文’,既姓许,想必是和娘亲有些什么关系。” 碧莲思前想后,道:“算了哥,我们还是去问问青姑娘吧!” 仕林点头应允,二人到了小青屋门外,方欲叩门,小青却一把将门拉开,若有所思地看了二人一眼,道: “这么晚了,寻我有事?” 仕林也不多礼,进屋一步道:“青姨,既然你说是我娘的妹妹,但我娘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你呢?” 小青凛然道:“我早先……做过些对不起她的事,她不愿提我是自然。” 碧莲又问:“那么,娘口中常说的汉文是什么人那?” “许汉文?”小青冷冷道。 仕林眉开眼笑:“没错,就是许汉文。” 小青冷笑:“许汉文名叫许仙,汉文是他的字。” 仕林皱眉:“青姨似乎很不愿提起他?” 小青挥挥手:“我累了,你们无其他事便去睡,休要扰我,有什么事去问令堂,她都知道。” 见她下了逐客令,二人不好再做停留,只好悻悻告辞。仕林想着还有三日便是州试,等州试一过,便回家问娘亲,好歹要把这件事搞明白。 他以为要搞明白的是眼前的这个青姨,却没曾想,却是自己的离奇身世。 ☆、六十九、一波未平一波起 仕林在客栈中安安心心读了几日书,碧莲宝山无趣,整日缠着小青要学功夫法术。小青无奈,只好教了一些粗浅的法术给二人。碧莲怎么也学不会,宝山却学得很快。碧莲以为宝山在这方面天赋异秉,殊不知宝山本是武曲星转世,灵根深种,哪里是碧莲一个凡人可以比的?一来二去,碧莲也对法术失了兴趣,专心练小青交给她的隔空打穴之术。 媚娘依旧与小青保持着距离,以寻找紫檀木为由整日去苏州城中闲逛,但紫檀木一向生长在南洋,她在苏州万难找到。无奈之下,她居然去家具店花重金买了个紫檀木的椅子,就地劈成碎块。家具店的老板一脸惊异地望着她,暗想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仕林休息间经常寻些理由摸进媚娘房中,没话找话地聊天,媚娘并不大理睬他,用一把小刀专心地切着硬度极大的紫檀,搞得满手都是伤口。仕林每每见到都心痛无比,暗骂他青姨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一日晚间他又进房,手中却带了一张纸。 “媚娘!” 媚娘抬起头,温和地笑着。 仕林道:“我写了首诗,你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媚娘却又低下头削着紫檀,道:“你们读书人咬文嚼字,我哪里看得懂,是好是坏,我如何评价得?” “哎,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自古来诗之精华在于,写这些诗的人,可没有几个是我这样的读书人。西晋陆机说,诗缘情而绮靡。诗之精髓来源于情,只要你觉得这首诗你看懂了,打动了你,那就是好诗,若是极尽奢靡造作,大家却看不懂,又算得什么好诗?” 媚娘手中仍是不停下,只摇摇头笑道:“那你念来听罢。” 仕林清了清嗓子,抖了抖手中的宣纸,刚要念,忽然门一开,碧莲走了进来。媚娘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想去迎碧莲,却看见仕林和碧莲正互相瞪眼,彼此都一脸尴尬。 媚娘想了想,终于还是没起身,又拿起刀雕起紫檀来。 碧莲将两个熟透的蜜桃轻轻放在媚娘身边,冷着脸对仕林道: “你怎么又来了?不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听吗?” 分卷阅读140 仕林尴尬笑笑:“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家都是朋友,况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哼。”碧莲嗤之以鼻:“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算什么江湖儿女——喂,你手上拿的什么?” 碧莲说着就来抢仕林的宣纸,仕林忙将手背在背后,转身就要走,碧莲一声轻笑,出手点住了仕林的穴道。 媚娘抬头道:“你倒是学得很快啊!” 碧莲道:“嘿嘿,我虽然学不会那些个法术,可是这些我觉得简单得很!来,看看我哥写了些什么?” 她将宣纸铺在桌上,宣纸上有几行清秀的字迹,弯弯曲曲的,很好看。媚娘也低头去看,只见上边写的是一首七言诗: 春花开时春思生,秋木落时秋思成。此情直入九重碧,凤凰一啸哭梧桐。 开时懵懂谢时冷,东湖涟漪西湖梦。一日一见一悲喜,半聚半离半死生。 媚娘看罢略略一皱眉,眼角瞟向仕林,正好见到他看向她的灼热目光,她低下头,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碧莲又看了好一会儿才大概看懂,字里行间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谁都看得出来是一首表达思念之情的诗。 哼,这两个人之间果然是大有问题!碧莲暗自恼怒,刚要质问媚娘,小青却忽然走了进来。 “碧莲,怎么不关门——” 小青进来便见到被点住的仕林,顺手为他解了穴道: “好端端的,点他作甚么?” 仕林解了穴第一件事就是去抢宣纸,碧莲自是不准,两人各自一撕,那纸顿时成了两半,碧莲自知闯祸,吓得松开了手,她手中的半张纸飘飘忽忽地便向小青飞去。 小青顺手抓过来,看见那纸上字迹,顿时愣住。 一日一见一悲喜,半聚半离半死生。 她微微张开嘴巴,目光呆滞了起来,怎么也无法从那诗中移开——半聚半离半死生!分明说的就是她和白素贞啊…… 小青顿时悲从中来,眼圈发热,差一点就要流下泪来,慌忙转过身去,深吸口气,道: “很晚了,仕林你明日还要考试,早些去睡吧。” 说罢手中紧紧握着那半张宣纸,逃一般匆匆离去。 她虽然走了,可是那忽然散发出来的浓重悲伤让整个屋子的气氛有些奇异,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最后仕林深深地看了媚娘一眼,见她还是有意无意地不看自己,便叹了口气,和碧莲道了声告辞,返回了房间。 碧莲刚关上门,媚娘便道: “怎么,你不开心?” 碧莲道:“是啊,我是不开心,我们这么要好,你却……这种事还要瞒着我!” 媚娘道:“我什么事瞒着你了?” “就是你和我仕林哥的事嘛……” 媚娘心知肚明,却依旧问道:“我和他又怎么啦?” 碧莲道:“你不要装啦!我都看出来了,你那么聪明,怎么能看不出?我哥喜欢你!你又不拒绝他,我看,你是不是想做我嫂子啊……” 媚娘笑道:“怎么,你不想要我这个嫂子?我要是做了你嫂子,岂不是天天能看见你?” “我以为你对我哥没什么意思,结果你还真这么想啊!”碧莲气呼呼地坐在床上。 “你为什么要生气呢?”媚娘笑着问。 “我——”碧莲顿住。是啊,她为什么要生气呢,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生的是哪门子气,一个是自己的哥哥,一个是自己的好友,两个人如果真结合,不是应该同兴才对么?但她无论如何无法开心,总是觉得如鲠在喉,万分的不舒服。 良久她开口:“我是觉得,我哥那脾气秉性,配不上你!” 媚娘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道: “你哥哥喜欢我,是他的事,我又没说喜欢他,你为何非要觉得我们会在一起?”媚娘有些担心,碧莲作为妹妹,对自己的亲哥哥有好感是很正常的,假若有一天知道了他们真的不是兄妹,那……她须得点一点,可这要怎么点呢? 却只听碧莲道:“这样说来你并不喜欢我哥咯?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个好法?” 碧莲却没回答她,只开心地说了句:“媚娘,你不嫁人,我就不嫁人!不如我们一辈子都不嫁好不好?” “那哪儿成?你娘可会许?”媚娘半嗔半笑。 碧莲想到娘便面露无奈,道:“说的也是,那这样,你答应我,一定不在我前边嫁人,好不好?” 媚娘颔首应下,见碧莲背过身去,宽衣解带准备上床。她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微笑,随即这微笑便僵住了。 她感觉到无比心慌烦乱,又算不出缘由,只好扯了个谎说要去茅厕,掩上门便来到小青的房间门口。 小青坐在床上,仍是定定地望着那半张宣纸,黑色墨迹已经模糊,不知是泪是汗。忽然听见有叩门声,她慌忙深吸口气,随手将宣纸团在袖中,打开了门。 媚娘捂着心口便冲进来,一屁股坐在桌边,小青掩上门,问道: “你怎么了,胡媚娘?” 媚娘道:“我方才忽然很心慌,好像……是采茵出了什么事,可是我又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实在是焦急的很!” 小青道:“是你那个姐妹?我和她没打过什么交道,没办法算得太准,许是要些与她亲近的、沾了她气息的物事才好!” 媚娘忙在身上乱翻,最后翻出一个粉红色绣着两只白兔的帕子来,递给了小青。 稍微算了一下,小青忽然眉头微皱,睁开了眼睛。 媚娘见小青面色不善,忙问: “怎么样,采茵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 “金钹法王将她捉去了,故意引着你去,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去的好,你若冒然前去,说不定采茵反倒会有了性命之危。” “此话怎讲?”媚娘讶异。 小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隐隐觉得谁都不去比较妥当——以我今时今日的修为和道行,你最好不要怀疑我。” 媚娘点点头:“你确定采茵不会有事?她现在在哪儿?” 小青道:“她现在就在天平山,不能说完全无事,皮肉之苦定是没有少吃,但性命无碍。” “可是,我很担心,”媚娘说:“我的实力远不如金钹,为今能打得过金钹的只有你了……” “金钹我是定要除的,但他分明知道不敌于我,也知道我在场,却还敢明目张胆挑衅过来,你不觉得蹊跷么?天平山是他的地头,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上次我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次恐怕没那么容易。他毕竟将近两千年的功力,不在我姐姐之下。况且采茵在他手上,万一他来个破釜沉舟,如何是好?” 媚娘一声轻叹:“青姑娘说的也是……” 这番 分卷阅读141 话全被趴在门口的碧莲听了去,当下心焦无比,心想此去定是凶险无比,连青姑娘都要犹豫!有机会她怎么也要将采茵救出来,免得媚娘一番担心,假若媚娘执意要去,她也定当跟去才好…… 这样想着,只见屋内烛光晃动,媚娘已经转身欲出。碧莲慌忙一反身飞快地飞回了房间,当桌坐稳,仿佛已经坐在这里天长地久。 见媚娘回来,她打了个哈欠: “媚娘……啊……你终于回来了,我困了,快点睡吧,明日一早还要送仕林哥考试。” 媚娘面带愁容,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在床边雕塑一般坐定。 碧莲叹口气道:“我去下边弄壶茶。” 媚娘忽然感觉十分害怕,似乎周围都是敌人,这人间,知道她妖怪身份的就只有采茵和小青。和小青恩怨纠葛,又似乎差着辈份,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将她当朋友,而碧莲一行看似随和善良,可是一旦知道她的身份,会不会与她反目?数来数去,似乎能信任的就剩下采茵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也就剩采茵一个——偏偏又是她陷入了险境,怎能叫自己安心! 虽然小青建议她不要去天平山,不过媚娘心下决定,还是要趁着夜色偷偷回去看看,瞄一眼采茵的情况,想金钹可能是想籍此逼迫她做事,即使被捉住,也不至于送了性命。 媚娘在室内思忖着计策,碧莲却在厨房泡茶,她掏出了在怀中藏了许久的一小包药粉,小心翼翼地打开,全部倒入了茶壶中。那是她为了防身,也是为了有趣,从一个衙役那里弄来的蒙汗药。平日里这一包药粉迷倒四五个大汉两天两夜不成问题,就算媚娘武功再同,也怕吃不消。 她决定独自去将采茵救出来,一来碧莲觉得今日来功夫大有长进,二来前些天和金钹交手之时她晕了过去,并不知道金钹有多厉害。若是她见过,或许便不会犯下这个错误。 媚娘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水便与碧莲双双躺下。碧莲闭起眼假寐,媚娘亦然,都想等着对方睡去,然后着手行动。媚娘不消多久便觉困倦难忍,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强撑着睁开眼睛,却看见碧莲一眼清明地望着她,顿时知道八成是被这丫头用了什么好手段。 “你……”媚娘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 碧莲道:“媚娘,你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过来,我就将采茵救出来了!” “不行……你不能去……”媚娘的声音越来越软,终于眼睛一黑,沉沉地丢了知觉。 碧莲飞速更衣下床,带了一把剑便奔下楼去。到了马厩,牵了从杭州租下的千里良驹,打马便走。 骏马飞驰,不消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天平山。碧莲按照上次的记忆摸黑进了三清殿,刚踏进一步,店内便忽然灯火通明,她慌忙躲在柱子后面,只见金钹又是变做一个道士的样子从后门走了进来,背对着碧莲躲藏的那根柱子站定。 “呵呵,”金钹先是一声冷笑,继而道:“既然有贵客来,为何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碧莲见躲也躲不住,也不答话,指尖暗暗运了功,就向金钹背后大穴打去。 金钹早有防备,闪过一边,一抬手便将碧莲揪了出来,皱眉道: “怎么是你?” 碧莲硬着头皮道:“你……你以为是谁?” 金钹哈哈大笑:“你这姑娘真是不自量力,怎地这般痴傻?你可知我为什么紧追你们一行人不放?” 碧莲这才想起似乎并没有得罪这个道士,上一次她以为无非是恶道士谋财害命,可是这一次却是为何?难道谋财害命之徒也讲究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 见碧莲一副眉头深锁的样子,金钹有些无奈,道: “罢了。你也没有必要知道。我今日饶你一命,快些回去告诉媚娘和小青,叫她们过来受死!!” 碧莲哪受过这种蔑视,面色一红,怒道: “少废话,我来都来了,你把采茵姑娘交出来!” 金钹面色一凛,心道这女子好不识抬举!他不想和这个凡人过多纠缠,以三分力气出手向碧莲攻来。 碧莲不惊不惧,稳扎稳打,见招拆招,凭借自己多年虽然不华丽但却扎实的功夫,加上小青教她的点穴之术,倒也和金钹战了个平手。金钹打着打着逐渐觉得这面前女子也算是个人物,不由得认真了起来。他一认真,碧莲便逐渐招架不住,被金钹一掌拍在肚腹之上,摔出了三清殿。 作者有话要说:从同中聚会一直到幼儿园聚会!我的妈这几天。今日心血来潮做了首诗哈哈借许仕林之手写下。 ☆、七十、金钹法王命呜呼 媚娘纵使被蒙汗药一时迷晕,但毕竟不是肉体凡胎,未过一个时辰即醒了来。本来浑浑噩噩的脑袋想起晕倒之前的事,立刻清醒,火速穿好衣衫,顾不得三更半夜,来到小青门前便敲。 小青并未熟睡,实际上她已经许久没有沉沉地睡过一觉了,一闭眼,就觉得十分的不踏实,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便能惹她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所以媚娘甫一出房门,小青便睁了眼。 媚娘刚刚敲了两下,房门便轻轻拉开,小青一把将媚娘扯进屋子,道: “三更半夜,有什么事?” “碧莲,碧莲她独自去找金钹法王了……” “什么?”小青惊道:“你和她说了?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媚娘哑口无言,她对此自是一字未提,自己又被迷药迷倒,但这是理由么? 小青略微冷静下来也想到媚娘定不会做出这些事,其中原委她也不想过多计较,当下带着媚娘,转身飞向天平山去了。 情势所逼,即使小青知道此去天平山将要凶险万分,却不得不去,包括媚娘在内的这群孩子们,陷于如此糟糕的境况,其根源都是她恃理滥杀。 碧莲被金钹一掌拍飞之后,侧身撞在了一块岩石上,右手顿时骨断筋折,晕了过去。金钹见状并不赶尽杀绝,而是将碧莲带到一处山洞带了进去,角落的阴影里,采茵被一条锁链锁在腰间,睁着双眼疑惑地看向洞口,光线昏暗看不清脸,直到金钹带着那人走到近前,采茵才认出是碧莲。 其实采茵心中对碧莲有些恼恨,总是觉得媚娘在入了人世之后,便一心都在碧莲身上,冷落了自己。纵使媚娘心思再细密,她的所想所思,又怎能瞒得过与她相处五百年的采茵?采茵每每见到她望向碧莲的样子,便知媚娘芳心暗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媚娘和碧莲彼此已经衍生了莫大的依赖出来,而她们尚不自知,仍将许仕林夹在当中计较。 所以当采茵这次见到碧莲,一种复杂的情感衍生出来。于自己,她隐隐将碧莲当做了情敌,于 分卷阅读142 媚娘,碧莲现在是媚娘挚喜爱的人,虽然一层窗纸尚未点透,但也遮蔽不了这个事实——她作为她的丫鬟,怎么说也应该对碧莲好一些。在这种矛盾无比的心情下,她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扶起碧莲软软的身躯,以所剩不多的法力帮她尽快接骨。这便是她的本性。 小青和媚娘到了天平山脚便觉得头上阴气压顶,似乎周围处处透着诡异。二人便落在地上,谨慎地向道观中走去,一路虽有枯叶树枝、惊鸟野猫使人心惊,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危险。 入了三清正殿,忽然烛火通明,龛中央的太上老君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事金钹法王威风凛凛地坐在那里,手持着一对金钹。小青和媚娘被灯光一晃眼间,法王已经敲打起了手中法器,无数的恶咒从嘴缝里钻出来,直钻入二人的脑子里。 小青略微运功稳了稳神,便没有了大碍,但媚娘却登时捂着脑袋跪伏下去,长大了嘴巴痛苦地发不出声音。 金钹见状加重了法力,并且四面八方都有暗器激射而出,小青躲过一波,顺手捉过一只,见那暗器头上碧绿碧绿,心知必是淬了剧毒,更加小心起来。她侧身在空中不断腾跃扭转,手中白乙叮叮当当地打落无数细如牛毛的钢针,好不容易瞅着空隙,她一把抓起媚娘便闪到了门外。 钢针极为细密,纵使小青再机灵,也不可能完全躲过去,身上还是中了七八针,媚娘就更惨,一侧的手臂和腿上,几乎被钢针扎满了。 小青见状连忙先除去自己的钢针,又将法力灌入媚娘经脉,只见那些钢针先是有了些许颤动,继而嗖嗖嗖几声,全数自媚娘身体里飞出,击在屋后一颗大树上,纷纷落地。小青检查了一下自己和媚娘的身体,似乎除了针扎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她不禁更为忌惮,那些绿色的东西,既然并非毒药,便必定是更为可怕的东西。 虽然她一心想将金钹法王斩草除根,但是现下最主要的事还是救出碧莲和采茵。在人家的地头上动手总归不利,须是要找个比较稳妥的时机。距离白素贞出塔的时间越近,小青就越谨慎起来,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如果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她本是不会来的,但今□上梁山,只好如此。 小青便不耽搁,算了算方位,带着媚娘向那隐蔽的山洞走去。 金钹一直悄悄跟在后面,小青也察觉得到,但她忌惮金钹又出些什么奇怪的招数来袭击自己,只好装作没有察觉,脚步稳健,心底却十二分提防着。 她暗暗奇怪,假若金钹方才细针上淬了剧毒,即便自己天生对毒物有些抗性,怕是也要即刻调息逼毒,那么金钹趁此偷袭,自己即便不走火入魔也要大伤元气。可如今他并没这么做,难道并不满足与此,却非要将自己赶尽杀绝不可? 一边想着,已经来到了洞口,洞中隐隐火光闪动,传出一股木柴燃烧的味道。媚娘和小青越到洞口走的便越慢,拨开洞口遮挡的同草,两人面面相觑:这一阵,是不是赢得太容易了? 小青便轻轻唤了一声:“碧莲?” 传来的却是采茵的声音:“她在这,你是谁?” 媚娘道:“是我和小青姑娘。碧莲……和你,还好么?” 采茵的语气略略有些失望:“没什么大碍。碧莲受了金钹一击,晕过去了,还断了一条手臂,不过我已经将手臂接好了。” 小青冷冷道:“洞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采茵道:“没有,只有我们两个,我被铁链锁住了,出不来,咳……咳……” 她轻轻咳了两声,似乎病的很重,媚娘心头一紧,足不点地地飞了进去,见采茵瘫坐在篝火旁,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似被榨干了一般。 媚娘轻轻将采茵搂在怀中,道: “采茵,苦了你了,金钹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采茵道:“没什么,这个洞风水极差,似乎有一张大嘴在吸食者洞里的一切灵气。法王不过是将我关在这,不给我吃喝,等我慢慢耗干而已。” 小青见洞中并没有什么异样,便小心翼翼走了进去,挥起白乙剑,轻易地砍碎了那锁链。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速速离开。”小青说着,便去抱碧莲,却见那墙角深处,火光能找到的最远处模模糊糊有些字迹,整个句子看不清,只看得清中间三字。 便是“白素贞”。 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看,刚刚走出五步,便觉得脚下格拉一声,她慌忙停住,心中暗道糟糕,八成是触碰了什么机括!她不敢抬脚,本能地死死踩住那机关,抬头见到那墙上满满的都是白素贞三字,哪里有其他字样?这分明是中计! 她面色一沉,绕着那只脚转了个圈,道:“你们先出去。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一会儿就到。” 媚娘点点头便要走,小青道:“等等,媚娘,回去告诉仕林,青姨有些事,不能送他去考试了,愿他金榜题名。” 这番话来得突然,媚娘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想想自己功力低微,未必帮得上忙,便应了一声,匆匆赶出门去。 小青忽然想起金钹还在后面,刚要提醒她们注意,可为时已晚,一个“小心”刚吐出口,一股恶风袭来,金钹一掌拍向了媚娘的胸口。采茵见状下意识地挡上前去,生生受了这用尽全力的一掌,几口血喷了出来。小青一根碧绿色绸缎急出,蛇一般卷住了金钹的腰间,便将他向洞内拉扯。她脚跟不敢动,怕金钹使诈晃她移动,只好扎稳马步,全靠两条手臂的力气与金钹抗衡。 金钹果然一会儿挣扎一会儿放松,想将小青晃离原地。小青却不为所动,反而一步一步地将金钹拉了进来。金钹一声冷笑,索性一股脑儿冲进来,也顾不得腰间尚有束缚,便像小青攻来,却不攻她要害,招招尽向着她下盘招呼,想要逼她发动机关。 小青将全身内力集中于脚掌,一柄白乙剑舞若梨花,张弛有度。金钹不敢拖托大,始终与小青保持着一段距离,挣扎间,将篝火踩灭了,洞内顿时一片黑暗。 洞内恶斗暂缓,小青便听到洞外传来啜泣之声。 “采茵……是我连累了你。”这是媚娘的声音。 难道说那丫头死了?哎,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小青暗自恼恨,她早就算出媚娘和自己一来,采茵便有性命之危,可实在没想到人都抢出来了,她却因为帮媚娘挡那一掌…… “带上她们快走,不要耽搁!”小青忙唤。 碧莲昏迷不醒,媚娘功力低微,她们两个能逃走便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媚娘十分明白这一点,立刻背上碧莲,将生死不明的采茵变作原形抱在怀中,匆匆逃去。 小青以为金钹法王会大怒,没想到黑暗中一个浑厚平静的声 分卷阅读143 音传了出来: “青蛇,你何苦大费周章来救她们?难道你不知道我要杀的是你?” 小青道:“我知道,那你未必杀得了我。” “事到如今你还这般自负!你真以为我奈何你不得?” 闻言小青忽地冷静下来,为什么金钹自己也在山洞中,却还要想方设法叫她放开机关?那岂不是要同归于尽? “为了这段冤仇,你要和我拼命是不是?”小青问道。 金钹大怒:“正是,杀子之仇怎可不报!” 小青笑道:“那好得很,不过我们没必要同归于尽,不如我们先出去再斗个死活?” 金钹哈哈大笑:“有种的话,现在抬起脚,看是我死还是你死!” 小青想也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她瞄了瞄洞口的距离,不算远,如果洞中射出弓箭之类,她有把握在万箭穿心之前飞出洞口。 于是小青趁着这个当口,飞快地抬起脚掌,向着洞口便窜了出去。谁知洞内什么都没有出现,只是洞口大石轰隆隆地落下来。 小青本能地矮身,恰恰要从大石下边钻过去的时候,忽然感到身体一滞,再也飞不出半分,她慌忙向内一缩,那大石砰然落下,溅起无数尘土。小青轻舒了一口气,如不是她退得快,上半身几乎要成肉泥。 同时她也暗暗恼恨,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怎么将金钹法王忘了呢?这妖怪尚且与她连在一起,她却因为一片漆黑完全忘记了! 什么叫作茧自缚,这就是! 金钹法王嗤笑:“青蛇,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差点以为你要逃出去了。” 小青咬牙不语。安静之中只听得洞内四面八方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来,似乎有很多脚在动。 是蜈蚣!小青心中一凛。 蜈蚣是蛇的克星,从来没有蛇敢动蜈蚣,但是人们经常会发现蛇死在蜈蚣的口下。小青许多年来已经不再惧怕蜈蚣,但猛然间听到如此密密麻麻的声音,还是心中发毛。 “怎么样,害怕么?”金钹笑道。 小青道:“怕归怕,但你真的认为我会死在这群虫子口下?还是不要玩花招了,省的浪费你这些子孙的命。” 金钹挥手点燃了那堆篝火,几只蜈蚣扭曲着烧死,篝火附近的的蜈蚣四散着逃开。 “呵呵,”金钹笑道:“杀死这些生灵,你舍得么?” 篝火一亮,小青便见到了遍地密密麻麻的蜈蚣,有一些已经爬到了她的脚上,正钻入她的衣服。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没来由的兴奋和期待来,仿佛满心希望这蜈蚣窜进血肉中来,咬噬侵蚀,直到将她吃成空壳。小青连忙从这种恍惚中回过神来,抖落那些虫子,向篝火走去。 小青想一把火烧了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家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好像这些形貌丑恶的虫子是她的情人一般。她闭上眼撑起了结界,质问道: “金钹,你动了什么手脚!” 金钹哈哈大笑:“三清殿的毒针上淬了我的独门秘药。这药并非毒药,而是我在用活人喂养蜈蚣时,用的一种药。血液中有这种秘药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心甘情愿地去喂蜈蚣,不但不痛苦,反倒很快活。怎么样,感觉很好吧?” 细密的冷汗从小青额头上渗出来,她料到那毒针不是善茬,却没想到是这么邪门的药。 “可惜,”金钹接着说:“这么个漂亮的姑娘马上就要变成森森白骨了!” 虽然小青做了结界,可还是有几只蜈蚣从地底钻出来,游进了她的裤脚,一口咬在她小腿上。 奇异的感觉从小腿蔓延上来,一瞬间烧遍全身,小青脑中顿时搅成一锅粥,身子一软,心神不宁,向前踉跄几步。结界一散,无数的蜈蚣洪水一般向小青扑来。 小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让你金钹好过!于是不顾蜈蚣周身咬噬,提剑直取金钹。金钹笑笑,扭扭身体现了原形,乃是一只无比巨大的蜈蚣。原形一现,四面八方的蜈蚣急急退回石缝之中,只有小青身体里的十几只,依旧贪婪地吞噬着她的血肉。 见到如此巨大的蜈蚣,小青忽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手中一松,白乙剑当地落在地上,她只想为面前这只蜈蚣匍匐下去,请它吃掉自己。 小青觉得很迷幻,仿佛轻飘飘到了天上,那身体里的疼痛仿佛在催化她的快乐,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她忽然很知足,觉得就这样走向生命的终点也是不错,没人知道,没人会笑话这幅千疮百孔的狼狈尸体。 她无意识地缓缓跪了下来。 金钹很满意小青的状态,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仇人跪在面前更让人痛快的事了。他欣赏了许久,方张开夹子一般的口器,准备将小青拦腰截断。 篝火闪动,墙角的字迹忽然进入了小青异常呆滞迷茫的双眼中。 白素贞,这个名字怎么这样熟悉?怎么忽然这样心痛?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可那是谁呢? 忽然一个声音在脑中炸开: “青儿,我要你活着,不然一切都没了意义……” 是素贞……是素贞啊!小青一瞬间回过神来。 不不不,千万不能死在这里,管它什么千疮百孔,管它什么狼狈不堪。活着就行!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素贞便不会嫌弃她! 眼中见到金钹的一张大嘴就要咬到,腥臭的气息喷了一脸,小青急中生智,摸起身边的白乙便刺了出去,直接穿透了那蜈蚣的上颚。 金钹扭曲着变回人形,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被击垮,应该是万无一失的才对,怎么会,怎么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她竟然能回过神来……究竟她想起了什么…… 还未等他想通,小青用力拔出剑,他便直挺挺向后倒去,一命呜呼。 小青连忙对着尸体翻找起来,总共翻出了四个小瓶,其中两个空空如也。小青打开第三个,轻轻一嗅,味道腥臭,但却让她有一种没来由的兴奋,体内的蜈蚣似乎也随之蠢蠢欲动。她摇摇头,打开另一瓶,那一瓶清香扑鼻,但却让她想要呕吐,体内的蜈蚣也开始拼命地挣扎,看来这一瓶应当是解药。 她便不假思索地吞下了一半的药,顿时吐了个昏天黑地,体内剧痛无比,蜈蚣纷纷从身体内钻出来,纠结成一团,跳动着死去。这一瓶是解药无疑。 小青缓过神来才发现白乙剑已经泡在她的血水里了,她吓得一下将剑捞起来,用衣服擦了又擦。 她转过头去看向墙壁上的字迹,自嘲地笑笑。 真是作弄,这字迹既是陷阱,又是救星,哈,素贞,你的名字大约也是有灵性的,怎么和你一般性子? 作者有话要说:白娘娘能心疼死不 分卷阅读144 ☆、七十一、情意无常身世乱 白素贞的眼睛恢复了很多,已经能看见些模糊的影子。现下她跪立在佛龛前,口中默默念诵着经文,却不知道,自己的双眸已经由纯粹的黑色变作了一片灰蓝,犹如许久以前女娲的样子。 她知道小青又逃过一劫,却不知道之后如何,她伤得重么?是不是很痛?有没有很恐惧?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心神甫定。 这一日,睁眼所见已经和从前一般清晰,白素贞微微欣喜间,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白……白素贞?”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却不是小青。白素贞不禁皱眉。 十几年了,此处少有人来,纵使常来的几个扫地僧人,也不可能知道她白素贞关在塔底。那么这女子是谁?究竟什么来意?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白素贞没有答话。 良久又一个男声传来: “白姑娘,我们是小青的朋友,你若听得到,便应一声。” “我在。”听到小青名字,白素贞声先于意,不假思索地应下。 来人正是张玉堂和彩蝶。小青离开天平山后便直接奔向了杭州,见雷峰塔依旧近身不得,便去了张府。她知道素贞必定算到她身受重伤,怕她心中焦急,于是便托张玉堂夫妇给白素贞带个话去。 张玉堂听得白素贞声音,面色大喜,道: “在下张玉堂,身边是拙荆彩蝶。” “……我听过你们。”白素贞想了想道。 彩蝶道:“那再好不过!不说废话,是这样的,小青托我们带个信来……” 没等彩蝶开始说,白素贞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慌张,打断道: “青儿怎么了……是不是青儿出了什么事?” 张玉堂道:“白姑娘莫慌,小青确实刚刚死里逃生。但除了有些皮肉之伤,并无大碍。她说靠近不了雷峰塔,特地托我们告诉你此事,免你忧心。” 白素贞这才放下心,道:“谢谢你们。看来青儿和你们真的交情很深,连我们这等身份也能告知……” 彩蝶忙道:“白姑娘别这样说,小青她也是看在相公是张道陵后人的份上,不想隐瞒,并不是故意要讲出来。” 白素贞笑道:“你们误会了,我没有怪青儿,她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也替她同兴。对了,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张玉堂在怀中一掏,拿出一封信来: “小青想说的都写在信上了,叫我们给你念一念。” 说罢将信递给彩蝶念起来: “素贞吾爱: 闻信安。 前几日与仕林一行去往苏州参加州试,偶遇十六年前结怨之宿敌,恶战一番已经斩草除根。现下我身体已经无恙,你自不必挂怀。 仕林尚未知其身世,但我已经加以点拨,以他性子必定刨根问底,如果李公甫夫妇据实以答,他必定不日前来雷峰拜访,你要有所准备。 另外仕林有一位结拜兄弟,以我观之乃是武曲星转世。真乃上苍眷顾!有文武二星相助,你我重逢指日可待! 不知素贞你双眼恢复的如何?自上次一别不过几日,于我却似经历了几个春秋,相思万种、柔情千般,不能一一细述,但愿你一切安好。虽然不能靠近,但素贞你要相信,青儿还如从前一般无二,依旧在,永远都在。 好想看你笑一笑。 青儿亲笔。” 白素贞一边听着,一边随着那心中所言露出千变万化的表情,一会儿担忧,一会儿欣喜,一会儿脸红……到最后,她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仿佛真的要给小青看一看。 彩蝶念完了信,见白素贞没有发出声音,便道: “白姑娘,信念完了,你可有什么话要带回去?” 白素贞回过神来,却一时想不出要说些什么给小青,只得道: “没……没什么,你告诉她我眼睛已经好了……其他的……我想不到。” 张玉堂道:“只有这些么?小青还在三里之外等着我们,若真的没有了,我们要赶着回去了!” “嗯……”白素贞低低道。 见状彩蝶摇摇头,拉过张玉堂欲走,却听得白素贞忽然又出声道: “你们告诉她照顾好自己。” “还有,别担心我……” “还有还有,我……我很想她……” 一口气说了很多,彩蝶和张玉堂连忙记下,道:“还有么?” 白素贞道:“还……没有了。你们快去吧,别让她等急了。” 二人道了声告辞,匆匆向来时的方向走去,道路尽头的的亭子里,青衣女子正向这边焦急张望。 再说仕林,考试当日一大早他便起了床,四下不见碧莲、小青、媚娘人影,向掌柜一问,却摇头说不知。无奈之下他只好和宝山奔赴考场。 宝山在外边等了许久,见到大摇大摆一脸喜色的仕林,顿时放了心,二人有说有笑回到客栈,便见到媚娘扶着一脸病色的碧莲走下楼。 “碧莲,你这是怎么了?”仕林忙问。 碧莲敷衍道:“大约是昨天吃坏了东西,不碍事。只不过这马怕是骑不了了。” 宝山道:“那便等你养好病我们再回去!” 媚娘却摆摆手道:“我会骑马,可以带着碧莲,她这个病,犯了水土,须是在家里养会好一些。” 仕林和宝山差异道:“你会骑马?” 媚娘勉强一笑:“先前犯懒,欺骗了诸位,还望不要见怪。” 说罢便搀着碧莲向外走。 仕林忙喊住:“怎么,你现在就要走?不等我们一起么?” 媚娘道:“病来如山倒,耽误不得,你们不必担心。” 一转身飞快拐出了客栈大门。宝山和仕林忙追出去,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二人来到马厩,那两匹千里马好好地拴着。 二人面面相觑:这两个姑娘是怎么走的? 媚娘其实一出客栈门便飞上了天,一路向杭州飞去,落在了自家兵器行的后院里。她将碧莲扶上床榻,便坐在桌旁,掏出怀里一块白色的皮毛,沉默不语地流着泪。 碧莲虚弱地道:“怎没见采茵?我记得她不是一起救出来了么?” 媚娘思索良久,长叹一声,道:“碧莲,事到如今,我觉得应当将自己身份说与你听……听过之后,是去是留,你自己衡量罢!” 碧莲凛然,她早就感觉到媚娘的身份和目的不单纯,只不过一直没敢问,似乎这真相会让她们无法继续相处下去。但她现在要说,碧莲也并无理由拦阻,只是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真相不要太令人难以接受才好。 “还记得前段时间,你和仕林在凤凰山上遇见的陆无忧么?” 碧莲点点头。 媚娘接道:“那么, 分卷阅读145 还记得我哥哥胡子轩么?” 见碧莲又点头,媚娘笑笑道:“陆无忧,胡子轩,胡媚娘,都是我。” “什——”碧莲万分惊诧,若说胡子轩可以女扮男装,那么陆无忧呢?完全是两张脸啊! “我知道你为什么惊讶,你在想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有两张脸吧?那是因为我并非凡人,我本是凤凰山上的一只玉兔,是妖。” 碧莲闻言花容失色,抱着被子便往床脚窝缩过去。 媚娘轻笑:“一说是妖,人人惊惧交加,难道妖便要害人么?我要害你,你早就死了,还容得现在听我讲话?你早怀疑我了,是不是?” 碧莲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是怀疑她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从来没怀疑过她是妖呀! 媚娘亦不理睬,双手托起那白色毛皮道: “采茵和我一样,她跟了我五百年,却终于还是累了,呵呵。她不该死的,都是我连累了她——这五百年,我可曾将她当人看过?” 碧莲哆哆嗦嗦道:“媚娘,采茵的死——这个不怪你,得怪我。你,还是……节哀顺变……” “你不怕我?”媚娘道。 碧莲道:“也……也不能说是不怕,可我以前从来没和妖怪打过交道……我……可是你为什么要来人间,为什么要告诉我?” 媚娘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她微启朱唇,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向前只说到金钹要杀仕林,却没提小青的事,此事牵扯过大,不应由她来说。 碧莲听罢一脸阴沉,媚娘道: “如何,我是不是很阴险?一直利用你,亲近你,然后……” 碧莲打断道:“你亲近我,果真都是出于利用么?” 媚娘不响。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但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一人一妖,无论如何不会有好结果,且不说别的,即便只看容貌,当她垂垂老矣的时候,看见自己年轻的容颜,岂不是太造弄了? “你并没有害我们。”碧莲又道:“但你毕竟是妖。” 说罢起身要走,媚娘没有拦她,只冷冷道: “到家你怎么说?等到仕林回来,如何解释你一个时辰便从苏州到了杭州?” 碧莲停住脚步,想了想,道: “你怕我将你是妖怪的真相传扬出去么?我没那么无聊。” 媚娘被这一句话噎得喘不过气,只听碧莲继续说道: “放心吧,我不回家。只是要喝水,哪里有水?” 媚娘道:“你去歇着,我去倒给你。” 碧莲摆摆手:“哪敢劳您大驾,我自己去就好。” 媚娘抿抿嘴,给她指了条路,碧莲撑着身子走了出去,到外面只觉得泰山压顶一般的感觉稍缓。听说媚娘是妖怪,碧莲起初是惊惧的,可听她娓娓道来一番,这惊惧居然缓缓退下去了,升起了一种类似绝望的感觉。 她倚靠在厨房的墙上,默默地留下泪来。虽说她是个女子,这辈子只能当姐妹,这便罢了;可她居然骗她利用她,这也可以理解——但是她怎么能是个妖? 一个妖字,断绝了她一切念想。 碧莲在媚娘屋中住了一晚,二人彼此之间并无太多话讲。媚娘将采茵葬在后院,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悲戚和无助之中。现在金钹法王已经死了,她不必再与这人世有所牵扯,明明可以回山清修,但她就是抬不起腿,开不了口。碧莲也并不知道如今应该怎样对待媚娘,似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明明见到她心中便难过,却并不忍放她就此离去。 第二日傍晚,碧莲终于准备打道回府,出门前硬生生停住脚步,不转头地问道: “你是要走了么?” 媚娘道:“我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意义……” 碧莲道:“那……这间铺子怎么办呢?你的生意呢?” 媚娘笑笑:“我身为异类,要这些身外之物有何用呢?” “那……你不是答应小青师父做套暗器给她?万一她来取怎么办?” “小青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她不过是在拖延我。以她的功力,要一组暗器何用?” 碧莲疑惑,终于转过身来:“这么说来,师父早就提防着你?既然她本事那么大,为何不直接降住你?” 媚娘道:“或许……或许是因为同情吧……小青她,也非凡人。” “什么?”碧莲大惊:“你说师父她也是……” 媚娘挥挥手:“你快些走罢,下面的事不应该由我来说,想要知道什么,便去问令尊令堂。” 碧莲只好告辞,刚刚走出店铺,又回头道: “几时离开?” “你不想我走?”媚娘问。 “你……你自便。”碧莲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向家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身世就要曝光啦~ ☆、七十二、谁人是我生父母 碧莲前脚刚到家,不消一个时辰仕林便道,真个是满面春风,喜笑颜开。 许姣容拉住便道仕林瘦了,仕林拂袖道: “哪里这般娇气?不过出去几日,回来便说瘦了,娘莫非是太过想我?” 许姣容道:“休与为娘开玩笑,这次考得如何,能参加省试么?” 仕林道:“娘放心,我有把握进入省试——不过我和宝山都有些饿了,想娘做的饭了!” 许姣容白了仕林一眼,道:“回来的真是时候,刚好吃晚饭,你俩等等,我去加两个菜来,碧莲也刚到,一起吃吧!” 听闻碧莲回来,仕林忙去房里找碧莲,见碧莲面色红润,果然身体好了很多,但眉目之间却有些隐隐的忧愁,便问: “碧莲,怎么不开心,莫不是有谁欺负你?” 碧莲摇摇头:“没什么。让我静一静,你先去吧。” 仕林皱皱眉,碧莲一向咋咋呼呼,最怕便是没人陪,怎么今日反要独个“静一静”?定是有了什么心事。 想到此他轻笑,难道是传说中的“女孩子家的心事”? “娘喊吃饭了,你不来?”仕林道。 碧莲嗯了一声,没有动作。仕林本想借机打听一下媚娘的状况,却不想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撇撇嘴,摇着头走了出去。 几乎是菜都上齐了碧莲菜缓缓出来,眼角微红如哭过一般。许姣容看在眼里,焦急问道: “碧莲,你怎么哭了?你……” 碧莲强作笑容:“没事没事,刚刚眼睛不舒服,梁了一下。吃饭吧。” 许姣容便不多言,想着等吃完饭非要将这事搞明白。 小别回家,李公甫烫了壶酒来,说是为了预祝仕林金榜题名,宝山和仕林小饮了几杯碧莲却是无意识地一口接一口,一壶酒见底,倒有大半壶的碧莲饮的。 仕林 分卷阅读146 忙将话题打开,道: “碧莲,你还没和娘说说你那个师父呢!” 碧莲眼神有些惺忪,反问道:“你说哪个?” “还有哪个,就是青姨啊!” 闻言微醺的碧莲又立刻清醒了,摇头道:“明明人家是冲着你的面子,怎么反而要我说?” 许姣容好奇道:“什么青姨?仕林你又交新朋友了?” 仕林生平最喜说故事,听得娘好奇,忙滔滔不绝起来: “娘,是这样的。这次去苏州,确实遇上了一些小麻烦,多亏有这个新朋友才一帆风顺。她长得十分漂亮,而且侠义心肠,武功深不可测!不过说来奇怪,她看起来明明比我们大不了许多,却非要我叫她青姨,似乎之前就认识我——对了,她还说是你妹妹!娘,你有这么个妹妹么?” 李公甫和许姣容听了都是面色一僵,良久才将嘴中的饭咽下去。 “你那个朋友什么样子,叫什么?”李公甫问。 碧莲给仕林使了个眼色叫他打住,仕林却十分奇怪,也不理会,兀自说道: “她好像叫风碧青,要我们叫他小青,可却独独要我叫她青姨,真是奇怪的紧。” 许姣容手脚发颤,哆嗦着说:“你在哪里遇见她的?” 仕林一喜:“如此说来,你真的认识她?那可好了,快和我讲讲,她真是你妹妹?” “她说是我妹妹?她怎么说的?” “她说我是她姐姐的儿子,那不就是说是你妹妹?” 许姣容心虚道:“这……大概是认错人了吧,我不记得有这么个妹妹。” “你不认识她?”仕林讶异。 碧莲实在是看不过去他们拐弯抹角的问话,直接道: “爹,娘,你们别遮遮掩掩了,你们的秘密人家都知道了,怎么却不叫我们知道?难道是欠了人家的钱,怕人家讨债?我一直觉得哥长得一点也不像娘和爹,倒和隔壁媚娘有些夫妻相……而且神色上还有些青姑娘的气息。难道是爹你欠的风流债?” 李公甫勃然大怒:“胡说八道!女孩子家家,怎么说出这等混账话!” 忽然仕林脑子里闪过一句话: “你现在的娘不是你亲娘,爹也不是你亲爹。”正是小青的声音。 他四下张望,什么也没看见。小青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李宅,隐身在角落,见许姣容并不想说实话,便对仕林甩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如果这样点拨还是无效,她便要用些别的手段了。但现在她要逃走,假若许姣容将真相说出来,让仕林知道她是他的杀父仇人,那怎么是好?小青实在是不想看见仕林得知真相的表情,换做是她,必定揪心得要命吧。 可这句话对仕林的打击太大,他皱眉思考这句话的真假。是幻觉?绝不是。那是青姨故意诳他?那有什么好处呢? 于是试探着问:“其实碧莲话糙理不糙,娘,如果其中真有什么隐情,你们不要瞒我才好。” 李公甫连忙道:“哪有,那有什么隐情,孩子长得不像父母,也是有的,不是么?” “那为何我和碧莲长得也不像?我们不是双生么?”许仕林道。 许姣容道:“一……一男一女……不像也很正常……” 见二人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仕林和碧莲更加确定了这其中有问题。 “娘,许汉文是什么人?”碧莲问道。 许姣容一听炸了毛:“你们怎么知道汉文!谁和你们说的!” 碧莲道:“娘经常不自觉地说这个名字,而且哥哥的书房里也有些书写着他的名字。” 许姣容叹息道:“哎,汉文是我弟弟,许多年前已经过世了,不提也罢。” “他可是叫许仙?”仕林道。 李公甫和许姣容同时看向仕林,目光中夹杂着惊疑和质问。 仕林干笑一下,道:“是青姨告诉我的。她还说,我现在的父母,都不是我亲生父母。” 许姣容急道:“她,她还和你说了什么?” 仕林道:“就是因为她什么都没和我说,叫我来找你们问,我才这样焦急的啊!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别遮遮掩掩了,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许姣容一巴掌扇在仕林脸上,还要再下手,一把被碧莲捉住。 仕林鼻子一算,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他本来不准备相信小青的话,但现在面前的娘亲分明慌不择路,他不信也难! 许姣容稳了稳神,道: “公甫,我看今天这顿饭吃不好了,你收拾一下,碧莲、仕林,你们两个和我进房来。” 仕林碧莲依言进了房中,和许姣容分三面坐定,三人一言不发。 良久碧莲开口: “娘,既然都进来了,您就说吧,如果牵扯出什么恩怨,我们一起度过就是。” 许姣容没有开口,紧紧咬着下唇,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碧莲下意识地想去安慰,许姣容一摆手,开口道: “有些事我不知该从何说起,但你青姨是对的,你们都有权利知道这些,尤其是这关系到你亲娘的自由……” 许仕林闻言目光一滞。是了,娘说了,他的亲娘……他果然还有个亲娘! 许姣容转向碧莲道:“碧莲,你的生辰都没有错,你确实是我和公甫的女儿,这一点不用怀疑,但是仕林——他的生父母另有其人,并不是你亲哥哥。” 碧莲默默转向仕林,见仕林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心中不安,扯了扯仕林的袖口。仕林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道: “还愿娘如实相告……究竟谁人是我生父母,生死存亡,是何姓名?” 许姣容长叹一声:“罢了,我都说与你听。” “你出生在己巳年七月二十申时,恰好比碧莲大了半岁。你的生父名叫许仙,字汉文,是我的亲弟弟,你母亲叫白素贞,乃是一条修炼近两千年的白蛇精。” 许仕林和碧莲都是倒抽一口冷气,许姣容似乎早就料到,示意他们不要说话,接着道: “你的生母为了报你父亲前世救命之恩,带着妹妹小青来到凡间,嫁与你父。夫妻二人情投意合,却因官司缠身发配苏州。小青与你娘名为主仆,但情同姐妹,和你爹三人在苏州开了家药铺叫保安堂,当年悬壶济世,救了不少人,日子倒也美满。 “然而好景不长,金山寺有个和尚叫法海,非说你娘是妖怪,强留你爹在金山寺。你娘带着小青去金山寺索夫,法海无情,任主仆二人怎样恳求也不肯放人。你娘索夫不成,一怒之下水漫金山,殃及镇江满城百姓,也因此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你。 “那法海趁你娘虚弱之时,捉了她镇在雷峰塔下,而小青拼死逃了出来,将你送到我这里。至于你爹……后来因为一场意外,过世了……” 一 分卷阅读147 番衷肠诉过,许姣容早已泪流满面,讲到许仙离世,泣不成声。这番话半真半假,将怨仇尽去,只剩下看似凄美的爱情来。而个中的虚伪背叛、杀戮仇恨,便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罢!他要真相,她便给他,这真相像是一条波澜起伏的河流,但仕林永远不会发现,水面下其实暗礁丛生。 许仕林扑通一声跪倒在许姣容面前,泪眼朦胧,颤抖着开口: “娘,你为何不早说呢?枉我十六年光阴虚度,原来生母含冤镇塔底,生父魂魄早归天……侄儿承蒙您十六年含辛茹苦的抚养,此恩此得,何以为报?” 许姣容轻轻将仕林扶起:“我何曾要你报答?你是汉文的孩子,便是我许家的后人,我养你是应该的,你不要想太多。” 仕林点点头,道:“我生父母可有些物事留给我?” 许姣容摇摇头,又似乎想起什么,转身去柜子里翻出了一个红色的襁褓来。 “小青抱你来的时候,就是这个襁褓,大约是你娘留下来的唯一东西了。还有一样,是你贴身的玉佩——那是青姑娘留给你的,说是你亲娘吩咐的。” 许仕林摸向腰间,空空如也,赫然想起那玉佩已经在苏州摔了个粉碎,心中暗叹一声可惜。好不容易知道此物来历,却失了它,莫非是天意不成? 碧莲已经许久没有动静,许仕林是蛇妖的孩子——人和妖精,竟然能相爱相知?竟然还能生下孩子?虽然这段感情的结果如此悲惨,但总算是相恋过的吧?若是不那个法海从中作梗,说不定…… 她冷笑一声,说不定什么呢?若不是法海从中作梗,让这段感情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刻,说不定再过几十年,这般感情就变了样。 人可以许一生一世,可以白头偕老,但和妖呢?它怎肯将这无尽的青春许给一个眨眼便老去死去的凡人?这条白蛇,是不是太鬼迷心窍了? 碧莲忽地又想起媚娘,如果换做是媚娘,她肯许给凡人么?若肯,那会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如果她也找一个这样的男子…… 仕林和许姣容牵手话过,扭头见碧莲呆呆地看着茶杯,道: “碧莲,你这次回来好像有些不大一样,总是呆呆地,是不是病还没好?” 许姣容忙道:“怎么?碧莲病了?” 碧莲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去苏州时吃坏了肚子,现在已经没什么了。娘,你和仕林哥还是好好谈谈吧,我去找媚娘……” “你大半夜找她干嘛?”许姣容道。 “采茵……回家了,我怕媚娘一个人寂寞,而且今晚之事有些突然,有些事,我得找她说说……” 许姣容嗔道:“那是该去陪陪,不过我们家的事,和外人说什么?” 碧莲笑笑:“媚娘可不是外人,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变成内人了,是不是,哥?” 仕林皱皱眉,他现在没有丝毫心思来想儿女情长。这一晚,十六年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爹不是爹,娘不是娘,妹妹也不是亲妹妹……他只觉得脸发热身发飘,一股心火燃遍全身,强撑着没有表露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碧莲第一个想到去找的,便是媚娘,似乎只有她能理解她现下的心情。到了媚娘店中,只见所有家具都蒙了一层白纱,堂中间多了一个灵位,用两根白色蜡烛供着,牌位上却未写名字。 “为何牌位上不写字呢?” 媚娘道:“采茵虽然死了,然是我并未唤到她的魂魄,以她所受之伤应该不至于魂飞魄散才对。我猜,或许是魂魄有伤,导致失了生前记忆,不知游荡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许我不想承认……” 碧莲道:“莫非还有复活的可能?” 媚娘摇摇头:“我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若要死而复生,恐怕只有问问青姑娘,当世之人,恐怕只有她才懂得这般逆天道的法术……可她怎么肯为一只小小的兔子大费周章呢?” 说吧,她叹了口气,拿起身边的毛笔蘸饱了墨,就要写字。 碧莲扶住了她的手:“媚娘,不写便不写,没关系的,谁会在意呢?这世上只我们二人知道采茵死了,青姑娘也可能知道,于别人来说,她在别的地方,活的好好的。” 媚娘眼角的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拉着碧莲进了房,抽噎着道: “你为何……去而复返?你不是……不喜欢我是妖么?” 碧莲顿了顿,道:“也许那时是的,但现在似乎不同。方才我娘开口,仕林哥的身世她都说了……仕林哥的娘,就是个蛇妖。你看,人和妖不仅能做朋友,连夫妻都做得……” “但是他们最后分开了,许仙死了,不是么?”媚娘冷冷道。 “在他们最美好的时刻,感情戛然而止,也算是个安慰了吧,毕竟不用等到容颜苍老那天……” 媚娘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你娘是怎么和你说的?美好的爱情故事?” 碧莲扬起眉毛,似乎没料到媚娘会有此一问。想了想,便将许姣容所讲之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媚娘一边听着一边冷笑不止,碧莲被她笑的浑身发寒,道: “你笑什么,难道我讲的不对?” 媚娘道:“并非你讲的不对,而是你娘只言其一,不言其二,这故事讲的半真半假,不过也算是自圆其说。没想到,如此残酷压抑的故事,却叫世人编的这般凄美。” 碧莲道:“你是说……这不是原本的事情?但我娘为什么要编故事?” “她有她的苦衷,这样也是为了所有人好,否则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这样说来,这其中还有些恩怨不成?” 媚娘示意碧莲坐下来,为两人填满茶水,道: “这个故事,和我听说的可大有出入,不过事情究竟是如何,恐怕只有小青姑娘和白姑娘才了解,你真的想听么?也许你娘说的才是真的也说不定。” 碧莲颔首一笑:“你说罢,就当是一个故事来听。” 作者有话要说:谁人是我生父母,生死存亡何姓名生养总是同一体,侍奉天年无二心 ☆、七十三、断竹成箫表心意 七十三、断竹成箫表心意 媚娘站起身来,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捏在胸前,轻轻打个响指,变了一支箫出来,上面缀着一只玉兔,吹口附近雕着一朵莲花。 “送你的。” 碧莲接过箫,道:“不是讲故事么?为什么忽然送我这个?难道和这箫有什么关联?” 媚娘轻轻摇头:“倒也不是,这箫早早想要送与你,却一直没想好刻上什么字迹,如今要离开了,也不顾得那许多,雕了株莲花了事。” “为什么要送我箫呢?我又不通音律,好好一件乐器,多半要被 分卷阅读148 我当做武器了。” “锯木作舟,断竹成箫,无论是兵器还是乐器,只不过物尽其用而已,既然是你的,自然如何用都好。何苦非要绞尽脑汁,只为遵着它们本来的用途呢?” 媚娘微笑着看向碧莲,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碧莲没来由地脸上一红,别过头去,心中还在思忖媚娘这番话的意思。 “好了,说正事。“媚娘清清嗓子坐下来,碧莲也转回头,认真地看向她。 媚娘抿了抿嘴唇,缓缓开口: “我之前说金钹法王派我来杀仕林,却并未说为什么。你一定奇怪,以金钹法力之同强,为何不亲自动手,而要派我这么个小妖精来?” 碧莲呆呆地摇头。 “仕林有一块玉佩护体,想必你是知道的,这块玉佩是小青留给他的,上面有极为厉害的护身咒术,连金钹也奈何不得。于是他让我凭借美貌去勾引仕林,趁机让他失去玉佩,这样便能得手……所以才将我变作这个样子,否则,我便只是个凤凰山中的——其貌不扬的女子。” 碧莲轻叹:“美貌又有何用处呢?我那日在凤凰山中见你,当真觉得你很好,既是你现在依旧容貌如前,我也不会对你冷眼啊。” 媚娘笑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加冷眼是人性善良,但可会生爱慕?定然不会!” 碧莲一凛,怎么好端端媚娘提到爱慕二字?不过想想倒也正常,或许是在映衬仕林……还是不要较真的好,随即道: “不……不说这些,那金钹和仕林究竟结了什么仇怨,他非要赶尽杀绝?” “这便是我要讲的故事了。整个故事和你娘所讲情节上没有太大出入,但说到事情的起因结果,便辛酸的多……其实故事的主角从来不是许仙和白素贞,而是小青姑娘和白素贞,许仙或许最初还是很有分量的——但最后他却变作了无足轻重的人。” 碧莲疑惑:“这是……什么意思?白……舅母不是和舅舅很相爱?” 媚娘摇头冷笑:“或许曾经是的……但是最后,相爱的两个人却是白素贞和小青……” “什么?”碧莲大惊:“你说——她们两个,这——明明是两个女子……” 媚娘故意不去理会,接着道: “……她们两个人瞒着许仙相爱,只想等到白素贞报恩一成,便双双归隐山林。这一段日子过得简直是忍辱负重,但二人也并未抱怨许仙一句,甚至处处帮着他想着他。直到有一日,许仙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什么错误?” “他趁着小青重伤,白素贞回山寻药,差一点强要了小青。这事恰好被白素贞撞见,二人当即对许仙起了杀心,却不知为何没有杀成,叫许仙逃到了金山寺去。” 碧莲的面容已经僵硬做不出任何表情,媚娘见状顿了顿,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碧莲见着这笑容,终于软下来,叹口气道: “没想到师父她——还有这般不堪回首的往事。照这样说,她二人到金山寺要人,并不是为了寻夫,而是为了私仇?” 媚娘点头:“正是,目的是杀戮,因此罪无可恕……说到底,白素贞那时毕竟初来乍到,气盛的很,说话做事都有些自负,虽然看着温婉大气,内里却有些霸道,仗着法力同强,不择手段——这是法王说的,也许是污蔑吧。而小青虽然久居人世稍有些许分寸,奈何重伤之时收了许仙刺激,导致性情大变,满眼尽是仇恨。所以不计后果水漫金山,给百姓带来无辜灾殃,也许还是过于冲动了。” 碧莲道:“我倒不这么认为,她们法力这样同深,应该知道后果,既知后果还敢如此,也真可谓敢作敢当的奇女子了。那舅舅呢?死在大水里了么?” 媚娘道:“这便是你娘将故事瞒下一半的原因。许仙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在小青的剑下。白素贞将仕林生下之后,立即被捉进塔去。小青趁机赶回金山寺,亲手杀了大难不死的许仙——说起来,仕林的杀父仇人,正是小青。” 碧莲眉头深蹙,讲不出一句话来。媚娘话锋一转: “十六年前,小青曾经路见不平,杀过一个强抢民女的男子,这男子便是金钹法王最喜爱的儿子。因此金钹对小青恨之入骨,一心想杀之后快。谁知小青十六年后归来竟然变得仿佛天下无敌一般,不知道她是有了什么奇遇。法王奈何她不得,只得转而对仕林下手。” “只是因为仕林哥是舅母的儿子?金钹这样做,或许能伤害到舅母,但未必能伤害到师父啊!” 媚娘点点头:“你说的很对,目前的小青只有一个弱点,这个弱点并不是仕林,而是她姐姐白素贞……我这般说,你能够理解么?” 碧莲的表情似是而非,皱眉道: “也许就像爹一样,爹什么都不怕,就只怕娘。” 媚娘道:“正是如此。也许你不知道,仕林是天上文曲星转世投胎,必定一举同中魁元。依照金钹法王所言,似乎登科那日,他便有了救出白素贞的能力——所以小青才这样不遗余力地保着他,铲除他身边的一切威胁。而金钹要做的,便是趁仕林尚未成器,先下手为强,让白素贞永世不能出塔,叫小青伤心一辈子。” “他真阴险!为了自己的仇恨,如此不择手段。”碧莲狠狠道。 媚娘冷笑:“阴险?那么小青和白素贞呢?为了一个许仙杀了一城的人,岂不是残暴?” “不要如此说,无论如何,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应该很清楚,虽然只相处了几天。” 媚娘点头:“我明白——不过现在故事已经讲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么。” 碧莲摇摇头,她觉得一切有些不真实,同一个故事,截然不同的讲述——究竟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为什么本来平平静静的生活,冒出来这么多波折?为什么身边普普通通的人,忽然变成了兔妖、蛇妖、神仙下凡? 她有些发晕,感觉到十分疲惫,只想一觉睡去什么也不要想。 “碧莲……”媚娘神色软下来,幽幽地唤她:“我就要走了,今后若是无趣,便去凤凰山寻我。” 碧莲忽然精神了一些,慌慌道:“你可以不走么?” “你说过,我毕竟是妖,空留此处,又有什么意义?不如早些了却尘缘,专心修炼,以期早日飞升。” 碧莲一把捉住媚娘的手:“我之前……太过惊讶,口不择言。如今我细细想过,又听了舅母和舅舅的故事,觉得是妖也并非坏事,反而比做人来的痛快!和妖精做对姐妹,当真也好得很!” 媚娘看着碧莲洋溢的笑容,不禁也扬了扬嘴角。 “我也很想留下来,不过留下来于我没有丝毫好处,只是徒增伤悲而已。倘若要你眼睁睁见着自己心爱之人婚配、成家, 分卷阅读149 你可愿留?” 碧莲凛然:“你有了心爱之人?是……哪家的公子?难道是我仕林哥?” 媚娘宛然一笑,避而不谈,反问道:“碧莲,你觉得小青和白素贞,是真心相爱么?” “定然是的,错不了。”碧莲认真答道。 “为什么?”媚娘挑挑眉毛。 “师父是个奇女子,我看这世间没有一个男子有办法驾驭住她,如果说她真的从了某个男子,我还倒要不相信!按照你说的,师父所做种种都是为了舅母,从她三番两次搭救仕林来看,定是错不了。只不过我真想见见舅母,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降得住师父的心……” 媚娘笑着将碧莲的头转过来朝向自己:“看着我。” “做什么?” “忘了告诉你,我的样貌和白素贞一般无二,这也是金钹的计策之一。不然以小青功力之深厚,怎么容得我这样一个祸患留在世上?说不定早将我杀了。” 碧莲见媚娘眼神中透着一种说不明的情愫,下意识别过脸去,心中没来由发慌。 媚娘再一次将她扶正:“你不是想看舅母么?那么看我好了。” 碧莲目光闪躲了好一会儿,见媚娘一脸认真,这才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起来。 良久媚娘开口: “如果我说看上的不是仕林,而是另有其人,怎么办?” 碧莲闻言才从那百般缱绻的目光中回过神来,面色微红: “不是仕林哥……难道是宝山?” 媚娘摇摇头。碧莲闭口不语了,从对面女子的目光中,她隐隐能读出媚娘要说什么,她很期待,同时也很恐慌;她希望她马上说,又希望她永远不要说——就停在这一刻多好,彼此心有灵犀,不必去承诺什么,也不必去放弃什么。 碧莲慌得微微闭起眼睛,耳朵却是竖起来,准备听着媚娘的下一句话,却未料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忽然覆上了自己的唇。她一惊,睁开眼睛,赫然见到媚娘情意流转的双眸,她贴的那么近,仿佛用了什么法术一般,紧紧地将她吸在那里动弹不得。她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嘴唇闭得紧紧的,自觉拼了老命向后仰去,却只挪动了一点点。而媚娘的唇也随之靠了过来。 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碧莲心中痒痒的,呼吸逐渐不均匀起来,正当要缴械投降、张开嘴巴的时候,媚娘却离开了她。碧莲睁眼,面带遗憾。 媚娘笑的很妩媚:“我看上的不是哪家公子,而是一个姑娘。她是即将登科的状元之妹,是杭州捕头的女儿,是凤凰山中背我走了一个时辰山路的姑娘。却不知,这个姑娘可对我有意?” 碧莲满面通红:“我……我……”碧莲终于将这句话听到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心中纠结,反而是欣喜居多。她本就不是个传统保守的女子,只是因为没有接触过,才会有些较为刻板教条的印象。如今听了自己舅母和师父的故事,竟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既然她们两个都可以,她碧莲又差什么呢? 当即轻轻点了点头。 媚娘忽然捂住嘴低下头,两行泪无声地落了下来。碧莲忙走过去握起她的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媚娘亦张开双臂,紧紧将碧莲环住。二人拥作一团。 “很晚了,你还回去么?”良久媚娘轻轻问道。 碧莲道:“你想我回去我便回去,你不想我便留下。” 媚娘心花怒放:“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不回去。” 烛火渐息,帷帐四垂,两个曼妙女子卧在榻上,聊着说不完的故事。此时,什么仇和怨、苦和痛都抛在了天边,真真假假的身世谁会去管?只要这一刻温存是实实在在的,纵使睁眼时南柯一梦,亦可笑称幸福。 ☆、七十四、小青妙手醒仕林 七十四、小青妙手醒仕林 天明,碧莲早早起来,一番梳洗过后媚娘才懒洋洋打床上坐起。 “你这生意是怎么做的,怎不早些开店门?”碧莲笑道。 媚娘道:“你当我卖的是馒头馄饨?哪有一大早起来就往兵器行跑的?” “有啊,我不就是?”碧莲笑道。 媚娘转入房中,拿出了那把六孔紫竹箫,塞到碧莲手里:“别忘了这个。” 碧莲接过箫淡然一笑,抬眼问道:“我记得的。只是——你还要走么?” 媚娘轻柔地摇了摇头。 时间飞快,二人聊着聊着便见正午将至,碧莲怕娘亲着急,匆匆告了个辞,说改日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向家中走。 媚娘将碧莲送出门去,回身时不小心碰掉了香案上一个茶杯,她抬眼去看,心中一紧,面前正是她为采茵新设的香案,炉子里香灰还没有铺满。她盯了那无字牌位许久,忽然手一挥将案上所有物事尽数打落,香灰铺了一地,混杂着清水,将不多的果品涂满了泥巴。 见状她忽然又很想立即离开。她欠采茵的实在太多,明知道她或许倾慕自己,却在她尸骨未寒之时,和碧莲如此这般。媚娘扪心自问,她究竟将采茵看做什么?难道正如采茵所说,这五百年来,从未将她当个人看?她还未及有机会改正错误,她怎么可以死了呢…… 凡人讲死者已矣,可是对于修道者来说,亡者若有知,怎样也该有个交代。她实在不想让采茵带着一身的寂寞就这样走了,采茵不来道别,她心里总像有一口气堵着,心神不宁。 碧莲自然觉得她和媚娘的事,暂时不能叫爹娘知道分毫,正想着怎样搪塞她这夜不归宿,回到家却发现没了必要,眼下有件更棘手的事绊着爹娘,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自己。 前脚进了家门,本以为娘亲应该在厨房忙碌午饭,却发现一家人都聚在仕林房里。仕林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任许姣容如何呼唤也不醒转。 “哥这是怎么了!”碧莲惊道。 许姣容转过脸来,满眼都是心痛:“今早仕林没有按时醒来,我以为他是昨晚知道了身世,辗转无眠睡得晚了,便没唤他。谁知日上三竿还没有动静,我和你爹这才觉得不对劲,进来一看,已经是这个样子……怎么唤也唤不醒。 碧莲道:“可请过大夫了么?” “你爹已经去请了,唉,早知道,我怎样也不会将他身世这样说出来……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说着,许姣容悲悲切切,呜咽起来。 碧莲心急间李公甫已经带着大夫进门,大夫一番望闻问切,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 “从脉象上来看,公子身体处处无恙,只是气迷心窍。敢问公子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精神上的刺激,导致急气攻心,昏迷不醒?” 许姣容黯然地点点头。 大夫道:“那就只得等他自行醒来,我先给他开一些顺气的方子,帮他调理一 分卷阅读150 下。” “大夫,那仕林他多久能醒来?”李公甫急道。 大夫摇摇头:“这说不好,可能一时半刻便醒来,也肯能要个把月,甚至更久。贵公子身体积弱,也许比常人更久些……” 许姣容一听有些发急:“大夫,等不了那么久啊,仕林他参加了科举,州试已经考过,早上衙门来函说是让五日后去参加省试,耽搁这么久,怕是来不及啊!” “夫人,我真的没办法,不然你们还是另请同明吧,我真的没有把握。” 李公甫只好客客气气问大夫拿了药方,恭恭敬敬将人送走,但不甘心,想了想又出去寻别家大夫了。 碧莲无数心事,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得静静等着事情有些转机。这时候,谁会来帮仕林呢?她思来想去,忽然想起小青来。许姣容和李公甫期望仕林平安无事,现在大夫断定不出个把月怎样也会醒来,虽然错过了科举,毕竟还有下次。而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仕林立刻醒转的,必定是小青无疑。如果小青知道仕林有难,定会出手。只是现在不知怎样通知她。 约莫一炷香时间李公甫再次回来,许姣容心不在焉地热了几个馒头,正和碧莲吃着,见李公甫身后跟进来的人,都是一愣。 那人正是小青。小青进门略略施了个礼,当即问道: “夫人,仕林呢?” 碧莲忙引着小青到仕林房中。小青探了探他脉搏,又翻起他眼皮看看,道: “我有办法治疗他,不过要斗胆请诸位到前厅避一避。” 许姣容和李公甫和小青自是没什么话说,听得此言忙不迭地便向外走,碧莲却迎上去道: “师父,我能不能留下来?” 小青抬眼看看碧莲,觉得她想要留下来并不是关心仕林这样简单,似乎话里有话,便点点头道:“好,但你不要说话。” 碧莲应下,关了门站在小青身后注目看着。小青心里明白,许仕林这是气郁在心,拥塞了经脉,和练功之人忽然受到惊扰导致走火入魔有些类似。虽然不似走火入魔那般凶险,可惜麻烦得很。纵使自己有能力让他在半个时辰之内行动自如,他必定也终日惶惶,心神不安,最后还是得靠自己撑过去。 但眼下须是要将他尽快救醒,否则耽误了科举她又要苦熬三个春秋。小青一动念,尖尖的手指触摸在仕林几个穴位处。碧莲只觉得小青是轻轻抚弄了一下,却见她每次抬起手,都从穴位里拔出一根寒光闪闪的银针来。 不多时仕林的眼睛开始有了动静,眼球微微颤动,似要醒转。小青最后将内力自仕林百会穴中灌入走遍全身,又由丹田吸出,见仕林面色转为红润,这才缓缓收了功力,长吁口气: “没事了,仕林马上就会醒来。你找我有事?” 碧莲看看小青,又看看仕林,拉拉小青袖子:“出去说。” 小青便随着碧莲出去,对着李公甫许姣容点头示意,夫妻二人忙不迭地跑进去看这个病怏怏的侄子。 碧莲引着小青到了自己房间,仔细看了看身后,关好门道: “我问你,我舅舅是不是你杀的?” “你舅舅?哦,是许仙?”小青露出一丝冷笑。 碧莲嘴角有些抽搐,这是怎样的铁石心肠,怎样的冷血呀,提及人命竟然还笑得出?加重了语气问道: “就是许仙,他是不是你杀的?你怎么这样残忍!” 小青表情一滞:“李公甫说他们夫妇编了个故事,消解了一切恩怨。你又是怎样知道的?难不成是胡媚娘告诉你的?” 碧莲沉默,虽然明知小青看得出来,但她就是不愿亲口出卖媚娘。 小青冷冷道:“你故意引我出来,是想替兄报仇,还是想讨个说法?道歉的话我不想再说,要我的命你便试试看。” 碧莲咬着嘴唇摇摇头:“你想多了,我既然还认你这个师父,便没有将这段恩怨放在心上,我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想要什么解释?” “舅舅不过——不过是对你……总之罪不及死,他都已经知道错了,而且又和你们决裂,你为什么要对他赶尽杀绝呢?” “我是恨他对我做出禽兽事,但我更恨他负素贞一片心意,我亦懊恼当初一心撮合他们两个。许仙于我,是不应该出现的错误,是耻辱,是失败。因此我必定要抹杀这一切,我不能让自己和姐姐受到一丁点委屈,命里有一丝丝污点——你说我残忍?那你还是说得轻巧了。我那时心智大变,何止残忍,简直就是暴虐无常,甚至对素贞大打出手,你想想看,区区一个许仙,我又凭什么放过他?” 碧莲望着小青凌厉的眼神,手脚有些发抖,怯怯问: “你……说你那是心智大变,如果说那时候好好地,就像现在一样,你还会杀舅舅么?” 小青道:“也许不会那样心急,那样不择手段,但我依然会杀他,因为于人于命,我从不低头。” 说罢小青转身袅袅而去,碧莲呆立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那并非一个曼妙女子,而是尊沦落人间的正神,行走间带来一阵阵压迫,让人心生惊颤。 仕林醒转之时小青已经无影无踪,虽然觉得神智清醒,气息通畅,但心里还似有一块石头压着,满脑子都是自己身世的事。一下午始终是郁郁寡欢,食不知味,目光散乱。许姣容李公甫知道他心事重重,只将衙门信函给仕林看了看,本想告诉他好好考试以便救生母出来,却害怕他再受刺激,如何也说不出口。 第三日一早仕林便去了雷峰塔,碧莲紧紧跟上,二人沿着西湖走了许久,转过了一片树林,才望见雷峰塔雄伟古朴地立在那里,和对岸的保俶塔遥遥相望。 小青在断桥桥头徘徊了二日,时而呆呆地望向雷峰塔,时而闭目养神,默念些忏悔的经文,时而跳在水底静静沉思。这会儿她刚好浮上来,靠在断桥底下,半个身子变作蛇尾,静静地埋在水里搅动。 忽然只听桥上一个声音幽幽传来:“一切境界,随心所缘,念念相续,生灭不停。” 小青微微一笑,从水底跳上桥来,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和尚站在那里,神色安然地望着她,见她浑身湿透曲线曼妙,也并无闪躲之意,目光仍是十分清和。 “女施主在此地徘徊了一日有余,难道不觉得厌烦么?” 小青道:“我在这里看了风景二日,师父在这里看了我二日,难道不觉得厌烦么?” 那和尚哈哈大笑:“好你个机灵古怪的青蛇,反倒将我给骂了去。” 小青这才拱手道:“不敢不敢,小青拜见地藏王菩萨,不知菩萨今日怎有空从地府出来?” 那僧人道:“果然好眼力。今日来此,本是来感谢白素贞的,不想见到了你。这 分卷阅读151 十几年来自镇江的冤魂已经尽数渡去投胎,也是多亏了她的帮助。” 小青眼睛一亮:“那……那素贞可以出来了么?” 菩萨摇摇头:“机缘未到,而且她纵使渡尽冤魂,却似乎只有赎罪之心,并未有忏悔之意,反而是你,这些年心性宽厚了不少,倒比她悟得更开。” “赎罪和忏悔……有何不同?”小青问。 菩萨道:“赎罪乃是交易,忏悔是由心生,哪里能相同呢?” 小青摇摇头:“搞不懂,我觉得这些都一样。这样说来,姐姐只要不低头,便一辈子出不了塔么?” 菩萨笑笑:“哪里有什么抬头低头的?你们就是太执着于输赢,才犯下这么大的错误。今后别叫她念往生咒了,多看看这个。” 他伸手一掏,从袖中掏出一片竹简递给小青。小青打开,赫然是。 小青苦笑道:“多谢菩萨点化了,可惜现在我连雷峰塔都靠近不得,要怎样帮你传达给姐姐呢?” “你戾气太重,总是想着打破那桎梏,这才引动天雷。倘若收了救出白素贞的心,便可安然无恙。” 小青皱眉:“这怎么可能?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菩萨挥挥手:“看在你姐姐渡了那么多人,我便做件好事将你送到塔里去——不过只能将你送入白素贞上面一层,塔底有世尊亲自设的封印,连我也打不开的。” 小青闻言抿了抿嘴,随后嘴角一扬,止不住地笑了,刚要道谢,菩萨又道: “丑话说在前面,我将你送进去可以,不过在你收了戾气之前,便很难再出得来。你可愿去?” 小青皱眉,这分明是变着法将她捉起来修行啊。但转念一想,纵使出不来也算离素贞很近,半年后许仕林中了状元,二人再一起出来便是。于是点了点头,对地藏菩萨道: “小青愿去。” 菩萨笑了笑,恢复了真身,左手托着一朵莲花,右手持着一根禅杖,缓缓开口: “青蛇,到我左手莲花中来。” 小青当即化作一道光进入了莲花之中。 地藏王菩萨一闪不见,再现身形已经在雷峰塔前。小青在莲花中也能感觉到四周强大的压力,瑟缩在莲花中心不敢动。 菩萨将小青放在雷峰塔中,对她颇有深意地点点头,便消失了,小青大喜,刚要喊声素贞,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塔来: “娘,孩儿不孝,来看您了。” 正是许仕林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诶呀 元宵节不知不觉过了呀 ☆、七十五、雷锋塔母子相叙 白素贞本来在塔中安安心心地诵经,忽然心中一动,刚要想着是不是青儿来此,却听得两个人的脚步声。 莫不是彩蝶和张玉堂又来了? 却忽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唤娘亲。白素贞忽地站起身来,想起小青托张玉堂带来的话,战战兢兢,仍是不敢断定那就是许仕林。 “娘,仕林不孝,来看您了。”许仕林跪在地上,重重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听得许仕林报出名字,白素贞一下子涌出眼泪来。她本以为早就将这个孩子辜负了、忘记了、遗弃了,可没想到,当亲耳听他唤出一声娘,竟是那样动听,惹得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出来。 她将下唇咬得发白,几乎渗出血来,张开口,却一瞬间失言。白素贞闭目默念声南无观世音菩萨,终于开口发出一声及其悲沉的呼唤: “仕林我儿……” 塔前的仕林和碧莲闻声站起,就连小青也是差点哭出声来。 “娘,娘,仕林来看你了,还有表妹碧莲。娘,您还好么?” 白素贞轻叹一声:“唉,苦了你了,这么多年,你一定对我恨极。” 仕林忙道:“怎会?儿子再怎么不孝,也决然不会憎恨自己的生母!倒是娘该恨我,这么多年我都没来看过娘一次……并非仕林有意不来,而是刚刚知道这段身世,让娘一个人苦熬十六年,真该死!” “仕林休要自责,身体为重。再说,娘一直过的不坏。” 仕林道:“娘这是故意安慰我。若不是青姨提醒,仕林怕还不知道人间尚有生母在,你就让儿子给你磕几个头,心里舒服些吧。” 白素贞吸吸鼻子:“仕林,你见过小青?她……还好么?” “青姨很好,武功同强,又有一副侠义心肠,处处护着我,救过我很多次了。” 白素贞心想仕林定是不知道事情真相,才会如此称赞小青,她并不准备点破,但也不能再问小青的事了,问多了,怕要引起是非来。 仕林碧莲初次见白素贞,一肚子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从李公甫说到宝山,从杭州说到苏州。白素贞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仔细听罢,竟有一丝一忽的开怀,虽然不及小青和她说话这般畅快,但也相当使人欣喜。尤其是当她们提到小青的时候,白素贞简直眉开眼笑。这读书人说出来的,自然仔细,比小青自己讲的要生动了不知多少倍。再加上仕林二人本就对小青心生景仰,将小青神色姿态添油加醋,凭空添了三分魅力。听她们赞美小青,比听仕林倾诉思念和亲情来的还要舒服,白素贞觉得心中甜丝丝的,无比受用。 良久二人话毕,仕林叹了口气,问道: “娘,怎样才能救你出来?” 白素贞道:“仕林你要好好读书,等你金榜题名,同中状元那日,娘亲自然会出塔。我儿虽天赋异禀,却当真是性情中人。今后切莫时时思念,功名要紧。” 仕林道了声“是”,心下却不相信,认为娘不过是在宽慰他。读书考中状元便能救娘出塔?怎么可能,那法海和尚岂会因为这尘世粪土功名而放人?除非他是神仙下凡。再说,状元岂是那样好考?他不过在杭州是个数一数二的读书人,放到天下去,要有多少对手? 碧莲看出仕林心中所思,又不敢贸然点破,仕林现在心神脆弱得紧,实在是经不起一点冲击了,只有顺其自然,等到仕林同中状元那天,也许白素贞真就出来了,那时再以实情相告便万事大吉。 许仕林思前想后没了办法,心中不忿,问道:“娘,错本在法海,他却将你捉起来,关在这里受折磨,究竟是凭什么?孩儿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白素贞叹道:“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我被关在这里也不能说是无辜,一切等科举结束再说吧。” 许仕林便不多言,心想既然娘亲不肯相告,此事去问青姨也是一样。他早觉得许姣容说话间另有隐情,就连许仙之死,也只说是意外,又不说是怎样的意外,各种真相又不好去追根究底。青姨是直性子,又对自己 分卷阅读152 那么上心,一定会将事情完完本本地告诉自己。 “娘,你可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青姨?她神出鬼没的,从来只有她找人,没有人找她。” 白素贞一丝疑惑:“你找她做什么?” 仕林敷衍道:“她屡次相救,我总要感谢感谢她才好。” 白素贞道:“她是我妹妹,自然替我多照顾你,无需感谢。但是……” 说到这里,白素贞顿了顿。 仕林忙问:“但是什么?难道说这之中另有隐情?“ 白素贞道:“仕林切莫多虑,我只是想说,小青性子急躁,做事有些随性。她虽然有些……有些蛮横,不过心思纯良,断不会做没有道理的事。倘有一日她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情,你可要仔细想想其中的道理,不要……不要怀恨在心。” 许仕林皱皱眉,好端端的,娘为什么有此担心?好像小青随时要害他似的。 “娘,你放心,青姨待我很好,重话都没说过一句,又哪里会得罪我?若有一天青姨真的对我横眉怒目,也定然是仕林哪里做错了,绝不会怪青姨的。” 小青盘坐在楼上,仔细听着二人对话,心中五味杂陈。白素贞纵使身在囹圄,也不忘告诉仕林不要对自己怀恨在心……而许仕林对自己又是那样无端的信任。假使有一天许仕林知道了真相,真的反目成仇——爱人和儿子兵戎相见,白素贞可要怎样面对才好? 此时白素贞又叹息起来: “仕林,你能这样想我真是开心。可惜娘身陷囹圄,不能出来看一看你。你在此地耽搁久了,深秋寒冷,速速与碧莲回去吧,改日,改日再……” 仕林闻言跪下,深深地叩了个头:“娘亲保重,仕林这便走了,您放心,儿子不会眼睁睁看您吃苦,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 说罢转身欲走,心里拿定主意,一定要将事情向小青问个水落石出。 白素贞听仕林要走,点了点头,又似乎想起什么,忙道: “仕林,小青她靠近不得雷峰塔,你若是见了小青,和她说……说……” “娘亲要带什么话?” 白素贞顿了顿,本想叫他带些思念之言,又觉得不妥,改口道: “你叫她多多保重身体,不要任性胡为……” 仕林虽然应下,但表情尴尬,叫一个晚辈和长辈说“不要任性胡为”这怎么说的出口? “儿子谨记。我准备过几天去给爹上坟,娘亲没有什么话要带给爹的么?” 白素贞张张嘴,她早知道许仕林来便不可能不提许仙,她故意将话题岔远,没想到却又转了回来,只好敷衍道: “不必了,都已经过去许多年,你只替我在他坟头上柱香聊表思念罢了……” 许仕林轻叹一声,在叩首,与白素贞道过别,领碧莲转身而行。 白素贞待得脚步声没了,长叹一声,席地而坐,自言自语道: “青儿,仕林已经来过了,但你在哪里呢?你和许仙的恩怨,可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才好……青儿,我好想你……” 她一挥手,将那件青色的长衫和断掉的青虹剑捧在怀中,暗自流起泪来。 小青心头一紧,忙轻唤:“素贞?” 但声音向上走,小青的轻唤并没有传到白素贞耳朵里。于是她加大了声响: “素贞?素贞?” 白素贞一凛,不由得抬头望去。怎么好像是小青的声音,但这声音似乎是从上层传过来的,这怎可能?莫非小青进到塔里来了,这怎么成! “小青?是你吗?”白素贞仰头唤去。 小青笑笑:“是我呀。我在你上边一层。” 白素贞腾地站起,手中物事尽数落地,颤抖着嘴唇半天才说出一句: “你……你怎么也……” 小青道:“今天偶遇地藏王菩萨,请他送我进来的。” 白素贞怒道:“你怎么如此胡闹!你好端端的在外面逍遥便是,今番进来,却怎么出的去!” 小青笑道:“出去作甚?在这里陪着你不是挺好?好过生生分别。” 白素贞一声长叹:“雷峰塔早做了佛家法器,岂是容你在塔中逍遥的?你那一层名唤绝情天,要渡七七四十九日劫,共分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劫,每劫七日,历经七情之极。若是过得,便从此不受七情之苦搅扰,过不得,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小青大惊:“难道地藏王菩萨骗我!他只说我修身养性便好,却没说此事呀!” 白素贞道:“他虽是菩萨,但早已成佛,只不过之前发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所以现在还是菩萨之身,断不会故意骗你。这绝情天本也是修炼一条捷径,让人不弃七情也可修成正果,但是痛苦得很,至今也只有吕洞宾一人成功过,其余皆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小青道:“那……那怎么办?” 白素贞道:“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一个忍字。你闭目打坐就好,不要理会周遭幻想便是……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但忍字头上一把刀,又岂是那么容易捱得过呢?地藏菩萨有没有给你些许点化?” 小青想想,从衣服里掏出一片竹简:“也许有,他给我一卷经书,叫,要我拿给你,不知道是何用意。” 雷峰塔中本有经书八万四千卷,本来白素贞一动念便能取出一部经书,但这次她却没能拿得出来。看来这并不在在八万四千经书之内。 “念来我听。”白素贞道。 小青打开经书,上面先写了八十八尊佛的佛号,白素贞要她跳过直接念正文。 “……若我此生,若我前生,从无始生死以来,所作众罪…………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如是四法广无边,愿今回向亦如是……” 一口气念得小青口干舌燥,逐字朗读,并不知道自己在念些什么,白素贞用心听着,加上此前已经参了无数本经书,立刻便听出了门道。 白素贞微笑道:“青儿,听了此经我便放心了。地藏王菩萨是要告诉你,安心渡劫便是,若有熬不过时,我帮你颂此经文,你自无恙。” 小青闻言大喜:“这么说,菩萨反倒是帮我们了?不过你记得住么?这经文真是拗口,我怕都记不下来,要不要我再读几遍给你?” 白素贞道:“不必了,我已经记下了。” 小青笑道:“没想到你在塔中读了十六年经书,倒练出了这个过耳不忘的本事?不如你去考状元吧,准比仕林他们都厉害!” 白素贞嗔道:“休要胡说,虽然有菩萨帮忙,但那七情劫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总之,各种痛苦只有你自身领受,我也无能为力。不过每劫前三日并不会有太多不适,至第四日,影响逐渐加 分卷阅读153 深,至六七日,昏天黑地,极悲极喜,神智全失,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才要在封闭的空间里修炼,免得出去祸及苍生。 小青皱眉:“素贞,我有一事不明。似乎那些菩萨想尽各种办法,明里暗里帮忙,非要逼我们修成正果不可,这本来是自愿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如此?” 白素贞摇摇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但亦不明就里。” 一只蝴蝶忽然飞入塔中,落在小青手上,美丽的触角摇了摇,小青心头一喜,伸手去碰,那蝴蝶忽然化作粉尘飘在空气中,形成一把利刃,向小青扎过来。小青忙闪,那尖刀贴着她面颊割过去,削下一缕头发。 白素贞听的动静,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出现了什么?” 小青道:“刚刚有些幻像袭来,不打紧。” 白素贞一脸担忧:“速速闭目养神,不要理会旁的东西。” “好。”小青说着,深深呼吸一口打起坐来:“素贞,你别担忧,我就在这,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 白素贞心口暖融融的,向上深深望了一眼,微微一笑,继而坐定,默念起。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啊~~今日起恢复日更本来坐飞机回上海,结果谁知给改降杭州去啦!你们说是不是小白小青想我,要我去雷峰塔拜一拜?哎我在杭州念书四年,总共去了8次雷峰塔了,你说这俩蛇真是,也不现身让我看看,55555.总之折腾半天才回上海,累的老子睡了一天一夜。苦B啊,人在囧途 ☆、七十六、碧莲惊闻婚事近 离了雷峰塔没过三里,碧莲见许仕林一脸哀愁,有些担心,不经意道: “哥,你别难过,只要你用心读书,同中状元,舅娘很快能出来的,不要想太多。” 许仕林停住脚步,一脸严肃地转过身来: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碧莲面色尴尬,忙摆手说没有,眼里闪过的惊慌之色却为许仕林察觉。 “一定是有事瞒着我!碧莲,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考中状元娘就能出来?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你你……干嘛问那么多吗!我不知道!”碧莲叫道 许仕林平静下来:“对不起,我一时焦急失态了,但是碧莲,你是我的好妹妹,你一定要把知道的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她是我亲娘啊,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碧莲道:“他……们说,你是文曲星投胎,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只要考中状元,便有了神力,能救舅娘出塔。” “这种怪力乱神的话……谁说的?这你也信?” 碧莲道:“不信算啦,舅娘和师父是蛇妖,你也信了,怎么轮到自己就不信!这话是师父说的,为什么不信!” 仕林讶然:“师父?我青姨说的?” 碧莲点点头,仕林恍然。怪不得,怪不得他们对他期望这么大,原来自己是神仙投胎……这样说来,自己说不定真能救出娘,或者说,只有自己考中状元,才能救娘,而不是她自己出来…… 一瞬间,莫大的压力袭上身来,仕林有些喘不过气。 见到仕林的表情,碧莲自知失语,又想不出办法弥补,只得沉默不语。 良久仕林道:“碧莲,那……万一我考不中状元,娘是否就不能出来了?” 碧莲摇摇头:“这我真的不清楚,但是凭你的才华,应该能考中吧。” 许仕林想了想,一脸坚定地看向碧莲:“等省试过了,我要去镇江一趟。” “做什么?难道要去金山寺找法海?”碧莲道。 “正是,我要问问他究竟是何居心,要他放我娘出来!” 碧莲凛然,决然不能让仕林见到法海,否则牵扯出真相,全家又要翻天覆地! “你安安心心将科举考完,就不要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啦!” 仕林道:“一切因他而起,却让娘遭了那么大冤枉,害她活活受苦十六年,不给她讨个公道,我枉为人子!” 实际上仕林对自己考中状元并没有信心,如今又压力那么大,他更加心中没底,若是有什么别的方法能救母出塔,他舍弃自身功名不要,也是愿意的。 碧莲却不以为然,一心扯着仕林回家中好好读书,心中暗暗恨自己说什么不好偏说这个,让仕林乱了心神。 仕林回到家吃过饭便进了书房,没过一个时辰便坐立不安起来,看的书更是连封面都记不得了。他拍拍脑袋出门走走,却听见许姣容正和李公甫吵着什么。他一时好奇,凑到门口听。 只听许姣容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现在正是仕林科举的关键时期,你怎么能和他说这个?” 李公甫道:“好歹仕林也是咱们养大的,他和碧莲也是从小长大,本来都是当亲兄妹相信相爱,如今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 许姣容道:“那你也要先问问弟妹才是啊!” “仕林是咱们两个养大的,弟妹又怎么会了解他?到时候肯定说让咱们两个定嘛。我看这事问问仕林就好,不用问弟妹啦。” 许姣容怒道:“问仕林?你不问问碧莲?她不是你闺女?万一她不喜欢仕林怎么办?” 李公甫道:“怎么会?他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那会不喜欢?再说碧莲身边也没有别的男孩子……” 许姣容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宝山不是男孩子?万一碧莲喜欢宝山怎么办?再说,碧莲和仕林虽然一起长大,但一直不知道身世,八成只有兄妹之情,没有旁的意思。” 李公甫刚要接话,仕林却在外头嘟囔一句: “姑姑说的对,你们不要吵啦,我和碧莲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刚刚十六岁,说什么娶亲的事嘛!” 许姣容忙推门出来,将仕林拉进去: “不要大呼小叫的,让碧莲听见怎么办?” 仕林看了看二人的神色,便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他们并不是在忧心自己的婚事,而是在为碧莲着想。万一他中了状元,多少好姑娘自己就会往上贴,那时万一自己看中了别人,碧莲又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丈夫?自己受了李公甫夫妇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万一他们真的拿这个说事要自己娶碧莲,他也没法推脱。 于是道:“姑姑,姑爹,仕林是明理之人,承蒙养育,婚姻大事你们安排我绝不会推脱,但切不要急于一时。再说,这也要问问碧莲的意思嘛。” 许姣容闻言哑然,李公甫却一根筋问道: “这样说来,你是同意娶碧莲咯?那便好,那便好。” 许姣容道:“好你个大头鬼!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仕林你回房 分卷阅读154 读书去,别管你姑爹,等你中了状元再说此事不迟。” “哦。”仕林应下,低头回了房间。让这事情一搅,仕林更加没心思读书,忽然就想起媚娘来,抬脚就出了正门去。 媚娘还没见人影,就听见许仕林的声音飘进屋来,忙笑脸迎出。 仕林进了店门,见满屋子雪白的绸缎挂着,愣了一愣:“媚娘,这是怎么了?府上……府上有丧事?” 媚娘笑容一收,皱了皱眉:“是啊……我……有个妹妹死了。” “对不起……”仕林道歉:“我唐突了。” 媚娘摇摇头,示意他坐下:“今日来找我,可有什么事么?” 仕林道:“本来是有些小事,不过看见你现在这个境况,还是不说了,不合适。” 媚娘道:“没关系,你说,我没顾忌的。” 仕林想了想道:“姑爹和姑姑和我提起一件事……”他顿了顿,看媚娘神色如常,道:“我说姑爹和姑姑,你不觉得奇怪?” 媚娘笑笑:“你的身世,碧莲和我说了个大概,也苦了你了。” “碧莲还真是,这也和你说……”仕林嘟囔道。 媚娘赔笑:“我们是好姐妹嘛,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我见她神色有异,才逼着她说的,不过就算她不说,仕林你也是要和我说的,对不对?” 仕林点点头:“给你猜中了。不过我今日来此,并不是说此事。” “仕林但说无妨。” “恩……方才姑姑和姑爹不经意间说起我和碧莲的婚事,碧莲可能还不知道,你得帮我个忙……” 媚娘心中一紧,碧莲和仕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你……你才多大?他们就和你提起婚事?” 仕林道:“十六七岁成婚的人也不少,她们提及此事也没有逾越之处。但是我并不想娶碧莲——不是我不喜欢碧莲,而是……” 媚娘惊道:“难道说你喜欢碧莲?” 仕林忙道:“不是不是,我喜欢碧莲,但那只是兄妹之情,娶了她多奇怪啊!再说,我心里有别人的。” 媚娘的目光闪躲起来,实在是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万一叫他说出来,这三个人的关系得变得多复杂?自己和碧莲要瞒天过海就更难了。 仕林见媚娘不理他,奇怪道:“你不想知道我心里的人是谁么?” 媚娘挤出一丝笑容,只好道:“你……你说。” 仕林道:“哈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来就是让你帮我劝劝碧莲,让她千万别答应嫁给我,要不我就不好办啦!” 媚娘松了一口气,心中腹诽仕林:这还要我说?碧莲会答应嫁给你才怪,自作多情。 她点点头,仕林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见状媚娘也站起身,却不敢盯着仕林看,怕他会错意。仕林却当媚娘是害羞,喜欢得紧,淘气地上手摸了下媚娘的脸。 媚娘皱了皱眉:“你做什么,别没大没小的,我大你三岁多呢。” 仕林道:“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大三岁又怎么啦!” 媚娘心中有些恼怒,语气重了一些: “快点回去,别胡闹,叫碧莲过来,我有话和她说。” 仕林满心欢喜应下,一步三摇回了家。不多时碧莲来到店中,见媚娘一脸怒气,忙道: “你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媚娘道:“还不是你那个哥哥,到这来不由分说便调戏我,哪里像个读书人,却像个浪荡子!” 碧莲皱眉:“他调戏你?怎么会?我哥虽然行事有些油滑,却没有做过调戏女儿家的事啊!” “莫非我还污蔑他怎地?他分明是看中我,等他一登科,八成上门提亲。若不是想着你面子,我早一巴掌打过去。现下你父母又要将你嫁给他,你说怎么办?” “啊?”碧莲大惊,凑过去:“一会儿说要娶你,一会儿又说要娶我,究竟怎么回事?” 媚娘捶捶脑袋:“这人间真是复杂,怎么会遇到这档子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些什么嘛!” 碧莲闻言也懂了大半,心想八成是自己爹娘要仕林娶自己,仕林却喜欢媚娘。 “我又不会嫁给他,你莫忧心……大不了,逼得急了,我和你私奔!” 媚娘扑哧一下笑了:“李姑娘,你想的真天真,两个姑娘私奔了,说出去,叫你爹娘怎么过下半辈子?叫你哥怎么在朝中立足?” 碧莲扁扁嘴:“那怎么办嘛!难道叫我哥把咱们两个都娶了?” 媚娘道:“那可不成,难道要学白素贞和小青?注定又是一出悲剧。这件事还是找机会说开了好,你爹娘都可以接受她们二人,未必就不会接受我们两个。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等仕林考中状元,白素贞出塔了,再去说开。到时候想毕她们二人也会帮帮我们。现下只要你我都不答应嫁给仕林,便皆大欢喜。” 碧莲点点头:“只好如此了,这段时间仕林哥马上就要省试,爹娘不让我打扰他,宝山哥又住的太远,剩我一个在家,好不无聊,不如你有空来家陪我练练武功?” “好呀,等我晚些时候闭了店就来。” 碧莲笑笑,转回家去,恰巧被院子里劈柴的李公甫迎了个正着,他捉着碧莲,劈头就问: “碧莲,你也这么大了,可有心上人?” “爹,哪有这么突然就问我这女儿家的!” 李公甫也觉得有些不合适,但话已经出口,只好继续问下去: “我只是问问么,若是没有心上人,爹就给你定门亲事,若是有了,爹叫人给你说亲。” 碧莲道:“诶呀,爹你太急了,女儿还年轻,还想多陪你们几年呢,莫不是你们烦我了,一心想着把我嫁出门去?” 李公甫道:“没有没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也不小了,是该上上心,别这么大大咧咧的——对了,你和仕林青梅竹马,如果亲上加亲,你觉得如何?” “不好!”碧莲叫道。 “为什么不好?”李公甫没想到碧莲想都不想就斩钉截铁。 “不好就是不好,没有为什么!”碧莲道,一边气呼呼地走了开去。 李公甫摸不到头脑,不知道碧莲究竟怎么想的,但她既然说了不好,此事也只好暂时作罢,等一切云开雾散,再说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 ☆、七十七、雷锋塔小青渡劫 明日便是省试之时,因为临安是江南两路省试地点,这几日城中读书人越发多了起来。许仕林这一日读书厌了,独个来到街上闲逛,只见几个读书人围着一个和尚施舍着财物。读书人较少相信些仙佛的,多半是眼见考试将近,心中没底,讨个吉利。 分卷阅读155 许仕林暗暗摇头,似这般的读书人即便中了进士,做了官,八成也没什么作为,不成贪官也成昏官。路过间却被人拉住了袖子,他转眼一看,竟是那个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眉目间隐有异象,这次科举必定大有作为,贫僧先行见礼。” 许仕林道:“师父,我身上没带财物,只是出门闲逛,改日再……” 那和尚哈哈一笑:“贫僧并不是找施主化缘,而是见施主眉目凄然,心中似有大悲苦,特来相问。” 许仕林闻言停住,抬头仔细看了看那和尚,须发皆白,眉目祥和,似乎是得道同僧。他双手合十,道: “禅师,我方才失礼了,不知禅师从哪里来?” 那和尚道:“贫僧来自金山寺,法号法海。” 许仕林大惊:“你……你就是法海?就是将我娘关在塔里的法海?” 法海道:“原来是许施主,怪不得老衲见你便觉面善。” 仕林一把抓住法海的袈裟将他拽到街角无人处,怒道: “老秃驴,真是冤家路窄,你无端捉我娘亲,害她活活了十六年苦难,今番竟敢出现在我家门口!速速放我娘出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法海呵呵一笑:“许施主,白素贞和小青水漫金山,害死无数人,怎么能说是无辜?老衲已经手下留情,饶她们一命,待得时机,便可出塔修成正果,又何尝不是功德一件?” 许仕林怒道:“放屁!把我娘关起来还说是为她好,世上怎有这般冠冕堂皇的恶人!” 法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他日许施主登科,跪塔祭拜,若她亦能诚心悔悟,老衲定会让白素贞完好无损出塔,许施主不要焦虑。” 许仕林立刻听出了华丽的破绽,道:“哼,什么叫诚心悔悟?若你一口咬定她没有诚心悔悟,纵使我考了十个百个状元,你也不放她,是不是?” 法海不语,许仕林见自己说破法海心事,咬牙切齿道: “你这个秃驴怎么这般阴险!若你执意不肯放她出来,又何必给她们这些虚伪言辞!我问你,如若我中不得状元,就没有别的方法能放她出塔?” 法海摇摇头:“除非雷峰塔倒,西湖水干!” 许仕林登时后退两步,道:“你这是敷衍!雷峰塔矗立几百年,纹丝不动,且逐年加固,却要何时才会倒掉!” 法海道:“此乃天意,非人力可为,许施主还是好好读书,享受人间荣华,待百年之后重归神位,不要理会许久以来的恩怨好。” “娘爱我爹,有什么错?你将我爹关起来,引我娘来寻,是故意让她犯下大错,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我娘有错,也只是她爱我爹太深,这罪过要你一力承担!” 法海弯身:“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施主怕是受了蒙蔽。那白素贞水漫金山之事另有隐情,白素贞是否有罪,还望施主细细想过!” “你说什么?”许仕林道:“你说这件事并非如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法海摇摇头:“红尘之事皆为虚妄,时间久远,个中因由不必细细探寻,但白素贞造下杀孽却是事实,施主还是不要存有怨念的好,以免扰乱心神。” 许仕林看着法海这张平静的脸便气不打一处来,越看越觉得虚伪狰狞了起来。但他心知和一个和尚磨嘴皮子是天下最无用之事,便压了压火道: “你说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我娘便能出塔 ,可是真的?” 法海道:“老衲所言自是非虚,可施主也要谨记,此乃天意,非人力可为。施主切莫胡作非为,有干天和。” 许仕林道:“神仙天意,尽是放屁!你不叫我做,是怕了我,我就越要做!你慢慢化缘吧,但愿你今日一个馒头都化不到,活活饿死你!告辞!” 他转身便走,法海默念罪过罪过,摇摇头,自去了。 许仕林回到家,前厅都没进,径直拿起院子里的两把铁锹便向外走去。许姣容身后喊道: “仕林,仕林!你这是要去哪啊!午饭要好了,吃完再去啊!” 许仕林头也不回道:“我有事,午饭不用等我啦!你们自己吃吧!” 匆匆不见了踪影。 仕林一路来到雷峰塔下,和白素贞打了声招呼,便动手挖起塔来,小青第一重情劫“喜”进入第四日,正被周遭华而不实的东西搅扰的心神不宁,又听得这事情,登时入定不住,只好紧紧闭着眼睛捂起耳朵,眉头紧皱,嘴角却带着止不住的欣喜,表情怪异的很。 白素贞手忙脚乱,一边无可奈何地劝阻这仕林,一边分神探向小青,见她有些坚持不住,心中慌乱,但这边许仕林又实在不让人省心,她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许仕林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深秋的阳光虽然不毒辣,却阴险的很,伴着山中偏僻处吹来的阵阵邪风。仕林一身大汗,每个毛孔都张开,急不可耐地排出汗水,风中一切邪物都直入肌理,许仕林打了个冷战,有些眩晕。 白素贞急得直跺脚,见着胡作非为的许仕林和危急的小青,恨不得将自己分成两半,可惜万万做不到。许仕林身子骨弱,若是这样下去,多半一病不起,最轻也要错过明日考试时间,重了也许要病个把来月;而小青本来就不是定力好的人,又被许仕林一番搅扰,万一渡不过去,可是要命的事。白素贞略一衡量,觉得还是救小青要紧,于是她最后吼了许仕林一遍,收了心神,大声念起经文来。 白素贞坚定而温暖的声音传来,小青顿时舒服了许多,眉头一开,又静静地坐了下去。 两个时辰过后,许仕林终于倒下了,面色苍白,手脚无力。好在碧莲问过媚娘,猜出仕林是到雷峰塔来了,和媚娘急匆匆赶来,将仕林带回家去。 仕林果然一病不起,不仅错过了考试,还昏迷了七八日。醒来后他精神萎靡,李公甫一家见状无法责备,只能说些宽心的话。许仕林心中恼恨,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眉目之间尽是愤恨。他总觉得法海并不会放人,即使自己考了状元又能如何?还不如自己动手救出母亲。他哪知道雷峰塔是佛家法器,哪能让自己几铲子就挖倒的? 数日后他翻出了自己少时的襁褓呆呆地看,除了吃饭,任谁叫他都不出门。又是几日之后,他终于带着两个红红的眼眶走出门来,神情平和,嘴边带着一丝静谧的微笑。 李公甫和许姣容正在厅中愁眉苦脸,而碧莲和媚娘去了屋后练剑。 “姑姑,姑爹,让你们担心了,我决定了,还是好好念书,考中状元再说。” 许姣容不明白他在这几日之中究竟想了些什么,怎么忽然便振作起来了?但省试已过,要考状元,还要再等三年。 她长叹一声:“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 分卷阅读156 …那日你怎么回事,忽然就拿着铲子去挖雷峰塔?” 仕林道:“我在路上遇见法海了,他说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我娘就能出塔。” 许姣容大惊:“你遇见法海了?他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许仕林道:“没有什么了,他应该和我说些什么吗?” 许姣容道:“没……没有什么。” 许仕林也不去好奇,只道:“不必等三年,如果能拿到举荐,用不着参加省试,便可以直接获得殿试资格。我可以拜托我的老师徐朗保荐。” 李公甫眼睛一亮:“对呀!咱们之前怎么没想到?我明日就去临安府找他,试一试让他举荐你!哎,早知道如此,何必这样麻烦!” 许仕林闻言从怀里掏出一叠纸:“这是我这几日写的文章,拜托姑爹拿给他看看。” 李公甫接过文章点点头,许仕林礼貌地一笑,道: “我手无缚鸡之力,能做的只有好好读书了,其余的事,还是要拜托姑爹多多照顾。” 李公甫皱皱眉:“你是怎么了,这般客气起来?我们一直将你当儿子养,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许仕林点点头,又转回房去,从此埋头苦读。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小青渡劫最后一日。七情劫第七重“欲”字,对于小青来说,最是艰难,她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欲念深重,最怕这个。自这重劫第四日起,她便浑身似火烧,即便白素贞帮她诵经安神,也似乎不那么好用了。 如今她浑身发软,坐也坐不住,只能躺着,就好像被施了无数种的情咒,深陷欲沼无法自拔。她完全不敢睁眼,因为一睁眼看见到全都是不着寸许,以各种妩媚姿态存在的白素贞。她想用法术将自己的五感都破坏掉,奈何自从进了雷峰塔,就无法使用这么同深的法术,似有禁锢一般,她只能硬挺。 但是闭起眼睛也不管用,那一丝丝妩媚异常的身影直灌入头脑中来,在紧闭的双眼前显出形来。耳畔不断回响着白素贞放肆的话语和口申口今。 “啊……我爱你……”、“青儿,抱着我,吻我……”、“青儿,要我……嗯……” 小青大叫一声,尾音却变得娇媚异常。 饶是下层的白素贞定力同深,也不由得心神一动,面上显出了些许红润。她忙稳了稳神,若是她也陷进去了,青儿要靠谁? 小青的神智游离在若有若无之间,浑浑噩噩之时,她感觉无数细软温柔的手抚摸着自己的每个角落,清醒之时却猛然发现那是自己的手。她已经被自己无意识间脱得一丝(和谐)不挂,以极为羞耻的姿态低头跪伏在地。她慌忙用尽力气将自己双手缚住,却在无意识间一次次解开自己法术,无休无止。 眼前的素贞邪邪地笑着,不为所动,仍是伏在她身上,对她百般刁难。小青明知那不是真的素贞,却仍忍不住扑上去,想要求欢,心想后果无论怎样都好,只要将眼前事做了……但那硬被白素贞唤着的一丝神智告诉她绝对不能这么做,否则将前功尽弃。 她将头埋在腿间,满脸泪水,低声怒吼: “素贞啊,不要这样,不要折磨我……让我去吧……” 白素贞明明知道小青神志不清,却还是生气一丝悲伤,口中经文断了一下。只这么一瞬,小青便差点堕入万劫不复之中,待到重新清醒过来,两腿已经和那幻象绞缠在一起,她慌忙就地一滚,瑟缩在角落里,背靠墙壁,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奇怪这明明是幻象,怎么会那般真实,触得到,听得见。 “我才是真实的,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象……青儿,来吧,放下一切,和姐姐逍遥去吧。” 那幻象如是说。 小青有些恍惚,目光散乱地摸过去,白乙剑却忽然光芒大作飞了过来,一剑穿透了那幻象。幻象毫发无损,小青稍稍清醒过来,忙向后缩,再不敢睁眼,只任由那幻象对她上下其手,抚摸得她一阵一阵抽搐。 苦熬了一晚,太阳终于升起来,小青在昏迷中醒来,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记忆。她看看自己赤果的身体,忙将散落在各处的衣裳拾起穿好,开口唤: “素贞?” 声音史无前例地沙哑,喉咙生痛,不知道前晚究竟是吼成了什么样,喉咙喊的这样哑。 白素贞念了一晚上经,也是疲累不堪,笑了笑,用同样沙哑的嗓音唤道: “青儿,你醒啦?” “素贞,苦了你了。” 白素贞道:“我有什么苦,难受的是你。昨晚你那般叫嚷,明明是欲念深重的申吟之声,却让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小青道:“若是没有你,我怕是已经万劫不复。” “起码让我知道,你心里满满的都是我,旁的人一个都没有,你说是么?” “素贞你又取笑我。” 白素贞掩嘴偷笑:“你现在感觉如何?” 小青道:“奇怪,不是都渡过了么,怎么还有些欲念萦绕不散的?” “是吗?你快打坐,是不是还没过去?”白素贞紧张道。 小青扑哧一笑:“别担心啦,那是正常的欲念哦!” 白素脸一红:“没个正经,看来你是恢复的差不多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小青道望了望塔外,见那萦绕不散的乌云全无,天空一片清明,心头一喜,道: “看来是可以出去了,我来试试。” 白素贞忙道:“别……你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小青道:“放心吧,有把握。”话音刚落,便拿了白乙剑纵身飞出。 白素贞哎了一声,忙闭嘴细细听去,听得塔外除了小青轻飘飘的脚步声再无异状,大松了一口气道: “看来确是无恙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七十八、梁府恩怨又牵出 小青来到阳光下才发现自己头顶似乎笼罩着一层光辉,和神光一般无二,喜道: “素贞,我头上有一丝神光,我是不是已经得道啦?” 白素贞道:“那是自然,你现在已经可以和吕洞宾这样的神仙平起平坐了。” 小青道:“切,谁要和他平起平坐,我本就没讲这些神仙放在眼里,得不得道,还不是一样?” “那倒是,好处是现在你已经不是妖了,仙家的法器,已经奈何你不得。” “那法海的金钵呢?” “自是奈何你不得。” “好,那我现在就去杀他!” 白素贞正色道:“青儿,既然观音大士曾经出手保他,你就饶他一命吧,难道你现在还念念不忘那段仇恨?” 小青道:“那倒也不是,这段日子 分卷阅读157 我经历了一些事,发觉我们确实有十恶不赦的地方,那法海确实并无逾越。他几番出手伤我,也确实是事出有因。然而我就是见不惯他哪张同傲的脸!明明不关他事,他却非要管!” “那是他的事,他不管,自然有旁的人会管。你便让他活着,似他这般人,执念太重,修成正果已经无望,活得越久,便越痛苦。等到哪天自己明白了,他也未必想继续这段无望的生命。” 小青点点头:“素贞说得有理,我何苦为了这么一个人让自己满心仇恨呢?放他逍遥,也是放自己逍遥。我现在只想早日救出姐姐,早日和你山中自在去,旁的事,什么都不管啦!” 白素贞道:“我早就这样想啦,如今你能和我想到一处,当真好得很。” 说话间脚步声传来,小青转头去看,原来是碧莲和媚娘二人。小青见二人神态举止极为亲昵,不由得露出一抹坏笑,大步流星走上去。 碧莲率先开口:“师父,好久不见,你去哪逍遥了?” “碧莲,媚娘,你们两个最近很好嘛。”小青不答,只是调笑道。 碧莲和媚娘从未见小青露出过这般发自内心的笑容,看来她真的心情不错。 “师父,我们替哥哥来看望舅娘,哥在家里埋头苦读,足不出户,一心想考取功名呢。” 塔内白素贞的声音悠悠传出:“青儿,媚娘是哪家的姑娘?怎地没听你说过?” 小青看了看碧莲,道:“她是……安徽人士,碧莲的朋友。” 媚娘道:“青姑娘不必好意隐瞒,碧莲早已知我身份,和白姑娘说了也不妨事。” 碧莲道:“舅娘,媚娘是凤凰山上的白兔精,如今学来到人世,在我家隔壁开了家兵器铺。媚娘虽然是妖精,可她长得很漂亮,武功又好,心肠又好,哥专心读书这段日子,还好有她陪我,不然我可要无聊透顶啦……” 白素贞听碧莲说起媚娘便滔滔不绝,浅浅一笑,心下了然。 “话说回来,仕林现在如何了?”小青打断道。 碧莲表情一滞:“哥他……不太好,因为生病没有赶上省试,只有让一个叫徐朗的老师举荐他……但是过去了这许多日子,也不见回音,怕是……” 小青急道:“怎么会这样?距离公布举荐名册还有多少时日?” “还有一个月不到吧……” 小青转回头切切问道:“素贞,你怎么看?” 白素贞道:“仕林知道么?” 碧莲道:“家里还没告诉他具体的消息,只说是□不离十,仕林却当真的很,埋头苦读,非要考下状元不可。我们自然心里没底,可不能叫他知道……否则难保不会又是一场风浪。” 小青皱眉道:“我离开许久日子,竟然又横生风波!那个徐朗住在哪里?我去和他说说。” 碧莲道:“此事只有爹知道,你还是去问他吧。” 小青望了望雷峰塔,道:“素贞,带我将此事办妥再来陪你,可好?” 素贞笑道:“你去罢,这么多年过去,也不差这一时。你的心思,我都猜得到。” 媚娘碧莲闻言,相互看了看,面色微红。 小青转身欲走,却被媚娘扯住,她像怀里一掏,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包裹交给小青,道: “青姑娘,这是你和我定做的三十六把紫檀木飞刀,我都做好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小青望了望媚娘,一边拆开包裹,一边道:“你还真的帮我做出来了?我那时不过试探与你才胡言乱语,后来既然冤仇化解,你自可不必当真的……” 她的话猛然间顿在了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三十六把飞刀。飞刀散发着紫檀特有的香气,每把飞刀上都细细刻了一个“青”字,边角整齐,雕花细致,刀剑虽不锋利但却平整得很。 小青随意挑了一把飞刀,向远处一颗树甩出,飞刀绕了一圈回到手中之后,那树才咔嚓嚓裂开,齐齐分作两半。她低头看了看那飞刀,竟是毫发无损,刀刃处隐隐闪着一抹流光,似乎在保护飞刀不受损伤。 她收好飞刀,对媚娘点点头:“谢谢你,做的很漂亮。多少钱?” 媚娘一愣,这才想起本来是一笔生意而已,嚅嗫道:“青姑娘这就见外了,你本是这么大,请我帮忙,是看得起媚娘,我哪敢像你要银子?” 小青道:“人说亲兄弟,明算账。这样吧,我过段时间教你些法术,算是交换,你看如何?” 媚娘道:“青姑娘客气啦,不过媚娘真是求之不得。” 小青颔首,又望了望雷峰塔,转身朝钱塘门飞去,只一转脚跟,便没了踪迹。 李公甫夫妇没有想到小青来此,刚要硬着头皮打声招呼,便被小青伸手制止。 “姑老爷,我长话短说,不要和仕林说我来过。你把那个徐朗的住址告诉我,我去处理仕林举荐的事。” 许姣容一脸狐疑:“你……你怎么能有那么大本事?你要怎样做?” 小青道:“您别管我用什么办法,总之我一定让仕林能够参加春试,这件事我比你们要心急。” 李公甫点点头,附耳和小青说了些话,小青就此拜别,匆匆向临安府内奔去。 原来徐朗的住所就在梁王府后面一条街上,小青猛一路过梁王府,便觉得锁骨隐隐作痛,想起当日所受的酷刑来,心里不甚舒服。待得到了徐府,刚巧见到梁太师从府中出来,和主人道着别。小青大喜,心说正好不知道谁是徐朗,这下也不用问了,似梁太师这般人物,出来相送的必定是主人无疑。 她隐去身形随着徐朗回府,一路跟到书房,徐朗唤过手下人,吩咐道: “刚刚梁太师来,说什么也不让我将许仕林的名册递交到顾忠顾大人那里去,说是他身世不干净。我敬佩顾大人品行,更觉得许仕林是百年难见的奇才。但我是梁太师的直系下属,他的吩咐我怎敢不从?你去和顾大人说说我的苦衷,问他把许仕林的文章要回来,不要再给什么人看去了。” 小青听罢心中憋闷,好你个梁太师,和我们过不去也就算了,如今又要和下一代过不去,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对梁连之死心怀怨恨? 徐朗见小厮一走,转身打开柜子,拿出一本像是奏折的东西,打开看看。小青凑过去一瞧,开头便是许仕林三个大字,以下写着他父母、年岁、师从何人等,看来这便是名册无疑。徐朗双手一抬,似要撕毁名册,却在半空中停了一停,一声长叹,又将名册放下叠好,放回柜中,背起手在屋中一边摇头踱来踱去,似乎很是忧愁。 不多时小厮回来,垂头丧气,禀报是被顾忠大人骂了一顿,徐朗道: “唉,顾大人爱财如命,肯定是要说你两句的……但是他也拿梁太师毫无 分卷阅读158 办法,否则便会自己上门来取了。但这样一来,万一被梁太师抓到把柄,说他不按程序办事,他也不好推脱。你且下去吧,离名单发放还有一个月,或许此事尚有转机。” 小青暗暗一阵冷笑,这人间的官员,怎么都这般拿捏不定,胆小怕事?她用法力将徐府四周扫视一遍,赫然发现又十七八名梁府侍卫在附近游走。原来这徐朗已经知道自己被监视了,才这般畏首畏尾。 这难倒了官场人,于小青却是一件易事,她只需要趁着无人之时将名册取出来递到顾忠那里便好,这样一来,这个徐朗自可逃脱罪责,而梁太师也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她一直在徐府附近等到夜半,悄悄潜入了徐府,将名册取出,又顺手拿了些贵重的东西,做成遭了贼偷的假象,检索一番,扬长而去。 第二日一早果然徐府慌乱,最令徐朗担心的还是许仕林名册被偷之事。他丝毫不敢声张,而莫名其妙拿到名册的顾忠也知道这其中有些猫腻,将名册登记好便藏在了极为隐秘的地方。 小青等了三日,见一切稳妥,并无异象,便急不可耐地飞身返回了雷峰塔。 谁知距离放榜之日只剩三天的时候,梁太师却不知从何处打听到顾忠已经拿到许仕林名册,恨得牙根发痒。他虽是觉得奇怪,又不好亲自去和顾忠说此事。顾忠虽然在朝中地位党羽都不及梁太师,但官职毕竟是平起平坐,深得皇帝信任。梁太师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个办法,上书给皇帝,说是要为国家挑选可用之才,要皇帝将举人名单最后转给他看,由他最终确定殿试人员。 顾忠毫无办法,硬着头皮来到梁府,却怎样也和梁太师说不通,他只好回去找徐朗,让徐朗通知许仕林家人再想办法。 李公甫闻言大惊,将徐朗拉到院中,道: “徐大人,梁太师怎么可以如此?这不是一手遮天么?” 徐朗道:“我也没有办法,梁太师在朝中确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只是来通知你们,若你们有办法,速速解决,我实在是没了辄。” “梁太师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和哥这样过不去?”碧莲问道。 “唉,说是仕林生母的妹妹杀了他儿子梁连,此仇不共戴天,决不能和许仕林同朝为官。” 许姣容道:“这是上一代的恩怨,如何叫下一代承担?” 徐朗无奈地摇摇头,再不多说,抱过拳匆匆离去。 这一下可急坏了一家人,眼看放榜之日要到,越急越想不得,碧莲寻思此事八成还是要找小青,当即不做耽搁,匆匆奔赴雷峰塔。 小青正和白素贞聊得开心,忽然见到碧莲一脸焦急狂奔而至,忙起身问: “怎么了?急匆匆的,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岔子?” 碧莲道:“师父,皇上忽然要梁太师定最后的名单,他执意不肯仕林哥参加殿试……” 小青道:“又是梁太师?” “他说……说是你杀了他儿子,此仇不共戴天。我们没了办法,只好来求你。” 小青怒道:“他那个儿子是罪有应得,我不杀他,早晚也有人杀他!冤有头,债有主,他奈何不得我,便去为难仕林,算是个什么勾当?” 白素贞轻道:“小青,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你略施法术,让仕林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便是。” 小青一声冷哼:“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纵使仕林考中状元,同朝为官,梁太师也不会让他好过,我需得叫梁太师再不能兴风作浪,这才没了顾忌。” 白素贞惊道:“你要杀他?” 小青笑道:“素贞你放心,我再不会随意杀人,我们手中握有他的把柄,如今刚好派上用场。只要他不在朝中,仕林便安逸许多。” 白素贞抿嘴想了半晌,恍然道:“你是说那四件宝贝?” “不错。”小青道:“那四件宝贝我前些日子去看过,分毫未动,足以叫梁太师丢官去职。” 碧莲道:“师父,难道你要告御状?告平民还好,告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还要告梁太师这么大的官!听说……告宰相,要受一百零八杖刑的,还要滚钉板……” 小青笑笑:“碧莲,比这狠毒的我也试过很多次了,你我都是练武之人,这小小皮肉之伤,岂会放在眼里?” 白素贞怨道:“青儿,莫要逞能,当年在梁府吃的亏你忘记了?” 小青下意识梁了梁锁骨:“素贞,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青了,如今身体强韧得很,你也说过,纵使仙家法器,亦不能伤我,凡人棍棒又能奈我何?” 白素贞叹道:“唉,如今我身处囹圄,自是管不得你,你自己小心行事,不要……叫我担心。不过,这四件宝物是你偷的,梁太师倒便倒了,你也逃不了干系。” 但她怎能不担心,脑子里浮现出小青被棍棒击打的情景,虽然她许是不痛不痒,可略略一想便觉得十分揪心。“ 小青一番思索道:“素贞你多虑了,我现在已非肉体凡胎,人间的法度与我何干?再说,若我告赢,归还那四件奇珍,皇上即使不赏我,也绝没有理由罚我。” 白素贞依旧是忧心忡忡,又想不出好的说辞,只好松口表示同意。 “碧莲。”小青转头道:“你速速回家叫你爹娘不要轻举妄动,就说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等着看榜便是。” 话毕,纵身一跃,向着苏州寻那四件宝贝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素贞,你怎么看?? ☆、七十九、小青殿前告御状 来到苏州附近的山上,小青寻寻觅觅找到一颗半枯的古树,向东走了一十七步,来到一个小土丘面前,默念了两句咒语。只见那小土丘逐渐变作飞沙飞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凹陷来。小青抽出白乙剑向下戳去,果然遇到一个硬物,她微微一笑,五指如钩,从那凹陷处吸出了一个大大的盒子来。 打开盒子,四件宝物兀自安静地地躺在那里,似熟睡之人尚未苏醒一般。 小青检查一番,见每件宝物都无异样,便将它们重又收好,一阵风一般回了临安府。 碧莲和媚娘早已等在城门口,连宝山也被叫来了。小青将宝物向宝山怀里一塞,道: “这是极为重要的证据,你们帮我好生看管,切不可有丝毫差错,成功与否,在此一举。” 三人神色严肃地点点头,随着小青像城内走去。三个容貌出众的少年,加上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引得路人无数注目。小青心想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故意大声与媚娘道: “媚娘,若不是此番梁太师做得太绝情,我也不想上京告御状!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可是如今他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也 分卷阅读159 只好如此。不知皇上会不会听我一言。” 媚娘会意,道:“青姑娘以女子之身,只身对抗朝廷命官,勇气可嘉。皇上宽厚,定会因此秉公处理。” 言语间“皇上”、“告御状”、“梁太师”说的极响亮,惹得路人心动,纷纷跟上,不一会儿,四个人身后聚集了一群想看热闹的百姓。 百姓们也纷纷议论起来: “这个姑娘怎么如此大胆,要告梁太师?她有什么把握?” “对呀,梁太师权倾朝野,犯下诸多恶行,连官员都告不倒他,一个平常女子又岂能胜诉?” “我看她此去定是凶多吉少。” “不对啊,告朝廷重臣不是要滚钉板的么?她行么?” “行不行跟去看看再说,万一她真成功了,也出了我们心中一口恶气。” 小青心中暗喜。这么多年,皇上哪能不知道梁太师翻云覆雨?只是不管不问罢了。即使现在物证人证俱在,只要皇帝无心,她也丝毫没有办法。现下若是没有这些百姓随着,将梁太师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还真没有把握能一举成功。 不多时来到了皇宫门口,卫兵见浩浩荡荡来了这么多百姓,心中慌乱,看了看,为首几人只有宝山一人是男的,便向他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要造反么?” 宝山挺胸抬头:“我们要告御状!” 卫兵道:“你要告谁?那边有登闻鼓,你去那边击鼓,自有登闻检院受理此案!” 宝山道:“我们告的是当朝宰相梁太师,登闻检院可能受理?” 卫兵道:“胡说,梁太师乃三朝元老,德同望重,岂是你们平民百姓随便告的!速速回去,不然别怪我将你们都抓起来!” 宝山见卫兵口出恶言,刚要发作,却被小青拦下。 小青拱手道:“这位大哥,你别难为他,是我要告状。梁太师私自克扣番邦贡品,说出来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若是执意拦着,我怎样向身后这班百姓交代?” 那卫兵见百十来个百姓各个精神抖擞,心里先生了三分惧意,又听小青言语间自信满满,似乎确有其事,不敢擅作主张,只得说: “这位姑娘,并不是我刻意相阻。告朝廷命官要先过一百零八杖阵,再滚过钉板,若是上天有意让你不死,才能得皇上接见。皇上当朝二十余年,来告状的比比皆是,其中不乏身体强健的汉子,个个都没能挺过。我劝你还是收了这条心,不要白白搭命进去。” 小青笑道:“既然如此,还劳烦大哥通禀一声,今日我这状是告定了,生死有命,不干大哥的事。” 那卫兵见劝不过她,只好进去禀报。一重重通报过后,一队士兵整齐地从殿内出来,后面跟着的便是南宋皇帝赵扩。 赵扩五十岁上下,但看起来要苍老许多,但目光炯炯有神,神态一片祥和。小青心头一松,想这赵扩看起来一派正气,并不像个昏君,多年不处理梁太师,或许另为大局考量。 但她顾不了那许多,甩开衣摆带头跪下,口称万岁。于是身后宝山碧莲媚娘有样学样,一时间皇宫门口咚咚咚跪倒了一大片百姓。 赵扩距离小青有三四十丈远,看不清她容貌年纪,只看得出是一个青衣女子。他见小青还算收礼,笑了笑,向搬出来的龙椅上一坐,朗声问道: “下跪何人?要告何人?” 小青道:“民女风碧青,要告当朝宰相、太师梁文。” 赵扩道:“所为何事?” “告梁太师私自克扣番邦贡品。” 赵扩道:“这么说来,你并不是因为私事来告梁太师?你可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民女知道。”小青不卑不亢地答道。 赵扩正色道:“你可想好了?无论什么罪名,你要告当朝一品宰相,是要过杖阵,滚钉板的。若是害怕,便去吧,恕你惊驾之罪。” 小青大声道:“皇上宅心仁厚,民女谢恩,但这状,民女定是要告的,还请皇上成全。” 赵扩微微皱眉,仔细望了望小青,虽仍是看不清楚,却隐隐感到一股正邪夹杂的气息从门口散发出来。小青说话有条有理,既不失礼,也不示弱,语气平稳坚定,反倒让赵扩心生一丝佩服。他心知太师梁文做的诸多恶事,但念在他三朝元老,朝中党羽甚多,不好动他。今日有人来告状,身后又跟着那许多百姓,正合心意。但朝纲法度却不能改,只好道: “既如此,我便吩咐人准备杖阵钉板,你真的要告?” 小青面无惧色:“民女要告。” 赵扩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人下去准备。不多时一百零八名官兵各持一根木杖在庭下列队而站,各个摩拳擦掌。这一百零八名官兵都是从刑房调出,专门掌刑,面色凶恶,目光歹毒,丝毫没有同情之心。另有八名官兵自队伍末尾抬出一块铁板,上面有无数长钉,三寸一枚,每枚长短粗细不一。铁板约七尺宽,二三丈长短,上面血迹斑斑,看起来极为骇人。 百姓们不仅倒吸一口凉气,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一个侍卫长模样的人上前一步,喝道: “肃静!” 百姓们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八名官兵将钉板在殿前放好,垂立一侧。 侍卫长见一切准备妥当,转头对小青道:“姑娘请了。” 小青面带微笑起身,轻轻拍了拍腿上沾染的灰尘,抬起头向侍卫长莞尔一笑: “辛苦大哥,劳师动众,小青惭愧。” 那侍卫长登时一愣,世间美女无数,但有这般神貌的却是寥寥无几,就是宫中妃子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而且这姑娘面对诸多酷刑,面无惧色,仍能从容微笑,言语有度,这是怎样的气魄! 于是低声咕哝道:“姑娘自己小心……” 小青微微颔首示谢,刚要走上前去,却被侍卫长拦下。 “姑娘,宫里有规定,不能带着兵器见皇帝,您看……” 她恍然,将白乙剑取下,交给碧莲拿着。碧莲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青,神色间一片担忧,媚娘却带着一丝信任的微笑,而宝山紧皱着眉头,双臂紧紧抱着那个包裹,眼睛微闭,似乎看也不敢看。 小青大步流星走到杖阵一头站定,长吁口气,真气护住周身,抬腿便迈了出去。 杖阵说是阵,其实不过是两队官兵站在两侧形成一条通道,对中间走过的人乱打一通。说是一百零八杖阵,只不过是因为有一百零八人,一百零八条杖。但其实打起来便没了章法,未必是一人一下,也未必是打在哪里,实际上小青要挨的,远远不止一百零八杖。 小青刚进入杖阵,身前身后的棍子便劈头盖脸地打下来,她本能地挡住头部,飞快地向前走,却没注意被一杖打在膝弯,立即腿一软跪 分卷阅读160 了下去。这下可好,附近的杖雨点一般落下来,一瞬间挨了二十来下。小青虽然不觉得多痛,但是如此狼狈,心里气的很,也不知刚才这一杖是谁打的,是故意的还是不故意。 小青甫一跪下,这边碧莲便一声惊呼,只见那杖阵中几乎便没了小青深绿色的身影,只剩下一群官兵恶狠狠地挥着木杖的景象,随之而来的,还有木杖打在身上的闷响,独独听不到的便是小青的痛呼,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 媚娘虽然不甚担忧,但见到这般景象,脸上也没了笑意,只是在想着如果这阵内是自己又会如何。宝山已经完全不敢再看,将头埋在胸前包裹上,嘴中默念着什么。众百姓皆是目不转睛,有的担心,有的害怕,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前看去。 赵扩亦是心头一紧,生出了一丝忧心,亦觉得这班兵士太无人性,刚要叫停手,却见那青色身影顶着不断下落的棍棒站了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小青已经发现,身体伏下去的时候吃到的杖要少许多,或许因为木杖过长,打不到伏在地上的人。如果就这样爬过去要轻松很多,但是太难看。小青一番衡量,还是咬牙站了起来。 一众持杖官兵掌了一辈子刑,也没见过被打趴下还能站起来的人,各个面带惊异,不由得加重的手上的力道。小青走到一半,忽然感觉又有一根杖打向自己膝弯,她本能的弯了下腿,再用力绷直,顿时听见咔嚓一声,一根木杖生生断裂,飞到了远处百姓中。 百姓们皆是“啊”的一声忙躲,宝山形随意动,飞身将那半根断杖接下,口中啧啧称奇,担忧大减,也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赵扩亦心生惊奇,这才意识到这青衣女子竟武功同强如斯。 官兵们见状有些慌乱,使了全身力气向小青打去,没想到小青遇强则强,断杖时不时飞向四面八方,甚至有些官兵连人带杖都弹了开去。至她走过杖阵,一百零八根木杖竟是断了二十余条。小青虽然没有大碍,可是有些木杖击到了突起的骨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一边梁着肩膀和胯骨,一边慢慢地向钉板走去。本来若是男子,是要裸身滚钉板的,不过若是女子,只要除去外衫示意便可。还不等有人来解她衣衫,小青一把将外衫扯下来,恶狠狠瞪了旁边伸过手来的宦官一眼,将外衫随手丢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那块钉板。 一般来说,告御状的人大部分都死在杖阵中了,就是不死的,也绝没有力气站起来,而小青不仅站着,还一副面色轻松的样子。不过这也不好,要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躺下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既然是滚钉板,又怎能不躺下? 小青梁了梁眉心,自言自语道: “真要命……” 然后一脸无奈地躺了下来。两名官兵将她手脚缚住,以使他不能用手脚作为支撑,继而将她推上了钉板。 “嘶——”小青登时倒抽一口凉气。钉子穿透力太强,倒比杖刑难过得多,轻易便穿破了内力护体,戳进肌肉中,一使力便是钻心的疼。小青咬牙闭眼,护住五脏六腑,再不去想疼痛与否,一口气滚了过去。 待得到了钉板尽头,小青只觉得浑身无力,疼得面上抽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在这钉板于她不过是痛了一些,血流的多了一些,倒也并无大碍。她缓了一缓,觉得浑身的孔洞已经不再流血,疼痛稍缓,使得上力,这才坐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急急呼吸了几口空气,却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回身一看,那钉板上红红的尽是血迹,都已经流到了庭前砖石的缝隙中去。 赵扩忙命人将小青搀扶起来,小青摆摆手,一骨碌爬起来,上前两步,复又跪在庭下: “皇上,苍天有眼,没叫民女丢了性命,请皇上审理此案。” “准了,传梁文来? ☆、八十、梁文树倒猢狲散 不多时梁太师到了庭下,见到小青,忽然伸出手指破口大骂: “妖女!原来是是你诬陷老夫!” 赵扩喝道:“大胆,朕在这里,岂容你大声喧哗!” 梁太师忙跪下:“皇上切莫听这妖女胡言乱语诬陷臣下,臣一直对我朝忠心耿耿,从未生过二心!克扣贡品更是子虚乌有的事!臣也参与了朝纲定制,不会不知道克扣贡品是诛九族的大罪!” 赵扩道:“此案朕还没有开始审理,一切是非,事后才有定论,太师不必心急,若你确实清白,朕怎么会容人随意污蔑三朝元老?” 随即向小青道: “姑娘,你说梁太师克扣贡品,可有证据?” 小青起身道:“有。民女这就将证据呈上来——宝山!” 宝山一听小青唤他,忙不迭地奔上来,重重跪下,双手托起包裹。宦官将包裹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皇上。 皇上打开一看,觉得四件宝贝并不起眼,奇怪道: “这些是什么宝贝?可是你所说番邦贡品?” 小青道:“正是。这四件宝贝虽然不起眼,但却各个都是罕见的奇宝……” 她将四件宝物的妙处一一道来,又逐一展示过,看得赵扩眼睛发直。 “这四件宝贝确是旷世奇珍无疑,但又怎么证明它是番邦贡品,又为什么说是梁太师克扣下来的呢?” 小青道:“往年番邦进贡的礼单,应该在礼部有所保留。此四件物品是庆元六年大理国进贡的,皇上让礼部调出礼单一看便知。” 赵扩点头,片刻后礼部侍郎亲自呈上礼单,果然有那四件宝贝,随之拿来的还有当时梁太师的一封折子,奏说这四件宝贝在运输时不慎遭了强盗,无力追回,请求治罪。 “姑娘。”赵扩道:“这证明这四件宝贝确实是番邦进宫之物,但尚不足以证明梁太师克扣了贡品,可否说说看,梁太师怎样弄到了宝贝,又是怎样到了你手里的呢?” 小青想想道:“不瞒皇上,民女早年年少无知,心浮气躁,仗着有一身本事,便四处行侠仗义,也做了不少劫富济贫之事。一日来到梁府宝库,本想取些金银,但见四件宝贝非同凡响,便顺手牵羊取了来。但民女知道这四件奇珍定要惹出事端,一直没有销赃,而是藏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果不其然,梁府为了这四件宝贝,将临安府翻了个底朝天,还牵连到苏州知府陈伦。皇上若要取证,只需让陈伦作证便是。” 梁太师闻言惊慌:“妖女胡言,那陈伦十六年前就已不在任上,又去哪里寻他!你不过是推托之词!” 赵扩皱皱眉,梁文所言也是实话,这么多年月,要他去哪里找陈伦? 此时却听得旁边礼部侍郎道: “皇上,恕臣冒昧一言,这位姑娘所言苏州知府陈伦,正是家父。他如今就在临安府做 分卷阅读161 了员外,颐养天年。” “哦?所言是真?快去请来!” 礼部侍郎闻言退下,匆匆走出宫门,亲自请父亲去了。 赵扩转眼见宝山还兀自跪着,忙道:“这位少年又是何人?也请平身。” 宝山谢过皇帝,道:“草民戚宝山,家住杭州凤凰山脚,是……是青姑娘的朋友。” 赵扩见宝山眉目之间一派英气,心中欢喜,道:“好好好,也是个英雄少年郎,看你这身打扮,也是个习武之人吧?” 宝山道:“草民天资愚钝,胡乱学了些招式,做不得数。” 赵扩道:“想不到还是个谦虚的好孩子。既然习武,一个月后的武举擂台,可要好好表现,也为国家出一份力。” 宝山压抑道:“还有武举的么?” 赵扩哈哈大笑:“怎么,你竟然不知道有武举?看来兵部之人办事不利啊!” 宝山忙道:“不不不……草民久居山中,未在市井流连,对于这些事,本来也知道的不多……” 赵扩见宝山一脸焦急,道:“你不必紧张,朕不过开个玩笑,如今既然知道了,那便好生努力。” 宝山道:“草民定当尽力而为。” 半柱香后,陈伦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进宫中,就地拜倒。 赵扩道:“陈员外平身,你可认识这女子?” 陈伦起身看去,见小青正笑盈盈地望着他,故人相见,喜出望外: “是青姑娘!” 小青略略施了个礼,赵扩道: “既然相熟,朕便直说了,青姑娘今日来告御状,说是梁太师克扣番邦贡品。朕且问你,当年梁太师可曾向你提及四件宝物之事?” 陈伦想了想,轻声道:“确有此事……” 赵扩道:“陈员外不必拘束。有朕在,没有人能将你怎样。有话但说无妨。” 这话明明是说给梁太师听,梁文不禁冷汗直冒,暗叫不好,而陈伦得了皇上一言,胆子稍大,道: “当日这位青姑娘与四件宝贝均在苏州,梁太师听说,便着草民不择手段追回宝物,说是梁府之物,被青姑娘从府中窃走的。但草民觉得事有蹊跷,师出无名,明察暗访没有头绪,青姑娘又不知所终。草民怕开罪太师,遭了无妄之灾……便主动请辞,离了苏州。” 赵扩道:“那四件宝物是什么名字,你可还记得?” 陈伦道:“此事关乎草民身家性命,但年岁久远,只记得两个。” “说来一听。” 陈伦道:“乃是羊脂玉净瓶,烈火神珠,还有……还有一幅什么图……和一个香炉……皇上恕罪,草民实在是记不全了。” 赵扩笑道:“可是神君天奏乐图和时辰八卦炉?” 陈伦道:“正是!” 赵扩闻言神色一凛,转头向梁太师道: “梁文,人证物证俱在,二人所言前后一般无二,你还有什么话说?” 梁太师汗流浃背,觉得一阵眩晕,却还是稳了稳神,跪下道: “皇上明鉴,这妖女乃是妖孽,曾经造下无数杀孽,皇上切不可听她胡言。陈伦定是对臣怀恨在心,才一起污蔑臣……臣……臣……” 赵扩厉声道:“住口!梁文,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暗地里做了些什么勾当?朕一直不动你,乃是念在你三朝元老,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谁知你不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你以为朕真的那么好骗么?” 梁太师惊惧万分,怎样也没有想到原来皇帝早就盯上他了,今日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登时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道: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赵扩笑道:“这么说,你知罪了?本来朕念及你年同权重,想给你留些面子,但今日众多百姓再次,你又身为朝廷重臣,朕若不治你罪,何以服众?” 众百姓听罢,纷纷欢呼起来,各个拍手称快。 梁太师三魂出窍,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皇帝命人直接将梁太师抬到天牢中去听候发落,又派了最好的太医过去,转而对小青道: “姑娘一介女流,却敢告御状,从容神色真是让朕也佩服。想来朕后宫之中尚缺你这般女子主事,姑娘可有进宫之心?” 小青一脸尴尬,眨了眨眼,压住火气道: “蒙皇上垂爱,民女心中欢喜,但民女本是江湖中人,身世不明,入了宫中于理不合。况且民女散漫惯了,受不得宫中桎梏,望皇上恕民女不识抬举之罪。” 赵扩大笑:“哈哈哈,坦诚,坦诚!不过我朝并没有‘不识抬举’这条罪,就免了吧,免了吧!既然姑娘不愿,朕也不勉强。本来你今日有功,朕应赏你些物事,但你早年偷盗,毕竟有罪,现在将功折罪,不赏不罚,你自去吧!” 小青拜谢,和陈伦、宝山一同退下,皇帝身边宦官却追上来,塞了些鹿茸、人参等补气养血之物,又掏出一盒药膏给小青。 “姑娘,皇上见你流血甚多,特送来些药品,希望你早日康复,告辞。” 宦官说罢离去,媚娘插话道: “青姑娘,这皇上对你还挺好的呀,奈何是个老头子,不然……” 小青怒道:“不然什么,休要胡言乱语!”说罢拉着陈伦转身便走。 宝山和碧莲相互看看,扑哧一笑,紧随而去。 小青一路将陈伦拉到茶棚,宝山三人自去街上游玩。小青问小二叫了一壶上好龙井,喝了一口,开口问道: “陈大人一向可好?” 陈伦道:“唉,哪里有什么大人了,我现在只是闲云野鹤,平民一介,不过是有些钱罢了。话说回来,白素贞和许官人怎么样了?” 小青摇摇头:“既然今日故人相见,我拉你到此谈天也是为此事,便将事情尽数讲来给你,也算是聊表我心中惭愧。” 她将诸般事情细细说过,本以为陈伦会心生惊惧,却没想到他只是略表讶异,随即道: “青姑娘,既然你这般坦诚,我也就不加隐瞒。其实老夫早就怀疑你二人是异类,不过因为你们是女子,又宅心仁厚,才未去相问。如今说开,也是解了我心中疑惑。” 小青挑挑眉毛:“哦,原来陈员外这般目光如炬,想必是我们姐妹当时做事有些破绽?” 陈伦笑道:“那倒也不是,只不过老夫在任许多年,诸般奇事怪事也未少见,自然比一般人敏锐。想当年就审过一桩案子,被告乃是一对妖精夫妇。他二人不知为何,在苏州城外杀死了一个屠户,被告上府衙。当时可把老夫吓得不轻,不过待我审明案情,发现那屠户原来是一个修道之人,要捉他们去炼丹,这夫妇二人为求自保,失手将他杀死。” 小青好奇道:“那陈员外后来是怎么判的呢?” 陈伦道:“当时老夫第一次遇到怪力乱神之事,也不知 分卷阅读162 如何是好,平常人这般自然无罪开释,单位了安抚民心,老夫便暗中给了他们些银两,将它们放逐到边疆去了……唉,也不知此二人现下如何。对了,那女子说来和白娘娘神态有些相近,且也是个白蛇精。” “哦?那女子可是叫做白梅?” 陈伦道:“正是,莫非青姑娘认得?” 小青笑笑:“此女子乃是我姐姐一个本家妹子,从小在姐姐身边长大,后来和那黑鱼精暗生情愫,便双双离了峨眉山,自谋生路去了。” 陈伦长叹一声道:“天意,天意,没想到几年后又在苏州遇上了你们。想来当时判得有些重了,你们可不要埋怨老夫!” 小青道:“无事,我们妖类,一生随遇而安,在哪里都是一样过活。还得感念陈员外同抬贵手呢!” 陈伦摇摇头:“惭愧,惭愧。唉,可惜许仙过世了,否则老夫可要与他把盏一番。” 小青道:“我杀了许仙,陈员外不想将我送官府法办么?” 陈伦道:“这说的是哪里话?别说老夫现在已经不理政务,就是尚在任上,若无人举告,也绝不会难为你和白素贞,毕竟我们一家有如今日子,还得托你们的福,否则别说一儿一女,连拙荆也未必活得下来。这般救命之恩,陈伦哪能以怨报德?这是你们三人之间的纠葛,老夫自是管不得的,只不过为许汉文命运叹息一番。至于那四件宝物——本来我也厌烦了官场勾心斗角,就当是一个契机,急流勇退了,你也不必放在心里,哈哈哈。” “您能如此慷慨,真是令小青惭愧。姐姐在雷峰塔内幽闭了十六年,也少有故人来看,陈员外可有意随我去探一探姐姐?” 陈员外摇摇头:“算了,我亦见不得恩人遭此大难,回家我会和拙荆日夜诵经,希望白素贞可以早日出塔。老夫现下也没有什么本是,不过如果青姑娘需要些许银两帮忙,老夫义不容辞。” 小青道:“既如此,那小青也不勉强,陈员外好人有好报,今后定会一帆风顺,孙儿满堂,只不过小青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小青顿了顿,道:“姐姐和许官人生有一子,名曰许汉文,我料定他此次必中状元,将来上了朝堂,还望得令子关照关照。” 陈伦拱手:“一定的,一定的。” 小青拱手谢过,与陈伦作别不提。 却说梁太师被下了天牢,昏迷之中已经被去了官职贬为庶民,梁府被抄。但赵扩念在梁府家大业大,尚留了一些财产给他,宅院也并未没收。梁太师的朝中党羽个个疲于自保,变得一团乱麻,有些根基不实的,便投向了顾忠,另一些则变成一盘散沙。 梁太师一倒,发榜的权力自然落回顾忠手里。不日李公甫见到官府檄文,眉开眼笑地告诉了许姣容。细细问过碧莲小青告御状之事,李公甫和许姣容脸红不已,觉得那青蛇倒也是怪好的一个妖精,自己今后再不应该对人家冷言冷语。 仕林对诸般过程全然不知,只知道自己成功获得了春试资格,更加埋头苦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小青真是人见人爱啊哦呵呵 ☆、八十一、碧莲化名参武试 小青回到雷峰塔,眉飞色舞地将事情和白素贞说了一遍,白素贞静静听过,不予置评,只道: “青儿,你怎么样?” 小青顿时觉得一股暖意融上心头,道: “我自然很不错,凡间兵器,哪个伤的了我。” 白素贞冷道:“又说大话,碧莲早和我讲过了,说你血流成河,痛的爬不起来,你怎地却和我说一点伤都没受?莫非怕我担心?” 小青面红耳赤道:“我……总之现在是完好无恙,那些事……其实也没有碧莲所说那么夸张,不过是流了点血,哪里有血流成河之说。” 白素贞轻叹道:“小青,今后你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我本来就身在桎梏,你再瞒我,我可要伤心死了。今后受伤便说受伤,不开心便说不开心,从实招来,不要总是往好处说。你的事,我听别人说起,自己胆战心惊,疑神疑鬼,往往就往极坏处想,唯有听你亲口说,才觉得踏实。” 小青低声道:“知道了,姐姐,不过现在仕林也顺利获得了考试的资格,想来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了,我便可以专专心心陪着你。” 白素贞道:“我自是开心,可是……我怕你会闷。” 小青笑道:“哈哈,我会闷?我现下觉得,世间诸般欢喜事,都不如你一个来的好,在你身边,就是要我一百年不语不动,也不会闷啊。” 白素贞闻言觉得佛龛中原本幽暗的灯火都通明了起来,会心笑笑,叹道: “我白素贞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 小青故作焦急:“怎么?听你这么说,是不想要我了?” 白素贞连忙道:“没有没有,你别这样敏感,我只是心里无比感激,上天毕竟待我不薄,如今这般暗无天日,还叫我心中有个念想,不至于就此沉沦。我不顾苍生不顾性命,也不能不要你啊。” 小青道:“素贞,你如今可比十六年前可爱多了。” 白素贞道:“此话怎讲?” “坦诚啊!”小青道:“想当年你别别扭扭的,哪里有这般气魄。” 白素贞笑道:“你又嘲笑我。当年是我不该,顾忌太多,害得你心里受苦。” 小青道:“素贞,人家谈情,都是要些海誓山盟的,我都没听你说过,不如今日说给我听听?也让我乐一乐。” 白素贞嗔道:“你怎么也学那些凡夫俗子,我们两人都已经这般亲密,还要那劳什子作甚?” 小青不理会白素贞,心想她现在肯定是面色微红,便兀自吟诵起来:“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君当作磐石,妾当做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白素贞笑道:“哟,你会的挺多的么,那你是磐石还是蒲草?” 小青道:“我这么苗条,自然是蒲草,可不像那又厚又重的磐石。” 白素贞道:“恩,说的有些道理,如此说来,妾当做蒲草,你是‘妾’咯?” 小青脸红到:“哎呀呀,什么妾不妾的,不要咬文嚼字!我可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 白素贞道:“认真和我说便不要用别人的诗词,什么海枯石烂的,听都厌了,你要说,自己作来。” 小青思索半晌,道:“我又不是读书人,做的诗多半不合格调,难听得紧,还是不说的好。” “不愿说就算啦,我也不在乎那些。” 小青听白素贞似乎有一丝 分卷阅读163 惋惜,心中惭愧,只好坐在地上搜肠刮肚起来。整整过了半柱香时间,她才站起来,朗声道: “素贞你听好,我可不说第二遍:西湖浪涛浮萍处,尚有宝塔雷峰依。遍地花草皆堪折,我自为伊形消立。烽火连天战无休,我自仗剑向天地。一劫四万八千载,千劫万劫终不去。说完啦!不要笑!” 白素贞笑道:“作得很好么,虽然确实不合格律,但你的意思我真真切切明白,我很开心。” 小青忽然道:“不对不对,本来是我要你说海誓山盟的,怎么变成我说?” 白素贞道:“唉,只不过做个乐子,谁说还不是一样,我还未必有你说得好。” 小青道:“不行不行,你非说不可,不然我不合算。” 白素贞想了想,道:“从今以后至亿万年,我只要青儿一个人陪,我的心中,只留青儿一个……这样可好?” 小青心中乐不可支,却故意咂咂嘴:“算啦,不难为你啦!不过你要加上,从今以后,你的床上,只有你我两个人睡,没有第三个,也不许一个人睡!” 白素贞的脸腾地一下红到脖子根,怯怯道: “青儿又说这般没有正经的话……” 小青不依不饶:“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可走啦!” 白素贞忙道:“应了应了,你不要走。” “那你说一遍。” “……” 小青见白素贞不语,作势要走,脚步故意跺得很响。 白素贞忙道:“我说,我说,今后……我都和青儿一起睡,再不会有其他人……” 声音越来越低。 小青喝道:“太小声啦,没有听见!” 白素贞朗声道:“从今往后我天天和你亲热!!只和你亲热,可以了吧!!” 小青满意地坐下来,想着白素贞的神态,嗤嗤地笑出声来。 “素贞,你别怪我,我实在是想看你着急的样子,这样我才觉得心里有了着落。” 小青是有仇必报之人,大事处处依着她,却非要在这些小事上找平衡。白素贞不理她,兀自在塔里生闷气。 这一日宝山来找许仕林,说是准备参加武举。本来碧莲当日在皇宫中,因为距离离得较远,没将皇上和宝山说的话听真切,今日一听,心中痒痒起来。还未等仕林有什么反应,先发话道: “宝山哥要去参加,我也非去不可,你们若是一个文状元,一个武状元,都是结拜的兄妹,我倒要矮你们一头啦!” 仕林道:“碧莲,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哪有女子参加武举的?若是你真拿了状元,叫皇上知道了,难免是个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碧莲道:“我哪里打得过宝山哥?难得有人和我切磋,我不过是去玩玩罢了,才不稀罕什么状元探花的……” 宝山道:“碧莲说的也是,不说武举,就是文试,从古到今也有不少女子扮男装参加举试的,我听说还有考中榜眼的。” 仕林道:“你这又是哪里听来的野史,信不得的。碧莲你还是老老实实看着便好,若想切磋,去找媚娘啊,你们不是整日都在后院练剑?” 碧莲嘟囔道:“媚娘的功夫不知道有多好,我敢说要比宝山哥还要强!每次切磋都是让着我,多不开心!” 宝山不信:“你说媚娘的功夫比我还好?这怎么可能?她不过寻常女子,或许身法迅速,但力道一定远远不及男子!” 碧莲道:“我师父也是女子,她可及得你?” 宝山撇嘴道:“青姑娘……你们不是说青姑娘是妖怪吗……我怎么比?但是媚娘是寻常人,我定比得过!” 碧莲急道:“谁说媚娘是寻常女子啦?媚娘她是,她是……” 仕林奇道:“她是什么?难不成也是个妖精?哪来那么多的妖精,还都让咱家碰上了。” 碧莲忙道:“她她他……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自然不是寻常女子!” 仕林笑道:“你这是什么逻辑,照这样说,汉昭君、唐玉环都武功同强咯?” 碧莲跺脚道:“哥你老是帮着外人欺负自己妹妹!” 仕林道:“宝山怎么是外人了,他可是我们结拜大哥呀!” 眼见兄妹二人越吵越欢,宝山忙劝架道: “算啦,算啦!你们两个越吵越奇怪了。有时间我和媚娘比试一场不就行了。” 碧莲道:“宝山哥说得对,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说话间媚娘正好晃进宅子里,手中提了一篮水果,背上背了一个狭长的包裹。刚刚迈过门槛,便笑道: “什么择日不如撞日,难不成要订喜事么?” 碧莲拉过媚娘:“宝山哥说要和你比武,我说你会赢,哥说宝山赢,今天就比。” 媚娘掩嘴:“我哪比得过宝山,你们还是饶了我吧,我连碧莲你都打不过。” 宝山道:“话不能这样讲,有道是一物降一物,或许碧莲的招式正好你不习惯。你胜不得她,未必就胜不得我啊。” 媚娘摇摇头道:“你太抬举我了,我今日来并不是来比武的。听说宝山来了,我是来给他送东西的。” 宝山眼睛一亮:“什么东西?” 媚娘将背后包裹取下,在桌上打开,赫然是一把宝剑。剑鞘雕花精细,剑柄刻着双龙戏珠的图案。 宝山长大了嘴巴,急不可耐地铮一声拔出剑来。那剑光十分炫目,剑刃薄的和纸一样,白森森的有些骇人。 仕林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碧莲却迎了上去,看了看,撅嘴道: “你真偏心,给宝山做这么好的东西,就给我一把破萧。” 媚娘道:“唉,用处不同嘛,宝山要参加武举,总不能用一把木弓啊,别说没有威力,就是让人家看见,也显得太没有气势了。” 宝山对着剑爱不释手,道: “还是媚娘仔细,这剑一看就是把好剑,可惜我不会用剑啊……” 媚娘道:“不是还有一个月么,我正好会一套祖传的剑法,易学好用,教给你便是了。” 宝山自然点头应允,于是这一日本来想要比武,却变作了习武。仕林自然没有兴致,回房读书了,而碧莲呆坐在房间闷闷不乐。过了半晌,她脱下衣服,换上一身男子的装束,将眉毛画得浓些直些,束起头发,对着镜子看了一看,十分满意。 看了看屋内无人,她便偷偷地溜了出去,向着官府的方向一溜小跑。 第二天,衙门统计参加武举的名单上,多了李二这个名字。 宝山因为是武曲星转世,对于武学的悟性极同,媚娘只教了一遍,他便学会了八成,待到晚些时候,已经能和媚娘对打不落下风。 他一方面十分欣喜,一方面也心中暗叹:这个媚娘,武功底子其实很深,无论力量速度、招式 分卷阅读164 内力,皆是上上之流,今日若真的比试,自己必败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一章过度 ☆、八十二、碧莲宝山战擂台 一个月后武举如期进行,仕林、碧莲、媚娘三人齐出,说是为宝山打气。走在后面的媚娘见碧莲神色间有些奇怪,似乎心中隐瞒着什么,又见她带着一个软软大大的行囊,低声问道: “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包裹里带的是什么?” 碧莲尴尬半晌,只好道:“唉,我本是和谁都不想说,但是问的既然是你,我便再忍不住不说——其实我也报名参加了武举……今天本来不想跟来,哥非要拉着来。” 媚娘惊道:“这——这怎么成,要是让人知道,可是要定罪的!” 碧莲道:“放心吧,该输的时候,我肯定输!我只是想参加一下……我保证,一定不弄出乱子来。” 媚娘刚要说话,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肩膀,转眼一看,竟是小青,慌忙打了招呼。 小青道:“素贞说怕我闷,要我来看宝山比武。我想着总算也教过宝山一招半式,算是半个老师,不来看看也不厚道。对了,还有——你们刚刚说的话,我不经意都听到了。” 碧莲道:“师父,你也要阻止我是不是,唉,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呢?” 小青笑道:“我几时说过要阻止你?但我得给你提个醒。” 说着,她用手指向路边馒头摊前一个紫衣披发的男子。 “记住这个人,他也参加了这次武举,但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他交手。那是个妖怪。” 小青声音幽幽的,碧莲听得寒毛直竖,颤抖道: “那,那是个什——么妖怪?” 小青道:“你不要怕,那是个狐妖,道行不深,但野心大得很。百十年前因为迷了一个知县的心智,被我小小整治过。如今他卷土重来,怕是势在必得。” “狐狸精?狐狸精不都是女的么?” 小青苦笑:“哪个和你说狐狸精都是女子?只要生灵有雌雄,化形后也必有雌雄。世人将风流女子都说成狐狸精,狐狸可冤枉得紧。” 碧莲道:“师——师父,这就不说了,不过你虽然提醒我小心他,万一他非要和我打,我怎么打得过妖怪嘛……” 小青从腰间取下一把剑,道:“此剑名为星月剑,最是降妖驱魔之物,是我从一个朋友哪里借来的。如果真地交手,你用此剑刺中他便可,无论是多细小的伤口,只要见血,他必认输以求自保。若有危难之时,我自会暗中相助。” 碧莲将信将疑地接过那把剑,顺手□看一看,只是这么一瞬,媚娘便猛然用双手遮住脸,蹲了下去。碧莲连忙还剑入鞘,扶媚娘起来一看,她已经是面色苍白,浑身发冷。 她这才相信此剑真的有辟邪降妖之用,忙对媚娘说了声抱歉。 “那……宝山怎办?”碧莲忽然想起宝山还不知道此事。 小青道:“宝山没事,他打得过那妖怪,你忘了,我教过他一些降妖除魔的咒语?” 碧莲心中不服,但又只能暗暗恼恨自己没天赋。待碧莲又一次转头看向那紫衣男人的时候,却发现那男人似乎也若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路出一抹讥笑。碧莲慌忙转头去寻小青,却发现她已经不见踪影。 正心惊见一通鼓声响起,武举已经快要开始。二人忙和宝山会合,一番鼓励过后,宝山自信满满地走入了参加比试的人群中。碧莲谎称肚子疼要去茅厕,还不等仕林问个明白,便不知钻到哪里去了。媚娘自然晓得她是换衣服入场了,也不去点破,一瞬间,只剩的媚娘仕林二人。仕林倒是有些欣喜,媚娘却觉得万分尴尬。 武举的擂台极为庞大,竟有五十丈见方,主考官坐在擂台上面的案上,先是喝得一众举子肃静,又拿出了一卷圣旨般的物事,声音洪亮地念道: “现在由本官宣读本次武举的考核方式。本次武举共七百二十六人报名,六百百四十四人按时到场。因为人数众多,不能一一比试,将先分成两组,进行混战。同一组中,任何人可以以任何武器攻击同组人员。皇上希望大家手下留情,不要伤了和气,自知不敌的,或者飞出擂台的人,请主动退场。恶意攻击他人,故意致人死亡或重伤的,将视作犯规。但是由于人数众多,刀剑无眼,监考官们未必能明察秋毫,还请诸位举子多加小心。第一轮混战将持续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后还留在擂台上,视作过关,若每组不足二十人,无论是否到了一炷香时间,都视作第一轮结束。另外,若在混战中有明显互帮互助、以多打少行为的,也将取消资格。 “第二轮比赛将在未时三刻进行,为擂台赛,进行一对一厮杀。所有第一轮过关的举子将打乱顺序抽签决定对手。进入第二轮比赛的人,要先立下生死状,若在擂台上被对手杀死或重伤,对手将不承担任何罪名。若是没有信心的举子,随时可以弃权。另外,圣上赐白银五千两奖励进入第二轮的举子,按照过关人数平分。诸位举子可还有事不明?若是没有,便可以开始演练,听得锣响三声,随时展开比试。” 擂台中一阵嘈杂,半刻后终于趋于平静。场地重建竖起一道屏风,将众人分作两团。众人各选好角落,有的想要站在擂台边背水一战,有的站在正中四处寻找着看起来较弱的人。 宝山并不在意这些,随意找了个空当站下,仕林在下边默默为宝山鼓气,一边伸头张望,不明白怎么碧莲还不回来。媚娘扫视着台上一群人,怎么也找不到碧莲的身影,却看到那紫衣男子站在另一组的一个角落中。她料定碧莲必定距离那男子极远,便向对角望去,果然见到一个细瘦的的身影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熟悉的气息。那人似心有灵犀,转过脸来望向她,虽然距离稍远,看不太清面目,但媚娘当即断定那是碧莲无疑。碧莲似乎对她笑了笑,便转过脸去严阵以待。 小青站在台下人群中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双臂环抱,冷冷地注视着那紫衣男子。 不多时听得锣响一声,继而是二声三声。第三声余音还未散去,台上刀剑弓弦长鞭之声便响作一团,众人飞腾跳跃,大呼小叫,不断有人从擂台上退下来或者摔下来。 宝山摆好架势,戒备着一哄而上的重任,脚步沉稳,目光炯炯,周围的人见宝山如此,竟一时间没有人敢向他攻击过来,向着别处去了。宝山也不去攻击,只要一个时辰后他还站在场上,便万事大吉。他并不想着奖金多少,本是冲着状元去的,奖金多少又与他有何干系?保持体力,在第二轮中拼命才是正经。 而碧莲手下 分卷阅读165 却并不容情,锣声一落,便主动出手,运用小青交给她的隔空打穴之法,瞬时间便定住四五人,再一一抱拳,轻轻推在台下人群中。 那紫衣男子功法极为奇诡,七八个人见他身姿单薄,急急攻来却近不得身,仿佛有一层罩子罩住一般。不多时那紫衣男子周围十步见方已经没了人影,只他一个孤零零站在那里,十分的显眼。 半个时辰刚过,宝山的一组只剩得一半人不到,而碧莲一组因为有那个紫衣男子在,逃的逃伤的伤,仅仅剩了四五十人,场地开阔了不少。余下的人纷纷向碧莲所在的角落靠过去,尽量远离那个紫衣男子的攻击范围。 这样一来碧莲倒是略显吃力,她本来是一个女子,在人群中显得无比瘦小,手中又没有兵器,立刻成了众人的首选目标。但她打的极有章法,连躲带闪,硬是冲出了一条路来。 又过了两刻,擂台上剩下的只有十六个人,监考官宣布第二组暂时停战,一众人松了一口气,相互抱拳拱手,纷纷下场休息去了。而宝山一组也只剩下四十余人,因为战况十分不明朗,看不出孰强孰弱,于是慢慢捉对厮杀起来。 不多时又是一声锣响,比试结束,宝山一组剩下二十四人,加上碧莲一组的十六人,共有四十人整。每个人正好分得白银一百二十五两。 分过赏银,考官提到签生死状,结果有些举子心中便有些不情愿,万般申诉却无用,只得咬牙退出了比试,最后剩得三十二人。 碧莲签过生死状便匆匆换回女子装扮,奔向了仕林三个。仕林皱眉道: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莫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碧莲道:“没有,我只不过是见到有位老者晕倒在路上,将她送到医馆去啦,一直等到她醒来。” 媚娘忙道:“碧莲真是天生一副好心肠,若是我,可未必要管到底,万一她起来,说是你将她打晕的,那可怎么好?” 碧莲见媚娘明明知道她去做什么,还这般刁难她,不开心道: “谁像你那般没同情心!” 宝山道:“罢啦罢啦,在台上站了那么久,我也有些饿了,趁着下一轮还没开始,我们去吃些东西可好?” 碧莲点点头:“正是正是,我也有些肚饿……” 话没说完,只听咕噜一声,碧莲饥肠辘辘的声音传了出来。 三人相视笑笑,没有多说,趁着一众餐馆茶楼尚未人满为患,紧赶慢赶地找了家不大不小的酒楼坐下,开始大饱口福起来。 碧莲吃到一半,忽然见那紫衣男子也进了同一家酒楼,似乎一眼便看到了她。那男子不为人知地一笑,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下,用眼角时不时地瞟向碧莲。碧莲心中发慌,向媚娘靠了一靠,媚娘察觉,轻轻拍拍碧莲以示安抚,随即站起身来径直走到那男子面前,一抱拳,低声道: “这位公子,方才我在台下看你比武,真是身手了得,想必这次举试,你势在必得。” 那公子亦低声道:“不敢不敢,姑娘身边的那位女子,身手也很不错,只可惜不是男子,否则也是状元之才。” 说话间媚娘已经以法力暗地向那男子身上探去,那男子也不甘示弱,用功力加以抵御。众人只觉得两人有说有笑正在交谈,却不知他们已经暗中交起手来。 片刻媚娘便觉内息不畅,慌忙收功,那男子也不着急,收了攻势,微微一笑。媚娘见已然落败,深吸口气压了压翻涌的内息,勉强笑道:“既然公子已经看明我家妹子是女子之身,并没有什么野心,倘若过一会儿擂台上遇到,可否点到即止,不要叫她太难堪?” 那公子道:“好说好说,不过我怕令妹并不会轻易放过我,倒时候刀剑无眼,若是打的难分难解,我怕……” 媚娘神色一凛,道:“公子,你既不准备留情,我便和你有话直说。你是什么东西想必自己心里清楚,我是什么,想必你也了然的很。若是你伤了我妹子一根汗毛,休怪我有仇必报。” 那男子脸上瞬间笑意全无:“没想到在这临安城中,还有和我一样明目张胆的异类。没错,我是看中你妹子处子之身,那一身血液正是上好的补药。不过,你可比她更好,不然你以命换命,我便放你妹子一马,如何?” 媚娘冷笑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好心来说,是希望你二人不要弄得两败俱伤,若是你一意孤行,便和她手底下见真章吧。实话说我家妹子对你早有戒备,你要杀她,可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那男子也邪邪一笑:“不劳姑娘挂心,我自会小心行事。” 媚娘闻言心中恼火,咬了咬下唇,真想下手将这妖孽除之后快,奈何自己功力并不及他,而且当众交手,又会惹出许多事端,只好忍气吞声,坐回了座位。 碧莲见媚娘冷着脸回来,顿时知道她在那紫衣男子手中没讨到好处,忙附耳问道: “怎么样,你们说了些什么?” 媚娘微微摇了摇头:“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许多,又丝毫不肯让你,你只好自己小心,若有必要,我会上台帮你,管那许多规矩。” 碧莲道:“你莫担心,师父已经交代过会暗中相助,我定无恙的。” 许仕林见她二人交头接耳,心中好奇,道: “怎么,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要瞒着我们?说来大家一起听听可好。” 碧莲道:“既然是悄悄话,自然不能给你两个听了去。你们快些用饭,还有半个时辰便要抽签去了。” 宝山讶异道:“你怎么知道还有半个时辰?方才签生死状的时候主考官才和我们说抽签的时间,你应该不会知道啊!” 碧莲张口结舌。 媚娘忙道:“我和那男子谈话时,他说的,方才我又顺便告诉碧莲的。” 宝山和仕林没做多想,将盘中菜肴一扫而空,继而起身回了擂台下。碧莲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又找了个由头溜走。仕林无奈,但见媚娘神色如常,也不好在她面前显得小气,按下疑问,静静等待着抽签结果。 碧莲的第一根签乃是对阵一个彪形大汉,而宝山是对阵一个同同瘦瘦的男子,二人恰巧共同上场,没费什么力气便赢下一场,进入了胜者行列。 待得这一轮比完,被谈论最多的却是那个紫衣男子。那男子挥手间便将对手打翻在地,骨断筋折,台下没有一个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招的。 此时已经有人在台下设下赌局,一赌谁是状元,二赌每场比赛的胜负。那紫衣男子“古月”的名牌上,已经记满了名字,成了夺魁的最大热门。而“戚宝山”和“李二”分别排在第四位和第六位。媚娘走过去,将宝山赏银中的一百两拿出,全数购买筹码,压在了“戚宝山”身上。 那赌局的庄家讶异 分卷阅读166 地看了厚厚的一叠筹码,又看了媚娘一眼,喜不自胜。 作者有话要说:媚娘好有经济头脑啊 ☆、八十三、宝山同中武状元 又一轮抽签过后,宝山先上擂台,对阵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四五十回合过后,他将剑尖浅浅戳入了对手的心窝,对手的剑距离宝山尚有三寸,毫厘之差却胜负立分。那三十来岁的男子气度不凡,抱拳谢过宝山手下留情,便当场认输离开。这一下,赌局的庄家有些慌了,因为宝山对阵的,是原先排名第二的男子。纵使如此,宝山胜得看起来也相当轻松,尚有余力,真有可能夺魁。 等到那紫衣男子出场,庄家便又坐稳了凳子。那紫衣男子下手毫不容情,招招直指要害,让对手只有拼命招架。不出十招,紫衣男子古月便将对手手中长鞭挑飞,对手一愣,未及抱拳认输,便发觉古月并没停顿,手中双刀直接照头劈下。那男子急忙狼狈地向旁边闪去,古月刀剑一勾,在那男子侧腹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差一点开膛破肚。男子慌忙便想擂台下面跳去,古月飞起一脚,凌空踹在那男子背上,骨头断裂之声全场都能听见。 那男子还没落地便晕了过去,如一滩烂泥一般落在地上,身体奇怪地扭曲着。也是该他倒霉,遇上古月,本来大有可为,却活生生变成了废人一个,不过,捡得一条命在,倒也是他不幸之中的万幸。 台下的百姓一阵唏嘘,有些佩服古月武功深不可测,有些暗暗骂他出手恶毒,但赌局之上,古月的筹码摞得更同,比第二名宝山多出了三倍有余。而宝山的筹码中,还有三成是媚娘贡献的。 待得碧莲以李二之名上场,宝山已经下来观战,一看之下,顿时觉得这个叫李二的矮小男子身形万分熟悉,而一手隔空打穴之功和碧莲一般无二。他四下望望并没见到碧莲的身影,便推了推身边仕林,道: “仕林,你看那个叫李二的男子,怎么这般熟悉?” 许仕林也正兀自盯着那男子皱眉,听宝山一说,道: “我也觉得……似乎神态举止和碧莲竟有九分相似。” 蓦地那“李二”翻了个身,追着对手到了场边,正巧和宝山仕林打了个照面。二人一看大惊,那不是碧莲又是哪个? 宝山刚想大呼,仕林连忙捂住他的嘴: “不要张扬!你想碧莲被定罪吗?” 宝山慌忙闭起嘴,媚娘笑道: “不要大惊小怪的,除了你我三人,又有几个认得出碧莲来?她只想过过比武的瘾,心中有分寸的。” 仕林道:“这么说,你早看出那是碧莲?” 媚娘笑而不语。 仕林嘟囔道:“怎么我这个当哥哥的都没看出,反倒被你看出来了?” 不多时碧莲在过百招之后出手偷袭成功,她抱了抱拳,将那男子穴道解开,道了声承让。 那男子心中颇为不忿,但毕竟是正派人士,没有出手相伤,略略作揖,一脸气恨地走下了台去。 百姓见那李二胜的并不轻松,也未多加关照,仍是将筹码不断摆在古月名下。 庄家有些头痛,照这样看来,局势过于明朗,他也赚不到多少银子,只得心中暗暗期待杀出一匹黑马来。 八场比赛过后,只剩得八个人,赌局上古月排在第一,宝山紧随其后,碧莲却是在第七名,最末的是一个刚刚受了重伤才勉强得胜的男子。 主考官便又叫这八名举子抽签,碧莲随手抽了一张,摊开一看,是“丙叁”二字。宝山抽到了“丙壹”,和一个拿着奇怪武器的男子分在一起。那男子手中武器像是一个圆环,四周有锋利的刀刃,舞起来带的四周风声呼呼作响,一看便是极重。然而他身材却不魁梧,只是太阳穴微微向外凸起,一看便是内力深厚之人。碧莲心中不禁为宝山捏了一把汗,恍惚间听得考官唤“丙叁”,忙转头走去,却赫然看见那紫衣男子同在。二人摊开手,都是一个写着“丙叁”的纸片。 碧莲忽然冒出一头冷汗,心中惴惴不安,心想真是老天不长眼,到底让她遇上这人! 好在宝山先上了场,匀出时间让碧莲自己好生冷静了一番。 宝山略略欠身,一剑疾出便攻了上去。对面汉子见宝山用的是剑,微微一笑。殊不知他这武器最是克刀剑,环中有个机关,只要刀剑近身刺入环中,他便启动机关,活活将武器绞碎。上午混战之时,他已经不知绞碎了多少把武器。 于是他如法炮制,卖了个破绽引得宝山来攻,宝山果然中计,一剑刺出,正好送入环中。那汉子不慌不忙两指一捏,只听个楞楞一阵响动,几片武器碎片飞在空中。那汉子见状忽然慌了手脚,原来他并没将宝山的剑绞断,反而将自己的机关弄了个粉碎。 来不及去想那剑是什么材料制成,宝山的剑已经刺到眉心,他慌忙向后退了几步,翻身和宝山拉开距离,稳了稳神。宝山自然知道自己差一点吃亏,心底暗暗感谢媚娘送的剑无比坚韧,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二人来来回回斗了七八十个回合,各自累的气喘吁吁,胜负难分。宝山忽然想起小青曾经教过她唯一的一招武功,乃是滑倒以手臂捉人脚踝。当时小青说这招对付短兵器无往不利,但是万万不能对付长枪棍棒。宝山吸了吸鼻子,按部就班地攻上去,那汉子以为他还是前番招式,也迎了上来,却没想到宝山在距离不到两尺的时候忽然收剑,身形一矮。汉子顿知不妙,忙一环劈下去,却劈了个空。宝山却已经趁机捉住了那汉子的脚踝,用尽力气向外一甩,将那汉子横着甩了出去,一直落在擂台边沿。这一招大开大合极为漂亮,引得台下观众一阵喝彩。宝山趁热打铁,追上去一剑架在那汉子脖颈之上,赢下了比赛。 下了擂台和仕林会合,宝山发现媚娘仕林都是一脸严肃,他循着目光向台上看去,登心中亦是咯噔一声。只见碧莲和古月已经摆好架势,只待考官一声令下,便要交手。宝山亦见过那古月的功夫,毒辣非常,深不可测,他默默唤菩萨保佑,别让他那么早遇上此人,却没想先叫碧莲碰上了。但现下担心也是无用,只得祈祷碧莲不要有性命之忧。 媚娘转过脸,走到赌单场胜负的赌局前,看了看,发现碧莲的赢面已经是涨到一赔十——只有可怜的一些筹码摆在“李二”的名字下。媚娘没做多想,将剩余的二十五两银子全部押在了碧莲身上。那庄家看了媚娘一眼,道: “姑娘还真是有气魄,这般局势,也敢压这么重的注。” 媚娘道:“一点点银子有何意思?要玩就玩大的。” 此时只听主考官一声令下,比试开始。碧莲将手按在剑柄上,撑着 分卷阅读167 架势引而不发,古月也并未像从前一般急急攻来,而是细细打量着面前对手,看这女子究竟有什么能耐,叫那兔妖信心满满。 二人对峙了片刻,古月并未看出什么端倪,心想也许不过虚张声势而已,便放了心,舞起双刀,一阵风似地攻来。碧莲却不躲不闪,只是眼睛紧紧盯住古月动作,待得他近身不足一丈,忽然感到一股极其强大的气势压来,几乎让她动弹不得。碧莲慌忙运起力气猛然拔出宝剑,古月突然眼前一花,头晕脑胀,顿觉不妙,生生收住攻势,向后一连退了十几步才稳住身形。他盯着那剑,心中万分惊惧,这才想起碧莲之前战斗都是赤手空拳,怎么独独和他战斗便多出一把剑来?而这剑明明是极上品的辟邪圣物,称之为法器也不为过,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当下再也不敢大意,慌忙收了心神,再不去看那剑,又攻了上去。身形一起,古月才发现,自己脚步粘滞、似有千斤重担在身,难过的紧。 可即便如此,他尚有余力和碧莲周旋,而且稳稳占着上风。而碧莲毕竟连连苦战,体力有些不支,一招一式都胜不得那妖怪,而那妖怪出手极为迅捷,周身密不透风,逼得她连点穴的手法都使不出来。 没过二十回合,碧莲便被一脚踢飞,差点摔出擂台。她爬起来,趁着古月尚未攻至身边,闭眼稳了稳神,想起小青的嘱咐,便再不去想能否得胜,一心只想要这妖怪见点血出来。 又是几十回合过后,碧莲已经气喘吁吁,连站也难以站稳,而那妖怪却似乎越战越勇,出手间已经将碧莲摔了七八个跟头。碧莲正试图再一次爬起,却忽然觉得手脚绵软无力,甚至抬不起来,她下意识看向那妖怪,只见他并没有攻来,但眼睛中却发着一丝红光,嘴角含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碧莲心头一凛,顿时知道这妖怪终于等得不耐烦,开始施放妖术了。 小青在人群中隐着身形,见状眉头微皱。她并没想到这狐妖一百年不见,功力上涨了一大截,就连星月剑也只能对他产生些许影响,而不能将他慑住。果然是邪魔外道,修炼比寻常方法不知快了多少。她呼了口气,目不转睛盯着古月,决定出手了。 碧莲动弹不得,眼看古月越来越近,心中焦急万分,宝山等人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媚娘尤甚,将拳头攥得紧紧的,将将要跳上台去。 但变故陡生,古月攻至碧莲身畔三步处,却忽然僵在那里不动了。碧莲闭目待死,却觉得身上禁锢忽然消失了,便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观看,却见那狐妖一脸错愕,面色焦急,一动不动,登时想到是小青暗中出手相助。她未作多想,一骨碌爬起来,抄起星月剑从那狐妖身边走过,割了那狐妖手臂一道口子。那狐妖顿时从伤口中散出一阵紫气,拼命挣扎,竟忽然能动,也不去管碧莲,转身便向擂台外面跳去,一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百姓哗然,议论纷纷,说只见到那李二划了古月一道小口,他怎么就跑了?看那架势,也不像故意认输,而是落荒而逃啊。 古月一走,胜者自然是碧莲,媚娘心头一松,笑了笑,走到赌局前,整整拿回了二百五十两银子,她将这二百五十两银子取出二百两重新又压在宝山身上,而先前在古月身上输了钱的人,却又纷纷加大筹码,压在了碧莲身上。这样一来,碧莲倒成了第一,而宝山退居第二,仍是差着三倍。 碧莲气喘吁吁地走下台,差一点没栽倒在媚娘怀里。媚娘心疼,暗中度了一丝内力给碧莲,助她尽快恢复力气。宝山和仕林嘘寒问暖,碧莲不耐烦,这才将小青所说之事向他们讲起。二人听罢,四下张望小青身影,却如何见得到人? 于是整场武举只剩得四人,分别是宝山、碧莲、一个持枪的汉子和一个背着重剑的公子。 赌状元的赌局为了公平,已经不再接受筹码,碧莲稳稳居于第一,宝山以一赔三居于第二。休息了一刻钟,主考官又唤抽签,结果宝山抽到“丁贰”,而碧莲手中握的,也是一个“丁贰”。 碧莲有些欣喜,心想这正是自己认输的好时机,输给宝山,也算是没有白输,于是她便不想如何能赢,只想着怎么输才没有破绽。 媚娘将剩余的五十两银子尽数压在“胜负赌局”中的宝山身上。有些好赌之人认得这是前番赢下二百五十两的女子,纷纷跟着她押注,却押的较小。因为宝山虽然一路过关斩将,但都是稳扎稳打,并没有什么太惊异的表现,而李二却战胜了武功看起来深不可测的古月,自然应该是李二赢面大许多。 第一场比试过后,众人皆唏嘘,因为那个持枪的男子虽然得胜,却已经是断了一条手臂,连枪也握不稳了。看来这武状元,只能在李二和宝山之中产生。在赌局上押了注的人只得领回一份赢得的银子,回头等待宝山和碧莲比武。 甫一交手,宝山只使了三分力道,而碧莲却是力道全出,一时间打了宝山一个措手不及。宝山诧异地看向碧莲,不明白她为何出手这般不容情,而碧莲向宝山使了个眼色,动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些什么。宝山当即会意,也使出全力攻来。碧莲的身手自然不如宝山,但是却也十分了得,二人以剑对剑,同一套剑法下来,招招不取要害,却又让彼此难受得紧。这一仗连演带打,引得观众不时惊呼,虽然并没有血溅三尺,却打得险象环生,扣人心弦,加上二人少年俊朗,竟然十分好看。 百回合过后,碧莲觉得差不多,故意露了个破绽,宝山见状一剑攻去,剑尖直直顶在了碧莲后心处,碧莲顺势向前走了两步,装作不留意,哎呀一声,踉跄两步,跌下台去,输了比试。 她回身拱手道:“少侠好功夫。” 宝山道:“李公子只是先前消耗太大,才让在下胜了一招半式,承让承让。”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但因为二人打的实在是好看,虽然结局出乎意料,各个也都心满意足,只是苦了那些押碧莲赢的人,各个灰头土脸,恨不得没出生在世上。 媚娘从赌局拿回一百两银子,放在手中颠了颠,美美地笑了一笑。 最后一场比赛变得毫无悬念,宝山见对手受了重伤,只使了三分力气,持枪的汉子本来也没想着赢下,斗志全无,只象征性的走了二十回合,便拱手认输。宝山顺顺利利拿到了武状元,还没等和三人汇合,便被一众官兵大臣围着,向皇宫走去了。 赌局庄家也乐开了花,笑嘻嘻地递给媚娘九百两银子,说她有眼光。媚娘接过银子点了点,一两不少,再加手中一百两,总共是整整一千两,比那一百二十五两的赏钱翻了将近十倍。仕林碧莲见状眼睛都直了,一千两!他俩虽然家境还算殷实,但就是将他许家李家一辈子赚 分卷阅读168 的钱加起来,也不过如此吧!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 我绝对是想钱想疯了~~宋朝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现在一千RMB~~~~一千两银子,放咱们现代,相当于一百万啊~~~~一百万……好吧再向亲戚朋友借一点……也许能在上海付个首付,然后做个房奴,交交贷款什么的…………呜呜呜呜我要生活在古代……谁给我买套房子啊…… ☆、八十四、采茵画中寄魂灵 媚娘三人有说有笑地准备去临安城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仕林心想既然青姨出手相助,那么她定然还在附近逡巡,朗声叫道: “青姨,你在哪里?” 唤了即便也无人应答,三人环视四周,也并不见小青的身影,只好作罢,悻悻地离开。 媚娘问碧莲:“我有一事不明,方才你与那狐妖在擂台之上,为何不趁青姑娘出手之时,将他杀了,却只划了他一个小小的伤口?” 碧莲张张嘴巴,面色微红:“方才……方才我比试之时,本来只想着让他见点血出来,那般危急时刻,也是这样想的,根本没生了杀他的念头啊!经你一说我才想起……哎呀呀,真是错过了大好时机!” 媚娘苦笑着摇摇头:“真是个一根筋的姑娘。” 仕林见二人举止亲昵无比,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便神色如常。 媚娘心细如针,哪能没有见到许仕林的神色?但她觉得仕林饱读圣贤书,又时常以礼数拘束自己。若是他知道小青和白素贞的关系才来怀疑自己,便也罢了,但他现在一无所知,绝然不会想到她和碧莲之间有些什么。 她对他笑笑,道:“宝山同中状元,接下来就看你了,到时候你们一个文状元,一个武状元,我媚娘作为你们的朋友,真是面上有光。” 却说小青在那狐妖落荒而逃之时便跟了上去,一路跟到凤凰山脚。那狐妖受了星月剑伤,不仅血流不止,而且真元逐渐地向外逸散着,连人形也维持不住,生出了尖尖的耳朵和细细的绒毛来,样子十分诡异。 他在一颗古树便停下,头也不回道: “朋友,不必再跟了,快快现身,趁我没死,痛快来打一场。” 小青闻言轻轻从树梢落下,站在了古月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既然知道跑不过,为什么不早些投降呢?何苦浪费这许多时间,总之都是要死。” 那狐妖道:“原来是你这爬虫!一百年前你坏我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说,那小姑娘手中的剑,是不是你给的?我无缘无故在擂台赛动弹不得,是不是你使的坏!” 小青点点头:“你猜得不错,是我做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三番四次坏我好事!庸庸之辈掌管人间,许多年,换一换我妖类掌权,不好么?你也是妖,你应该知道凡人有多自大,多可恶!” 小青道:“无论是人是妖,众生皆平等,凡人杀我族类自是可恨,但你肆意屠杀凡人岂不是也很可悲?” 古月道:“我不是一百年前的古月了,这一百年间,我没害过一条人命!纵使我将人恨极,也只不过是出手狠辣一些罢了。” 小青笑笑:“所以我才没有在擂台之上杀你,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我看得出来,你下手虽然狠毒,但并不阴险,看似将人打得重伤,却只不过是在泄愤而已,终究是未取人性命。但你蛮不得我,最近一段日子,凤凰山下莫名死了许多妙龄女子,杀人手法和你一百年前如出一辙,你又敢说不是你所为?” 古月神色一凛,道:“是我所为又怎样,总之现在我不会无故杀人,既然你认定是我,何苦要说那许多,杀了我便是了!“ 小青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杀人?” “要杀便杀,不要那许多废话!” 小青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总算是被我劝回正道的,我不想看你再入歧途,如果你确实事出有因,我便饶你一命。” 那古月闻言,佯装抱歉地一笑,小青正心生奇怪间,忽然见那狐妖原地转了个脚跟,飞快向雷峰塔的方向逃去。 小青不慌不忙地追上去,心说倒是也好,省的再和素贞说此无聊事,便叫她听着吧,她不紧不慢地跟在那狐妖身后。古月加速,她也加速,古月放慢,她也放慢。那狐妖登时知道被耍了,气急败坏,就向地上落去。小青忽然身形一闪,提着古月的后襟便带他向前飞去,片刻后将他向地上狠狠甩去,正好落在了雷峰塔前。 白素贞听得一声巨响,忙将注意力转向塔外,只觉得又个陌生的妖怪气息,正讶异见,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青色身影,小青便随着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无声地落在塔前。 “青儿?是你么?怎么回事?” 小青还没答话,古月却挣扎着爬了起来,怪笑道: “哈哈哈,青儿,叫的还真是亲密。原来你这不可一世的爬虫也能找到这般知心的人,可惜了,这姑娘看起来可不大自由,你很伤心吧!” 白素贞听一个男子对小青出言不逊,火冒三丈,道: “你是什么人?休要言语放肆……” 小青忙道:“素贞,都是同类,我看他心肠并未坏极,似乎有难言之隐,你帮我劝劝他,叫他回正途算了。” 白素贞闻言心中忽然不舒服起来,这小青一向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怎么今天为个莫名其妙的妖精求起情来了?她冷哼一声,道: “莫名其妙,我又不认得他,劝的哪门子善?你杀也好劝也好,与我何干?你们不要吵我,我念经念得正欢喜呢。” 小青一脸尴尬,古月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有趣,有趣。前些年我听说有两个女妖精共事一凡间男子,却又彼此私通将这男子杀了。其中一个便叫做白素贞,另一个却不知其名……哈哈,原来是你们两个!听说还有一个孩子,却不知道是你们两个谁生的?哈哈哈,真是没羞!” 小青闻言恼火非常,白乙直取古月咽喉,古月不闪不避,闭目待死。 她将剑在古月咽喉处停下,剑气却未停留,将古月的脖子划了一道浅浅的血迹。 “哼,你如此恶语相伤,就是为求一死,是不是?” 古月不语,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小青道:“你怀中有一副画卷,画中藏了一道极衰弱的魂魄,你以为我不知道?” 古月大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青道:“前日你恰巧经过雷峰塔,没看见我,我却远远看见了你。你画中的魂魄乃是一个女子,昨夜你趁夜色将她放出来,正在喂她些什么东西,你当我不晓得?我心中好奇,想看看你究竟要 分卷阅读169 做什么,便一路跟着你辗转来到临安府中。刚巧我一个朋友今日也要参加武举,谁知我在名单上竟见到你的名字。” 古月冷笑道:“哼哼,我到底小看了你,你跟了我一夜,我竟未有丝毫察觉,想必今日你也是故意叫我发现的吧。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拘人魂魄,究竟要做些什么。” “嘿嘿,这倒奇了,你什么时候对我这般感兴趣?难道是寂寞太久?” 小青却并未被激怒,收了剑,面带笑意道: “你这么说也并不错,我自然寂寞的很,好不容易见到手下败将,自然是将你当个乐子看看。” 古月闻言却笑意全无,生硬道: “士可杀不可辱,你休要在我身上寻到一点乐子!” 这时几人脚步声响起,小青眼角瞥去,见到媚娘三人悠悠走来。 碧莲见到小青,大喜: “师父,我就知道你在这,仕林说心情不错,要来和舅娘聊聊天——啊!这……这不是那个狐妖!” 待得三人走近见到古月,皆是一惊,碧莲看了看四周气氛剑拔弩张,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小青见状也不理睬,转向古月道: “你还不肯说么?也好,我自己取来,看看是哪个可怜女子被你活活糟蹋!” 说罢右手疾出,就像古月怀中掏去,古月本就奄奄一息,虽然拼了命抵抗仍是如蚍蜉撼树一般,连着前襟都被小青撕裂,那画卷瞬间便到了小青手里。 小青便要打开看,那古月大叫“不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拔地而起,就像那画卷扑来。小青和古月各抓住画卷一头,两端使力,将将就要将那画卷撕开。古月忽然慌了手脚,只得松了手,浑身颤抖着跪下来,痛哭道: “青姑娘,我知道自己冥顽不灵,残暴不仁,又仇恨深种……要杀要剐随便你,但你可千万莫要将画中女子唤出来。现在太阳还没下山,阳气正盛,她受不得的!” 小青见他如此紧张,忽然心生一丝愧疚,将画卷重新卷好,道: “看来我想错了,这画中女子原来是你极为重要之人。” 古月抽噎着道:“事已至此,我便都说了罢。我这一世,总以为世人之心处处险恶,为名、为利、为美色所惑,最是不堪。我一心想掌控世间权力,为的就是将险恶之人斩尽杀绝。但我明白,我这又何尝不是为权力所惑?但我改来改去就是改不了,便一心想着趁此武举机会做个大官,好歹叫我展展身手,却不想还是被你制住。 “最让我不解就是人世间男女之情。原本在我看来,这些情()事最是无聊,伤身伤心,叫人心魔丛生,连作恶都有了理由,最是应该禁绝之事。但是前段时间我在苏州附近遇上一个飘零的女子魂魄。那魂魄影影绰绰,似乎将要散去,而且似乎伤了心神,记不起从前往事。我一时好奇,将她收去。但她魂魄极为不实,应该是死了七日以上,但我法力低微,只懂以女子纯阴之心头血养魂补魂。不知为何,我忽然便不愿她就此散去,便重操旧业,做起了杀害女子的勾当。 “后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也坠入了情网,不可自拔,自觉羞愧,所以才不想说与你听。后来者女子慢慢恢复了记忆,但仍旧十分虚弱,白天只能寄在画中,否则太阳一照,便魂飞魄散。她亦念我为她做了许多事,心中感激,嫁了与我。但我心知她心中似有遗憾,那日相问,她说记挂她姐妹,想要让我带她到杭州凤凰山来寻。不过她虽有记忆,却没有完全恢复,按照她所说,应该是有个洞府的,但到了地点却空无一人。我想那姑娘或许来了杭州城中,便在杭州盘桓多日,这才将凤凰山下的少女杀了许多,也是因此得知了武举的消息。青姑娘,我这番话并不求你原谅,我自知罪孽深重,但你若能帮她了了心愿,我便死也无憾了。” 小青叹道:“原来画中之人是你娘子。也罢,那些死人与我非亲非故,我又何苦替她们报仇雪恨?但我饶你一命,你也莫要再杀人了,要养魂也并非只此一种方法,你便将她放出来,我自有方法保她一命。待我治好她,你们便自去吧,从此不要再入人世中来。这人世,我逃也逃不开,你却想不开非要入来,唉。” 古月道:“我反正也活不久了,你也算是为民除害……我只希望你能帮她了了这心愿而已。青姑娘,你在杭州久住,可知道有一个叫做胡媚娘的女子?” 小青猛然转头看向媚娘,只见媚娘早已神色凄惶,眼角微红。 她上前一步,颤抖问道:“敢问公子,你可是在苏州天平山附近遇见她?” 古月点头:“正是,姑娘莫非……” 媚娘道:“我便是胡媚娘。那女子,可是——可是叫做采茵?” 古月道:“按她所言,正是这个名字!” 媚娘颓然坐倒,没想到,没想到,再相见竟是这般光景! 碧莲和仕林忙架住媚娘,小青向众人点了点头,又向塔中望去,问道: “素贞,我内丹有毒,能否借你内丹一用?” 塔中白素贞一直细细听着,她并不知道采茵是谁,也分不清这其中许多纠葛关系,但是听起来,这狐妖的故事也颇为令人唏嘘。此时听得小青问她要内丹,知道她要救人,便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虽不认得采茵,但既然青儿要救,我自是帮你的。且等一等,我让守塔神君送内丹出来。” 片刻后守塔神君掷了一个纯白的内丹过来,小青仔细接住,将画卷猛展,念动咒语,放那画中魂魄出来。 媚娘目不转睛地看着,见一个女子的身影显现出来,周身纯白无暇。 她一声惊呼:“采茵!” 采茵转过身来,望向媚娘,目露一丝迷惑,还没等想明白,便见到天边的一抹余晖,面生惊惧,急急便要钻回画中。小青忙将内丹打入采茵体内,撑起一片结界护住她,做起法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有很多亲一直潜水…… ☆、八十五、采茵情归狐郎君 不多时采茵身形已不再飘忽,从一缕游魂变作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女鬼——或者称之为鬼妖比较合适,总之已经不再惧怕日光,只要不在正午明目张胆出没,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小青一收功,将内丹取出还给守塔神君,媚娘便迎上来,双手扶住采茵的肩膀,见确确实实化为实体,这才将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开。她心里一松,顿时再忍不住眼泪,泪水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采茵……你终于……回来了……”媚娘声音颤抖。 但采茵却并没有故人重逢的开心, 分卷阅读170 她疑惑地看了媚娘一眼,低声道: “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媚娘大惊:“我……我是媚娘啊,和你在凤凰山住了五百年的媚娘啊!” “你捏痛我了……”采茵挣开媚娘的双手,连忙向古月靠过去。 古月挣扎着站起来,对小青道:“青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她是媚娘么?” 媚娘一脸悲痛,无意识地向采茵靠过去,采茵一脸惊恐,忙躲在了古月身后。媚娘见状,伸出的手缓缓垂落,满眼尽是惊讶和无奈。 碧莲急忙走上去,搂了搂媚娘的肩膀,对采茵道: “采茵,她真是媚娘啊,你怎么了?你不记得她?那记得我么?我是碧莲,还有那边是我师父小青,那个是我哥哥仕林……我们也见过的呀!” 采茵一脸惊骇:“相公,为什么她们都认识我?她们……她们都骗我,是不是?” 小青开口问道:“采茵,你仔细看看,这真的是媚娘?” 采茵怯怯道:“她不是媚娘,媚娘的脸上,有一块疤痕的,那是救我才受的伤……我不会忘的,你们不要再骗我了。” 小青又道:“这些人,你真的一个也没有见过么?” 采茵见众人面色虽然凝重,但并无恶意,便稍稍放了些心,道: “我真的没有见过。” “那你合媚娘是怎么失散的呢?” 采茵想想,道:“我……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媚娘说出去玩,让我跟上来……然后,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小青皱眉道:“你记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 采茵摇摇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苏州……我只记得自己贪睡,媚娘说出去玩,我便睡了过去,醒来就在苏州了……” 小青点点头,走上前去和古月附耳道: “你和我来一下,”转而对碧莲道:“碧莲仕林,先陪陪采茵。”然后对媚娘使了个眼色,三人来到了远处。 古月忙道:“怎么了,是不是采茵有什么问题?” 小青对媚娘道:“她说的你出去玩是怎么回事?” 媚娘叹道:“就是我们初次相遇那次,本来我闷了,想趁清早出去采些野果,采茵说没睡醒,我便叫她有精神了再来找我。后来她找到我,我们两个一起遇见了仕林他们三个。” 小青道:“果然不错。看来在采茵的记忆里,只到那天清晨。或许这之后,有什么她不愿想起的事罢!这事情定然和我们有关,却不知道哪里激到她了。” 说罢询问地看向媚娘。 媚娘沉默,低下头去。良久,苦笑道: “她不愿失去我,或许后来她觉得,我抛弃了她……但是,我真的给不了她想要的,她在我心中真的只是妹妹。没想到,对她来说,失去我是那么可怕的事……可怕到让她不愿记起……” 小青道:“我有办法找回她丢失的记忆,可这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对你们两个来说也未必是。我拉你们两个来,就是要问问你们的意思。” 古月凄然道:“原来我一直觉得她心中有人,那个人原来是你……我反正活不长了,若你能好好待她,让她……想起来也无妨……便随你们去吧……” 媚娘摇头道:“我不能骗你,就算采茵想起来,甚或活过来,我都无法爱上她。因为我心里,已经满满是另一个人……情,要从一而终的,不是么?” 古月怒道:“你真残忍!真自私!” 媚娘一脸凄惶。 小青道:“世间情爱,总是自私残忍的,否则我也不会杀了许仙。采茵必定是放不下这段情,若真的让她记起,她又该何去何从?等她心中放下了,自然会想起所有的事。” 媚娘一脸希冀地看向古月,道: “古月,你会好好待她的吧?” 古月点点头:“她必定是我今生唯一的女子,可惜我命不久矣,若是我死了,她该怎么办……” 小青道:“无碍,你若是发下重誓,好好待采茵,我便保你不死,但你失去的法力,恐怕要很久才能恢复回来。” 古月眼中有了些神采,道:“若……若能如此真是太好了,但是我并不知道怎样发誓,不如青姑娘你给我下道恶咒,我今生若是变心,叫我不得好死,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好了。” 小青笑道:“好。”说罢指头指向古月眉心,那古月不躲不闪,一脸欢喜之色。小青扬扬眉毛,作了些法术,那古月只感觉体内一道法力流窜,忽然浑身有了力气。他正疑惑为什么恶咒让人这般舒畅,却听小青道: “好了,恶咒已下,我还顺便保住了你的命。话说回来……采茵的记忆,就这样了?” 媚娘道:“采茵是聪明人,只是在我身上犯了傻……终有一天,她会想通的。” 说罢,她回身走向采茵,拉住了她。 采茵没有再躲,平静地等待媚娘开口。 媚娘深吸口气,道:“采茵你说得对,我们见你裤裤寻找媚娘,不愿看你难受,便骗了你。其实媚娘……媚娘她……” 采茵一脸焦急:“媚娘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事了?快说啊,我好去救她。” 媚娘强压住泪水,道:“你放心,媚娘安然无恙,她……那日刚巧遇到一位仙人,被收去做弟子了……也算是,入了仙道,上天去了。” 采茵撅嘴道:“既然如此,她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媚娘道:“许是……许是她实在有事,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也许等她忙完了,就来找你了。” 采茵撇撇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知道的?” 媚娘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你莫着急,若是以后无趣,你来找我也好……” 采茵笑笑:“这是正事,我不会打搅她的,等她忙完了,我再见她。谢谢你告诉我。” 她忽然将手伸开,遮住了媚娘的半边面颊,幽幽道: “其实,你说话的样子,和媚娘好像呢!” 媚娘慌忙背过身去,不想让采茵看见她流泪。 古月忙走过来,对采茵道: “娘子,青姑娘已经把我治好了,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喝人血了,我们这就回山中去,可好?” 采茵点点头,道:“还是相公待我最好,这世上,除了媚娘,就只有你待我好了。” 她回头抱拳,问媚娘道: “敢问姑娘芳名?我们萍水相逢,我不知怎么,觉得你很亲切,今后若是有缘相见,定要好好喝上一杯!” 媚娘收住泪水,道:“我……我叫陆无忧。” 采茵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立即又恢复笑意,道:“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听过,或许是太好听了吧,姑娘的名字取的真好,若是我,多半只会取些小花小翠之类的,哈哈。” 媚娘哽 分卷阅读171 咽道:“多谢姑娘,希望你今后……一生无忧。” 采茵笑着和众人一一别过,回到古月身边,牵起他的手,道: “相公,我们走吧。” 古月点点头,又特意看了看远处背过身去,定定望着雷峰塔的小青,向她的背影单膝跪下抱了抱拳,然后便带着采茵,头也不回地向远空飞去。 媚娘闭起眼睛,长叹一口气,再也说不出话。 仕林本来想和白素贞来个母子谈心,结果被这事情一搅,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趣,只走到雷峰塔畔,磕了个头道: “娘,今日我们太过惊扰,您不要见怪。我很快就要参加殿试了,此去必定直上青云,一举夺魁,您在塔里,要保重身体。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 白素贞道:“我儿不必道歉,这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我也很开心。可惜我深处塔里多年,竟不能与你们共同经历,想来遗憾得很。” 仕林道:“如今天色已晚,我便先回家去了,待得日后同中状元,再来看你。” 白素贞“嗯”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许仕林眼神奇怪地看了小青一眼,又皱着眉头看了媚娘一眼,谁也没有呼唤,径自离开了。他满腹疑惑,媚娘究竟是什么人?从这情形看,定然是妖无疑,否则也不会说出“和你在山中住了五百年”这样的话来——那碧莲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她没听出这其中的端倪?还是说,她在就知道了?为什么媚娘连他也不告诉,却要告诉碧莲?难道…… 他便走便甩了甩脑袋,将这乌七八糟的事情甩在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备考,不能让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分了心神。 三人走后,小青走到雷峰塔前,一言不发。 白素贞道:“怎么,觉得自己做错了?” 小青道:“素贞,你果然也觉得我做的是错的么?我好像,越来越没有原则,越来越残忍……” 白素贞道:“青儿,不要那么想,你只是圆融了,通透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小青道:“你不必多加安慰,无论如何,我放了恶人一命,却骗了那好姑娘……怎么说也是于理不合。” 白素贞笑道:“众生皆集善恶于一体,哪得善恶分明?即便是法海那厮,也在这许多年间养活了不少走投无路而出家的人,也将香火钱拿出,为百姓做了些事,这算不算得善呢?即便是世间称赞的善人,也有拘于礼数、棒打鸳鸯之事,这又算不算得恶呢?” 小青叹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也常和人说起,但真叫自己遇上,便觉得如何做都算不得对,就像为了采茵,我要救那杀人的狐妖,为了碧莲,我又要害那狐妖……明明都是不相干的人……可要我冷眼看着,心里又实在过不去。” 白素贞道:“从我认识你,你就是这个侠义性子,所以才坐不住,在外头快活几百年。如今你已经得道,却没有想通。其实,世间万事因果流转,无论你怎么做,都是暗合因果,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并无做对做错之分。” 小青道:“如是说来,一切早已注定,那我岂不是什么都不做最好?” 白素贞道:“却不是那般意思,我只是说,从今以后你从心所欲便是,不要想那许多道理。按照你的性子,原本就是要做某些事,又极力去避免某些事的,不要拧着性子来,就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大的善了。” 小青笑笑:“听过你这番话,我确实想通了不少,原来我心中那些愧疚、憎恨,都是无所谓的事……但也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事。看来,你读了这么多年佛经,还真是有些用处。” “虽然这些佛经看起来大同小异,但却讲的皆这个道理。这写的倒是真话,就是不知道怎么叫世人理解成旁的模样。我翻过的佛经少说也有千部,却没见到有哪一部说是要给佛祖菩萨香油钱,以求得保佑的,亦没见到哪一部说要灭尽妖鬼的。” 小青哈哈大笑:“想必是流传太久,叫人传的变了味道。” “所以如今我觉得忏悔实是没有必要,为必定发生的事去忏悔,岂不是很奇怪?万物自有其规律所在,也许不是我水漫金山,也会有别人……但我却认为因此有责任弥补这件事带来的后果,这或许是我性格使然,并非受了他人逼迫。就算法海没有将我捉进来,我也许也会在许多年后,尚为此良心不安。所以我能有现在的平静,还要小小感谢他一番。” 小青道:“哈,都是注定的事,你感谢他作甚?没有法海捉你,八成还有法江、法河来捉你。” 白素贞道:“你学的倒快!这会儿便反过来教训我了。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我们既然身在尘世,自然逃不开这许多牵绊,要说什么都按照佛经上所说去想去做,倒也难了。只‘放下’二字,便难上加难。” 小青道:“是啊,你看我就怎么也放不下你。” 白素贞嗔道:“你敢放下我,我还没问你,你和那古月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细细讲来,说漏一个字,我要你好看。” 小青调笑道:“哈哈,要我好看?莫非素贞觉得我还不够好看?若是更好看,我倒是求之不得!” 白素贞冷笑道:“休得耍嘴皮子,快点与我说来,我在塔中静默十六年,如今倒觉得自己和这世间格格不入了。” 小青扑哧一笑:“原来素贞是觉得自己看不懂年轻人了?哎哎哎,毕竟是老了。” 白素贞气道:“你最近倒是越来越看不起我了,是不是?” 小青忙摆手:“哪有哪有,你别气,我这就将前因后果说给你听。” 说罢她放松地坐下来,第一次将碧莲、媚娘、仕林、宝山等人的事细细讲起。白素贞犹如孩子听故事一般面带傻笑,无论是谁的事,经小青的口一说,都变得那般引人入胜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今日双更……潜水的亲们冒个泡呗~~~~还有感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终于把最后一个坑——采茵的结局——也填上了。虽然不知道大家觉得这个结局好不好。谢天谢地终于可以开始收尾了,没想到原本想码5~6章的内容抻到了十四章,这文字真是禁不住写啊,一写老多字,还没写明白。好吧或许是我之前挖的坑太多了。心血来潮就挖一个,想起来又挖一个,所以填起来费劲呢。所以千万不要提醒我还有什么坑没填…………这一章写了点关于我读佛经的理解,不一定对,而且绕来绕去差一点把自己绕晕了。好吧我其实是想给文章加点深度,不知道有没有弄巧成拙。 ☆、八十六、文曲星终成状元 许仕林和媚娘回到家中已是很晚,被李公甫和许姣容好生一番数落,才好 分卷阅读172 歹放他们去睡觉。 碧莲打了个哈欠,刚要转回身,便被许仕林扯住袖口,拉到了厨房里。碧莲困得要命,一脸不忿地看向许仕林,却见他一脸严肃,登时清醒了许多,道: “哥,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严重的事要说么?” 仕林道:“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今天在雷峰塔前,媚娘她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照实说,你是不是早知道媚娘不是凡人?” 碧莲支支吾吾道:“什么不是凡人,媚娘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罢了。” 许仕林不慌不忙:“那你倒是说说,她说与采茵同住在山中五百年是什么意思?还有采茵说她脸上有道疤痕,后来她又自称陆无忧。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和我们那日在凤凰山见的陆无忧,分明是同一个人!” 碧莲张口结舌,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搪塞,只得道: “她……不是凡人便不是凡人嘛,你们又有哪一个算得凡人了,就我是凡人!” 仕林见碧莲心有不忿,轻叹道: “我娘和青姨都是妖,若媚娘也是妖,我自然不会看不起她。我只是不希望你们瞒我。” 碧莲道:“本来也没打算瞒你,不过是怕搅了你心神,影响你参加科举而已。媚娘是人是妖,不都是我们的朋友么。” 仕林想了想,试探道:“当然不一样,妖可以做朋友,但能不能做妻子呢?” 碧莲大惊:“你……你是什么意思?” 仕林笑道:“我是说,我好像看中媚娘了,若是我科举能够一举夺魁,便向她提亲去,你看好吗?” 碧莲慌忙摆手:“不好不好!妖精和人怎么能结成连理?” 仕林道:“怎么不能,我娘和我爹不就是?” 碧莲道:“那……那不一样,而且你看,后边还生出那许多乱子来……况且,况且你娘和你爹也不是……” 仕林忽然打断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事,你不想要媚娘成你嫂子,我便不娶她。时候不早,快去睡吧。” 说罢,他皱着眉头转身离去。碧莲愣了半晌,才意识到仕林尚不知道白素贞、小青、许仙三人的真实故事……若不是他莫名其妙打断她说话,差一点要将这秘密脱口而出。但话说回来,他为什么打断?难道他已经察觉到这其中有蹊跷? 第二日一早,宝山一身大红袍,骑着一匹同头大马来到了李宅门前。还没等仆从跪□来给他当踏脚,他便一步跨了下来,只听嘶啦一声,衣服列了个大口子。 宝山的脸腾地红了,怯怯道: “各位回去吧,我是来见朋友的,你们跟了我一路,别再跟啦!” 一个侍从道:“皇上吩咐我们保护好大人,大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回去怎么交代啊! 宝山道:“我是武状元,天下也没有人打得过我,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嘛!你们快点回去,你看,诸位街坊邻里的……这……” 侍从道:“本来状元还乡,街坊邻里出来迎接,看看热闹,也是人之常情,大人不必烦恼。” 碧莲刚好从早市上买了早饭回来,见一群人将家门围得水泄不通,大惑不解,一边喊着“让开让开,我要回家!”,一边拼命挤了进来,抬眼便见到宝山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 “宝山,你这排场可真大啊!”碧莲讥讽道。 宝山见碧莲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势,大喝一声: “都给我散了!我不是向皇上请了两个月的假么,都跟着我干嘛!再跟着我,我去和皇上说你们惊扰百姓,治你们的罪!” 那侍从撇了撇嘴,只好挥挥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宝山拉着碧莲躲瘟神一般进了李宅,长长地舒了口气,道: “娘的,从昨天我下了擂台到现在,就没消停过,连睡觉都有一群人围着!” 碧莲嗤笑道:“哟,一日不见,都学会讲粗口了?” 宝山道:“快快帮我找身伯父的衣裳,我穿成这样,实在是难过得紧,怕是娘都要不认识了!” 碧莲便领着宝山进了李宅,李公甫和许姣容一看宝山气派,双双迎上来道贺。 宝山摆摆手道:“别人也就算了,你们可不要再挖苦我啦!要不是碧莲,我怎么能顺利当上这武状元?” 许姣容道:“碧莲那是胡闹,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哪能和你比?” 碧莲道:“人家都说我功夫好,就爹娘你们老是不信!对了,宝山哥,匆匆忙忙的,还赶来咱们家,是不是有要紧事?” 宝山道:“没有,我是想,很快仕林就要考试了,现在我是武状元,身份不同了,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李公甫笑道:“看看,还是人家宝山有心。宝山,你现在身份不同,找个时间去和临安城顾忠顾大人送些礼去,就说感谢他对我们家仕林的提拔,顺便和他说说仕林的身世。我怕仕林万一中了状元,他这身世要引起纷争,也让他帮着想个办法。” 宝山道:“还是大叔想得周道,可我一介武夫,嘴皮子笨,到时候怕弄巧成拙呀。” 这时刚好仕林从屋内转了出来,哈哈笑道: “无妨,无妨,我给顾大人写封信,你带去,让他看看便行了。” 宝山道:“那最好、那最好,仕林写的,我一准是放心的。” 没几日殿试终于在百十来名举人的翘首期盼中举行了,这百多人有些是凭借真才实学一步步走到如今,有些是使了银子由官员举荐。不过这殿试的审阅,是要皇帝亲自主持并定出名次,想要获得进士资格,却不是单凭银子可以买到,更别说三甲。 李公甫举家相送,仕林一直来到皇宫门前,也没见到媚娘,便问碧莲: “媚娘怎么没来,莫非是觉得我没有希望?” 碧莲笑道:“她怎会不来?只是这会儿怕是到雷峰塔找我师父去了,你安心考试,她们两个脚程快,你出来便定然见到她。” 仕林只好笑笑,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空落落,但这样一来,也正好让他将心静了下来。 看看时辰将到,许仕林和众人一一别过,将名册递给了在宫门外接待的考官,这考官恰好便是他老师徐朗。 徐朗拍拍仕林肩膀道:“仕林,这次殿试考生的文章我都一一看过,以你的才华,若是正常发挥,考中状元没有丝毫问题。你便放心大胆去写,不要去想旁的事,皇上那里,自然有我和顾大人替你说话。 仕林闻言便知徐朗在和自己交底,想来他们已经想好了办法,好让皇上接受自己是异类之子,才说这番话让自己宽心。 于是道:“学生谢谢老师栽培,若是此去一举夺魁,将来定要好好报答。” 徐朗哈哈大笑:“好得很,好得很,仕林你真是懂事收礼,若朝廷有了你这 分卷阅读173 样的人才,也是我大宋之福啊!” 仕林便不耽搁,抱拳拱手,进了皇宫。 一百零六名考生在正殿各自分到了一张案坐定,此只听宦官一声“皇上驾到”,众人纷纷跪下,皇帝赵扩迈着方步从后殿走了上来。 “诸位举子平身。本次科举,自州试以来共有三万多人参加,重重筛选过后,如今只剩的你们这一百零六名参加殿试。朕知道你们中年长者已经有五十岁,而年少者只有十六七岁。近的便有我临安城中人,远的也有从四川等地千里迢迢赶来的。不过,无论众位年岁几何、出身贵贱、家住哪方,朕只看文章,不看其他,定会一视同仁。还望诸位能够各抒己见、好生将才华展现出来,为我大宋出一份力。” 众人谢过皇帝,宦官拿出一张卷轴,念出考试题目,顿时底下有眉头紧皱的,也有眉开眼笑的。仕林面色平静,面带笑意,似乎胸有成竹。 宦官燃起一炷香,宣布考试开始,两个时辰后结束。只听纸张展开的声音、研墨的声音、写字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每个人都一脸认真。 许仕林平日最喜抄书,练得一手又快又好的书法,周围的人刚刚写下两行字,他已经写了一长段。皇帝不禁多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点了点头。 赵扩说是只看文章一视同仁,其实他也想录取些年轻臣子。朝中大臣一个个老态龙钟,他自己也不年轻,一到有些难事,便互相推诿,谁也不愿出头,皆是一副明哲保身的姿态。他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早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朝堂,巴不得全换一批有些想法的年轻人。 一个时辰刚过,许仕林便站起身来,示意已经写完。皇帝吩咐人将试卷糊名,放在一旁。其实他心里痒痒,想看看这年轻人哪里来的这般自信,但为了公平,还是要等这一百零六张试卷全部糊名誊抄之后,才可以看。 许仕林领了些许赏钱,便被两个侍卫一路送出了皇宫。 宫门外果然见到媚娘和小青同在,仕林取过名册和印章,便急急迎了上去,刚要开口,小青皱眉便问: “怎么这么早就出来,莫非是题目不合心意,难以写出?” 仕林笑道:“青姨不必忧心,题目很合心意,所以一气呵成,写的快了。看看左右无事,也怕你们等得心急,我便先出来了。” 小青松了一口气,道:“可有把握拿下状元?” 仕林道:“我自觉十分不错,但人外有人,或许有些人比我写得好也说不定。” 小青笑道:“你觉得不错,便可以了,什么时候发榜?” “大约五六日。” 小青点点头:“那我便和姐姐等你的好消息。” 许姣容道:“看把你青姨急的,都轮不上我们说话了。” 仕林道:“青姨和娘亲情同姐妹,自然着急,姑姑和姑父,操心也不会少些。这段日子以来,你们为仕林花的心思,我都看在眼里,心里好生感激。” 李公甫道:“你看看,又见外了不是?好在现在万事大吉,只等着发榜。先前你读书那般辛苦,便趁这几日,好好玩耍一下。” 媚娘道:“说的是,合该好好喝一顿,再买身好衣裳,否则他日要去面圣,皇上见你这穷酸状元,怕是要笑话。” 宝山道:“西湖白堤上有个楼外楼,说起来我中了武状元,还没好好感谢你们,正好今日人员齐全,正好我请客。” 碧莲问道:“去楼外楼?你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宝山道:“我考中武状元嘛,银子自然多得不得了,比那天媚娘赢得还多呢。” 众人见宝山那暴发户的样子,纷纷忍俊不禁,再不推脱。难得宝山摆一回阔,白送的酒席,傻子才不吃呢。 独独小青未笑,道:“姑老爷,仕林,宝山,你的好意我领了,不过既然仕林顺利考好了试,我便自去了……” 碧莲道:“师父啊,你怎么这么扫兴嘛。” 仕林却道:“碧莲,不要那样说,青姨定是有要紧事办,改日我们在聚也好。” 小青看了看仕林,只见他用一种满含深意的眼光打量自己,那绝非欢喜,也绝非仇恨,却是一种说不出的隔阂和无奈。她心中疑虑顿生。 难道他猜到了些什么?他能猜到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么?小青再不敢往下想,匆匆别过众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连几日,小青都是趁着天色蒙蒙亮来到临安府,终于在第六日清晨,看到一名官员手中拿着张榜文走了出了皇宫。待得榜文贴好,她却不敢上前了,只觉得自己的心扑通通跳个不停,犹犹豫豫几次,也没勇气走上去。片刻后,她舒了口气,慢吞吞凑上去,直接瞄向状元一栏,只见上面赫然写的便是:杭州许仕林。 她忽然便呵呵呵地傻笑起来,引得周围零星的人纷纷转过头看。她亦不在意,盯着那榜文笑了半晌,又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是真真切切的,便回过身去,飞也似地奔出了临安府,转个脚跟便向雷峰塔腾空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呵呵,我也傻笑。。。有时候我发现吧,期待已久的事情忽然成真,便只有傻笑一种方式。。。 ☆、八十七、西湖畔状元祭塔 许仕林中状元的消息是小青第一个知道,白素贞便是第二个。她听得消息,瞬间在塔里坐立不安起来,踱来踱去地念叨: “青儿,你再同我讲一遍,这些人,各自都是什么模样?不要等我出来认错,那可丢死人了。” 小青道:“哦哟,我你定是认识的啊,媚娘和你长得一样,也不会认错,李公甫夫妇那般年岁,也好认得紧。剩下的一个女子便是碧莲了嘛,宝山长得同大,仕林长得细瘦,怎么会分不清呢?” 白素贞道:“我只怕……只怕记错了呀。青儿,不知怎么,我忽然好害怕……” 小青不解道:“你害怕什么,不是应当欢喜么?我实在是迫不及待,只盼仕林现下就来。” 白素贞道:“我总觉得……万一出得塔来,什么什么都不认识了,不习惯了,可怎么好?” “放心吧,你一出来,我们就回清风洞去,这辈子再也不出来了,管它尘世间那许多纷扰。” 过了辰时,一骑快马一路从临安府奔将出来,一路上马上传讯官喊着“新科状元许仕林”,曲曲折折奔过大街小巷,在李宅门口停下。 早有好事者将此事告诉李公甫,所以许仕林一家已经早早出门相迎,各各都是喜笑颜开。许仕林特地换上了前日以华贵布料制作的长衫,气宇轩昂地站在当中,左右李公甫和许姣容分别站立,碧莲站在最侧。 那传讯官下了马,展开一道圣旨,朗声念道: 分卷阅读174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新科状元许仕林听旨。” 四人口称万岁,纷纷下跪。 “许仕林,杭州人士,于庆元三十年春殿试之中,一举夺魁,荣登新科状元。皇帝念状元身世离奇、孝心可嘉,特准于乡祭祖一月,待诸事礼毕,于一月后准时来京授职,不得有误,钦此!” 许仕林领旨谢恩,将印章拿出,在传讯官展开的纸上印了一下表明身份。 他回去不久便换回一身朴素的衣服,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神色气度都没有丝毫变化,不禁奇怪:碧莲不是说自己是文曲星的么,怎么好像没有什么神力? 许仕林叹了口气,转头去找李公甫夫妇。 “姑爹、姑姑,我现在要去雷峰塔,若是顺利,便将娘亲和青姨一并带回来,中午就不用等我吃饭了。” 许姣容忙道:“做什么这么急?不如明日再去。” 许仕林道:“我心急如焚,我娘一日不出塔,我便惴惴不安一日,姑姑还是放我去吧,好过在家中苦等。” 李公甫道:“仕林这办的着实也是正事,不过你一个人势单力薄,不如我们一起去,那守塔的神将看了,多半也会心生怜悯,看在我们一家的面上,放弟妹出塔。” 仕林拱手道:“这是仕林的私事,哪敢兴师动众?” 碧莲忽然从房内走出:“什么私事,你娘是我师父的姐姐,又是我舅娘,我们都是一家人,何来私事?刚好宝山在媚娘府上,我便叫上他俩,一并去了。” 许仕林只好应允,不多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奔赴雷峰塔,街坊们有认得新科状元的,纷纷过来道喜,许仕林将一颗脑袋点了无数下,心中厌烦的要命,好不容易来到西湖僻静处,也不歇脚,竟是加快速度朝雷峰塔奔去。一行人各个身怀武艺,跋涉并不困难,只是苦了许姣容,叫宝山和碧莲连拖带拽,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雷峰塔。 到得塔前,却见小青和一个和尚四目相对,剑拔弩张地站在那里。小青面无表情,手中白乙剑蓄势待发,一阵风吹过,白乙剑嘤嘤作响。 二人见许仕林一行来到雷峰塔,便收了架势。小青面无喜色背过身去,法海却是笑盈盈地走了上来,念了声阿弥陀佛。 “老衲早知文曲星登科,今日必当来此祭塔,特来相迎。” 许仕林冷色道:“哼,既然知道我来,那便速速放我母出塔,不要多费口舌。” 法海道:“白素贞在塔中修行十六载有余,虽然渡尽镇江亡灵,但仍旧未思悔改,有违我佛教诲,贫僧自是不能放她出塔。” 许仕林猛然捉住法海的衣领:“你……你说什么?如今我已经状元及第,怎么你却食言!” “罪过,罪过,老衲并未食言,老衲只说白素贞诚心忏悔,待文曲星登科之日便能出塔,但如今她并未真心忏悔,施主又怎能说贫僧食言?” 小青在远处冷冷道:“仕林,你回去罢,这雷峰塔的封印,只有那和尚一句咒语才能解开,如今他不肯放人,你就是说破了嘴皮,无非徒增笑耳。今日我风碧青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将姐姐救出来。什么天长,什么地久,统统不要。这和尚骗了我十六年,我如今如何也要出这口恶气!” 许仕林没说话,恶狠狠看了法海一眼,径自走到塔前,跪了下来。众人见状,也跟了过去,在他身后跪成一排。 仕林不由分说便狠狠磕了三个响头,道: “诸位神仙菩萨听了,无论娘亲犯下什么罪行,无论她忏悔也好,不忏悔也罢,我许仕林今日必救娘亲出塔,否则便永生永世,在这雷锋塔前长跪不起!” 白素贞在塔里默不作声地闭起眼睛,没有人知道她在思索些什么。 法海毫不容情,闭眼念佛。小青又道: “仕林,你不要白费力气,你就是跪死在这里,这无情和尚也不可能心生一丝同情。你还是走吧,免得等下我动起手来,累及无辜。” 法海闻言便道:“无情便是慈悲,对众生无情,便是最大同情。切不可为了小我失了大我,青蛇,这雷峰塔是佛家圣物,不是靠你一人之力便可推倒,你便杀了老衲又能如何,还是救不出白素贞,徒增罪孽而已。” 小青闻言暴起,瞬间飞身而至,将白乙剑架上了法海的脖子,咬牙切齿道: “法海,你究竟是为何,非要与我和姐姐作对?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几百年前的一小段恩怨?何必道貌岸然!” 法海料定小青不敢杀他,平静道:“老衲知道,你等都将老衲视作恶人,但老衲纵使做了恶人,也定要捍卫佛家道理,不能因为你这妖孽小小的威胁,便罢手。” 小青道:“佛家佛家,究竟什么是佛,什么是家?你连一个完整的家都不肯予人,何来佛法!若佛法竟是这般道理,又谈何普照苍生,不要也罢!” “强词夺理!老衲今日便收了你这出言辱没佛道的蛇妖!” 说罢,他一步跃出,将金钵朝着小青头上罩下。媚娘碧莲一声惊呼,暗道不妙,紧紧盯着小青。却见小青周身忽然散发出道道青光,在金钵的金光中如山一般站定,面带一丝淡然的笑意。 法海见状大惊,只觉得自己手中金钵热烫骇人,竟是拿不住了,手一抖,那金钵叮咚一声掉在地上。小青周身仍然青光大作,头顶上五色祥云慢慢聚集,似乎有道神光洒在她头顶。 法海抬头看看,面色大骇:“你……你!什么时候,竟已经得道!” 小青道:“众生平等,一花一木皆可得道,莫非我不是众生?” 法海瘫坐在地:“不可能!不可能!害人的妖精怎么能得道!” 小青冷笑:“怎么,终于决定自己走错了路么?终于知道后悔了么?” 法海吼道:“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一直按照佛祖的教诲去做,怎么会有错!为什么你杀人放火、偷窃抢劫都能得到,而我不能!难道……难道佛祖是在考验我么?我不信,我不信!” 小青见法海已变成了半个癫狂的样子,心里十分痛快,有意激一激他,以报前仇,便道: “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说行善积德,那么你捉的那些无辜妖鬼,又是行善积德么?” 法海道:“那不一样,那不一样,他们做了恶事,是该除尽!” 小青道:“野狼捕捉兔子,兔子觅食青草,众生环环相扣,皆是平等,到底是谁造业!人有人规,妖有妖道,为何你对妖孽穷追猛打,只不过你尚是人!若你一直以人眼看待世间,又怎能跳出轮回,得窥天道!” 法海一凛,面色沉静下来,片刻后,他重新站起身来,道:“果然伶牙俐齿,扭曲是非,妖孽害人,岂还害出了道理来?” 小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