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深情》 分卷阅读1 《过分深情》作者:薄荷迷 文案: 1.大二那年,林善收到一封来自远方某部队的信,里面是一张军装照,背面写着:出去就找你。 几个月后,照片的主人出现在她面前,半肩搭着迷彩外套,脚蹬一双军靴,踩墙挡住去路。 “怎么着?我不在这两年,你还找上备胎了?” 2、韩津这辈子难得钟情一人,后来人家骗了感情跑了。 在他的臂弯处,有一个“善”字。 “你什么时候把它去掉?” “我去找高人算过,对方说我命里缺善。” “那我改个名。” “那人还说了,你这辈子命里有我。” 后来,她看到,他有一串身体密码,5203。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津,林善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林善来到栗子街的第三天,差点在巷子里迷了路。 暮色低垂,她拖了半小时从学校坐车回来,头也没抬就扎进去,兜了几圈发现,这是东区,而她家在西区。 中间隔了一道墙,只能绕着走。 没有折返往回,林善顺着巷子穿出去,当熟悉环境。到了北面,沿着街道往西,她找了家店打包汤面。 等候的时候,手机传来提示。 拿出来看,是新同桌钟潇潇发来的微信。 照片上,一个穿校服的男生侧立着身,头发极短,身子高瘦。他手抄裤兜,昂着窄长的脸,双眼微眯,看上去有种消沉的病态,却掩不住半副面孔下流露出的桀骜不羁。 大概是旁人暗中偷拍的,背景是学校大操场。 底下紧跟着一排字:怎么样?长得还行吗?好像角度拍丑了,据说这是他本人最不想见到的照片之一,我还是从以前的班级群找来的。 林善将图片放大了看,打字回道:有点流里流气。 钟潇潇好言忠告:千万不能当着面说,这人特别记仇心眼也小,得饶人处不饶人的那种。 林善不信邪,继续讽了句:学校怎么会有这种生物存在,不过我跟他没瓜葛,他也没机会认识我。 钟潇潇打了串省略号,问:你现在干嘛呢? 林善:买晚饭,就快到家了。 …… 又聊了几句,林善听见老板在叫自己,收起手机揣回衣兜里。 她一手提着晚饭出来,汗水烘烤着身体,沉重的书包贴着后背,忽觉燥热难耐,这儿的秋天来得还真迟。 眼见时间充裕,路过一家文具店,林善抬脚进去逛了逛。 她在柜前挑来选去,拿起来又放下,纠结了许久,心说几支笔怎么这么贵呢。 换做以往,根本不差这点钱,也不会浪费时间,可如今不一样,一张小钱她都得精打细算,恨不得掰成两天用。 林善是前天来到栗子街的,准确的说应该是回来,她在这里出生,籍贯也在这儿,六岁以后都跟家人定居在北方,之后回来的几次屈指可数,直到目前才正式重归故里。 而至于童言无忌时代的那些人跟事儿,她压根就不记得多少了。 父亲出事后,所留的遗产除去债务,仍欠着一大笔,母女俩省吃俭用了一年,在外没亲没故的,终于撑不住,以狼狈的姿态悄悄回到了栗子街。 栗子街,亦是母亲关嘉谣长大的地方。老房子早已经没了,只能托老朋友找了间尚过得去的旧房租。 相比起关嘉谣,林善倒没有强烈的颜面落差,她在这儿本就没有熟人朋友,也不在乎外人眼光,只图日子安稳就行。 对她来说,从天堂摔到地狱的过程太惨痛,再不想尝试第二遍。 虽然生活落魄是真,但关嘉谣在这遗留的关系还行,多年前一块儿在剧团演出的小姐妹帮她牵线通了情,给林善安排进了自家女儿所在的七中,顺利成为插班生。 这学校在本市的口碑还过得去,尤其到了高三这一年,突然的变动很容易影响学习,着重需要好的环境氛围。 林善的适应能力不错,才上了两天课就跟同桌钟潇潇聊到一块去了,且对方是个万事通,一张嘴叽里呱啦l*q恨不得将学校发生过的所有奇葩事都倒出来讲给她听。 这不,白天还聊起的校级风云人物,刚就发到了林善的手机里,好似是个必学的知识点一样。 只不过她并不很感兴趣,对这种个性浮躁的人,就过个耳边风,不痛不痒地逞口舌嘲一下。 正如此刻店内走进的两个同龄男生,嘴里夸张地冒着脏话,像是显得很威风。 林善嗤之以鼻,挑好东西想过去付钱,被那俩男的抢了先。 他们手中各抓着一个羽毛球拍,气势汹汹地在空中来回甩两下,蓄势待发的样子。 一个问:“就一个拍子够吗?” 分卷阅读2 > 另一个说:“我哥叫了五个人,待会儿等人齐了,上去就揍,什么也别管。” “可是说好了都是五个,我怕……” “看你这怂样,口罩捂严实了,他们认不出来。” “那行吧,待会儿你冲我前头……” “怂不拉几……” 两人边说边离开,说话声随人飘远。 林善等人走了才过去,结果发现手头的钱刚够付完。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照着黄昏下的街道,车来人往。 西区巷子里却无灯无光,一眼望去黑漆漆的,外加巷道狭窄,被笼罩在朦胧的夜色里。 林善走得很慢,一方面在熟悉这儿的地形,一方面耳边有些窸窸窣窣的闹声,令她忍不住收紧脚步。 她其实是个胆小的人,只不过喜欢壮胆,更多的时候自己吓自己。 不过这回,林善的感觉没错,她越往前走,越听得附近有情况。 争执的动静声越来越大,她刚拐了个弯要上前,发觉必经之路上堵了一群混混在斗殴干架。 两面墙,各站一伙往中间冲,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声势浩大。 矫健的少年们挥着球拍持着棍棒,前仆后继,半斤对八两。 四周没外人过来劝架,似乎这地早被他们预定好了,算到少有人经过,势要拼个胜负出来。 林善无语地朝空翻白眼,她觉得挺倒霉,要是早几分钟经过或许就碰不到这事了,偏偏在这时候被挡道。 她试图贴着墙沿走,打算若无其事地从这群人中穿过。 才走了几步,面前突然横倒下一人,吓得林善愣在原地,定睛一看对方戴着口罩跟帽子,像是刚才在文具店的男生之一。 似乎有人觉得她碍眼,在身后推搡她:“干什么的?赶紧走!” 林善没应答,紧了下心,快速抬脚往一边绕过去。 耳侧,少年们的家伙被渐渐打脱手,有人近身肉搏,有人拳打脚踢,混战中飙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林善垂着头往前,目不斜视,心尖狂跳。 就在她以为只差一步就脱离这群战的范围时,身后袭来一个猛烈的冲击,有人被踹得踉跄几步,往她背上直扑过来,还没等林善飙句脏话,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狠狠栽倒在了地上。 瞬间,手臂、双腿平压着地面,全身冒着酸痛。 且她没能马上起来,因为促使她倒下的男生压着大腿,沉重的力量使得她根本脱不了身。 林善撑臂试着坐起,发觉手皮都磨破了,摸了下还很疼,沾着些碎石子,估计擦出血了。 回过头,她想甩掉身后的人,让对方起开,却见先前踹人的始作俑者走了过来。 昏黑的巷子里,没有一丝光照进来,一个又高又瘦的黑影俯身压下,拽住林善身后男生的衣襟,口气冷嘲:“还多找来两个废物?怎么想的啊?” 上扬的尾音拖出一丝狠,下一秒,林善听见有人痛呼,伴随着自己的腿被压得更重了。 她倒吸口气,可是根本无人顾她,气急之下又见自己拎在手上的打包盒已被倒扣在地,热烫的汤水混着面条全洒了出来,在脏乱的地上流下大片渍迹,空气中渐渐飘出一缕食物的香味。 那是她今天的晚饭,甚至为了犒劳自己,特意多加了只鸡腿。 委屈、不甘、愤恨在心底渐渐累积,林善不是个软脾气多能忍的人,尤其还在对新环境喜忧参半的情绪里,间接的遭遇燃了她的爆点,顿时拼全力抽出自己被压得麻木不堪的双腿。 终于得以站起,她没立刻离开是非之地,走前拎起剩下的汤面,沾着油腥的塑料袋里面套着半空的打包盒,汤水仍在往下滴。 扔掉打包盖子,林善手托半碗面,缓缓转过了身,丝毫不犹豫地,又准又狠,甩手便扔到了刚才的始作俑者身上。 附上一句痛骂:“去死吧!” 说完,林善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瘦高个的男生一直没瞧她,这会儿被莫名其妙泼了一身,正要抬头爆粗口,哪还有人。 低下头再看身前,空碗已经扑在地上,却仍有几根面条贴在衣领处垂挂着。这下手是真狠,不往别处扔,而是直接往他脸上呼,油腻腻的汤汁经过嘴角下巴,再沿着脖子滴了一串油渍在胸前,最后沾在裤腰边,哪儿都不干净。 憋了会儿,他低低骂出一句:“我操!” 另一边,跟着他一块来的几人皆占了上风,将带来的家伙全收起来,快速控了局势。 对方见轻了敌乱了阵,没颜面再上去打,灰溜溜地拔腿就跑。 人瞬间四分五散,剩余的还想追,被罗慎叫住:“算了。” 回过身,瞧见前边那人情况不对,他从后头跑上去,抓着人肩,刚喊了声名字,视线瞟了眼人身前欲言又止。 乍眼一看,这人像是被吐了一身秽物,不堪直视。 其余几人围上来,看清状况后纷纷憋 分卷阅读3 不住笑起来。 “笑屁!”韩津面色黑冷,走到墙边去脱衣,手尽量避开几处油腻的地方,脱下以后又擦了下脸,皱眉犯恶心。 “谁干的呀?”陈贺轩不明所以。 彭鹏看见了,说:“好像是一个路过的女的,招她惹她了?” 许渡也有印象:“这是碰翻了人家的面,反遭报复了吧。” 罗慎走到前边拐角处张望,回头说:“溜得还挺快,影都见不到了。” “别让我再看见她。”韩津勉强把脸擦干净了,上衣揉成一团直接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丢,回身向陈贺轩抬下巴,“把你衣服借我穿。” 陈贺轩穿了件背心外加衬衫,脱了件扔给他。 罗慎开玩笑道:“男人大方一点,你露半身怕什么,还怕被看光?” 韩津穿上衣服,语气慎重:“我怕回去碰到我家老子,要是看见问起来就麻烦了。” 众人取乐:“老韩教育真严格哈哈……” 不得不说,除去收尾时被泼了身脏有些不快,今天的架打得是真爽快利落,几人就对方的武力值大肆取笑了番,又原地相互揉了肩松了骨,最后时间不早,准备各自打道回府。 韩津抬脚要走,突然踩到什么东西,硬硬的硌着脚底。 他低头挪开脚,看了眼后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只手机。 掂量了下,还不是最新款。 借着自己手机的光照,他正反翻了下,发现粉嫩色的手机壳,上面还镶着几颗钻,闪了点光芒。按亮主屏幕,出现的壁纸是动漫少女。 韩津的脸隐在光亮上方,忽然笑了下,将两只手机各揣进了一边裤兜。 第2章 短跑是林善的强项,归功于那双大长腿,笔直匀称又有力,跑起来灵活飞快。 在冲进楼道,上楼进屋关上门后,她气好一会没喘匀。 虽说糟蹋了一顿晚饭很可惜,但那股子气撒得很及时,看着对方中招,报复起来莫名很痛快。 林善幸灾乐祸地笑着,心情好了点儿,解下书包时,手心在隐隐作痛。 她走进卫生间去洗手,轻搓慢揉,握紧时有些酸疼。 擦完手出来走到窗边,外面天色全黑了。 白天关嘉谣给林善发过信息,说是晚上有事,让她自己在外面解决晚饭。这会儿她没的吃了,又不敢再立刻出去买,犹豫了会决定先问问她妈什么时候回来。 手揣进衣兜,却抓了个空。 林善愣了愣,两只手将全身上下都摸遍了,什么也没有。 她慌起来,走过去翻书包,可掏了个底朝天也没见手机的影,更让她手忙脚乱。 不会啊,她买晚饭的时候还在跟钟潇潇聊天。 林善冷静下来想了想,难不成是在文具店落下了?她也没拿出来过呀。 还是说半路上…… 眼皮突然间跳了下,林善皱紧眉头,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不是吧。 也不管那群人还在不在,半分钟后,林善拿了钥匙跟钱,火速冲下了楼。 跟先前跑的速度差不多,林善这次目的明确,很快回到了刚才的战斗现场。 空旷的巷子,一个人影都没有了,静谧无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拐角黯淡无光,只有尽头巷口对面的街灯,微弱地照着一方矮墙。 林善猫着腰走了几步,目光注意地上的细节。 暗乎乎的,有一些生活垃圾堆积在一只大垃圾桶边,包括她那黏在地上成一坨的汤面,混在一起不断冒着酸臭味。 她捏紧鼻子,专注地盯着地面,不妨撞见垃圾桶后有只狗,正吐舌美滋滋地舔着地上一根鸡腿。 林善心情不爽看得窝火,跺脚驱它。 狗吓了一瞬,飞快叼起鸡腿骨,撒腿逃窜。 巷子窄,林善来来回回走了不下五遍,终于确定手机不在这儿。 她丧气地走到巷口,沿着来时的路继续往前,两眼仍不放弃盯着地面瞧,却一无所获。 回到文具店,林善进去随意望了一圈,泄气地去找老板询问,对方回答没注意到,但是又说店内有监控,可以帮她查一下。 林善感激不尽,跟着过去看了遍回放。 结果画面清晰,她压根没落下什么。 林善道了谢,想到还没拨过自个手机,又向对方请示了下。 老板大方地将座机借给她打,林善手快拨完一串数字,将听筒放耳边屏气静听。 手机是通的,却没人接听。 林善耐着心又拨了几回,都是这个情况。 她侥幸地想会否是掉在哪个旮旯角落,便放弃拨打,满怀信心地再次沿路细寻。 因为没心情再坐下吃饭,林善路过一家铺子买了两包子,边吃边找。 十分钟后,就在林善绝望地再次往回走时,经过文具店门口,老板认出她喊了声:“小姑娘, 分卷阅读4 刚刚你手机来电话了。” 林善几步冲到柜台前,问:“怎么说?” “你刚好不在,他就说自己也忙,晚点再跟你联系。” “哦。”林善听着也并不轻松,晚点怎么跟她联系,应该是自己去联系他吧,她想了想追问,“男的女的?” “男的。” 林善捏紧了拳,可千万别是刚那伙人。 …… 这边,韩津跟罗慎他们半路分了道,独自一人走回家。 路并不远,就在栗子街上,十分钟脚程。 先前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响不停,他刻意忽略,也不干脆挂掉,由着它闹腾。 直到进电梯,兜内也终于静下来了,他才回拨了过去,是个中年男人接的,说是有个女孩手机掉了,问他借电话打的。 韩津懒洋洋地称自己忙,糊弄一阵就挂了。 看着手机,他嘴角一掀,跟他斗?还没完。 开门进屋,韩津特意看了看玄关边,他家老韩的拖鞋搁一旁放着,说明还没回来。 顿时吐了口气,他甩掉球鞋扔掉书包,抖了抖领口散热,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喊:“姑姑。” 韩英忙着刷锅,回头看见侄子,说:“回来啦,怎么这么晚,快坐下吃饭。” “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刚打过电话,说在路上了。” 韩津哦了声,转身往楼上走:“那我等他回来一起吃。” 韩津家的公寓是复式楼,早些年买的,父子俩住楼上,姑姑住楼下,剩余还有一间客房,宽敞得很。 换做十几年前,一家人还挤在街头巷尾的市井小角落,撑不过去时,甚至三餐不继。 韩津亲历过韩齐深的发家史,虽然那些事迹并不光荣,但苦日子既已熬过,谁都不想再过回去。 他算是韩齐深年轻时在外混账留下的意外,起初他爸并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直到生母单方面偷生下后又不幸体弱离世,女方家人才将孩子送过来抚养。 韩齐深当时玩性未收经验不足,姐姐韩英看着侄子可怜,便帮衬着照顾些。如今这孩子长大了,却愈发乖张暴戾叛逆冲动,颇有些老韩年轻时的个性,实在是越看越像,有时候一言不合两人还会起冲突。 韩齐深自然是对这儿子愁得紧,当初想让他住校遭到强烈反对,为了交换条件便要求他每天准点内回家吃饭,又怕自己事忙不能顾到,请来亲姐帮忙打点家里。 韩英年轻时候就跟丈夫(●?№§∮—●)离了婚,同样单身带着女儿长大,目前孩子毕业在临市工作,她一边卸下重担,一边又想谋生赚钱,索性就来了这。 上了楼,韩津进房就脱衣服,将两只手机往床上一扔,也不管突然进来的消息是谁的,进浴室洗澡去了。 洗完后全身通畅淋漓,他站在镜子前抹了把脖子,低头闻了闻手,没那股味儿了,便套了身凉快衣裤下楼。 下到一半,看见餐桌上已坐了一人。 韩齐深穿着灰色衬衣,两只袖口皆挽起,露出麦色有力的铁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往后喷了个定型。 他四十有余,看着却像三十五多,韩津长得不似亲母,跟他倒有百分之八十相似。经历年岁沉淀,城府深练,即便韩齐深嘴里从容地吃着饭,一张脸也没缓和下来,按定律看这明摆着是有事。 韩津心底悬着,两三步下楼,抓了把头发在桌边坐下,拿筷子的间隙小心瞄了眼他爹脸色。 “回来了爸。” “放学又去哪儿了?”韩齐深转过脸来,扫向儿子低着头的侧面,“你姑说你十分钟前才回来。” 韩英从厨房出来,也坐下端起碗吃饭,熟悉了两父子对阵的模式,没气势地插嘴道:“说不定有事呢,回来就行了,都吃吧。” 韩齐深冷哼:“能有什么事,又跟罗慎那群人混一块去了吧。” 韩津心虚,极力坚持原先想好的借口:“哪有啊,学校拖课,罗慎早就回去了,我一个人就去书店逛了会。” “你去书店?”韩齐深笑出一声,“那把你买的书拿给我看。” “我没买,看完了。” “看了什么书?” 韩津半天没答出一个字来。 “少跟我装蒜,罗慎他爸刚跟我通过电话,说罗慎之前跟你在一起。”韩齐深心底清楚得很,哪那么容易被儿子糊弄。 韩津老实承认:“我是跟他在一块。” “一块干什么?” “我跟他……把上回陈叔教我们的那套拳法练一下。” “你是二流子还是学生,需要练拳做什么?”韩齐深很想打他,关键时刻忍住了,拿筷子点儿子,“以前教你拳法是让你锻炼身体,以后别的地方少给我撒野,搏击馆也少去,一个月去一次够了。” 韩津听而不闻:“爸你还别说,那几个动作我很连贯了……” 韩齐深打断他:“你别给我打岔。” 分卷阅读5 韩津听罢不乐意了:“我这是劳逸结合。” 韩齐深不给他退路:“劳逸结合你可以去打球放松,少碰些歪门邪道,你是我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满脑子在想什么。” “你承认你这是歪门邪道了,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因为我是你老子。”韩齐深嗓门提高了几分,瞬间压一头气势,“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问那么多。” 一句话硬是堵了韩津接下去要说的。 得嘞,谁让自己是老子生的,还得靠老子养。 韩津闷闷不乐,一张面孔板起来,吃饭也成独臂侠,了无生趣地单手扒着饭。 韩齐深见了,抬脚踢向他的腿,叱道:“什么样子,手残了?” 韩津一言不发,无精打采地重新端起碗。 …… 饭后,韩齐深接了个电话又出去了。 姑姑在厨房洗碗,韩津从冰箱拿了瓶饮料,几步上楼回房。 拿起自个手机,先是质问罗慎,怎么突然间就出卖了他,结果那边跟他情况一样,也被老子训了。 他火上浇油回了句:训得好。 又回了几条消息,韩津转过脸瞥见床上另一只手机,正疑惑那边居然没打来了,拿起来一看原来是没电。 他嗤了声,去给这粉嫩嫩的手机充电。 回身拉开椅子,拿出书包内的卷子,韩津专下心来,开始做作业。 沉浸到学习中,少年的表情完全认真起来,偶尔皱眉偶尔舒展,笔尖不停,唰唰几下完成一题,效率很高。 等做完一张,他停下来喝了口饮料,思路不受打扰,接着去做另一张。 终于准备歇口气了,韩津扔掉笔杆,手臂一伸将充电的手机拔下来,开机。 才亮起屏幕,入目一片少女系的壁纸,韩津划了几下,发现未接来电二十一个。 怪不得没电,都被打没了。 而这个未接号码的备注都是来自“妈妈”。 韩津挑了下眉,刚想去点通讯录,一个电话进来,屏幕跳转,他恰巧给接上了。 那头迅速传来:“喂?” 韩津嘚瑟起表情,将手机放到耳边,听到连续几声“喂”,才慢悠悠应了声:“嗯,怎么了?” 那边的人顿了顿,质问:“刚才怎么关机了?” 他简短回:“没电了。” “哦。”对方似乎能够理解,缓下语气柔声说,“我是机主,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还好声好气地喊了声“您”,韩津无声笑了下,说:“明天吧。” 另一边,林善借着她妈的手机在房间接听,定了个时间:“明天早上五点半,行吗?” “五点半?你赶集去啊,太早了,我睡着呢,还是傍晚放学吧。” 等到傍晚?林善估计自己一天都上不好课,宁可追到对方家里去要。 她打着商量:“那要不六点?” 听对方口气也像是学生,她就不信能睡到那么迟,但再拖她也没办法了,早自修前必须坐车到校。 那边暂时没说好,问:“地方呢?” 说到这,林善试探问道:“请问你是从哪儿捡到手机的?” “西区秋园巷中间拐弯,没人住的一个偏僻角落。哦对了,那儿还有个垃圾桶,地上倒着一碗面。” “你是一个人经过看到的吗?” “是啊。” 林善纳闷了,这是什么运气,要是再迟一点,自己也能发现,就轮不到他捡走了,但同时又揣着一份庆幸。 韩津一边玩着自己手机,一边应付着,听见那边略微松了口气,嘴l*q角勾了起来,说:“怎么了?那地方邪门?” “没有,那就六点准时那儿见行么。”林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一时嘴快道,“为了谢谢你,我给你买早餐。” “行啊,你就帮我买一份炸酱面,一份生煎,一份虾饺,记得要点醋。”说着,那边要挂了,“就这样,先不说了,我怕你话费要没了。” 下一秒,耳边传来嘟嘟声。 “哎……” 林善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一张脸沉下来,对着手机低骂道:“吃死你!” 第3章 韩津摁掉通话将手机扔到一边,嘴角一直高扬着,沉浸在自己的游戏里火拼厮杀。 他刚想好怎么借这机会把对方耍回来,结果不出十分钟,他的想法升级了。 源于一条消息,来自这女的手机里的,备注“潇潇”。 潇潇:我忘记跟你说了,韩津这个人啊,经常活跃在栗子街,你以后记得当心点。 韩津本来没兴趣窥探他人隐私,但自己与生俱来的大名明晃晃地晾在眼皮子底下,他想忽视都不行,直觉告诉他里面很有内容。 他眯了下眼,扔掉手上的游戏,将手机拿起来,指尖一划,点进了 分卷阅读6 聊天框。 瞬间,之前的聊天记录一览无遗。 虽然聊得不多,但韩津越往上翻,下颌咬得越紧,直到看见自己那张不知从哪挖出来的陈年矬照,又被人犀利地评头论足了翻,差点当场将手机捏碎。 冷静片刻,他先忍着,退出当前的聊天框,继续去翻阅别人的,想找出这人的姓名,却看到他们大都称呼她“03”,压根联系不出什么。 去看微信名字,叫做“贫民公主”。 他短促地笑了声,听上去半土不俗的,动漫片子看多了吧。 又想了想,韩津直接去支付软件看实名,点进去发现账户已在另一端登录,而这边自动退出。 他卯上了劲,势必要查出她的本人照片跟姓名,结果一圈翻下来,发现不管是相册还是朋友圈,这人的正面照少之又少,有也只有几张集体影像,像素更是渣到模糊,还不知道是哪个。 倒是最近几张景物照,韩津皱眉眯眼来回看,到最后有所醒悟,这特么不是他们学校教学楼吗? …… 次日天还没亮,林善就摸索着起床了。 她整晚惦记着手机的事,一点睡意也没,打着哈欠洗漱完毕,又喝了口水,去看时间五点半,刚刚好。 关嘉谣从房间出来,身穿丝质睡裙拢着头发,她生孩子早保养得又好,体态丰腴婀娜多姿,跟林善出门说是两姐妹都有人信。 见女儿正扎着头发要走,关嘉谣问:“这么早去学校了?” “跟捡到我手机的人约好了,说六点钟见。”林善又惦记着答应买的早饭,不太好意思地说,“妈,给我点钱吧,我不够用了。” 关嘉谣回房去拿钱包,自己也没剩多少了,先给了一百问:“够吗?妈妈过两天去取钱。” 林善接下:“够了。” 她得省着用几天了。 出了门,林善先去了栗子街,天色渐渐敞亮,行人匆匆车流拥堵,一派忙碌晨景。 街道两边立满梧桐树,树叶落了些黄,飘飘欲坠。 早餐店外挤满了学生与上班族,一个个赶着时间去坐车。 林善庆幸自己运气好,短短十五分钟跑了几趟买好炸酱面生煎虾饺,还不忘记浇了点醋。 由于时间卡在六点,怕对方等不及,她没给自己买,匆匆跑回了西区秋园巷的中间道口。 林善低头看手表上的时间,的确已经六点了,或许对方正在来的路上,她没有电话可以催,只能安静耐心地等待。 然而又过十分钟,身边连个人影都没飘过,反之招来了昨天那只流浪狗,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上的早餐。 林善一个半转身,吓得它狗毛倒飞。 不再继续等了,林善气呼呼地掉头往巷口走,到最后怕赶不上车直接跑了起来。 公交站牌在巷口对面,有个老人蹲坐在地上,胡子拉渣衣衫褴褛,目光呆滞地看着周围等车的学生们吃早餐,其余人则冷漠地距他一米而站。 林善瞧了他一会,临上车前把其中两份早餐留给了他,对方木讷回谢。 周围人纷纷侧目,无声地投来一致的目光。 林善面无表情,随着早高峰的人流挤上了车。 同一辆公交车末排。 韩津跟罗慎、陈贺轩三人占着四个座位。 前者刚说完昨晚捡到手机的后续,罗慎跟陈贺轩开始享受起了今日份的快乐源泉。 韩津继而补充了一点:“这个泼面妇对我们学校不熟悉,可能是转校生,帮我去问一遍。” 陈贺轩想了想:“刚分班,没听说有转校生啊。” 罗慎也说:“你在她同学那?№§∮儿套个话,打听下班级名字不就行了。” 韩津一想也是,当下组织了措辞,给那个昵称叫做“潇潇”的人发了微信。 贫民公主:咱们班主任的名字怎么写来着? 很快,对方就回了。 潇潇:我也忘了…… 韩津忍了忍,又换了个问题。 贫民公主:语文老师呢? 潇潇:语文老师不就是班主任吗,你课白上了? 贫民公主:差点忘了,那你喊我声名字呗。 潇潇:名字。 贫民公主:是全名,你不会都不记得我名字吧。 对方没回复了,却突然发来一个语音通话。 韩津一个不留神差点就接了,他果断挂掉把手机丢书包里。 “操,问个名字这么难。” 罗慎跟陈贺轩凑热闹围观,笑得前俯后仰。 到学校时下车,韩津一行三人走在最后。 聊了几句走进教学楼,韩津刚要从楼梯口上去,目光瞥见一楼走廊上一个女生背影,清丽纤瘦,长发飘逸,正慢吞吞地走远。 他后仰着头倒退几步,不知不觉多瞧了两眼,直到楼上有人催喊:“韩津,看什么呢?” 刚好,那个背 分卷阅读7 影进教室了,韩津才收回视线几步冲上楼。 对呀,刚看什么呢? 好像挺漂亮的。 …… 林善刚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早自修铃就打起来了。 钟潇潇凑过来仔细端详她:“你没事吧?” 林善将书包搭在椅背上,抽出课本翻开,淡淡一笑:“没事啊。” “我还以为你有事呢,突然给我发一堆消息。” 林善有气无力地嗯了声,反应过来抓住钟潇潇胳膊:“你说什么?我给你发消息?” 钟潇潇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将自己手机从桌底下递给她:“喏,自己看。” 林善划了几下聊天界面,气得咬牙切齿:“我手机昨天就掉了。” 整个早自修,一片嗡嗡背书声。 林善就昨晚起的遭遇到早上被放鸽子的事,一五一十都跟钟潇潇吐槽发泄了。 等到课间休息,林善一边快速解决已经冷掉的早餐,一边反听钟潇潇讲:“我又看了看对话,这人心思不简单哪,他拐弯抹角地问名字,不就是想知道你是谁在哪个班吗?” 林善嘴里鼓成包,吞咽了下点点头:“说明这家伙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那他为什么非得知道你的名字呢?” 林善想了想抬起头,跟钟潇潇对视一眼,醒悟过来:“难道他也是我们学校的?” 钟潇潇:“一个猜测。” 林善却不想猜了,她怕自己所有好友都会遭其骚扰,又想知道对方在搞什么把戏,借用钟潇潇微信单刀直入地发了条消息。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还手机? 结果,两节课过去了,对方才回了一条。 ——不好意思,早上睡过头了。 林善之前是信了他的邪,现在预感这人不是善茬,没好气地发了句。 ——所以呢? 对方总算来了一句有意义的内容。 ——我看你照片里好像是七中的,恰好我也是,要不这样,你说下你班级跟名字,完了我去还给你行么? 林善看着这段话,觉得没毛病,打完班级跟姓名就要发出去了,临时想了想又全部删光,只发了个“好”。 对方快速回过来一个“?”。 林善暗哼,这是等着她先亮牌呢,她也不甘示弱。 ——还是不劳您大驾,我自己去拿吧。 ——行吧,中午十二点半,高三三楼厕所外的走廊见。 时间约定在饭后的午休时间,特别充裕。 林善却提前打了预防针,一边想着万一对方又出幺蛾子不给她要怎么办,一边又想着亲身上阵可不可行,因为总觉得对方有些不怀好意。 到了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她仍在跟钟潇潇商量,要不要找个人先帮她探探底。 钟潇潇安慰她,要是真介意,自己帮她去拿。 正说着,整一排长桌的另一边连续几个男生端盘坐下,由于桌子固地连在一起,引发不小的动静声,弄得林善她们这儿也跟着晃动了几下。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林善扫了一眼就收回了,唯独钟潇潇像看见了瘟神,桌下的脚暗暗踹了下林善的,嘴上低声说:“看右边。” 林善莫名其妙,不得不再次抬头:“怎么了?谁呀?” “昨天刚跟你提过的,拽了吧唧那个。” 林善明白过来,在几个男生中瞄了几眼,没认出来:“哪个呀?” 钟潇潇眼斜脸不斜:“穿着白衬衣。” 林善看见目标了,就冷着一张脸正在啃大排的那个,长得还挺人模狗样。 她觉得滑稽,又问钟潇潇:“那其余的呢?” “他跟班。” “跟班?” “就打架经常会跟随的几个,家里背景也说不清。” “哦。”林善点点头,“看着像两大护法。” 钟潇潇乐出了声。 又继续吃了几口,林善拿出纸巾擦嘴,目光一晃,看见右边那个白衬衣搁下了筷子,正拿着一个手机在玩。 她随意一瞥就过,但偏偏生了双好眼睛,回想起来发觉哪儿不对劲,又重新瞄了回去,这回却是看得两眼都要瞪出来了。 这杀千刀的手上拿的手机,不是她的还会是谁的,就连手机壳角撞坏过的磨损度,林善都记得一清二楚。 当时她就没忍住,怒火中烧,双手狠狠拍上桌面,发出很大的声音,连带着整张桌子都被她的动作猛地一震。 同时,受她惊扰的同桌食客全都抬头望了过来,包括那个正翘着腿在打字的白衬衣。 第4章 按照林善的性子,面对这种情形,她二话不说,下一步就会冲上去把自己手机夺回来。 但这一刻,短短一秒钟内,理智战胜了冲动,她冷静下来觉得这样不可取。既然已经感觉到对方的目的不单纯,尤 分卷阅读8 其这一刻发现手机是在这个野路子手里,无论如何先不应该打草惊蛇,而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智取。 快速梳理完这一系列逻辑l*q,林善认为当前的关键应该是怎么把这凶狠的一掌给优雅地收回来。 坐对面的钟潇潇正悠闲地喝着汤,冷不丁被林善这突然的猛拍吓得够呛,勺子都掉在餐盘上,她龇牙吸气:“我的姐你怎么啦?” 林善早将一脸愤然悄然间转换成恍然大悟,张着嘴煞有介事地看着她说:“我总算知道那道题怎么做了!” 钟潇潇不敢置信:“你就是因为想明白了一道题目?” “我想了好久!原来要先套那个公式……”林善觉得自己用尽了毕生演技,等到周围那些个看神经病的眼神渐渐都收了回去,开始催促钟潇潇,“你好了没有?” 钟潇潇瞪着林善,心有余悸地继续喝了几口汤,才缓缓站起来收盘。 同一张桌子的另一边,等两女生起身离开,韩津回头看向那个早晨瞥见过的清纯背影,脚下踢了把罗慎跟陈贺轩,抬下巴说:“看过去,刚那女的认识吗?” “哪个?”罗慎嚼着一嘴饭粒眯眼寻人。 韩津双眼一瞬不瞬:“刚出门口,长头发那个。” 才说完,那两个身影就在门外消失了。 罗慎摇摇头回过来:“没见过。” 韩津回忆了下说:“好像是楼下三班的。” 陈贺轩:“文科班?” 韩津想了想:“应该吧。” 他只看见她走进教室,了解的也仅此而已。 陈贺轩笑:“你这是什么时候暗落落偷窥上的?” 韩津得意:“不告诉你。” 罗慎不冷不热道:“难得啊,你连肖楚霏那样的美女都看不上,居然对一个叫不出名字的惦记上了。” 韩津翘起腿,冷哼了声:“怎么了,你又在肖楚霏那里吃枪药了,搁我这里阴阳怪气的。” 罗慎将这口气咽下去,坦言:“我让她明天出来玩,她却问我你去不去。” 韩津窃笑了声:“我说呢,那就说去呗,她来你们才有机会相处不是?到时候我趁早溜走不碍你眼行不?” “你说的轻松。”罗慎想起这个就郁闷,“她最近嫌弃我烦了。” 韩津点点头:“是,我也觉得你烦了,肖楚霏有什么好,你两只眼睛就盯着她看,能开出花来?” 陈贺轩见罗慎神情灰败,朝韩津使眼色:“你吃你的,少说风凉话。” 韩津瞧了罗慎一眼,摇摇头:“情种!” …… 离开食堂那会,林善一路如芒在背。 倒餐盘的时候,她用余光暗测过,那个眼神是来自刚才某个方向。 不应该呀,难不成对方已经认出她了? 林善心中忐忑,想到眼下的关键是拿回手机,又需要熟手帮忙,便向钟潇潇倒出刚才的实情。 钟潇潇听她讲完,两只眼睛瞪得差点没掉地上:“我去……你是说你的手机落在韩津手上?” 林善之前一直没将韩津这个人放在心上,此刻恨不得将这名字咬碎在牙缝里,点头:“没看错,那就是我的手机。” “那完蛋啦!”钟潇潇立刻拽紧林善的胳膊,“他用你的手机跟我聊天,不是都看到我们昨天议论他的那些话了?” 林善将事情前后联系起来,的确已经看到了,也难怪会套话问她姓名,最可恶的是,这人居然偷窥她隐私,想想就毛骨悚然。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把手机拿回来。”林善下决心道。 钟潇潇望天叹:“当然,你们不是约好了待会要碰面的吗?” 林善却显得不淡定起来:“可现在他明摆着要找我茬,我不能就这样出现落了他的套。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小气,说了句不中听的就这样。” 钟潇潇逗她:“看看,现在知道韩津不好惹了吧?” 林善当空吐出一口晦气。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教学楼厕所,钟潇潇手机一震,拿出来看了眼说:“你手机给我来消息了。” 林善刚进隔间门,又火速冲出来:“说什么了?” 钟潇潇拿给她看,上面寥寥几字提醒。 ——别忘了,十二点半。 林善咒了一声,重新进去,过了会问:“潇潇,他是几班的?” “九班。” “在几楼?” “三楼。” “他们班今天有体育课吗?” 钟潇潇想了想:“有诶,下午第二节 课,正好跟我们一块儿的。” 林善没说话,脑中在精细盘算着。 韩津约的地方在他们楼层厕所外的长廊处,几人靠在廊边一字排开充当人墙,二十分就早早地候起了人。 罗慎跟陈贺轩紧挨在一边,全等着看好戏,趴着栏杆望楼层上下的风景。 午休时间,吃完饭归来的同学分布在教 分卷阅读9 学楼的各个角落,有的在教室里看书聊天;有的在厕所间来回进出;有的在走廊上追逐打闹,也有的在楼梯间极速飞奔。 林善的教室在底楼,还没机会爬楼梯,但她体力好,一口气就登上了四楼。 所谓爬得高,望得远,还能尽收眼底。 林善猜得没错,对方现在居心不良,光这个架势就很不正经。 她很快找了个绝佳位置,就在他们三剑客的上方,几乎就是韩津的垂直线上。 她低下头,都能看见底下白衬衣的后脑上一个醒目的大旋涡,短发间落着一层金色的光辉,目光往下,一条长腿无处安放地散抖着,张狂外露。 钟潇潇站在林善边上,同样往下瞟了眼,提前幸灾乐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善捏捏手中的矿泉水瓶,里面是她刚从厕所灌来的水,特地用来摆人一道的。 视线监控下,她看见底下那人站不住了,开始摆弄起她的手机。 没隔多久,钟潇潇摸出自己手机,悄悄说:“又来了。” 于是,两颗脑袋凑近看。 ——再不来,可别怪我不等人。 林善指示钟潇潇:“你就说,刚从食堂出来,马上就来。” 片刻后,楼下的人收到回复了,闷闷地不知说了句什么,手臂大喇喇地攀着栏杆,人转了个身朝走廊外侧站,头也往外探了探。 时机成熟,林善捏开矿泉水瓶盖,目光预测着底下人脑袋的晃动频率。终于等到某一刻,她将整个瓶子水平倾倒,水从里面洒出来,直线往下坠,一概浇到了下方某人的头顶上。 几乎是瞬间,就有怒吼声从下面传上来:“我操!谁他妈在上面?!” 林善手抖,水才洒了一半就撤了,主要是她浇得太准反响太快,多少有些捉弄外的忌惮,她一时忍不住笑场,忙收了手拉钟潇潇往高二教学楼跑:“快走快走!” 一路飞奔,身边不少莫名其妙看着她们的,但身后无人追上来,两人混入高二的楼层,再从楼梯下去,没人寻得到了。 而这边韩津黑着脸,右手抹了把头顶,手心全湿,凑到鼻尖下一闻,脸色复杂。 陈贺轩帮忙弄了点,憋住笑意说:“好像是水。” 罗慎走到拐角另一处,仰着头看四楼,往上喊:“刚谁在上面啊?” 有人帮腔回了句:“两个女生,已经跑了。” 罗慎找人借来了抽纸,韩津连抽了几张往头上擦水,完了成一股股湿纸往不远处垃圾桶丢,有不少掉在外面,他也懒得去捡。 到后来越想越晦气,他发泄性地踢了下桶,不慎将它踹翻,半桶垃圾倒了出来,正拿着扫把在搞卫生的同学一脸无辜。 刚巧这时,政教处副主任从一边楼梯下来,路过时眼尖瞧见,扶了下眼镜直接走来,喊住他:“韩津,把这边的垃圾都给我收拾完倒掉。” 韩津正想溜来着,背脊一直转过身来,嘴里搅来搅去才蹦出个字:“是。” 副主任瞪了他一眼,并没立刻离开,监督他扫垃圾。 陈贺轩忍不住低咳一声,拍了拍韩津的肩说:“你今天还是少惹事吧。” 韩津心情不爽,倒个垃圾就跟报仇一样。 罗慎在楼上看着当乐子,回头问陈贺轩:“唉,那泼面妇怎么还不来?” 陈贺轩低头看了看时间:“都四十了,午休铃声也快响了,应该不来了吧。” 罗慎靠了一声:“这是耍我们啊?” …… 午休时刻,林善抽空在补转校之前的课程重点,这边与之前学校所学的有些出入,只能靠她自己磨合,毕竟需要遵循来年的高考。 正翻着书上的知识点,一边的钟潇潇推了推她胳膊,紧跟着递过来一只手机。 林善会意,堆了几本书给自己营造空间,去看信息。 ——刚怎么没来? ——我去了,没看到人啊。 ——你最好别耍我。 ——怎么可能。 过了片刻,那边又发来。 ——刚是你泼的水吗? ——什么水? ——行了,我不跟你耗,就问你手机还要不要,不要我就交给政教处,你去失物招领吧。 林善看着气不打一出来,手指噼里啪啦。 ——你什么意思啊,早上放我鸽子,捡到手机不还,擅自看人隐私,你还有理了,能不能有点人性? 呼啦啦打出一串字,想了想不妥,最后还是被她全部删掉,换成一句软话。 ——帅哥,看在我们同校这么有缘的份上,再加上你拾金不昧难能可贵的精神,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不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饭吗? ——请我吃什么? ——我可以请你吃大排,喜欢吗? 对方“正在输入”顿了好一会,发过来四个字。 ——知道我了? 分卷阅读10 林善有意吊着不回。 那边似乎等不住,“正在输入”又跳了起来。 ——知道也没事,反正你手机在我手里,泼面妇。 林善看着最后三个字,脸上的微笑沉寂了下去,逐渐不可思议地张大嘴,想发出点声音又极力克制住,对此事的发展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这下是谈崩了,林善没什么好说的,对方也没再发过来,可她更确定这人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 果然预感是没错的,当林善午休下课从厕所回来时,钟潇潇再度将手机递了过来,脸上表情颇有些掩饰。 林善怪异地看着她,赶紧去看手机里的内容。 界面是朋友圈,五分钟前,有一条来自于她自己的纯文字发表。 ——今天心情好,大家有什么要求赶紧提,万一我答应了呢。 第5章 下午太阳热辣,第二节 体育课,操场上几个班级正集合。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偏偏三班跟九班撞一块去了。 林善混在自班人堆里,一眼就瞄见了不远处姗姗来迟的高瘦身影,那人掌心掂着一颗篮球时不时竖指转起来,跟周围人嬉笑推搡。 她还惦记着之前朋友圈那事的仇,尽管后来在她反复的逼迫下对方终于删除,但心底始终膈应着,恨不得当面给他一拳。 暗暗捏紧十指,林善烦透了这样,心里打算等人少的时候去正面交锋,这边体育老师开始吹哨跑圈。 终于绕着塑胶跑道跑完两圈,又分组做了个短跑小测试,还剩下小半节课的时间,全体自由活动。 为了抓住这个时机,林善拉着钟潇潇溜出来,直奔篮球场的一侧,这边聚着群男生在打篮球,里外围了些不少旁观看球的,男女都有,时不时一阵欢呼声,热火朝天。 在很远的距离,林善就认出韩津了。 平心而论,这家伙搁打球的人堆里还挺扎眼的,一头利落细碎的黑短发,肤色偏黑,五官深邃明朗,身材劲瘦结实,他弹跳力高,随意一跃直抵篮筐。起跳的瞬间,白色的衬衣角被往上带了一下,露出一截稍显有型的腹肌,看得在场的女生们脸红心跳。 林善到的时候,刚好一颗球被投进,落地后蹦了几下,又被韩津长臂一收轻松勾住。 周围紧接着一片鼓掌声,人群骚动。 林善没心思多瞧,只关注他打球这么投入恣意,手机不像是揣在裤兜里的,便将目光往绿色铁网内的一堆衣服上搜寻。 倒是有几只手机收在一块,边上一个男生专门看管。 林善走近几步仔细瞧几眼,没发现自己的。 钟潇潇过来,低声问:“有吗?” 林善摇头。 钟潇潇:“那上他们班找找?” 林善不敢直接闯,说:“找个他们班的女生一起吧。” 恰巧钟潇潇在现场找到一个九班的老同学,聊得投机了说要上她们班逛逛,对方热情地引上去。 林善自然而然跟随,心里祈祷手机在他们教室里。 一路上楼走进九班,里面有两个女生坐着,好学地低头学习。 钟潇潇配合林善,一进去就拉着老同学讲话,打听班级与老师间的趣事。 林善就纯当个游客,直接走后排去看黑板报,起初还装模作样,渐渐地就歪心思寻起课桌上的名字来。 按照惯例,韩津这样身高的人不坐后排可惜了。 结果也没让林善失望,在她找了两组未果后,终于寻到第四组的末排靠窗位。 一看准目标,林善就蹲下身去翻课桌,手往里面掏了一遍,到头来全是些试卷废纸,连本像样的书都没有。 由于动作过于急躁,一张试卷被带了出来,林善捡起来,只看见最上面潦草的两字:韩津。 这是张化学卷子,林善不学这个,仓促看了眼,发现上面的方程式推算还有些逻辑,看来这人也并非是个打架脑。 将试卷重新塞了回去,林善又去扯课桌主人的书包拉链,里面东西也不多,就四五本书,其中一本还是无关学习的,封皮上写着《自由搏击术》。 林善满头黑线,这人搞什么玩意? 她将书掠过去,手伸进书包底乱抓,居然真抓出一个东西,但不是手机。 尽管如此,林善还是存了一线希望,将它拿出来看,是一把钥匙。 套在指尖晃了晃,貌似是把车钥匙。 想了两秒,林善毅然决然将之收进口袋放好。 虽然她知道这样不好,但现在没办法了,要想拿回自己手机,只能一物还一物。 有把柄在手,有如胜券在握,林善快速将书包拉链归到原位,起身时瞥见桌上正摊开的草稿本,脑中闪过什么,她拿了支笔在上面即兴写了几个醒目的大字。 离开九班教室后,林善就让钟潇潇发信息,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 ——下课后体育馆门口见 分卷阅读11 ,怂就别来。 韩津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打完球正仰头喝水,他滚下几口拿手背横扫了下嘴,轻蔑地笑了下,捏紧空瓶往远处垃圾桶一抛,和一群男生集合去了。 陈贺轩跟韩津一个班级,集合完看他有动向,问了句:“要去哪?” “泼面妇自己来了。”韩津揉了把头上的汗,放眼看了看周围说,“走吧,去体育馆门口,看看长得多丑。” 实际上,虽然这次是林善约的,但事发突然,临散班时体育老师爆着口水多讲几句,拖了两分钟。 林善觉得好不容易立起的下马威没了,等她赶过去的时候,那家伙果真已经杵在一棵树下等着了,单手叉腰,脚底踩着篮球在打圈。 她当下慢了脚步,挺直背脊,努力让自己在面上积攒点气势。 韩津正等得没耐心,甚至怀疑这人究竟是不是他们学校的,余光瞥见右边两道身影缓缓过来。 就这么望过去,他眼睛瞬间就直了,连脚尖因为不耐磨球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四肢都离奇地安分。 巧了,这不是之前见过的么。 想着,韩津眯起了眼,脑袋微斜跟身边的陈贺轩耳语:“中午食堂跟你们提过那女的,看正面,长得还行么。” 陈贺轩上下扫了一眼,笑说:“不赖呀,以前都没见过。” 韩津目不转睛:“我也没见过,还可以。” 陈贺轩戳穿他:“什么还可以,我记得你就喜欢这种类型。” 可不是,他想起一句文艺的形容: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走在午后的烈阳底下,人被照得白皙清透,光线聚拢,整个人明灿灿的。几缕毛茸茸的发丝垂在耳侧,微风吹过轻拂飘荡,不近不远,还似乎能闻到她肩窝上的发香味。 韩津没说话了,他觉得这会该安静,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步步靠近,一时间竟也忘了自己在等谁,反应过来时只见两女的站在自己面前。 林善一路忐忑过来,以为对方早认出自己了,两只眼睛死盯着她脸不挪开,感觉特别尴尬。 终于到跟前了,她板着张脸爱看不看地挑衅对方,朝人身前摊手说:“手机呢?” 短短三个字,韩津整个人如梦初醒。 他收回那副沉浸在欣赏中的表情,竭力睁大眼,仿佛才明白是什么情况,突然干笑出一声,跟身边的陈贺轩互看一眼,然后重新摆了个站姿,正面打量这女的。 近距离对视,韩津发觉她脸蛋长得还挺勾人,细腻白嫩的小脸盘子,鼻尖挺立,眼珠灵动,双眼皮褶有神地抬卷着,眉毛细淡。五官单瞧不说多出众,但整体看上去却中意又称心。 他没敢说,到这一刻,左胸间的心仍在强烈跳动。 且他坚信,假如这女的没开这口,下一步他就会直接问人名字跟联系方式了。 怪就怪在,这女的她妈居然是那个泼面妇! 难以置信。 韩津想了几秒没联系起来,心里边又不禁叹服这巧合,他嘴角勾了点笑意,歪着头去对她的脸,说:“我怎么知道手机是不是你的,报个名字来听听?” 到这时候,林善也不拐弯抹角地掩饰了,抬头瞥了他一眼,干巴巴报出:“林善,在巷子里掉的手机。” “林善……”韩津嘴上跟着念了一遍,忽然明白过来代表谐音的那个数字算什么意思了。 他点了下头,在对方的注视下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握在手上慢慢打转,却并没有要给的意思。 林善觉得像是他这种赖性,索性也明着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在人眼皮子底下勾指晃了一圈捏住,丝毫不输底气地说:“你要是不还我,这车钥匙也别想要了。” 韩津看见这钥匙脸色微变,但没表现出生气,像是有意在拖时间找茬:“急什么,我又从来没说不还,就想理论理论你昨天泼我一脸面,现在给个说法呗。” 那是你活该……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林善还是积了点口德,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还得在这儿待一年,犯不着给自己过不去。 “那就很对不住了,我昨天不是针对你,毕竟你也毁了我一顿晚饭,我心情不好才泼你的。”纯粹道歉是不可能的,她还要点尊严,有道理自然要讲。 对方哪那么容易饶她:“可我记得你还骂了句,让我去死……” 果然是记仇大户,林善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仍不屈服:“那干脆你也骂我吧,骂完扯平。” 韩津拿手抓着下巴,笑了一声:“文明社会怎么能骂人呢,那多没素质。” 林善鄙夷暗嗤,嘴上说:“那你想怎么,快说。” 他忽然凑过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们不还口,都是直接打人,你看可以吗?” 林善不敢置信,身体往一边的钟潇潇靠过去,狠瞪了他一眼,像看疯子,不屑道:“随你。” 在一边默默看戏的陈贺轩不厚道地笑了,他知道韩津是在逗她,毕竟他从不打女人,这 分卷阅读12 副样子摆明了解释,就是死皮赖脸地缠上对方了。 而此刻韩津心里悄然暗爽,尽管表面上被人嫌弃,但被刚那个瞪眼逗乐了,忽而又发觉她的小表情有点生动,回味起来还挺带劲的。 “我呢,现在是不会打你的,完了给老师看到不好。”他边说边往林善手机里面输了串号码,当即拨了出去,等听到自己手机震动了才满意挂掉,然后单手搁人前一递,嘴角不羁地痞笑,“手机先还给你,以后想打了再找你。” 林善气得不想多说一句,扬手便把手机从人手上夺回来,又甩手扔过去一把钥匙,丢下两字:“滚蛋!” 说完拉人就跑。 韩津越被骂反而笑得更欢,这场景相比昨天,莫名痛快多了。 第6章 陈贺轩跟韩津打小就认识,脾气习性相互都再清楚不过,他明确看出韩津对这个女生兴致浓厚,八成是喜欢上了。 连上楼的时候,都还专门伸长脖子往三班的方向频频张望,若不是上课铃快响,他敢打赌这人铁定要去人家教室外溜一圈打听。 “得了,别看了,她又不会跑。”陈贺轩推着他往楼上走。 韩津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你还别说,她真能跑,属兔的吧。” 陈贺轩一语双关:“所以难追。” 短暂的静默,韩津声音低下去:“谁他妈说要追了。” 陈贺轩看他嘴硬,又故意附和:“说的对,这样的不值得追,让别人追去。” 韩津气笑了:“你能不能闭嘴!” 两人边说边笑,前后踩着预备铃进教室。 刚在位置上坐下,还没准备翻书呢,韩津瞥了眼草稿本,目光顿时怔住:“靠!” 坐一边的陈贺轩闻言看过来,也瞧见了,情不自禁地乐起来。 都不用猜,也知道这上面的字是谁留的。 这字体潇洒中带着娟秀,虽然意思很不文雅——“韩津是个大傻逼”。 下一秒,这一页纸被撕扯了下来。 被称作傻逼的人将纸揉成一团球,直接往身后角落里丢。 “跟她没完。” 嘴上虽这么说,但过了会儿,他微勾起唇,指尖转着笔,心情反而不错。 …… 临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自修课,林善忙里偷闲,正式给自己手机做了个体检。 尽管没有缺斤少两,但很明显这坏胚子在她的微信上干了不少恶事。 先不论那条已经删除的文字说招来多少误会,单从她消息列表中寻出的痕迹就有不少回复的,调侃或者玩笑都是其次,关键是有几个因此而主动过来私聊了。 其中就有一位林善之前高中的学长,这人外表斯文学识渊博,是她喜欢的类型,外加对方在暑假得知她高三要转学,特意打听了去向,因此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恰巧也在她当前的城市上大学。 这人叫汤阳,跟林善在校音乐社里认识的,当时还切磋过弹吉他的技巧,虽然有些话没明说过,但她感受得出他对自己也有点意思。 只不过她目前暂时没那心思,一心想好好学习考个大学,其余事都等以后再说。 林善刚来这几天,还没跟对方联系过,这会倒是因为一条乌龙朋友圈,人家主动发来邀请,问有没有空出来见面吃饭。 可气的是,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复”了。 贫民公主:有啊,我请客。 汤阳:怎么好意思让女生请客,你能出来就很荣幸了。 贫民公主:没关系,下次换你请。 汤阳:行哈,其实我主要想跟你见个面,叙叙旧。 到这就没了,估计是懒得理了。 尽管林善再生气,却又不得不给这段对话圆回来,否则有头无尾地人家还以为她在欲擒故纵。 慎重考虑了番,现在她是没有请客吃饭的能力,就连一点小钱都存不下来,只能先拖着,便联系之前的口气回了句话。 贫民公主:忘了最近补课太忙,都腾不出时间,有空了我call你哈。 汤阳:没问题。 …… 课后铃声一响,林善就抓着书包奔出教室了。 她刚转学过来时,学校已经开学一周,班级内的一些职务琐事等都已经分配完毕,包括校内住宿安排。 班主任张老师问过她要不要住校,说还可以安排,不过不是跟本班的人在一块,而是混合寝。 林善想着反正也就一年了,懒得搞人际关系,外加每天来回的路程也不远,更向往自由的学习模式。 除此之外,她挺想找份临时兼职,赚点钱花。 即便关嘉谣不说,林善心里也清楚,除去她们安顿下来所花的各种费用,卡上所剩的余额已经不多,且她妈又暂时没找着工作,目前境况实属穷困潦倒。 林善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次她们回来,明面上是投奔亲属,但实际是为了逃避债务 分卷阅读13 。 过去一年,母女俩没少受催债人时不时的上门骚扰,到最后连房东也不再愿意租房给她们,因此索性决定彻底搬离那儿,林善也不得不离开所有好朋友到这座毫不熟悉的城市生活。 现在她的想法很简单,融入新环境,好好学习,平静生活,别再因为各种操蛋的事情而四处奔波。 可眼下才几天,她就惹了韩津这么一麻烦,较量后还不是个善茬,只能擦亮眼睛有多远躲多远。 当她这边疾速奔出校门的时候,韩津那儿一行三人正挤着傍晚吃饭的人流下楼梯。 罗慎先前没参与,这会才听陈贺轩讲完有关泼面妇的后续,颇显得兴致勃勃,上前推了把前面人的肩,说:“真那么好看啊,比肖楚霏还好看?” 韩津没空搭理他,一心扑在寻人上,终于下到一楼,拐弯往三班教室走。 罗慎纳闷:“掉魂了?” 陈贺轩旁观者清:“体育课回来后就这样了。” 罗慎回嘲:“还说我情种,自己不也是。” 说着两人还是跟上前去,结果到那儿发现教室里基本没人了,就留着几个做值日的在搞卫生。 “林善在哪?”韩津逮着人就问。 有个值日生想了想这名:“她是通校生,放学就走了。” 韩津知道她不住校,特意赶着时间下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掉头想追,被罗慎拉住:“我说你急什么,不打听点情况啊。”说完去问她们班的人,“她是不是转学生,以前哪个学校的?” “好像从北方来的,不知道哪个学校。” “转来几天了?” “就两三天。” “她在你们班是不是很狂啊?” “还好吧,学习挺认真的。” 韩津边听他们说边转过头,看见黑板边墙上贴着一张值日安排表,走过去瞧。 “你问的什么。”陈贺轩拉过罗慎,朝韩津使去眼色,“直接点,就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班上的人笑笑:“这不知道啊,人家没说,你们自己去问吧。” 出了教学楼,罗慎搭上韩津的肩,笑得很贱:“哎呀我去,大兄弟,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韩津听他讽刺,甩开肩上的手臂:“找你的肖楚霏去。” “她住校我怎么找她啊。”说得罗慎自己都郁闷,“我刚看见她吃饭去了。” 陈贺轩怂恿他:“你也去住校,不就能多看两眼了。” 罗慎:“那算了,我宁可自由。” 想当初韩津在他爸面前好说歹说换来不住校的自由,被罗慎跟陈贺轩得知,也都去自家那儿磨嘴皮子,结果三人就顺理成章地又鬼混到了一块。 平时没事时,他们倒还算安分,放学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像昨天是例外,外校有人约架,那几个早看他们不爽,主动前来下战书,要求是五打五,于是他们去找了两个外援,虽然过程被阴但结果反胜,多亏平时练的几招拳法,用来致敌易如反掌。 走到校门附近时,罗慎想起什么:“对了,肖楚霏答应我出来玩了,明天晚上约个地方,多叫点人。” 陈贺轩提议:“去搏击馆吧,刚好明天有拳赛,还可以顺便练会。” 陈贺轩口中的搏击馆是他爸开的,光市内就有好几家分馆,里面包括散打、拳击、格斗擒拿等各种防身健体运动,韩齐深以及罗慎他爸都是常客,几个父辈间关系处得也好。 韩津从小身体素质不行,是从母胎就带出的先天体弱,被韩齐深扔进去专门打沙袋训练,渐渐地他体能是上去了,但也练就了一股狠劲,各种约架都不在话下,直把人当沙袋往死里踢踹,曾有一次险些闹出人命,还是韩齐深出面给摆平的。 说到这,韩津不禁想起昨晚他爸的警告,烦躁道:“我被禁足了,暂时不能常去。” 陈贺轩看他:“怎么了?你爸不让你来?” 韩津都没心情解释:“给我放狠话了,说一个月只让去一次,反正我是不敢惹他了,万一给我送住校,我可能要憋死。” 罗慎听得不免叹气:“你家老韩也真是,那不去打拳,光看比赛总行吧?再说他怎么知道你去。” 陈贺轩也说:“去吧,你这个月不是还没去么,这次比赛挺精彩的。” 罗慎点头:“错过得不偿失。”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韩津双手将他们脑袋推远:“幸灾乐祸吧你们。” 说笑时走出校门,不远处正好一辆公交车开走。 几人等了会儿,终于来了车上去,车头拐两个弯,直往栗子街穿梭。 这是条历史长街,三人从小就在这儿野大,凭借他们老子的名号从街头横到街尾,毛长齐翅膀硬,霸得几乎没人不认得他们三剑客,甚至于到后来有个逐渐形成的风气——但凡哪家餐铺新开业,都会给他们发去免单邀请。 车子过了几个站,在四季巷停靠的时候,韩津想起 分卷阅读14 什么,目光往外瞟了几眼,人来人往的街边,所有人忙碌行走,没见任何熟悉的身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或许只是单纯想看看这边的风景。 罗慎跟着瞧过来,也不知是否有意提起:“那泼面妇是不是就住这儿啊?” 韩津瞥他一眼,听不出情绪道:“她有名字。” 罗慎夸张地笑了声:“这么快护上了,要不我现在帮你去打听下,如果是从外地过来的,应该需要入住备案。” 韩津没表态,只嫌弃地说了句:“你真他妈烦。” …… 第二天周六,仍是上课日。 林善按时起床去公交站等车,一边吃着热乎乎的鸡蛋饼,一边考虑周末要怎么安排。 正想得满当当时,车来了,刚好在她人跟前停下。 经历过前几日的包围式拥挤,林善为首从前门冲了上去,打算提前到后排占个好点的位置。 昂头才走了几步,目光陡然撞见最末排坐着的几人,她下意识刹住脚步转过脸,随手抓了身边一根柱子背对而站。 但她这动作显然已是多余,坐在万年靠窗角落的韩津,早在扬起脸的瞬间就发现她上车了,还刚巧与她四目相对,只不过相比起他饶有兴致的浅笑,对方却装视而不见,反让他心底升起一丝玩味。 眼见她身边不少人走过,到了身后略挡了点视线,韩津微挑起眉,摸进口袋拿出了手机。 不等片刻,挤在一群学生中间的林善感到背后有股异样,手摸到书包底部,里面的手机不断震动着。 第7章 震感持久不消,林善觉得自己的背脊快被震麻了。 她大概猜到会是谁打来的,故意晾着不接,人也站着不动,两眼盯着窗外看。 末排的人见她无动于衷,并没放弃,按掉重拨。 反复几次,林善终于被弄得心烦,拿出书包内的手机,只看到一串陌l*q生号码。 她有所感应地快速回了一下头,就见韩津正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耳边贴着手机,对视的那瞬忽朝她笑了下。 确认完毕,林善扭头果断摁掉关机。 韩津打不出去,好玩地将手机收起来,不急也不躁。 罗慎知他吃瘪,说了句风凉话:“这是明显懒得睬你啊,都说说你用她手机干啥坏事了?” 韩津拿脚底踩住前座椅背微调坐姿,一条腿搁着另一条腿,整个人斜靠在座位上,神情慵懒:“她里面一分钱都没有,我能干什么坏事,不就帮忙回了几条消息。话说回来,她男生缘还挺好呵,就发了一条圈,上赶着来找她聊天,我都点进去看了,长得还不咋样。” 陈贺轩禁不住乐:“那你还不如那些人,至少人家有她微信。” 韩津切了一声:“谁稀罕,还没找她算账呢。” 其余两人不说了,相视一笑。 车到校后,一半人下车。 林善早早地挪到了车门边,率先挤了下去,两脚一着地,加快步伐往校内冲。 罗慎在车内看得乐呵,拿手一指:“看见没有,人家当你是洪水猛兽,怕着呢。” 韩津满不在乎:“又没人追她,一个人起劲。” 说是这样,但他走进教学楼时,也不知歪什么心思,双臂一伸,将罗慎跟陈贺轩的脖子都给勾了过来,一边一个,硬是拽着他们沿一楼走廊去尽头的楼道。 “干什么往这边走?”罗慎不乐意了,“我这要多绕路。” 韩津摁着他脑袋往前:“多走点路又死不了,有空来这逛一逛,好看的女的还是有的,别在肖楚霏这一棵树上吊死。” 罗慎哼笑:“少给自己找借口了。” 正说着,几人勾肩搭背走到三班教室外,韩津伸长了脖子往里望,一片黑压压的头,目光溜了一圈找不出谁在哪。 到了快经过教室门口,他才从人堆里寻见那个正埋头翻书的人,她神色专注,指尖夹着一支笔,对照课本似在做笔记。 韩津兀自勾唇笑了下,像是得到了什么有利的情报,待离开她们教室,瞬间松开身边俩碍眼的,双手插进自个裤兜潇洒走路。 陈贺轩跟罗慎被推得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才知有人过河拆桥,追逐着跑上了楼梯。 …… 林善才进校门就用生命跑路,心里面也很不得劲,想着反正能避则避,躲一时风平浪静。 回头她跟钟潇潇说起,反被取笑,说这样子太怂了。 林善知道看起来很掉面,光想以后都要跟人坐同一辆公交车上下学,就觉得冤家路窄,只盼着赶紧攒够钱,然后去买辆自行车。 上午倒是过得相安无事,她用不着上楼,人家也没空下来,到了中午,却好巧不巧地又碰上了。 这回不是在食堂,而是在班主任办公室。 林善是接到班长通知,说老张有事让她去一趟。 她放下手头作业跑过去, 分卷阅读15 结果进门就瞧见韩津,他高挺的个子立在一个正扯着嗓子训话的男老师旁,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而且林善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看向门口,好像知道她会来,甚至在撞见她的那刻,眼角似笑非笑,略带奸诈光芒。 办公室的走道狭窄拥挤,张老师坐在最里角落,林善想要过去,偏偏需要经过某人身边。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前往。 走了几步,快到人跟前时,她侧了侧身,打算背身挤过去。 就是这个过程,她眼皮子底下那双灰白色球鞋悄然往后退了一大步,面前的人身抵墙面,二话不说截断她的去路。 林善止步抬头,无言地瞪眼看他。 他却目视前方,侧脸神情得意,很是欠揍。 双方短暂僵持着,倒是坐一旁的男老师话说到一半瞧见异样,将韩津身子往前拽了点,语中带斥:“站也没有站样,还让不让人过去了!” 韩津本就受命听训来的,到底是趁机皮了下,不会在自个班主任面前太狂妄,挪脚让了点空间出来,结果对方看也没看他,面无表情地低头从身边走了过去。 韩津的视线跟随她,身体也转了三百六十度,完了还盯着人背影看。 傅老师见他不正经,气愤地拿了叠卷子下重力拍过去,拉回他的注意力:“看什么!我刚跟你说的话听见没有,拿不出一点学生样,你说说你这是开学以来第几次了,要是再因为这种事情扰乱学校秩序,我只能请你家长来了……” 与之隔了一个闲置工位的角落,林善走到班主任身边,声音轻细:“张老师,您找我。” 张老师正等着她,递了一份表格过来:“林善啊,关于你转学的档案资料,还需要一些补充,来填写一下。” 林善接过大致看了眼,点头说:“哦,那我现在回去写。” “就在这儿写吧,马上要交上去了。”张老师指了指边上的空位,又递过来一支笔给她。 林善只好留了下来,拉开椅子坐下。 才写了个名字,她预感身后有双眼睛在看,于是转了下坐姿,左手支着后脑,用身体遮挡档案的内容。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韩津的眼中,他暗地轻笑了声,借着背在身后的双手,恶作剧地晃了晃她的座椅。 椅子底是滑轮,林善被干扰两下,笔尖的字差点写歪,想发作场合又不对,便挪着屁股将椅子拖远,免得让老师瞧见误会。 这边,傅老师仍在断断续续叨不停,整间办公室几乎都被他洪亮的斥责声盖过去了,韩津听得耳朵起痒,歪头拿手掏了两下,忍不住回驳一句:“老师,只要我没打架,我爸不会管这种事的。” 傅老师替人家长失望,抵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架,点着他:“没打架你就很有脸是吗?篮球场那么多场地,你一家独大了?地盘你买下了?我还没跟你算损坏公物的账呢,把篮筐扣坏这个钱还是由你来赔,到时候把钱带过来!” 林善一边填资料,一边听全了对话,觉得这人作风还真是有问题,估计在校内经常惹事,赔他个血本无归最好。 谁知下一句,她听人回:“老师,要不我现在给你转账吧,最好请人把那个篮筐跟板的材料换的好点,之前的质量太不禁打了,然后接下来一年,把那个篮筐的优先使用权交给我们。” 林善字写到一半,听得不可思议,撇撇嘴轻笑。 “什么话?你还跟我讲条l*q件?”傅老师险些被气到,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咳一声继续说,“你还是没有意识到错误,在学校就遵守校内秩序……” 韩津嬉皮笑脸打断:“钱的方面可以再商量。” “你觉得是钱的问题吗?”傅老师拍了下桌子,正色道,“我告诉你,该赔的钱你逃不掉,打球的事讲究先来后到,你如果不服从,现在就把你爸叫过来开个会,我要是你爸我都被你气死……” “那您还是别当我爸了。” “……” 耳侧的训导声快成了背景音,林善越听越糟心,快速将手上的写完,然后起身交过去。 张老师拿过来看了眼:“行的,可以了。” 抬头再看看学生,她关心问:“这几天学习还习惯吗?” 林善点头:“还行。” “有什么不懂就问老师或者同学,看你之前学校的成绩还不错,第一次月考加把劲,争取拿个好成绩。”张老师鼓励了几句,见这个女生一直温温的态度,“没事了,回去看书吧。” 林善颔首转身,顺着过道要出去,却见前方斜横着一条大长腿,而主人就站在原地晃着身子,姿态散漫,一如刚才。 林善瞅着这个空档,过去还是绰绰有余,便目空一切,不疾不徐地走,擦肩时毫不迟疑,直接往那只灰白色鞋子上踩了下去。 下脚时,她力道使劲,还刻意稍停两秒。 佩服的是,对方居然忍着没吭声,也面不改色,只稍稍皱了下眉。 林善见好就收,下一秒甩 分卷阅读16 着马尾溜出了办公室。 这边,韩津觉得左脚趾跟打了全麻似的,当场跺了几下脚回血,咬着牙讪笑了声,面对班主任的洗脑思想课终于屈服:“行行行老师,我知道错了,钱会给的,检讨也会写的。我现在实在憋不住,想去上厕所方便。” 傅老师见他态度来了转变,狐疑地睨了几眼,也懒得再多费口舌,头疼地挥挥手将他打发了。 韩津才不是真要去厕所,他一出办公室就沿着走廊大步追了过去,几步到人教室外,探头往里望,愣是没见着人,估计躲哪去了。 以牙还牙还真及时。 他叉腰在他们教室外站了会,想原地等人出现,还没多久呢,远远瞧见自个班主任往这走来了,没办法只能先冲上楼,放学再找人算账。 周六下午只上两节课,放学铃声一打,几乎所有班的学生同时冲了出去。 韩津这回并不着急,昨天他就记着今天林善值日,就不信她还能那么早溜。 在罗慎跟陈贺轩的随同下,他单手拎着只书包,一步下一台阶,不紧不慢地往三班走。 果然,刚到教室门口,就见她拎着桶要去倒垃圾,正面撞上,还把人瞧得一愣。 韩津看人面上发虚,心里边别提多舒爽,故意摊出一脸惊讶:“我去,这么巧啊!” 林善佯装无视他,撇开脸绕一边走过去。 气氛突然变尴尬,罗慎回头瞧了眼,拍拍韩津的肩,苦口婆心地劝:“哥们,好好说话,没有追不到的女生。” 韩津假踢了下他:“没完了?你自己没事了?” 罗慎赶着去宿舍找肖楚霏,走前撂下一句:“没必要自讨苦吃,真喜欢趁早服个软得了。” 韩津这次要真踢,罗慎却闪身跑远了。 身边剩下个陈贺轩,这时也跟了句:“你现在是追还是打,选一个呗。” 韩津抬眉看他,不答反问:“我能打女的?” 陈贺轩笑笑不说,答案显而易见。 林善倒完垃圾回来,发现这两男生还站在自班门口,明知故问:“找谁呀?” 韩津双手插兜,往前一步,昂下巴挑明:“找你。” “行,想打是吧。” “……” 林善挥了挥手,指着尽头的教学楼入口说:“上那儿等着,我待会过去,别在这儿站,刚拖完地又被你们弄脏了。” 韩津低头看脚下,暗花色的大理石砖,鬼才看得出踩脏了。 但见她没逃避,也就退了一步,面上应承,搭着陈贺轩的肩先去前面等。 可他哪里知道,这一点头入了她的套。 林善在他们转身之际,就火速冲回教室,随口跟其余人打了声招呼,连人带包从北面的窗户跳了出去,一眨眼没影了。 韩津也是等了足足两分钟再次折回,才知被放了鸽子,教室里哪还有她人,尽是看他笑话的。 第8章 韩津追出校门的时候,林善早搭着上一班车走了。 这情景跟昨天惊人相似。 十分钟后,林善到达栗子街的巷口,眼看时间还很早,打算沿着街道找点周末兼职。 中途她看了几家,临时接到关嘉谣的电话,说是让她快点回去,待会要去个朋友家吃饭。 林善没听明白,挂了电话放弃闲逛,疾走几步回了家。 刚进门就见关嘉谣踩着双时髦高跟鞋,站在镜子前捣腾自己,一身亮片小黑裙,波浪卷发才烫过,两边耳垂套着大圈,打扮得明艳又漂亮。 “妈,要见谁去呀?”林善放下书包打量她。 “就是帮你转学的宋阿姨。”关嘉谣招呼她过去,同时递来一条连衣裙,脸色喜盈盈的,“赶紧去换上,马上就走了。” 虚惊一场,差点以为是要去相亲会。 林善接过裙子,两手拎开看,白色蕾丝荷叶边领,收腰束带,轻熟少女风,后边还挂着吊牌未拆。 她翻出来看价格,瞬间嚷起来:“妈,你买这么贵干嘛?” 关嘉谣知道女儿要数落,摆现实讲道理:“去别人家做客当然要穿得体面一点,我看你的裙子都过时了才买新的,而且宋阿姨的女儿跟你同龄,不能在人家面前被比下去。” “为什么要跟人家比?”林善觉得无趣乏味,双臂一伸躺倒在床上思考,“就吃个饭有这个必要吗?干脆我在家不去得了。” “说好了要带你一块,顺便也要?№§∮感谢她们家帮你转学,你在这连个朋友都没有,正好借这个机会去认识认识。”关嘉谣在一旁坐下,将女儿重新拉起身,“而且宋阿姨的老公在市政厅工作,以后万一有个麻烦事,指不定还得托他们帮忙呢。” 林善想到接下来的生计问题,瞅着她妈:“那你工作找到了吗?” “没有。”关嘉谣说起来失意怨叹,“现在不比当年,都是些年轻漂亮身段好的,你妈我这么多年没发挥,撑不起台面了,所以 分卷阅读17 今晚去了还得再跟人家求个人情。” 林善侧看她神色落败,并无往日光鲜自信,抿抿嘴想到什么,无意间拆了台:“你以前总说人家是第三者,介入别人的家庭才结婚的,现在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难堪……” 这话出口,一针见血。 关嘉谣脸上有些挂不住,林善说的没错,她以前的确很瞧不上宋莉洁,同样的对方也没瞧上过她。 想当初她俩年轻时交情甚好,在行内并称台柱姐妹花,到后来却为了一个小角色开始明争暗斗,表面上斗嘴皮子是为了戏好,私底下没少因此翻过脸。 但闹归闹,这两人在戏外又是另一副面孔,好一阵坏一阵,也分不出胜负,这关系搁当时的人说起来都有些迷。 那会儿进团时年纪轻,俩人的身材脸蛋样样好,气质堪比明星,迷得男人七晕八素,自然便有一些名流阔少常来邀约,私下不少交情。 关嘉谣当时已有男友,是上学时就认识的,对方死乞白赖追了两个月才好上,对她好是好就是条件一般,知道这事后好几次让她退团,她说什么也不肯,两人就此冷战了一段日子。 结果这段时间还没过去,关嘉谣就火速嫁人了,嫁的不是她那位男友,而是长时以来的追求者之一。 起初她也并非自愿,可母亲正生着病急需高额手术费,若是去找她男友借,把人家底子掏空都起不了水花,情势之下只能抓了现成的,那是位新晋富商,拿钱办事人脉又广,很快解决了她家所有经济问题。 关嘉谣跟了他从此衣食无忧,头年结婚次年生女,周围人都夸她嫁得好,家里的亲戚也因此沾了不少光,走哪都要吹嘘一番,渐渐地她也觉得自己命运顺遂,在当初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而在举家迁往北方之前,关嘉谣也听证过宋莉洁的归宿,据说她插足了某个已婚政干的家庭,对方原配还去剧团闹得沸沸扬扬,团长为保门面只能将她扫地出门。 不过宋莉洁虽丢了饭碗也并没落得不好,当时已侥幸怀了孩子,便顺杆往上爬,背地里苦熬几年,最终男方为了她狠心斩断已无感情的初婚,双宿双飞成就到了一块。 可谁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么多年过来,人家已经坐稳正位悠闲地当起了贵妇,关嘉谣却贵过头,落得个既破产又丧夫的下场,甚至还有求于人,不难成为别人茶闲饭后的笑柄。 饶是生活再过于艰难,希望跟志气不能被磨灭,为了女儿的转学问题,关嘉谣放低身段尝试着联系宋莉洁,结果对方欣然答应,又听说了她的遭遇,安慰了几句贴心话,说这儿朋友多能帮忙。 人在落魄时对暖话最受听,关嘉谣感动不已,当时就下定决心要回来,也因此对宋莉洁有所改观,心底叹着不白认识这个朋友,意愿跟她冰释前嫌。 可尽管心里边这么想,表面功夫还是必不可少,多年未见,穿着打扮精神气丝毫不得马虎,免得让人第一眼瞧了寒碜。 面对女儿的质疑,关嘉谣不想再多提:“这事都过去了,你还记这么深干嘛。”忽而又短叹,“有些人就是有这个福气,我们再哀怨也没用。” 林善闭上嘴,心里想着也不知是谁这么多年,总时不时在她耳边嫌弃鄙夷。 世事难料啊,谁知道下一秒自己不屑的人会成为巴结的对象。 她又翻着手头上的裙子看,买都买了,也退不了,再不穿就该换季了。 遂起了身,换种心情去卫生间。 …… 来接林善她们的车子是对方家里派来的,司机在巷口等候,相互认了番后上车启程。 目的地不远,也在这片辖区内。 林善自来到这后,第一次坐车逛路,新鲜感十足,目光慢悠悠地欣赏沿途边边角角的风景,虽然很陌生,居然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车子停在一座别墅前,司机声明到了。 林善推门要下去,被关嘉谣拉住,低声叮嘱:“待会儿记得要喊人,见谁都要微笑,问你什么也要答……” 林善停下应了句:“知道,我要给你撑场面。” 前面的司机回了下头。 关嘉谣尴尬一笑,转脸下了车。 此次前来虽是宋莉洁主邀,但若对方不提,关嘉谣也有打算请他们家人出来吃一顿,作为替女儿拉关系转学的回谢。 没想对方先提了,关嘉谣索性赴约,又破费买了点礼品,正式携女登门拜访。 开门的是家里保姆,邀请她们进了屋,又往内厅喊人。 宋莉洁闻声出来,一见面像是愣住,瞬间惊喜地张嘴,跟关嘉谣脸上同款表情,然后两人默契地上前相拥。 林善杵在她妈身后,双手拎着送礼的袋子,静观两人“姐妹情深”。 “多久没见了?”宋莉洁先开口,上下打量老朋友,“嘉谣,你可真气人,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穿着条裙子跟个小姑娘一样。” 关嘉谣表情仿佛被逗笑,轻拍她:“哪 分卷阅读18 有,你才让人嫉妒,这脸蛋还那么嫩,头发也那么黑,身材又没走样,我看我们过一年,你才过一天吧。” “……” 林善默站一旁,她妈这套神仙颜值的马屁话,过去都听出耳茧了,没想当下用的很实在,哄得对方乐开花,竟接不下去了。 宋莉洁转脸瞧到林善脸上,话题转开:“哎呦,这就是善善吧,一下长这么大这么漂亮了啊。” 林善微笑点头:“阿姨好!” 宋莉洁悄然间打量她好几眼,往一边带:“别站着了,过去坐吧。” 待林善她们在沙发上坐下,这家里的其余人也下来见客了。 男主人叫肖文松,市政干部,一脸官样。 或许是刚打完一个不怎么愉快的电话,他脸色并未缓解,见着林善她们时微微颔首。 宋莉洁像是知道什么,过去轻问了句:“不回来吃?” 肖文松点头,又说:“不管他,我们自己吃。” 刚说完,楼梯口又下来一人,林善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谁了。 这女孩叫肖楚霏,她很久前就听关嘉谣提过,前几天在学校也向钟潇潇无意间打听,只不过见面次数甚少,也就碰过一两回,对方并不认得她。 这次会面,彼此才算是正l*q式相识。 肖楚霏此时一改校内的乖学生打扮,穿着身艳色的红裙子,脸上化过淡妆,唇间落红,半肩挎着小包,长发松散垂落,看样子像是跟朋友有约。 宋莉洁一脸宠爱地看着女儿,将她拉过来介绍:“这就是我女儿霏霏。” 肖楚霏似猝不及防,后知后觉打了声招呼。 她提前知道家里有客人要来,也对此情况有些了解,一双眼睛在对方身上来回审视,最后顿在林善脸上,直接问:“你是在哪个班来的?” 相比于对方脸上的好奇,林善显得很沉静,清晰回答:“三班。” “哦。”对方了然地点点头,好像没什么要问了,转脸跟她妈说,“妈,我待会儿要出去。” 宋莉洁:“吃过饭再走吧。” 肖楚霏嘟起嘴撒娇:“我怕迟到了,都跟朋友说好了。” 宋莉洁想了想,刚要开口答应。 肖文松因前事余气未消,严肃道:“先吃饭,一个个往外跑像什么样,吃完出去,待会允许你晚点回家。” 似乎这个宽容的点让肖楚霏动摇了,自愿退一步,转身拿手机去发信息了。 林善看着她喜形于色,很明显是在谈恋爱,再瞧她父母的态度,似乎并不知情。 这个年纪正是恋爱的好时机,忙里偷闲相互暗会,林善不禁想自己身上若是没有发生变故,或许也跟肖楚霏一样,逍遥自在随心所欲。 但命运开了个玩笑,过去的一切于她来说已是大梦一场。 吃饭之前,两家人坐一块闲聊了会,从过去的往事再聊到培养女儿的辛苦事上,不知怎么就开始对比起来。 这边先开腔说女儿会弹琴会舞蹈又拿过什么奖,那边紧跟着也说我们也得过奖,甚至在哪个电视台参演过话剧,跟什么著名演员合过影。 很快,原本回首温馨的话题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林善怕发生唇枪舌战的场面,稍踢了下她妈的脚,这方才适可而止,拿起杯子压了口水平息。 宋莉洁见她突然间默声,绽开笑容问:“那你接下去什么打算,工作找好了吗?” 关嘉谣本来是想求人的,不知怎么没沉住气,当下也开不了口,只道:“太忙,还没来得及找。” 没想宋莉洁停顿了会,接下去说:“我这边呢,倒是有份工作,上班时间短酬劳也多,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关嘉谣状似考虑了下:“我有个朋友也说帮我找,不过既然你这儿多个选择,我愿意去试试,是做什么的?” 宋莉洁神色稍滞,笑了下:“先吃饭,吃完饭跟你说。” 保姆上菜完毕,几人转至餐厅,这回言语间都柔和了不少,关嘉谣更是说话小心,显得极为客气。 林善坐一边很少搭话,有人问才抬眼正式对方回答,筷子也只夹面前的菜,吃得有些压抑。 不过她吃饭很快,几乎刚放下筷子,想说我吃好了,坐对面的肖楚霏也在同一时间搁下碗筷,起身准备走人。 宋莉洁叫住她:“等等,你是跟什么朋友?” 肖楚霏支吾几声:“就是同班同学,男女都有,唱歌的。” 宋莉洁:“那带林善一块吧,也让她认识几个。” 第9章 肖楚霏刚转过身子,朝对面的林善看了眼,脸色有些为难:“可是她都不认识的。” 宋莉洁说:“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出去妈妈不放心,两个人刚好有伴。” 说完去问关嘉谣,“你说好不好?” 关嘉谣自然没意见,笑眯眯地对林善说:“路上注意安全。” 分卷阅读19 林善正盼着能早点出门透气,这会儿有这个当口,可以先行走人,她何乐不为。 林善点头,起身要去拿包。 肖楚霏虽有微词,但碍于长辈的情面,暂时应下,到玄关处换鞋。 临出门前,身后再次传来叮嘱:“到了以后发来地址。” 林善动作很快,先到门外站定。 等肖楚霏关上门,走到廊檐下,林善听她轻声嘀咕了句:“真麻烦,还拿我当小孩。” 林善并没想着当她的跟屁虫,来的路上已经记下线路,再凭借手机地图,闲逛走回家完全不困难。 她正要开口表明自己想法,忽然瞧见院子门口停着一部车,紧接着从上面走下个男人。 男人外形看上去很年轻,却又不像是学生,他往这边走来,目光从肖楚霏身上移到林善脸上,稍微停留了会。 林善愣了愣,如果没记错的话,肖叔叔还有一个跟前妻生的儿子,估摸着可能是这人。 但她不问八卦,将疑惑放在心里。 倒是一边的肖楚霏率先开口,证实了林善心中的猜测。 “哥,你才回来啊。” 肖霖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在两个女孩面前站定,问肖楚霏:“你朋友?” “不是。”肖楚霏回答,“我妈朋友的女儿。” 肖霖朝林善点头:“你好。” 林善本想敷衍一笑,但见对方似乎瞧了她半刻,不好无视,也说:“你好。” 肖楚霏不想停留太久,按亮屏幕看时间,问她哥:“你有时间吗?现在送我一趟。” “要去哪?”肖霖将视线转向妹妹。 “我要去找朋友,怕待会儿赶不及。” 肖霖似乎很顺着她,把刚揣进兜里的钥匙又拿出来,远处车灯闪烁,他说l*q了句:“走吧。” 先行两步,他回到车边,侧过身看林善,问妹妹:“你们一块儿的?” 肖楚霏从鼻子里低嗯了声。 林善觉得那声“嗯”很不情愿,反正她也没死皮赖脸要跟着,干脆在这儿道了别:“我先回家了。” 肖楚霏正要钻进车子,退身看她:“你不去啊?” 林善找了个借口:“我回家做作业。” 肖楚霏随她,语气很轻松:“那你还真是没朋友了。” 林善听她怪腔怪调的,突然间改了主意,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啊。” 肖楚霏一时没话讲,她本意不愿人跟着,又不能把意思说的太明白,好不容易等人知难而退,临门一脚又来这么一出,她想吐血。 林善不给大家反悔的机会,比肖楚霏更先上车子。 她在后座,基本不说话,就听前面两兄妹聊几句,都是很平常的琐事。 过了五分钟,肖楚霏指了个地点下车了。 林善没想到这么快,跟着推门下去。 肖楚霏见摆脱不了林善,只冷淡说了句:“走丢了可别怪我啊。” 林善闲着没事,蹭蹭夜生活也挺好。 只是越走她心底疑惑越重,怎么原本在步行街上好端端走着,突然间进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 顺着坡道下去,地下空间半明半暗,空气带着微潮,浑浊沉闷。 “肖楚霏。”林善忍不住疑惑,“唱歌在这种地方吗?” 肖楚霏转头笑她:“唱歌有什么意思,你喜欢唱歌,可以自己去KTV啊。” 林善从她的话中很明显听出,唱歌只是个幌子。 林善越走越挪不动脚,正想要退返,瞥见通道往左有一块明亮的招牌。 是一家搏击健身会馆,似乎还挺规范有名。 门口就在边上,肖楚霏熟门熟路,一进去就跟前台小姐打了声招呼,径自往里走。 林善知道她不会顾及自己,索性粘着她进去了,反正这也是她母亲的旨意,顺便探探她来这儿的目的。 往里走,途经一片开放健身区,各类健身器材堆放两边,型男靓女借着器材做运动聊暧昧,挥汗如雨。 林善瞟了几眼,撞见其中一个壮汉裸着上身,八块腹肌坚硬堆起,不知怎么想到那天篮球场,白衬衣下飘出的风景。 某个时刻她觉得,按她现在的审美眼光,还是那种少年风度比较有魅力,自然不夸张,带着恣意张扬的朝气。 绕过健身区,走至最底角拐弯,是另一个区间。 与前边的不同,这边的场地似乎更大,中央有一个围成四方的拳击擂台。 擂台下方,肌肉男拳击手戴上手套做准备,蓄势待发。 看来今天有拳赛。 那边一干人等站着,林善原地东张西望,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找不到肖楚霏的身影了。 林善不着急,反正也都是不认识的,索性在一边的场地排位上坐了下来,准备玩会儿手机,顺便观摩一场比赛。 她现在身边朋友少得可怜,大都只能跟过去的在手机 分卷阅读20 上联络,顺便打听其余同学的动向,譬如哪两个同学逛操场被老师发现了。 林善垂着头沉浸其中,吃吃地笑着等下文,因此并没注意身后何时站了个人,直到那人俯身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声似魔音:“在这啊。” 几乎是同时,林善离开椅子猛地站了起来,直视身后的人。 她猜的没错,在确认是这人之前,身边就隐隐笼罩着一股威胁感,只不过她大意了。 “巧了。”他语气听着很轻松,双手撑着两张椅背看她,“放学自己先溜了,是故意来这儿等我啊。” 林善早该料到,她耍他这事,下一次见面必定要说起。 只是她没想到,放学到现在才几个小时,竟然在这儿误打误撞上了。 她连借口都还没想好,仓促浮起假笑:“算扯平吧,你昨天早上也没等我啊。” “哦,那早餐呢?” “喂狗了。” “……” 韩津不在意,他现在多的是庆幸,居然能在这地方碰着她。 刚跟罗慎那群人在旁边私人间打完桌球,他打算出来透气,忽然间瞥见一个坐着的侧影,远远瞧着很像她,不信地近距离看,真他妈果然是她。 只不过他仔细注意到她当前的打扮,白裙子高马尾,两条腿细而笔直,灿耀的灯照下,四肢更是白得晃眼,自然那张带着疏离与戒备的脸更是不用说。 他在记忆中寻思着,还没见过一个女生长得比她还白,是那种自然的白。 藏起心底那份叹赏,韩津手上晃着一杯葡萄果汁,挪开了两人间的塑料椅凳,打算近距离以气势压迫她。 谁知脚下的凳子腿间平扎着一条细绳,不仔细瞧发现不了,他单腿没跨过,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栽了下,幸亏最后关头借椅子稳住了。 然而当他再度抬头时,却发现事情弄糟了。 林善就站在他跟前,下身的白色裙摆晕开几片紫色,像涂鸦后的诡异形状。 她当场懵了瞬,抓起裙摆用力搓几下,丝毫无用。 韩津一头雾水,看着自己手中的空杯子,再看看她。 她抬头,瞪视罪魁祸首。 “你干什么?” “你没事吧?”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不是故意的。” 林善心中有气,不想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周围不少目光扫来,她难堪地找去洗手间,打算先试着洗一点。 刚巧罗慎等人过来看比赛,撞见林善从身边风一阵跑过,他眨眨眼晃脑?№§∮:“我没看错吧,刚过去的那个是泼面妇吗?” …… 林善没洗掉果汁渍,反而弄得裙子半片湿,贴在腰间快透出里面的肉色,显得更加尴尬了。 她没心情再留下,将包包挡在腹间,打算就这样走出去。 刚上走廊,墙边靠着一人,脚底板抵着后墙。 林善看也没看,从他面前经过。 “林善。”那人站直,喊她。 林善没反应,她只是在想,这条才穿了一次的裙子,就这么废了。 怪不了别人,她更心疼的是买裙子的钱,这种布料很难洗。 一路沿路返回,回到拳赛区,比赛似乎已经开始了,耳边吼声阵阵。 她一眼也没瞟,就这么走出搏击馆,经过那片幽暗的地下通道,回到人声鼎沸的大街。 直到她停在十字路口前,面对涌动的车流,微微叹气。 身后有人追上来,她有预感地回头,盯了那人几秒。 韩津在她面前站定,打量她神色。 “你跑那么快干嘛。”他语气有些幽怨,目光扫向她腰间。 林善双手抓紧包护住,微微侧身:“你又过来干嘛?” “那个裙子是我弄脏的。”他很大方地承认罪过,“说吧,多少钱,我赔给你。” 林善原本灰暗的心情,因为这句话有了一丝明亮,她轻移目光,抬眼看他:“你真赔?” “嗯。” 听着不像是假话,林善按照原价报上去,心里想着那吊牌应该还没扔。 不知是否这人太有钱,一点也没质疑,拿出手机说道:“我转账给你吧,微信码给我扫一下。” 林善懒得拿手机:“你搜我手机号给我转账就行了。” 谁知他说:“我钱都在微信里面。” 林善摸出手机,调出收钱码。 韩津照着扫了下,似乎没成功。 “不好意思,刚好没钱了。”他举着手机上的余款给她看,上面显示为5.20。 林善汗颜,这钱收了也尴尬。 “干脆先加着吧,等我爸给我生活费了再给你转。”他口气听着很寻常。 林善顾虑了下,“那就到时候再扫吧。” “我平时没时间找你,先加了,等钱一到就给你。” 林善快被他说动了,本来也没指望他赔,但到了这地步,还是 分卷阅读21 转到二维码名片,当街让他扫了。 好友添加成功,林善看了眼他的个人资料。 头像:动漫拳击手。 名字:栗子街御前带枪侍卫。 个性签名:今天交保护费了吗? 林善眯起眼眸,她这是加了个什么社会哥。 等当天回到家,她又清醒过来,今天也没下雨啊,她怎么就脑子进水,白赔了条裙子不说,挖了个坑让自己往里跳,跟他成为微信好友了呢。 第10章 一条穿出去纯白干净的裙子,穿回来却糊成了姹紫嫣红。 这幅鬼样没逃过关嘉谣的眼睛,那可是她花了几张大洋百里挑一为女儿选来的。 “可惜了。”她眉心拧紧,看久了也心疼,责问林善,“怎么搞的?” “路人不小心倒的果汁。”林善已经不担心这事,“没关系,那个人已经答应赔钱了。” 关嘉谣质疑:“不会是耍你吧?” 林善也没把握他能信守承诺,甚至怀疑他借机骗加好友,但想想也不至于,若真动机不纯,她删除拉黑五秒搞定。 就说当晚,他那边就没有任何消息过来,安静地跟不存在一样。 林善忽然又对这笔钱希望不大,便将他晾在通讯录里。 只是睡前,不知怎么,她脑海中映出两人在街头分别时的场景,他临时说了句:“你今天穿得还挺漂亮啊。” 林善当时脸色不好不坏,也客气奉还:“你今天也挺有样。” 他似乎笑了笑,又问:“要不送你回家?” 林善果断拒绝:“不用。” 说完绿灯亮,她先走了。 …… 周末早上,林善去大街上找洗衣店。 她试过自己洗,完全褪不了色。 一家店长看过她的裙子,表示可以洗掉。 林善于是放在那,心想等真的洗掉再说。 出来以后,她沿着栗子街,从东走到西。 途径几家奶茶店,她进去问需不需要临时兼职。 对方问过她的年龄后,纷纷摇头拒绝。 林善扁扁嘴,她生日在明年暑夏,能等到那时候,还不如现在专心学习。 她不抱希望了,出来后又走进一家书店,在里面消遣假日。 当晚在家吃饭,关嘉谣随口说了句:“工作找到了。” 林善欣喜问:“什么工作?是宋阿姨说的那个?” 关嘉谣点头:“挺轻松的,手下管几个人,就是工作时间在晚上。” 林善听不太懂:“在什么地方啊?” 关嘉谣往女儿碗里夹了块排骨,“你不知道的,记得以后在家都把门窗锁好。” 这话的意思,林善听了反而不怎么安心。 而且她发觉,她妈眼中并没有对新工作的向往。 她还想问,关嘉谣就以学习施压,让她少管闲事。 林善闭嘴了,她并没松懈月考的压力,反之全力以赴。 …… 再次回到学校,林善还是能经常碰见韩津他们几个,最多的莫过于公交车上,那个点的班车太准时,上面往往都是七中的学生。 林善没得避,只能尽量站在靠前方。 有一回被司机嫌弃挡着视线,挥挥手让她往后走。 她听顺地退两步,期间没抓住扶手,一个惯性刹车,她人被迫往后倒 幸亏身边一个男同学眼疾手快拉住她,才没有出洋相。 林善朝人说谢谢,那男生跟她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 就在这时,她听见车后排有人高喊:“林善!” 林善回头,被窗外的光线照透的座位上,韩津远远朝她招了下手。 她不明意图,视若无睹。 紧接着,她又听人唤她名字,这次几乎整车的人都回望了过去,然后再一致回过来,寻找可能叫做林善的人。 林善朝天翻了个白眼,仍旧不搭理。 不知过了多久,快到学校了,她往车门边移步,却见右边同时有人站过来。 林善用余光扫了一眼,他靠近了她,手抓在头顶上方的横杆上,比她抓吊环还轻松。 身后有人围过来,她往前站了点,他趁势挤入她后方,胸膛贴着她后背,热源烘身。 然后她听见有人似自言自语:“不给点面子啊。” 林善轻斥了声,在门开前同样回了句:“是谁先不给面子?” 然后未等他答,她先下车跑远了。 课间,她收到一条微信。 ——以后上车就自觉往后走,有位置给你坐。 林善看了几秒,回给他。 ——谢谢,我喜欢站着。 那边没回了,倒是中午课间,现身在了她们教室门外。 林善因为上周被韩津找上的事,已经在班上小部 分卷阅读22 分传开了。 甚至有人直言韩津追到逼人跳窗。 林善头疼扶额,为了不让流言扩散,主动走出教室,以示她并不畏缩的一面。 韩津正跟几个三班的男生扯掰,瞅见林善正面过来了,脸上闪现意外,率先开口:“找我啊。” 林善双手插兜,听见这话,及时扭转脚步,转身去厕所。 韩津赶紧从稍高的石阶上跳下来,在背后叫住她:“等等,有事跟你说。” 林善还是没停,但也没去厕所,而是走到教学楼东南面,人稍少的地方,却仍是能被同学们大方观测到。 “有事快说。”她停下。 “我路过你们班,刚好看见你在,就顺便……”他废话一堆,见她抬头瞪了眼,开始进入正题,“那个钱的事情,因为要先赔给学校,所以你的就还要拖点时间。” 林善点点头,默许了。 韩津歪头看她:“刚才听你们班的人问,我是不是在追你。” 林善猛一个眼神杀过来。 “你觉得我会承认吗?”他夸张一笑。 她警告:“你少出现,就不会有人说。” 他慵懒一站,“那不行,这地方又不是你买下了,我图个方便还不能经过了?” “那以后请装不认识我。” “恐怕有点难。” “我能做到。” 他用挺真诚的语气:“我有一双不会说谎的眼睛。” 林善看向他的眼睛,此刻只看到了色眯眯。 第11章 林善自觉在情感方面比较开窍,说白了没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跑,她虽无切身经验,但偶像剧看得多,懂得青春男女暧昧期的状态。 所以她回头觉得,韩津可能少年思春了。 她不想当那个被他幻想的对象。 他的脸上饱含太多不正经的兴致,前期做派也入不了她的眼,彼此之间绝无可能。 但对方没有挑明了说,她自然不能多情代入,保持不动声色才是赢家。 之后在校内,她屡次遇见韩津,也不再慌张择路,表情淡定从容,该干嘛干嘛。 他偶尔会跟过来搭讪,装不经意,她单字回之,爱答不理。 他们之间,要说有关系,也就那一笔赔偿费。 虽然,很多天过去了,还是没个信。 他那中二的昵称也仍躺在她的好友列表里。 没有消息,没有动态。 林善后来再次去了一趟洗衣店,拿回的裙子洁白如初,肉眼也找不见那天染上的污渍了,简直神奇。 她付了钱,然后装好裙子回家。 半路上,她拿着那张洗衣费凭证,拍了个图给“栗子街御前带枪侍卫”发过去,并解释是洗裙子的钱,让他按照那笔钱付就行了。 她的想法是,目前这笔钱对他来说应该不困难,当下就能付了,然后他们之间两清。 韩津到了晚上九点才给回复。 林善当时整理好卷子,刚躺上床准备睡觉。 翻出手机一看。 ——抱歉,现在也没钱。 林善对这七个字是不信的,她虽然不清楚他家里条件,但是光凭他每天中午都要光临校内超市,这绝对是省点零食就能解决的事。 她突然就讽刺起来。 ——韩同学很穷吗? ——看来林同学也很穷。 ——即便穷,但我不会欠人钱。 林善觉得自己够厚道了,特意告知他实情,想把这件事尽快翻过去,没想到这人还赖上账了。 她越想越气,把他看透了,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在那边可能还有消息进来前,率先将他删除了。 嚣张又碍眼的昵称消失,林善心底莫名痛快,白花这点钱值了。 然后理了下头发,翻身盖被睡觉。 韩津后来的确发过消息,他琢磨许久,小心翼翼问:“你生气了?” 只不过消息夭折,系统提示他需要发送好友验证。 他当场拉下了脸,在验证里问:“不要钱了?” 没有回应后,他又提交过两次,仍旧无动静,态度显然。 他咬紧牙,没料到她这么果断,也不硬低下面子再问,将手机远远丢到书桌角落,当没这人。 只不过是否受之影响,那晚韩津没有睡好。 初秋的夜里微凉,他盖着薄毯子,半梦半醒间,脑中一直有个穿白裙的身影晃着,那人五官模糊,只瞧得见修长的双腿,一步步在白光中朝他走来。走了很久,似乎就在眼前了,又似乎很遥远,渐渐地周围出现了篮球场,他对她有了熟悉感,猛然抓住身前人,终于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那种感觉让他沉欲着迷,仿佛得到了什么解脱…… 这一梦不知延续变化了多久,最后在姑姑的叫起床声中消散。 窗外天色已亮,韩津迷然望着熟悉 分卷阅读23 的卧室天花板,抹了把额际上的汗,以及隐隐感觉下身的黏糊劲,低低咒骂一声,走进了卫生间。 对于梦中的性幻想,韩津以前也曾有过几次,只不过那些都是符合他臆想的空壳,昨晚是头一回,这个形象有了确切的面孔,鲜活熟悉如真实存在,让他既欢心又满足。 尽管到头来是虚幻一场空,但也让他对此有了美好的期待。 只是这份念想,光凭他一个人,难以启齿。 他意识到这点时,走路都在想,这女的为什么不待见他。 就在当天早晨,他俩又在公交车上日常相遇。 林善仍旧挺着身站在老位置,有几眼不经意瞥到韩津,发现他也愣神地看着自己,但是很快,在她收回前先移开了,神色很难堪似的。 在林善背过身后,韩津才又将脸转过来,然后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一路,仍旧没想透。 他或许不知道,林善虽然长着一张绝色初恋脸,来了学校没两周,招引不少男生前去窥探,但她完全没有早恋的想法。 她目前正将精力投身于月考中。 考试安排在九月底,国庆长假前夕。 林善把各科考试重点都翻遍了,准备得很妥当,信心满满。 反之韩津就比较松懈,他学习并不拼劲,还有点偏科现象,排名中等不上不下。 韩齐深因自己年轻时就不是学习的料,也拿不出正面的教育形象,请过几个家教不见效果,索性放任他不管了,见面谈及时才鞭策痛斥几句。 韩津对他爸一些无关痛痒的训话,早习惯左耳进右耳出,只要不掺和到自由问题,他的心间就只有五个字:那都不是事。 要说到经济问题,韩齐深倒是对儿子大方得很,每月打足固定生活费,任他吃饭消遣怎么花,最后总还能存点下来。 所以他打坏篮球场框板那笔钱,韩齐深压根不知道,数额对韩津来说完全小菜一碟。 至于赔人家裙子钱,那是他接近她的借口。 只是这萝卜还没还上,那边的兔子先气急败坏地把坑埋了。 …… 这次月考为期两天,考生反复进出考场,结束得很快。 或许是长假来临,同学们纷纷面露喜色,不谈试题,整理课桌相互道别。 林善因值日的调动,最后一天留下来搞卫生。 她不赶时间,又因各科考试思路顺畅,很期待卷面成绩,愉快地哼着歌去倒垃圾,然后幻想美好的七天假期。 一路到达校门口,她都是喜笑颜开的。 直到在等车的地方碰见韩津。 林善往周边张望,今天他身边没另外两个,孤身一人。 她原地迟钝两秒,心想谁怕谁,昂首走了过去。 韩津靠在公交线路牌上,人慵懒站着,低头玩手机。 不远处几个七中的女生,一边等车一边对他窃窃私语,脸上不乏探讨的兴味。 林善看着这情景,又想还是离他远点好,按着他场合不分的脾性,指不定让别人看出什么误会来。 她绕到广告牌的另一边,站定在下边盲区内。 车很快来了。 林善跑过去上车,预料之中,她跟韩津在车门边撞上。 两人上车的动作皆是一顿,林善甚至看见他扬了下眉,但什么也没说,只冲车上抬了下巴。 意思明显,她先上。 林善没客气,两脚蹬上往后走。 今天公交车的位置很空,或许很多学生被家长接走,放学时间也过去,竟然寥寥无几。 林善见难得有座,挑了倒数第二排左边靠窗。 结果她屁股才碰着座位,右边紧跟着有人坐下。 林善默默放下书包,斜睨身边人,他状似无意,单条长腿往外横着,悠闲地玩手机。 她想说点什么,毕竟周围双座空位那么多,完全没必要挤在她外边。 但她很快破了念头,这公交不是她家的,他爱坐哪儿坐哪儿。 反正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她忍了。 林善开始假寐,闭目养神。 偏偏旁边的人不让她好过,游戏音高调外放,枪刀火拼声吵得她没法静心。 周边一圈没人,更不会对他制造的杂音有所非议。 林善继续装睡,当没听见,睁眼她就输了。 过了约两分钟,她听觉耳边声音静了,似乎关了游戏。 但她仍然合着眼,四肢不动,气息均匀。 整辆车内很安静,只有车身微微晃动。 慢慢地,她感觉有只肩膀挨上了她,同时有人靠近说话:“放假打算去哪儿玩?” 第12章 伴随着说话声,还有一股热热的气流。 林善觉得脸庞有点痒,她下意识摸了摸,不得不睁开眼来。 眯得久了,外面的天色都似乎暗了几分。 分卷阅读24 然后她转过脸,看向身边的人,确认他面朝自己,在对她说话,眼角没有以往的傲气,带着点试探的亲近。 这句话问得很随意,就如同学间最正常的问候。 不过林善觉得,不管她去哪儿,应该都碰不着他。 “在家里玩。” 她的确没地方可去,主要不喜人多时出门。 早两天前备考时,钟潇潇就难掩激动地跟她透露,全家动员要去芭提雅,那里可以看什么吃什么玩什么,兴奋地说了一大堆。 林善对这个地名不陌生,初三寒假就随家人去过一趟,她的右脚跟有一块细小的疤,就是当时受伤留下的。 为此,林父还自责了好久。 他很疼爱林善,从小把她捧在心尖上宠,每回等到她学校放假,都会提前安排出行旅游,丰富女儿的眼界。 只是事过境迁,物是人非,以前最爱粘着父亲的林善,现在已没有高涨的心情计划出游了。 “在家待七天,你不会发霉?”他闻言挑高眉梢。 林善听他盘问起来,预见会没完没了,便没趣地抛了个结束语:“我就喜欢发霉。” 韩津却把话尾踢起来,声音开玩笑:“那等哪天发霉了,我上你家去看看。” 林善没回,感觉他人又挨近了点,她伸手挡过去:“唉,你歪了。” 韩津垂眸看她抵在他肩侧的手,“我是直的。” 林善收了手,没再搭理他。 车到四季巷前,林善拽起书包,准备起身。 韩津也站起来,比她先到车门边。 林善知道他目的在下一站,以为终于能够摆脱他了,没想到停靠时,他一同下了车,原地顿步,目光几度锁定在她身上。 她察觉到他的意图,有意走得慢,但他走得比她还慢。 林善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家在哪,漫步目的地游晃。 后面的人跟了一路,两人走了大半条栗子街。 到后来她实在忍不了,走近一旁的奶茶店,点了杯冰柠檬。 正要付钱时,右边同时有人递钱:“来两杯。” 林善头也没抬:“我自己付。” 她将钱往前递了递。 收钱的姐姐似乎认识韩津,看也没看林善手里的钱,拿过另一边的,面带微笑:“稍等。” 林善尴尬吐血。 她把钱转给身边的人,“麻烦找零。” 他双手抄进裤兜,人朝外站着看她:“没有。” 林善索性把钱收回口袋,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你还欠我洗衣费,就从那里面抵了。” 说完,她轻蔑地看他一眼,同样朝大街站,欠钱的立场即刻扭转。 韩津眯起了眼,他当然没有忘记这回事。 自上回被她删除后,他碍于个人面子,没有再去刻意找过她,奈何他越不想就越做不到,光凭后来她又在他梦里出现过两回,与之前一样的不可描述,就让他想捶墙砸床。 此刻听她提了事,他也不想僵着了,借机缓和:“把手机拿出来。” 林善听他熟悉的套路,理智拒绝:“不用。” “这次不加,就扫一扫。”说完他补充一句,“我不欠女生钱。” 林善想了想,当还给他面子,拿出手机,调了收钱码。 韩津拿自个手机扫完,目光瞥了她一眼,然后在里面输入数额。 “好了。”他按熄手机,揣进裤兜。 林善去看入款提示,随即瞠目,“你打错了!” “哪里?”他挨过去看。 她把屏幕转给他,很无语:“多打了五千。” 他却很坦然:“我没打错啊,是这么多。” 林善认为他脑子烧坏了,“这都能买不止一条裙了。” “那你去多买几条。” “……” 无功不受禄,林善虽然缺钱,但也不想贪人便宜。 “我只让你付洗衣的费用。”她无力地解释完毕,拽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拿手机,“我退还给你。” 他抽出了裤兜内的手,却是去接刚装好的冰柠檬,然后率先走下台阶,回头看她:“不走啊?” 两杯柠檬都在他手上,林善看着怪怪的,奶茶店的店员也看着他俩怪怪的。 林善赶紧追过去,边走边问他:“你什么意思啊?” 问完她觉得有点蠢,她好像能猜到他什么意思。 韩津没有解释什么意思,单手拎起柠檬杯,朝她一递。 林善不敢接了,这人心思太狡诈,转眼间,她已经欠了他一大笔钱。 拿人手短。 韩津不等她反应,直接把她手腕拉过来,往里一塞,林善怕掉当下拿住了。 手心传来沁凉的感觉,她换到另一只手上。 “你钱真多。”她哂了句,再次不耐烦地催道,“快把手机拿出来,我还给你。” 分卷阅读25 /> “你自己用着吧,爱怎么花怎么花。”他斜睨她胸前,语气很是轻佻,“瘦得就剩个骨架,多长点肉,穿裙子或许好看点。” 林善听得脸一阵红,从背后猛地推他一把:“滚蛋!” 韩津人往前栽两步,但凭借身高腿长,很快稳住了。 然后他回头朝她一挥手,很无赖地笑笑:“我滚了。” 前方是个十字路口,韩津赶巧碰上绿灯,往左穿过马路就到达对面了。 林善愤愤不平,站在原地瞪视人后脑勺,目光如利剑,结果这人短短时间内,几步走进对面高层,到家了。 林善从外面观摩小区环境条件,在周边生活圈内算是上等,真是难为他装穷那么久。 …… 回到家,刚巧碰上关嘉谣出门。 自她上班以来,林善跟她碰面的时间少了很多。 往往林善放学,她才出门;林善上学,她又还在睡。 有几回,关嘉谣甚至夜不归宿,说那边事多,临时休息了。 林善开始质疑她妈的工作性质,最主要的一点是,关嘉谣几乎天天化浓妆,穿衣品味也在往某一方面靠拢,让她略感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放假了,见她又要去上班,林善这回在门口叫住她问:“你没有休息日吗?” 关嘉谣眼底的妆已经盖不住浓重的黑眼圈了,她看上去有些疲乏,手抚摸女儿的肩,“现在钱多么难挣,妈妈希望给你日子过好一点,苦一时算不得什么,你好好学习就够了。” 又是这句收尾,林善闷闷还嘴道:“我今天考完试了。” “那就跟同学约出去玩。”关嘉谣说着从钱包里拿出数张钱,塞给林善,又拍拍她脸蛋笑,“日子会好起来的。” 说完这句话,她赶时间走了。 林善拽着手中的钱,疑心更重了。 但同时她也惦记着手机里那笔并不属于自己的钱,这人真不是省事的料,转来转去没完没了。 正想时,她收到一条微信,来自汤阳。 汤阳:学妹,国庆快乐! 贫民公主:国庆同乐! 汤阳:是不是才考完试? 贫民公主:是啊,终于能够放松了。 汤阳:明天有安排吗? 林善想到上次约过的那事,现在手头有时间也有钱,便顺势回答:没有。 汤阳:我没回家,正好明天找你去玩吧。 贫民公主:好的。 两人很快约好碰面时间地点:上午九点,栗子街百花巷。 林善没当这是约会,只当朋友间叙旧,便去挑了件很寻常的学生装,准备明天穿。 晚上没有复习,她睡得很早,早上也很准时醒来。 谁知刚醒,就接到一个电话。 林善一看号码,就知道是谁,尽管她并没有存。 这人没什么正经事,她本来想挂掉,但考虑到那笔钱,或许他反悔了,转而又接起来。 “喂?” “睡着呢?”他那边声线慵懒,也似刚醒。 林善不想落他话里,清了下嗓,声音变精神:“没有,我早就醒了,吃完早饭还做了两份卷子。” 那边似乎噎了下,笑声透过电流传来:“你还真自觉又刻苦啊,别学习了,出来放松。” 林善呛了句:“你自己放松吧,我没空陪你。” 那边继续游说:“我忘了跟你说,昨天那钱我全给你了,正好我今天想去看电影,你挑个片名跟时间买两张,完了通知我。” 林善恨恨咬牙,翻了个白眼,只可惜那边看不到。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约。”她挺诚恳地说道。 他很惬意地笑了声:“谁信呢,不是在家发霉吗?” “真的,我们已经约好了。”林善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他下一句会是什么。 “男的女的?”他语气微变。 “男的。”林善顿了顿,补充说,“我男朋友。” 第13章 林善说完,差点以为那边挂了。 声音静得出奇。 她突然有些好奇,对方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 可等了几秒没回应,她想说先挂了,他倒是出声了,语调下沉:“你哪来的男朋友?我怎么没听说?” 林善趁势捏造:“很久之前就谈的,你当然不知道。” 她很庆幸,自己的过去跟这人没有关系,他掺和不到其中来。 他打听:“以前高中的?” “嗯。”她耐心回,希望借这次机会消退他接近自己的热情。 他继续问:“谈了几年?” “就……两三年吧。” “叫什么名字?” 林善忍不住了:“这跟你有关系吗?” 他倒是听上去很平稳:“我就问问,你不会是瞎编乱造给我听的吧。” 分卷阅读26 br /> “我为什么要骗你?”她翻出最有力的证据,“说起来,你还跟他聊天过呢,你忘了吗?” “什么?”那边没明白。 “就是上次手机在你那里,他约我出去,你还帮我答应了。”林善说着忘我地添油加醋,“我当时还在跟他闹别扭呢,真是多亏了你,我现在已经跟他和好了,你真是个好人。” 那边彻底安静了。 林善脸上堆起无声的笑:“那就先这样,祝你国庆愉快?” “嘟嘟嘟……”回应她的是忙音。 林善拿下手机,居然先挂了。 她掀开被子,仰天一叹,心情大好。 …… 相对比林善,韩津的心情差到极点。 尤其还是早晨初醒的阶段,伴随着起床气,窝火的让他想去打爆沙袋。 这通电话其实比较偶然,他也是临时起意才打过去的。 是的,醒来的刹那,他满脑子都是她,这女的阴魂不散,数不清第几回出现在他梦里了。 下身照旧一塌糊涂,他进卫生间清理完,回到床上拿起手机。 可哪里知道,他虽然想足了借口,并且试着好声好气应对,结果反被她气到半死。 尽管他猜测她的话可信度很低,甚至她明知道他的想法,故意反其道行之。 韩津忽然间奇怪,自己究竟喜欢她哪里。 身材样貌是很出挑,除了胸前没分量,不说话的时候像个仙女,脸色一摆却冲得很,尤其那顶着一头乌黑顺发的脑袋里面,鬼点子出奇的多。 可即便这样,他还就是非她不可了。 重按手机,韩津给罗慎打了个电话。 几句说完,他收拾了东西出门。 …… 林善到达百花巷,九点刚过。 汤阳比她准时,已经等在了那儿。 “不好意思,我好像迟了。” 林善许久没有见这位学长,微笑客气地打量他。 汤阳穿得很休闲,格子衫牛仔裤,不似高中时的紧绷劲,身上带着大学生的轻松朝气。 林善现在还在题海中苦苦挣扎,不禁向往他们的大学生活。 “没有,我也才到。”汤阳同样冲她笑笑,“我们走过去吧。” “好。” 两人在高中时期就很投机,当下边走边回忆,话题丰富多彩,很快聊得欢声笑语,文艺融洽。 百花巷在栗子街最西边,南北小弄堂,走到尽头,即是另一条街。 林善有意不在栗子街逛,就怕碰见不想碰见的人。 她跟汤阳没什么具体安排,两人沿途逛了书店、唱片店、艺术品店,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就停下来研究欣赏。 汤阳知识充沛,林善喜欢听他循循道来,逻辑有序思维有度,一个点梳理下来,如沐春风。 讲解完,她笑说:“你以后不当老师可惜了。” “是嘛。”他笑着问,“你觉得我适合当老师?” 林善真诚点头:“你戴眼镜,看着就挺像个老师的。” 汤阳像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那我毕业的时候,必须得去考个教师证。” 林善笑笑,不作他想。 时间走得很快,接近午时,两人找地方进餐。 附近有座美食城,吃喝娱乐尽享。 穿马路到达广场边,林善走在前面,汤阳稍稍落后,他在替她看后面的车。 林善回头的时候,发现非机动车道左边有辆黑色摩托车飞驰而来,严重破坏交通秩序。 她赶紧上前将汤阳的胳膊拉过来,“小心!” 话音刚落,摩托车在眼前一闪而过。 林善匆忙一瞥,看见车主戴着头盔,经过时头往这边斜了下,很快连人带车在前方拐角消失不见了。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那人身型像极了一个人。 走进美食城,汤阳问林善意见,她选了西式自助餐,尽管自身也带了钱,但最后还是汤阳付的账。 林善觉得没什么,作为礼尚往来,下午还有时间,她请他看电影。 长假首天,电影院内人数爆满,座无虚席。 林善好不容易选来相邻两座,等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轮到进场了。 电影是冒险动作片,上映当天口碑爆棚。 林善提前买好爆米花跟奶茶,与汤阳说笑进去找位置。 人的确很多,电影还没开场,观众已经落座大半。 找准座位号坐下,林善将奶茶放置好,注意到右边空着一个位置,即便电影开场了一分钟后,也没人过来。 她稍稍好奇,毕竟挑座位的时候,她右边是已售的。 没有多想,很快她就被精彩的剧情转移了视线。 影片刺激吸睛,大屏幕的光影投射到她脸上,兴致浓厚。 不知过了多久,林善看得心尖颤,想喝口奶茶压惊,手摸 分卷阅读27 过去没拿到,却碰到了一只手。 林善看得投入,外加放映厅乌漆墨黑,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身边坐了个人。 她下意识避开那只手,一边找准奶茶送嘴里喝了口,一边瞥了右边坐正的人一眼。 结果,奶茶喝下去没有压惊,反而差点要吐出来。 场合不合适,林善没有吐奶,生生咽下去,然后她拿手指将鼻梁上的3D镜托拉下来,瞪大了眼侧身细瞧这人。 对方翘着只二郎腿,双手大喇喇搁在两边,脸上同样挂着副黑镜,整个人气定神闲,大爷观影的阔位姿态。 似乎感觉到被人打量,他微移了下头,目光对准了她,故作惊诧:“是你啊。”说完斜斜地歪起嘴角。 如果起先林善还抱着眼拙看错的想法,那在听到这声似曾相识的魔音后,侥幸心理荡然无存。 她瞬间头皮发麻,他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绝不相信他们能有这般巧合,买到同影院同场次的相邻座位号。 为防止另一边的汤阳有所疑惑,林善很快调正身位,将眼镜重新扶上去,然后人往右边靠了靠,低声质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林善问了句废话,如她所料,他答:“跟你一样,看电影啊。” 说时他顺势也靠过来。 林善觉得,如果她是后面的影客,此刻两人挨近的样子,瞧上去肯定不单纯。 她不想跟他多言,留下句警告:“你要是敢打扰我……” 后面的话她想不出来,毕竟这人厚颜无耻到家了,她想不出什么能威胁到他的,外加彼此都戴着眼镜,完全接收不到目光的杀伤力。 “打扰什么?”他本似乎很关注影片,听见这话饶有兴致地侧头面向她,“你跟你男朋友谈情说爱?” 林善转回去不理他,彻底结束跟他的对话。 她双手抵着座位,悄然将身心往左挪,然后将奶茶也捧了过来,全程无视右边时而扫过来的目光。 幸而电影精彩,林善后期看得很投入,几乎忘了身边还坐着一个讨厌的人。 汤阳感受到林善突然间的靠近,以为她看不懂,恰到好处地找了几个埋伏笔的地方,轻声解释给她听。 尽管林善明白,还是做出了恍然的表情,连连点头,然后拿眼角余光扫右边。 韩津脸朝屏幕,坐姿未变,只是两只手,缓缓握紧了拳。 林善内心一憷,他不是要打人吧。 电影放映完毕,厅灯骤亮,众人起身,和谐散场。 林善期盼着接下去无事发生,赶紧起身示意汤阳往他那边走。 汤阳很随意,走哪都没意见。 一路到达出厅口,林善一直垂着头看手机,生怕再次撞见什么人,或者被喊一声名字。 但老天没让她如愿,或许老天也管不了韩津这个大麻烦,在她还没走出电影院时,身后就有人追上了她。 “呦!这么巧啊。” 熟悉的腔调听得林善沉了口气,想掉头走开。 然后下一句,更是听得她想咬牙闭目自杀。 “老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呢?” 说话时,有只自来熟的胳膊搭上了汤阳的肩膀。 第14章 林善跟汤阳走路时,两人不远不近,保持着适当的空间。 此刻,这个空间被一个第三者插了进来。 韩津双臂亲昵地攀着汤阳,动作十分熟稔,脸上堆着惊喜之色。 反之,林善被他完全忽视,甚至被挤到一边。 她又想翻白眼了,如果时间能倒流,她希望没来过电影院。 “你认错人了吧?”汤阳莫名其妙被人拉住,抵了下镜框瞧对方,一脸发懵。 “没认错啊。”韩津拍拍汤阳的背部,“你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帅,戴不戴眼镜我都认得你。” 汤阳皱眉思索:“请问你是……” 韩津勾唇:“对啊,我就是你那个……” 林善猛地一声咳嗽,吸引了两个男生的注意,而她目光只向着汤阳,“学长,我们先走吧。” “喔!”未待汤阳回应,韩津率先惊叹了声,顿时也吸引了另俩人的注意。 他看看林善再回看汤阳,“这是你女朋友吗?长得挺漂亮啊。” 说这话时,他由衷地啧啧赞叹,眼中含着兴味的光。 林善压根不想分析他此刻的表情跟语气,她现在只想离这人远一点,包括不让学长被他接触。 “额……这位朋友。”汤阳看出林善表情不对,把眼前这个自来熟家伙的手给挣掉,抱歉说,“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没关系,我认识你啊。”韩津故意无视右边斜射过来的锐利光芒,“具体说起来,是我朋友认识你,朋友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 汤阳被灌输得一头雾水:“那请问你朋友是?” 分卷阅读28 > 韩津满眼笑意:“我朋友未满十八周岁。” 站一边的林善终于听不下去,走过去挽住汤阳的手臂,往外牵拉了下,“学长,还有点时间,我们去大学逛逛吧。” 韩津低眸看着她那双手,沉下了脸。 汤阳则朝左右各望一眼,选择了林善这边,眉眼和煦:“好。” 然后对另一人说道:“抱歉,我先走了。” 最终两人挽臂离开,韩津敛起表情,目光带刺,胸间郁结。 他暗哼了声,发泄地踢了下身旁的电影广告牌,抬脚准备走,身边有人拉住了他。 “朋友。”来人脸上挂笑,一脸拉客样,“接下去几天还需要看电影吗?你想要任何时间任何位置,我都可以帮你要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说着,对方递上一张名片,上边业务花哨,看着就很不正规。 韩津眯了眯眼,没有一丝表情,然后抬眼看人,语气冷嘲:“五百块买你一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对方不知正撞枪口上,只想着捞大鱼,继续说:“应急的时候,五百块很划算的咧,要不下回给你打个折?” “滚。”韩津冷冷吐字,双手插进口袋,“哪儿有沟去哪儿淹着。” 那人见他表情瞬间阴沉,闭嘴不再叨叨了,斜了眼转身就走。 …… 林善拉着汤阳离开电影院,一路脸色差劲,待看身后无人追来,才长吁口气。 汤阳起初很无解,但见她情绪怪异,甚至突然间挽着他走,到外面又立刻松开了他,便从中猜到了几分,开口问道:“刚才那男的认识你?” 林善不想承认:“我不认识他。” 汤阳了解了,识趣地没再多问,转开话题:“你说想去我们学校逛逛?” 林善那话原是一个借口,当下也不想回栗子街,索性多消磨点时间,点头:“好啊。” 两人随即在路边搭乘公交车,绕了小半个市中心到达大学城。 下车的地点正是校外生活区,林善经过一处宣传广告栏,目光瞥见上方张贴的信息,脚步停留了下来。 汤阳回头瞧见,走过来问:“你看什么?” “上面说低价转让自行车。”林善不知道低价是什么价,但她挺想问问,买新车花钱多,能省则省。 汤阳见她有想法,帮她拨通了上面的联系方式,然后随同前去约见。 结果见到的车子很合林善心意,白色款式,九成新,小巧玲珑。 车主是大四女生,因即将去别的城市实习,所以打算转卖,广告纸是半小时前才贴的,这会儿又有新买家约见面。 林善怕被截胡,碰着价格也合算,赶紧付钱定下了。 于是,这趟大学城游,她乐滋滋地骑了辆车回家。 回去后,林善给自行车冲洗完毕,配了把安全锁,停在了家楼下的车棚里。 …… 接下去几天,假期依旧荒着。 林善在家待不住,闷头复习几个小时,就找去市图书馆,还专门办了张卡,在那儿寻找氛围。 刚入手的小白自然成了她最好的出行伴侣,走到哪儿都推着,为她在新环境认知新去处便利了许多。 某天,林善在书店看书入迷,殊不知外面天色已黑。 她接到关嘉谣的电话,例行一问在哪。 林善如实回答,当妈的让她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在外面逗留,又称栗子街治安不好混混流氓很多云云。 林善默声应答,挂电话时正好到达栗子街的交叉路口,这边划属闹市区最繁华的街头,灯红酒绿,流光溢彩。 ?№§∮ 她左脚踩着踏板,右脚蹬地,等着前方红灯跳绿灯。 正读秒时,视线一晃,她好像看见了关嘉谣。 林善知道此时是关嘉谣的上班点,又忆起先前通话时的背景音里有车流声,便多加留意,目光紧紧追寻那道相似的背影。 在她的注视下,窈窕的女人穿过车流,走了一小段路,进了一家高档会所。 这家会所外表看似奢豪宫殿,富丽堂皇,灯火通明,在周围繁多娱乐场所内尤为出众。 就是一时找不着会所名字,林善往周围望了一圈,看见隐在草丛地灯旁的指向牌——野百合。 看着这三个字,林善猛然想起,有一次关嘉谣下班,带回的沐浴用品上有这个字体标签,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其中含义。 晚风轻拂着身体,林善抓着自行车手柄,骑停在路边,目光遥望不远处的会所入口,突然间不寒而栗。 她该上前吗?还是装作不知? 林善停滞在原地,心间杂乱,突然没了主意,她猜到妈妈的工作有些特殊,但从未想过是在这种场所。 近日来关嘉谣的靓丽打扮,对工作的避而不谈,躲在房间接电话的口气,种种行径都让林善愈渐深信,她妈有意瞒着她,由此也更表明这份工作并不光彩。 分卷阅读29 但这份不光彩中又带着多少真伪,林善不得而知,她拒绝接受那种糟糕的想象。 她将车停在路边,走到会所旋转门前,想闯进去当面质问,念及自己身份跟年纪,又撤退返回。 门童见她踌躇徘徊,走过来询问。 林善挥了挥手,不想多做接触,迈开脚步走远,避开这些不断进出的名流人士。 她心底沮丧,走到会所侧边的小巷内,笼在阴影中,靠墙沉思。 这是条窄巷,仅是建筑之间留下的空道,没有路灯,平时少有人过,来的也都是些混混杂毛,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犯罪几率颇高。 只是林善此刻怀有心事,一时松了心防,进来也没留心眼,恰好落单被盯上了。 “小美女,在这儿等哥哥呢?” 黑暗中的突然一声调笑,惊得林善回神,猛然抬头。 眼前不知从哪冒出四五个青年,步子由远至近,团团围住了她。 林善左右张望,她背后是墙,已被困在中心,双手紧捏成拳,心脏狂跳起来。 但她知道这没用,凭一己之力,两个男的也对付不了。 “呦!这妞挺漂亮哈……”离得近了,有人调侃道,双手要摸到脸上来揩油。 林善闻着那股汗臭味,喉间直犯恶心,她屏气抬手拍掉,冷冷道:“滚开!” “你妈的!”那人失了面子,扬手就要打上来。 林善反应快,赶紧蹲下身寻路要逃。 这群混混难得在这儿堵到个极品,哪那么容易失算,立刻就有两男的拽着她的胳膊拉了回来,力道强硬。 林善绝望落泪,张口大喊救命,才一声就被人堵口。 就在这时,巷口那边有强光照进来,似乎是听到喊声来找。 “谁在喊?”有人探着身问道。 为首的青年挡在林善面前,掩饰笑道:“看片呢,声音大了点,打扰了。” 林善被人捂住口鼻,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又在干坏事吧。”对方调侃回笑。 青年们个个都没回话,原地停驻着,似乎打算等人走了再办事。 “干嘛呢?”又一道声音响起,相比前者,略带慵懒随性。 林善本已心灰意冷,听了这嗓音燃起了一丝希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瞬她脑子里闪现一张面孔。 尽管这个人很讨厌,但当下她孤注一掷,猛踩了下制住她人的脚,脸部趁乱脱离对方手掌,毫不犹豫喊出了口。 “韩津!” 第15章 韩津在林善那儿连撞了几个回合,已经得出实战经验。 她智高不吃软,你若是硬,她比你还硬。 在软硬不服的前提下,只能消失几天等事过去,在她稍微淡忘点了再出现。 所以,这些天他很识相地没联系她。 尽管他知道她家住在哪个巷子口,哪个楼道里,以及第几层。 这些信息他用不着跟踪,栗子街巴掌大的地方,他底都能翻过来,更快捷细致的门路他也有,打个电话一分钟的事。 那天请她看电影被拒绝后,他就在巷子对面等着她出现,然后武装自己的面孔,满大街龟速驶着他那辆小黑摩托尾随。 要知道,那车是他用来跟人去郊外专赛用的,本该风驰电掣威风张扬,如果被身边那群人知道,他暗地里在搞这种勾当,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气不顺是一时,后来他看完电影虽没跟上去,但也清楚那个所谓的学长根本不是正牌男友,而是个顺手招来的挡箭牌,这反而更让他挫败无力。 她的心门挡着他,做再多都适得其反。 他当时心知若是再纠缠下去,就真的在她那儿成黑名单了。 回去后他刻意将她抛到脑后,原来该怎么玩现在仍旧怎么玩,又不是满世界围着她转了。 这天他原本在家打游戏,下午被罗慎几个约出来,说去江边驾车兜风。 都是惯常的活动,男的载上女的,车后座谈情说爱,放声尖叫。 韩津以往都很不屑,如今看着一对对扎眼得很。 放荡完还很早,几人去野百合转了圈,都是成年人的生意场,没看到什么意思就出来了。 韩津他们的车停在广场边,打算辗转去下一场吃喝,刚戴上头盔准备出发,忽闻附近小巷子里面有人喊救命。 这声隐约的呼救声还是韩津先听见的,但他不乐意过去,使唤罗慎前去打探,这地盘很容易出事,惹出大新闻就遭殃了。 罗慎也懒得过去,他上车将前照灯扭转一打,漆黑的窄巷就无所遁形。 还是那些地痞流氓,重复不变的下三滥伎俩,记得曾经教训过一回,这次又使上了。 罗慎跟他们搭侃了两句,韩津就走过来了,他懒声问情况,想说没事就赶紧走了,他刚好饿得慌。 才说了一句话,就听见里面一声疾呼, 分卷阅读30 喊的是他的名字。 这声音很熟悉,韩津皱眉l*q,一时间没想起来,但对方既听出了他,这事自然是要参与了。 他拍了拍罗慎的肩,悠然自得的样子:“进去看看。” 罗慎没拦他,从车上下来,顺手招呼另外几个朋友。 混混青年们都认得韩津,曾经交过手,完全招架不住,他能把人往死里弄,当中就有个兄弟被他打残过腿。 这会儿他突然走近几步,来者不善的气场,不免让人心生畏惧。 他们可没有士气去跟这位小爷拼,只想侥幸把人带走,但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身后藏着什么人?”韩津开门见山。 他先前听到是个女声,这一刻从半遮半掩中望去,的确有个女的跪在地上,被他们压制得挣动不了,口鼻捂实,头发蓬乱,半裙的膝间有一抹擦出的淤血,渗在白皙玉腿间很是醒目。 韩津目光从那双腿间移开,盯着女孩发丝拂乱的侧面,眼皮轻轻一掀,脚步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为首的杂毛青年见情况不妙,上前拦住好声道:“津哥,就一点小事,不劳烦你了啊。” 韩津看也没看他,扬手将人的脸从眼前抹开,目不转睛地往地上抬下巴,“松开她。” 在场所有人都没动,静观其变。 “我他妈让你把人放了。”韩津咬字很慢,声音已然冷下。 捆住林善的俩青年面面相觑,或许是察觉到什么,僵持一会不约而同松了手,并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挡光的人影散去,巷口的光线完全照在了女孩的身上,被迫半跪的姿势纤弱无比。 重获呼吸跟自由,林善双臂撑在地上,连喘了几口气。 然后她低垂着头,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扶着一边的墙壁,想要站起。 借着光线,韩津在她起身的某一瞬完全看清了脸,他并没有过多讶异,先前隐在心头那种朦胧的熟悉感,早已证实他的猜测是对的。 他走几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扶住她手臂,问了句:“没事吧?” 声音很冷静,听不出情绪。 林善想说话,发不出声音,她的确吓傻了,只能摇摇头,脸都不敢抬。 韩津见她没抵触,把她往身后带了带,又问:“能走吗?” 她扶着墙,走了两步,比较顺利,他放了心。 “出去等我。” 这是他说的第三句,说完就不管她了,扭头撸起袖子冲过去,背后当即一声惨叫传来。 林善再次受到惊吓,她回了下头,看清被打倒的是先前那个粗鲁的带头者,愣了一瞬,加紧脚步走出小巷。 …… 韩津在五分钟后完事,边脱衣服边走出来。 罗慎照旧打着光,望了眼里面躺地打滚的几个,迎面打趣:“今天怎么慢了?以前手脚不是挺快的?” 陈贺轩靠墙而站,说:“再待就得出人命了。”他提醒韩津,“得小心别让你爸知道这事。” 韩津把自己外套抖两下,“你们不说就行,走吧。” 说完往周围望了一圈,他蹙眉:“她人呢?” 陈贺轩往某处角落抬下巴,“在那儿呢。” 林善出来后便被人扶住,她不知道对方是谁,这些男男女女站在边上,嘴巴一张一合问她有事没。 林善心里很难堪,看谁都脑子犯晕,短时间内还笼罩在恐惧的情绪里,尽管外面灯火璀璨,繁华依旧。 有人给她递了张纸巾,她说了声谢谢,低头缓缓擦拭膝盖上的血迹,擦着擦着她无力地蹲下身子。 那些人又拥上来安慰,再次递上纸巾。 林善坐久了回过神,才抬头认清这群人。 不包括正在里面打架的韩津,有四男三女,其中三个她认得,是罗慎、陈贺轩以及肖楚霏。 肖楚霏似乎也没料到在这见到她,作为女生都会害怕的遭遇,她见状自然多了份同情,柔声安慰了几句。 待林善心里好受了些,韩津走过来了,他身上的外套搭在了臂间,二话不说,一上前就往她腿间盖。 林善莫名其妙,抬头看他。 “先起来。”他单手将她扶起,脸色仍不好看,“裙子都破成这样,把衣服系上。” 林善的裙子虽破了点边,但她是及膝半裙,完全遮住上方大腿,除了那点伤还不至于走光。 韩津见她没有反应,自己双手穿过她的腰,替她围上了,到最后在侧边提着袖子打了个结。 林善低头一看,她还没整过这么丑的造型,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你不用这样。”她伸手想拽下来,反被他捉住了手腕,慌乱间想挣脱,一时甩不了。 周围那些个男男女女看在眼中,表情全是戏谑,瞬间吹口哨起哄,韩津一概不理,把林善拉拽到了车边,自己上去后,示意她也上。 “去哪啊?”她还惦记着回家呢。 “ 分卷阅读31 不会把你卖了。”他往后抬下巴,“上来。” 困境是被他救的,林善对他少了戒心,却还是没道理要听他的,“你不说,我不走。” “带你去擦药。”他手一拍后座,又低眸垂视她腿间,“就你这走样,我天天去你家门口堵,你能追过我?” 林善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俯身挪了下膝盖,暂时不去计较:“也不是很痛,就破了皮,过几天就好了。” “走不走?”他盯着她,声音略大。 林善小心翼翼地回视一眼,不明白他坚持什么,撇开眼望了圈周围,看天看地看街流,过了很久才小声说:“去就去。” 说完,她捂住后裙摆,单手攀着他肩膀,侧身坐了上去。 第16章 林善才在后面坐稳,想起自己自行车还在路边,挪着屁股要下去。 韩津看她磨磨蹭蹭的,带起不耐烦:“又怎么了?” “我找下我的车。”林善怕这么一会被偷了,心里不放心,怎么也要去看看。 韩津忍着耐心等。 过了会儿,见她推着辆自行车过来,他脸色一沉:“你不会就这么骑回家吧?” 结果这家伙扬扬眉,说变就变:“我回家只要五分钟。” 韩津咽不下这口气,亲自下来,两手把她的自行车一夺,直接推过去交给陈贺轩,说了句:“你们先走,找到地方再通知我。” 陈贺轩扛起自行车绑后座,默契十足:“行,你们也赶紧。” 林善站在原地眨眨眼,不知道怎么一瞬间自己的车就转到别人手上了。 她还想上前,手被韩津空拽了下:“别浪费时间。” 这次林善敏捷避开,去摸自己的包,声音轻得只有彼此听见:“别老对我动手动脚。” 说的时候,她人倒是跟着他走。 韩津回头瞄她一眼,轻笑了声,没说话。 上车后,韩津载着林善直奔诊所。 这条街他太熟悉,记忆里面随意搜索,闭着眼也能找到。 林善膝盖的小破皮并无大碍,擦擦药水,敷上创口贴,就完事了。 她觉得小题大做,起身往外走。 韩津跟在后面。 走到诊所外,她觉得少了点什么,回头看着台阶上的他,抿唇开口:“今天谢谢你啊。” 韩津站在上方,步子踱到一半,双手插进兜里,立身站住。 林善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被抓住了话柄。 果然—— “怎么个谢法啊?”他眸子清亮,看似挺期待。 林善低了低头,的确认真想了一番,然后她忆起口袋里还有点零钱,索性一股脑儿全部掏出来,捧在手心往他跟前摊开。 韩津还以为她有什么大动作,看着她手中一堆捏皱的纸钞硬币,眉心拧起:“什么意思?” 林善平时攒着钱用,此刻一点都不心疼:“我想过,今天你不出现我这钱也会没了,就当做被抢劫了,算是给你的谢礼。” 韩津的目光从钱上面移开,匪夷所思地抬眼盯着她,然后他往前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突兀一笑。 “照你这么说,他们没从你身上抢走的东西,但凡被我救下了,就都是归我的了?”说着他上下扫视她,“而且你怎么肯定他们只是要钱呢?” 他话中所带的暗示很明显。 林善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那伙人的企图是什么,也知道他在危急时刻救她,并没有带任何目的,这一点她是打心里感激的。 只是他这个性子,给点颜色开染坊,她稍稍退势,他就趁热打铁讨好处,非要把刚燃起的那点好感消磨殆尽。 林善暗啐了声,就知道他不是个善茬,流氓痞性不移,不过就比刚才那群混蛋稍微有点人性而已。 见她拉着脸沉默不语,韩津打了个响指扯回注意。 “我看你这钱不够啊。”他数了数那几个子,也就抵他平时的一餐,“而且你觉得我需要你这点钱吗?” 林善知道他看不上,除了钱她也拿不出什么,又见他一脸玩味样,不过就是想…… 她生生掐住那个邪恶的念头,心想这人还不至于到这般畜生吧。 “不要拉倒。”林善好面子地收回钱,又提醒他另一件事,“对了,你上次那五千块,我会提现还给你的,到时候你收好。” 她这话一出口,韩津就知道她又要划开界限了,果然谈钱色变,说的一点没错,她的骨气摆在那里,一碰就硬。 他经验老道地没有再次进入这个死胡同。 “钱就免了。”他走完台阶,跟她平地而站,“跟我吃顿饭,当做谢谢我吧。” 林善对这个要求斟酌了几秒。 她知道他不会在钱的方面为难自己,甚至表现得很大方,只是陪他吃饭这样的谢意,瞎子都看得出来,是他在延续之前示好的手段。 她若 分卷阅读32 接应,便是跟他有了基础的朋友关系;若是拒绝,弄得太僵硬也没必要。 见她犹豫不答,他催了句:“吃不吃啊,我饿死了。” 最终,林善还是点了头。 韩津笑着勾起了唇,没敢表现得太明显,往一边抬下巴:“走了。” 再次上车的途中,林善担心今晚上的事,问他:“那几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放心吧,没残。”他下拳的时候,的确施了重力,却在分寸之内,但如果换做她有事,那就说不定了。 “他们好像怕你。” 她轻飘飘一句,隐约的意思表达出来了。 恶上有恶,以恶制恶。 韩津无所谓地笑笑,看着后视镜里飞扬的发丝,“那你怕吗?” 她紧跟了句:“谁怕呀。” 他心头起了邪念,故意说:“那我要是现在把你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月黑风高的,你怕不怕?” 她知道他讨骂,捏拳锤击他背。 “滚。” 前面的人笑了一阵,过后他正色说:“记住了,以后只要在栗子街,报我的名,没人会欺负你。” 林善听这夸大的口气,心说你脸还真大,是电影看多了还是怎么的,但知道他好面子,也就没拆台,低“嗯”了一声。 “对了。”他脑子突然又转过什么弯来,“我记得你之前喊我名字了,是不是我声音有辨识度,很容易记住?” 对于这点,她不想让他沾沾自喜了:“是的,这个声音比较欠揍,我一下就想到你了。” 接下去,韩津都很识趣地没再找话。 …… 吃饭的地点,是一家海鲜烧烤店。 俩人到的时候,一群伙伴已经围桌吃上了,烟雾腾腾,笑声肆意。 罗慎远远看见他们,起身招了招手。 林善先下车,韩津走到她身边,问:“海鲜能吃吧?” 林善点头,她没什么忌口的。 他心情很好,走过去时却感觉前方目光投来,自己两手空空,很想拽点什么在手里。 侧过头看她,双手在身前紧紧交握,身子也与他时远时近,一副提前防备的样子。 他那只原先蠢蠢欲动的手,在空中停了半瞬,最终抬起抹了把额心,还是算了。 整张桌子,余下的空位刚好在一起,林善便跟着韩津坐下了。 周围目光纷纷打量过来,其中包括肖楚霏。 从下车的那一刻起,林善就隐隐感觉对方目光含妒,不是那么友善,大致猜到了她的意中人是谁。 林善表面浅笑回意,心里实则很清楚,这些人肯定将她跟韩津联系到一块了。 他们都是他的朋友,靠立场分析情况,她再多解释,都毫无分量。 所以她只管自己来的目?№§∮的,陪他吃顿饭。 可这群人并不这么想,他们早已把话题聊透,好不容易今天有个新鲜朋友到场,自然要多多挖掘。 才拨了一只皮皮虾,林善就被问到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的确是个令人质疑的问题,林善编了个借口:“想抄近路,从那儿走了。” 然后有人接茬举例种种潜在的危险。 林善默默听着,她刚到这儿,自然不甚清楚。 到最后,她反问人一句:“那你们怎么在那儿?” 这话一出,倒是有很多人愿意接,他们笑着朝她身边那位使眼色。 “问他呀,那地盘就是他家的。” 林善似懂非懂,去看韩津,他却笑笑,很自然地解释:“那是我爸开的场子。” 林善脸上表情僵了瞬,很快恢复:“哦,这样啊。” …… 这一餐林善没怎么吃饱,主要是没胃口情绪也不对。 散席时,韩津去付了钱,他是这群人里出手最阔绰的,买单专业户,加之他也乐得请。 林善顾自去推自行车,时间不早,她该回去了。 韩津付完账单出来,看见她要走,跟过来拦了下,很顺手地摸出手机说:“也吃顿饭了,不加个好友吗?” 他这话说的很自然,且当下的场合跟气氛都适合不过。 林善没芥蒂,也拿出了手机,说:“我加你吧。” 之前把他单方面删除,应该让他够堵闷的了。 韩津不在乎谁加谁,几秒之后见到那个昵称又回到了界面上,脸上堆起笑意:“这回可不能说删就删了。” 林善收了手机,看他加了个好友就笑得春风得意,实在好奇他以前谈过恋爱没。 “走了。”说完这话,她骑车消失在了夜色里。 …… 这天晚上,林善睡得不安稳。 后半夜,关嘉谣回来了,弄了点动静声,她才静静睡去。 第二天,林善在家复习,关嘉谣则补眠休息,两人跟平常一样相处。 分卷阅读33 到了傍晚某个时间点,关嘉谣打理完自己,日常嘱咐几句出门了。 林善坐在书桌前,听着关门声响起,愈加收不了心看书,脑中一片纷杂。 她发了会呆,然后拿起手机,无聊地翻到某个聊天框,打了句话过去。 ——吃饭了吗? 刚放下,那边就回了。 ——没,你吃了吗? ——也没有。 ——那出来吧,一起吃。 林善想拒绝来着,她的本意不是吃饭,那不过是她为了消除突兀,选择比较自然的打招呼语式。 但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对方又来了一条。 ——我就在你家楼下。 第17章 盯了屏幕几秒, 林善反应过来。 她起身走至窗台边, 撩起窗帘往外望。 这片旧宅区已有些年数,白漆墙面, 落满斑驳。 楼与楼之间横着条道, 路面破旧并不宽敞,二楼处于低位, 只能在这等时分受到西斜光线的照射。 林善眯起了眼, 迎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看清西南方向的一根电线杆下,明暗交界处,一道斜倚着的身影。 他站得并不远, 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的面部表情, 在察觉到被注意的那刻, 扬起脸灿烂一笑。 然后,他朝她晃了晃手机, 悠着步子走过来。 经历昨晚的事,林善并不讶异他此刻找到这里。 即便她刚才没有给他发消息, 或许他也会自己过来打招呼。 她只是好奇,他在这附近站了多久了。 林善没有回消息。 天气有些凉了,她披了件外套, 关好门窗, 带上钥匙匆匆下楼。 楼梯底有扇铁门,住户都有公用钥匙,统一防盗。 林善走到一楼, 打开铁门就看到了他。 韩津似乎知道她会下来,早早等在了这边,正盯着一旁的租房业务通知看,见她出来了,先找话问:“你妈是不是出去了?” 林善人走出,铁门砰一声关上。 “嗯。”她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 “那走吧。”他找了个方向,往左边迈步。 她慢步跟了上去,走到他右边,不怎么说话。 韩津注意到她有些反常,尤其还突然间给他消息,往她那边挨凑了过去:“没事吧?” 林善摇摇头,却维持不了正常神态。 他挠挠耳朵,仍是奇怪地看她。 “有事就说啊,万一我能帮上忙呢。” 林善此刻在神游,她在想怎么向他开这个口,既不能表达地太直接,又能顺利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解开。 早在昨天得知野百合会所是韩津爸爸开的,林善就一直心不在焉,所以在他说要加好友的时候,她顺便利用了这层关系,给日后留了一条机会。 只是没想到,这机会来得这么巧,她迫不及待地想现在就借他关系,去关嘉谣工作的地方查探。 但是该怎么表达比较妥当,这个问题林善想了一路。 韩津以为她不想说,就没有问下去,他们现在的关系还在初始阶段,他不能显得太咄咄逼人。 尽管他很想探探她此刻的内心世界。 “韩津。”正寻觅去哪儿吃饭时,林善突然开口,“你吃完饭有空吗?” 韩津听着弯起了眼,私以为她还想约着去哪儿玩,“我整晚都有空。” 只要她想,他能把睡觉时间都给腾出来。 但他知道,她是个正经女孩,作息规律,估计天一黑,就想着回家了。 谁知,她下一句就把他整懵了。 “那等吃完饭,你带我去野百合逛逛。” “去那儿……”韩津摸不着头脑,匪夷所思地看她,“你去干嘛?” 林善知道他听了会很惊诧,也并不在乎他怎么想,只是坚持道:“我还没去过那种地方,就想去看看。” 韩津脸色有些复杂,他喜欢她,乐意陪她做任何事,并不代表他随意她去做什么。 虽说这地方是他的,进出自由,但很显然,她跟那儿格格不入。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应该表现出嫌恶,没道理欣然向往。 即便是好奇,放在当前也说不通。 他沉默许久,最终在她眼神期盼下,点头答应了。 说不上为什么,或许只是难得在她眼中看到那份信任,而他不想将它摧毁,让她失望罢了。 得到他的应许,林善心底很平静,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没把握他答不答应,但她注意到他曾有一瞬的犹豫,或许也是在考量对她的认知。 是好或是坏,她不想多做探究,对目前来说没什么意义。 两人一路沿着街走,各怀心事。 傍晚的栗子街车水马龙,已至长假小尾巴,依 分卷阅读34 旧热闹非凡。 因为走得散漫悠闲,又特意引开注意力,林善还没这么专注地欣赏过街景。 这地方待久了,生活气息挺浓郁,就连本土话听着都很亲切。 走了没多久,韩津领她进一家本地菜馆,挑一处幽静的小角落,点了几道特色菜。 “你从小在这儿长大吗?” 林善觉得应该没话找话,防止尴尬冷场,毕竟这趟出来是凭借她的私心。 服务员送来茶壶,韩津替彼此斟了茶水,给她推了一杯过来。 “嗯,你呢?” “我……”林善还没主动跟人提过家里的事,此刻看他挺诚恳的模样,说出来也不碍事,“我小时候也在这儿待过,后来跟我家人去别的城市生活了。” 韩津听出这话的意思来了,“那怎么又回来了?”l*q 林善默了一瞬:“我爸爸出事走了。” 韩津看她一眼,很平静的样子。 “难过吗?”他不太会安慰人,但挺想跟她搭两句,说出来又觉这问的什么傻逼问题,不是勾人伤心嘛。 果然她没回,耸肩一笑。 他过意不去,立刻拿自己的境遇去安慰她:“不用难过,其实我比你更惨。我从小没妈,连她的样子我都想不起来,就记得是挨我爸的打长大的。” 林善没了解过他的家庭,此刻听着有些唏嘘。 她并没怎么沉浸在过去的伤心里,反倒对他有些好奇:“你爸他是做什么的?” “他,什么都做。” “啊?” 韩津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稀里糊涂解释:“就是吧,他以前什么都干过,然后混着混着,有点本事了,就混到今天这样。” 他承认,在她面前,这段背景既不光彩又难以启齿,怕她明白后连带着对他刚建立的那份示好也击垮,所以刻意模糊了具体。 林善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但内涵意思听出来了,这曾经的背景混得应该挺不干净,不知道现在洗白了没有。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从初见他那份气质上,也就能看出背后的影响力来自于哪儿。 不过她没有将内心想法表现在脸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装无知。 韩津也跟着喝了口水,目光始终关注她表情,等放下的时候,顺便将话题带过去:“你现在是跟着你妈一块住?” 林善点头。 “在这儿有亲人吗?” 林善摇头,关嘉谣是独女,外公外婆早年就相继过世了。 韩津明白了,她们这是相依为命。而且,还租着房,栗子街最便宜的房源。 说时,菜轮流上来了。 出菜的速度挺快,荤素匀配,到第五盘的时候,林善忍不住好奇:“你点了多少?” 韩津望了眼桌子,自己也没记住:“应该差不多了吧。” 站一边的服务员适时提醒:“还有两道。” 林善以为听错,她搁了筷子,问他:“这么多吃得完吗?” 他很随意:“吃不完就放着,没事。” 这顿饭是韩津请的,林善虽然不需要破费,但也拒绝铺张浪费,于心不忍,索性每道菜都夹了两筷子。 韩津倒也不是有意要浪费,只不过这家菜馆子他熟,许多菜品都挺不错,她又是头一回来,想着招待不同口味的尝尝,一不小心就点多了。 但两个人两张嘴,吃到极限也无法将整张桌子扫荡完毕。 等出菜馆时,林善觉得很撑,她似乎很久没吃这么饱了。 念头一闪,她又想起自己接下去要干的正事。 韩津在身后出来,抬抬下巴问:“现在过去?” 林善点点头,那家会所就在前方路口。 两人再次沿街漫步,此刻夜幕已黑,灯火辉煌。 到路口的时候,需要过马路,恰逢绿灯仅剩八秒,韩津侧过头对她说:“过去吧。” 林善点点头,加紧脚步。 但她步子明显跟不上他,一直在小跑,到了路中央时,韩津揪准时机,顺其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带头拉跑起来。 林善有瞬间的愣住,其实她算好秒数,时间完全来得及。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挣脱时,两人已经到达路边了,且韩津赶在她脱手之前就已放开,一切进行地很是自然。 林善觉得自己想多了,夜风吹得她脑子有点晕,严格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被男生牵手,时间维持三秒。 过后她两手交握,似乎还留有一股热热的温度,连带着她脸也开始小片烧红。 站一旁的韩津没发现异样,他那只牵过她的手已经不着痕迹地插进了兜里,脸色再自然不过,也没有刻意提起,只是脚步相比之前,多了那么点轻浮得意。 林善跟在身后,拿手轻轻拍脸,心想见鬼了。 说巧也巧,到达野百合门口,韩津正要带着林善进去时,身后传来几声叫唤,俩人同时回 分卷阅读35 头。 竟然是昨天一块玩的那群人,连人头数都没变。 看他们的表情,应该也没想到韩津会出现在这里,等走近后瞧见林善,又嘲笑他见色忘友。 林善心中压着事,没心思跟他们开玩笑。 韩津不知她想法,跟所有人回了声招呼,索性邀请一块进去玩了。 林善落在最后。 韩津走在前面见她没跟上,原地等了会儿,走过去问:“怎么了?” 林善看着前面那群人,脸色不冷不淡,脱口而出:“我没想过他们也来。” 韩津转过头跟着看去,那几个已经走去电梯间了,他转而笑笑,再度牵起她的手:“不跟他们一起,我们玩我们的。” 第18章 韩津这句话, 说的是表面意思。 他今天带她来这里, 就是他的客人,鱼龙混杂的地方, 他有义务把她看好。 不管他的朋友来几拨, 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不做陪客。 林善知道他没有非分之想, 只是这一刻, 他突然那么自然地牵着手,她一时恍然,过了五秒才反应过来。 韩津却是未觉,领着她往另一条通道走。 周围往来人多, 两个小年轻的闯入, 难免引得成年人戏谑私语。 林善一只手挡在脸前, 不想受陌生人的目光注视,便由着他尽快牵离此地。 会所一楼是招待前厅, 进去里面才是交际厅。 一只脚才踏入,林善就眯起了眼, 里面暗中微明,射灯暧昧,音乐声震荡耳边, 晃得她眼前一阵眩晕。 韩津选了一条比较清幽的路径, 绕过舞池里的各色妖娆身影,带着林善走到吧台边,找位置坐下。 旁边不少情侣成伴, 挨身挤在一块,亲昵厮磨,笑声颤颤。 林善目光溜过他们,又经过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在大厅内搜寻一圈服务人员,什么也没有发现。 韩津给她点了一杯橙汁,又见她待不住的样子,以为想去消遣娱乐,目光跟过去看,问道:“要去跳舞吗?” 他在这见过太多妩媚熟女,饱受眼福已至麻木,却没幻想过她上去会是怎样的场面。 他偷偷瞥她一眼,这一眼却看出奇怪,她好像没听到他的话,思绪神游,看似在寻找什么人。 “林善。”他拿手在她眼前一晃,拉回她的视线。 周围声音吵闹,林善才听见他叫自己,转回身子坐正,迟钝地应了声。 “想去玩玩吗?”他再一次问道。 林善摇摇头,这不是她来的目的。 韩津纳闷了,说要图新鲜来看的是她,光坐在这儿的也是她,不过见她这么安静的样子,他心里面仍是挺欢喜,起码她的矜持劲还在。 于是,他索性默默作陪,就这么呆坐着。 没多久,韩津手机响了。 是陈贺轩打来的。 韩津手指塞着耳朵接起,大声喂了几下,才听清那边的话。 然后他回头,看向厅间上方的二楼半开放卡座,这群人正闲闲坐着,隔空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上去玩。 韩津顾着身边的人,没心思搭理,让他们管自己,说完就挂了。 他对话嗓门大,林善稍微听明白,期间也朝对面二楼望去,发现上边还别有洞天,是观俯中央厅的好视角。 见他挂了电话,林善问:“二楼是做什么的?” “都是小包厢。”韩津不想让她上去,“有点乱,没什么好看的。” 林善心底一沉,自在这个开放厅没见到关嘉谣的人影后,她就将搜寻目标投放到别处。 今天豁出心思进来找,势必要知道她在做什么。 只是迈出这一步,她又害怕接下来会碰见什么未知场面。 迟虑良久,她找了个借口,说要去卫生间。 韩津紧盯着她,无所事事,殷勤地带头领路。 林善想刻意避开他,还是失败了。 卫生间在一楼偏角,途径一处楼梯口,林善往上望去,应该是通往二楼。 继续前行,快及拐角处,林善回身,不让韩津进去了。 他应了,站在外面靠墙,拿着手机边玩边等。 林善并没有进去卫生间,她觉得运气好,撞见里面三五成群的女人出来,立刻混在她们身侧,借由人影挡住,避开韩津低垂的视线,成功走了出来。 走到大老远了,她再回头去看,他仍在低头玩手机,间或回头看一眼里面的方向,又转过来盯手机。 林善暂不管他,她找到先前那个楼梯口,拔腿跑了上去。 二楼跟一楼空间贯通,但胜在小房间多,关上隔音门好办事。 林善顺着各号牌包间在走廊上穿梭行过,期间竖起外套领子蒙住半张脸,唯恐碰到什么熟面孔。 但半圈下来了,她也寻不出什么头绪,便找了两 分卷阅读36 个端酒水的服务员,打听关嘉谣的名字。 起先两个都摆手不想回应,到了第三个,对方停住想了想:“你是说谣姐,她在这儿。” 林善一听起了激灵,拽着对方问:“在哪?” “就在前面休息室,你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林善没有停留,快步往尽头的方向走。 才走到一半,她脚步顿了顿,隐约听到右边包间内,一道熟悉的声音夹杂其中。 “你这身衣服不对,客人的要求是清纯一点,不喜欢浓妆艳抹,去换掉。” “那谣姐,我还需要跳舞吗?” “他们有要求就跳,不然吃力不讨好的是你自己。” “好难啊,你教我的记不住。” “哪儿记不住呢,你就是扭得不够带劲,记住眼神要有戏,魅惑得好,就没人关心你舞跳得怎样了……” “谣姐,你好有经验,不亲身上阵可惜了……” 林善听得吃惊,想凑上去贴门听壁角,赫然撞见前方一拨人过来。 正是罗慎他们,肖楚霏也在其中。 林善不想跟他们碰面,情急之下转身推开对面虚掩的包厢门,躲了进去。 包间内一片漆黑,林善庆幸,这儿没人。 然后她站在门边,拉开一条缝,关注门外的动向。 过了会儿,那几人拖着步子走来了。 林善心跳如鼓,同时注意对门的动静。 不妙的是,刚巧这会儿,那扇门也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三个女人。 林善一眼就认出了关嘉谣,她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两个穿着艳丽性感的女郎。 林善侥幸地想,一般情况下,他们会相互擦肩而过。 偏偏,其中有人认了出来。 “关阿姨!”肖楚霏停在原地,一个称呼叫住关嘉谣,“你也在这儿?” 关嘉谣看见肖楚霏,脸色煞白了一瞬,她脸上妆色不浓,想装认错都很困难。 但她还是掩饰笑了笑:“是你啊,来玩吗?” 肖楚霏表现地很自然:“跟我朋友来的。” 她身边那群同伴乍看这偶遇,并不觉得稀奇,以为是随意认的亲戚在这工作,鄙夷一笑就要走过去了。 关嘉谣也准备就此离开。 然而下一句,却让在场大多数人听得顿在原地。 “林善也来了,她是来找你的吗?” 听见自己的名字,林善猛地攥紧了手中门把。 关嘉谣原已恢复的神色再度转白,她彻底沉下了脸,略显慌乱:“你说什么,林善也来了?” “对啊。”肖楚霏按事实陈述着,“她就在楼下。” 说完,她冲身边的人眨眼确认:“她来了是吧?” 罗慎站在边上,有些没听懂:“林善是来了,不是韩津带来的吗,跟她是什么关系?” 身边一群人同等疑惑脸。 肖楚霏清了清嗓子回答:“哦,你们还不知道吧,阿姨就是林善的妈妈。” 这话一出,同行的伙伴接连发出唏嘘声。 就连关嘉谣身后的女郎也听出几分明白,问道:“谣姐,他们是你女儿的同学吗?” 关嘉谣脸色已然难堪,尴尬一笑:“我不知道。” 说完,她维持笑脸走开,不再应付任何问题,女郎们扭着腰肢跟随离去。 剩下一群人,原地开始八卦起来。 “刚才那女的真是林善妈妈?” “她做的这是什么工作?” “看着还是挺漂亮的,林善长得像她。” “是她,我没看错的。”肖楚霏望着那个背影,想起什么补充道,“她以前跟我妈是朋友,只不过现在穷了所以才回来,还上门求我妈给介绍工作。” 有人笑说:“那你妈介绍的工作不怎么样么,这种挺伤风败俗的。” 肖楚霏哼着笑笑:“那怎么了,对她们来说能赚钱就行,又不是陪酒小姐。” “这么劲爆的消息,要不要告诉韩津?”其中一个女生幸灾乐祸,“不知道他听了会是什么反应。” 陈贺轩皱眉:“还是别告诉他。” 那女生怔愣:“为什么?把他蒙在鼓里?” 陈贺轩呛道:“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喜欢你。” 女生讪讪闭嘴了 几个人短暂议论一阵,混着步子又离开了。 林善在包厢内待了很久,外面的对话一字不差听入耳。 眼睛已经适应黑暗,短时间内她并不想出去。 而黑暗的好处是,她不需要面对任何人,也不用被任何人看到此刻脸上的表情。 她其实并不嫌弃关嘉谣的工作,因为她清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即便涉足此行,也会保留底线。 至于刚才那一刻最害怕的预料,也在短短时间内发生了,只是嘴长在别人脸上,她并没有权利管 分卷阅读37 制。 她所能做的,是远离这类人,不再跟他们做过多接触。 他们可以随意耻笑,这些并不能影响她,因为本就不是重要的人。 想通了这些,便刀枪不入。 林善收拾好心情,拉开包厢门,寻了人少的时机,从楼梯下去,一路避开所有人离开会所。 夜间空气清凉,秋风飒爽,林善吐出之前的浊气,深深吸了一口。 口袋内有铃声响起,她边走边拿出来看,这已经是韩津拨打的第六通电话了。 自刚才杜绝跟那群人有接触后,林善已不想跟他再有联络,他跟他们交情至深,跟她不过尔尔。 她难得在今晚从他脸上看见善意,不想再从那张脸上看见鄙夷之色,不如就此作罢。 按掉来电,她给他发了条信息:“我先回家了。” 紧跟着又一通电话进来,这次却是关嘉谣。 林善也没有接听,同样发了条信息说回家了。 她是真的在回家路上,并不想在外面逗留太久,明天还得上学,不能因为情绪乱了生活节奏。 关嘉谣没有再拨,让她早点睡觉。 相反的,另一个人则是非常坚持,仍然不断来电。 林善都撑不到回家,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到家后,她迅速洗了个澡,上床蒙被就睡。 她不断自我催眠,奈何不少念头撞着脑袋,弄得她睡意欠缺。 闭了好一会眼,就在她即将昏睡的时刻,又听见窗外时而一阵敲击声,仿佛就在耳边,渐渐持续不停,间或带有呼喊声。 她皱了几下眉,咕哝一声,彻底清醒。 这一醒来,林善受到惊吓,她以为遭贼了。 在床上躺了一阵细细聆听,她又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那阵敲击声来自于自己房间的窗户,清脆的投掷声,似乎正被人用什么丢上来。 包括那声呼唤,喊的也是她的名字。 林善立刻下床,走到窗边往楼下望。 月光如水,一个身影立在树下,看不清楚是谁。 那人正对着她的窗户甩臂,一颗小石子猛地砸到窗户玻璃,反弹后又掉了下去。 林善起了怒意,推开窗户就吼:“再扔我就泼水你信不信!” 第19章 才吼完, 树下传来一声轻笑, 似乎终于如愿以偿。 林善推窗前,其实心里面就清楚会是谁。 她手机在充电, 并没注意后续动静, 想来以他的性子,很有可能会锲而不舍地拨打。 再者, 她走了才打招呼, 又没任何解释,估计让他窝着一兜火。 但夜间找上门来,倒是让她有些吃惊。 这真是一个年少气盛的家伙。 林善自知理亏,再开口时气势也弱了下来:“你别发疯, 周围人都睡了。” “我又没打扰他们。”他闲闲地站着, 理直气壮。 她头疼起来, 预感不好对付:“你打扰到我了,我要睡觉。” 他反而跟她对上了, 语意不善:“我就是要打扰到你,谁让你一声不吭走人, 电话也不接,知道我找你多久?” 林善没说话,她在想怎么才能让他尽快离开, 看这样子非得给个态度才能说得通。 她躲得了今晚, 躲不了明天。 在学校,他只要想找,大把时间能耗上她。 可当下她没空掐架, 索性三言两语打发他:“因为我突然发神经,不想跟你来往了,以后你也别来找我。” 这话她说得很心虚,也知道很没良心,即便两人并没有太深交情,但他昨晚救她一事不能抹灭,包括她还蹭了他两顿饭,又额外借他面子办事,以及欠下的五千块。 真正算下来,是她欠着他的,还不能用金钱衡量。 而之于这一切,他做得情愿又纯粹,她嘴上不说却看在心里,所以出口时还是有些后悔。 “我看你是真的发神经了。”他从树影下站了出来,离她窗台之下近了几分,面部的冷然之色也变得更加清晰,“我又怎么招你惹你了?你说出来,我识相的就会马上滚。” 林善自然说不出来,所以在她发愣之际,他又丢了一粒小石子上来。 他手势很准,丢的不是她人的方向,而是一边的玻璃窗。 细细的敲击声,吵得她烦躁。 这间接有意的骚扰,摆明了今晚不让她安心睡觉。 林善奇怪地想,他们现在这关系也说不上多亲密,不过才刚熟悉起来的半同学关系,她这边出点小情绪,在他看来就跟女朋友要闹分手一样,连家都不回了。 “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她担心隔壁邻居听多了误会,手扶上窗户边打算关上,“你没错,是我心理扭曲,不值得你劳心劳神,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这回答明显敷衍,林善又听得他一声讽笑:“算我看走眼 分卷阅读38 ,碰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 林善心里头一梗,索性顺水推舟:“我就是这样的人,麻烦你以后装不认识我。” 冷言自然会冷场,这话说完,她还没来得及关窗户,他凉凉地哼一声转身就走。 走出三步,他又在她的目光中回头,估计是面子上过不去,丢下一句:“我告诉你,没人稀罕你。” 林善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拿余光扫他的背影,关上窗户拉上帘幔,转身躺回床上,却感觉浑身冰冷。 她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好一会儿了,才稍稍回暖。 不过就是一个半熟人而已,用不着在意,睡前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 次日,林善准时醒来。 出来时碰到关嘉谣在烧面条,便省了去外面买早饭的心。 关嘉谣厨艺不好,只能做点简单的,外加平时也不太乐忠于做饭,母女俩常常随意在外解决了。 今天她特意起早,林善便知是为了昨天的事。 吃面时,她很安静,一言未发。 关嘉谣把找工作四处碰壁的情况讲给她听,又说明前段时间钱财透支,刚好有这么一份工作,念在薪水不错,脑子一热试了两天,在能力范围之内,干脆就做上了。 至于工作的细节内容,关嘉谣选择避重就轻,只道相对她是清白的。 林善对这一点并不多疑,她知道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只怕是进入这行,预料被人落下话柄,势必下了很大的决心。 而这一切的决心,如她所讲,都是为了将来的生活,她们不可能永远躲债,也不可能一辈子租房子住。 即便对林善来说,只要两人在一块,住哪都无所谓。 …… 当天上学,林善是骑着车去的,所以一路到校,都没有碰见任何熟悉面孔。 她心底很庆幸。 月考成绩已经出来,整个早自修都在分发各科考卷。 总分出乎林善预料,竟然一次排在了全班第五。 班主任对她赞赏有加,在课上特意表扬鼓励。 林善捧着课本,谦虚笑笑。 她还有进步空间,接下去的时间,都是用来努力的。 于是,考完试才松懈下来,别人都还沉浸在失常追悔中,她已经开始为期中考拼力。 钟潇潇作为同桌,见她愈加刻苦的劲,笑称即将见证学霸的成长史。 林善笑笑,学霸她不敢称,这一切不过是自觉而已。 按照以前的家庭条件,她的目标是去艺考,所以并没在文化课上多费心力,就连关嘉谣也逢人自夸,咱们善善算过命,以后是跟我一样的富贵命,什么也不用愁。 谁知,残酷的现实给了一个大嘴巴子。 林善后来不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话,自己的命运应该自己掌握。能仰望的总归不会太虚,至少有一天触手可及。 她目前能一手抓的,就是手中的笔跟试题卷,不断进化训练自己的考试脑。 而至于学习之外的,对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自那天跟韩津在窗台下冷战后,两人虽没有再联系,但林善没有删了他的联系方式。 她其实不喜欢意气用事,这回慎重考虑,干脆设了“一个人”标签,然后把他扔了进去,之后发任何动态都尽量避开他。 但即便如此,她在校还是能不经意间碰上他,甚至每回都忍不住暗中打量,内心掀起小波澜。 譬如在食堂,她正排着队,他会偶然找前面的熟人插位,迟来早吃,霸道之举引得后排人不快。 出来往后走时,他眼神碰巧撞上她。 林善装作未觉,神游似的淡淡移开,面色展现地极为正常。 却听得他经过时轻嗤一声,虽目光不向着她,但明眼人清楚是在表达不屑。 林善不想惹事,只能低眉当个冷眼飞刀的受气包。 除外,体育课也是避无可避。 林善知道他有大半节课在打篮球,也知道专用场地的位置,于是每回都特意不往那儿过,或者干脆整节课都在操场上闲逛。 有一次,钟潇潇肚子疼去教学楼上厕所,林善中途收到消息,说让她去送纸。 她怕等不及,一时也没在意,就绕着篮球场最热闹的边角过去了。 当时韩津就在里面打篮球。 林善脚步飞快,低着头余光都没扫过去。 但不知是孽缘还是巧合,原本在里面正被好好运着的球,突然隔空越过网栏,冲她飞扑了过来。 她完全没注意,还是被众人的高呼声引得回神,然后堪堪站住才不至于被袭脑倒地。 林善原地愣了好几秒。 那颗球最终落在她前方,蹦到地上弹了几下,然后被前来接球的人勾住。 韩津手势很轻易地抓着球,双手间来回拍着秀球技,转身时目光略过她头顶,似乎根本没瞧清是谁,就落下一句: 分卷阅读39 “走路长点眼睛。” 林善望着他狂妄自大的背影,气不顺低骂一句:“神经病!” 说完也不顾他有没有听见,小跑离开。 他们之间其实并没什么变化,若要说有,也只是两条线在中途有了靠近,突然发现不合拍,连相交都没实现,就再次回到初始,渐行渐远。 林善觉得,自己是那条可以保持平行的线条,对一切持以漠视不逾矩。奈何他却走起S线,忽远忽近地扰人,还会从左边穿插至右边,一次次在眼前晃过,让你没法心如止水。 即便他并没有张扬地当面找上她,但林善心里明白,之前的那次靠近,已经留下了印迹,从他阴阳怪气的表现中可以看出后遗症很重。 并且他并不是受挫就避的性格,完全可以卷土重来。 对此,林善时刻做着l*q防沙尘的措施。 只是她没想到,人在家中坐,沙从天上来。 那天是周日,十一月,初冬渐寒。 林善上午睡了个懒觉,起来时已经十点,索性将半天荒废掉,去街上打包了碗面,回家边吃边看剧。 消遣过后,下午就是复习时间。 她塞着耳机边听歌边背书,正晃着椅子沉浸在历史战事中,眼前晃过一个白色的东西,直接掉在了地上。 林善顿时惊了。 她拉下耳塞,弯身去瞧,那是一颗羽毛球。 她家里从没有这玩意,应该是从外面飞进来的。 捡起球,林善走到通风的窗边,正想瞧瞧是哪些野小孩捣鬼,伸头一探,看见窗台下站着三个男生,正齐齐仰着头。 校园三剑客。 林善差点想当场缩头拉窗帘,但她已经露面,也就没退路了。 她并不想深究他们为何在这,拎着手中的羽毛球,专门避开某道目光,去问陈贺轩:“这是你们的?” 陈贺轩朝韩津瞥去一眼,点了点头。 韩津则瞪视着二楼的人,拉长着脸。 林善全然无视,将手一松,球垂落了下去。 她什么也没再说,顺手关上窗户,阻隔一切不明物体的再次闯入。 然后回到桌前,再次拿起知识本,打算两耳不闻窗外事,脑中却一片空白,她完全忘了之前背的内容了。 林善懊恼地抓抓脑袋,手指点在本子上,一字一句重新熟记,每个字她是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她的脑子放空了。 扔掉书本,林善呆坐了会,想着明明也没有看见他,脑中却仿佛能映现他当时的表情。 如果还要给这个表情加上形容词,那就是十分不爽。 长叹一声,书是看不进去了,毕竟紧闭着的窗,时而还会传来几人打球的呼声。 他一定是故意的,知道她喜欢宅在家里,选了这么个宝贵的时间点,拉人来楼前打球。 更何况这样的大风天,逆风完全飞不出球,窄路来回也跑不开,有这个雅兴是见鬼了。 林善在房间内郁闷了二十分钟,最终忍不下去。 不是忍不了声音,而是忍不了受人算计,仿佛他就在外面监视她似的。 她偏不让人如愿。 林善背了只出行包,下楼开门。 然而当她走到车棚边,才明白这趟下来,是如了他的愿。 韩津正坐在她的车后座,双腿分叉两边,屁股底晃动使力,带得她的车头来回摆动。 她感觉自己如同小白,连带着被他蹂.躏了。 第20章 林善决心要出门, 就是想离韩津远一点。 这下, 她都不知该不该走过去。 韩津虽背对着她,但铁门开合的声音很大, 吸引他回了下头。 林善立刻将头撇开, 拽紧手中包袋。 韩津扫视她一眼,露出不屑的表情, 然后将头扭回去, 继续晃着车。 林善的车上了锁,车头跟棚柱连在一起,晃动时发出“咣当”的撞击声,十分惹耳。 但她心里无所谓, 只要不被偷走, 随便他怎么坐, 哪怕他在上面睡觉。 想通了这点,她决定步行出门, 逛逛街也挺好的。 于是一声招呼也不打,她就这样走远了。 待林善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这边卖力打球做背景的俩人立刻默契停下,朝车棚内围了过去。 “我说……”罗慎气都喘不匀,扶着自行车, “人都走了, 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陈贺轩拿起瓶子喝水,也是累到无语:“难得的机会,别浪费了。” 韩津本就绷着的脸, 此刻并没有缓解。 他想起刚才那瞬,她连正脸都不赏给他,更别说笑,他才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 冷哼一声,他头也没抬,继续玩着手机里的游戏。 罗慎见状,扔下拍子:“那我们就跟着你杵 分卷阅读40 在这儿,等人回来?” 韩津这才开口:“你们要走就走,不用管我。” 陈贺轩笑着搭上他的肩,戳穿心思:“你不会是打算等我们走了,再追上去吧?” 罗慎一听跟着笑:“有这必要嘛,兄弟,追女孩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小心人家走太快追不上。” 韩津不胜其烦:“滚滚滚!” 罗慎啧啧:“过河拆桥,说的就是你。” 说说闹闹,其余俩人还是待不住,打算先行离开。 刚回过身,瞥见前方有人走来。 正是才离开没多久的林善。 罗慎见了,立刻推搡韩津的肩提醒:“哎哎哎,回来了。” 韩津一时没整明白,懒懒回头,灰暗的眼中顿时带了点光亮,但不动声色,默默看着。 林善这趟回来有些急,全程小跑着,不时瞟一眼身后,像是有人在追。 韩津看得疑惑了,不由站起身来,等人走近,想上前开个腔问句话,结果人看也没看自己,身后有鬼一样,匆匆开了铁门,进去反手关上。 这场面,韩津觉得,他可能需要一包解气丸。 这是拿他当空气呢。 边上俩人见了,也有些不知所以。 罗慎:“她这是干嘛呀,刚走又回来。” 这时,陈贺轩发现端倪:“有人来了。” 韩津跟罗慎一齐望去,先前林善过来的方向,这会儿出现了两个青年壮汉,边走边寻着左右两边的楼牌。 韩津一边注意着他们,一边转过头瞥了眼侧边二楼,原先紧闭的窗户,此刻已经严严实实地拉上窗帘。 两个壮汉很快找到这边的楼号,确定是了,在铁门边站定。但因为无法上去,暂时停下来商议着什么。 韩津听他们含着外地口音,脚下踢起一块石子,走上前问:“朋友,找谁?” 其中一个壮汉斜睨过来,爱答不理的:“你又是谁?” 韩津笑笑:“这地盘是我的。” “这地盘是你的?”壮汉扬声重复,正眼打量过来,“年纪还轻,口气挺大的。” “没办法,我爹罩的。”韩津和谐一笑。 壮汉狐疑看他,毕竟是陌生地方,的确不熟当地的规矩。 此刻另一壮汉放下手机,推推他说:“确认过了,就是这儿,住在二楼。” “这回不能让她们跑了,赶紧想办法上去。” “嗯,我试下撬个锁。” 正说着,铁门处有动静声,紧接着门从里面打开了。 两个壮汉顿时面色一喜,用不着费功夫了。 韩津则沉着脸,目光盯着那扇铁门。 出来的不是林善,而是不知住哪层楼的邻居,好巧不巧在这时出门。 邻居踏出了门,见外面来者不善,警惕地瞧了几眼,正要关门时反被壮汉伸手一推。 铁门立时大开,两个壮汉趁机挤入。 邻居察觉不好,连续唉了几声提醒外人莫入,没被理会,暂时也胆量再去说。 韩津见这俩人擅自闯入,目光阴沉起来,在那扇铁门即将闭合之前,上前扬脚一踹,也顺势走了进去。 壮汉见后面有人跟来,并没放在心上,到了二楼左边那间屋子门口,立刻大力敲起了门。 躲在门背后的林善听见敲门声,霎时起了一个激灵。 她先前出门时,心情很明快,已经走到巷子口,正要上大街,惊恐地发现街对面走来两个男人。 这两人她认识,搬家前的夺命催债者,她们屡次搬家租房,都是拜他们无时无刻的骚扰所赐。 起初双方约好,每月规定时间还债,不拖不欠。 后来对方无故出尔反尔,在月均上多施压了一万,否则就得付高额利息。 因那笔债务欠条不具法律效力,很大程度上有暗中讹诈的手段,外加对方在当地有背景跟门路,关嘉谣索性斩断那儿的所有人际关系,带着林善彻底搬离。 可哪知道,在新环境才享受两个月的宁静,这会儿又得彻底梦碎了。 林善心底祈求,他们只是敲会儿门,过不了多久就离开。 她手中握着手机颤抖,正打算给在外的关嘉谣打电话,忽然听见外面一道声音响起。 “干什么?这我家的门,敲坏了你赔吗?” 林善按着号码的手怔住,一下就听出了是谁,她将耳朵贴至门边,细听门外的动静声。 “这是你家?小子,你别多管闲事,知不知道?” 门外,俩壮汉转身面向韩津,很是奇怪地看着这个碍事的人。 韩津从楼梯上来,双手地拨开两人,将他们推到一边,自个上前占领最靠近门边的位置。 “想进我家门,先过我这关。”他扬声问,“找谁,做什么,说清楚。” 壮汉见他爱揽事,这门又没人开,索性明说了:“找一对母女,欠债不还钱,跑了两个 分卷阅读41 多月了,跟你有关系吗?” 韩津听着,视线往门边瞟了一眼,然后回头:“我家的,欠了多少钱?” 壮汉见他很直接,回答:“两个月,三万块。” 韩津原本已经去掏手机了,听见月份这个概念,又问:“那全款呢?” 壮汉一听笑了:“行啊,你还打算帮她们还完啊?” 就在这时,韩津背后的门开了。 所有人的视线往里望,韩津也回过身,林善正站在门口。 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本来想着他瞎掺和一脚将他们轰走,她暂时舒一口气,心里会很感激。 但没想到会突然提到债务,她不想他牵扯进来,忍不住出来打断。 “哎呦,这不就是林家小妹嘛。”壮汉看见林善,面带猥琐笑意,“这么久没见漂亮多了,你妈妈在家吗?” 林善手中拽着手机,她刚打过电话,看眼前这情况,暂还不能及时赶回来。 她目光冷静地看着那两张咄咄逼人的面孔,抿抿嘴说:“快回来了。” “来了就好嘛。”壮汉笑着提醒,“记得让她带钱回来。” 林善不回话,就这么站在门口,她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处理,总之不想他们进来,就这么僵持着。 韩津看她闷着头一副罪孽深重的样子,即便开了门也还是没看他一眼,更是没开口求一句。按道理来说他完全可以甩脸走人,奈何两脚挪不动,他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 他伸出手,试着过去执了下她的,想让她安心。 以为她会避开,但没有。他心一动,抓了抓她的小指,还是没动,索性抖着胆子,将五根手指都抓过来,然后手掌往上,紧实地握住了她。 林善没有挣扎,默默地任由他牵着。 算起来,这是他头一回正经地跟她牵手,心里头那股丝丝甜甜的感觉上来,他不自觉开心嘚瑟。 “别怕,我在这儿。”他轻声安慰她。 林善一直低垂着头,她能看到他的鞋子,也能看到他那只试探着握过来的手。 她明白他要做什么,那一刻心里居然很期盼,他能留在这儿,给她一点力量。 两人就这样静静握着,谁也没有先撒手。 韩津渐渐走到门内,跟她站在一条线上。 估计久等不来,那俩壮汉不耐烦地催促起来,问人什么时候到。 韩津也没打算拖着对峙,见他们今天的目的只是三万,拿不到明天还会来,索性试着先把这笔钱结了。 林善这儿却很犹豫,她对于具体债务并不是很明白,只知道里面有很大猫腻,但想要违抗又自不量力,想来想去只能认同当前的做法。 结果,关嘉谣还没赶到,韩津就出面将那笔钱给付了。 有钱好办事,壮汉们完成任务,笑嘻嘻地就离开了。 即便催债人走了,林善还是满面愁容。 这笔钱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换了一个债务者,还是一个她最难以面对的人。 韩津看出她内心在想什么,什么也没有提,就当前贪来的小便宜,晃晃她的手,说:“现在总不会再装不认识了吧?” 第21章 韩津第一次进林善的家, 充满新鲜感。 他在关键之际帮了她, 自觉面子大,胸前舒心不少, 走到几个房间门边, 东看看西瞧瞧。 家居摆设都很简单,估计是租房就有的, 一眼看去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过因为这是她住的地方, 有她待着,他觉得什么都稀奇,连带着空气都好闻起来。 只是当前这份空气,同时被另外两个电灯泡共享着。 陈贺轩和罗慎没走, 围观完一场闹剧, 跟着进来讨茶喝。 林善烧了壶水, 真就给这俩个大爷一人泡了杯茶。 韩津自然也有,不过他嫌烫, 放在一边等凉。 林善泡完茶又进厨房忙活了,她记得家里有点水果, 正好用来待客。 外间客厅,三个男生姿态悠闲,坐在餐桌边玩手机。 韩津明显不太乐意, 盼着他们有点眼力劲赶紧先走。 陈贺轩被他盯着, 笑说:“摆着副臭脸给谁看呀?” 罗慎也理直气壮:“别忘了,那笔钱我们也参与了,喝口茶是应该的。” 刚才的三万, 韩津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韩齐深给他限额了,于是问陈贺轩跟罗慎凑了点,才算解决了当。 不过这事是韩津出的头,最大的好人脸还是他占的。 所以,当林善将橙子切片端出来的时候,他率先挑了最大的那块,张着嘴一口咬了。 吞下去后尝出味,他皱脸:“怎么是酸的?” 林善听他说着才想起来,“两家店买的,大的有点酸,小的是甜的。” 这下罗慎跟陈贺轩笑得幸灾乐祸,一人一手去抓小片的。 “ 分卷阅读42 谢谢,帮忙试了。” 韩津暗中瞪着放冷箭,很快消融去看她,拍拍身边的座椅,“怎么不坐?” 林善攥着手机,老站着也不自在,便拉开椅子。 韩津感觉她坐下的动作都轻轻柔柔的,撇去心底那股异样,问:“你们那些债怎么回事?” 林善没有回避,她把来到新环境之前的情况简单讲述,反正以当下的情形来看,也描述不出一朵花来。 更何况,这其中两个人,知道关嘉谣的职业,想必联系起来也很好理解。 说话期间,她谨慎注意韩津的表情,似乎还对此一无所知。 林善顿悟,那她这段时间的举措,在他看来应该很莫名其妙。 韩津那天只顾着找她,没心思跟陈贺轩他们碰面,的确不知其中隐情。哪怕后来在校内跟她冷战,朋友们也只当是他暗中惹怒人家,所以这锅韩津无端背了一个多月。 林善说完时,心底有些过意不去,又想结束这相看两生厌的模式,于是真诚说了句:“今天谢谢你们!” 韩津乍听这话,有点耳熟。 那天在诊所外,她也是这样一句。 “谢谢他们就免了。”韩津擅自将好人面子都捞过来,“回去我就会把钱给他们,所以你最应该谢谢我。” 罗慎听着差点噎住:“哎我说,做人不能这么霸道。” 韩津把手中的橙子皮扔过去,“就你废话最多。” 罗慎笑:“行行,那你好人做到底,顺便把林同学家的债务都清了。” 林善哪敢受这恩惠,赶紧推拒:“不用,这事我妈会处理的。” 韩津侧头看她:“你妈能处理,还会拉着你转学来这儿?” 林善没吭声,以前对她们来说是很困难,但现在至少希望大些。 韩津见她不语,提醒了句:“不把事情解决,他们每月都会来骚扰。” 林善低头:“我知道。” 但凡这事能有解决的办法,她也不用提心吊胆换地方躲。现在被他们找着,她心底反而落下一块石头。 韩津看着她低下的脑袋,心里已经盘算起来:“如果这几人下次还来,就及时通知我。” 林善没应,通知他来干嘛呢,再替她还钱吗,这样下去根本不是解决的办法。 她按着手机看时间,突然站了起来,“那个,我妈快回来了。” 言下之意,他们也应该走了。 罗慎跟陈贺轩很有数,见待得时间差不多,也跟着站了起来。 韩津却俨然一副大爷姿态,坐着没动。 林善冲着他眨眼,向门口示意。 他口气悠哉:“我救了你两次,你不请我多坐会?” 她低着声重复:“我妈要回来了。” “正好,你妈应该也想见见我这个大恩人。” 林善心知他这人脸皮厚,但当下竟也反驳不了,看他赖在这儿不走,等关嘉谣回来知道了,没准还得请他在家吃晚饭。 她不想让关嘉谣从中误会,于是过去拉了下他的手臂,“你先回去,等改天我有时间……请你吃饭。” 听到吃饭二字,韩津眼中放光,抬头重视起来:“就我们俩个?” “嗯。” “去哪吃?”他立刻期待起来。 林善完全是信口一说,被他迫不及待问起,丝毫答不出来,糊弄过去:“到时候手机里面说。” “行吧,这话我先记下了。”他看似很满意,终于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时,又凑近耳边低语,“要是敢耍我,我就天天来你家门口转。” 林善随即瞪他一眼。 他却嬉皮笑脸,转身一闪,出了门。 林善心想,她哪敢耍他,光是算算目前欠他的钱,就够她应付的了。 …… 关嘉谣接到林善电话时,正在外面办事。 她这趟出来有些远打车回去也要一个小时。 听说那群催债的找上门来,她怕林善应付不了,心底非常着急。 结果她刚到栗子街,林善又打电话说对方已经走了,是朋友帮忙解决的困难。 关嘉谣松了口气,没具体问是谁帮的忙,暂时也没回家,直接去了野百合。 既然被找上门来,难免还有下次,她总得找个办法应急。 关嘉谣这段时间工作下来,暂还只领了两个月的薪水,到手却很丰厚,所以她打算去找经理,提前把接下去两月的薪水领了。 将这个想法告知后,经理表示没有预支操作,时间一到自动会发薪水。 关嘉谣软话游说,表述困境。 经理坚持说不行,除非老板同意。 关嘉谣来到会所后,还从没亲眼见过老板,之前姑娘们闲聊过,只知道姓韩。 当时她听到这个姓氏,内心怔了会,姓韩的人不多,她的前相好就是这个姓。 算起来从她结婚起,俩人就没再 分卷阅读43 见过了。 她过自己的富生活,也没有去打听那边的情况。 后来倒是逢人听说,对方似乎也有家室了,生了个儿子。再后来几年,她搬走之后,知道的更少了。 所以在今天之前,她并没有把这个老板跟她的旧相好联系起来。 直到此刻,经理站在她面前,途中接了个电话,挂掉的时候敷衍她一句:“你在我这说没用,刚好今天老板在会所,你要是觉得面子够大,就自己到他面前说。” 这经理平时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丝毫不跟手底下的人讲情面,关嘉谣忍他的气忍够,一时没压制住,迎难而上:“好,那我就去找老板。” 说完,她蹬着高跟鞋子,直接往楼上走。 经理在后面嗤了句:“一个穷打工的,也敢去老板面前横。” 关嘉谣放话一时爽,关键还是跟经理赌气,她凭什么肯定老板会比经理有人情味呢。 不过她实在没地借钱,唯一拉得上面子的也就工作的地方。 至于会所的老板,她倒是也想上去会一会面,探探究竟是不是她当初那位。 边想边走了两步,她又自行否决,毕竟这地方是宋莉洁介绍进来的,如果真的是,怎么可能不提前说明。 但是当她见到了这神秘老板的真面目,才又暗中狠狠啐起宋莉洁来,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有心让她在旧情人面前出糗。 所谓叹,风水轮流转,能走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关嘉谣觉得,自己人生的时运来得太早走得太快,她这辈子最落魄的境况,都被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瞧见了。 一个是她曾经暗中较劲的闺蜜,宋莉洁。 另一个,就是此刻推门而入见到的大老板兼旧情人,韩齐深。 韩齐深这会儿跟友人在包厢内洽谈,适逢兴致高,举杯一碰,正要仰头喝酒时,身侧的门被推进来,他喝到一半的手势顿住,抬眼瞧着来人,霎时眼含精光,眯了起来。 友人见是个成熟女人,气质很高雅,打趣道:“都说韩哥会所美人多,果真名不虚传。” 韩齐深大方回笑:“过奖了,不过就是碰得巧,不过你说的这位,我自己也没见过。” 友人开玩笑道:“韩哥你这是浪费资源哪。” 韩齐深但笑不语,直面打量这个表情过于震惊的女人,很寻常地问道:“有事吗?” 关嘉谣有事也忘了,她是真的很吃惊,嘴里只能发出:“你……” 韩齐深抿了口酒,转头拍了下友人的肩,“要不今天就到这儿,有空我上你那儿去坐坐。” 友人见状不再久留,起身告了别,临走时经过关嘉谣身边,近距离打量了眼,居然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韩齐深待人走了,过去掩上门,转身一笑:“好久不见啊。” 关嘉谣目光盯着他,已经瞧了好一会,这才跟着讲出话来,讷讷地:“好久不见。” “坐。”韩齐深往一边指。 关嘉谣挪着脚步,过去坐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韩齐深在对面坐下,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关嘉谣内心不得不叹,人一旦财大气粗飞黄腾达,说话做事都彰显着一定的气场,而她目前只不过是这气场中的一粒小沙,难为他不计较过去,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话。 “有两个多月了。”她笑笑。 第22章 关嘉谣笑得很虚, 她此刻还没缓过劲来, 脸色略带尴尬与愧疚。 她仔细打量眼前这位旧情人,发觉有些陌生, 对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自己结婚前。 婚前, 他曾来找过她一次。 那天临近深夜,韩齐深喝酒买醉, 到她家时酒气熏天, 全身似在雨水中滚过,不修边幅的模样很狼狈。 他意识半清醒,一直问她爱不爱自己,又求着让她不要结婚。 关嘉谣念及对他还有几分情, 却又无法扭转现实, 残酷地给彼此之间划上正式的告别。 她还记得当初的原话:“我对你没有感情了。你这样的条件, 永远只能待在栗子街,而我想要去看外面的风景。” 这话配上她当时决然的表情, 说得既无情又无义,连她日后想起来也往往怅然一叹, 想要再拉回面子探听对方的情况,却又提不起勇气跟理由。 那段时间,韩齐深的姐姐韩英倒也找过她, 当时并非为了让她回心转意, 而是专门当着面骂她爱慕虚荣薄情寡义,以泄心中之愤。 关嘉谣尽数受着,她的确如他们所说的嫌贫爱富, 既然如此,索性专门过好自己的日子。 从那以后,她就没再遇见韩齐深。 婚后倒是略有耳闻,得知他偶然间有了儿子,那时算算月份,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想来早就已经走出情伤,于是关嘉谣彻底放下了这段过去。 在她的想象中,韩齐深该是娶了个小媳妇 分卷阅读44 ,妻儿陪伴左右,慢慢褪去轻狂浮躁,过着跟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但眼前人的衣着气质,当前的房间装饰,以及连月来所处的环境,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这个曾被她抛弃的旧情人,如今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往什么层度联想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望,沉默许久。 韩齐深见她不说话,再度开口:“听说你男人走了?” 这话让她明白,他对她的生活也并非一无所知。 关嘉谣维持笑容:“是。” 韩齐深向后靠着沙发背,倾倒酒杯抿了口,“带着女儿回来的?” 她有些讶异他清楚不少:“是的。” “你不用好奇。”韩齐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些事我都听宋莉洁说过。” 关嘉谣无言以对,她早该知道这姓宋的暗中看她笑话不够,大概已经在她往日的朋友那儿都大肆传遍了。 她不想再被套在询问的模式里,索性也寒暄道:“听说你后来也结婚了,生的儿子?” 韩齐深晃晃杯子:“说对一半。” 关嘉谣面露惑色。 “有个儿子,但没结婚。”他补充。 关嘉谣点点头,不过问原因:“单身带着,应该辛苦。” “苦一时罢了。”韩齐深透过杯子看她,“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住在哪儿?” 关嘉谣讪讪一笑:“就住在这条街上。” “租的房子?” “嗯。” 短短对话下来,关嘉谣发现他这人看似稳重不少,也比较会察言观色,问话精简细致,她原本还想佯装富足姿态,但当下看来,这一切都是多余。 她再编出多少花样,估计也只是让人家多看一个笑话而已。 所以,不必多费心思,大方坦白。 “说起来,我这几个月在外忙,还不知道你在这儿工作。”韩齐深接着道。 关嘉谣琢磨这话,不太敢信,按宋莉洁那暗中做派,想必一早就告知了,但韩齐深没当面召见自己,这又让她有些疑惑不解。 她不能表现出太多顾虑,只好跟着思路走,“是嘛,我今天也是第一回 知道。” 韩齐深坐姿慵散,笑意很浅,回归正题:“那你这趟上来是?” 关嘉谣自知道老板是他后,就打消了初始那个念头,转移对象说:“我手下有个女孩经济困难,就让我替她来老板面前求个情,看能不能先预支两个月薪水。” 韩齐深听了道:“这种事以后你就不用管了,让那个女孩自己去跟王经理解释就行了。” 关嘉谣心想,这趟上来,目的没达成,反被人看了个笑话,下去还得被姓王的嘲笑。 她索性也不再久留,嘴上敷衍地笑笑说:“我也说过是这样,那姑娘非得坚持一回,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她边说边起来,“我回去还得有事忙着,就先不打扰了。” 韩齐深同时起了身,手将酒杯放下,“难得碰上,留个联系方式。” 关嘉谣拢了拢头发,回头笑:“我就在二楼,随时可以找到我。” 韩齐深转身从桌上拿了张名片,过来递给她:“我不是天天在这儿,有困难联络。” 关嘉谣看了看,笑笑接过:“那好。” 说完,她挥挥手,礼貌地退出。 韩齐深看着人关上门,回头拨了个电话出去,只听那边如实答复:“老板,两个月薪水,这边财务没有这个前例,更何况她也才来了两个月而已。” “嗯,按规章办事。” …… 关嘉谣出了野百合,直接回家。 林善自己弄了点吃的,跟她交代下午发生的事。 关嘉谣难免疑惑:“你同学怎么突然在附近,而且还能拿出这么多钱?” 林善只能这样解释:“他这个人乐善好施,据说还给别的同学家里修过楼顶,补过轮胎。” 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荒唐,这助人范围明显已经偏离正常思维行径。 林善瞥了关嘉谣一眼,果真听她难以置信:“有这样的好人。” 林善点点头,自言自语:“他人是蛮好的。” 这话是真心实意。 关嘉谣没多虑:“不管怎样,这钱还是得还给人家,你到时候给他写个欠条。” 林善应下,又想光给欠条他或许还不在乎,于是自己当场写了一张,拍成照片发过去,两边就共同留底了。 发送完毕不久,他那边回了一个问号。 贫民公主:欠条是必须的。 带枪侍卫:嗯,慢慢还。 贫民公主:我会尽快还的。 她想起上次那五千块还在这儿,索性随时发了笔转账过去。 对方没有接收。 贫民公主:收下。 带枪侍卫:这笔钱是给你的,不用还。 贫民公主:我没理由收。 分卷阅读45 带枪侍卫:那就当做先存放在你那儿,万一哪天我爸不给钱了,我就找你要。 贫民公主:你还会没钱吗? 带枪侍卫:等我找了女朋友,开销大了,可能会没钱。 林善觉得聪明点的,聊到这儿可以停了,所以她假装没看见,退出了聊天框。 那边不识相的,却又发来。 带枪侍卫:怎么不说话了? 也是这时,林善突然发现,他的昵称什么时候省去了前缀,变成了四个字。 乍一看,跟她的还挺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名。 林善眼皮一跳,脑中立刻搜罗起新名字,想来想去没什么合适的,索性作罢。 反正也就他一个人看得到,他如果真是有意,她怎么换都没用。 眼皮底下,“带枪侍卫”还在持续发来。 林善服了他,索性把话题匆匆结束。 贫民公主:我刚想通一道题,先不聊了。 带枪侍卫:你整天待在家里做题,不觉得累吗? 贫民公主:你一说我的确累了,我可能需要睡一觉,拜拜! 带枪侍卫:…… 到了晚上九点,才是林善真正上床睡觉的时间。 然后很诡异的,她才熄灯上床,手机恰好进来一条消息。 ——晚安。 林善看了看,惊疑不已,瞬间下床走到窗边,颤颤巍巍地掀起窗帘一角。 外面路灯低暗,树影单调,无人经过。 是她多疑了。 然后她重新躺回床上,再次去看手机,此时多了一条信息。 “是不是很好奇?我就知道你九点睡觉。” 林善眨眨眼看了好一会,不知道说什么,假装没看见,躺下睡觉。 …… 自从两人冰雪消融后,林善明显感觉他对她重新热络了起来。 只是这份热络,如今掺着一份小心翼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较照顾她的情绪,懂得避讳又不显得生疏。 偶然在校内撞见,距离近他就过来聊两句,距离远他就暗中跟她挑挑眉,生怕她没瞧见,然后再去跟边上人说话。 换做手机上,他照旧本性聊天,天文地理经济娱乐什么都能扯。 林善每每都在学习时刻受扰,不回又易堆积一长串消息,所以三言两语敷衍过去,等他那端察觉她没心思了才主动停止。 林善庆幸的是,他们现在就当朋友处着,这样也挺好。 虽然他那边时而会有些暗示,譬如两人有时候无意聊到情感方面,他便谨慎措辞,试探她。 林善自然不会被他带着走,不是及时扭转话题就是装傻充愣,巧妙灵活地应付过去,所以到最后往往是他词不达意,前言不搭后语。 其实林善看得很明白,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残忍。所以每天睡前,她没事就翻翻聊天记录,看着那些他发过的话,傻傻发笑。 看到最后,她又恍然忆起,他提醒了好几次的吃饭,自己居然没放在心上。 …… 终于等到某天周日,林善觉得天气时间合适,正式约他吃饭。 时间定在中午。 这天上午关嘉谣有事出去了,林善便省去了解释,安心赴约。 谁知,约定时间还没到,韩津早早地来到她家楼下。 林善当时在卫生间,刚把头发打湿,双手再次挤干,拿过手机看时间才十点多,无力解释道:“我在洗头。” “那你洗着吧,别管我。”他这样说,心情并没什么不愉。 林善挂掉电话,不知道他是干等着还是走开了,只管自己洗头。 她过完一遍水,正打算洗第二回 ,冷不防身后一道声音:“你是特意熬到今天才洗头的吗?” 说话声带着脚步声,林善倒着头,只看到一双脚从身后走近,霎时尖叫起来。 叫声太尖锐,韩津堵堵耳朵:“嘶……我不是鬼。” 林善停住叫声,看见是他了,仍倒着头,质问:“你怎么进来的?” 韩津熟门熟路似的,一点也不认生,指指阳台:“窗户开着,我就跳进来了。” “你这是私闯民宅。”她控诉。 “那我待会原路撤回。”他赖皮一笑,“先让我进来坐会,反正你洗头还得好一会儿。” 林善无语,快速搓着头发,“你就在客厅,别到处乱走。” 没人回答。 过了会,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叮叮咚咚声:“你这儿没开水啊。” 林善索性不管他了,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冲洗完毕,然后找了块毛巾裹着头发擦水。 而正在这时,她耳尖地听到家门口有阵动静声,紧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下一秒门被推了进来。 几乎同时,韩津也从厨房闪了出来。 林善站在卫生间门口,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侧边的小窗户开着, 分卷阅读46 她哆嗦身子,一时间感到风中凌乱。 而让她凌乱中更诧异不已的是,韩津出口喊了声:“爸!” 第23章 在韩津喊出那声令人震惊的称呼后, 林善紧跟着也喊了声。 “妈!” 是的, 开门进来的,除了这屋的女主人关嘉谣外, 还有跟在身后的韩齐深。 于是, 在屋内的俩人相继喊完之后,门口俩个大人对视一眼, 再分别看向自家孩子。 “韩津!”韩齐深往里跨进一步, 显然见到他很是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韩津把问题抛球一样抛回去:“爸,你怎么也在这儿?” 韩齐深压势:“我先问的你。” 韩津手上刚巧拿着水壶跟水杯,见机行事倒了起来, “那巧了, 老爸, 要不先坐下喝口水?” 韩齐深脸上渐成愠色。 这阵仗,关嘉谣倒是看懵了, 问韩齐深:“他是你儿子?” 韩齐深低嗯一声,像是挂不住面子, 大步走过去将韩津扯到门背后,厉声问:“你在这儿搞什么?” “没搞什么,我就过来讨杯水喝。”韩津装得很自然, 说着见手中杯子已经倒满, 仰头顾自喝水,掩饰心虚。 韩齐深显然不信,手指点着与他差不多高的儿子, 低斥:“你别给我打马虎眼,解释清楚。” 韩津没回答,他慢吞吞地喝着水,往卫生间的方向瞟去一眼,那边似乎也正在进行质问模式。 关嘉谣走进卫生间,就将门虚掩上,指着外边:“怎么回事?这个男生怎么会在我们家?” 林善退到里边,一边机械地擦拭头发,一边逐渐把眼前这个情况弄明白了。 关嘉谣在韩津爸爸的会所工作,他们相识并不奇怪,只是不打招呼把人带家里来,还偏偏撞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两父子碰上,就显得很尴尬了。 当然林善没资格审问,毕竟人儿子也过来找她,虽然这并没有经过她同意。 “他……”林善支吾了好久,为了不让关嘉谣误会他俩的关系,于是瞎胡扯,“是过来讨债的。” “讨债?”关嘉谣不记得自己有这位债主。 “就是上次帮我们还了三万。”林善重点提醒,“很帮助同学那个。” 关嘉谣自然想起来了,但随之脸色又变复杂:“原来是他的儿子。” 林善解释完,小心翼翼地反问:“妈,那你怎么带他爸来家里了?” “以前的老朋友。”关嘉谣随口敷衍,“路上碰见就过来了。” 林善:“哦。”她怎么就不信呢。 母女俩在里面没有多谈,毕竟门外还有俩个外人。 关嘉谣开门出去时,见着俩父子还站在门边,一个逼问一个拒答,大眼瞪小眼。 她笑笑插嘴:“老韩,还真是巧,原来你儿子跟我女儿是同学。” 韩齐深瞪了韩津一眼,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极淡一笑:“是吗,他这人做不出什么好事来,估计给你女儿添麻烦了。” 门内的林善擦着头发听到这话,内心不得不叹:知子莫若父。 但下一句却听有人不满地辩解:“老韩,你太不了解你儿子了,不要随便冤枉好人。” 韩齐深丝毫不给面子,哼道:“你做过什么好事?”l*q 关嘉谣见这俩父子关系够呛,趁势帮腔道:“有,我家小善说了。” 韩齐深一边找了地方坐下,一边抬头:“嗯?” 关嘉谣主要还是想感谢韩津:“原来上次那个热心的同学是你,真的多亏了。” 韩津闻言得意一笑,自个在他爸身边坐下,“小事一桩,阿姨,其实这钱还是我爸的。” 他的确是沾了老子的光,不然平时怎么横行。 韩齐深没听明白这事,拍了下韩津后脑勺:“什么钱?” 韩津正倒着水,差点漏出来,他及时稳住:“就帮忙还债。” 关嘉谣没算到这笔钱归根究底,最大的慈善家是他,索性大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坦白。至于上次去会所找他那事的主因,她避开没提。 韩齐深听完,对钱的事并不怎么在乎:“一点小钱而已。”然后转向儿子,“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了?” 这事的确奇怪,如果不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就算韩津发毒誓韩齐深也坚决不信。自己养大的儿子,随便掂量掂量,也知道有几根好脑筋。 关嘉谣从他俩的对话听下来,琢磨出这当爹的平时跟儿子处得并不愉快,便从中插话缓和道:“有善心不能磨灭。老韩,你的确不了解你儿子,他暗中做过不少好事呢,出钱给同学家里修楼顶补轮胎,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吧?” 关嘉谣这话完全是从林善那儿照搬。但谁想刚一出口,屋内其余三人惊的惊呆的呆。 正在卫生间内梳头的林善听了,暗暗咬了咬舌头,有点痛,她放弃了。 分卷阅读47 /> 韩津则狐疑地皱起了眉,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大发慈悲做过这等好事,但看林善她妈这表情又不像说谎,想来想去问题出在里面那人身上。 而至于韩齐深这儿,如果说刚才那事有当事人作证,还不算有假,那这事就胡扯过头了。 修楼顶?当初韩津房间有块墙角掉漆,他两个月了都没发现。 补轮胎?有这热衷的心思,不如帮他这个爹补过生日。 韩齐深并没有相信,看着自己儿子,冷哼一声:“我没见过太阳从西边出来。” 讽刺味太重,韩津并没放心上,反而重新替他爸找了个杯子,他没寻到上回那茶,直接倒水,谄笑道:“喝口水,消火。” 韩齐深看这一副如同主人家的架势,拿眼乜他:“你还没说你今天为什么会来这儿。” 韩津正要如实回答,关嘉谣以为他不方便,抢着回道:“是因为钱的事情吧,小善跟我说了,今天暂时还不上,到时我让她拿给你。” 韩津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听这话松了下去,他眼角扫了扫卫生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跟茶壶。 “爸,你慢慢喝。”他客气说完,转身往一边走。 林善在里面待得够久,差不多已梳整完毕,只是心虚面对,这会儿听见脚步声靠近,怕被人堵在里面,立刻迎出去。 结果,她跟他在门边正面撞上。 林善抬头,韩津此刻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但碍于彼此家长在场,他也做不出什么违天的举动来,只是微扬眉,朝身后偏偏头:“不出去了?” 他说的出去,指的不是到客厅,而是先前约好的出门吃饭。 林善自然明白他说的哪层意思,但当前这情况突如其来,关系已经够复杂了,她哪敢再往里面插一脚。 “我想喝口水。”她自说自话,径自转移去往厨房。 韩津跟着她到了厨房。 林善很想赶他走,顾虑外面有两道视线监视般盯着他们,才没有做出让人更误会的事来。 她喝下一杯,又倒了一杯,脑中盘算着接下去该干嘛。 相反,韩津却比她自在,仗着人高,手不断翻着案台上方的柜子。 林善觉得这熟练的手势太碍眼了:“你干嘛?” “找茶叶。”韩津仍在翻,一边困惑地思索,“我记得你上次就是这儿拿的呀。” 林善听这声音大得生怕外面听不见,赶紧拍掉他的手,“你能别乱翻吗?又不是你家。” 韩津听她说话压着声,又见她绷着脸,知道暂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于是他微俯身,也压低声,找话题说:“我看你妈跟我爸关系不一般啊。” 林善斜睨他,再透过他挡住的身肩看向客厅,她妈正在跟韩津他爸浅笑聊话。 通过短暂观察,林善发现韩津他爸比较端着脸,即便脸上有些笑意,也很是浅淡,整个收着不太自然。 或许相由心生,那行干久了,骨子里的狠散发渗透至脸上,光瞧着就不怒而威。 她在这边默默揣度,却见外边俩人没聊多久,起身似要告别。 见人这么快走,林善喜出望外,她正替她妈感觉不踏实。 可谁知,这俩人一并来到了厨房门口,像是通知似的,对她跟韩津说:“出去吃饭了。” …… 这顿饭是韩齐深请的,关嘉谣擅自做主应了,林善只能硬着头皮前往。 至于韩津,对他来说,只要有她在场,何乐不为。 所以当韩齐深跟关嘉谣先行出门时,韩津自然落在了后面的林善身边,聒噪地提醒:“今天这顿算是我爸请的,所以你的那顿推到以后,不许赖账。” 林善此刻费神地琢磨她妈跟他爸的关系,脑子已经被搅得乱糟糟,哪还有心思搭理他,一时口快敷衍答道:“择日不如撞日,合二为一了。” 他一听不得了,趁前面俩大人没主意,揪起她头上一绺半干的发丝威胁:“什么情况?你还真打算赖了?” 林善赶紧从他手中抽回长发,并离他远了些,正色说:“请注意你的行为。” 又开始装蒜了,韩津心底失笑,说什么也要把那顿二人世界的机会挽回来,于是又凑了上去,试探说:“那要不换到今天晚上?” 林善把时间挑在中午,本就是为了消除夜间相处的朦胧感。 在她看来,晚餐的安排,最是提升男女情感的暧昧亲密度。 所以她立刻否决了:“晚上我不出去。” 见她这副态度,他恨得牙痒痒,也不管她痛不痛,一手捆住她后脑长发,一手抓住她胳膊,逼她亲近:“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大恩人?上次手机里怎么说来着?这样就糊弄我了?” 林善被他扯得差点要叫,又怕前方一个回头瞧见,赶紧改口:“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韩津这才松了她的手臂,但揪着她头发的手没松,顺着半干的发丝帮她顺了两下,然后心痒地凑上去轻 分卷阅读48 嗅,咧嘴笑问:“用的什么洗发水?挺好闻的。” 第24章 林善以前养过一条小毛狗, 团起来像颗球, 后来条件不允许,搬家前转送给了邻居的妹妹。 此刻, 她觉得自己像那条狗, 长长的发丝成了他指尖的绒毛,一下下被抚顺绕弄, 停不下来。 这个想法令她整个头皮的发孔都在抗拒。 更令她惶恐不安的是, 下一秒前方一对男女同时回了头。 林善刹那间脑子腾空,手劲上来想把身边的人推开,而他的脑回路却比她更快,瞬时转移到了她身后, 扯着喉咙嚷起来:“喂, 你这头发没洗干净啊!” “看看, 全是头皮屑!”这么说的时候,韩津一只手在她后脑勺上粗鲁地拨了几下, 然后嫌弃似地走开,人远离她半米。 林善内心腹诽一番, 恍若未闻,继续走自己的路。 韩齐深跟关嘉谣瞧了俩眼后转回身去,估计只是为了看他们是否跟上。 韩津演完一场独角戏, 眼见前方暂时没有再次回头的迹象, 人又往原处横着靠了回去,厚颜无耻地笑:“我刚才没露馅吧?” 林善没理会他,原本没什么的, 他非惹得好似真有这回事一样。 她甚至怀疑,此刻他们之间很正常的关系,在他眼中已经有了飞一般的质变。 “生气了?”韩津不确定地瞧她侧脸,按常理说他这次及时挽回局面,她该显得轻松点才是,却仍是绷着张脸。 果真,女人心海底针,他觉得自己够耐心了,再这么琢磨下去搞不好要分裂。 “说句话呀。”他最忍不了被她无视,“你哑巴了?” 饶是林善再淡定,也被他弄得有些烦了,开声警告:“待会儿在他们面前,别对我装殷勤。” “为什么要装?我都出现在你家两次了,这关系还不能热情了?”他大言不惭道。 她重申:“我跟你只能算是同学。” “又来了。”他听着并没生气,每次看她这么一板一眼的,更想使劲黏糊上去,“你倒是睁大眼睛看看,哪个同学能像我这样,闲着没事给你清债?” 他这话是想提醒她,要着重于关系层面,而不是还债方面。 林善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连带着听出他明显的暗示,为了不让他冒出下一句来,闭上嘴没有接话。 这一沉默,韩津又憋不住了,只能自讨没趣地说了句:“我是闲得慌,既给人修楼顶,又给人补轮胎。要是下次你搬家,我还能帮你叫辆卡车信不信?” 林善脸上本来没表情,听到这轻扯了下嘴角。 韩津没看见,讲着讲着鼻尖又闻到那股清香味,回到原题:“唉,你还没说,你用的什么牌子洗发水?” 林善见他又有凑上来的举动,赶紧退开一步,拿原话奉还:“别,这洗发水洗不干净,留下的全是头皮屑。” 他一听表情瞬间漾开,眼中全是笑:“没事,我天天洗。” …… 前去的地方幽静别致,装潢考究。 老板跟韩齐深熟识,即便临近中午食客多,也还能特意安排出一个雅间,供他们单独会餐。 林善只当受关嘉谣的面子出来,选座也紧邻着她妈,整个人安安静静,不怎么说话。 于她来讲,但凡关嘉谣跟任何男人吃便饭,只要这人不是她爸爸,多少都会有些抵触心理。 以前温馨的一家三口,永远只能保留在记忆中了。 韩津坐在正对面,见她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目光垂落,发着呆没笑颜的样子。 等餐时,他抬手给所有人倒了杯茶,她也闷声不吭,死气沉沉的。 他想开腔活跃气氛,又记着刚才她说的话,堪堪忍住,放下茶杯时转换思路,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这茶……没有上次那杯好喝。” 这话立竿见影,对面的人果真抬头看了他一眼。 韩津低着头感受那道视线,弯起唇笑了声。 韩齐深奇怪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还爱上喝茶了?” 韩津时刻记着拍马屁:“爸你要是喜欢,我回家泡给你喝。” 韩齐深哼笑,他心里能不清楚,这小子嘴上说的好听,回到家还记得泡茶?估计直奔卫生间撒泡尿还差不多。 他闲着无聊,摸出口袋里的烟,在餐位上点起来。 一缕烟味瞬间弥散。 林善微微皱眉,拿手捂了捂鼻尖。 韩津观察到她的小细节,见状转过头去,伸手抽出韩齐深嘴里的烟,严肃道:“老韩,你这烟瘾太大了,吃饭的地方记得禁烟啊。” 韩齐深这辈子没被人截过烟,表情很不痛快,冷着脸睥睨:“你胆子还真大了,敢碰我的烟了?” 韩津没回话,脸上也无惧意,趁机将烟快速摁灭。 这么一来,韩齐深的脸更沉了。 关嘉谣见他俩似乎又要 分卷阅读49 起冲突,赶紧缓言两句,轻劝韩齐深:“吸烟多了对身体不好,老韩,你儿子这是关心你。” 韩津听了朝关嘉谣笑道:“阿姨,我叫韩津。” 关嘉谣见他很正式的样子,也回以一笑:“记住了,韩津。” 他再次展露笑容,然后朝对面瞥去。 林善并非全程低头,这会儿被撞见她在看他,立刻扭头转向包间别处,目光很不自在。 韩津暗笑着,心中一得意腿就抖起来。 韩齐深的烟才开始抽就没了,完全可以再拿一支出来,但他临时被扰断兴致索性罢了。 他只是坐在座位上,拿眼瞧自个儿子,然后过了很久,目光转向另一边低着头的林善,微微蹙起了眉。 林善感受到有人在端详她,佯装没注意,低头拨弄手机。 然后,她听见桌上有人说:“你女儿长得跟你不大像。” 这话是对关嘉谣说,她听了,语气寻常道:“见过的都说像她爸。” “哦?”韩齐深突然来了句,“她爸爸是谁?” 关嘉谣脸色很平静,她听出韩齐深话中有意的试探,不知是反讽还是暗示,不咸不淡地回一句:“你不是知道么。” 韩齐深沉默了会,打太极地接了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 此话一出,席间三人听得都提了神。 林善本来以为是很正常的问答,现在有些坐立不安。 韩津更是,他暗中来回打量这俩人,突然嗅出一股奸情,大约有十八年历史。 关嘉谣则有些怔,她不知道韩齐深为什么来这一句。 早在当年,他就跟林善的爸爸打过照面;上回见面,他也知道自己男人已经走了。 所以他问这话,并非想认识林善爸爸这个人,而是有意带偏思路,把自己给暗示了进去。 这于关嘉谣来说倒没什么,事实怎样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她也不需要给谁交代,关键是同桌的韩津跟林善,听完这三言两语,表情明显开始怀疑人生了。 恰好这沉寂的当口,服务员过来上菜,尴尬异常的话题才被临时带了过去。 接下去吃饭,桌上的话题明显不多,气氛也很僵硬。 基本上,几个人都埋头顾着吃,鲜少有眼神交流。 虽说这顿饭的起初用意在于长辈叙旧,但林善压根感受不出正常的老交情,只感觉这关系非一般的诡异,怕是彼此之间有着说不清的过去。 这个想法涌入脑海后,林善当即就跟韩津不约而同开启了两头侦查模式。 饭后回去的路上,林善反复询问关嘉谣,得到的都是一个坚定的答案。 “不是。” 林善彻底放了心。 韩津这边,他一路跟着韩齐深还没到家,就迫不及待在街边追问:“老爸,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韩齐深站在路口将烟点燃,看着车流不息,呼出一口:“什么交代?” 韩津张了几回口,终于问出:“我究竟是不是你儿子?” 韩齐深转过来瞪他一眼:“你脑子烧糊了?不想认老子了?” “你看你这样子,当然是我亲爹。”韩津立马狗腿地拍拍他爸的肩,再次斟酌着开口,“那……林善是你女儿吗?” 这话他在餐桌上憋了许久,当场问出来怕承受不住,才等到这一刻。 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怎么着?”韩齐深将烟从嘴里拿下,透过被风吹散的烟雾眯着眼瞧儿子,“如果我说是,你要怎么样?” 韩津提着心吊着胆,脑子一热说道:“那我还是不当你儿子了。” 刚说完,脑袋就被人打了下,韩齐深双目怒瞠:“为了个女的,你还真不认老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吃饭大半时间,眼珠子都快贴到人家脸上了。” 韩津急喊:“爸!” “喊妈也没用。”韩齐深重新叼起烟,面部冷硬,“她不是我女儿。” 韩津脸上涌现狂喜:“真的!” 却听他爸下一句道:“就算这样,我也不允许你跟她在一起。” 韩津的表情瞬间凝住:“为什么?” 韩齐深看向儿子一眼,望到那眼中满满的纯粹光芒,一如当年的自己,脑子发昏只谈感情,到头来却惹得身心俱碎。 看着这种相似的眼神,他突然感到很厌恶,再次出口的话,似乎也是给自己的一个通告:“她很快会是你妹妹。” 第25章 韩齐深后来对这句话的解释, 跟韩津所想的一样, 他打算跟林善妈妈发展感情。要是进展得顺利,结果并不难预料。 韩津看出他爸并未在开玩笑, 以韩齐深目前的财力, 只要他决定去做,还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么多年来, 韩齐深一直单着。 韩津曾开玩笑让他找个伴, 自己并不在乎他带什么人到家里来,可真正到 分卷阅读50 了这一刻,心里面反而不能平静。 那个他放在心尖上还未表明过的人,莫名其妙要成为自己的妹妹, 一时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回去以后, 他就给林善打了通电话, 那边没有接。 他等了会儿,重新打了两个, 才接通。 “我妈刚在呢。”她压着声音,似乎关着门进了房间。 韩津开口就说:“你问过你妈了?” “问过了。” “怎么说?” “不是。” 即便俩人什么也没说清, 但心里都明白彼此关心的是同一件事。 “我爸也说不是。” 交换完线索,韩津觉得心底落下一块大石头,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这样想。 好心情浮上来, 他又忍不住在她面前嘚瑟:“亏得你不是我爸的私生女。” 林善听他熟悉的调子扬起, 切了声:“不稀罕你们家产。” 韩津发现,每次他们对话都不能好好站在同一频道上,她似乎总能轻易忽视他话里的意思, 极尽发挥地扯到外太空,说是无意肯定有鬼。 他的重点根本不是家产,听她装糊涂装得完美,索性顺着她的思路走。 “既然不稀罕家产,那你稀罕稀罕老子呗。” “老子?”那边好奇道,“我为什么要稀罕你爸?” 韩津吐血三升,纠正说:“我说老子,是我自己。” “哦,那你自称老子。”那边带着天真的好奇,“你爸是什么?” 韩津刚准备回答,突然间反应过来,发觉自己差点又要被她带到太空沟里去。 “林善。”他语气并不怎么好,但又不想吓到她,“你是不是故意装傻?” “装什么傻呀?”她顿了顿,突然郑重道,“对了,你有没有问过你爸,跟我妈以前什么关系?” “不知道。”韩津这次学聪明,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我问你,这段时间是怎么看我的?” “怎么看你?”她像是认真想了想,然后说,“我大多数时间在学校看到,路上偶尔也有几回。” 这个回答让韩津濒临在抓狂的边缘:“不是问你什么时候看到,是问你怎么看待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怕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再次着重提示,“我说的是关系,懂我意思吗?” “我懂。”她这样回了句,“我为有你这个雪中送炭的好同学,深感荣幸。” 懂个屁。这话让韩津听了,并没感到多么荣幸。 所以他没再说,直接挂了电话。 …… 接下去几天,韩津暗中悄悄观察他爸。 但韩齐深在家待的时间比他还短,所以韩津没查出什么名堂来,也不知道他爸对于之前的话有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直到某天晚上,韩齐深吃饭中途,突然接了一个电话,引起韩津的注意。 从韩齐深的语气中,可以猜测对方是一个女人。 毫无悬念,吃完晚饭,韩齐深就出门了。 这一走,好奇的不仅是韩津,还有在场的姑姑韩英。 韩英表情很是狐疑,自言自语:“该不会是在外找了女人吧?” 韩津窝在沙发上玩游戏,听见这话觉得有戏,于是干脆从姑姑这边下手。 “姑姑。”韩津跟着韩英走进厨房,问得很直接,“你知道我爸年轻时谈过几段恋爱?” 韩英听这话手滑了下,差点摔碗,她回头看侄子:“你问这个干嘛?” “就问问,有点好奇。”韩津巴巴地等着答案。 韩英见他随意惯了,也没必要瞒着:“就一段吧,没什么结果。” 韩津有了头绪:“应该不是我妈吧。” “是你妈就好了。”韩英想起韩津亲妈那命,就连声叹气,“你妈命苦,没跟着你爸享过一天福。” 有关这事韩津从小听说过无数回,版本一致,他妈对他爸是单相思,而他爸当时对他妈没感情。 所以,他纯粹就是他爸酒后乱性惹出来的种。 韩英仍在伤感:“你妈对你爸是真心好,又不辞辛劳舍命把你生下来,咱们韩家才有了后代。” 这话说的是实话,凭韩英对韩齐深的了解,即便当年没有韩津这个意外出现,韩齐深这些年来也怕是孤身一人,并不会替自己多做着想。 韩津以前对这些事听过就过,此刻同姑姑回味了一遍,联系到林善妈妈的角色,琢磨出微妙的内容来。 “那我爸当年那段感情,是怎么结束的?” 提到这事,韩英脸上就浮现不屑:“女的太势利眼,瞧不起我们穷人家。” “还有呢?”韩津想听更具体的,“姑姑你知道什么都跟我说吧。” 韩英有些奇怪韩津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个,但如今自家都已扬眉吐气了,她说一遍也无妨,就当顺便解个气,于是从她个人角度将对方的行为做派全抖了出来。 分卷阅读51 > 韩津一字一句听着,直到最后姑姑说对方搬离了这座城市再也没回来过,他心里便大致有了数。 回到二楼,韩津拿起手机联系林善。 林善刚洗完澡,出来时听到手机响。 过去一看,果真是他。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一有事不发信息,打电话打得勤。 就连这辈子都考不到的历史问题,都能跟她扯上半天。 但他打归打,她居然也接习惯了。 “什么事?”她接起就问,直觉他没什么重要事。 韩津给了个通知:“这周星期天出来。” 林善去翻日历,确定没看错:“今天才周一呢。” 他嗯了声:“就当提前计划了。” 林善扁扁嘴:“出去干嘛?” 韩津知道没事请不动她,于是给了个十足诱惑的理由:“监视你妈跟我爸谈恋爱。” 刚躺上床的林善听到这句,霎时坐直身子:“你说什么?” 他重复一遍:“看他们谈恋爱。” 林善干笑两声:“没搞错吧?” “你要是不信,就跟我出来。” 林善以为这是他的幌子,不上钩:“他们最近应该没联系。” 韩津哂笑:“你怎么知道没联系?” 林善说不上来,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只是不愿接受这种局面。 她私心不想关嘉谣跟他爸有联络,也不想跟他家牵扯上关系。但事实上,这是成年人的世界,关嘉谣做出任何选择,她都没有权利阻止。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韩津告知她,“刚才我爸接了个电话出去了,是个女人打来的。” “那你就肯定是我妈了?”林善嘴上不信,心底已经动摇。 “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他停顿,有意吊了会,“你妈跟我爸以前有过旧情这事,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吧?” 这下林善的确怔住了:“你听谁说的?” 他语气得意:“可靠消息。” 林善之前有过这方面的猜测,所以没有太过震惊,她缓缓情绪,反问:“那你怀疑是我妈勾搭你爸?” “都是单身成年人,谈什么勾搭。”他笑笑,“也有可能是我爸勾搭你妈,毕竟曾经爱过。” 最后两个字,他下了重音。 林善不清楚俩大人的过去是什么,但听韩津信誓旦旦的口气,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这一想多了,就干脆应下了。 不过她给了个前提:“你得保证那天他们都出去了。” 得到她的应允,韩津本着机不可失的想法,即便韩齐深那天不打算约人,他也使劲在中间推波助澜。 他想通了,多层关系多条路,如果韩齐深说到做到,那他跟她之间靠近一步也挺好,最起码他能天天见到她。 …… 周日那天早上,韩齐深下楼吃早饭,意外看到餐桌边搭着两张舞台剧的入场票。 他拿起那两张票,先是看到舞台这两个字样,随后瞥见上面的舞者转着裙摆尽态极妍。 他眯了眯眼,又见时间是当天晚上。 “这哪来的?”他放下那两张票,坐在餐位上,问一边的韩英。 韩英瞧了那票两眼,想起来:“昨晚韩津带回来的,说是有人送给他,但他没兴趣看,就搁着了。” 韩齐深没说话,面色如常地吃早饭。 临出门前,他把那两张票往手心一卷,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此刻韩津就躲在半楼梯间,见到这一幕,转身就给林善打了个电话。 林善难得周日睡懒觉,睡梦中被吵醒,十分不悦:“这么早做什么?我妈都还没起床。” “我就是来通知你,别起床了。”韩津没有顾虑她的情绪,心情反而很愉快,“时间换到晚上,到时候请你看演出。” 林善不耐地抓抓头,睡意已被完全冲散:“什么演出?不是去监视吗?” “一边监视,一边看演出。” 林善转了个弯,这下懂了。 但她好奇的是:“谁邀请谁看的?” “我爸邀请你妈。”他特意补上一句,“还有,我邀请你。” 第26章 舞台剧的入场票, 是韩津特意从狐朋狗友那儿搜刮来的, 据说还一票难求。 至于为何是舞台剧,这是他从姑姑那儿听说关嘉谣当年的职业后, 特意牵扯进来的因素, 从而导致他的计划更顺利了一步。 而林善对此不知,她被韩津的电话吵醒后, 闭上眼睛躺了会, 怎么也睡不着了。 尽管他挂之前还自作好心地劝了句:“你继续睡。” 中午吃完饭,林善看见关嘉谣在卫生间化妆,轻哼着曲心情颇好。 通过观察,林善发现她最近衣品又换了种风格, 外加做了个新发型, 搭配这个年纪更显妩媚风情。 分卷阅读52 “妈, 今天出去吗?”她靠在门边。 关嘉谣抹着口红,“下午出去。” “那晚上回来吗?” “晚上要去看场演出。” “哦。” 林善没问更具体, 她这下彻底相信了韩津的话。 或者说,即便没有他吹耳边风, 审视关嘉谣此刻的心情及装扮,林善就已经猜出大半,只不过暂没见过她妈的对象而已。 但照现在看来, 也八九不离十了。 关嘉谣出门后不久, 林善给韩津发了个信息提示,表示这边已出发。 带枪侍卫:出来。 贫民公主:不是说晚上? 带枪侍卫:演出之前,应该还有一顿增进感情的晚餐。 林善翻翻白眼, 心想这究竟是谁的主场。 贫民公主:把这顿晚饭略过吧,你告诉我看演出的地方,我赶过去就好。 带枪侍卫: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正好,别省了,就今天。 林善几欲推辞没得避,只好揣足钱赴约。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约会的地方是一家高档的法国餐厅。 不过想想韩齐深那个层次的人,也不会请太廉价的地方。 赶到餐厅门口时,韩津正等着她,见着后朝她招手催促,然后搭了下肩往里带。 林善没注意他的举止,进去后四处瞧,灯光地影,暧昧流光,心想来这儿果真是吃氛围的,她更担心钱不够,问得直接:“待会儿我付不起怎么办?” “没钱?”韩津一脸荡笑,“赎身呗。” 林善瞪他一眼,还想加上一脚,但怕引起注意,才安分收着。 “别担心,不会吃穷你。”他随后又补上一句。 韩津似乎知道对方坐哪,推着林善挑了处没人经过的角落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菜单,悠闲地看起来。 林善不关心吃什么,随意点了份煎牛排,然后专注地遥望不远处的那一桌。 由于餐厅的桌位摆放,从林善这边的角度看去,正好是关嘉谣那桌的侧面,桌边俩人的神色举止尽收眼底。 似乎刚开始用餐,他们的话不多,偶尔才一次对视,慢条斯理地各自吃着。 韩齐深坐姿很闲散随意,乍一看,倒是跟她对面的人很像,果真是亲父子。 林善暂时收回了目l*q光,看见右手边放着一小瓶花,拿起来移至左侧,借着花叶遮挡的缝隙去窥视,以防那边有所发现。 “你还挺有模有样的。”看着她格外谨慎,韩津笑了笑,低下头玩手机。 林善见他没专心样,脚下伸过去踢了踢,“你能不能有点监视精神,是谁让我过来的?” 韩津收起手机,身子前倾,语带调侃:“你这角度好,那要不我跟你一块坐那边?” 林善后悔至极:“我真不应该跟你出来。” “别急么。”他拿起刚送来的榨果汁,替她倒了一杯,“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的过去?” “那你说,我听着。”林善往后靠。 他见了,勾勾手指:“别离得那么远。” 林善又稍往前坐了点。 他仍说:“再近一点,这是秘密,不能让别人听见。” 林善很想抽出手边的花呼过去。 她再往前靠了点,没耐心:“有话快说。” 韩津瞧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不似梦中那般触不可及的虚幻感,本就不错的心情愈渐舒顺,把从姑姑那儿听到的事情去繁就简转述了一遍,包括隐去当事人的个人情绪,避免产生偏见的想法。 最后他从另一个角度总结了句:“其实我发现我们俩还蛮有缘分的。” 林善只顾消化刚得知的内容,端起果汁杯,不去看他:“我没发现。” “要是当年你妈跟我爸在一块,说不定咱俩真成亲兄妹了。” 林善平顺地咽下果汁,庆幸这事没发生,不然她过去这些年没得安生。 韩津看着她喝果汁,也庆幸这事没发生,不然他可能会违背道德伦理。 俩人各想各的,谁也猜不透对方。 林善喝完果汁,没再对父母辈的恩怨纠结太久,专心切盘填饱肚子。 这一餐太贵,她必须吃够本。 然而才开吃没几口,再次抬头时,前方那桌的人在招手买单了。 很快,俩人同时起身往外走,韩齐深还扶了关嘉谣一把。 林善将头扎低,偏着头遮挡自己,用眼神暗示对面的人:“走了。” 韩津大口咬着肉,抬头望过去一眼,然后问她:“吃饱了吗?” 来的目的本就不是吃的,林善搁下刀叉:“跟上去要紧。” 他抬手阻止她:“吃完再说。” 林善微讶:“待会儿跟不上怎么办?” “地点都知道,还怕什么跟不上。”他拍出一张入场票给她,“这个时间点之前吃完就行 分卷阅读53 。” 林善看了看,还比较早,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吃。 吃完买单,如林善所料,她那点钱只够付一半。 窘迫之下,她将求助的眼神转向韩津。 “我可不帮你,这顿算是你请我的。”他将纸巾揉成一团,又坏笑说,“想帮也行,赎身或者下次再请一顿。” 服务员站一旁静候,林善一张脸气得憋红。 片刻后,他倒是又转了态度,善意提醒:“上次给你那笔钱,怎么不用呢?” 这么一说,林善立刻想起了,反正横竖都要用到他的,索性干脆一把。 走出餐厅时,韩津突然问了句:“那笔钱还剩下多少?” 林善刚才有点印象,报出数额。 “还行。”他状似有了盘算,“以后再一起出来,就用那笔钱好了。” 敢情他还当成约会基金了,林善瞪他一眼:“谁还跟你一起出来?” 他不在意她眼中的轻视,笑笑说:“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她听不懂他卖的关子:“知道什么?” 两人走到街边,韩津快速拦了一辆车,请她先上。 林善坐进去,坚持地又问一遍:“你说清楚。” 但很快,她后悔了。 韩津随后进来,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冒出一句。 “没什么好说的,我跟那女的没关系,不相信的话现在就离。” 司机听见这话,立刻提了个醒:“年轻人,现在民政局已经下班了。” 韩津绽放笑容过去:“没事大叔,去五西路的大剧院。” 说完他转过头去看她。 林善脸色沉冷,望着窗外,丝毫不想与人搭话。 他身子靠过去,戳戳她的手臂:“没生气吧?” 回应他的是沉默。 “开个玩笑。”他整个身侧向她,手臂搭到她的椅背上方,谨慎地没去触碰她,但这围着她坐的姿势,看着也就差扑上去将人抱住了。 他一时嘴欠,把心底那股春暖花开送走了,迎来冷若冰霜,只得低声哄:“那我现在跟你说清楚?” 她连眼珠子都没转动。 “其实吧……”他身子前倾,想凑近人耳边说,却见她拿手掀上了帽子,整个头捂得严严实实。 韩津见她这副态度垂了眸,看到那双被路灯照得莹白的手,想起上回握住时的那柔软无骨的手感,心一时痒探上去握了握。 林善昂着头没注意,等反应过来想要抽出,却被他使劲握住不放,人也趁机挤了过来,脖子后面的手臂虚揽着她肩,声音轻到只有两人听见。 “那个,我错了。” 林善侧过头看他一眼,仍旧板着脸转回去,人也转成侧卧,嘴里吐出三个字:“不要脸。” 他一一受下:“是,你骂什么都对。” 她没再吭声。 两人僵着。 过了好一会,他见她没有过多抗拒,试探着从后面半抱了过去,想顺便测测她的反应。 谁知就在这时,车身一顿,司机煞风景地说了句:“到了。” 韩津手还僵在半空,林善这边的车门已经被打开,她从他的包围中脱离出去,站到了外面。 “怎么开这么快呢。”韩津坐正身子,不怎么痛快地出了声,“下回不能开这么快知道吗?” 司机等着他下车,再次启动时,不满地哼了声:“开快还被说了,我要是再慢一点,你不是还当免费旅馆了。” 夜风阴冷透骨。 林善下车后没等韩津,一个人走在前面。 车上被他这么一闹,两人相处的气氛变得微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其实对于接下去的这一场,她并没多少兴趣了。 她不是去捉奸的,而是查探实情。 一餐下来,关嘉谣的表情,俨然透露出了她目前的感情状态。 她虽然并不怎么支持,但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因为她的反对没用,这关系到人生幸福的问题,没有资格阻挠。 想着,她掉头转身,准备回去了。 却在这时听见身侧有人唤道:“小善!” 第27章 关嘉谣跟韩齐深念在时间来得及, 赶到剧院时留在车内坐了会, 却没想到下车时看见林善。 与之一起的,还有后面走来的韩津, 不免来回瞧这俩人。 韩津听见有人叫林善名字, 他看见是谁时想闪身躲到一边,但明显来不及了, 他家老韩那双厉眸已经盯上了他。 韩津索性大方坦然地过去打招呼:“爸, 怎么又这么巧!” 韩齐深的目光掠过他,看向了微低着头的林善,片刻后又转回到韩津身上,话中有话:“是很巧, 巧到你姑姑跟我说, 你找罗慎他们去了。” “他们没空。 分卷阅读54 ”韩津掩饰地干笑, 指指身旁人,“正好, 她有空。” 关嘉谣对于他俩一块出现虽感到意外,但言语中却是欣慰:“没想到, 你们处得还挺好的。” 这话中隐藏的意思,不仔细琢磨都懂。 林善还是怕他们有所误会,忙解释一句:“上次欠他一顿饭, 所以才出来的。” 但显然, 她的说辞很苍白。 林善并不期望他们能有清白的理解,她现在的关注点只在关嘉谣的腰间,那儿搭着一只男性的手, 瞧上去很是自然亲昵。 她又想起韩津之前的讲述,若是关嘉谣年轻时没有碰到迫不得已的抉择,现在他们应该是合法夫妻,自然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这样想着,她又泛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失落。 因时间关系,关嘉谣并没有原地久留的意思,她好奇问:“你们也是来看演出的?” “不是。”林善赶在韩津之前抢答,然后看了他一眼说,“随便走走。” 韩津接收到她的视线,没有多嘴解释,只道:“阿姨,你放心,我会送她回家的。” 关嘉谣点头笑笑,叮嘱他们路上安全。 韩齐深默应不语,搂着关嘉谣走向剧场入口。 待他们的身影离去,林善松垮着肩,站在原地好久没动静。 韩津走近,手在她眼前晃晃,“回去吗?” 林善转了个身,面向街灯璀璨的马路,还是那句:“随便走走。” 韩津对舞台剧没多大兴趣,陪着她到处瞎逛,倒是一件挺不错的事。 他看出她有心事,问出了口:“我爸跟你妈在一块,你是不是不太乐意?” “没什么不乐意的。”她口是心非,却又认清现实,“这是她的选择。” “其实他们也不容易。”他不紧不慢地跟随她走步子的频率,尝试拉起她低落的情绪,“到这年纪了还能走在一块,做事不会冲动,看得出他们还喜欢对方,就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爸这些年没别的女的,肯定会对你妈好。” 林善边走边瞧了他一眼,意外他居然学起安慰人了。 被她这么一看,他脸上仿佛镀了层光,撑不过几句话,又忍不住得意起来:“当然也不止我爸,你看我后来也没惹过你,你就知道其实我这人吧,也还不错……” 她轻声一嘲,脸上却带起一丝淡淡的笑。 他时刻关注她的侧脸,见了也跟着扬起笑来,“怎么,不信我的话?我跟你说,以后你要是上我家来了,我保证日后能带你去各种地方潇洒。你回来以后,应该还没去边上玩过吧?” “没有。”林善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听他这么兴致高涨地自说自话,很想浇盆冷水下去,到最后还是忍住闭了嘴,顺着接了句。 听她回答没有,韩津更是放开了说,大到旅游景点小到芝麻小巷,他把去过的有趣地方一一说了个遍,“……就那个地方,以前我跟罗慎陈贺轩经常爬墙进去,现在收费了,改天天气不错,带你去转转……” “对了,你喜欢爬山吗?这附近有座北香山,山顶有座庙,庙边上算命的特别灵,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爸就是靠着他们发家的,每年都拉我上去烧香拜神。你这么爱学习,我带你去求个考神庇佑,你就天天看着它,高考那都不是事。还有,说到高考,你打算去哪儿念大学……” 林善就这么听着他在耳边滔滔不绝,一句接一句讲到没完,思绪跳来跳去地仿佛明天就要去做,她莞尔道:“我突然想到一个成语形容现在的你。” 他说了这么多,心情的确很爽,也跟着问:“什么成语?” 她一字一顿:“津津乐道。” 他笑得眼睛眯起来:“不错,把后面两个字去掉,你要是直接这么叫我,我倒是也可以应一声。” 林善早该知道他总能钻空子往自己脸上贴金,已经听得习惯,应对自如:“就算有那么一天,你也别指望我叫你一声哥哥。” “没事。”他厚着脸皮,“不一定是哥哥,也可能是弟弟。” 林善听了,轻哼:“那你说呗,你多大?” 对于年龄这事,韩津早几个月前就打听清楚,他当时的想法是摸清她的底细,却不自觉把她生日惦记上了。但那个日子排在明年,他就算要有动静也还早得很。 “别争了。”韩津扬声哼调,“再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你说谁大?” 他这么一说,她反而显得安静下来。 一般情况下,对于生日这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算是普通朋友,基于礼貌她也该稍微有点表示。 “哦,那是你大。”她表现得很平淡,随意问了句,“那是圣诞前后?” “过了,还得再往前几天。”他似乎想玩玩,又说,“你猜猜看?” 林善觉得他想法的确很幼稚,绕弯子地猜到了跟猜不到能怎样呢。 但她还是遵循了他的思路:“二十三?” “再前面。” 分卷阅读55 > 她又往前挪:“二十一?” “再后面。” 答案很明显了。 林善又多问一句:“那是二十二?” “1222。”他笑出一口白牙,“是不是很好记?” 她随口嗯了声,两人把日子都聊得这么透彻了,她不给点表示,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走了几步,林善真诚道:“那我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祝福我先收了。”他这么说着。 林善听在耳中觉得不对,果然他还有下一句:“不过真正的祝福应该在当天,到那时你再说也不迟。” 她笑了笑:“那行吧。” 他居然还跟了句:“别忘了。”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途中搭了辆公交车,最后又走回了栗子街。 林善抄近路往家的方向走,他默默地跟随在旁。 进巷子转弯的时候,林善发觉这个视角正是当初碰上他的地方,那时候她还侥幸地以为能顺利避开,没想被他踢中的人绊了一跤,从而跟他结下了梁子。 这梁子接大后,一发不可收拾。 林善以为只有自己想到,在即将经过那个百年不移的垃圾桶边时,突然听他问:“你那时候是在这边等?” 她一时间没明白:“嗯?” “我让你买早餐,你就在这边等着?”他指指这个拐口。 听他这么一提,她自然想起来了,只是相比当时的气愤现下平静许多。冤家路窄是相互的,他们那时一环扣一环地结怨,简直把他恨到了骨子里。 当然现在看来,这人也没什么正经的,就是看着有了点人情味。 “嗯。”她夸大其词地抱怨说,“我那时候等了快一个小时,连上学都迟到了。” 韩津跟随她回想那天的情景。 说也奇怪,他不是个记性很好的人,那天做的其他事都忘记了,唯独有关她的历历在目。 他清楚记得,那天早晨到校,在一楼走廊上看见的背影,那个算是她刻在他脑中的第一印象,以至于尽管后来他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心中惦记的仍然是那个美好的初影。 “是嘛。”他并不戳穿她,借机赔笑了下,“那明天早上换我等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都给你弄出来。” 巷内的灯仍旧如当初一样灰暗,由于这排人迹稀少,林善很少从这边路过,此刻周边寂静无声,说话声清晰入耳。 “不用了吧。”她声音小了下去,仿佛怕边上有人偷听似的,“别让你那群朋友误会了,改天又在学校弄出传闻,还以为我俩有什么事呢。” 他以为她怕事,安抚道:“他们那群打嘴炮的,我让他们闭嘴就得了,你管他们做什么。” 见她没回答,他接下去:“再说了,要是你妈跟我爸真成了,那咱俩就是同一个屋檐下的人,这点感人的亲情还怕人说了?” 林善眨眨眼,要是真如他所说,把这份关系转化为亲情,那她倒是没压力了。 可就在到了家楼下的铁门前,她掏着钥匙开门时,又听他在背后来了句:“就算真的有那个什么,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这句话带着自言自语的轻哼,林善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对她说,所以假装没有听见,专心开自己的门。 转了几下,终于解了锁,她如释重负:“我先上去了,拜拜!” 转身准备关门时,却见他抬手挡了挡,她快合上的动作再次打开,“怎么了?” “那个……”他站在外面,路灯的光线照射过来,映得他眼底闪着微光,“二十二号那天晚上,你有时间吧?” 一听这个日子,林善就知道他话中的深层含义。 “我看吧。”她也不明知故问要去做什么,表现得有些犹豫,或许是被他瞧得慌,说得有些磕巴,“看我有没有时间,可能会有,可能也不会有……” 他倒是怀疑了:“那天周六,你能有什么事?” “好像有个朋友约我来着。” “好像?”他蹙起了眉,“哪儿来的朋友?” “以前学校的。”她索性编了下去。 “男的女的?” “女的。”这是她理智考虑选择的性别。 “周六专程跑来看你?” “嗯,也有快一学期没见了。” 他仍然按着铁门,似是对她这话考虑了番。 林善以为他会通融,却听他硬了口气:“不管来不来找你,你都必须得给我过来。” 第28章 从小, 林善就不是个轻易受威胁的人。 她出身宽裕, 身边朋友三五,随心观念养成, 既不需要度量猜忌, 也不需要恭维奉承,尽情洒脱做自己。 即使如今家境变迁, 她骨子里也还是拗着一股劲。没到最落魄的地步, 不会向任何人低头,也不会对任何话屈服。 所以他那句略带霸道的邀请,对她 分卷阅读56 来说没有一丝胁迫感。 她所有的行为,都只遵循自己的想法。也是这一点, 让她每时每刻, 都在人前保持自如。 其实韩津心底也清楚, 她在他面前无动于衷惯了,光是提着嗓门硬气两句, 不一定有什么实质效果,也许转个身她就忘了。 他的目的不高, 不过就是想着生日那天,有她陪着一块,会显得更有意义, 或者说比往年都有意义。 为了这个小心愿, 他等了一天没确切回复,隔天又问了她一遍来不来。 林善给的答案还是模棱两可。 但她反问了句:“那天你请了多少人?” 韩津知道,若是只请她一人绝对没戏, 兴许还被怀疑居心叵测,更何况他往年都是花钱请一群人凑热闹的,高调惯了收不回来,那几个没那么容易轻饶他落单跑了。 他回道:“十几个,都是我朋友。” 她紧接着说:“我反正不认识,也没必要去了吧。” 听她有退缩的嫌疑,他立刻赶上去:“谁规定一定要认识才能去,你认识我就得了,就算不认识,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就行了。” 她想着那场面,不让人误会才怪了,“那也不太好,他们以前就是你朋友,我突然冒出来,显得很奇怪。” 林善不是不擅长交际,而是不喜欢跟不合群的待一块。 “哪儿奇怪了?”他见招拆招,软磨硬泡,“就吃一顿饭的事,你要是觉得尴尬,跟在我边上,我找你说话就行。” 林善觉得他还是想得简单,没有考虑到根本上。 她扯了个例子:“你这样找我去,那怎么不找你们班女生呢?她们比我对你更熟。” 韩津听得纳闷:“我为什么要找她们?我这又不是同学会,按朋友出场也不够格。” 林善嗯了声:“我觉得我也不够格。” 韩津顿住,这下听出来了:“那换种身份,你觉得怎么才够格?” 说完,他心中隐隐有份期待。 这问题的暗示性很明显,林善反而不好接了。 她不小心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只能瞎闭眼逃出来,“任何身份都不够格。” “你扯淡是不是?”他语调沉下来,“我请你来,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沉默没回。 他等了会儿,又软下语气:“那我给你个身份,未来的我家人,这样合理不?” 每次说起这事,他总是信誓旦旦。不到最后一步,林善并不妥协:“他俩又还没成。” “八字都已经有一撇了。”彼时,他就在自己的房间内,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你家那笔债务,是不是已经清了?” 她怔住,并不清楚:“你从哪儿听来的?” “当然是我爸那儿,他今天刚摆平了。”他开玩笑说,“你说到这样的地步,你妈应不应该以身相许?” 林善没吭声,突然间知道这个消息,她内心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忐忑。 他等着她沉默的间隙,又调侃了句:“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既然很快成为一家人了,你就别磨叽了,到时候来吧。” 说完,不再给她反悔的余地,率先挂了。 他捏着手机,又想起家人这词,这句话说得没错,只要他努力一把,将来那就是另一个亲密层面的家人了。 …… 事后林善向关嘉谣当面求证,韩津没说谎,那笔债务果真被韩齐深一手揽过清掉了。 关嘉谣另外告诉林善,过几天她们要搬家了。 搬到哪儿去,自然不用多说。 也是到这时,关嘉谣才跟她坦白自己当前的感情状态,并向她征求一系列的看法。 林善表现地很平淡,回答也都很宽容,只问了句:“你们去登记了吗?” “暂时还没。”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父走了以后,林善以为她跟妈妈的日子就这么过了,虽然辛苦但怀着对未来美好的向往,总有一天能再将这个家支撑起来。 可现在,短短两年未到,她们就要融入新家庭,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对于即将住到新房子里这事,林善提不起一丝兴奋,她只是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照常看书复习。 临近月底,小长假前又有一场考试,林善开始申请晚自习,主动留下来听课,以免错过老师的开小灶时间。 韩津对学习持无所谓态度,知道她留下来后,他也跟着留了几次,但本身熬不住枯燥,装了几回就又早退了。 周三这天晚上,晚自修下课后,林善收拾好书包到车棚去提车。 身后没人缠上来跟着,她就知道那人早早溜了。 晚风狂急,夜温骤降。 林善推着车出校门,停下来重新系了下围巾,打扎实了正要上车,却见街边一辆车内有人下来,就近朝她走来。 林善上车的动作顿住,看着来人在跟前停下,然后冲她点头说 分卷阅读57 了句:“你好!” 林善突觉这人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儿见过,“你是?” “我叫肖霖。”男人温和微笑,做着自我介绍。 林善摇摇头,她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下一秒,她联系起这个姓氏,脑中就有了浅显的猜测。 然后她想起那天去肖楚霏家里,临出门前见到的那个男人,当时自己还搭乘过他的车。 林善见他笑得很是和善,也虚虚一笑:“你找肖楚霏吗?她应该刚下课。” 肖霖侧首望了眼校内,然后看定林善:“我不找她,我找你。” 林善心生警惕:“你找我什么事?” “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林善同学能不能原谅?” 林善听他说话奇怪,全身戒备起来:“你想干什么?” “抱歉。”他见她防备,举起右手掌,“可能我表达不清楚,我没有想要冒犯的意思。” 林善听他讲了一堆话,仍旧没头没脑的,皱起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几度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尝试几下才说:“我曾经有个女朋友,她……” 说到一半打住,林善着急追问:“她怎么了?” “她生病过世了。”肖霖的重点放在后半句,“但是我上回见到你的时候,发现你跟她长得很像。” 林善原本还很好奇他要说什么,这么一听整个人都怔住,她都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才好,讷讷地说:“哦,这样啊。” 肖霖似乎觉得难以启齿,但这一刻说出来了,又重新端详着她的脸,郑重点头:“的确很像。” “但是……”尽管听上去煞有其事,林善也不想被误会成别人,怕他相思成疾出现幻觉,她提醒说,“我不是你那个女朋友。” 她现在需要回家,而不是被别人拦在街上用来缅怀前女友。 他似是知道不妥,肢体有些无所适从,极力解释:“对你来说可能很突兀,去年的今天她走了,我非常难受,所以突然间想来看看你。” 林善有些无言以对,一时间竟无法对这件事做出评价。 这个男人失去了前女友,伤心过度从而找了一个跟前女友相像的人,来慰藉这个悲伤的日子。 说深情,很够格。但这种转移式的做法,林善并不苟同。 况且,她对他的说辞并不全信,如果不是有过一面之缘,或许早把他当成神经病,话也不听就骑车逃跑了。 僵持了这么一会,林善不知道他具体什么用意,质问:“你有你女朋友照片吗?不拿出来我可不信。” 肖霖点点头,低头去翻手机照片。 过了会,他选到一张情侣合照,拿给她看。 林善只瞥了一眼,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乍一看,她以为自己换了发型在拍照,但很显然不是,边上还有一个男人,是肖霖。 林善的关注点放在女人脸上,对方虽跟她有八分相似,仔细瞧着还是有些区别。对方眼角微微搭垂,眼尾上方带有一颗明显的痣,脸型窄长。 林善没有多瞧,她证实了肖霖没有夸张地骗人,就点头示意了。 肖霖将手机收起来,继续解释:“那次见你,我也感到挺意外,但是时机不对,所以我没有跟你说。” 林善想,难道现在时机就对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不太舒服,甚至觉得有些瘆得慌。 “你怎么知道我下课时间?” 林善好奇,难不成是肖楚霏告知? 肖霖说:“我在这儿等了两个小时。” “就是为了来跟我说这件事?”她觉得不可思议。 肖霖坦诚道:“我不否认我带着私心,想借你怀念一下,抱歉占用你时间了。” 林善觉得没必要跟他聊下去了,她车头一斜:“对不起,我要回家了。” 说完,她没再浪费时间,身后有鬼似的,赶紧蹬车骑远。 回家后,林善对着镜子拍拍自己的脸,做了无数奇怪生动的表情,才终于从刚才莫名其妙的情境中脱离出来。 这个男人虽然谦和有礼,但她就是她自己,谁也不是。 林善以为这事是个偶然,过了就过了,她也不多去计较。 但是没想到周六那天放学回去,意外发现家楼下的铁门前站着一个男人,走近一看赫然是肖霖。 虽然前两回打照面都是夜晚,且没有怎么看清对方面庞,但此刻林善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肖霖见到她走近后,礼貌一笑。 林善脸上没有表情,她握着车把手:“你来干什么?” 第29章 光天化日之下, 林善倒不怕对方做出什么冲动的举止, 但因为前事怪异,她到现在仍然有些难以捉摸。 肖霖此刻精神还不错, 一扫那天的萎靡不振, 看起来很正常。 林善停好 分卷阅读58 了车,还是不敢向他走近, 就这么隔着几分防备的距离。 “对于那晚的事, 我挺不好意思,想跟你说声抱歉。”肖霖语气听着很真诚。 “你那天说过了。”林善想错身进去,但是他站的位置堵着门。 “我知道你肯定会对这一切感到很奇怪。”肖霖看出她的不耐烦,仍然表现得很平静, “几个月前, 我见到你之后, 觉得你们俩很像,所以我找人查了你的背景。” 林善想去开门的脚步顿住, 她抬头看他,眼神霎时冷了:“你调查我?” “对不起,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跟你坦白。” 林善已经不想从他口中听到任何道歉,在她看来,这人的行为实属先斩后奏。 她不知道, 在他没有说出口的背后, 还有多少暗中牵扯到自己的事。 她索性道:“你不来找我,对我来说什么影响都没有。” 她宁可被蒙在鼓里,别人的主观思想跟行为, 既管不着也不想惹。 肖霖点点头:“是我冒犯了,但是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我想还是要跟你说几句。” 林善快被他整懵了。 此人看上去诚意十足,说话不紧不慢,却句句冒出让她一时难以转弯的内容。 “我妈又有什么事?”林善脑中响了警铃。 “你不用紧张。”他见状缓言安抚,又望了望周围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找个地方坐下来。” 林善本想着长话短说就行了,但肖霖说为当赔罪,要将所有事情都跟她坦白相告。 于是俩人找了家咖啡馆,靠窗对坐。 临近期末,周六下午的课程补上,放学时间点与平时一样,没多久天就黑了。 所以,此刻临街的灯全亮了。 肖霖刚才问要不要吃饭,林善拒绝了,她不是因为吃饭才出来的。 坐下后没说几句,林善的手机响了。 手机搁在桌上,她跟肖霖同时瞄了一眼,上面的备注是“姓韩的”。 林善拿过来想先挂了,却听肖霖说了句:“你接吧。” 林善没有接,她知道韩津为何打来,无非是要提醒她,待会儿赴生日餐的事。 这一星期,也不知怎么过得特别艰难,每天醒来她就下意识板着手指数日子,好像接下去是她的大日子一样。 他那边一直在旁敲侧击地提起,她这边真就提前想着,到时候去了送什么礼。 本来她计划着回来以后就去逛礼品店,谁知临时坐在了这儿聆听故事会。 林善挂掉后,给那边发了个信息。 贫民公主:什么事? 他接连发了两条。 带枪侍卫:怎么挂了? 带枪侍卫:吃饭的事,别忘了,地点发给你了。 贫民公主:看到了。 她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准备去了。 带枪侍卫:你在哪呢?我在你家楼下,没见到你在家。 林善看这句话想象着,他发这条信息时,人一定站在离她卧室窗前不远的西南方向,找了个好视角窥探。 事实也的确如此,韩津真怕她不来,打算亲自过来请,却没想她人不在,所以才直接打了电话。 贫民公主:我在外面。 带枪侍卫:在外面干什么?我去找你。 贫民公主:临时有事,你不用管我。 带枪侍卫:我跟你说,你别偷偷吃一碗面,然后回头跟我说吃饱了,不去了。 贫民公主:我吃的也不多,你给我留个锅底就行。 带枪侍卫:不会让你吃锅底,你早来,好吃的都给你留着。 林善看了看时间,还早着,索性不聊了。 肖霖见她收了手机,问了句:“韩津?” 林善捏着手机,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韩齐深的儿子。”肖霖这样介绍,“况且,楚霏喜欢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 林善摇摇头:“不是,姓韩的这么多,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他呢?” 肖霖没有立刻解释说明,他喝了口咖啡,缓缓道来:“我之前觉得你跟我女友像时,怀疑你们之间有关系,所以去调查了你妈妈,自然也就知道她的过去。你应该知道,你妈妈跟韩津爸爸曾经的关系吧?” “知道。”她并不屑别人来告诉她这段往事。 “是我多此一举了。”肖霖看出她又不高兴了,“楚霏跟我说过,你跟韩津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看来知道这事的人不少,林善讥笑:“肖楚霏是不是还告诉过你,我妈妈在什么地方上班?哦,不对,这事应该你们全家都知道吧,毕竟这份工作是宋阿姨亲自介绍的。” 肖霖闻言沉了脸,口气不太好:“在我心里,从来没承认那个女人是我家人。” 林善微愣,很快琢磨出他口中“那个女人”是谁。 宋阿姨能成功嫁给现任丈 分卷阅读59 夫,想必应该给当初的原配造成过不少痛苦,而作为原配儿子,在幼年遭遇父母离异,理所当然会对这个家庭破坏者心怀怨恨。 林善能体会他的心情,但转念又想他对肖楚霏的态度尚还不错,估计也只是看在同父的份上。至此之外,这么多年,同一屋檐下,他应该对宋阿姨很排斥。 林善并不想剖析他们的家庭关系,但以她各方面的了解来看,这个宋阿姨至今不是个善茬。 肖霖的想法跟她一致,或者说他可以做到表面装和,但是心里抵触。所以从小到大,他常常为此跟父亲闹得不太愉快,关系也不和睦,长大以后经常在外不着家,多数时候跟着朋友待一块。 时间久了,他也知道谁对他是真正关心。 其中有一个女生,就是他已逝的前女友,当初俩人是相互喜欢,从而走到了一起。 渐渐地相处下来,他开始渴望彼此之间有个结果,从原生家庭的不圆满中走出来,建立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这份幸福却遭到家人的反对,原因有两个:第一不是门当户对,第二女方患有抑郁症。 肖霖并不在乎这两个原因,也并不在乎家人的意见,擅自搬出去跟女友同住,并计划着未来的一切。 但就在婚前一星期,女方服药自杀了。 幸福如同泡影,也随之消散不复。 肖霖因此消沉了很久,才重新振作起来,投入工作麻痹痛楚。 见到林善的那天,他知道她是谁请来的客人,原本不打算回家,但阴差阳错还是碰上了。 之后他通过暗中调查,知道她跟自己的女友并没有任何关系时,打算停手不管,但无意中却又关注到别的细节。 譬如,他临时回了趟家,突然听到宋莉洁在房内跟人打电话,称呼对方为“韩老板”,言语中表示她已经将关嘉谣介绍进了对方的会所,并谄媚地将所知告之。 肖霖不知道对方回答什么,但从宋莉洁的语意中大致猜到,她是在替人办事,并且不止这一件事,听似更像是一桩蓄谋已久的安排。 再来通过宋莉洁的口气,也能听出她的幸灾乐祸。 对于陌生人,肖霖本不想多做关心。 但是出于长相的巧合,他随后又跟进了调查,得知林善转学的关系,用的是自己父亲这边的,再细问后又知是宋莉洁托人办的。 抛去偏见,肖霖清楚宋莉洁是怎样的人,也清楚韩齐深的背景如何。 要想推动一个毫无关系网的回归者,他们只要利用过往的交情就能办到,绝望时刻的恻隐之心谁不渴望得到呢。 当然,事态的结果也并非恶劣。 所以,肖霖没有再对这事过于挂心。 直到最近,他突然听肖楚霏在饭桌上提了一嘴,说起了韩津与林善的父母即将在一块的事。 肖霖话很少,只听他们议论,却听见宋莉洁很平静地评道:“这在一起,并不一定是好事。” 其余的,他则不甚了解。 …… 以上,肖霖说的很慢很细,包括他跟女友之间的感情,他也描绘得很温暖。 听完这些时,林善手边的咖啡杯已经续了两次,越喝越苦的滋味。 在她这样的年纪里,感情观很简单,喜欢时放肆喜欢,不喜欢就淡漠无情。 她分析着,肖霖的感情很深厚,也很悲剧。 但她不清楚,大人这一辈的感情世界,听上去太复杂难懂,她不知道关嘉谣是不是被蒙在鼓里,但她看得出韩齐深这个人对很多事讳莫如深。 林善不喜欢高深莫测的男人,把很多事隐瞒得太深,这并不一定对所有人都好。 想到这一点时,她突然间想起了韩津,他虽然有时候会装那么一小会,也会对一些事揣着小心机,但他情感纯粹,少年气质强,只要了解就很容易破解,相处起来比较轻松。 林善很疑惑,俩父子从别的方面看着挺相像,但从个性心理方面,又差了很多。 或许,这是年龄沉淀的因素。 对于肖霖说的这些,林善还是挺感激。最起码,坦白从宽。 肖霖还是那副笑容:“耽误你时间了,这个点应该吃饭了,你饿不饿?不如请你吃个便饭吧。” 林善站起来,摆摆手:“别人约我了。” 说完她看看时间,居然过了那么久。 再翻翻手机,刚才被她调至静音,这一会儿发现好几通未接来电。 其中包含几条信息。 ——在哪儿了呀?怎么这么磨蹭,要不我去接你吧? ——有件事忘了说,礼物不用买。 ——告诉你,就差你一个人了,这群饿狼一提筷子,你来了真的就只能吃锅底了。 ——电话不接,你是想装死吗? ——你要是不来,我们这儿就不开锅,所有人都等着你,你看着办吧。 林善越看下去越着急,到最后脚步都转起圈来。 分卷阅读60 肖霖跟在一边看着她,问:“要去哪儿?我送你?” 林善之前看过地址,好像就在这条步行街上。 出了咖啡馆,街两边的各家食肆招牌花样闪亮,她一时找不准在什么方位。 她给韩津发信息过去,询问具体位置。 那边很快回了一条。 ——不用来了,我们已经吃好了,你连锅底都没得吃。 听着情绪就不太好,林善心里过意不去,不知道该不该再过去。 但想着就在附近,索性过去一趟,她的目的不是吃,心意到了就好。 林善没有再回复,索性求助肖霖。 肖霖思索那个店名,说知道在哪。 于是他带路,送她过去。 夜间的步行街,外面同时滋生着烧烤摊铺,私家车往来不尽。 到路口边上,肖霖看着一旁驶来的车,替林善在肩后挡臂护着。 终于到了目的地,林善回头对他说谢谢,肖霖点头致意,让她先进去。 林善转了个身,抬脚还没走两步,却见迎面有人冲过来,直接朝肖霖袭出了拳。 第30章 来人如风般一闪而逝。 林善尚未来得及看清, 就听身后传出沉闷的一击。 她飞快回头, 见到肖霖被一拳击中倒退,身子撞到广告牌, 才堪堪止步, 弯身去捂一边嘴角。 林善吓一跳,赶紧上前拉住冲动者的胳膊, 不解:“你干什么?” 他不看她, 全身骤寒,目光冷视肖霖,臂肌上的力量很劲,仍想要冲上去。 这副模样令她不禁想起巷子遇险那回, 他救下她以后, 也是这样的目中无人。 林善走到他面前, 试图挡住,以问话转移:“你怎么下来了?” 再看向身后, 没有朋友跟着,显然是中途出来的。 韩津这才垂眸, 他高出她一个头,此时看人的角度很刁钻,开口阴阳怪气:“你早说不会来不就得了, 我也犯不着这么赶劲地催着你, 好让你跟他多多相处磨合感情呗。” 林善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下意识解释:“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很明显他心情很差,语气也很冲, 正待寻找一个发泄的口子,巧得让她撞上了,“你跟他两个人坐在咖啡厅,就算待到天亮,我都不配让你接电话了是吧?” “不是,我只是静音了。”她不知道他哪来的火气,有些不知所措,用理智将他拉回,“不接你电话是我的错,你跟我生气就好了,为什么动手打他呀。” 这话说着,他脸色反而愈加不好。 林善知道,这是他面子上过不去。 正好肖霖揉着半边脸走来,他看看韩津再看看林善,似乎并不想计较刚才那一拳,只对她说了句:“我先走了。” 林善对他很不好意思,松开韩津的手臂,上前致歉:“对不起,你回去记得擦药。”她指指他的嘴角。 肖霖冲她一点头,然后瞥了眼韩津,走了。 送走一个,还得应付一个。 林善刚才是顾忌两人都动手,闹出收不回的场面,才软下语气劝住韩津,眼见肖霖走得差不多远了,她终于不用低眉看人脸色,没好气地回头。 “你每次不高兴,解决的方法都是打人吗?”她扬声质道。 他之前一直看着她,被她视线对上后不屑撇开,“没打着你,你起什么劲。” 她发觉跟他讲不通道理:“那你下来干嘛?” 他跟着她的话反驳:“你又过来干嘛?” 林善知道他明知故问,或许他收到那条信息时,就打算出来接她,只不过这人看见什么是什么,不问清楚就大打出手,实在是一个让人头疼的毛病。 她不想跟他争锋相对,转回来意缓和气氛:“来吃锅底的,你要是不欢迎,我现在走人就是了。” 他立刻说:“不欢迎。” 这话说的还在气头上,但真正说出口了,他又不觉得那么解气,反而更加给自己添堵。 今天是韩津生日,本该是个群欢的时刻,却被眼前这女的弄得心神不宁。 从她家楼下未见人影,发信息邀了一遍过后,他心情还挺嘚瑟的,听她的语气,似乎终于被自己说动,打算过来了。 于是他安心,耐心等着她出现的那刻。 他以为她会准时赴约,也就没有时刻催她。 结果应邀前来的朋友都到齐了,就差她一个,那时候他心里就渐渐没底了。 以为她是去买礼物了,又特意叮嘱她。 连续发了几条,又拨了几个电话,全部没有回音。 他差点急眼了,怕她遇到像之前那样的困境,打算出去找。 但人还没走出,就被其中一个朋友拦住,说是在一家咖啡厅外看见上次那个女生,还让他确认是不是。 韩津没懂对 分卷阅读61 方说的是谁,赶着出去时随意瞥了眼,顿时止了步伐,瞅着这人不正是她么,对面坐的人他也认识,两个人闲闲地喝着咖啡相视聊天,旁若无人。 那一瞬,他感到血气上涌,想要去找她的心情荡然无存,不愿再受到心意被忽视的感觉,也就懒得去联系她,让大伙开锅各顾各吃菜。 就这么吃了小半会,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手机也无动静,像是被隔离出一个世界般。 大伙儿吃得欢畅,他找了个借口出去抽烟,站在包间外面走廊处的通风窗口。 抽到一半,手机来消息。 是她的,来问他具体位置。 他那会儿心还一动,但心底意难平,冷言将她打发了。 发送完毕,目光却是控制不住地往楼下街面扫去,生怕错过她来的身影。 结果,她人是来了,却带了喝咖啡那男的一块来。 更让他窝火的是,从窗口的角度看去,两人一块走路,那男的手一直搭在她身后,一刻都不放下来。 这么过来是干嘛呢。 按她以往的招数,想必又是带了个什么男朋友名号的人,来自己面前挑衅。 韩津很想忍住,像以前一样再次调侃吹拉,没什么困难的。 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最大的期盼就在她这儿了,这一刻反而被她踩着蹬上面过来堵他,敢情这么拖拖拉拉地就是去找挡箭牌了。 他一刻也憋不住,捏着拳下去就揍人了。 这一拳很准,把对方打得气势全无,毫无招架之力。 但他心里还是很不爽,他知道关键在于她身上。 她不想来,他仍然什么办法都没有。 所以他第一次对她冷眼相待,是不是轮到她不好受,就会反过来体会自己。 结果也并没有,林善是林善,她是站在原地的,什么事都拎得清清楚楚,并不是围着他转的人。 即便她知道自己有错,同时也会尖锐地挑着他的刺。 在他说出那句“不欢迎”后,她就立刻回到自己的立场,对今晚的事不再有任何解释。 “那我回去了。”林善双手插进衣兜内,孑然一身,面色轻松有余,“你吃好喝好玩好。” “用不着你操心,你就是个没心的,亏得我这么对你。”熟悉的冷场语。 她并不想要跟他吵,既然如此,就顺着他来,反正自己已经来过。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开,走得却是很慢。 林善心里清楚,这个回答没让他满意舒心,她能够拉下脸,但她认为不会是这一刻。因为她心中也有气,她自认为不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作为朋友完成这样已经足够。 可他那副脸色,完全就没有将她当做朋友来看待,她极欲离开的原因也与之有关。她怕如果自己再不走,他会突然间撒下什么密网,届时怎么都走不了,甚至会发展出难以想象的程度。 当下的他们,关系已经复杂交错,再有什么改变,她怕自己的生活会一团乱。 她就顺着轨道,保证自己在最安全的那一条。 转身之后,起初走得慢,是因为不想被看成落荒而逃。 但当走了一定距离后,她就加紧步伐,奔着目的快速逃离,连头也没敢回。 她心底想着,一分钟后,自己就会出现在哪里。 可一分钟也撑不到,她就忍不住回了次头,双脚瞬时立在原地。 他这人,紧紧跟着她,过了人行道,转了街口,就在她身后十米远处。 她停了,他也停了,脸上有着被发现的轻恼,转首看街,又变得十分自然。 林善侧身看着他,一时间无措的反而成为了自己。 那张密网果真在她身后袭来。 她怕他此刻正在酝酿着什么,下一秒就跑过来对她坦诚,不待这个可能性即刻变现,转身往前跑进侧边一条民居巷内。 她转身消失,韩津余光见到,追了上去。 然而,巷路不通,前方堵死。 寓意显然,她真的进了一条死巷子,当下不再是混混嘴皮子就能扯过去了。 林善见他走来,一时羞急慌乱,捡起地上被人弃下的半瓶水,手势偏移冲他甩了过去。 “你什么也不要说!” 他的确什么也没说,但是她的瓶子带着她挥出的力道,从他头顶飞过,直直撞上了路人的脑袋。 路人受到袭击,立刻暴跳如雷。 同伴们见状,纷纷过来寻找说法。 林善一时手急造成事端,且看来人气势汹汹,地痞气质外流,矛头直指于她。 林善知道惹了事,连声道歉,对方不肯善罢甘休,不知看中什么,直接伸手就要来掳她。 那只手爪还没碰到,就被人半空截挡,手腕向外一折,有清脆的骨折声,随即应起一片惨叫。 韩津抓住那只手的同时,另一边也没闲着,手脚并用,踢倒了一个人的双腿,紧接着, 分卷阅读62 他又去对付另外几个骂骂咧咧冲上来的人,一挑五瞬时触发。 林善立刻吓懵了,她贴墙而站,不知道该干什么。 韩津蓄势踩墙半起跳,腾空踹倒一人,乱眼间见她傻乎乎的,不忘提醒:“走远一点!” 林善脑子空了,愣愣听他的,往巷子里面走几步,眼前的纠纷劝不住,只能等待战况平息。 韩津几天没活络筋骨,这会儿正好有送上门来的,一时热血沸腾,暴力因子激起,一拳差点袭到对方肾部。 关键时刻,他偏了偏位,击中了腰下。 想着收拾完这个,就带她离开这儿,起身时却没注意身后,一根棍子袭到后颈,痛筋麻骨,整个人失利倒下。 随之而来的,是应接不暇的拳打脚踢,密密麻麻地呼上来,招架无力。 他想要动,四肢被困住,怎么也动不了,挫败无比。 耳边有尖叫声、惊哭声、厉呵声、疾跑声…… 有人叫他名字,声音很熟悉,似远似近,而他半昏半醒。 意识渐渐迷离,最后撑不住,他闭眼了。 闭眼之前,有一滴热泪,落在他脸上。 很快,接二连三。 第31章 城管来时, 巷内的寻衅滋事才终止。 几个出脚的人风声很紧, 两耳一提相互通告,拔腿就逃了。 林善等他们一走, 费力地去拉韩津起来, 不知道他有没有昏过去。 说没有昏吧,他起来后一秒都撑不稳, 直直就要倒下来, 她只能顶起肩膀拖着他艰难地往路口走。 说昏了吧,路人见状帮忙叫了车,也有过来热心搭把手的,但都被他闭着眼瞎挥手甩开了。 不得不说, 这人看着穿衣显瘦, 但整个压在肩头还真是难以估量地沉重。 大寒天的夜里, 林善憋足了力气,额汗都冒出几滴, 终于将韩津甩上后座,然后她自己也上去, 让司机开到最近的医院。 司机乍见这情形,并没有多问,专心开车。 途中本来很安静, 突然间有手机铃声响起。 林善听出不是自己的, 目光扫向韩津裤腰间,那儿正亮着微光。 韩津整个人呈半昏状态,耷着脑袋斜躺, 并没有感应到有来电。 林善探身将手摸了过去,两只捏住他的手机一角,抽了好久才拿出来。 上方显示“陈贺轩”来电。 估计是想问他人去哪儿了,林善正愁着一个人没办法,快速接起来:“喂?” “喂……你是?”陈贺轩诧异,“韩津呢?” “他被打了。”林善简而言之,人挪到车窗边,看向外面的街道,“我是林善,我们现在在去二院的路上。” “怎么会被打?”陈贺轩明显吃惊了一把,“严重吗?” 林善自己也不知道,听着旁边人粗沉的呼吸声,似乎某个地方疼痛难忍,她更着急:“可能脑子被踢坏了吧。” 话刚说完,她后背猛地一沉,有如泰山压顶。 林善差点没缓过气,惊叫了声。 她回头,这人不知何时扑了过来,抓着她的背脊当靠垫,蹭着脑袋不安分地寻找枕首姿势。 “怎么了?”陈贺轩询问。 “没事。”林善抹了把脸,任由后面的人随意摆弄她的双肩,“你们来医院吗?” “这就来。”那边匆匆挂了电话。 林善放心了,拿下手机,回身坐正。 他跟着她偏了姿势,成了侧躺至肩部,意识朦胧不清。 林善推推他的脑袋,想让他坐好,却敌不过他的重力,他仰着头顺势滑下,躺在了她的腿上。 咕哝几声过后,不再乱动。 窗外路灯闪进车内的光,隔成一段一段,照着他双目紧闭的正脸,褪去平时的痞气不羁,少年的眉目清俊硬朗,薄唇轻抿,从未见过的正经平淡。 但因为挂彩的原因,添了点颓败的丧气。 原来他浅睡的样子,如此安宁。 林善的手垂落在他脑袋边,无意间触及他的短发,柔软的质感,手指动了动,她在顶部最多的地方轻轻拨弄几根,满心手痒。 观察片刻,她猜想他应该暂时睡过去了,大胆地将手放至他的额际,往脑后缓缓拨发,以示出他整一张脸。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视线几乎黏在了他的脸上,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认真地端详他。以往都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所以让她懒于回视。 其实严格说起来,在她见过的男生中,他的长相已是上乘,只不过他身上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腔调,而让她从根本上忽略了这一点。 “看了我这么久,是不是第一次觉得我长得很帅?” 腿上的人突然出声,吓得林善心瞬间错乱狂跳,脸庞不由自主地红起来。 她目光一直注视着他,此刻却没见他睁 分卷阅读63 眼,只是弯唇勾着嘴角,笑意很深,流露出一份洋洋得意的自信。 林善怕被看穿,立刻拿手盖上去蒙住他眼睛,死死压着不让动。 “什么啊。”她语气明显不太冷静,“你不是昏过去了吗?” “嗯,我脑子好像被踢坏了。”他喃喃着,人却侧了个身,面朝她这边躺,一只手仿佛怕摔下座似的,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林善穿着棉服,衣装柔软,完全能感触到他手臂的力量。 车内气温不低,但那只手却仿佛能烫到她。 被他这么一勾,林善整个人正襟危坐,都不敢怎么动,手伸到后面想去抓下来,反被他反握住:“别动,让我睡一会。” 一只手被抓着,她将盖住他眼睛的手晃了晃,打算将他推远一点,嫌弃地说:“你别流口水在我身上。” 他死皮赖脸,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那完了,我已经流了。” 他这样,她一时没法子,只盼着赶紧到医院,让医生好好治治他。 见她不出声,他反而清醒起来,“哎,刚才在巷子里,你是不是哭了?” “谁哭了?”她不承认。 “那我怎么感觉脸上有水?”那时候他的确有些头昏脑涨,但是他相信感觉没错,似乎还听到她略带颤抖的哭音,“而且还是热热的,不是眼泪是什么?”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拿掉蒙在眼睛上的手,目光直直看着她,等待回答。 林善早已将视线转向窗外,神色平静:“那可能是我的口水。” 他盯着她的脸,从下面角度看去,她的下巴微尖,鼻尖挺翘,面色柔暖,被灯光照着的轮廓很有美感,就是那张嘴很不诚实。 “反正你哭了。”他顾自下定论道,“你哭是应该的,我今天要是死了,你罪大了。” 她故意模糊重点:“嗯,我没想到,原来你也有被打的一天。” 他索性将整张脸都埋进她的腰腹间,单手勾紧她,声音又闷又委屈:“我是因为谁被打,你太没良心了。” 林善低头看着他俯首贴身,这下可好,她在他面前彻彻底底地罪孽深重了。 …… 林善原本以为他清醒是好事,至少自己不用再半背着他下车。 但实则,这人的劣根性永远存在,且在她身上用得不亦乐乎。 她知道他站得起来,先下车在外面等,却见他迟迟不出来,非要自己搭手过去。 念在周围没有熟人,林善伸过去抓住胳膊将他扯出来。 “你轻点。”他不满地抱怨,下来后人就往她肩头歪,“我说不定还有骨折。” “那最好。”她心里没好气,嘴上就这么说了出来。 两人勾肩搭背地往急诊走。 “唉,你怎么回事?”他听着脾气就上来了,盯着她的脸数落,“今天是我生日,之前放我鸽子还给我臭脸色看,现在又诅咒我,嫌我命太好碍你眼了是不是?” 林善听他在耳边聒噪,很想试着一把推开,估计脚边有个水坑,他也能完美地避开。 “我跟你说,我没那么容易完蛋,我爸给我算过命,说我能活到九十多。” 林善冷冷地瞥他一眼:“看你精神挺不错的,要不别进去了,直接回家吧。” 说着,快走到门口的脚步转了转,她打算撤退离开。 韩津见她脑袋往外拐,赶紧揽回来:“你有点耐心好吧,万一脑震荡产生后遗症变得失忆了,你以后怎么办?” 林善不解:“我为什么担心怎么办?” 他咳一声:“说错了,我怎么办?” 她忍不住要翻白眼,“你放心,你没这种命。” 他得意起来:“那你说说,我将来是什么命?” “祸害遗千年。”她将刚才他那句话变着花样夸回去,“千年比九十年多,你该满足了。” 韩津觉得自己需要做个心超,看看有没有内脏淤血。 挂了急诊后,因为受伤病人描述各处疼痛,坐诊医生依言安排了各项检查。 第一项是脑CT。 由于罪孽深重,林善自然承担起了期间挂号付费排队扶送等跑腿运动,因为没吃晚饭,跑到最后累得没力,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休息。 检查中途,陈贺轩那群人找来了,看见林善时纷纷一通问。 林善把过程简单描述了一遍,为了摒除其中难以言喻的心理感受,特意将此事美化成见义勇为的事迹。 果然,他的朋友里面就出现了质疑声。 “怎么回事?每次你在哪,哪儿就有危险。” 林善低垂着头,没有反驳。 因此,她在这群人面前再次矮了一截。 陈贺轩问:“钱够用吗?” 林善点点头,拿韩津的手机给他看,刚才的检查费一一摊下来,都是他本人结算的。 甚至,他还告诉了她密码,六位数的生日。 分卷阅读64 这么一提示,她又觉得今天这样的日子,让他触了霉头惹一身,很是过意不去,于是也就围着他鞍前马后。 “韩叔知道这事吗?”一边的罗慎也问。 林善摇头,她心里不清楚他爸知道了会怎样。 这时候,韩津从一旁的检查室内出来了,见到一群人围在外面,挥了挥手说:“干嘛呢都,看热闹啊,我命大着呢,散了散了。” 有人调侃:“你怎么饭吃着吃着,还帮人拔刀相助了?” 也有人揶揄:“你怎么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韩津一听调子就冷了:“我四肢有劲,我心里乐意,你管得着吗?” 那群人顿时没声了,只剩着脸上的暗嘲。 林善更是没声,她此刻只盼着结果如何。 韩津见人多心烦,再次将人遣散:“都回去吧啊,小爷我命硬,下次再请你们吃饭。”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再次出了医院。 陈贺轩跟罗慎倒是被韩津留了下来,拉到一边去谈话。 林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好像是跟病情无关的事情。 她见他没有使唤自己,一时也拿不到片子,就坐在座位上等着。 过了会儿,却见陈贺轩过来了。 林善看了眼他身后,韩津跟罗慎不知去哪了。 陈贺轩用着通知的口吻:“他需要先住院观察,你明天要是有时间,就过来陪陪他吧。” 第32章 林善以为自己听错, 当即站起:“住院观察?” 陈贺轩抓抓头, 表情不太自然:“嗯,这是医生的建议。” 林善很狐疑:“我去问问医生。” “医生刚出去了。”陈贺轩叫住她, “你不如去找韩津吧。” 林善停下脚步, 只能跟着陈贺轩去往病房的方向。 她实在难以相信,这个刚还在起劲怼人自称小爷的人, 现在虚弱到需要住院的地步。 她是有罪, 但不吃冤枉罪。 一路找到病房,林善不得不承认,韩津的生活过得很小资,就连对病房的要求都极度奢侈。 单人间, 幽静宽敞, 带着独立洗浴间。 进病房的时候, 陈贺轩带头走在前面,突然猛烈咳嗽了声, 还屈着两指敲敲房门。 林善不是傻子,听这声音就很突兀很刻意。 然后, 她走进去,看见了这房内的病人。 此刻,韩津已经换了病人服, 人端正地平躺在床上, 头靠着枕头看天花板,全身无力,两眼无神, 说难听点,像是奄奄一息。 看见有人进来,他转了下眸,虚弱道:“来了?” 林善走到床尾,环顾整个病房一圈,很无语:“你是来住酒店的?” 这边摆设齐全,暖气大开,站一会就热得她身子晕。 “你看我这样子,还能回去吗?”他气若游丝地说着,指了指自己脸上擦过的伤。 罗慎原先站在床头边,这会儿走过来,深深叹了口气,叫她一声:“韩妹妹。” 林善听这称呼皱眉。 “可不是嘛,韩妹妹。”罗慎自觉没叫错,殷勤又热络,“你跟他很快就成一家人了,韩津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尽管跟我们说,别客气啊。” 林善没回应,知道这个人也很聒噪,吧啦吧啦能讲一堆。 “这个医生吧,他是这样说的……”罗慎突然间就化身为病人的代言人,在她面前呼啦啦倒出一堆毫无考究的解释,“……不小心影响到大脑中枢,那就很严重了,外面的伤好得快,里面的伤就不一定,还有小小的潜伏期,时好时暴躁,你看他现在,是不是像个傻缺二愣子,呆呆的一点精神都没。所以吧,医生诚恳地建议,先住院两天观察观察,没事就能出院了。” 林善听了完全无动于衷,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就好呗,他住在这儿,我明天带我妈来探望。” 病床上的人不动声色。 “哎别……”这话又是罗慎说的,他郑重其事的样子,“你要是告诉你妈,那你妈一定会告诉韩叔,到时候韩叔知道了,事情就会变得糟糕。” 林善可疑地看了眼韩津,反问:“他今晚不回去,他爸就不知道了?” 罗慎:“我们跟韩叔说了,生日会通宵,反正明天不上学,情有可原。” “那后天呢?” “后天的事后天再说。” 林善听完这一大堆,情绪没多少波动,眼皮都不怎么抬一下,很顺从:“行吧,那你好好待着,万一疯起来,还有医生看着。” 他是病人,自己清楚事实怎样,是听从医嘱还是故意捏造,她反正拦不住叫不醒。 她现在若是再跟一个病人较劲,那就不是罪孽深重,而是罪不可恕。 “我走了。”这是她的下一句。 “嗯。”韩津发出了单字音 分卷阅读65 ,听起来气很虚的样子,看着她问,“那你明天还来吗?” 她没表明态度:“明天再说。” “来不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是必须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有时间就来。” “明天周末。”他提道。 林善瞪了会天花板,无力反驳:“那我来吧。” “再见。”他的声音立刻恢复了点元气,“路上小心。” 林善双手插进衣兜,“那你好好休息。” 他露出了一丝笑容,很是克制。 林善看在眼里,转身往病房门口走了几步,突然间回头,却见他脸上绽放着一抹带有逞意的笑容,立刻又局促地收敛起来,反问她:“怎么了?” 林善极淡地笑了下:“没事,你早点睡,手机就别玩了,比较伤脑。” “到家了给我个信。”他说完,似乎只有眼睛能动了,看向陈贺轩,“你送送她。” 陈贺轩会意,跟出去护送。 林善没拒绝,率先走出病房,然后她发觉,自己也没那么大罪,她只是摊上了个人情债主,再这么缠下去,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 当天晚上,林善回到家,就给韩津发了条信息。 三个字:到家了。 那边回了个:好。 紧接着又是一条:明天来探望我。 林善没有回,她估摸着他这时说不定正躺在床上翘着腿看电视,或许还拿着手机在玩游戏,就忍不住毒骂一句。 与此同时,正握着手机摸游戏操纵杆的韩津剧烈地打了个喷嚏。 …… 次日,林善在家磨蹭了半上午,洗洗晒晒背书整理。 临近十点,韩津的电话来了。 林善拿起来看了一眼,故意推迟半分钟才接起:“怎么了?” “什么怎么?”那边对她的回答很诧异,但似乎是碍于自己目前的状态,语气又即刻回到昨晚的虚弱,“你在哪儿了?” “在家。”她理直气壮。 那边静了瞬,有气无力道:“我没午饭吃。” “医院没有订餐?”她看看门外,关嘉谣正在准备午饭,她没借口脱身,“现在还早着,你找护士台帮你订也行。” 他一句否决:“医院的饭菜不好吃。” “那我在网上帮你订外卖。”林善觉得自己活像个老妈子,“你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那边反问。 “我在家吃。”她索性站定立场,然后不等他那边有所异议,又立刻说,“我妈在家。” 他倒是有些通情达理,说:“那你早点吃完,吃完顺便帮我带份午餐过来,就要上次我带你去吃的那一家,随便什么菜都行。” 林善翻翻白眼,“我带过来的午餐没有外卖来得快,而且可能是冷的。” “医院可以加热,你打的过来。” “行吧。”她只能这么回答,似乎从昨晚开始就说习惯了。 林善吃午饭很快,一边嚼着一边看时间,她估计自己路上花去的时间,到医院差不多该十二点半了。 关嘉谣难得在周末做饭,见她埋头只顾吃,问了句:“待会儿有事?” 她瞎编借口:“图书馆中午开门,要去抢好位置。” “约同学了吗?”关嘉谣问。 “没有。” “你昨天晚上出去见过韩津吗?” 林善小噎了下,不敢看她:“没有啊。” “哦。”关嘉谣见她不甚清楚的样子,提了一嘴,“昨天韩津生日。” “是吗?”她抬头,装作诧异。 “我们过几天搬过去,他也算是你哥哥了。”关嘉谣给她建议,“为了日后的和睦相处,你今天去给他挑个礼物,当做心意送给他吧。” 林善眼珠子四下转,心想这么殷勤地示好,还不把他嘚瑟死。 她撇下眼回答:“我知道了。” 吃完饭,林善走上栗子街,为接下去要送的礼物发愁。 太贵重的没必要,太廉价的又显普通,想来想去还是心意最重要。 但说到心意,又不能显得太亲密,照喜好而定,她又不了解。 林善越想越抓狂,先去餐馆打包外卖。 她选了两荤两素一汤,搭配均匀,然后拎着出了门。 途中路过一家便利店,她进去买了点生活用品以及速食品,外带一些水果。 出来后,林善原本打算就地打车,目光无意间瞥见对面的书店,心血来潮过去逛了逛。 等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善一摸饭盒,果真全都凉了。 她没有直接往病房赶,先去了加热饭菜的地方。 这儿不少人排着队,等轮到她使用完毕,又是十几分钟消耗过去。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几回,林善考虑到没有空余的手,且很快就能赶过去,就没有接听。 分卷阅读66 结果她跑到病房的时候,发现窗户大肆开着,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居然穿着病服趴在窗边,探出半个身子往外望。 “你看什么?”林善进门就问。 那人身子一抖,右手搭着额头,转过身来,面带微喜:“你来了,我等了好久。” 他晃晃手机,然后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床边,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玩偶。 林善冷眼看着他拙劣的演技,不予评价,去置物柜上放下所有袋子,“菜冷了,我去热了热。” “病房里有微波炉。” “哦。”她忘了,这儿什么都有。 “你买了什么,这么多。”他坐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床尾那儿。 林善端出叠起的饭盒,回身指示:“把餐架搭起来。” 他躺在那儿不动,眨着眼看她。 林善终于忍不住警告:“你是脑子受伤了,不是手残了。” 他立刻坐起身,似乎感受到她眼中的不服气,稍微收了点刻意,笑笑:“我来。” 餐架摆正,林善将饭盒一样样往上摆,最后送上筷子:“赶紧吃。” “饿死了。”他脱口而出,拿过筷子扫遍一桌菜,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一样,“全是我喜欢吃的。” “嗯,你喜欢吃就好。”她在旁边找了椅子坐下,权当个安静的摆设。 吃到一半,他突然问她:“你要不要一块吃?” 这儿只有一双筷子,他还想让她怎么吃。 “我吃过了。”她微笑拒绝。 他像是丝毫未觉,挑起一块肉:“没事,你尝一口。” “上面有你的口水。”她冷眼警示。 韩津笑起来,吃得更欢。 “诶,你那桌上放的什么?”他突然又问。 林善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哦,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礼物?”乍听这字眼,他不淡定了,快速咽下口中的,立刻招手,“拿给我看看。” 林善起身,给他去拿来,然后往他吃饭的桌边一放。 这是一本书,文名赫然写着——《论如何保持兄妹间的正常关系》。 第33章 如果问要怎么打击一个人的食欲, 那就是在他吃得最畅快的时候, 做一些最影响人胃口的事。 比如说,面前这位病人, 原本眼眸还灿若星辰, 在看到这本书名后,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林善抓住那一瞬的落差, 笑得明媚:“怎么样, 这个礼物还喜欢吗?” 韩津盯了那书名数秒,极慢地抬起眼皮看她,先前那份高亢的情绪不复存在,口气淡嘲:“这就是你迟到的原因, 去书店买书送我?还挺有新意的啊。” “这是我特意为你精挑细选的。”她表情浮现虚假的善意, 又补充道, “我妈说我们以后要和睦相处,所以你好好看看呗。” 放在平时, 韩津还能调侃两句,但当下这时刻, 他连说话力气都不想浪费,表情像是被什么噎住一样难受。 他暂时停止了进食,人往背后一靠, “可以啊, 但这书不单指着我,你看过没有,不如先借给你看。” “我就不用了, 我很有分寸。”林善踱步走到别处,以防他一个急眼跳脚咬人,眼睛眯得笑起来,“那话怎么说来着?以后请多多指教。” 指教什么鬼,不过就是有缘无分的假兄妹。 韩津并没郁闷太久,他知道她是故意气自己。 这层关系他早就接受了,也就她多此一举地给彼此糊层窗户纸,买本书限定条条框框,人心都是无法控制的恶魔,等到哪一天捅破了,谁还管身份跟面子。 “那就从现在开始指教吧。”韩津单手扒饭,单手平伸,“纸巾帮我拿一下,妹妹。” 林善站在窗边欣赏外面的风景,见状不得不再次走过去,将他床柜边上的纸巾递过去,顺便讽刺一句:“你手挺长的啊。” 他故意没听懂反话,看了看自己的手,“是吗?不过不是手长,是手臂长,以后用来抱人的。”说完很得意地冲她挑眉。 林善摸摸鼻子,识趣地走回窗边继续看景。 过了会,他又唤道:“唉,给我杯水。” 林善不耐地回头:“你不是有汤喝吗?” “这个太咸了,病人要吃清淡的。”他拿筷子敲敲盒边,“不信你来尝一尝。” 林善没中他的邪,依言给他去床头边倒水。 就这个过程,他的目光在她侧身上溜了一圈,“你今天这一身,特意打扮过啊。” 林善闻言低头审视自己的着装,米白色的羽绒,长度裹到下身膝盖,搭配黑裤暖靴。外面气温极低,她在脖子间缠了条围巾,看上去再普通不过。 感受到他目光有异,她轻嗤了句:“有什么好看的。” “你穿白色还算可以……”他想继续来句衬肤色,最后收着没说出口。 分卷阅读67 /> 林善没吭声,倒完水往在他手边放好,再次要走开。 “我说,你坐着不行吗?”他看着她晃来晃去,跟一团抓不到手的烟雾似的,“下午没事,陪我一会。” 林善回身:“我还得回去看书,快考试了。” “你还真是考试命。” “你不需要考试吗?”她还从没见过他认真学习的样子,不由暗讽了句,“不重视考试,空占着这么一个病房,你面子还挺大的。” 他听得懂她的意思,并不在乎:“我跟你说,我和你不一样,不是学习的料,我爸也不指望我多学业有成,到时候把他手上所有的场所接过来管好就差不多了。” 林善听着觉得也是那么回事,考试学习并非所有人的出路,但确是她目前唯一的跳板。 人各有志,她挺好奇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你就没什么梦想?”她在离床边不远的地方坐下,“除去你爸能给你的一切。” “有啊。”他目光对上她了,“所有喜欢的事物都能拥有。” 林善被他突然的凝视搅得内心略颤,抓着两手撇开眼说:“我还以为你会说做什么职业呢。” 他吃完推开餐架,双手后叠枕在脑下,斜首着她:“我没你们那么天马行空的想象,职业带来什么,人生的目标跟成就?说到底就是一个挣钱的入口。钱要有,快乐自然也要有,不能得到自己想到的,有什么值得乐呵的,能跟着钱过一辈子?还是在工作中透支身体?直到老了病死?” 林善觉得不能跟他谈论这个话题,他俩当前的基础就不一样,完全没有对等的思想,对事物的看法何来一致的见解。 不过彼此都是学生,他能分出孰轻孰重,倒还是挺难得。 她淡淡道:“那就祝你不忘初心。” “那你呢?”他单手支着脑袋,侧身向着她看,像是要大谈人生观,“你对未来的目标是什么?” “我就简简单单,丰衣足食,把日子越过越好。” 他笑出一声:“你放心,你这辈子就算不嫁,我们家也还养得起你。” “你也放心。”她低头掰着自己的手,“顶多二十五岁,我一定把自己嫁出去。” 他盘算着:“二十五岁,还得七年啊。你这么早谋划做什么,说的跟自己嫁不出去一样。放心,这事我先给你打包票,不用等那么久。” 林善撇下嘴角,说得好像能掌控她人生一样。 她知道一说这话题,仿佛戳中他兴趣点,能滔滔不绝到天亮。 “你想什么呢?”他见她不说话了,盯着她脸瞧。 “没什么,我收拾收拾。” 林善见他吃完,过去将剩下的饭菜扔袋子里一收,然后把纸巾扔给他,“自己擦桌子。” 说完,转身去找垃圾桶。 韩津擦完桌子,拿遥控板开了电视,节目的欢笑声立刻充斥着整个房间,接下去即便不说话也不显尴尬了。 林善闲着没事做,去卫生间洗了点水果,装在一个盘里。 洗完后端出来,她惊讶地发现床上那人居然捧着她送的那本书,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 林善当时选的时候是临时起意,故意想让他看不顺眼,没料到他看得还挺津津有味。 她没有打扰他,把水果盘轻轻放下,然后坐一边看手机。 刚坐下,跟前就有一只手伸过来。 “怎么?”她放下手机,不明所以。 他盯着书页内容,目光投入:“上面说了,在兄长有要求时,作为妹妹要尊重跟听话。来,把橘子拨了给我吃。” 林善不知道该说什么,怨恨地盯他半晌,起身:“我看看?” “过来看,上面还有案例。”他说时把书朝另一边拉远,像是非得她坐上床边看着一样,然后叹一句,“这书写得还可以啊。” 林善视力还行,远视扫过几行,看懂原意了,就是一个哥哥瘫痪在床无法自理,妹妹勤俭持家照顾终身。 搁他这里的意思,好像现在自己就是个残疾的。 想到这儿,她又自贬这买的什么书,敢情还让他有理来使唤自己了。 “你别得寸进尺。”她刚甩了这么一句,有护士进来查房了。 韩津放下书,配合着检查。 林善绕到护士身后看着,询问现在能否出院。 护士只道这事要问医生,没什么大碍就能走了。 待护士一离开,韩津皱着眉看她:“你是不是特别希望甩掉我这个包袱,好让你早日一身轻松。” 林善懒得跟他争论这套:“我看你精神挺正常,比昨晚上好太多了,你没发现吗?” “就算没事了,我今天也不能回去。”他早有计划。 “为什么?怕你爸?” “我爸不知道我在外面打架这事。”他现在脸上还残留着证据,一时间消不了。 林善想了下缘由:“我可以替你解释嘛,毕竟这事因 分卷阅读68 我而起。” 他摇摇头,重新拿起了那本书翻看:“跟你没关系,这是我的原因,只要我想动手,就是犯了他的忌讳。” 林善想不通透:“你爸不准你打架,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韩津深知韩齐深的用意:“他现在做事都很小心,很怕给人留下把柄,我一动手就是打了他的脸,明白吗?” 林善有一点明白,从之前的寥寥几面,也能看出他爸很严肃,并不好打交道。 她不知道关嘉谣跟他之间是如何相处的,不得憋得慌么。 “你爸他看着挺凶的。”林善口上随心评价了句。 “怕什么,他那是外冷内热。”韩津习惯了,说得很轻松,“你见到的那是对我的态度,对你绝对不一样。” 林善不知道他是不是安慰自己,只能呵呵一声。 …… 林善待到三点的样子,就撤身退了。 韩津看出她还有事,也不强留她。 能用护她受伤的理由,换她跟自己单独相处这么一段时光,他已经心满意足。 临近六点,罗慎跟陈贺轩带着晚饭过来探望了。 韩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打开盒子就吃。 “你这一天除了睡就是吃,还挺惬意的神仙日子啊。”陈贺轩说完问道,“明天上课什么打算?” “不上了,帮我请个假。” 罗慎问:“到时候拆穿怎么办?还有你家里,你姑姑能帮你作证?” “姑姑那里好说。”韩津吃得滋滋有味,抹了把嘴侥幸道,“知道刚谁给我打电话了吗?我爸,他说要出差几天,也就是说他那儿我能够瞒过去了。然后待会我回趟家现个身,让我姑姑放心,你们谁帮我替个身睡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罗慎点点他:“你还真待上瘾了,要不去我家吧,我床让给你。” 陈贺轩:“你懂什么,这儿才能名正言顺地见到林妹子,你那儿能看到什么?” 罗慎笑:“行,我脑子抽了。” “别抽了。”韩津嚼下一口肉,问道,“昨天那群人查出来没?” 陈贺轩:“查到了,没什么背景的外来地痞,估计不认识你,所以下手真实。” “要约吗?”罗慎问。 “当然要。”韩津眼神带狠,“新年前约一次吧,今年事今年毕。” 罗慎送上大拇指:“大哥,气势稳了!” 陈贺轩在房内走了一圈,看见一些探望品,“林妹子来过了?” “可不嘛,买了水果。”罗慎兴奋地翻起来,“我去,还带了泡面,这明摆着是给我们吃的嘛。” 说完,他赶紧拆了两桶,加了热水泡起来。 不肖片刻,罗慎跟陈贺轩俩人就围在病人床边吃起来,吸面声音窸窸窣窣,浓重的香味瞬间盖过韩津的晚餐。 “哎哎哎,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道德?”他瞪眼控诉着,“这买来说是给你们的吗?吃了也就算了,别在我跟前,到卫生间里或者外面去。” 罗慎满嘴塞面:“你待会还要不要我给你当替身病人了?” 韩津无话可说。 吃完后,陈贺轩去床柜上抽了张纸,垂着视线发现韩津的枕下有一本书,好奇心驱使他抽了出来。 “《论如何保持兄妹间的正常关系》,你怎么在看这种书?”陈贺轩念完,神色颇怪异地看向韩津。 韩津闻言,变了脸色,扬手就要夺过来,却被罗慎抢了先。 “我去,这书名。”罗慎大跌眼镜,不敢置信地看韩津,“小韩,你这是提前在预习哥哥的角色吗?” 话音未落,罗慎就跟陈贺轩不约而同地捧腹大笑,独留病床上的那人面色越来越黑。 韩津趁他们爆笑,起身将书夺回来,拧眉瞪眼,冷着语气:“怎么,我乐意看,你们管得着?”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说完,两人又是一顿笑场。 饭后护士又来查房,韩津等对完号,就留着其余二人在这,自己脱身回了趟家,戴着帽子跟姑姑打了个照面,顺便回房间拿了点东西,然后又找借口外宿,混了出来。 按照西方传统,第二天是平安夜。 林善班上举行了小班会,每人收到一个苹果。 放学出校门时,她收到一条信息。 “好可怜啊,今天没有人送我苹果。” 第34章 冬至过后的这几天连着下雨, 空气阴沉湿冷, 直沁到人身骨里。 林善骑车受阻,冷风倒灌, 腿部膝盖处快被冻伤。 在十字路口时, 她停下来思考了一阵,最后没有延续以前的回家路线, 转弯前往另一边的医院。 进了住院区, 林善熟门熟路,直接数着病房号走。 找到后,她轻轻推门进去。 由于病房的格局,门口相对房内是盲区, 只闻其声不 分卷阅读69 见其人。 林善竖起耳朵, 明显听到一阵游戏噪音, 伴随着某人口中时不时的暴躁骂声。 “操!玩的这是什么垃圾!” “不会就滚回家玩泥巴去!” “说你!就说你怎么了!” 林善脚步放轻,到了墙角处, 先探出几分视野,就见到病床上那人单腿高高叠翘着, 双手横拿机屏,全神贯注地玩着。 林善回身停顿了会,然后不发一言, 直接现身走过去, 在人跟前站住。 韩津没料到有人进来,过了几秒抬起眼皮看了眼是谁,差点将手机掀翻, 他立刻坐起身子,抓抓头发看她,表情又惊又喜:“你来了啊。” 她没有回他消息,还以为会没戏。 林善面无表情,看着被他扔到一边的游戏,嗯了一声:“你还挺会消遣。” “医生说要先训练大脑。”他死皮赖脸地随口瞎扯,看她背着书包,应该是直接从学校过来,“你怎么没跟我说要来呢?” “说了怎么能看到你的日常呢?”林善拽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苹果,直接扔给他,“给你了,别再跟我装可怜。” 韩津眼疾手快地接住,拿在手里擦了两下,红彤彤的蛇果。 “哪来的呀?”他为她的干脆直接感到受宠若惊。 “班上发的。” “所以特意过来送我了?” 林善拉上书包链子,重新背上,“你不说可怜吗?我就是来同情可怜人的。” 他见她整装待发,蹙眉:“这么快又要走?” 林善睥睨他:“苹果不是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眼巴巴地望着她:“我还没订晚饭。” 林善无奈出气,不理会他的要求,反问:“你究竟什么时候出院?”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他反问她,把苹果放在两手间来回抛。 “如果我说现在呢?”她对这话不抱任何希望。 他抓住苹果放下,咧嘴一笑:“那你陪我吃顿晚饭。” 林善被他种的邪多了,不太敢相信:“晚饭吃完,你突然间又要头疼了是不是?” “这次不会。”他知道她疑心什么,突然冲她勾手指,“过来跟你说。” 林善就在他跟前,怀疑他有什么企图,没敢靠得更近。 “让你过来。”他耐心重复,瞧上去多正经似的。 林善被他执着的视线看得心头鹿撞,目光飘到天花板上,声音轻细:“你有话直说不就……” 话没说完,她轻呼一声,他擅自上前勾住了她的腰,臂弯用力一带,她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双手按住他的肩往前扑。 韩津借势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牢,头侧贴在她的胸前。 林善瞬时全身木然,双手僵在空中,垂首看着身前的脑袋。 那天在出租车上,他也是突然抱住她,但考虑到他精神不济,且车内视野昏暗,她且当做是他的一时错乱。 当下房间灿如白昼,一切暴露于光线之下,彼此神思清明,她从他蓬松微乱的发顶俯视,往下看见他直挺的鼻梁,密长的睫毛,本就浮乱的心跳愈加无措。 她强自稳住心神,推推他的肩,声音夹慌:“你干嘛?” 抵抗徒劳,他分毫不动:“没想干嘛,就抱一会儿,你看我手臂是不是很长?” “你信不信我踹你。”她试着使出平素的硬气。 “信。”他突然抬了头,直直看着她的眼,表情微讶,“你心跳好快啊。” 她在内心腹诽一轮,想抓他的脑袋抵开,又怕适得其反令他黏得更起劲,心间有一块防筑角缓缓缺失,他眼神如风肆意往里钻。 似是察觉到她面颊绯红,他终于偏头转向另一侧,声音沉闷带屈,却又清晰在耳畔:“这次我可没逼你,是你自己过来的,就别再找借口了,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讨厌我。” 林善以往自诩词汇量丰富,现下居然搜索不到一字来反驳,就连最简单的冷拒之言也抓不准。 沉默的当口,他继续说:“我了解你这人,对所有人跟事都爱恨分明,既然不讨厌了,就大方一点承认。” 他再次抬眸,顶灯映在眼中,如璀璨星辉,气息近在咫尺,似诱似惑:“我想听。” 林善早已将眼神移开,瞥向窗外暮色,双手微微攥拳,以防他下一步冒犯的举止,却又认了当前这番近距。 她回想着他刚才那句,不由细琢:“你书读得不认真,这一套自以为弄得很明白,很有经验吗?” 她愿意回腔糊弄,他也乐意奉陪:“读书不是读死书,我好歹也成年了,就不能有点非分之想?” “你这点非分之想合理存在,但我不属于你的目标之内。”她自觉这份态度拿捏稳当,像成年人处理感情一样理智,不禁拿余光悄悄打量,察觉他神色有所迟滞,不知为何又脑抽补上一句,“毕竟我还没有成年。” 几乎是瞬时, 分卷阅读70 那凝郁的神色浅笑化开,她稍垂了下眼,那里星辉重映,才暗觉失误。 韩津声色得意:“我知道了。” 说完,有如获得保证般胜券在握,他不再纠结前话,恳求般道:“我想再抱一会。” 林善乍一听反而更急,他这句知道并非就这么算了的意思,显然是将她后半句单独拎出来当重点,自行往好的方向理解了。 虽然她不确定那句话是否多余,但现在必须说两句补救回来。 “你知道什么了你?”她开始挣扎,“说清楚。” 他看她这副急眼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成功钻了个空子,既然进去了,自然不能轻易出来,装正色道:“不就是还有一段日子嘛,这点时间我还是能等的。而且我还要补充一点,我没有经验,到时候我只能来硬的。” “你瞎说什么!” 她气急,就要挣脱他,却听耳边一阵起哄声,两人齐齐侧头。 “哇哦!”陈贺轩跟罗慎不知何时进来的,一边拍手鼓掌一边戏谑地瞧着他们俩人,“进展这么快啊。” 林善一张脸彻底红透,手下更是卯足劲,却逢韩津率先松臂坐回床边,悠哉对呛:“你们进门之前不敲门,又来蹭吃蹭喝?” 俩人知道戳破这事让人不快,却还是忍不住调侃一下。 “关心你来看看还叫蹭吃蹭喝,你也太不讲情义了吧。” “就是嘛!” 韩津不理会他们,偏头看向刚才被他抱住的人,轻搓手间感受过的那份真实感,轻轻笑道:“要不你下楼去买份晚饭。” 林善面子工程还挂着,不堪应付其余俩个好事者,不发一言出去了。 待人走后,韩津拿起手机拨弄,一边听着身边人聒噪,一边给她那儿发了条消息。 “记得买两份,他们坐两分钟就走。” 刚进电梯的林善看见这条消息,心嘲他还真有把握她能听他的了? 转念又回想,刚才罗慎跟陈贺轩来时皆空着手,想来期望全落在自己这儿了,内心一阵哀嚎,气得跺两步脚,引得身旁人侧目冷观,才又尴尬收敛。 病房内,俩碍事的纯粹就是来逛圈的,东张西望地闲聊,听说韩津待会有出院的打算,罗慎立刻凑上来:“那还在这儿吃什么病餐,赶紧上外面围桌涮火锅去。” 陈贺轩:“正好我们都还没吃呢,叫上林妹子一起。” 韩津等着那边回复,一直刷着聊天记录上下滑动,心不在焉道:“改天再说,你们俩个,没什么事的话,一分钟后就消失走人。” “消什么失呀。”罗慎看见柜上有水,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意外发现有茶叶,加进去拌了拌,“我们起码喝口茶润润喉,唠嗑完再走。” 韩津听他们唱反调,随手抓了一样东西,想要扔过去,见到是那颗苹果,又及时收了回来,宝贝似的藏至枕下。 陈贺轩眼尖捉到,走过来审问:“你这苹果谁送的呀?” “当然是医院。”韩津本想说实话让人艳羡,但思及刚才她那番态度,决定从现在起要替她考虑,“不想想今天什么日子吗?谁还没个苹果。” 说得轻松,他心里可得意。 “那就一个苹果你藏着掖着干嘛?”罗慎见状也有所怀疑了,伸手过来打算挖,“我没收到,给我分着吃吃呗滟。” “去你的吧。”韩津早有防备,一脚虚踹至人跟前,避得罗慎赶紧躲开。 几人笑笑而过,又拖拉了半刻。 韩津仍旧没有收到林善的消息,心烦意乱地拨起电话,还没通呢,就给挂了。 随即,那边来了消息。 ——再打,你晚饭就没着落了,他们走了没? ——走了。 韩津很满足地收了手机,惬意地往后躺,开始赶客。 罗慎知道他跟谁聊天,想巴巴地过来瞧一眼,没偷窥到,坏笑说:“是不是我们不走,善妹子就不现身啊?” 陈贺轩前往门口处,声音遥遥传来:“早说就行,我们会配合的,等着我们现在就——” 后面的话没说下去,陈贺轩就赶紧退身了回房,仓皇报信:“来了来了,这么快回来了。” 韩津双脚踢蹬被子,人瞬间坐起,有惊喜也有急躁:“那还等什么,赶紧闪人啊!” “来不及了。”陈贺轩预料着,“这么出去肯定会撞上。” 罗慎转念道:“躲起来呗。” 韩津想抓枕头甩过去,“愣着干嘛,别杵着了。” 罗慎跟陈贺轩想躲卫生间去,无奈里面有保洁在拖地搞卫生,一时半刻还出不来,但很快他们又联想到窗外的小露台,因为低层设计的格局,这边爬出去尚可藏身,安全性也能保证。 韩津见他们怂样上身,依次翻出去躲藏,叫也叫不住,待会儿难免听个壁角,就一顿咒骂。 但下一秒听见门外传来动静声,又满怀期待,等人拎着满满一袋盒饭来到床边,他扬着嘴角默契地 分卷阅读71 搭餐架。 “买什么了?”他迫不及待地拆打包袋,凑上去闻了闻,“这么香啊。” 林善看他饥饿无度的样子,忍笑没怼,递筷子上去,“赶紧吃吧,吃完走人。” 韩津看她拿着饭盒坐到椅子上吃,下巴一甩对面,“离那么远干嘛,跟空气下饭啊,过来坐。” 林善重新起身,坐到床上他对面,默默夹菜吃饭。 韩津时时抬头看她,心里几乎乐开花,又见她不夹肉,选了块大的送过去,“别嫌弃啊,以后这样的日子多着呢,提前感受一下。” 林善抬眼瞪他,他挑眉一笑,她撇下嘴角以示不屑,之后也不禁轻笑起来,开始跟他争夺盘中餐。 韩津吃得快速,最后风卷残云,一摸肚子满足得很。 然后,他视线瞥向一边窗外,黑暗中两双眼睛齐刷刷盯着自己,不亦乐乎地偷窥着。 他等着林善收拾完餐桌,忽然说了句:“我床柜上有杯茶,你帮我去倒了吧。” 林善看了看,奇怪:“你还喝茶上瘾了?” “没你泡的好喝。”他趁机油嘴滑舌,见她听话地真要拿去倒了,又再度指示,“别去卫生间,就窗外行了,里面要堵。” “里面怎么会堵?”林善自言自语,但还是依言去了窗户边,滑开其中一扇,伸手冲外面一挥,带着茶叶的水尽数洒了出去。 房间内,韩津幸灾乐祸地勾起了唇。 窗外,听见窗户被重新关上,罗慎跟陈贺轩一边低头狂甩发,一边痛骂不厚道。 片刻后,罗慎拍着肩头耳畔的水,吐槽说:“这泼面妇功力不减啊,这么准确地就往我头上倒。” 陈贺轩也暗自倒霉,瞥他一眼后说:“我倒是比你幸运。” “你不照样湿了?”罗慎语吐不快。 陈贺轩指指他头顶,忍笑:“你上面绿了。” 罗慎使劲抓头,一把下来发觉全是茶叶,脸色再也挂不住:“你他妈才绿了。” …… 韩津当晚出了院,姑姑那边没法再瞒下去,好在脸上的伤涂抹药膏好得差不多,能不能过看天命。 林善在医院门口道别,自行骑车回了家。 骑车到半路,预感身后有什么一直跟着,回头瞧了眼,这下直直撞进街上一辆的士后座,半开着窗内的人上。 韩津不放心她骑夜路,本想自己骑车载人,被她所拒后索性半途跟车,寒风裹挟着她身子瑟瑟发抖,他几次想拉她上来作罢,心中盘算日后必要陪她上下学。 这下还没到栗子街,却率先被她发觉,未等韩津表态,司机师傅已然忍不住了:“小伙子,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呢,人都发现了,到底还跟不跟?我这速度追着一辆自行车,你还让不让我做生意了喂,要是被交警看到……” 韩津闲淡一笑,目光却是朝着车外那人,因绿灯亮起,她重新蹬上脚,似乎来不及对他有所纠结。 他开始冲司机回腔:“师傅,现在做生意都要讲点人情味,知道她是谁吗?是我女朋友,跟我赌气说我要是能一路追着她,回去就跟我好,剩下也没多少路了,到时付你三倍,你就慢慢来吧。” 司机本来还想再倒点苦水或者停车赶人,听到“三倍”立刻打了鸡血般振奋起来,操作更是稳得一流。 司机心情好,等到了目的地后,笑着搭话:“就你这样的,不如直接给人姑娘买束花送个礼,哄哄不就得了。” 韩津推开车门:“慢慢来,吓着了不好。” 司机得了好处,开始卖乖:“有些姑娘面子薄,但是心里是喜欢的。” “是说。”韩津也笑,甩门前落下一句,“我也觉得我这妹妹是喜欢我这个哥哥的。” 他说完就走,独留司机师傅一头雾水,自言自语:“我听错了吗?刚不是说女朋友吗?” …… 韩齐深于几日后回来,适逢周末,通知韩津前去帮忙搬家。 韩津早就望穿秋水,欣然前往。 这事知情人都有信了,唯独姑姑韩英是前一天晚上才知道的。 她因为对关嘉谣的怨念很大,一边对韩齐深的想法不予苟同,一边又无法接受那女人拖家带口住进这房子,一气之下收拾东西说要走人。 韩齐深念在她回去也是一个人,且房子够大够住人,好言劝和几句缓住了。 但韩英心底仍是不痛快,她留在这儿全是因为愿意帮衬自家人,对于外姓的,很是懒得搭理。 所以,帮人搬家这事,她压根不出动,就是好奇韩津那孩子,居然这么热络地欢迎,早上更是难得地没睡懒觉,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直到对方母女头一回上家里来,两边打着照面了,韩英才稍许悟出点什么,那跟韩津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小小年纪脸模就长得很标致,一双眼跟她妈一样会勾人,可以说生的更靓丽绝色、明艳动人。 难怪韩津昨天一直在自己耳根边念叨,到时候要对人家好一点,对方 分卷阅读72 很乖很懂事,事后一打听还是同校的。 这下见了后,她这个做姑姑的心想完了,韩津这小子怕是要走他爸的老路子。 他们老韩家,难道两代都逃不出被女人勾走的命运吗? 林善见到韩英后,猜到这是谁,见对方一直打量自己,应关嘉谣提前招呼过的说辞,礼貌喊了声:“姑姑好!以后多多关照!” 韩英冷眼睇视,没吭声。 韩津见状,插科打诨道:“哎呀,我们家的春天来啦,我爸终于有伴了,姑姑,我看你面色也快了。” 第35章 韩津的话, 稍许缓和了气氛。 韩英瞪视他一眼, 轻斥:“拿你姑姑开涮呢?” 说完,她不愿应付新人, 转身回了房。 关嘉谣一笑释然, 跟着韩齐深提起行李去二楼。 韩津磨惯了嘴皮子,厚颜无耻地笑完, 就推着林善往一楼朝南的房间走。 推门进去, 近午的阳光透窗直洒进来,铺了半截床尾,落下金灿的光辉。周围衣柜书桌电脑枕被一应俱全,比她租屋的室内宽敞明亮许多, 地板洁净, 一尘不染。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韩津在那张公主式的床尾边坐下, 双臂后撑仰头睨她,“别看着简单, 平时不住人,我昨晚来回拖了几个小时的地。” 她听出他在邀功, 真心回谢:“辛苦你了。” “就是这儿没有内卫。”他指指天花板,无比殷勤道,“我房间就在你上面, 你要是不嫌弃, 可以用我那儿。” 林善哪敢跟他共用,她刚才粗略扫过一楼,厨房边上就是卫生间, 几步路的事,不需要那么麻烦。 他见她不答,进来后目光流转,四处小心地打量,便拿话消除她的陌生感:“我姑姑也住一楼,她平时就是帮忙做饭收拾家里的,你不用怕她,大不了你在的时候我也在。我爸跟你妈住二楼,二楼有个放映室,可以随便看电影,你喜欢看书也行,上面还有个长露台可以望风景,有茶几座椅……” 林善缓缓走动,倚到窗边眺望楼下,这儿是二十五楼,底下人影缩l*q小成点,低矮小区错落成群,再远一点,街头巷尾交汇贯通,整条栗子街尽收眼底。 今日天气不错,艳阳晴空,云卷云舒,新年历即将到来,连空气都焕然一新。 身后的人仍在激情叙说,兴许也觉自己聒噪,最后清嗓提道:“……要不先上去看看?” 林善回过身,径自往外面走,她还没忘记来到这儿的第一步,“我还得先收拾东西。” 好在她的行李不多,几个月前搬家时已经舍弃掉一些,如今应关嘉谣要求只挑几件喜欢入眼的,路上一程便过来了。 韩津进了屋后一步也不离她,跟在后面帮忙拉箱拎袋,进进出出,待林善解开箱锁,他上前助她挂衣。 期间,他不忘得意道:“还记得我上回说什么来着,你搬家我帮你叫卡车,卡车虽然没有,但至少有个落脚的好地方。” 林善并没把这事想得很长远,看他弯腰起立不停歇,斟酌语意道:“我不求有个很好的结果,外人都看出来,是我妈傍上大款了,我不评论他们真实感情如何,即便有一天你爸另寻新欢,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这副消极颓丧的语气,韩津听不习惯,皱眉说:“想那么多做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得往好处考虑,你看他们现在的关系,万一给咱俩整出个弟弟妹妹来,也说不定是不?反正我到时候地位就跟你一样,同病相怜,记得不准抛弃同伴。” 他把自己说得低微,她听出安慰的意思。 林善还真没考虑过这方面,便借机问了问:“那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我随便。”他倚着柜门看她,笑意渐深,“你不如问我以后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她一时哑然,很快唾道:“神经!”说完转身顾自抖着衣衫,懒得再理。 “一个正常问题,你紧张什么?”他好似不知道她脸红的原因,寻着她正面转,“那不问我,说说你喜欢什么?” 林善装聋无视。 他复刻她的模样幻想:“你这样的,应该带个小女孩,但是性格不能像你,脾气太臭,像我就挺好……” 话音未落,她扬起手中裙摆飞来,甩到韩津的脖间,丝滑犯痒。 “嫌别人听不见是不是?”她微恼。 韩津轻笑接住,看见是当初被他弄脏过的那条裙子,现已洁白如纱,不由得想起她上身时的形象。 “你穿白色裙子挺好看。”他由衷道。 她不应,弯腰拎起箱内最后一件大衣,却见下面角落塞满的花色蕾丝内衣,一览无遗,重新将之牢牢覆盖,向身边人使眼色:“你先出去。” 韩津见她倏然变警惕的眼神,大致料到下面藏着些什么,露出稍含意味的深笑,目光移至空荡的柜间,建议道:“有空你去买点新衣吧,都挂不满。” 说完,他几 分卷阅读73 步出去,还特意好心地为她带上门,最后留一丝缝隙,探头进来说:“先简单弄下,等会要出门,我爸请吃饭。” 待门合上,林善起身上前,过去应声落锁,才又放心回来整理。 随即她又自觉多余,纵使这小小空间属于她了,但这终归是他人的地盘,上锁又何妨,有钥匙照样破门而入。 想到这儿,她暂先扔掉手中衣物,目光随房间边角搜寻完毕,才确定没有那种危险因素存在。 …… 到新家的第一天,韩齐深开车载着他们去环湖章新岛吃鱼。 栗子街虽是小街区,但因韩齐深早年形象深入,一方之主脱黑入正,逐渐拉拢新政干系,积淀着错综复杂的背景。 章新岛的渔家老板认得韩齐深,特意留着车位出来迎接,食材也早已准备好,坐下没多久就陆续上菜。 来这儿大致就是感受环境,渔馆外还有拿大网兜在捞鱼的,韩津吃到一半看着新鲜,趴在半开的窗边喊人问能不能体验一下。 对方表示可以,热情招呼他。 韩津搁下筷子,向林善示意:“我先过去了,你吃完也来。” 他一走,林善夹在两个说话的大人间挺不自在,匆匆扒了几口,便也提出离席。 她出去后,不认得方向,沿着大厅走向后厨出口,扶着馆外长廊的木栏杆晒太阳,手指轻轻拨弄边上的绿叶。 韩津就在她下方。 这边养着一池淡水鱼,他脚穿借来的胶鞋,拿着一只长网兜,学渔家伙计的手势,动作缓而稳,往池子里深探捞鱼,没一会就捕到一条。 但目标不对,需重新捞。 他笑着跟人交流,侧头时感应到什么,抬眼望向上面,不期然撞见她正拿着手机对准他,笑着招招手:“下来。” 林善尴尬地放下手机,直身摆了摆手。 他再次一招:“下来拍照。” 林善双手收进口袋,循着楼梯下去,到了近水的岸边,他回头冲她笑:“不用特写,怎么帅就怎么来。” 她倒是习惯他这口气了,在一边给他抓了几个瞬间,最后拍完了他拖着水渍跑上来,自诩姿势很帅气。 林善连哼声都懒得给。 二楼,关嘉谣斜首睨楼下,此情此景不无感慨:“没想到孩子一晃都这么大了,要是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也许还能更有趣些。” 韩齐深靠着椅背,指尖早燃起了一根烟,同样望着外面,目光落在那凑着脑袋挤一块看手机的俩男女身上。 他伸长手抖烟,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也都是快成年的人了,跟我们当初那会一样,既然成了兄妹,有些该避的还是得避,对林善我会视如己出。” 关嘉谣听出这话的意思,倒并没那么担心,对于林善她很了解,怕是早对这份关系了然于心。 “你放心,善善她很自觉。”关嘉谣保证道。 韩齐深幽深道:“但愿如此。” …… 午后回程到市中心,车子临街一停,母女俩下车。 新年将至,大街张灯结彩,欢腾喜庆。 林善跟着关嘉谣去逛商场添置新衣,而韩齐深则另有事要办,韩津自称约朋友玩,也要就此地下去,却被他爹临时扣住。 于是,车子一走,各行其事。 林善许久没有陪关嘉谣出来逛街,上一次挺着背脊签单还是前年,尽管这一次她们又恢复了以往的底气,但她总觉得脚底踩得不太踏实。 这份不踏实,导致林善试装的兴致也不高。 关嘉谣包内揣着韩齐深刚给的卡,花钱之心蠢蠢欲动,连着挑了好几件推林善去换,换完后直觉女儿长得好,试什么都上镜,丝毫不费时,便通通买下。 一人事毕,换成关嘉谣去试衣,而林善拎着袋子紧随身后,闲下来时又在店内等候。 她望着周围各式新款,提不起浓厚的兴趣,起身到橱窗外扶栏边透气。 商场中央悬空挂满各色彩球,新年气氛浓郁,各层楼间行人如织。Q.qun.⑦⑻`3,7⑴.⑧6⒊ 身后走过一对男女,其中一人稍稍侧目。 等走过去了,那人喊她:“林善?” 林善应声回头,看见是肖霖,她稍显意外,转身点头致意。 那回他被韩津打伤,她后来想关心他情况,却苦于没有联系方式,但想着也不太联络,就暂时罢了。 此刻看去,他明显好了许多。 肖霖侧头跟女伴说了句什么,朝林善这边走来,问道:“最近还好吗?” “还好。” 林善目光注意他身后,那个女伴的眉目说不出的眼熟,思维停滞一刻瞬间警醒,原来是像他之前那个女友。 悟到这个认知,林善心间泛起一股苦涩,这个男人,果真如此痴情,大概是永远抹不掉心中那处痕迹了。 他试问:“你搬过去了?” 倒是挺及时,林善也不 分卷阅读74 瞒着:“刚刚今天。” “也挺好的。”他没有再提当时跟她灌输过的内容,视线移到她手中的手机,“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林善虽没有此意,但他态度诚恳,就报了个号码过去。 很快,她手机响了,是他拨的。 肖霖收起来,明显还有事,走前道:“有什么事尽管麻烦我。” 林善点头,看着他跟女伴的背影再度远去。 那俩人既不搭肩也不牵手,保持分寸内的疏离感,林善猜测是他的初约对象,这样的男人,或许永远走不出灰暗的情殇,但能试着对自己宽容一点,倒不是一件坏事。 林善又站了一会,回头看到关嘉谣准备结账。 手机刚巧进来一条消息,是韩津。 他问:“现在在哪?” 她边走边回:“买衣服,你呢?” 发了以后她觉得后面两个字显得多余,或许自己太过无聊了,下意识期盼有人热聊。 他又回:“嗯,多买好看点,以后就能带出去了。” 林善发觉他每次说话都有暗意,偏巧自己还都听懂了,总得小心翼翼不落他圈套里。 她顾自问:“你在哪儿了?” 他回:“记挂我了?放心,我待在哪儿都安全,除了监狱。” 林善啐了句,不再理他。 一抬头碰上关嘉谣,她立刻按熄手机,被指着脸问:“脸这么红,跟谁聊天呢?” 林善啊了声,手扶上脸,辩解道:“没有跟谁,就是觉得空气有些闷。” 关嘉谣望向外面,“刚才我看到有个男的跟你说话。” 林善随之望去,肖霖的身影早已走远,她随口道:“就是问路的。” 关嘉谣点头,并不在意,却借题发挥,问道:“善善有没有喜欢的人?” 林善不妨,保持严肃,小声道:“没有。” 关嘉谣爱抚着女儿的长发,轻搂她告诫:“如果有,一定要告诉妈妈。” 林善点点头,见她没再问,轻轻呼了口气,事后细细想来,又觉得那话中有话。 …… 韩津发给林善那条信息半带玩笑,他这会儿还真在监狱。 韩齐深开车载着他,来探视十多年前的兄弟费隆。 地点在市郊外,过来费了不少时间。 韩齐深在这儿有通人脉,命人事事好生照料,费隆因此在里边过得蛮得意。 韩津虽对此人印象不深,但从小被韩齐深带来见过几回,还被命令向那人喊干爹,长大后渐渐略知一二,懂得那人是韩齐深年轻时的生死至交,只因犯了重罪才被判入狱。 算算年头,估计没多久,费隆也该放出来了。 韩津对他爸那些旧友的事不太挂心,但因被教育须得尊重老子,自然也得听人话语行事,认可一些人情场上的黑白关系。 他早就暗下盘算过,不出几个年头,差不多就能接手老韩的班子。 但最近韩齐深又突然心血来潮,说年后让他报名新一届征兵表,也就是说,他起码得有两年要处在封闭式的环境中训练。 韩津当即否决了,他生性懒散,又对自由度的要求极高,且不说离别朋友去远方,光是两年见不到她,想想就不能忍受。 他问过原因,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 韩齐深给的理由是,他年轻时无缘当兵,想借由他帮忙实现。 韩津听了这番话,还是没放在心上,他想的是这决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或许转身他人就忘了。 可惜的是韩齐深没有忘,刚在车内他又提了,这就让韩津开始有些急躁了。 韩齐深只拿眼瞧他:“你是不是喜欢谁?舍不得走?” 第36章 韩齐深每每隐怒时刻, 眉上额间都会凹进一个小坑, 这是韩津需要及时转圜的重要提示。 但这次他即便看到了,也不太愿意退步:“老韩, 你不能这么自私, 这是大事,总得尊重我的意愿吧。” 韩齐深出口蛮理:“我不尊重你的意愿, 会直接将你绑去。” 韩津见他表情来真的, 深思前面那句,解释:“我能舍不得谁,当然是你呗。” “这种时候用不着说好话,你在时, 我也没指望过你。”韩齐深拿出支烟叼嘴里, 要找打火机, 身旁人及时给递上来,他特别睨了眼, “你就是得赶鸭子上架,平时给我点过烟?” 韩津不想跟他硬碰硬, 烟点燃了就把打火机扔回去,抓了把头发撂下一句:“反正你不能拿你自己的想法强迫我。” 韩齐深吸了口,再拿下烟, 缓缓吐雾:“还有大半年时间, 容你慢慢想,慢慢接受。我平时没拿住你,只能让硬规教你, 你现在还年轻气盛,什么都没经验就往前冲,溅出一身血以为擦干就了事,未来大把的处事原则能狠狠教你做人。你只要去两年,把这身邪气给我改了,回来以后 分卷阅读75 要怎样,我都不会再管你。” 韩津摸着手机屏幕,左耳进右耳出,抬头看景仍不吭声。 韩齐深瞥了眼,左手去推车门。 “这次你就不用进去了。”他关门前说道,“留在车里好好想想,路都给你铺完整,你只要顺着来什么事都没有,从现在起给我维持个好形象,记住别人一旦问你,什么干爹什么街霸,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有的就是一颗端正从戎的心。” 韩齐深绕过车头走远,韩津坐在车内看着他消失在接待入口,心里边万分烦躁,敢情专门带着他就是说教来了。 当兵受折磨去?他才不信这套。 车内烟雾憋人,韩津开窗透气,手肘搭在上面,往深了一层想,要去也不是不行,但关键他记挂的人,届时长久不见,不难保证没有二心。 革命尚未有苗头,就这么半途而废,他不甘心。 …… 傍晚时分,韩津回到家,进门后没见着林善身影。 但他知道她没出门,先前跟姑姑电话里确认过。 原本他计划带林善出去吃饭,但现下这情况略显高调,便让姑姑准备晚饭,又怕有所忘记,特意提前叮嘱多加一人量。 韩英气闷:“臭小子,你就这么好客,不怕人家母女俩再害你爸一次?” “她不是客人。”韩津纠正,“她已经是我们家人了。姑姑,你要对她客气一点。” 韩英无奈:“我还不是为了你跟你爸,要是受她们的气,我不如趁早走人。” 韩津脱了鞋子先去厨房,给正在忙活的姑姑送上刚买的酒酿发糕,尚热乎着冒香气,殷勤得送上一块。 韩英知道他故意讨好,怒笑着推他出去:“饭已经烧了,少来这儿添乱,赶紧出去。” 韩津趁机再拍马屁:“姑姑最好了。” 说完将门拉上,绕了个弯上对面去。 韩英在门内张望到,嘴里叹气:“不省事的孩子。” 到了紧闭的门前,韩津手扶上把手,想直接推进去了,临时收了念头,耐心敲起门来。 一下,两下,三下…… 里面人回:“门没关。” 韩津立刻开进去,就见她伏案看书的背影,听见动静也没回头,格外认真。 “我说你都学了多久了,让眼睛休息下能行吗?”他过去书桌边,擅自将她的书本合上,然后把手里的盒子压上去。 林善微挺身体,看着这牌子:“板栗饼?” 他就知道她会有所反应,抬下巴:“吃吧。” 几个月前,韩津有一回坐车经过栗子街,曾见过饼铺前她排队的身影,那时候没怎么在意,后来再一次遇见她买饼,就不自觉得上心了。 她初来乍到,见着好吃的就围上去,怎会知道哪家老字号味道最正宗呢。 林善拿起一块送嘴里咬,酥脆清甜,齿口留香,比她之前吃的味道胜过一截。 “这个好吃。”她眼神一亮,问道,“你哪儿买的?” 他不禁得意:“废话,我这是专门深入巷子里找人做的,你在街上看到的那些,基本都是杂质充数,糊弄糊弄无知的人而已。” “不会吧。”林善奇怪,“这不是叫做栗子街吗?应该满街都是栗子。” “谁说栗子街一定卖栗子?”韩津真觉她想得天真,认为有必要科普一下,站着太累索性坐上她书桌,“栗子街多年以前是全卖栗子,香味从街头飘到街尾,后来出现竞争渐渐少了,接着有人加入饼铺经营生意,一火又带起来,真假牌子混不清,外来人又只认网红牌,真的老牌手艺就留在深巷老一辈那儿了。” 林善想他是这儿长大的,说的不会有假,便给了个台阶下:“哦,那你报给我地址,下回我自己去找找看。” “那么多巷子,你能找到吗?”韩津饥馋她吃得香,忍不住也拿了块塞嘴里,“你一个人就别去了,万一迷路,我带你去吧。” 林善默了会,说:“那等我考完试,寒假里再说。” 韩津心间落喜,见她吃完一块,拿纸巾擦手,眼睛又去盯那些考题看,好像永远看不厌烦,至少比看他要多余。 他腿脚上前晃晃椅子,“就你这样的,考试还不满分说不过去了。” 她视线虽在书上,但原先安静的学习氛围早已被打破,再怎么看都是徒劳,叹气应付他:“我不考满分,但求问心无愧。” “你要是每天都这样,让我情何以堪。”他抬眼望天花板,忽然想起自己也有几张卷子没完成,计从心来,“正好我也有作业,要不待会我来你房间写,咱们相互监督。” 林善对他这份上进心还算是赞赏,余光稍稍斜视门边:“姑姑会看见。” 他笑:“跟学习有关的事,怕什么?” 林善没答,鬓间一缕发丝落下,她抬手勾向耳后。 韩津看得心驰荡漾,猛地又想起革命尚未成功,半路有虎杀出,便在她面前顺当提了句:“有个事 分卷阅读76 想要问问你。” “什么事?”她翻过书页,好奇他语气从未有过的慎重,竖起耳来。 他直接问:“你觉得我去当兵怎样?” “当兵?”她抬眼对向他,不似开玩笑,又认真打量他外形条件,最后定论,“还可以啊。” “可以是什么意思?” “去磨练下挺好的。” 很有鼓励性的一句,他听出嫌弃的意思,语露不快:“你是不是觉得我平时在你面前很碍眼?巴不得我离得远远的。” 林善在这一刻,忽然间感觉他身上长出了刺,这刺唯独她才能抚平,而她担下了这项任务。 “没有。”她低头揪着书页,“我现在没讨厌你。” 他看她纠结地垂脸,令人难以信服。 她继续道:“你自己不是很自信,说过我不是讨厌你。” 韩津是真觉得她心思透明,医院那番话还记得清楚,他回想那时,只记得抱着时的轻软细腰。 目光瞥一眼厨房,姑姑正忙着炒菜,韩津趁机勾起她一缕头发玩,在指尖连续绕圈,滑丝丝地就是套不住,跟她人一样。 林善顾忌家里还有人,把发丝抽回来,轻声:“你别弄了。” 韩津停下手,从她头顶望下,眼睑落着一道阴影,整个人显得安安静静。 “吃饭了。”出门前,他在她课桌边敲了下,又戳破她,“看不进去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出来走路。” 晚饭三人落座,韩津跟林善一边,姑姑坐对面。 吃饭时基本只有韩津讲话,偶尔来两句掺和气氛。 “这个肉是我姑的拿手菜,今天做得真是绝了,我待会还得添碗饭。” “别净吃饭啊,吃不完都是倒掉,浪费可耻知不知道?” “……” 韩英见对面这小姑娘自回来后就躲书房看书,也不在房子里到处乱走,瞧着还算安分乖顺,也跟着没情绪地说了句:“韩津说得对,吃不完都是倒掉,你少夹一筷子,我们也不会多吃。” 林善听这话,也开口说:“谢姑姑,我自己会夹。” 韩津立刻跟着道:“就说,以后别客气。” 说完,他自己将最大的那块肉夹入自己碗内,同时冲厨房昂首:“姑,那儿是不是还有汤呢?” 韩英一拍脑门想起,立刻起身:“忘了,差不多好了。” 韩津一双眼瞅着她进去里面,趁机将自己碗内那块肉转移到林善那儿。 她惊讶,筷子一夹就要把肉给还回来。 韩津立刻端着碗起身,大声嚷着:“姑,你烫不烫手?我帮你拿。” “不用不用。”说着韩英从里面走回来,将汤端上桌子,重新拿碗吃饭。 目光不期然又飘向对面,林善怔愣半刻,忙埋头将那块肉吞进嘴里,咕哝咕哝咬着,极不自然地笑了笑。 …… 饭后,韩津推着林善上楼,说领她去看看夜景。 林善图着新鲜,跟着跑上去一看,整一朝南的大露台,视野宽敞无阻,夜色如墨,望着底下亮起的万家灯火,她安静趴着吐气。 “别光顾着前面,后边也有。”说完韩津退回厅内,打开朝北一间影音室,熟路走到窗前,一下将窗帘升到顶。 林善从后面跟进来,忘了提醒他还没开灯,但不碍于看外景。 韩津拿手给她指点:“看见那座亮起的塔没?” 栗子街高楼叠起,她那租房的地盘完全见不到,只在穿街走巷时尚见尖顶,此刻由高处眺望过去,角度全新,不由欣喜:“看到了。” “那是安生塔,旁边就是北香山,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你看到的亮光就是爬山楼梯边的照明灯。” 她好奇:“晚上也有很多人爬山吗?” “自然有。”他幻想黑灯瞎火地爬山,倒也是种情趣,“光脚上去得花个两小时,你腿脚这么有劲应该难不倒。” 林善用眼距丈量山高,“现在上去也没事做,过年时候去应该挺有意思。” “那你就有指望了,我们家每年除夕都去。” 他讲完侧过头看她,远处的橘色灯火照着她眼睛透亮,像两簇火在他心间燃烧,暗影下的模糊轮廓极其惑人,似多次出现在梦中那番。 “嗯。”她淡淡应着,突然发觉他没声了,缓缓偏头。 韩津的脸不知何时她面前靠近,她匆忙抓住手边支撑物,退了一步,问他:“灯在哪?” “门边。” “我去开灯。”她转了脚步要走。 他动作先她一步,黑暗中准确拽住她手腕,一扯一带,从身后将人抱得满怀。 林善没走两步,踉跄往后,撞上坚实的胸膛,整个人惊慌失措,手上用力去拽,加上轻打:“你疯啦!” 他理直气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有一就有二,当初她没有及时推开他,照基础发展这很合理。 分卷阅读77 “你刚才故意不开灯?”她质疑他的动机。 他转移话题:“姑姑在楼下洗碗,听见水管声了吗?等它没了,我就放手。” “这不是重点。”林善用尽力气无效,放弃挣扎,“我腰痛,你能不能松点。” “我没这么大劲。”他确认留了缝隙,手隔着衣服贴她腹间,缓缓摸移,“会不会是你吃得太多了?” “我没吃多。”她否认,第一次在长辈面前同桌吃饭,她不知咀嚼地多小心,“你以后别给我夹菜了,我又不是没手。” 他在她头顶轻嗅发香,一时陶醉地应着:“好。” “那你现在放手。”她命令。 “不想放。”他将下巴磨砂她头顶,庆叹这环境清幽,“你太正经了,每次都那么煞风景,好好看风景行吗?” 说着他将她带回到那扇窗前,景色并无二致,但林善的心境却大有波动。 她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不怕我现在尖叫一声,你姑姑跑上来?” 他完全不怕事,窃笑:“我会跟姑姑说你胆小,看到了一只蟑螂。” 她咬牙切齿,抬起手臂往后锤去,被他依次抓包,牢牢固住。 “别费力气了,你看你跟我说这么多废话,我不是还抱着你,不如安静点享受。”他轻晃她身子,占理哼道,“反正你也说了不讨厌。” 林善深深闭眼,干脆受了。 …… 从二楼下来时,林善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她假装发痒不断上手挠着,躲过姑姑间或瞥来的眼神。 韩津过了一阵也下来,他说到做到,果真抱了一叠书卷,又找了张椅子拎起,扛着往林善的房间走。 韩英见这架势,一边擦桌一边问:“你干嘛去?” “讨教学霸问题。”韩津说完就推门而入,然后顺理成章地关上门,有了学习的独处空间。 林善哪能教到他什么,不过就是给他让了点桌边位置,分了点台灯光源。 她允许他进来时,早就约法三章过,不能对她动手动脚,也不能吵到她,更不能学到中途就在边上玩手机。 他一一答应,认真起来倒是让她钦佩,一点也不分神,就连她注视两分钟了也没有丝毫察觉。 中间碰着两人都休息,他才有了重启空间,突然问她:“你是不是喜欢学习成绩好的?” 林善微愣,然后很郑重地点头:“嗯。” “没其他条件了?”他手指敲着桌子,等她回答。 “有吧。”既然问起来了,就不能怪她要求多,“人要正直,心要善良,待人和气,说话有礼,气度要大,见识要广……” 韩津越听她讲,越让他摸不着边,终于忍不住打断:“停!你这是找古人呢?打着灯笼能找到?” 她见到他郁闷,心底就开心,“为什么找不到,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见过就说没有。” “还君子呢。”他嘴角噙冷笑,“我告诉你,这年代能动手尽量少废话,拳头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 林善不信他这套,重新拿起书:“你别给我洗脑。” 他哼着:“你是不用洗脑,那两回救你的都不是人,是空降的神仙。” 林善背着身不吭声,在他这儿,他永远是最有理,她索性不争。 惹出她的小脾气,反倒让他没心思跟着看书,拖着椅子到她边上,戳戳她肩骨,比之前那个后拥安分许多。 “生气什么?我跟你讲点道理,没拳头我早死八百回了。” “再往上了讲,我爸不用拳头,都不可能有我。” “是个男人都要有蛮力,弱弱的算怎么回事,病秧子我也当过,曾经被人打得鼻孔出血,鼻骨差点断掉,我l*q爸才让我去学拳,这是防身用的。后来是那些人找我麻烦,我不得不迎上去,退缩就是怂蛋。你怂过吗?我记得有段时间你怂过,见着我就跟羊见到狼一样,就是因为你气势上战不过我。” 耳边嗡嗡发痒,林善换了个腿部姿势,脑中尽响着他说的话了。 于是,这段学习进程被他的灌输声中断收尾。 次日,年末小尾巴。 上午韩津就在林善面前打打酱油,十足一个话痨。 到了下午,林善心中万分感谢,罗慎跟陈贺轩将他约出去了。 虽然不知道去干嘛,但好歹她能安静会儿,索性也跟着后脚出门逛街去。 林善自得自乐,到了傍晚回家,却得知韩津还没回来。 姑姑说打不通手机,问林善有没有联系到。 林善打开手机,也没有任何回应,连同信息也没回。 她想说联系罗慎跟陈贺轩,但是没有号码。 正发愁之际,姑姑那边联系上韩齐深,却被告知,韩津跟人打架了。 他爸现场碰见,直接活抓。 第37章 跨年夜的晚上, 万人空巷, 城 分卷阅读78 市街角不乏热闹。 韩齐深约材料部的人吃完饭,准备载人去大浴场舒筋, 继续扩攀交情。 行车至一段中道, 碰上前方交通拥堵,交警封起障碍杆, 过来疏散车流。 司机问过韩齐深意见, 掉头驶入右侧市井小道,打算从中穿至北边的长街。 会车较多,导致车速缓慢。 韩齐深停话间,目光随意投往窗外, 露天篮球场一侧, 一群年轻男孩正拳脚相向。 他注视几秒, 顿时厉眸眯起,精光闪烁, 叫住司机喊停。 车停门开,韩齐深就地下去甩门, 直接往边上那块地方走,身后喇叭声不绝。 韩津拳上才击败一人,不甘心刚才被袭中后颈, 压在人身上尽数反击回来, 切齿发狠连出数下:“打同一个地方,就是不想活!” 罗慎站一边,正想要出手帮忙, 余光瞥见右边一道熟悉人影过来,步伐沉稳气场颇足,待人走近被球场的路灯光线照清脸面,他才惊觉这是谁。 “韩津!”罗慎跟陈贺轩齐齐带有警告之意喊他,同时退到了一边干站。 “你们俩个杵着干嘛?”韩津正在兴头上,蛮拳收不回来,还要再使出去,当空被隔断。 有人抓住他的右手腕,直将他从别人身上拽离起来。 韩津尚未见着是谁,却对这熟悉力道了如指掌。 他稍怀惧意,整个人任凭对方拉扯,毫无反抗。 在场的人更是瞧到惊愕,片刻之内皆不敢发声。 韩齐深另一手指尖还有支没吸过多久的烟,当下踩地上熄灭,虎口扼住儿子的下巴,语气低沉带狠:“昨天跟你说的话都当放屁,不把我看做你老子是不是?” 韩津被盯得发虚,脸被控得做不出任何表情来,他此刻脑中只有一个认知,凶父如虎后果难料。 “爸,你听我解释……”他双手抓上那大掌。 韩齐深二话不说,也不在这儿浪费时间,手改成抓住他前襟,像拖鸡仔一样走出篮球场。 韩津没来得及跟那群人收个尾,这边已被韩齐深推上车后座,强行带离。 韩齐深照旧按时赴他的约,将韩津留在车内关禁,由人看管监督,手机上交不准用,哪怕电话信息接连不断。 韩津无事可做,连番睁眼闭眼烦躁抓头,向看管他的黑脸肌肉男踢脚,“我不走,能不能让我回下电话?” 肌肉男无动于衷,只听他老子,“深哥叫你好好反省。” 韩津放弃,长伸直双腿,躺平假寐。 直至两小时后,韩齐深从场所出来,回到他的车上,问向略显颓势的儿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韩津弯身坐起,“你还没听我解释。” “我不需要听你解释,你以为我不会去查?”韩齐深拿起韩津手机,翻找到里面的通讯录,指着被设在最上面一个联系人,“你几时把我放在首位过,大半的通话记录都是她,以为身边所有人都是瞎子没看见?” 韩津不想辩驳:“我是喜欢她,不比你喜欢她妈少。” 韩齐深把手机扔回角落,“你懂个屁!” 他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而且我认识她时,完全不知道你们大人的关系,不能因此阻挠我。” 韩齐深不与他较量感情程度,他在半暗中端倪儿子的侧脸,坚毅的下巴透着倔强的气势,这番年纪怎么好与之计较,但由此也更认定他之前的决定。 “你想要也可,我不拦你。”他突然转了态度,“唯一的条件,走我给你安排的路。” 韩津这两小时想了很多,结果跟他预料的无差,所以毫不迟疑地答应:“行。” …… 韩津这一架打得有去无回,日后都收敛了许多。 罗慎事后听闻内情,老道地叹气:“你爸转性了,你不得收敛下啊。” “他说他想圆梦,鬼才信。”韩津虽然答应,但郁闷仍在,“我问过姑姑,说以前没听他动过任何当兵的念头。” “总之你现在的确不能惹事了。”陈贺轩抚慰道,“你爸这样的背景,给你铺路进去,肯定攀了不少关系,否则一举报一个准,你会被扒得连屁股底都不剩。” 韩津想到计策:“那我去举报我自己,是不是就被刷下来了?” “何必呢?”罗慎说,“其实俩年也不短,你都说你爸到时候不会再管你,买个自由不是挺好?” 韩津疑云满面:“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得这么执着。” “你爸不执着,能有现在的一切?对自己狠的人,也能对别人狠。” 这话说得在理,韩津暂先接受了局面,放弃了给自己下绊子的念头。 对于韩津进入征兵队伍一事,林善在刚放寒假那天才有所耳闻。 她以为之前是他随口一提,没想到已在计划中,论韩齐深的办事效力,一旦安排下去,基本不会被打回来。 林善 分卷阅读79 想起当时他询问自己,所附带出来的疑问,再联系他这段时间没有告知她相关的事宜,知觉他并不是很乐意通知她。 某晚近深夜,她临睡前听闻楼上还有走动声,便给他发了条消息。 ——听说你已经报名入伍了? 继而又传来一阵走动声,然后静下来,林善住了多日大致猜到,他应该在床上看消息。 没一会,那边果真发来。 ——你很高兴? 她想不通。 ——是你自己的决定? ——你觉得呢? ——不像是你脑袋会冒出来的。 韩津心说也不像他爸脑子会冒出来的,但现在计较这个没有意义,既然早晚会让她知道,不如直接套她想法。 ——我已经决定去了,就当磨练自己。 ——挺好的,祝你一路顺风。 ——还有半年,祝什么祝,你是不是很期待我赶紧消失? ——没有,我只是希望你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换了一句意思,他才听得稍能接受。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不是很好,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这半年内我也能做到。 ——你现在这样挺好的,不需要刻意改变。 他不明白这话,是肯定还是不在乎。 但深知的是,剩下的日子于他来说极其珍贵,他必须得将这份关系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临走之前确保她的心意,否则难免他日后寝食难安。 韩津没有将心中这份挂念当面说出,她现在对他的态度慢慢有所转变,已属好征兆。 …… 这个年,林善过得很有记忆点。 虽然她看着窗外烟火四升空炸,回忆的都是往年的经历。 除夕当晚,如韩津所讲,家里计划要去爬北香山。 敬拜这事不好随口空言,说了就要去做。 饭点提早一个钟,姑姑回了自己家,关嘉谣身体不适卧床休息,于是韩齐深带头,韩津与林善跟随。 韩齐深驱车,短程就到山下。 林善走出外面,山脚下夜黑风高,她近距看到每日客厅望出去的那座安生塔,塔内亮满灯辉,终年到头不息止。 韩津从身后上来,趁他爸没主意,帮她戴上了连衣帽。 林善拢紧帽沿,绒毛盖着她只剩小半张脸,一双眼睛在浮光暗影下黑白分明。 夜间香客多,攒了新一年的诚意徒步上山,不辞辛劳短憩停留,两小时不用就到顶峰寺庙。 林善上去后双腿虚软,循着石凳就坐,韩津去买了两瓶水,给她润喉。 她喝了口水,抹嘴看四处走动的信徒,照着他们的拜佛姿势起身效仿。 韩津给她去借火,一块朝各处方向都拜了三拜,最后插进香炉内。 “新年有什么愿望?”转身时他问。 她没有具体想过,一天到头很快,这愿望的期限抵不上世事变化。 嘴上仍求:“平安健康。” 他点头:“还有呢?” 她不求多:“说太满达不到。” 他换别的问:“有没有想收到什么?” 回答他不如算是变相地告诉他,让他接下去买什么,她知道他会做到。 她摇头:“我没什么缺的。” 两人走出人群到树下,韩津回头看见韩齐深进了主殿的内门,这才终于执起了她的手。 “怎么这么冷?” 冰得像是石头,他把另一只也收来,握着她来回搓。 山顶的夜风很猛,林善戴着帽子背风,发丝仍被吹乱,双脚生冻两腿打颤,因此对他送来的暖意并不拒绝。 韩津搓了半分钟回不了暖,等不及拉开自己的外套,将她的手穿进腋下向后,那儿暖意横生。 林善触及他硬朗的体魄,低头要将手缩回来,却被他揽肩抱过去,头按在身前。 鼻尖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没有异味,却让她难以琢磨,这一刻该怎么面对。 “手抱着我。”他命令她,“这样暖得快。” 林善试探着穿过他身子,手掌在他背后的外套下贴住,感受热源。 冷风中,他将外套笼住她的身侧,几乎将她半个身子埋了进去。 她的一颗心似被他捂热,延至四肢脸庞极速升温,却无法判断是不是真的暖和。 鼻尖的热意不断呼出,萦绕在他胸膛和她的脸之间,久而久之,像是能灼伤她。 林善定了定身,撤回双手打算退开,刚离开一分却被身后的手收在圈内。 他摸摸她肩背软骨,低头在她耳廓边开口:“我捂热你了,现在换做我冷,该你捂热我了。” 林善想抬头质疑他,却又不堪被他注视到脸红,忍着脖颈酸痒说:“我刚才是无心的。” “什么无心?” 他嘴上问着,心里明白她意思,是要过河拆桥。 分卷阅读80 r /> 韩津想骂她小混蛋,垂眼却见她双颊透粉,惊觉是个好时机,一时心痒凑低了头,抵着她的额将她脸被迫上仰,然后正面揪准她的唇畔咬了上去。 第38章 一个人的牙口好, 他咬人的功夫也不差。 林善这两天照镜子时心有体会, 因为她细瞧上唇角边,有一处暂时褪不下去的微红咬痕。 那天他下嘴时咬得重, 像是有深仇大恨, 她痛呼之下将他推开,扯得皮肉生疼, 倒吸一气尝出血腥味, 拿眼狠狠瞪人,再也不想理会。 回去以后她胸间气闷,又不好当面与人计较这事,理智告诉她收不了场反而难堪, 得意就让他占了, 她纯当被犬科动物咬了一口。 只不过, 这是她初吻,混着腥而微甜的吻, 没有多少温柔的片刻,就这样仓促地随着旧年一块送走了。 相之于她, 韩津对这个吻多有懊悔也有庆幸。 懊悔他一时冲动,下嘴过重,惊扰了她。 庆幸这天时地利, 日后想起, 必然难忘。 事后他面对她,总无意撞见他当时的杰作,窃喜之余, 又想上前关心。 每次未及开口,她不是佯装有事,就是转身回房,连带着门也上锁。 韩津给她发消息,问:是不是还痛? 她没回。 他补上一句:下次会小心。 她终于有反应:没有下次! 他暗含委屈:这种事我没有经验。 她继续装死。 林善除了喝水跟上厕所,多数时间把自己关在房内。 韩津没耐心等她出来,往她门底的缝内塞进去一样东西。 林善注意动静,悄声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支迷你药膏,摸摸自己的唇部,尴尬到昏厥。 随后听见门口有人说话:“看见了是吧?” 林善无语:“别再提这事了,我已经好了。” 他似不信:“我看看?” “用不着你看,你走远点。” “你这态度,就是没有好。”他很笃定,念在家中没人,放胆了说,“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别人的男朋友吻技都很好,我没有让你过瘾……” 话没说完,激地她猛然开门,将手中抱枕扔出来,他手快接住,毫无诚意地笑:“对不起,说中了你心事,也是我不对。” 林善愤然看着他,不想再评判此事,见他嘴里含着一颗棒棒糖鼓起脸颊,刻意嘲讽:“多大了,还吃糖。” 韩津将棒子拿出来,里面的糖球几乎融化完毕,小小的一个。 他举在她面前,听似很正经地解释:“你说这个啊,我特意训练才吃的,舔了快半个小时,你看这次没咬碎吧?” 林善恨自己居然这么快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连一个眼神也懒得再给,重重将门关上。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她舔舔被咬过的唇角想。 年初四,是历年去林家近亲拜年的日子。 以往有父亲会亲友,妻女跟随。从林父走后,关嘉谣也懒于联络亲情,但那方亲戚念及还有表侄女在外,热情来邀,这边私下商量,便让林善只身前去会一餐,当是走动。 一大早,林善早早起床,穿上新衣新鞋,提了拜年礼品袋,便由关嘉谣送出门。 到了小区楼下,林善听得她妈吩咐完毕,然后打车前往客运站,打算乘大巴去乡下。 在客运站买完车票,又买了一瓶水,林善去候车厅找位置坐。 刚喝了一口水,她含在嘴里差点喷出去。 面前所对出去的入厅口,正匆匆跑进来一人,林善连眨了几下眼睛,确认没看错。 那个她出门时还以为在睡懒觉的家伙,这一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善猜测他的动机,赶紧猫着腰溜到背面的座椅上,希望他没瞧见自己。 然后她拿出包里的小镜子,偷偷窥视后方的动静。 韩津正趴在售票窗口前,与工作人员询问什么。 她趁着这个时机,边上的检票口也已准许通行,立刻抱着手上所有物品,将自己转移到室外,然后寻到那辆大巴,直接奔了上去。 林善找到后排靠窗的位置,一坐下就将身子扎低,冷静下来细想。 在家时,他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哪,所以不一定会买对票,况且车次众多,一个不谨慎他可能会选错。 说不定,他此刻还在大厅内搜寻她的身影,因此会错过追踪她的机会。 这样侥幸地想着,林善只盼前头司机赶紧发车。 但大部分乘客还未就座,所以离启动的时间也还充足。 林善焦虑得等待,每上来一个乘客,她的心都要揪动一下。 直到两分钟后,她趴在前方椅背上,亲眼看见车前的通道口出来一个熟而不过的人,直往这辆车走来,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 终究,还是 分卷阅读81 没躲过。 林善怂得身体滑下去,将自己缩在座位里,急速抖开围巾当帽子,包住头发及半边脸,另一边侧向车窗假寐。 没多久,她感觉旁边有人坐下,但气息却是不同。 林善偏头睨了眼,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背上的包放到了腿上,借由他倒是能稍微挡点过道视线。 于是她回过头,继续抱着自己睡,耳朵却随着车内脚步声游走。 其中有一道脚声,自上来就很踯躅,到了这边附近,突然顿住一停。 林善紧闭着眼,手上死抓自己的衣角。 然后听见人声响起:“朋友,换个座位。” 她身边那位男生错愕:“啊?为什么?” “因为她……”他似乎指示了下,然后小声得意,“是我女朋友。” 林善本想彻底装死,但现在身边好歹有位挡箭牌,不用白不用,她立刻掀开围巾一角,将半张脸露出来,瞥了眼过道上站着的人,再向同座的男生摇头解答:“那个,我不认识他。” 她脸上配着茫然无措的表情,自觉应该很真实。 而她身边那位男生扶了扶眼镜,似乎能接收到她的心中想法,如她所愿,将话重复转述给第三者:“她说不认识你。” 第三者听见这话,脸霎时黑得挂不住。 林善心中暗爽,漠然地瞧他两眼,故意不吭声。 韩津看透她的态度,没再指望她认熟,有意跟眼镜男周旋。 “这是我的票,看见没有?”他拿出刚买的那张,然后指指右后方那座,“靠窗的,比这儿好,边上还没人!” 眼镜男表情愣愣的,也拿出自己的展示:“我也有,你觉得那儿好,那为什么还要来坐我的?” 废话!他刚才分明已经讲过,韩津怀疑这个书呆子在装傻,这么没眼力见。 “那你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换位呢?”韩津直言,说罢移向边上人一眼。 车内开了热空调,林善包着头太热,解了下来,反正已被发现,没必要继续装。 她只管自己的事,心里则悄然为眼镜男鼓舞,希望不要被对方的蛮横要求所打倒。 眼镜男似乎认真分析了下情势,然后说:“如果你跟她是一起的,那为什么买了分开的票,而且她说不认识你,这就是已经拒绝跟你同座了。” 林善目光盯着窗外看,心情很是愉快,有个同座真棒。 下一刻却又听见眼镜男惶恐:“你干嘛?你别动手!” 林善立时回头,只见韩津俯下身,将眼镜男的前襟拽了起来,声带威胁:“你走不动,我抱着你呗!” 眼镜男抓着身前那只手,被迫站起了身,却没有招架之力,羞愤道:“你……住手!” 林善见状没法再装淡定,上手过去解围,帮男生扯回来,却恰好顺了韩津的意,两手被他稳抓,就要往外拉。 “那就不管他,你出来。”他索性道。 动静闹得大,车内所有人前前后后都望过来,围观这场传似三角恋被抓包的新闻。 林善面色难堪,一时要推开他的手,一时眼镜男再次上来插手,倒真像是那些看客所获悉的情况般,弄得很不好收场。 终于前头司机预备发车,车身震颤倒退,他高吼警告:“后面的干嘛呢?不想坐着就给我下车!” 纠缠停滞,林善趁空抽回了双手,没好气地坐了回去。 而韩津则深深望了她一眼,也甩头回到自己座位上。 他身边没人,身子斜躺着,头靠在窗上,双腿平伸到过道,目光冷冷注视着那边那俩人,气哼了声。 眼镜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期间小心翼翼瞟了眼林善,轻声问:“你真的不认识他?” 林善嗯了声,不想应付。 嘴上虽这样讲,但她沉默许久,一只手还是摸起了手机屏幕,打开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跟着我干嘛? 韩津看见有消息冲进来,整个人都跟着震了震。 ——跟你寻亲,怕你走丢。 林善轻叹,换了个坐姿打字。 ——我妈告诉你地址? ——昨天我偷听你们讲话知道的。 ——我消失一天,你也跟着消失一天,你怎么解释? ——我跟你妈打过招呼,她知道我跟朋友去滑雪场玩。 ——我吃一顿饭就回来,你去能做什么? ——传闻那儿空气不错,我看看风景。 林善深知他决定上来,没人拉得回。 ——你睡吧,到了我叫醒你。 韩津看着这句话,反而充足精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是陷阱他能不知道?等他睡过去了,她就悄悄下车溜走,到再次见到她,估计就会是家里了。 为了不被中途甩掉,韩津拼着信念,全程盯着她的方向,死不阖眼。 结果就是,他如愿跟着她到站下车,辗转 分卷阅读82 三轮走在乡镇大街上,然后寻着街坊号牌,找到近亲家的正确方向。 走入一条小胡同,林善记忆感涌上心头,回头拦住他:“到这儿就行了,你要不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韩津抬眼望了圈周围,也不为难她,但又提醒着:“出来了跟我说,别让我发现你偷偷先走。” 她挥手:“赶紧走吧。” 韩津刚转了个身,迎面撞见一个妇女过来,看着他身后:“林善!” 第39章 “林善到啦!”妇女认得她, 亲切地近前招呼, “刚到吗?快上你表叔家坐。” 林善在记忆中思索称谓,怯怯喊了声:“表姑好!” 表姑刚才来时, 见到林善与人交谈, 她看向一边还没走远的男生,问林善:“你们是认识的?” 林善张嘴迟疑, 看完表姑又去看韩津, 不知道怎么解释。 韩津一双耳朵贼灵,即将转离的一双脚又走回来,上前挂起笑脸道:“原来是表姑啊!表姑,你们上去吧, 把人送到我这就走了。” 表姑看着小年轻点头回笑, 转脸对着林善问:“他送你来的?” “嗯。”她承认, 对于认路,他还是挺能出力的。 “是你朋友, 还是同学?” 说要走的人还站在原地,见她欲言又止, 自己解释:“我算是她的哥哥。” “哥哥?”表姑疑惑了会,很快悟道,“就是你妈妈现在嫁的那家……” 不待表姑说完, 林善点头确认。 这样的身份关系, 估计是不太适合出现在这里,林善眼神暗示韩津可以离开。 但他似乎身被定住了,或许说他在期待什么, 眼神凝滞于她。 “那就别走了。”表姑突然朝前一招手,“哎——小伙子,这么大远过来,不如一块吃顿午饭?” 热情好客如表姑,林善觉得这个问题是废话。 果不其然,他那张嘴立刻乐得合不拢,还作假谦虚:“不给你们添麻烦了,而且我什么礼都没带。” 听这么一说,表姑的话头自然放在最后一句:“不需要带什么,既然来了跟林善一样是客人,添双筷子的事而已。林善,叫你哥一块来吧。” 林善知道如果自己帮忙推辞,想必会引来表姑诧异的眼神。 她想着反正也就是打一回照面,在心底适应完那份尴尬,过去小声说:“你要不要上去?” 韩津舔着自己的唇,歪头往她耳边低凑说:“你表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应该用邀请的口气,而不是询问的口气。” 林善狠狠瞪他,趁没人看见死捏他手臂,“你听好了,待会儿少说话多沉默。” 他反握住她的手,腆着脸笑:“我能说什么,我是你带上去的,当然看你脸色行事。” 她奋力抽回手,“也别老盯着我。” “谁让你长得好看。” 林善再次瞪他,眼珠子痛,又深深闭眼,转身往前走。 韩津匆忙跟着她左右,替她拿过手上的东西,“行,我听你的,那你也顺便给我点面子,待会儿多叫我几声哥哥。” “想得美。”林善说罢斜眼睨他,“上次给你那本书,看中邪了?” “你还说呢,我爸差点看见……”他不甘沉默,为了继续引话,就开始扯掰。 林善眼皮一跳:“他说什么了?” “他没看具体,就夸我开始好学了,我说这好习惯是跟你学的。” 每次说到最后,他不忘将话题转向彼此间。 林善听惯不怪,抿唇轻嘲:“本性难移。” “我爸还说了……”他嘴上犹豫许久,将心中最大的那份期待同她分享,“等我以后回来,就会同意我俩的事。” 林善心间慌乱,脚下差点没走稳,“什么事?” “你别露出那么吃惊的表情行吗?”韩津有些后悔告诉她,毕竟她还不能体会自己内心的感受,讪讪解释,“反正就是不会阻挠我的感情.事。” “你的感情.事……”她故作置身之外,“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听了恼恨咬牙:“你别装傻,你只要听着就行了,我看你的样子就没听进去。”片刻后又仿若释然,“算了,我不跟一个未成年的计较。” 林善看着他得意的背影超前,恨不得踹一脚上去。 午饭在表叔家,来客不多,都是林父生前的表亲,以及跟她同龄的晚辈。 介绍韩津的时候,林善给了他一份面子,亲切地称呼为哥哥。 毕竟除去这一层关系,他出现在这儿很是突兀,也不知关嘉谣那儿会不会不好交代。 这边的亲戚都很好客,明显厚待远道而来的他们,不断热情地招呼吃喝,林善反而觉得不太好意思,唯独韩津这个自来熟处得很自然,一双筷子到处伸遍,即便承诺过要少说话,一张嘴开了也仍是停不下来。 l*q 分卷阅读83 br /> 席间,热闹的话题过去,表叔突然怀念起林善的父亲,大家重新聊到他生前生后的事迹。 林善默然吃饭,情绪随之沉寂。 倒是韩津听得认真,之前只听她简单提过,以为她父亲是很寻常的过世,却没想到是遭其中借贷方的逼迫,导致被追打成残疾,最后不堪压力而自杀。 他悄悄瞥她一眼,忽然明白那天被俩壮汉追债时,她为何显得那么惊慌失措。 经历过落魄悲惨的日子,就会不时胆战心惊,尽管现在他们身处同线,她也未必再有如他一样的松懈。 饭后留了一会,林善就告辞离开了,韩津寸步不离地跟随她。 林家的亲戚对他感觉很愉快,还让他下次再一道来。 出门下楼走远,韩津迫不及待在她耳边吹风:“你发现没有,你身边的人都对我挺满意的。” 她找到原因:“嗯,你性格好。” “这算是我的优点?”他神色一亮,继而又落寞,“那你怎么这么嫌我?” 她换种句意:“因为你厚脸皮,不要脸。” 他心中起了不快,眯起眼:“对,我不要脸,我能在大街上当众亲你。” 说罢,他身子走至她前头,似是要凑过来。 林善立马捂嘴,惊恐瞪眼:“你干嘛?” 日已西斜,午后光线暗淡,似是要起风,很快乌云翻滚遮天蔽日。 韩津见她防备十足,心嘲捂上嘴也没用,他试过她的力道,单手锁住就能困牢她,就算把她抵在一旁的树干上,也完全抗衡不了。 他突然张嘴,往她脸边的空气咬了口。 林善两眼瞪圆,不知他何意,看怪人一样警惕他。 “不亲你。”他见她惧意显然,畅笑解释,“吃你边上的空气,算是间接——” 他还没说出下一个字,她立刻说:“滚!” “那我不吃,还给你。”他仍保持刚才的近距离,往她鬓边吹了吹发丝,那几根便顺着她口中的气往后飘。 林善耳侧微痒,右手扶上脸庞,明显烫烧起来,狠搓几下,抬眼低骂:“流氓!” 韩津大笑揽过她肩:“是流氓,也是哥哥。” 林善拿手肘搡他,没使上力,就顺应被他手臂带着走。 原程返回,客运站的票是韩津买的。 林善站他边上等,就听他提了个无理要求:那俩个位置必须是邻座的。 售票员眼皮也没抬,嘴上表示不一定,很快出了两张票,韩津到手一看,顿时心满意足。 转身走去候车厅,他故意将票在她眼前晃,“这是缘分。” 林善偏头不屑:“小肚鸡肠。” “还想着来时车上那事?”韩津说起来也赌气,“就是那四眼佬惹出来的,没他什么事也没有。” 林善不耐听他狂妄口气,偏不让他顺心:“我觉得他人挺好的,有流氓当众撒泼,维持下公共秩序怎么了,难不成别人对我耍流氓,你也要拍手称快?” 先前郁气未消,他再是被她一堵,气不过软下话:“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过就是想跟你坐一块。” 他勾勾她的手贴近,她沉默不语。 他脸色不悦:“就算没有一块,我也不想你跟别人挨得那么近,你怎么知道人家会不会趁机摸你。” 她忍不住跳脚,抽手不让他握,“色胚,只有这种行为的人,才会将别人想得跟他一样龌龊。” 虽见她面色变得更臭,但他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心情反而好了点:“我承认,但也只是对你。” 说话间,两人到了大巴车附近,她先上去,扶着门把手的时候,后腰被他轻托了一把。 林善当忽略不计,找到靠窗位置先坐下,等他跟过来挨近,她问:“那你为什么偷听偷跟出来,不跟我说?” 她分明知道为什么,他哼了声:“提前说了你会同意吗?” 她淡定打回去:“既然知道我不会同意,就不要做没有把握的事。” “不一定就没把握了。”他翻眼朝天,“做男人一定要主动,主动才能见效……”他转过头,眼神笃定,“就像上回亲你。”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她就要翻旧账:“你这也是不尊重别人,事先不征求别人的意见,你这是强来,也是不负责任。” “我负责任。”他立刻接话,再次强调,“我当然会负责任,但是也得看有人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她假咳了一声,视线转开看窗外,拿起脖间的围巾,遮住自己的脸,打哈欠说:“好累,我睡了。” 他见她每回说不过就想要逃避,抓住她其中一只手,她防范地看他。 他静默斟酌数秒,开口时说:“那好,我现在征求你意见。” “什么?”她微恐地看他,不明语意。 “我想亲你。” “不行。” 眼见他的脸在面前放大,她立刻捂上嘴 分卷阅读84 :“你说过不跟未成年计较。” 韩津哪能听进她的,双手已握住她的肩,目标明确动作迅速,脑袋微微俯下,唇直接印在了她的指背上。 他睁眼,看见了她瞪大的双眼,以及瞳孔中倒映的自己。 微微垂眸,他眼中闪过狂热的火花,其中一只手握上她的手腕,猛地带动一抽。 瞬间,彼此之间阻碍消失,四片唇畔相撞印上,温柔抵触。 第40章 陆续有人从车门处上来, 林善心慌失措, 推挡无效,反之被他坚实双臂抱紧, 更重的力道压至脸上。 她感觉齿唇外抵着一股软力, 企图开启她往里试探。 心中方寸大乱,手指紧拽着围巾, 想要借此隔开阻挠他。 他大半个身子已不在自己座位上, 几乎覆压着她陷在里面,从她手中拉过围巾边,在空中随意抖散两下,直接撩起落下一并遮盖彼此的头, 恰好阻挡住刚从边上走过的乘客视线。 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善深深闭眼, 她手中揪住了他的前襟, 身体缩在他的臂间中颤抖。 直到后来她被他吻到呼吸快死透,两颊绯红滚烫, 他才稍稍离开她几寸,然后轻拍脸笑笑, 舔唇从围巾下钻了出去。 林善缓过神来,极速深呼吸,收紧围巾将自己裹得严实, 只敢看窗外的街景。 过了会, 有人贴过来捉她手,掂在手中玩,她没有拒绝。 他从十指交握到细数掌纹, 拨弄手指到揉捏手骨,最后将她手腕稍稍扬起,掌心对准他的脸,那儿一阵热热的呼吸,他凑上去轻吻。 林善掌心传来异样,不知他吻个什么劲,差不多要收回来,最后却又被他收进掌内,来回摩挲。 右手借给他玩,她只能用左手去打理围巾,并时不时看手机。 启程没多久,他耐不住安静,厚颜无耻地凑上来:“对不起,我刚才还是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林善纠结这事,还不如在晚上谨慎点,把门锁好,否则难免他一个丧心病狂爬上她的床。 见她沉默不理,也不像是生气,他默了片刻,又轻推她:“有口香糖吗?” 林善微微动身,手从小包里探出来,将一盒嚼粒扔给他。 他给自己倒了两粒扔进嘴里,问她:“你要吗?” 林善不答。 他笑起来:“你应该不用,刚才尝着是甜的。” 她脸色火烧般过境,回头瞪他一眼,抢过盒子也倒了粒扔嘴里,“我要吃,你嘴臭。” “这么嫌弃?”他并未不愉,蠢蠢欲动之势,“那待会我再给你洗一遍?” “滚。”她下手狠重,推不倒他,捏向大腿处。 “怎么爱捏人呢?”他表情吃痛,再抓着她的手给自己抚平,故作喝道,“这地方是你能捏的吗?” 林善不惧他,不闻不理。 他自问自答:“只有跟我睡一觉的人,才有资格捏我!” 话音刚落,他再次痛嚎,她比之前下手更重。 “现在不是睡一觉,是睡两觉!” …… 住在同一屋檐下,林善别的感受不深,对韩津的无耻度愈加深有体会。 这其中是否会有她的纵容,仔细想想她各个面都试过无差。 他本性如此,即便她生来是只刺猬,他也会一头扑上来。 她如果冷眼相待,他绝对近不了身,但会在私下做无数骚操作。 比如:明里暗里说句外人不懂唯独她清楚的荤话;突然提示她喝水的杯子是他用过的;已经上楼却又出现在客厅装无意撞见她洗澡出来…… 可冰山模式她处得也累,并且有时候家人在场,她不好摆架子端面孔,反之表现自然点,做事会轻松许多。 只不过每次她随意露笑,他脑子就似被炸懵了,定定地注视她许久,才不得不收敛起来。 “为什么不笑?板着脸以后容易僵,多笑笑。”一次他在沙发看电视,扔给她一句。 “笑你个鬼!”她低骂,“我不是卖笑的。” 她还想守住节操,笑到他色性大发,她还怎么做人。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多骂人了。”他很显意外,像是认同了自我的存在感,“是被我逼的吗?” “还算有自知之明。”她嫌弃看他。 “那也得说明我的影响力大呀。”他恬不知耻,“我算不算是你人生中比较关键的那号人物?” 林善不搭理他,拿过杯子喝水。 韩津窝在沙发背上,双脚掂着茶几角,目光提醒她:“拿错了,你喝了我的那杯。” “滚!”她烦透,踢他双腿,“少骗我,我做过记号。” 他闲闲地两边搭着双手,吹了个口哨,欠揍道:“拿错也没事,反正早就交换过唾液。” 林善口中含水未咽,很想不顾淑女形象,喷他一身水 分卷阅读85 。 最后滚入腹中,忍气吞声。 …… 年后没几天,寒假结束,匆匆迎来最后一个学期。 细数大考日,剩下的日子也没多久。 林善振作精神,给自己狠狠抽了一鞭,又想摆脱长期被人同屋骚扰的日子,申请住校。 韩津得知她这个决定,并没有多问,反而帮她拎东西到宿舍楼下。 林善以为他改性了,平时在校很少来找她,就连在家也极少纠缠,只是偶尔发消息问缺什么够不够用。 她想不明白,无意间发消息问:“韩同学是不是想通了?” “什么想通了?” “以后都不做那种死乞白赖的事了?” 得到的回答让她侥幸的希望落空。 “想得美呢?我只是不想打扰你,好好学习好好考试,在学校复习比较有氛围。至于我这儿,等你考完了慢慢想,我想要的都给我交代好,答案一定要让我在走之前满意。” 林善看得语塞,奉上“滚蛋”两字。 但心情却又平静寻常,或许是因为他还是他,这个世界依旧遵循法则,也难得这枚情种没那么快消失,没有发生让她觉得颠倒离奇的事。 住校之后,林善只有周日一天可回家休息。 即便如此,她任何放松下来的地方,也总会有复习资料,然后继续深刻知识点,整个脑子如同机器般分秒运转。 “果不其然是我喜欢的人,不过你也用不着这么拼,就算到时候失利了,以后我也能养得起你。”即便他很多日子不开腔,但出口就是一套,她是真真佩服。 她反戳他:“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以为这两年是让你去玩的吗?” “我会做好我的事,当然不是去玩,但我怕到时候想你很痛苦。”他拿哀切的眼神望住她。 林善有时候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些她以往在电视上看过的任何悲情角色,所流露出的哀伤神情,都不及他来得情动真实。 到那时她就打趣:“你要不要去考个影视系?” “干什么?拍电影?” 她说的似真似假:“你的表情好令人感动,不能让我一个人感动。” 他脸色瞬间难看,狠狠将她扑倒在沙发上,扣住她的肩膀发威:“你真的感动了吗?我说真的你当虚情假意,是不是要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林善立刻回抱住他,假笑:“别,我不想担谋杀罪名,你必须好好活着。” 难得见她主动,他顺势压住她亲了下额头。 再要往下亲,门口姑姑的开锁声导致两人极速分开,然后面无表情地各行其事。 打那以后,林善发誓,还是得离这头危险的野兽远一点。 林善住校的日子,对家里的情况不甚熟知。 也是回家聚餐才略有听闻,关嘉谣得韩齐深罩护离开了野百合,又借资在闹市区挑到几家地理优势的店面,打算在各个领域都百花齐放。 此外韩齐深送了她一辆小宝马,用于招摇韩夫人的名声,平时去会友闲玩。 林善对此无心插手,她现在什么也管不着,只能做好自己。 …… 扳手指数日子非常快,三个月如风般过境。 高考前两日,学校放假,自由复习时间。 韩津一早就计划好,撇开所有朋友,带着她上北香山祈福。 除了他们,也有别的家长带着学生来,目的一致,不胜繁多。 林善秉着信则有的心态,诚心诚意跟上去拜了拜。 上一回除夕夜来,只顾着闷头往上爬,要看也只有漆黑夜里的璀璨灯火,见不着光天化日下的自然风景。 这次上来,一是为了祈福考运,二是山顶看景解压放松。 林善求了一个助考囊袋后,在寺院里面逛了逛,看见一棵长青的参天古树,细枝条上挂有不少红色的祈愿丝带,在初夏的烈阳下迎风飘扬。 韩津见状要来了两根带子,又给她递笔。 她在一旁暗落落写着,完事后把笔还给他。 他凑过去:“写的什么?” 她躲过:“不能给你看。” “这上面挂的都是给人看的,不给我看别人也能知道。” “反正就是不给你看。” “知道了,一定是写给我的情话。”他给自己找完乐,也去一边写。 写完后,也被她问:“你写的什么?” “不能给你看。”他原话奉还。 林善暗翻眼,不用想也猜到不会多正经,于是自己找去一个树角系上祈愿带。 两人全程都没有得知对方写的什么。 出来时,他打量她几番脸色,终是忍不住问:“你到底写的什么,要不我跟你交换说说?” 她却很淡定:“总之没说你坏话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好话了?”随之又反应过来,他暗含得意,“是跟我 分卷阅读86 有关的?” 沉默便与承认无差。 他心里面琢磨来琢磨去,猜不到反而好奇死,掉头就往回走:“我去树下解个手。” 第41章 脚才跨出两步, 韩津手臂被人拖住。 林善将他往回拉:“你什么毛病啊, 菩萨面前丢人现眼!” “我看这里的树缺乏营养。”他干脆胡说八道。 见鬼,分明是想去偷窥。 林善无力吐槽, 感觉他有一刻的停顿, 手上强硬了一把,拽住他往路边走, “收起你的好奇心, 不会让你少块肉。” 他任凭被她拉着走几步,被握住的手顺势扭转,与她指节交缠,碰肩问:“那你说说,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会真的是什么少女情话?” 她无语:“那是祈愿树, 怎么可能写情话?你以为是月老?” “月老也可以找。”他话题转得及时, 冲路边的算命小摊抬下巴,摊位边挂着醒目的幅条, 主求姻缘,韩津眯眼笑起来, “过去看看。” 林善觉得他疯了,不想陪他去,手却在他掌内, 被带动得踉跄跟随。 “我不信这个。”她是来求考运的, 并不想被人误会以为跟他私奔算姻缘。 韩津执意拉她:“就随便问两句,你拗什么劲?” 不待他们走近,已有个算命先生在前起身打招呼, 指着对面的小凳请他们入座。 林善被韩津按住肩,不想配合,一坐下就侧过身。 算命的摇着折扇,脱口第一句就是:“俊男美女,我这个小摊很久没有招徕你们这么登对的了。” 这话说进韩津心里,咧嘴问:“怎么个登对啊?” “各方面都登对。”算命的将手掌放嘴边,神秘凑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不是已经住一块了吗?” 摊前俩人相视一眼,彼此都怔了怔。 “这么神。”韩津不禁一笑,收起散漫心思问,“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北香山每日路过人多,我哪里知道你是谁,但你若想求得具体,我可以与你好好说一说。” 林善拽他袖子,提示:“两句话已经过了。” 韩津拖着凳子坐近,一只手臂搭上她肩膀,“你急什么,说好了今天不学习,纯粹来放松,而且这种事可信可不信,你就听他怎么瞎扯呗。” 算命的面色微噎,伸手打住:“瞎扯是没有的事,平心而论,我十年前在这儿起摊,多年来风雨无阻,虽称不上神算,但也给无数人排忧解难,你要是不信,随便跟人打听我名号就是。” 说罢,语气尤有不快。 韩津绽笑:“谁说不信,你继续说,说到让我信服,我给你加钱。” 林善见他来真的,甩掉肩头他的手,起身说:“你看你的,别跟我瞎掺和。” 她走到对面栏边,眺望山下的城街。 韩津坐在原处,望了几眼没管她,回头继续跟算命的搭腔:“怎么说?” 林善站那儿吹风,偶尔回瞧几眼,两人正说得兴起,跟中了彩票似的。 再过一会,却听后方传来争动声。 她回身,韩津已站起,一脚将人摊前的凳子踹翻了,算命的气得身子作抖。 不明所以的林善赶紧走回去,怕他暴戾发作,将人摊位一锅端了,拉住他胳膊扯一边:“你干嘛?” “不看了,走。”他似在气头上,板着阴冷的脸,拖着她大步离开。 下山的阶梯上,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照下几块亮斑。 林善没敢看韩津,他几乎无话,像是与谁赌气。 她不知那算命的跟他说了什么,估计是些不受他听的大实话。 到了经过一处拐口,她憋不住沉默,试图劝说:“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挑起一边眉:“他乱说话,我能不气?” “难不成说的都会是你中听的?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耍脾气,自己没做心理准备怨别人,能怪得了谁。” 她自认只要心态平稳,时刻注重当下,对未来不需要预知,在拼搏与敬畏中怀有期待,这样就很好。 他气没消,仍然狂妄:“如果不是你拉着我,我会把他摊子给掀了,鬼知道是不是无证上岗骗钱来的。” 一言不合就要闹,他本性暴躁因子没压制,林善无法与他沟通,故意捏声反讽道:“当初也不晓得是谁,向我介绍说北香山算命的很灵,他爸就是靠他们发的家。” 他面色稍有难堪,轻咳两声看她:“还记着呢。” 林善回瞥他一眼,不理会,蹲一边的摊前欣赏小瓷器。 韩津见她停住,也跟着在一边蹲下,放眼满地物件:“想要什么?给你都买了。” 每回跟他出来,那财大气粗的气质就没收敛过,林善扁嘴:“买杯子,这点钱我还是能付的。” 她挑 分卷阅读87 中一只带柄瓷杯,研究上面的花纹。 “买杯子做什么,家里不是有?” “跟你区分。”她拿起另一款看,“省得你眼盲。” 他终于散郁,笑意上来:“那我得买一只,老板,有没有不同颜色的?” “有,这些都是。”老板指着角落一堆,又见俩人行为亲密,添上一句,“送杯子就是一辈子,情侣杯卖得特别多。” 他听得精神一振:“早说不就完了,就要情侣杯。” 林善将杯子放下,轻推他:“嫌没人发现是不是?” 他毫无顾虑地笑:“大不了我回家收起来,你用着就行。” 林善斜视他。 “真的不用,我当收藏。”他急切地保证,又搂着她劝说,“赶紧选两个。” 林善最终挑了两款创意表情杯,其实乍一看也不怎么明显,只不过这段时间私底下依他久了,渐渐有些浑然不知,面上就越来越心虚。 …… 高考在紧锣密鼓中如期而至。 林善近期的摸底考发挥都很平稳,进考场并无太大压力,平常心应试。 韩津纯当自己打酱油,心态更是随意,每逢铃响结束,毫不纠结自己,直奔她考场门口关心。 终于最后一科结束,出考场的同学发出连番爆吼声,士气震楼,无疑将这一年来的压力尽数发泄。 林善捂着耳朵,提着笔袋出门,后领被人揪住,回头是韩津放大的笑脸。 “考完了。”他得意地笑。 林善明显见他脸上多了层不怀好意,警惕的同时又觉某方面的精神已松,也没在意他此刻距离她多近,点头:“嗯,结束了。” 他笑意晃眼:“对我来说是刚开始。” “你以前日子白过了?” 他跟着她走,人几乎是侧身向她,“这叫苦尽甘来。” 她往哪靠,他人就往哪挨,整个牛皮糖。 林善斜一眼:“我们班还有事,你们班没事?” “那等结束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走到楼梯中间位置处,趁临时没人注意,他飞快地按住她头在颊边偷吻一记,闪身跑远。 林善原地一愣,手背随之抚上,闷热的高温天,脸颊滚烫,教室也没回了,先去厕所冲脸。 高考完的日子,相较于之前争分夺秒的紧张,突然变得空虚无比。 离考试成绩出来还有一段期间,林善无事可做,白天跟韩津偷约着出去消磨看电影,晚上则查网研究心仪的专业及院校。 这天,她突然收到肖霖的信息。 高考前一日,他曾送过她祝福,当时她回了谢意。 这次发的内容也很寻常。 “有打算报考的专业吗?” 问的巧不如问的及时,林善正看得头晕脑胀,与他探讨正好。 “看了几个,想报考语言类。” 他发来:“我有个大学师哥正好是语言学领域的教授,你若是有兴趣了解,我可以帮你联络。” 有捷径但走无妨,林善表达谢意后,顺便寒暄了几句,知道他最近过的也还好。 倒末了,却被他突然问一句。 “你现在的家庭,感情关系还和睦吗?” 林善不明他这句话是何意,回复:“家里人都挺好。” 他似是放了心:“我还以为这半年来,你们家一直在磨合期。” 林善看出话中有话,直接问:“你想说什么,告诉我。” 那边随后发来:“你妈跟你继父至今未领证,不知道这事你清不清楚。” 林善木然,过好久才回过去:“确认属实?” “确认才会告诉你。” “谢告知。” 她没有问肖霖为何了解这事,但她相信他没必要说谎。 放下手机后,细想此事的诸多关键。 这半年来,她虽没有特别留意,也知韩齐深在很多方面没有亏待关嘉谣,她妈目前的生活,甚至比父亲在世时更加恣意随性,满足了失而复得的最大成就感。 毫无疑问,他们在互给上没有任何矛盾,所展现的夫妻形象也是相敬如宾。 但撤去了一纸婚姻,林善不得不往包养方面怀疑,他们是否仅仅只是各取所需。 可若是如此,又无必要同居一屋,将她这一例外因素牵扯进来。 要是真如肖霖所说,他们还处在磨合期,又显得较为牵强。 关嘉谣并不是傻蠢女人,不可能会将时间拖到半年。 思来想去,林善脑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结合之前肖霖对她所描述韩齐深的为人,她怀疑这份婚姻有假,而关嘉谣对此并不知情。 为了这事,林善深夜失眠,她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想找楼上的人商量,涉及到各自的立场,又强忍下来。 次日一早,天才亮林善就起来,掩着房门留出缝隙看外面。 分卷阅读88 韩齐深准点出门,关嘉谣待一会也要走,林善趁时机尚可,快速将她拉进自己房间,低声质问婚姻状况。 “谁跟你说这事的?”关嘉谣听她问完,表情固然有吃惊,却没有应对该事件的震惊。 林善愈加疑惑:“这么说,你知道?” “善善,你告诉我,谁跟你说的?”关嘉谣似乎仅对此事被质疑有所在意。 林善自然不能供出肖霖,嗫嚅说:“就我自己怀疑,我怀疑你们感情不真实。” “那是你想太多。”关嘉谣拍她肩膀安慰,“不用担心,妈妈日子过得很好。” 于她而言,很好是什么概念,每天挖空心思怎么花钱? 林善费解,没有得到她妈确切的答案,房间就剩她一个人了。 由此更确信,他们并没有法律婚姻,尽管同居半年,恩爱无疑。 既然关嘉谣并没有被蒙在鼓里,林善也暂时放下担忧,半路夫妻的情感世界,她着实无法看懂,或许消退了年轻时的激情,并不再敢轻易许诺。所谓只在乎拥有,不在乎长久。 只是她当时并未料到,这个拥有,在历经一个暑假过后,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彻底压垮那曾经希冀的长久,也在她与他之间横上无法跨越的鸿沟。 暑假里,林善陆续填完志愿后,在生日前收到了C大通知书,录取的是她如愿的英语专业。 与此同时,韩津的征程在即。 走之前,他一直游说林善随他去度假山庄游玩,外宿五天四夜。 同去的还有他朋友,并不会让她觉得尴尬。 林善翻出日历,自己的生日赫然被划定在内,心中有所异动,假装不知般应了下来。 等那天去时,见到大巴车上一堆友人,男女皆成对,没有落单的。 林善心中才会意,这趟自己若是不去,估计他届时走得也不痛快。 车上俩人同座,韩津一路笑得春风得意,一会儿抓过她的耳机听歌看视频,一会儿又拆着零食袋喂她东西。 车程三个小时,她后来渐渐要睡,被他搂着靠肩上,等车到目的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枕着他大腿,脸正侧着他双腿根。 旁边不时有人拎包走过,瞧见时戏谑取闹。 林善尴尬懊恼,揉眼睛起来,锤他一拳:“为什么不早叫我?” “我叫了,你没听见。”他舔唇奸笑。 她怀疑他就是故意:“我戴着耳机,怎么听得见?” “怪不得。”他假似恍悟,“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差点就亲你了。” “滚!”她撇下他走前头。 他在后头畅笑:“你以后再说‘滚’,我就当做你是对我说‘我喜欢你’。” 林善回头呸他:“滚蛋!” 身后他洋洋得意:“哦,我听到了,你喜欢我的蛋。” 周围人一顿哄笑,骂他无耻。 第42章 正值旅游旺季, 度假山庄客满为患, 幸亏这地方被他们提早订下,否则说不定得露宿野林。 但即便如此, 林善还是高估了自己对他的信任。 一群人办理入住, 陆续上楼,房间大同小异, 皆是标间, 两两成双进入。 韩津刷了门卡,揽着她肩推门。 进了房,林善扔下行李包,一眼看见那两张挨得不远不近的小床, 然后瞥向身旁人, 他正暗暗奸笑。 “不是说单人间?”她狠狠咬牙, 才知被摆了一道。 昨日他附耳游说时,还特意强调单间宽敞, 阳台落地窗,泳池花果山, 将细节行程讲得近乎天花乱坠。 “他们传错了,这儿没有单人间。”他目的达成,瞬时换一张面孔, 厚脸皮从身侧挨过来, 脑袋急切地往她颊边蹭,声音低昧暗示,“小善, 先让我抱一会……” 她反应过来时,腰已被他搂住,头也被按住,手肘气恼得推顶他:“我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你。” 他欢快地笑:“行行行,再相信我你就是猪。” “你给我闭嘴!”她上手去捂他嘴,被他啄吻几下,气得她反咬他肩头。 他低声闷笑:“轻点,你不怕被人看见取笑。” 她当然顾虑,免得落人话柄,放弃了那块位置,直接抓过他手臂啃咬。 但他不止脸皮厚,连手臂都坚实铁硬,仅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她就松力脱口了。 他瞧见后,反而怂恿:“你可以咬得更深一点,留到我离开以后,就可以看着它想你。” 她反正做什么都能让他得逞,推开他再懒得弄,想到很快两人即将分开,又沉默下来。 韩津再次将人紧搂回来,低首往她颈项呼气:“你是生气我骗你,还是不想跟我睡一间?” 她缩起脖子,声音被他弄得含糊,听着就像违心:“都有。” “真的吗?”他低头凑近她,细睨她表情,“我怎么见你已经不生 分卷阅读89 气了?” 她还能怎么着,总不至于出门高喊:我要住单间! 想让他被笑话,前提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早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同屋,她只能祈求这几天晚上睡得安分一点,无事发生最好。 见她不说话,他再开口:“你现在想换房没指望,换床倒是可以,隔壁间是大床房,随便你怎么滚。”说完笑意尽显。 “那我就把你一脚踹下去。”她推他,没好气道,“晚上不准打呼,还有穿衣睡觉。” “你什么时候见我不穿衣了?” “你在家里不是……”她话一时说太快漏嘴,立刻机智地转弯,“我以为你们男的应该不常穿衣的嘛。” “我在楼上,你什么时候见我没穿衣了?”他无孔不入地耍嘴皮逗弄,“让我想想,好像是有一次,我没有穿衣服,被你看见了。” 林善不想再搭理下去,找到卫生间的门进去就关上,一时间世界终于安静。 她拨拨额汗,回头一瞧,哪知这是扇玻璃门,光中间一道三分之一横膜,其余什么也遮不住。 韩津个子高,眼睛就从上方望进来,精光戏谑地看着她。 林善慢吞吞洗了个手,再度将门拉开时,脸色愈加郁闷。 她开声吐槽:“这装的什么门!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他口不应心,怪腔附和:“就是!还没我安全感高,要不我守在门口帮你挡住,你放心我不偷看。” 信他才有鬼。 林善去整理旅行袋内的衣服,“防的就是你,我洗澡的时候你就串门去吧。” “串什么门?”他面色困郁,一只手贴上她腰后,“人家都在洗鸳鸯浴,你要我这种时候去打扰他们?” 她拍开他热到黏糊的手,“你可以到楼下逛树林去喂蚊子。” “树林里也会有人做事情,不能妨碍。” 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身边这么一只大尾巴狼盯着,林善对接下去的几天深感无望。 她扶额吐字:“滚!” “你又说喜欢我,一天表白二三十次……” 林善抄起床前枕头摔过去。 …… 一群人在餐厅早早吃过晚饭,纷纷成双入对地出门四处游逛。 念及在外面,反正已遮不了旁人耳目,林善随韩津牵着她的手,或者揽着她的肩,时而又搂她的腰,沿着小径穿梭在后园的密林之中。 半路碰上肖楚霏,她是跟随罗慎而来,两人亲昵挽着手臂走路,俨然早就是一对情侣。 只是,旁观者清,林善心细察觉到对方的目光看向韩津时,那一刻躲闪的眼神颇含丰富。 两对人临时遇上,搭两句话,很快又分岔闲走,林善看着身旁人,从前就浑然不知的样子。 她内心斟酌,幽幽开口问:“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谁?”他听她突然问这,心思歪开,眯起眼笑,“你想挖我历史,想吃醋?” 就知道不应该问,林善咬唇,索性带有夸意问他:“你这么自恋又有魅力,以前没有女生跟你表白过?” 韩津仔细回想:“真没有。” “为什么?”她心生奇怪,思来想去,应该是他的脾气让人望而却步。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他手揉着她脸,像捏一块豆腐,“你不是也没有跟我说过?” 她佯装置身事外:“你这种无赖,谁要跟你说。” “那现在说喜欢我。” 她看着周围盛放的花圃,不吭声。 他拗上了劲,哄她:“说说,走之前我想听。” 林善将脸上的手抓下来,握在两只手间玩,声音放低:“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听上去犹犹豫豫的,韩津俯首:“什么问题?” 她沉吟一会,说:“如果你不在的有一天,我妈跟你爸分开了,你会怎么想?” 韩津轻松地笑出声:“这有什么,他们分开或者在一块,都是他们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不会再有顾忌,是不是?” “哪有那么简单,真有分开,免不了矛盾吵架,然后我带着我妈回到原来的地方,老死不相往来呗。” “你这么说,我还怎么舍得走。”他脚步停顿下来,目光略有担忧,“你会不会因此不理我?” 听他的语意,显然不知那事,想到他没几日就要启程,在外也是凭空扰心费神,林善将升到嘴边的解释咽了下去。 或许一切都仅是杞人忧天,大半年都过去了,能有什么好担忧的,不如多多畅想未来,她这样对自己说。 “我说不理,你就不会黏上来?”她才没想得那么天真。 他用力勾住她的脖子,借势警告:“那你记住了,不管他们之间关系怎样,你不能用不好的态度对我,也不能再回到以前那样的心思,对我爱搭不理的,当我是空气。” 林善想起当初有段日子,他经常在她家附近“路 分卷阅读90 过”,创造一切机会在她眼前晃悠,着实令她心累无比。 她势软吐气:“你就算不缠着我,我也不当你是空气,我认输。” “你认输我也缠你。”他吻她鬓角。 见他啄完两下又来亲嘴,推推他道:“前面有人来。” “不管别人。”他看也没看,扳过她的脸凑近,“在家我依你,在外面让我。” 眼见对面一拨赏花的游客过来,众目睽睽碍人风景,林善连推着他往旁边密林窜进去。 韩津人没亲到,反倒被她拉着疾跑,俩人闪身不见踪影。 到了一棵树边停下,周围都是及人高的灌木丛,将彼此围起成了一片无人干扰的小天地。 “原来你是想找这样的好地方。”韩津背抵在树干上,不禁偷笑,“那就开始吧。” “谁要跟你开始……”她转身想找另一边出路,手却晚一步被她拽住,一个使力跌撞进他怀里。 林善一手按着他胸口,一手被他握住,两人一仰一俯,对目相视。 韩津抬起右手,拇指抚弄她的唇畔,继而捏向她一边耳垂,声音哄诱:“我知道你愿意的。” 落日的余晖斜照树丛,衬得他面部轮廓清晰度光,目光似吻在她唇上流连千百,却又痴恋耐心地等着她,等她主动一回。 空气中暧昧流动,彼此燥热浮身,林善接收到他的迫视,低垂咬唇,慢慢变得安静,身体站直贴近他。 双手从他的掌固中挣离出来,她紧紧攥住他的衬衫前襟,他顺势做出低俯的动作。 待她脚尖微微踮起,轻易勾到了他的脖子,而后双手一并搂住,闭上眼将自己的唇凑上去,轻轻擦过他的。 才触碰一秒,她双脚平地,回到了方才的距离。 他将手掌握住了她的腰,助她往上挺起,满目不甘:“再来。” 话毕,她在他的拥抱下,再次踮脚,身子紧挨他,比刚才更有准确性地,一下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唇间,凉丝丝的气息,柔软却含力道,很快反噬过来,并在她后脑勺上施加压力,以此深重这个吻。 林善自凑上便闭了眼,思绪被大脑自由支配,像是回到了过年山顶的庙前,又像是回到了大巴车的座椅上,不知不觉搂紧他的脖子,将当初那份矜持通通抛却,以势均力敌的主动来表达这一刻的情愿。 直到分开的刹那,她软到全身无力,被他撑着才没倒地。 口中微微喘息,眼眸微湿,她打量着他的脸,手由他后方抓着头发延伸,抚到脸上轻轻摩挲,下巴枕到他肩上,凑近耳边说:“我……喜欢你。” 随后,胸腔被挤压似的,被人更紧密地抱住。 他同时咬住她耳垂,轻舔:“我也没说过,我喜欢你,从第一面起。” …… 两人待到天彻底黑了,才慢吞吞逛回去。 沿湖夜景璀璨,灯光闪烁。 小露台边,围了不少人。 有人在随曲起舞,掌声附和;也有人支起烤架,扇风热串。 韩津牵着林善走过去,发现另外几对已经坐在那儿,桌前摊满啤酒烤肉,香味四溢。 他挑了张椅子坐下,兴师问罪:“居然不叫我们,自己先吃起来。” 罗慎笑眯眯地在他俩脸上来回转:“谁让你们那么迟,打电话都不接,如实招来干什么去了?” 未待韩津回话,林善快速接道:“我们沿着湖走了一圈,多绕了点路,所以来迟了。” 罗慎挺身凑近,眼神疑道:“我说林妹妹,你脸怎么这么红?” 刚才被他反压在树上又吻过几回,哪那么容易散去,林善装正经回视:“因为热。” “那来瓶饮料压压热。”罗慎也知趣,递了冰饮过去,适时打住。 韩津截住饮料,替她拉了盖子,才拿过来。 她说完谢谢,还没来得及拿住,却见他收回率先尝了一口,然后混账地笑递过来。 周围有目共睹,有人再次打趣起来。 林善浅笑应对,专心看一旁表演。 韩津一手搭着她椅背,手指在她肩头拨弄一根细带子玩。 她一口饮料下去,憋在嘴里,侧头拿眼神警告。 他挑眉回视,或许是才得到甜蜜,得寸进尺,丝毫不惧。 见他只是手头痒,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又随他掂量。 这边,几个人的话题仍在他俩身上,估计见韩津心情不错,调侃也多了起来。 陈贺轩问到林善:“想不想知道他小时候的糗事?” 林善两眼放光:“你说。” 韩津似乎知道要说什么,面色不耐:“你他妈能不能别再说老掉牙的事情了?” 其余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林善不由好奇,催道:“继续说。” “别说。”身边人警告。 林善上手捂住他嘴,愈发感兴趣:“到底什么事?” 分卷阅读91 r /> 陈贺轩有意要说,也不顾韩津威胁的眼神,忍笑道:“他自己曾跟我们说,读幼儿园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曾经一次被一个小女孩解救,当时那个小女孩比她高,他叫人家姐姐,转身就躲进她裙子里。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小女孩把他关进女厕所,最后被老师救出来。” 尽管这糗事在这群朋友间已经传得老掉牙了,但每一回挖出来当段子讲,仍是有人捧腹大笑,韩津也终是郁气不散。 最早的时候,他还扬言要将那人揪出来,但时隔多年,他早寻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林善将手掌从韩津嘴上拿下,缓缓坐回椅子上,这故事听似新鲜,但也仿佛不新鲜,因为她曾有经历,原本封尘的幼时记忆逐渐闪过几副片段。 她在那片笑声缓下去后,试图问道:“那间幼儿园,是不是在栗子街的青胡巷里面,门口有两株枇杷树,传达室的老头叫老王,经常喜欢拉二胡,还卖过小人书……” 话音未落,她被身边人一把拽住,韩津探究的眼神落她脸上,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 林善讪笑,这一刻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了当初那个小男孩的羸弱,而解释自然不用多余:“因为我是。” 周边一圈人纷纷愕然,不枉段子听说多年,居然有朝一日,能看到小女侠真身。 缘分二字,当属妙不可言。 当晚散伙回房,韩津犹有些得意,意识尚沉浸在之前的吻中没有出来,又想到她就是小时候欺负自己的小女孩,一把将人从背后抱起压在床上。 林善惊呼一声,知道他在想什么:“小时候的事,你不能记仇太深。” 他脸埋在她颈间:“我不生气,我很开心。” “还很得意?” “我以为那天晚上在巷子里,才是我们缘分的开始,原来很早的时候就是。”他嗓音沉闷,似在向她倾诉心事,“你不知道,在幼儿园你离开以后,我一直找你很久,在老师说你再也不回来后,我还向我爸哭过,我爸当时怪我不争气,打了我一顿。” 她震惊,双手捧住他的脸,他带着失而复得的满足,同样深深凝视她。 “还说不记仇,都让你朋友知道了。”她故意不满地轻嚷,为了安慰当初小男孩那颗脆弱的心,又回搂他,“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嘛。” 他俯身啃吻:“说明你逃不掉。” 第43章 两人拥抱着热吻完, 她扭扭身子:“我要去洗澡了。” 他这才松开她, 放她去拿换洗衣服。 见他靠在床头不动,她略迟疑:“你不出去?” “你要我去哪?” 林善抓紧手中衣物, 掂量几下说:“你别偷看, 不然我……” 他笑笑:“不然怎么?” 她想不到任何把柄,目光撞见手机屏幕, “不然我待会拍你洗澡照片。” “你提醒我, 我也可以这样做。”他目光奸诈。 她不争辩,知道他不会,目送一个警告,然后进去。 好在淋浴间独立隔开, 给了安全的隐私空间。 林善匆匆洗完澡, 短袖短裤出来, 见他还是刚才那副姿势,连握手机的动作也没换。 “洗完了?”他抬头打量她, 抓抓头去翻找自己的,“我洗去了。” 才进去一会, 他又退出来:“好香,你用的是哪一瓶?” 林善指指自己放在柜上的,她随身装了个小瓶子带来。 他伸手拿过:“我也要用这个。” 说完不等她应答, 就关门放水了。 当晚, 如林善所想,相安无事,好在他不是打呼噜的料, 就是睡到半夜嫌弃热,冷气下掀被子脱衣服。 月光从窗帘缝外洒进来,照着他健壮的赤身体魄。 林善睁眼看了许久,背过身睡去。 …… 度假山庄看似比较清闲,但节目丰富繁多,并不觉得无趣。 次日他们又去钓鱼,环湖骑双人车,吃烤鱼宴,泳池戏水。 到了第三日,林善一早醒来,看见旁边床上已经没人。 她懵了一瞬,没察觉他什么时候起来,索性快速去洗漱。 洗漱完毕,她拿了手机正要联系人,那人推门进来了。 “去哪了?”她问。 韩津将早餐打包上来,递过去给她,“跟他们碰了个面,晚上咱们去露营。” 林善来了一丝兴趣:“这儿能露营?” “今晚天气不错,要找到地势平坦的地方,那儿能扎营。” 她嚼着早餐,快速找到关键点:“那是每人一个帐篷?” 他脸上堆起笑容:“你要是想同一个,也行的。” 她暗哼,态度显然。 韩津把玩着她的长发,讲出实话:“其实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按照房间个数分发帐篷,所以到时候我们……” 分卷阅读92 > 林善张嘴要咬的动作收回,不敢信地抬头:“所以睡在一起?” 他眼角瞥她面色:“你这么慌做什么,我又没说要怎样,那个帐篷我看过了,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最多中间放个包。” 结果等傍晚过去那儿,由专人帮忙搭好帐篷后,林善捏着他的手臂,瞠目问他:“这就是你说的绰绰有余?” 起身顶头就不说了,比她晚上睡的单人床还小一方空间。 但是,碍于帐篷的确是按照房间数分发,别人都没怎么说,林善也就暗自吞了亏,谁让她有眼无珠,每次都信了他的邪。 晚餐是篝火野食,一群人吃饱喝足,癫狂起舞,热汗淋漓。 在临时澡房冲洗完毕,林善早早地进去帐篷,趴在垫子上抬头望外面夜空。 月明星稀,郎朗照地。 看久了,她眼眶又微湿,跟他在一块的日子仅剩无几,还不知接下去几年会发生什么变数。 “想什么呢?”韩津从侧边过来,远远就见她出神,就连走近也没发现自己。 林善见他要进来,让了让身位:“他们都没事了?” “都几点了,睡觉时间到了。”他先单脚跨进去,头没放低,差点撞得整个帐篷掀起,“我去,这么小。” 林善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趁机劝:“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睡吧。” “干嘛回去,挤一挤就是了。”他双腿曲起,收着躺下来,头靠在垫子上看她,“你够不够睡,不够尽管压我身上来。” 她扁嘴:“我可以。” 说罢拉上帐篷拉链,留了一小点缝隙,在一边侧躺下来。 这一躺就显得有些勉强,因为离他几分距离,几乎碰到了边角,带得韩津那边的帐篷微微抬动。 “离那么远干嘛?睡过来。”他翻身将她搂过去。 林善双手抱在胸前,没法抵抗他的怀抱,只能蒙头闭眼,打算这一刻就开始入睡。 许久,耳边有轻唤声:“小善……” 她仍没睡着:“嗯。” “我后悔了。” “嗯?”她意识清醒,睁开眼来。 “突然间不想走了。”他手搂着她背脊,摸索到脑后,将她头按至他下巴处,轻吻她发顶,深嗅后突然皱眉,“你几天没洗头了?” 他话题转得太快,她有些接不住:“有……两天了吧。” “怪不得有味道。”他促狭地笑。 她微微尴尬:“刚才出汗了,这儿来不及洗。” “洗了也吹不干。没关系,我喜欢这味道。”他再度嗅了几下。 一会嫌弃一会喜欢,林善不知道他多矛盾,又想起刚才他那句略带伤感的话,轻拍他手臂安慰:“说好了要走,别做逃兵。” 他应承:“嗯,我不做逃兵。如果有例外,做你一个人的逃兵。”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笑。 他说话的气息喷在头顶:“你以为两年很短,我是原地不动,可你身边有不少人围着你,我照看不了你,也怕你有一天把我抛在脑后,跟别人好上。” 她抬头望他,帐篷内视野朦胧,却寻到了他的眼睛:“不会。” 韩津也低头凝视她,得到这个保证,受到安慰似的裂嘴笑。 “傻子一个。”她再度低头,闭眼轻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即便周身燥热,也没有挣脱,安静享受着这一刻的相拥。 他得到一个保证,又要求第二个:“那你答应我,会等我,经常跟我联系。” 她背部被他弄得瘙痒,蜷成虾米吃笑:“会。” 他以为是她被迫求饶,停下手来,想听她正经地答:“再说一遍。” 她不知这跟刚才那个要求有什么不同,但还是平缓情绪一字一顿:“我不会跟别人好,只会等你,跟你联系。” 话才说完,她被人彻底搂紧,整个胸腔都要挤压出去似的。 “太热了。”她推他。 “是不是位置不够?” 他拉着她睡到中间,自己翻身压到她上方。 “你要干嘛?”她警醒。 他睁眼说瞎话:“睡觉啊。” 这睡姿来意不善,她往一边挪身子:“我还是躺边上好了。” 人还没动双肩被他扣住,林善眼前一黑,就见他脑袋压下来,唇上一股重力,深深舔吻她,带着粗重急喘的气息。 这一吻相比那天在树林,更加灼热情急,兴许是她躺着的关系,更助他压迫控制,辗转流连难舍难分。 林善有些分不清现状,被他绞缠出舌尖,相互挑弄,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反复抓他脑后的短发。 直到她呼吸急促,他才撑起身子松开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彼此。 片刻,他再度俯首,头压在她耳侧,单手从衣下伸了进去,见她没有抵触,一手快速掌握到其中一方领地。 她猛然抽气,上身微抬,覆住衣内的 分卷阅读93 手,想说什么,又觉得还是随他,缓缓移开,改成了扣紧他的手臂。 感受到她的默认,他欣喜冲脑,偏头含住她的耳垂,一节节地轻咬喷薄。 …… 林善垂眸看了一会,便深深闭上了眼,情不自禁地间或低哼,呼吸拉得长缓,思绪沉沉浮浮。 感觉到他突然起身,解掉彼此身下的衣物,再压身下来时,她腹间极度不适。 …… 林善开始咬紧唇,一股未知的恐惧与期待同时侵袭脑海,尚未有所明确的较量,身体上的意识将她清晰拉回。 “你要轻一点。”她抓紧他急急地求。 他的话含糊在吻中:“我会。” …… 林善咬破嘴唇,一股撕裂感袭遍全身,苦不堪言,连声音都卡在了齿缝里。 …… 韩津感受到她的压抑,立刻上前吻住:“不痛不痛,我亲亲。” …… “好痛!”她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带着急促的哭音,指节死扣住他也没用,改成用力捶打,“你又骗我,说过要轻一点……” 他不得不再次停下:“我还没进去。” “不准动。”她抽泣命令。 “我没动了。” 她睁开眼,睫毛湿漉地看着他。 “我真的没动了。”他拨弄她鬓边的发丝安慰。 她这才渐渐平息,直到他忽然握紧她的肩,最后冲刺一顶,预感又要破吟出声,被他适时吻住,所有呜咽痛楚都被他缠化在舌尖,成为最甜蜜的难耐轻哼。 见她双眼迷蒙泛泪,不再有所不适,他开始用力深吻。 他做梦太久,从来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样真实,将她压在身下,感受她的热情,体会她的湿软,闻着彼此身体散发出来的混合味。 到最后的关头,如同游魂归位,将尽数情动交纳,如同自己深深住进了她的心里,既满足又感动。 “小善。”他亲吻她眼睛,柔缓地爱着她。 她闭上眼享受。 “小善。”他又唤了一声。 她缓缓睁眼,身子凑上去吻他。 “说你会等我。” “我会等你。” “不能撒谎。” 她没了力气回答,意识游移。 “说话。”他用力顶她。 她溢出吟声,强行清醒:“我不骗你。” 他满意了,吻吻她,一边抬手拉开了拉链,掀开一角,指示她:“看天上星星。” “很多。”她躺平望去,夏夜繁星满空,耳边蛙声鸣鸣。 他抱住她侧了身,自己也躺下来,气息纠缠她的:“它们都听到你说的保证了,也都看到你是我的了。” 她娇怯地笑:“是你的。” 明晃的笑脸,因为他的动作浸染粉色,他终于能道出之前难以启齿的日常,声带委屈:“这样的事情,我在梦里做了很多回,也想过用各种姿势上你,但每次没到最后你就跑了,丢下我一个人难受。” 她听懂了,笑问:“然后呢?” “然后,我每天早上都要洗它。”他拉着她的手往下,命令她握住,“你必须向它好好赔罪。” 林善只稍作了触碰,就要缩回去,被他截住再次按住:“摸它几下。” 她顺从地摸了几下,故意擦到他腿上。 却被他攥住手指,握上来凑到了自己鼻下,一根根嗅过来,感受她的味道。 “脏死了。”她抽手。 “不脏。”他重新发起新攻势,“这是你跟我的,我爱死这种感觉。” 最后一次精疲力尽,他躺倒在她身上,喘息着从一边拿过手机,看到时间后,贴她脸轻笑:“生日快乐!” “老婆。”他随后添上浓腻的称呼。 第44章 半坡小山树丛掩映, 盛夏夜间虫飞蛙鸣。 帐篷之间相隔多米, 各自笼在几处静谧的丛草内,只露出尖尖数顶。 凌晨刚过, 歇憩了半刻的林善趴着身, 手托下巴仰望头顶的漫漫星河,一直延伸至远方天际。 韩津同她一样的姿势, 手臂在背后揽住她, 后方双腿与她交缠轻摩。 于是这个夜晚,她十八生辰的凌晨,在与他厮磨过后,轻吐余息, 赏尽繁星至阖眼相拥。 清晨, 天光初亮, 明线透进帐篷内。 枕了他一晚上手臂的林善醒来便去穿衣,小小的空间稍有动静就扰人, 她背后的人缓缓睁眼,伸臂打哈欠。 “好舒服。”随着惬意声起, 有根手指沿着她背脊沟滑上去。 林善仿若触电,打了个激灵猛然挺身,快速将内衣扣好, 最后找到那件皱到不堪的宽松短袖套上。 她抓掉那只作祟的手, 伸脚踢踢他腿,催促:“赶紧起来啦!” 说完顾自走到外面,不念 分卷阅读94 身体尚有不适, 深深呼吸山间的清新空气。 韩津穿戴完毕随之出来,满脑还流连于昨晚的温存,一把搂过她的腰,头埋在她的颈肩上,无耻道:“要不今晚上再睡这儿好不好?” 林善一个斜眼扫来:“怕别人不知道你想干嘛?” 他继而露出淫.笑,手往她腰间掐了一把。 她瞬间身软。 “还有没有不舒服?”他轻含她耳垂,侧脸轮廓被山顶的曦光映照,朦着层浅光。 凌晨她也是注视这半张脸,而他听闻她不舒服,暂时撤掉邪念,帮她揉着小腹,好歹算有丝人性。 “没有了。”她垂眼羞答。 …… 撤离帐篷后,寥寥几人寻路回走。 到达山庄回到房间,林善好一顿通洗,又担心昨晚欲念迸发没做措施,怕日后遇上什么麻烦,让他帮她出门去买药。 韩津很爽快地接下了这个跑腿任务,回来时发现她还在淋浴间,消磨了快大半个钟头。 “还没好?”他敲敲门,眼珠子早从外面溜进来。 林善在洗衣服,顺便当回好人帮他的一块洗了,但哪知事有麻烦。昨晚他快活的濒临时刻,估计闭眼一抽,将大部分浓液擦在了彼此的衣间,一晚闷热过去,此刻早成了黏糊的异物,很不好清理。 她仔细检查,一边脸红一边痛骂。 韩津只管将厚颜无耻发扬光大,到了中午,他献出一个大蛋糕赔罪。 “哪来的?”她没掩住脸上的惊喜。 “之前让山庄帮忙订的,你以为我会忘记?”他神情得意。 她由衷:“谢谢!” 能让她露出笑容的次数不多,他趁机将脸凑过去,“用行动说谢谢。” 林善无语,但还是很干脆地在他脸侧印上一吻。 他得寸进尺:“还有,这儿。” 她撇嘴轻笑,不去计较,继续凑向他唇间,还没碰上,被他一口反吞,深吸,探寻,搅动。 大寸的蛋糕摆上桌台,被一群人分得七七八八,又沾着这日子的光,晚上韩津请客。 夜间的娱乐活动,男的们在外面打桌球,几个女则坐在小包间内,里面有个点唱机,随意K歌。 因是寿星,林善受邀唱了首生日歌。 放下话筒,她安静坐着,不去争夺点歌的机会。 肖楚霏也兴致缺缺,不远处看她一眼,起身走了过来。 “生日快乐!”她鲜少搭话靠近,开口即能看出有事要说。 房间内冷气很足,林善摸摸手臂,回谢。 另外几人已经点完歌曲,排队等着开嗓。 曲声响起,肖楚霏目光盯着屏幕,嘴里的话却是说给旁边人听的:“你跟我哥哥应该有联络吧?” 有人配声唱起歌,旋律欢快。 林善偏头,并不意外:“你知道?” 肖楚霏昂着骄傲的侧脸:“他一直没有忘掉以前的女朋友,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手机上有你的照片。” 林善吸气:“你可能看错,他的女朋友跟我长得比较像。” “长得一般像,但是我眼睛不瞎。”肖楚霏坚定,“那张照片就是你。” “什么照片?”她疑惑。 “他偷拍过你在街上的照片。” 林善沉默,她无话可讲,对方既没有表示,她也装作不知。 只是这个人少言,她以为仅凭自己的想法去揣测,这个受过情殇的男人理当走出,却没想对她尚存一念。 “我哥他喜欢你。”肖楚霏随后判定。 林善不知她想借此表达什么,只觉得想太多。 她拿杯子喝完水放下,“我跟他不太熟。” 肖楚霏正了色:“熟不熟你心里清楚,我这样讲给你听,不是让你心里多高兴。只是奉劝你,脚踏两条船的事情不要做,跟我哥相配的大有人在,不会是你,至于韩津……”她顿了顿,把原先要说的话压下去,“你好好珍惜眼前吧。” 林善听了波澜不惊,依旧淡淡的表情,她行至现在的每一步,自认深思熟虑过,即便届时后路是坑,她也认了。 肖楚霏见她的态度,犹显得自作多情,便没再去理她。 那边的人唱到酣畅,终于有了空歇,林善起身走过去,自己点了一首歌。 桌球室内,韩津玩到差不多时间,将杆子递给下一人,发了条消息给她:“还在唱吗?” 那边没有回。 他抽身逛到室外,经过泳池边,徒步走至另一幢屋,找到她们唱歌的地方,还没推门便依稀听见漏音。 他很快辨认出来,这是她的歌声。 韩津稍稍推进门把,从门缝中看见她握着话筒,认真唱歌的侧脸。 声音低沉悦耳,歌词情深意切,他逐字逐句听辨,才捕捉到最关键的那句。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当晚回房, 分卷阅读95 林善先洗澡,出来后换他进去。 在床边坐下,林善转眼看见枕边一只绒盒,明摆着让她发现。 她往卫生间的方向望了眼,里面水声哗哗,小心拿起打开,一串心型银坠项链,躺在里面闪着光泽。 韩津出来时,便见她半躺在床上玩手机,目光移向枕侧,那儿已经没东西。 “喜欢吗?”他走过去问。 她明知故问:“什么喜欢?” 他扬起嘴角,看她装模作样,直接生扑过去,引得她一声尖叫。 林善被压着透不过气,连锤他肩:“起开。” “到底喜不喜欢?”他坏心地挠她腋下。 她很快招认:“喜欢,我很喜欢。” 他没有停手,趁机拨下她睡衣,在她惊呼声中咬她耳垂:“我也喜欢,那就来吧。” 被下了话套的她奋力反抗:“我不是说这个喜欢!” “我就说这个。”在她面前,他面皮厚如城墙,早早扯下。 两人争扭间,他拿过晨早出门一并买来的措施,给自己戴上,将她困在床被间,好一顿厮磨缠绵。 她哼哼唧唧的,不想被他压迫,便化为主动。 次日回程的路上,韩津在林善的耳机里听见一首歌,印象随即深刻起来。 等曲子唱完,他要求:“再放一遍,我喜欢听。” 林善奇怪看他,想他唱功不敢恭维,但品味倒也还行,这首歌是她最喜欢的。 …… 林善的大学在北方,开学日在月中,还有不少踏实日子。 韩津较她前一星期走,要带的也没什么,合计起来就一些简单衣物。 临行前一晚,他怎么也睡不着,半夜给她电话,林善静音没接到。 韩津下楼走至她门前,轻轻敲了几下,这倒是让她惊醒了。 在这个家,能半夜鬼祟敲门的,她想不到第二个。 林善穿着睡衣,给自己披了件外套,开门斥问:“你发情了?” 他半个身子闪进来,虽然挺想以此回应她,但脑子终究清醒着,这儿不是外面地盘,讲正事道:“你给我张你的照片。” “我的照片?”她随即反应过来,“你要带走?” 他似是没睡过,急匆匆解释:“睡不着的时候能看着想你,听说会很长时间不给用手机。” 林善回想了下,去书桌的抽屉内找信封袋,从里面拿出仅有的几张个人照递过去。 还想让他选一张,却被他全都接手过去,想想也罢了。 她看着他如获安稳的表情,有点想笑:“为什么突然下来,明天早上问我要也行啊。” “明天早上我怕忘记了。”也是临时想起,才令他执念十足,非得赶紧到手,否则难以入眠。 她笑:“我可以给你寄去啊。” 他接纳这个建议:“以后多给我写信。” “单方面的?”她佯装要考虑一下。 “我会给你电话,等拿到手机的时候。”他想到届时拨电不通的状况,又提前告诉她,“手机不能关机,晚上也不行,万一我突然打给你。” 她举例各种例外:“要是吵到我室友,或者我在上课,或者我手机坏掉出故障……” 见他逐渐拧眉蕴怒,她又立刻自答化解:“吵到人我就去外面,上课的话我就报告老师上厕所,手机坏了我立刻自备一个,总之二十四小时恭候你的来电。” “这还行……”皎洁的月光下,他扳过她的脸认真印记,凑上去轻吻几下,“什么时候这么变通了?要是早一点醒悟,我也不至于郁闷这么久。” 她抿唇偷笑,离别时刻总会渲染忧伤,自己无需多想,也会不自觉辗转难眠,所以才会听见细微的敲门声,立刻起来开门。 上楼回房,韩津就将照片连同入伍资料一块塞入,放在旅行包内最重要的角落。 天亮就要走,不知下一回见面,她会不会有所变化,自己于她来说是否有变样,彼此的眼神又能否达到一致。 虽然细想各种局面,但他记得她保证过的每一句话,凭借于此,他在后半夜睡足了一觉。 第45章 新兵入伍先于地方武装部集合, 随即同去站点奔赴全国各地军营。 当日, 火车站人满为患。 清一色的迷彩装束,胸前各别一朵大红花, 一眼望去基本认不清所要寻找的面孔。 此外, 还有各类特色欢送仪式。 林善随着韩齐深跟关嘉谣一同前去,到时发现罗慎跟陈贺轩也在, 几人于临时隔离的栏外聚一块, 伸长脖子张望。 他们从小一同长大手足情深,怕一晃眼错过了,抓着手机一边拨打,一边发送语音, 急于确认韩津的当前位置, 好在他走之前让大家再见一面。 但过了许久也没个信, 韩齐深亲自去电,打了俩个还是没通, 这时搁在林善口袋内的手 分卷阅读96 机响了。 她看看上面的号码,略显尴尬, 向众人招呼展示。 韩齐深沉着脸拿下手机,面色不难辨测。 林善只得快速接起,贴至耳边提高嗓门:“你在哪儿呀?上火车了吗?” “还在西广场上, 速度忒慢。”他周围声音闹哄哄的, 说话声却很清晰,“想我了没有?我可是第一个打给你。” 他语气得意,像是这么大的面子交给她, 必须要点什么回意。 林善自觉下不了台阶,简直被他害惨。 碍于身边人都在目光焦急地等着她,不好说太多废话,她一本正经地转头望:“哦,还在西广场上啊?家里人还有罗慎陈贺轩他们都来了,我们就在检票口边上,待会儿记得望一眼我们。” “我知道你们会在那。”他口气轻松,似乎并没把这当一回事,“你们那人多吗?要不你走远一点,说句想我了。” 周围几个人齐齐看着她,林善瞪圆了眼回视,脸上一阵红,她掩饰成天热流汗,抹着额头极力想词:“是不是不方便接听啊,那有事的话发个消息也行的,我们都在这儿呢,就想看着你进去。” 意思传达完毕,林善也不管那边再说什么,很正式地说了声“再见”,然后挂了。 将手机收回口袋,林善的手心满是汗水,不敢抬头去迎视韩齐深的目光。 罗慎他们相对显得很平静,低头摸着手机,一边说韩津回消息了。 紧接着,韩齐深那边电话响起,林善瞥一眼过去,猜测会是谁,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过了大致半个小时,离预订的启程时间越来越近,韩津所在的队伍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他笑得很醒目,朝他们高挥手臂,一张面孔扎在人堆里极为出众,迷彩装显人英武,尤其那个子有如鹤立鸡群。 林善按开手机,对准他悄悄点了几张。 隔着一定的距离,队伍随指令缓缓挪前,边上不时也有送行的亲人挨过来,林善没怎么站稳就被挤出去了,再要踮脚去望,只看见戴着帽子的背影,但不确定是否是他了。 时间一过,行程已然出发。 这边几个专程来送人的,出了火车站也各自散了。 回去路上,韩齐深与关嘉谣兴许有事,将林善送到家楼下,又转了个方向离开了。 身边最聒噪的人一刻不在,林善心中蓦然空虚,回家也无所事事,干脆沿着栗子街闲逛。 没走几米路,便闻到熟悉的板栗饼香味。 忆起暑假里,韩津曾有一次牵着她,穿街过桥进一条窄深的巷子,寻找记忆中的原味。 于是她心血来潮,循着上回走过的路,找到当时去的小门店。 那食肆店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小窗户,专用来摆饼铺,外面斑驳灰白的墙壁上有用红字描的地址号,以助回头常客的辨认。 正是开学初期,摊前不少附近刚放学的学生过来,排着队等新一轮的板栗饼出炉。 林善跟在队伍后面,几乎站到了路中央。 记得那回人也是很多,他仗着自己面子足,跟老板熟识,等不及排队,上去就抢了出炉的最后一份,惹得周围人怒目而视。 她面子薄,感觉背脊被人戳了无数个洞,不情愿道:“多等一会又不会怎样,你就不能遵循先来后到的规矩?” 他却相安无事般,强词夺理:“你知道多等一会是多久,来两个炉也不一定到你,很多人都是代买多份,能让你气炸,有这个时间不如去买别的填点肚子,等消化完再来买。” 林善噘嘴,还想反驳点什么,他手上拿了一个往她嘴里塞。她一口完全吃不下,就吞了一半,还有半个起着脆皮摇摇欲坠,被他接过去,直接送自己嘴里了。 不过他那番话说的没错,这家老字号店已被愈多人挖掘,前面的顾客更不知要了几份,双手拎了满满一大袋子走。 老板供不应求,只能缓言安抚后面的人。 等林善到手吃起来,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腿都站得乏累。 那饼虽烫呼,但端起来成就感十足,她迫不及待拍了张照片,正要发给此刻坐在火车上的人,临时接到关嘉谣的电话。 她接起来,那边没声音,林善咬了口饼,喊了几声,对方才有应答:“小善……你赶紧回来。” 林善吞咽的动作停下,脚步也顿在原地,听筒里关嘉谣的声音格外气虚颓废,她募地心慌,预感出了什么事。 这种感觉让她猛然想起当初爸爸意外,也是在跟朋友逛街时突然接到的噩耗。 “怎么了妈?”她心尖急跳,手有些作抖。 关嘉谣不愿说:“你先回来,我再跟你讲。” 挂掉电话,林善不及多想,迈开双腿快步往回跑。 将近一刻钟时间,她气喘吁吁跑回了家,进门后没看到任何人,却见她的房门敞开着,鞋也没脱奔过去。 房间内,柜门抽屉皆开着,房间如遭洗劫,关嘉谣 分卷阅读97 蹲坐在地上,快速整理林善的各类衣物装进箱子。 “妈,你在干嘛?”她声音嘶哑,心底莫名恐慌。 此刻的关嘉谣不同于刚才分开时的状态,整个人神情空茫面色惨白,像是遭受什么刺激,又似乎已经冷静片刻,暂时做了什么决定。 看见林善进来,关嘉谣眼神恢复几度光芒,稍微振作冲她说:“小善,你什么也别问,妈妈已经帮你订好火车票,晚上你就走,到那儿去学校边上租个房子,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林善听罢,一颗心被狠狠吊起,快步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问:“为什么?你不说我不走,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啊!” 关嘉谣表情苦不堪言:“我现在自顾不暇,我让你走是对你好。” “那你说啊!”林善连连晃她。 不知是否她晃得用力,关嘉谣本欲开口,突然眼前一黑,支撑不住,人倒晕了过去。 此情此景,林善慌急失措,又强冷静下来,掏出手机想要呼叫救护车,听闻身后一个声音:“扶起来,送医院。” …… 关嘉谣是大脑受到猛烈的冲击,接收到大幅刺激性内容无法接受才致短暂昏迷。 林善从医生那儿得到这个解释,随即将矛头转向刚才送她们来医院的人身上。 病房门外的走廊,林善坐在椅子上,双肩软塌,面前是一份被递过来的文件。 韩齐深似是知道关嘉谣瞒着她,特意将事件源头拿给她看,也不多做解释,里面的内容已经很清楚。 林善从第一面见到韩齐深,就觉得这人很虚伪,只不过当时那种感觉蒙在心头,并没有多强烈,因为平时接触不深,加之韩津时常在她耳边吹嘘,也就没有做更确切的判定。 但此刻,事实摆在眼前,她才知不是韩齐深过度虚伪,而是关嘉谣太蠢,蠢到明面上昭示已婚,背地里却跟韩齐深双双签了份协议。 协议除律师外无人知道,此刻被她看到,不过是作为权利方的韩齐深已经选择单面违约,因此才摆在她眼前公示。 事实证明,他们的婚姻并不存在,协议的内容以婚前同居为前提,下面是逐项条件,末端由律师公证。 合约期间,彼此以夫妻形式相处,女方有理由享受男方财产,其中包括当初还清的高额债务,这些资产的归属权最终归男方保留,即是说一言不合提分手,男方有权追回各类损失,并且补要各种折损费。 而女方的义务,即是答应同居并保密。 林善一字不落看完,手几乎将纸张捏皱,她抬起头,瞪视面前这个已经撕下虚伪面罩的人:“所以,现在是你要跟她提分手?” 韩齐深高深莫测,很严肃地提示她:“还有,你少看了一张。” 林善重新低头,才翻到下一张,便知是什么局面,上面是关嘉谣半年多来信用卡上的消费额度汇总,除外还有她投资开店的各种负债详资。最后那个巨额数字在她眼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专门下了套,而她妈为了补窟窿跳入更深的坑里。 她大概知关嘉谣当时的心境,债务缠身多时,亟待有人救她出火坑,碰巧这人又是旧情,念及自己有份姿色可以奉献,便欢天喜地达成协议,以为能随时间加深情分,不疑有他。 于是半年内,两厢情愿地扮演角色,关嘉谣将自己重新生活到过去,以为有恃无恐,愈加放飞无度,却不知有人在感情的背后捧杀自己。直到当前,一刀利刃撕毁现状,从天堂跌回地狱,繁镜破碎,不过瞬间之事。 “这是你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吧?”明知如此,她还是想知道原因,“为什么要这么害她?” “这是她咎由自取,我从没有逼过她,嗜钱如命的人向来如此。”说到最后,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轻蔑。 林善抬起头,冷然注视面前这张残酷无情的脸,他跟另一张面孔极像,但两人的性情差之千里。 突然之间视线变得朦胧,若是这一刻他在这,是否会为她起冲突,或者口口声声安慰她“没事”、“不会有事的”、“我爸就是脑子抽了”。 双手死死捏拳,林善深吸鼻子,努力将眼泪挤回去。 在这种时刻,他不可能回来,她也不想他回来。 韩齐深选在这一刻反目,没有那么巧合之事,即是在等韩津一走,没有人会扰乱他想做的事。 既然如此,林善顺着他的意,起身站稳后,跟他对峙:“你已经如愿击垮她,但你又送来医院,所以你最终目的是什么?” 韩齐深看着面前这个挺直身板的女孩,要说她情智冷静不假,不然何以收了韩津这一根筋。 “我的目的……”韩齐深挑下巴示意,“已经在你手头上,一分不少都要还给我。” 随即又补充道,“不许打电话告诉韩津,不然我不保证下一刻会做什么。” 第46章 关嘉谣清醒时无大碍, 只神情有些恍惚不定。 她躺在床上, 分卷阅读98 环顾房间一圈,最后落在林善的脸上。 “妈, 你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怕她又乱想, 林善岔开话题。 关嘉谣微摆头,一只手抬起, 被林善及时握住。 “他人呢?” 林善知道指谁, 望了眼病房门外,抿唇说:“刚走。” “是我自作孽。”关嘉谣悔恨地闭上眼,手臂横在额上,深深叹息, “我看错了人。” 林善面无表情, 想指责又不忍:“现在看错不晚, 起码没有被他卖掉。” 关嘉谣胸间郁结,欲哭无泪:“是妈拖累了你, 这事我会再去跟他求情,你安心去学校, 不要管。” 发生这事如何让人安心,但上学的事又拖不起,要走就得一起走。 林善已经看透:“还能怎么解决, 他的目的就是报复你, 想看你再次落魄,为钱奔波卖命。” 关嘉谣生咽:“他有给期限?” 林善回忆:“暂时没有。” 关嘉谣再次叹气,到了此刻, 虽然无望,她仍期待他能网开一面,至少不要将她逼上绝路。 但事已至此,韩家的房子她们是待不下去了。 林善呆坐了会儿,决定先回家整理东西,输人不输阵,她自尊颜面强,一分钟也不想拖赖着。 刚起身,手机响了起来。 看见来电的名字,心头闪过百般滋味,林善没有心情应付,也怕被他看穿,假装无视不理,随它响动。 关嘉谣问她:“谁的电话?” “不是重要的。”她将手机收进了口袋。 但即便她不说也藏不住,关嘉谣继续问:“是韩津?” 林善张张嘴,突然也没什么好掩饰,低嗯了声。 关嘉谣不知什么打算,指示她:“接吧。” 铃声吵得太烦,林善干脆挂断了。 “没什么好说的。” “是他不让你说?”关嘉谣猜到原因,不作畏惧,“你再回个过去。” 林善不同意:“妈,这是你们之间的事,跟他无关,别把他扯进来。” “你至少给他回个信。”关嘉谣目光扫视女儿,心中很清明,“你不需要否认,我看出来他喜欢你。” 林善更不知该说什么了,也没做任何辩解,抓着手机走出病房。 她找了半楼梯中间的安静角落,正巧那边第二轮打来,这次很快接起。 “干嘛呢?刚才没听见?”那边背景嘈杂,想来车厢内很热闹。 林善抓着窗户栏杆,仰望外面夜空,努力憋气:“才看见,你在干嘛?” 他好心情地反问:“你猜我在干嘛?” 林善听见他似在嚼东西,间或有吸水的声音。 “吃泡面?” “猜对了。”韩津的确正捧着桶泡面,跟周围一圈人打打闹闹,偶尔说几句笑话,回过头又专心问她话,“你吃过了没?怎么听着没情绪?是不是没我不习惯?” 她想装正常地回答他,最后只能发单音:“嗯。” 韩津不掩得意:“不习惯是正常,我也不习惯,尤其到晚上。” 他话音刚落,贱兮兮地一笑,带起一阵起哄的男声。 林善很想跟着笑一笑,到嘴边却又觉得苦涩。 当初她设想过的局面,全都中招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她不禁猜想,若是这一刻告诉他自己的处境,他会有什么反应,直接打电话给他爸还是在下一站返程。她知道他会很不安,但这事仅靠臆想就能令她获慰,没必要让他为此扰乱自己的行程。 楼梯间偶有人进出,带动安全门大力合上,还有人大声说话。 韩津听见声响,问她:“不在家?” “在家,随便找电影看。” “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在二楼,一个人不开灯,缩着身子躺在沙发上?” 换做平时,她不会让他这般自以为意,现在一秒也不好让他多疑,服输地应道:“居然被你猜中了。” 那边愈加自得:“虽然天热,冷气也别打太低,出去会感冒的。” 她听见自己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照顾好自己。” 一通电话毫无破绽地讲完,林善深吸了口气,又担心关嘉谣,折返病房安心后,出医院回了趟家。 自己的卧房仍是离开那般,衣物裙裤乱堆,林善来时一只箱子,走时仅带了些重要的物品以及随身换洗,其余她都只过了几眼,全部留在了这儿,任凭处置。 她没有碰见韩齐深,出来以后找了一家旅馆,暂住下来。 林善手头没有多少钱,真要仔细清算,这些也都是属于韩齐深的。 凭借他恩施的财力,反过去对抗他,听着实在可笑。 林善订下房间,再次回到医院,想到这笔临时诊费也是由他所付,估计接下去还得一并划入两清债款,她快步往病房走,一刻也不想待。 分卷阅读99 /> 刚抵达病房门口,听闻里面一道争辩的男声。 林善心一紧,轻手轻脚推开门,再缓缓将门掩上,脚步停在那儿。 她听出是韩齐深的声音,并且她没有错觉,隐约从他口中听到父亲的名字。 “……把我那时的生计全部堵死,一群人将我往死里打,塞钱栽赃让我兄弟坐牢,甚至连我家的房子也差点抵押出去……但我命硬熬过来了,这么多年我总算能跟他抗衡!”韩齐深言辞激烈,带着狠厉述说往事,“嘉谣,我可没他当年狠,我不过给了他一双残腿,他要有本事就可以东山再起,没想到他不堪一击……” 手心紧紧攥住门把手,林善发觉自己呼吸困难,竭力去听清每一个字,辨析说话者所要表达的意思。 “我没有想到你们……他是被你……”关嘉谣后知后觉,满脸震惊。 “到现在你仍然只护着他,你别说你完全不知情,当然你也可以装不知道,不然也不会顺着我的要求再次跟我接近。但有一点,你不能否认,你依然跟当初一样,一点小钱就能跟着男人走,我果真是没有看错。”他冷笑两声,无尽讥讽,“你以为我也还会像当初那样,死心塌地跟个蠢货一样对你,把所有好的都奉献给你?” 许久,关嘉谣才找到声音回复:“我不敢想,我只求你能……” “放过你?不可能,他作下的孽,由你们母女来偿还。” “跟小善无关,她没有做错什么,也从来没有要求过。” 韩齐深冷哼:“她跟韩津的事情,以前我睁只眼闭只眼,以后他们绝无可能,你也不用妄想这个机会。” 关嘉谣痛苦掩面,语声啜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你明知道,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他咬牙暗讽:“你会没有办法?你当年怎么做,你女儿照样可以怎么做,把自己标成商品卖给有钱人,下辈子还债的痛苦,你就可以不用指望了。” 林善麻木站着,手心传来剧痛,背后直冒冷汗,似被人狠抽脊梁骨。 “不可能,我不会让小善这么做!”关嘉谣厉声否决。 “你女儿的姿色可比你当年强,只要你开这个口,我可以介绍买家,区区这笔钱,我相信他们都能付得起。” 关嘉谣不敢置信:“你要我卖女儿?你怎么说得出口,你信不信我现在告诉韩津,他立刻就会赶回来。” 他格外冷定:“你不用威胁我,他只要踏上火车,两年之内发生任何事,都回不来。” “你好恶毒!” “没你死去的男人恶毒……” “那件事我真的不知情,他走得那么痛苦,你们之间的事也应该恩怨两清。” “真的能两清?”男人声似魔音,“你也该体验一下我当年的痛苦……” 林善忍受到极致,很想冲进病房,举起手狠狠抽那人两巴掌,但她知自不量力,也怕被他的恶毒所传染。强冷静了一瞬,她反身快步冲出病房,跑到无人的楼梯间,抓着自己的头发坐在地上,脸上的眼泪一刻不停地滑下。 她不敢放声大哭,头埋在双膝上,无声地抽泣:“爸爸……” 爸爸,我想你…… 渐渐地,她终于止不住,呜呜地哭出声,以释放这一刻所有的委屈绝望与痛恨。 林善不知坐了多久,有个护士过来拍她肩,关心地问有没有事。 她摇摇头,抬手抹了把脸,眼睛哭得红肿,几乎不敢见人。 晚饭没有吃,站起身的那刻双腿酸疼乏力。 她先去卫生间洗脸,等脸上那股胀涩感消退,才往关嘉谣的病房走。 房间恢复安静,没有先前的剑拔弩张。 林善不知道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是不欢而散还是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关嘉谣躺在床上,目光盯着一处,六神无主,看见她来了,才转了下眸,换上一丝掩饰之色。 “刚来?”她并无抱恙,瞧着却似个病人。 林善知她大受打击,没有提起刚才的事,走近她边上,轻声抚慰:“妈,明天咱们就离开好不好?” 关嘉谣看向她。 “我可以边上学,边出去赚钱,会有一天,我们能过好日子,你相信我。” 关嘉谣沉默不语。 林善继续说:“那个人太狠毒,他的目的就是摧垮你,不要上他的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半晌,关嘉谣目视前方,悠悠开口:“走不了,他忍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这一刻,怎么可能放过。” 林善急切地抓住她妈的手:“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能逼死我们。” 关嘉谣回握,摸着林善的发将她搂住,不知想着什么,嘴里念叨:“你放心,他就算逼死我,我也不会把你推入火坑。” 第47章 关嘉谣的话, 让林善心头升起不安的杂绪。 她隐约懂得这话的意思, 隐约又不知其中深意。 分卷阅读100 /> 当晚,她见关嘉谣情绪似乎平定了些, 陪着她出院, 来到自己临时租房的旅馆。 她只有一只小箱子,走时匆匆, 没有将关嘉谣的一并带出来。 关嘉谣没有在意, 只是坐下便神情呆呆,望着窗户外景,似在回想往事。 林善随便洗了个澡,出来时小心走过去, 抱住关嘉谣的身子。 她轻声安慰:“我已经跟我以前的朋友说好了, 她们明天就帮我去找房子。虽然还是回到以前的日子, 但也很不错,等过去我们就能重新开始了。” 关嘉谣没有回答, 只是用力回搂她,将下巴搁在女儿的发顶上。 沉默片刻, 她感慨:“一年前,还当你是小孩。一年后,你已经成年了。” 林善急切接话:“即便回到起点, 我也不是原来的我, 我已经可以赚钱养家。” “你爸若是还在,看见现在的处境,肯定心疼你来不及。” 从没有哪刻让母女俩挨得如此近, 林善偎着关嘉谣一块躺下,像小时一样将头埋在她胸前,“我总要长大的,爸爸走了也不觉得辛苦,只是突然间好像他,想跟他说说话。” “小善,如果你爸爸曾经做过不好的事,你会不会原谅他?” 林善闷着头,眼有泪意:“他在我心中,一直是好爸爸,我从来没有怪罪。” 关嘉谣没说话,叹长气。 林善忽然抱紧她腰:“你也是,我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 关嘉谣轻轻拍打女儿的背,换了个话题说:“记得你刚出生那时候,小手小脚满身通红,你爸怕摔坏你,轻手轻脚哄,做任何事都很慎重。给你取名时,他倒没花心思,只说女孩子明善灵秀最重要,所以给你带了善字。” 林善默默地听,以往这种机会很少,虽然也曾听过一二,却远远没有此刻的安宁平静。 “你虽然是女孩子,但小时候并不好养,经常摔跤蹭皮,你爸每回都紧张地要命。那时候他虽然事业红火,但总神叨地说怕人寻仇,怕人害到你身上,你就是他的命,害谁都不能害你。” 林善低声喃喃:“那他为什么抛弃我们,一个人走。” 关嘉谣继续说:“我那时候不参与你爸的事业,所以不清楚你爸平时在做什么。在你六岁的时候,有一回他去幼儿园接你,回来的时候跟我吵架,指责我选的学校不好。后来我才知道他嫉妒心强,不希望你跟韩齐深的儿子在同一个地方成为玩伴。你那时候还小,当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突然搬家,带你离开小伙伴,去完全陌生的地方。” “活这一辈子,妈妈也有错,错在低估了男人们的尊严,更错在自己时常有摇摆不定的心思。嫁给你爸爸之前,我期望他能有你爸爸这样的条件;嫁给你爸爸之后,我又时常回想过去,重新做另外一个选择,会有什么结果。” 林善抹泪抬头:“妈,你爱爸爸吗?” 关嘉谣承认:“他对我不差,我后来是真心对他。” “那个人呢?你也爱吗?” 关嘉谣有片刻的迷茫:“曾经有过,现在不知道。” 林善替她解惑:“爱是相互的。因为你跟爸爸成家,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爱,才能将这份关系维持得长久。但现在那个人,他为人不真诚,眼中满是算计,看不出一丝对你的怜惜,你自然也感受不到任何爱意。” 她妈没否认,只将她更紧地拥住:“小善懂得爱是怎样?说说韩津平时怎么对你,他经常关心你?” 林善吸吸鼻子:“现在不想说这个。” “妈妈想听,第一次听说有男生喜欢你,不管他是谁,起码他能发现你的优点。”关嘉谣怅然一叹,“这个年纪的,对感情都会很纯粹,只是可惜……” “他对我很好。”林善怕她又胡思乱想,急急地道,“有时候我不看他,也知道他一直在看我,他经常会对我傻笑,好像在他身上从来不会有大事发生,看见我有困难会二话不说帮我,虽然说话不太好听。我很多时候想躲他远远的,一旦靠近他时,又感觉非常安心。” 关嘉谣露出一丝欣慰的笑:“这就是喜欢了。” “但以后不可能了。”林善很快清醒过来,忽略心中那股撕裂的痛感,“等离开后,这里的一切我们都忘掉。” “你真的舍得忘掉?” 林善不答,心口溢满苦涩。 关嘉谣抚摸女儿的脸颊,反过来劝慰:“依我看,韩津那孩子知道后会回来找你,这是早晚的事,你不如别隐瞒他,现在就跟他说清楚。” 林善不敢苟同:“妈,那是他爸,你觉得他会舍弃亲情,跟他爸反目成仇?” “他们两人个性不一样。” “我不管他个性怎样,我现在只管你。” “难道你没有一点留恋?” “我……”林善快将唇咬破,闭眼否决,“我没有那么喜欢他。” 关嘉谣戳穿她:“口不应心,你不用骗我。” 分卷阅读101 /> 林善有些发困,摆了舒服的睡姿,撇开话题安慰彼此:“妈,睡一觉会好的,什么也不要想,明天我再联系下同学。” “小善。”关嘉谣轻叹,“你明天想吃什么早餐?” 林善直觉她想开了,弯起唇角说:“想吃你以前烧的面条,但是我们没有厨房,等过几天安顿好,就可以吃了。” “妈妈会做给你吃。” 这一晚,林善睡了很长的一觉。 她很久没有跟妈妈躺在一张床上,聊天聊到困倦合眼。 睡梦中,她回到小时候,跟爸妈一块出去玩,没有任何烦心事,耳边全是欢乐的笑声。玩累之后,她如愿吃到了妈妈烧的面条,飘着葱油的香味,连汤带面一块下肚,她滋滋有味地还要再来一碗,走进厨房发现没人,她急切地四处寻找,放声大喊,却不见踪影。 从一个梦境兜转至另一个梦境,她身体沉沉浮浮,思绪万千,突然间被捣入各种糟糕难受的片段,终于全身猛颤,双眼一睁醒来。 林善记得昨晚冷气没关,此刻却浑身燥热。 汗水热昏脑袋,颈肩黏腻,喉中干涩,未散去的噩梦清晰浮现。 她转过头,身边没人,心中瞬间冰寒,一股未知的恐慌袭遍全身。 从床上立刻坐起,林善边喊边找鞋,卫生间没人,再回望房间,没有任何关嘉谣留下的东西。 窗外天色微明,静谧无声,林善飞奔过去拿手机,抖着手拨号,回应她的是长久的忙音。 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穿好衣服带上房卡,开门就要冲出去。 门口地上有个白色盒子挡了她的道,林善收回脚缓缓蹲下,猛然明白这是什么,拿起来轻闻,恍如梦中般,那个消失的身影,她瞬间失了手。 清晨五点多,林善在附近的大街瞎转瞎跑,寻遍任何早餐店无果。她问过楼下值班的前台,对方说凌晨三点的时候见过人出去,回来一趟后又走了。 林善跑遍周围街面,逢人就问,眼泪也快流干,还是没得到任何线索。 太阳缓缓升起,晨街人流渐多,迎接崭新的一天。 阳光照着身子,夏末初秋,林善却浑身冰冷。 直到一小时后,她彻底如坠冰窖,双脚瘫软在地。 警方通知她,凌晨四点多,有人在城西大桥跳河自尽,被救起时已无生命体征,机主在桥上留下手机,才得以联系她。 林善赶到医院时,整个人跌跌撞撞,记不得推了多少人,满面泪水直接往急诊冲。 联系的人在那边等她,见到时问她名字:“林善?” 林善猛点头,颤着声问:“我妈呢?” 对方痛心叹息:“跟我来吧。” 关嘉谣被安置在一张床上,通身盖白布,床尾有濡湿的痕迹。 林善全身发冷发麻,走了没几步就软了双腿,直至有人搀扶她过去,揭开一边白布,认清那张脸庞,她捂嘴哑然失声,低泣片刻后放声嘶嚎,滚烫的泪水混着未干的泪痕再次滑下。 …… 半夜转了趟火车,韩津整一晚没睡好,座位太硬,搁得他背脊酸。 第一次出远门,浑身不自在,他好几次想给她电话,念及她正舒服地睡着觉,不忍心打扰,只能等窗外翻起鱼肚白。 吃过早饭,他估算着她赖床的最迟时间,终于决定拨过去,连续几个都没通。 他纳闷地改为发消息,仍然没有信。 问同伴通讯正不正常,对方亮给他满格的信号看。 韩津再次拨打,想着顺便将她吵醒算了,然而这一回才通了两秒,就被告知对方正在通话中。 他清楚,这是被拒接了。 心情郁闷的他再次拨打,屡试不爽。 直到罗慎的电话突然间插拨进来,韩津皱眉接起:“你可别烦我啊,赶紧先去一趟我家,就看看她人在干嘛,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那边愣一愣,连声哀怨:“还上你家干嘛,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 韩津心尖一跳,猛地起身:“你给我好好说话,出什么事了?” 第48章 罗慎此刻人在医院, 捂着手机看走廊尽头:“林善她妈妈走了。” “什么?”韩津五指捏拳, 没整明白,反复回想这句话, “什么走了, 去哪儿了?” “走了就是走了的意思。”罗慎无奈,不忍将话说得太明白。 “你他妈说清楚, 是离开了还是……”韩津呼吸急促, 猛然想到重点,“你现在在哪儿?” “我就在医院里。” 话筒这边的人立时麻木,像被兜头浇了桶冷水。 耳边一阵聒噪声,韩津挤开人堆, 走去车厢衔接处, 不少人站着吸烟讲话, 他烦躁地堵住耳朵问:“什么情况?” 罗慎犹豫道:“我就先跟你说了,我打给你呢, 不是让你回来,毕竟你也回不来。你就当听个事, 分卷阅读102 这事跟你爸有关,完了你代替你爸的面子,多安慰下林善, 不然我怕你们以后……” “少废话行不行!”韩津暴躁到想跳脚, “给我讲人话!” …… 林善这几天接到不少电话,包括关嘉谣的她都一一看过,挑了平常联络的几个好友回复。 多数人见她孤苦伶仃, 赶过来安慰节哀顺变。 林善着装素色身形消瘦,眼泪早在那几天几夜中流尽,一双眼睛肿得抬不起来正视,多数时刻漠然垂头。 出事那会,她几乎晕倒在医院,几番清醒后躺在休息室,看见房内站着的人,就抄起手边的杯子摔过去。 韩齐深并没有理会她的满腔憎恨,只是托人帮关嘉谣料理后事,期间很少出面。 林善无人可依,默许他人的安排,假装不知是谁在卖慈悲。 入土合墓那天,林善在父母面前长跪许久,办完最后的程序,她走出陵园,问随行的人:“他呢?姓韩的这几天没脸见我?” 对方满脸愧疚,冲她指了指街边的一辆车。 韩齐深在车内等她。 林善毫不畏惧,一步步走过去,直接将门拉开。 韩齐深看她一眼:“进来说话。” 林善狠瞪他,知道他对这事没完,也知道他有什么话想说。 才坐进去,里面一份文件扔过来。 林善直接翻开,粗略看了一下,不得不佩服,这是他一贯的无人性风格。 拒绝会怎样,以暴驯服? “我知道你不想听废话,我也不多说,这些钱会打入你的户头,够你将来一个人生活几年。”韩齐深偏过脸讲重点,“条件只有一个。” “不跟韩津联系?”林善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嘴角溢出两声冷笑,“你放心,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再想跟你们有一点瓜葛。” “口说无凭,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怎么想,这几天他是巴不得想回来,过几年就能把你忘了。拿着钱走,你至少还能过得舒坦一点,将来要想报复我也有资本。” 林善将双颊的肉咬紧,这几天她不是没收到他的电话信息炮轰,就连罗慎跟陈贺轩也似被逼到无奈,举着手机过来让她接听,被她一概回绝。 既然明知将来不再有结果,不如就在这时候决然放弃,她也无需再将感情浪费在不可能的人身上梓。 对不起,她在心底对他说了无数次,悲惨的现状让她无法作出回应,怕有一刻的心软,便再硬不起来。 吸吸鼻子,她回过神来:“我会签,但我要加码。” 韩齐深明显带了份鄙夷之色看她:“还要多少?” 她不假思索:“三倍。” 自己给的价已然不低,韩齐深不明白她是以什么底气出口,但想到后顾之忧,他敛起不满,将文件收回。 “既然考虑好了,就不要轻易反悔,你可以走得远远的,但时刻记得我报复一个人挺容易,哪怕他以后过去找你……” 林善握着自己的手玩,丝毫不惧他话中的恨意,打断说:“躲不躲得起是我的本事,看不看得住是你的本事,钱是证物,你给不给?” 韩齐深没有恼怒她的态度:“明天会有人带改过的让你签。” 他在这方面还算言而有信,林善这几日暂住在旅馆,隔天门外就有两个穿西装的人过来。 他们再一次针对协议的保密内容向她重申,林善不做疑惑听过点头,最后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赫。 “韩先生这边晚点就会给你打钱,注意查收。”对方公事公办说完,退身离开。 离开之前,林善让他们传话:“让姓韩的晚上早点睡,我爸妈会常去梦里找他聊天。” 对方表情尴尬。 林善砰一声将门关紧,回身挺尸一样躺在床上,丝毫不去想任何人跟事。过了许久,她翻过身将头埋在枕间,任泪水在其中奔涌倾泻。 几天没好好吃饭,林善洗净脸庞,出去找饮食店。 栗子街就在隔壁,多次脚步不由自主朝那边扭转,她又及时退回来,逼迫自己忘却。 回去以后,林善的卡上进账一笔数额,与韩齐深保证的不差一分。 她看着那一串数字,心中无一丝波澜,甚至想当场将手机砸碎。 从他答应的那刻起,就该知道这点资力,于他根本微不足道。 她也成了彻底的蠢人,跟妈妈一样。 林善痴痴一笑,想哭又哭不出,将脸埋进掌心。 手机铃声划破寂静,响彻房间。 过了足足半分钟,林善拿过来看,是肖霖。 肖霖约她在之前那家咖啡厅见面,林善本想拒绝,去那儿势必要经过栗子街,不期然回忆起之前的种种。 但转念又想,刻意回避才更难以淡忘,不如直面迎视,何况她一旦离开,不会再打算回来,就当走个过场告别。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肖霖喝下一口咖啡,试探地看着 分卷阅读103 她。 林善拨弄碗里的勺子,看着窗外的神情呆滞,她在想当初若是听取肖霖的建议,让关嘉谣离得远远的,现在会是什么局面。 后悔的事不能多想,只会徒增伤悲,林善将视线收回。 她对肖霖说不上热情,他的家庭摆在那儿,也是她不想接触的。 但作为简单的朋友关系,她显得很平静:“我今晚就走。” 肖霖问:“去那儿有照应吗?” “我有以前的朋友。” 他继续说:“生活方面,你有困难的话……” “谢谢,我自己有打算。” 肖霖看了她片刻,知她心中下了决心。 “既然离开了,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谢谢!”林善真心致谢,最后留了话,“如果以后你来找我,我还是会装作认识你的。” 肖霖笑笑。 当晚,林善订了近凌晨的火车票,启程北上。 她仅提着一只箱子,从旅馆出来,夜游大街,任由初秋的晚风将眼中沁出的泪吹干。 随身携带的手机放在兜内,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充电,这两天却出奇地安静,估计那边已不在主人手上。 她站在街头停下,终于正视那一串号码,将未接来电翻了许久,主动拨了过去。 回应她的是意料之中的忙音。 林善将手机收好,继续往前走,直到前方可以打车,她招了一辆去火车站。 离上一次来不过几天,心境完全天翻地覆,林善目不斜视,任何熟悉感也不想找,直接往候车厅走。 厅内不少乘坐夜车的人,或形单影只,或成双成对,在座位上等待班次。 凌晨时分,林善随着坐过夜车的人流,一齐检票进站。 她忽然想起,一年之前,差不多也是这种时候,为了躲避债务,她跟关嘉谣连夜来到这儿,以为能重新开始新生活,却没想到跳下去是个火坑,如今只剩她一人漂泊于世上。 夜间站台高冷风大,林善裹紧自身,等列车停靠在边,进车厢找到座位坐下。 发车之前,她打开微信,找到那个曾被她置顶的联系人,打开聊天框,瞥见最后一次他发送的内容。 “你对我不公平。” 再往上,是他那几天得知事情后,依次发来的消息,多达上百条。 “我都知道了,你别哭,我不当兵了,我马上就回来陪你。” “这件事你可以恨我爸,但你不能恨我。” “我做逃兵了,你信不信?” “被我爸的人控住,暂时回不来,但你放心我能逃出来的。” “我仔细想过你以前说的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接个电话行吗?我求求你了。” “别说你打算一辈子不理我,这事我知道说道歉也没用,我现在想听听你的声音行吗?” “在山庄那儿你答应我的话,我也不求你承诺了,只求你别不搭理我,给我回个消息,否则我联系不到你。” …… 一眼往下来,没有任何一句不让她动容。 林善眼睛干涩,已经流不出一滴泪水,她低头捂脸片刻,再一次看消息,自动滑至底部,回到他最后说的那一句。 “你对我不公平。” 不公平的事多了,她安慰自己,生与死本就不公平。 就当她也连着被一块扼杀了。 手指轻触屏幕,她在框内打字,几次硬下心想言辞,又忍不住软下来,最后修修改改许久,才终于落下一段。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以后请你别再来缠着我,我不想再看到你,也请你忘记我曾经说过的话,那都是安慰你可怜你,并不是真的喜欢你。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无法指望成熟稳重,找借口做逃兵不缺你一个,从今以后你做任何决定都是你的行为,跟我无关。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可能了,再见。” 按出发送的那一刻,林善眨了眨眼,才发觉眼底朦胧,有关于他的情感释放出来,还是控制不住难受。 最后,她点进他的资料,将他删除。 第49章 林善在火车上睡了朦胧一觉, 并不安好。 出站时分, 天色破晓。 重新回到这个城市,过往十多年的美好记忆浮现脑海, 她终于露出多日不见的笑容, 迎着晨光深深吸了口气。 任媛是她的高中同桌,也是过往最好的朋友, 替她在C大附近找了一间单身公寓。 她们在公寓楼下碰面。 任媛将钥匙递过来, 又陪着她上去看,叹息:“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本来说好了你跟阿姨一块回来……” 林善目光盯着电梯壁, 不愿多想, 扯开话题:“媛媛, 这儿的个人隐私安全吗?” 任媛点头:“放心,你就这一个要求, 分卷阅读104 正好我姨妈就在物业,你有什么担忧可以跟她讲。” 林善握住她的手:“谢谢!” 任媛抱她:“谢什么, 以后我就是你的好姐妹,咱们又可以经常一块了。” 房子格局不大,但一个人住着绰绰有余, 基本的家具配用都已齐全。 林善下午去超市采购了些生活用品, 窝在家里住了两天,等第三日开学报到,提着来时那只小箱子, 转到学校宿舍。 开学后,她大多时候住在宿舍里,享受人多的热闹感。 偶尔需要一个人的空间,她就回到公寓,简单打扫整理,慢慢收拾自己的小居所。 日子似乎翻了篇章,过去的人跟事几乎不再出现于她的生活里,也没有任何被打扰。 新手机号是她开学那日在通讯处买的,用于目前的人际联络。 过去那张手机卡,她换掉时曾就地扔进垃圾桶,之后回想数次,又去捡回来,塞进一个收纳小盒。 或许是因为时刻被提醒存在的痕迹,每隔一星期她都要拆卸新卡,将旧卡重装回去,自我灌输是为了看有无遗落重要信息。 次数久了,原本她打算让那张卡就此自生自灭,又怕因此错落什么,给它续费存活了下去。 甚至为了方便查看,她买了只新手机,用于新卡,旧卡仍然存放于原处。 只不过,多数时刻,旧号处于关机状态,旧手机也被扔进柜子的最深角落。 如同将过去的事都封闭在一个空间内,偶尔打开一个小角,独享曾经被悲痛裹挟的那份来不及品尝的甜蜜,拒绝又期待它的回馈,除己外无人知晓。 林善在舍友面前掩饰心底的秘密,表面上极为自然地与人相处,或许是真的融入了新生活,并没有人瞧出她平时片刻走神的失落。 譬如,走在去上课的林荫道上,偶尔碰见三五成群的男生,嬉闹推搡约去打球,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盯着其中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许久,导致接下去的课几乎都会心不在焉。 亦或者她在食堂排队买饭,碰上随口.爆粗的男生,哪怕仅仅是一句口头禅,她都偏头看人许久,像是要再从别人身上发现点什么,但最后往往失望而归。 甚至开学没几日,她就被隔壁专业的男生搭讪,对方殷勤地打听她手机号或是来教室送早餐,追人方式含蓄又绅士,而她也试着回意聊两句,却也往往只有两句,过后就意兴阑珊难以继续。 渐渐她明白,他就是他,再也找不见跟他同样感觉的人。 哪怕她扪心自问,也说不出他身上有什么让人深刻的优点。 过去的一年,他围绕在她身边,给她的直观印象,基本是霸道傲慢幼稚无礼。 但也就是这样的他,让她从心底慢慢接受了。 犹记得最后那条信息,她既撇得冷酷无情,又将他说得一无是处,估计是个男的都不能忍受,更不会再有所留恋,尤其在他满怀希望的时刻,想必已经转为浓浓的失望。 两年时间,足够他在忙碌的训练中将她淡忘,正好她也能借此清静脱身。 什么也不再求,只望各自安好,永不往来。 可对她来说,忘记不是容易的事,需要一段时间沉淀。 在两个月的安宁日子过后,林善真以为自己逐渐淡忘了,却在某日上课期间,收到一条好友验证信息。 天冷,她裹着毛衣外套,听着课正昏昏欲睡,看到提示瞬间清醒,心潮泛起涟漪。 手指发着抖,那个熟悉的昵称重新归至脑海,带起狂涌般的片段记忆,不过瞬间之事。 她仍然保留着过去的微信账号,只不过换了新的绑定号码。 他在这一刻复联,想必也在同时间打过那个正处于关机的号码了。 课堂上教授在讲什么她完全听不进,眼中只剩下了他的头像昵称,以及申请时的那串省略号。 或许是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多余,知道她记得是谁。 盯了屏幕许久,林善将手机翻面,目光朝向前方,逼迫自己不再去想他,却又控制不住,过了会儿再翻回来,不失所望他又发来一条,这回备注申请多了两字:通过。 是命令的口气,一如既往。 一旦他硬起来,林善发现自己比他还硬,直接将他的申请框删除。 短时间内他卷土重来,她也不厌其烦,冷静地继续清理,无端较劲。 到了一小时后,这番现象才安静下来。 没再收到他锲而不舍的申请,她忽然间又自觉犯贱,心中无端空落,迫切想找到任何他的蛛丝马迹。 可她删得足够干净,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空子让他钻进来。 当天林善心情沉闷,晚上约了任媛逛街吃饭看电影,最后回寝时间已过,直接去了公寓。 任媛的大学在隔壁,知道她情绪不好,留下来陪着一块过夜。 过去的通话中,她曾听林善提过那个男生,在生活中如何转变角色,达成后来的 分卷阅读105 朝夕相处情愫暗生。 起初她是替人欣喜,但如今只剩惆怅万千,当局者的事,旁人也有无法言说的时候。 那晚,不知是不是认床缘故,任媛睡得不太熟。 半夜醒来,她听见身边有轻声抽泣。 轻叹一声,任媛将她搂过来,拍背安抚。 怀中的人缓了一阵,开口说:“刚才梦见他了。” 任媛嗯一声,倾听着。 “梦见他不服从,跟人起争执,被打得遍体鳞伤,全身动也动不了。然后他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掐着我的脖子说我背叛他……” 她心有余悸,知道这是梦,却又担心是真的,怕他过得很辛苦。 任媛连声安慰:“别想了,都是梦,睡一觉就过去了,不用担心。” 清早起来,夜半惊醒的恐惧感的确减少许多,但她仍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 闲时,她渐渐爱上刷手机。 不是去瞄一眼有无申请消息,就是去刷异地城市的实时天气,或是关注当地的新兵动态,了解迷彩兵的日常训练或是互娱趣事。 慢慢地,她也进了这个圈子,像是一个资深粉,在网上结识不少处于异地恋状态的服役兵女友,与她们一块感同身受。 听那些军粉女友的阐述,等新连兵的日子过去,能联络的日子就会固定起来,宽松点的每周一次,通常会在周六。 因此每个星期六,都是她心情最复杂的日子。 她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段,干脆两只手机都随身带上,吃饭也不敢遗忘,甚至常常反复掏出来看,知道是错觉后又失望收回。 有时候一整天毫无迹象,她会认为是他已经放弃,心底有些许释然,很快又被浓浓的失落盖过。 但到了隔周,又会有新的惊与喜,莫名其妙的异地号码、陌生申请方式以及不间断的短信,都在向她昭示他正处于放松期,同时也间接解释了上一周沉寂的原因。 没有放弃,只有被不可控的因素阻挠,才会无法联络。 他在那端仍然表现出各种急不可耐,而她在这方,却是傻乎乎地看着这等行为,不敢也不能做出任何回应。 有时候她会想,渐渐消磨他的耐心,直至完全耗尽,到失望透顶,这个过程需要多久,半年够不够?还是说一年?两年?甚至更久。 反过来问自己,她能忘记吗? 这个答案自她主动去探索他的世界时,就是否定的。 当时她便告知自己,等他率先忘记之后,自己再去彻底了结,会更容易些。或许在未来的任何一个瞬间,她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那也是成功的曙光。 不管怎么做,追寻的都是一个结果,就不用在乎过程的快慢了。 随心生活,即便它挣扎过无数次,只要守得住,她便安然无恙。 她将这个状态保持了半年,以为迟早能练就刀枪不入般硬朗,但在看到他周复一周发来的短信时,还是瞬间变得溃不成军。 不知他是否以为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发来的不再是起初那些质问恳求般的话术,渐渐将她的号码当成了吐槽树洞,又像是以日记的形式记述三言小事,仍旧是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字眼。 “操他妈姓王的,天天给我拉筋,还老往我受伤的位置拍,痛得老子吐血,真想送他一拳归西。” “来这儿的各个都是暴脾气,我跟有个人不对头,打了两次架了,但幸亏没有被上面看见,鼻梁差点被打歪,不过那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你能想象那副样子吗?” “还是别想了,当我没说,这事在你看来挺丑的,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后少冲动。” “我前几天做了个梦,梦见我快被人打死,死之前你终于出现了,我问你怎么来的,你说你一直在附近关注我。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我宁可希望是真的,起码还能见到你。我也只能在梦里见你了。” …… 第50章 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起初会打寒噤, 冻得扛不住,而后渐久, 冰封的感觉埋进身体, 自觉形成免疫。 或许感情也是如此,纠缠久了, 不知面皮是何物, 心却愈发牢固。 韩津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洗冷水澡,但他知道想她的次数远远不止,包括他的手都知道。 一顿松懈过后,他掌中的浊液顺着水流清洗干净, 整个人甩甩肩臂, 似重新振作了起来。 但情绪并未明朗, 他关掉水阀,面色阴沉地走出淋浴间。 门外几个打赤膊穿军裤的男人等候, 为首的日常调侃一句。 “韩兄,今天又这么久啊, 精力要不要这么旺盛?”说话的人夸张一笑,故意冲他肩膀狠拍两下。 “手痒啊?”韩津偏头,嫌弃地瞧着对方, 将肩头的手甩下去, 掀唇冷嘲,“没别人高就少搭人肩,不是谁你都能搭得起来。” 被嘲讽的对象敛起笑, 几天前互揍的脾气被激燃,顿时翻脸: 分卷阅读106 “怎么,还想干一架?” 身边的人见状,纷纷低声劝:“齐昴,少说两句,班长在外面。” 齐昴冷咳一声,面子挂不住,自找台阶:“我就说了两句,我有说要动手吗?” 韩津没心思跟他耗,冷瞟了两眼出去。 齐昴瞅着他从面前走过,嘀咕道:“这人最近蔫了?以前一张嘴冲得很,非得还口逼人动手。” “听说……”旁人低声凑近耳边,“他又没打通女朋友电话,估计被甩后受打击了。” 齐昴横眉一挑,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女人的事?” “他们宿舍的人都知道,每周六家属时间段,他的脾气是最火爆的,不是都听说了吗,上个月差点把公用机砸坏。” 齐昴突地一笑:“够重情义的呀,不过这样的脾气,那女的趁早走远点,不然等回去肯定少不了挨揍。” 旁人劝道:“别让他听见,不然挨揍的是你。” 齐昴耸肩:“我怕他呀。” 隔天食堂晨饭时间,齐昴故意挑韩津对面的座位坐下,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他。 韩津冷着脸咬馒头,咬肌争分夺秒地滚动,一刻也没抬头。 桌下有脚踢过来,他倒是不留力气地甩腿踢回去,引得对面一阵低笑。 齐昴见他不发声,正是印证了前一日听信的流言。 “唉,你女朋友漂亮吗?”他张口就来这么一句。 韩津终于抬眼正式看他,紧接着昂起下巴俯视人,“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跟我当然没关系。”齐昴明显有意,继续说下去,“我只是刚好听说,你被女朋友甩了。” 韩津瞪他:“你爸我甩你妈。” 见他变了脸色,齐昴皮笑肉不笑,火上浇油:“其实不管漂不漂亮,你都不用惦记,现在的女人啊,太他妈势利眼,又喜新厌旧,没几个安分守己,趁早断了少挂念。” 一双筷子被重重掷在桌上,声音大得吸引全桌的人偏头看过来,只见那个常惹事的家伙摆着一张凶狠面孔,牢牢盯着对面的人,切齿道:“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齐昴瞬间闭了嘴,本想试试激他脾气,却没想到误触了老虎毛。这架他是有力出,但终究怕惹事,尤其众目睽睽之下,前方指导员目光已经盯向了这儿。 他只好虚伪地赔笑:“吃饭吃饭,别动怒肝火啊。” 韩津冷嗤,大口啃手中苹果,心中却满腹不快,郁积起来没处撒气。 这股气后来倒是撒到正途上了,训练时他一口气连掀几个轮胎,速度手法突出,获得了点名表扬。 完成后休息,齐昴竖着大拇指过来,“牛逼啊兄弟。” 韩津讽笑:“没你逼牛。” 齐昴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凑上去,看样子是非要说点什么,韩津伸手打住他:“想好再说话,不然我揍死你。” 齐昴张张嘴,及时拐了个弯:“我没女朋友。” 韩津听这话,鄙夷看他:“这儿没人能当你女朋友。” “想什么呢?”齐昴见他笑了,一拳砸向韩津铁臂,“没听出来我安慰你啊。” “我用不着你一个光棍安慰,并且……”他很不悦道,“我跟她没有分手,不过是闹了点脾气。” 齐昴瞥他阴郁的侧脸,心想谁知道是不是安慰自己呢。 他假装认同地大力点头:“这闹脾气也不好啊,得赶紧和好,不然时间拖不起,这又是异地,万一人家移情别恋……” 说着说着,他突知话锋又偏了,赶紧低咳一声止住,小心度他眼色。 这回,韩津倒没有生脾气,他何尝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每一次想,带给他的都是万念俱灭的沉重感。 初来乍到的两个月,在他未收到那条信息的每个训练日,分分秒秒都在期盼着她的回复,却没想等到的唯一回应,那长长一段话,每一个字都能击碎他所有渴念。 好似梦一场,却又真实地痛。 好似被抽筋剥骨,然后狠狠唾弃于地,临走再踩上一脚。 他原以为喜欢是像他这样,日复一日将感情厚积薄发,最后将她的心赢取过来,并不是多难之事。 而将喜欢扔弃,却也是毫不费吹灰之力。 隔着屏幕的那些字眼,曾将那天的他击垮,捂着被子狠咬手臂,极力憋住不让自己出声,失眠了整整一夜,导致第二天状况百出。 她多狠啊,明知道他见不得这些话,接受不了事实,还是毅然决然地发了过来。 他甚至不敢想象,假如从那张他曾亲过、也主动亲过他的嘴里说出来,又会是多么冷酷无情。 最让他深感无力的是,他硬不下心恨不起来。 一方面,她有极大的苦衷,他理该体会她的心情,给她调整情绪的空间和时间,等到她可以坦然相待的那一刻;另一方面,他惭愧她说的没错,自己的l*q确总是遇事冲动,没有给过 分卷阅读107 她任何改良的好印象,从而导致她走得没有任何依恋。 他原以为自己无辜,总会等到她想通的那天。 可脚踏原地都过去半年了,仅靠着有去无回的联系,他不知自己还有没有脾气可以出。 后来逐渐明白了,他也有错,他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最大的错是浑然不知,如果不是因为出事,他毫不知她心底想法。那些话的真实伤害,甚至对他铸成言语利剑,在每一次噩梦的尽头劈下,颤抖着满身热汗与勃发的欲望一同惊醒。 噩梦过后他再无法安睡,只得闷拳捶床,一只手往下伸去,狠狠压住硬挺的第三条腿,拇指在尖端打转按压,随后快速撸动。中途他闭上眼重喘,回想当初将她压在身下时,她双颊酡然娇声吟吟,时而又搂住他脖子求饶,两排牙齿咬在他肩头,回馈他施压在她体内的重捣。 韩津一边幻想,一边舒服地眯起眼,突然间手伸到薄薄的床垫之下,将一张照片抽出来。 昏暗的光线中,他仿佛能看清她的脸,嘴唇准确地印上她,然后将照片按贴在心口处,在胸前缓缓摩挲,以作抚慰。 有一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张照片的正面有一块凝结已久的污渍,是曾有一次他颤到点上,忍不住冒出念头将她往下挪,包裹住自己上下硬搓,最后关头来不及避开,将近一半浓液溢到了照片上。 后来他偷偷看过,那位置恰好是她的脸,当时他暗地里露出了许久没有过的邪恶笑容。 自知道韩津挫败的感情史后,齐昴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话语中也多带了些同情惋惜的意思。 没吃过猪肉的给开过荤的安慰讲道理,韩津笑而不语。 即便心中多有不畅,但与环境内的人处得熟了,不打不相识的情义还是难能可贵的。 这个齐昴,打深处了解,据说是个富二代,也是被父命压迫过来体验的。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态度:“体验个毛,我要想逃,分分钟扔帽子就行,我家司机远程开车过来,明天就能到驻地门外。但那太没意思,当兵既来之则安之,上刀山下火海的事都干过了,以后出去尽管吹嘘,添油加醋唬退一片人,那才叫牛逼。” 韩津接了句:“你逼牛!” 齐昴之后明白这骚话了,反骂一句:“你才有逼呢。” 说话的时候,几人正在冲凉,春去夏来,气候转暖,白天训练一天,汗止不住地淌,浸湿背心好几轮。 冲澡房的水声哗哗,韩津擦着自己命根子,还没完全软下去,他侧身挺腰给齐昴瞧:“看见没,天生的,老子比你长。” 齐昴早看过无数回,被他这么一激,立刻暴跳吼道:“大家快来看啊,韩津又在意淫他的前女友了,老二的鞠躬秀即将开始。” 韩津个高,一掌往他脑后拍:“你他妈个软蛋,硬不起来还好意思说。” 齐昴将水甩给他,“那你敢承认,这地下道的水里,有一半你的精子库吗?” 韩津一脚往他大腿上踹。 …… 训练闲下来的时候,韩津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心中粗略一算,居然一晃也快一年了。 他这儿是一点没变,每天见到的除了男人还是男人,做什么事都是硬碰硬,连身上的肌肉骨骼也变得愈加发达,想来她那样柔软无骨的腰肢,估计自己一个臂弯就能钳着走。 唯一能软下的地方,也就只有释放的那一刻,通往心脏的每一根经络,都在诉说着思念。 那她呢,有无变化,过得好不好? 他现在无能为力,不敢想太多,也就只有这一点祈求。 在他出去找她之前,起码让她过得好一点,那样在他见到的那一刻,至少能减少一点负罪感。 又是一年九月,又是一次家属联络时间。 韩津重整旗鼓,继续给她打电话,仍旧一阵忙音绕耳。 他已经快听出耳茧,那边分明是通的,为什么没有人接听,哪怕一次误接也好,至少让他有一丝线索可寻,至少她还在使用这个号码。 因为这事,他曾经打给罗慎他们,问询过这个号码的使用者,给的回应是没有停机,也没有换主人,但依照他这个莫名其妙的情况,又不好具体说。 那会儿他有片刻的茫然,即是说大部分时间,她是在使用也能看到来电,更能看到他败兴之后在倒计时间内追急发的那些短信。 由此信念支撑,他周而复始地照办下去。 这回他不掩失望地挂掉之后,算算日子,给那位他不想说话的人拨了过去。 因是他老子,不得不认。 且老子的过错,还得由他承担。 接通过后,韩齐深没好气:“将近一个月,你别说你一个月没碰手机。” 面对他之前布的局,韩津已经不想争执,说话有气无力:“你说对了。” “我不猜也知道,你刚刚给她打过电话,是不是?” “是的,没打通。” 分卷阅读108 韩齐深在那边来回踱步,似是气到无语:“已经一年了,她早就滚远了,你还惦记她干嘛?” “爸,所以你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滚远,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决定要离开是吗?你还是觉得你一点错都没有?” “你究竟是不是我儿子?”韩齐深冷声道。 韩津无比清晰道:“我这辈子都是你儿子,但她也是我老婆,我认定了的。” 韩齐深气得直接挂电话。 通话仅短短一分钟,韩津笑了笑,他还可以继续给她打。 正拨着,齐昴过来串门了。 见他捏着手机沉吟,齐昴拍肩问:“又给前女友打?” 韩津往床头靠:“滚你的,别吵我。” “哎,说不定她早就换号了,你这么打没用。” 韩津不由烦躁:“我怎么知道她新号。” 齐昴回想:“你不是说她在C大念书?” “嗯。” “我有好几个同学在C大,要不帮你打听?”齐昴殷勤问。 韩津火速从床上跳起:“你他妈不早说?” 第51章 齐昴那边同学的反馈出乎韩津意料, 来得分外及时。 一周后的同一时间, 俩人还是坐在床上,挨着头看手机。 消息内容是关于林善的个人情况, 虽触及不到极其隐私的方面, 但对于时隔一年未获取联络的韩津来说,里面每一个字都相当有价值。 据同学间的侧面了解, 她在大一这年很低调, 往来的朋友仅限舍友,也没有参加任何社团,学习上倒是很认真,专业内名列前茅还拿过奖学金。 除此之外, 韩津特意提到的感情状况, 里面也有交代, 还算让人舒气,过去一年她一直单身。 “看来不是移情别恋啊。”齐昴自行做着理解。 还得求人办事, 韩津不好翻脸,嘴硬道:“谁说她移情别恋了, 本来就是闹别扭。” 齐昴别有深意地笑:“这别扭闹得够久,都冷战一年了还没结束,肯定是你犯了严重错误。” 韩津不理会他, 专注地看着手机, 这个做调查的同学事情办得不错,最末端还附了林善的手机号。 乍一看,就不是他熟记于心的那个。 怪不得没人接, 果真是换号了。 韩津当即将反馈的所有文字发到自己手机上,然后他再慢慢看一遍,最后盯着那串新号码瞧,几秒默记。 “不赶紧打一个?”齐昴看他发愣,提醒道,“时间宝贵,很快就没机会了。” 韩津当然知道时机难得,他过去一年无时无刻不盼着她给回音,如今最大的希望握在手里,他反而不敢贸然冲动。 他深知冲动的后果,或许失望太久,已经不敢轻易奢求。 即便通了,他能说上什么,表示歉意还是传递思念,她会给他这个机会吗?而她又会说些什么,仍旧是那些话吗?仅这样想心又真实抽痛着。 “不打了。”韩津将手机扔到一边,苦涩自嘲,“想不好说什么。” 齐昴笑看他:“平时那么想她,现在反而想不出话来?行吧我教你,你就说‘我还喜欢你,每天都在想你’,就这样别的都不用说,保准奏效。” 韩津瞥他一眼:“空想那么容易,你没谈过的教我?” “我们宿舍一哥们,就这样对他女朋友说的,那女的在那边哭得稀里哗啦,然后隔了没多久就亲自过来看他了。” 听着的确让人心动,但那是情侣间的小吵小闹,只要心中还想着彼此,一方主动便能破冰,并不算多困难。 论厚脸皮的程度,他自信能压过任何人,也知道面对她怎么施展。 关键是他与她之间不是普通别扭,那隔的是父母辈的血海深仇,他被夹在中间身不由己,当时没有及时出现在她身边,已经让他错失一步,如今再谈更是于事无补。 韩津不知怎么跟齐昴解释,这不是三言两语哄着就能解决的事,他愿意将所有脸皮扯下来任她踩,那也得她掀开眼皮肯看过来。 她屏蔽了他所有的联系,连句话都不让他说,等于是不想他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绝情到这一步,才是最令他无可奈何的。 “我不需要她过来看我,也不需要她哭诉说想我,宁可跟我发泄一通,我心里会好受点。”他现在的确只剩这么点期望了。 无比颓败的语气,令齐昴升起几分同情,同时第无数次发起好奇心:“你们之间究竟什么矛盾,让你这么没自信,看你也不像是个怕女人的。” 韩津以往对此都缄默不语,这回兴许压抑到极点,忍不住向人倾吐的欲望,便反问他:“如果我说我爸间接害死了她妈,你相信吗?” 齐昴明显吃惊愣住:“真的假的?” 韩津很快后悔,因为那并没让他好受,疲于应付:“真的。” “你爸这么坑你?” 分卷阅读109 r /> 齐昴说完突然间悟过来,有一回撞见韩津跟他爸通话,表情跟口气都很差劲。 既然提到人家的伤痛之处了,他也没再多问,安慰地拍拍韩津肩膀,“还年轻呢,不怕事。” 韩津闷头喝水,手掌扶额说:“这是大事。” “既然你觉得是大事,那就赶紧趁早跟她说,否则再来个一年,万一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你搁她面前什么都不是,喝西北风去啊?” 韩津口腔内含着水,怒瞪他:“她才大二,哪来的孩子!” 齐昴近来很少看到他动怒,为了逼他上前一步,干脆火上浇油:“怎么不可能,你没上大学不知道,上课时候搂搂抱抱没人说,学校附近还都是开房胜地,别说我思想污,我有几个朋友都把别人肚子搞大了。” 韩津眼皮一跳,眼珠子快要瞪出来,脸色很不好看,又兀自镇定:“她不是那样的人。” 齐昴继续说:“你就算洁身自好,也难免被人勾搭,更何况能让你惦记这么久的,相信别人眼光也不会太差。” 尽管知道齐昴说话刻意,韩津还是郁闷无比,他对她一无所知,哪里能肯定她没有变心。 她在那个环境里,身边尽是同等优秀的人,但凡出现一个比他更好的人追求她,就能更快忘了他吧。 在那一瞬,韩津内心产生了低落的自卑感。 很快,联络时间结束,即便想打也打不了,多想无益,他继续投身于魔鬼训练。 接下去两周,韩津在每日的午夜轮回间,渐渐又想明白了。 再次等到联络时间,他早早找到齐昴,夺过他的手机打开。 “唉,我还要先给我家里打电话呢。” 韩津将自己的扔给他:“用我的打。” 齐昴收起不满,头凑过去看了片刻,笑一笑:“这回没反馈,别等了。” 韩津没有在意这个,调到拨号界面,将他脑袋拨开,自己往安静的地方走,“我用你的号打,回头别骚扰她。” 知道她的号码没用,看见是他打的仍然不会接,所以韩津才找了齐昴的,跟林善那个号属于同城,起码不会让她疑心。 同一时刻,林善正坐在宿舍里,手心捧着那只旧手机,心不在焉地转动。 已经两星期没有他的来电了,也没有任何发泄短信,不知道他这一刻在干嘛。 她觉得自己真是犯贱,一面忽略他的所有主动,一面又期待接收他的消息,再也没有更纠结矛盾的时刻。 正叹了口气,熟悉的铃声响了起来。 林善一时失手,心中狂跳,很快又被失望盖过。 响起的是她的新号,拿过来一看,陌生号码。 林善对这种号码很犹豫,大致感觉上会是推销,外加她现在专心等着另一个,没情绪接听,所以按了挂断。 安静后没多久,那号码再次打了过来。 这回林善拿过来认真瞧了眼,或许是要事,她接起来:“喂?” 对方没声。 她连续喂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怕是恶作剧,林善烦躁得很,刚要拿下来掐线,那边传来一声低哑的轻唤:“林善。” 林善举手机的动作僵了僵,重新贴回耳边。 “林善。”他再次低喃,这回语声柔缓,情意浓浓,带着远方隔绝一年的念想。 林善微张着嘴,怕发出声音控制不住,极力屏气用手捂住,眼睛眨了两下,便有润感席卷。 似乎知道她在默听,他改成以往的亲昵称呼,继续侵肆她内心:“小善。” 尽管牢固了一年,她以为变得足够硬,但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畔,筑起的心墙仍是瞬间坍塌。 他什么也不用说,仅仅是一声声喊她名字,就能令她泪眼决堤。 听见话筒内走漏的吸气声,韩津便知道她有反应,只是她连这一点都不施舍予他,他有这么令她憎恶? 韩津深深吐气,握着手机头靠墙壁,闭上眼咬咬牙,说了句:“我做不到。” 一年后,他才亲口回复她当初的话。 的确,试了一年,他全身各处都在抗拒,告诉她做不到,非但忘不了反而更想她。 他承认自己是失败的,面对她的果断,自己远远比不了。他下不了决定,所以出口刹那,是以一个失败者的口吻在说,顺便祈求得到她宽容谅解的机会。 那边仍然很安静,连一声换气音也没有,他巴巴地竖耳听着。 过了许久,终于等到她出声,说得很快:“你好好的。” 然后,是电流被掐断的忙音。 一切重新归置沉默。 韩津缓缓将手落下,喉间的苦涩吞咽下去,他仰头睁开眼,眼底一片清亮水光。 …… 林善挂掉手机,便埋首伏在桌前,再也克制不了,肩膀一颤一颤,轻声抽泣,喉间哽咽不止。 她以往不曾哭过,最多心情烦闷,一个人呆着默默做事。 分卷阅读110 r /> 这一刻她承认,要忘掉他,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室友们都不在,她将眼泪释放地愈加彻底。 等收拾好情绪,已经是一小时后。 宿舍外有人敲门,林善开门请入,班长递给她一张表格,上面是通告须知,需要代表人签名。 林善情绪未明,接过来麻木地签上,然后递回去。 班长拿着要走,立刻又反身回来,惊疑地看着纸问:“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林善浑浑噩噩,不明所以。 直到班长递过来指示,边瞧边问:“林津是谁?” 林善张张嘴,这才醒悟过来,无法解释,赶紧拿笔重新修改。 …… 韩津后来没再给林善打过电话。 不是不想,而是那一次似乎耗尽了他的无尽勇气,多做多令人厌恶,他自愿退一步,给彼此间留一方余地,供他空茫待望时自我安慰。 临近来到部队的第二个新年时,有一次全员写家书的时机。 去年韩津不兴这一事,当时还处在暴躁的边缘,跟韩齐深的通话不欢而散,所以一字都欠奉。 今年他见周围战友们喜笑颜开地去要纸笔,在里面尽情倾诉思念之情,他内心情绪顿起,也跟着坐下去写。 他计划写两封信,一封给韩齐深,一封给林善。 虽然他老子做了错事,但在生他养他方面,没有任何亏待,报一句平安是基本孝道。 他在信笺上写了两句话。 ——我一切安好,不用挂念。你万事想开,知错要改。 能想到对方收到信时,会是怎样一副面孔,他轻轻哼嘲,不多在意。 紧接着,他又开始想着写给她的措辞。 牙齿咬着笔帽,韩津思索的眼神飘到隔壁,一个毛头小子正在写情诗,可恨的是文采还很不错。 韩津歪着身子,饶有兴致地凑过去问:“兄弟,能帮忙想几句吗?” 对方见他眼神钻到字里行间,立刻用双臂覆盖住,脸红忿忿:“你怎么偷看呢?” “我写的没你好。”韩津放低姿态,舔着脸央求,“就想两句话,晚上我帮你洗衣。” 对方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公:“就洗一天?” “那你还想怎样?”韩津努力克制翻脸的冲动。 “至少得洗一个星期吧。” 为了那浓情蜜意的字句,韩津忍着没有抬手拍人,咬牙应允:“帮你洗一星期。” 对方很快想了两句送他,韩津照着写了一遍,写完怀疑露出破绽,又反复在心底念了几遍,越嚼越不对劲。 他一气之下将信纸捏皱,他妈的怎么这么恶心,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等她收到不嘲讽作呕就怪了。 隔壁那毛头小子见状疑道:“你怎么回事?不写了?” 韩津踢开凳子就起身:“爱写你写去,什么年头了,还写情诗,你以为人人都吃得下你写的?” 态度来了大转变,对方莫名其妙:“还求着你了,唉你别走,刚才说好的洗衣服……” 韩津把捏皱的纸团扔给他:“睡着吧你,梦里洗衣服去!” 走到外面,冬日阳光普照,韩津心底空空。 他还能说点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在她看来一文不值。 经过一处宣传栏,韩津偏头看向橱窗内,里面贴着数张军体照,其中刚好有以他为主体形象拍的一张,这是当时某次训练,有领导过来视察,因此被长期贴在了这儿。 此刻眯眼瞧着,这上面的自己格外精神,五官也很鲜明,看着就像是为个人所照。 韩津停下脚步,左顾右盼,见无人注意到,他伸手摸进了里面,迅速将那张照片揭了下来。 …… 过年对于林善来说,与平时无异。 除夕夜任媛有来邀请,让她过去一起吃饭,说家人都很欢迎她。 林善买了点礼品,上门做客。 享受一时的热闹,很快又回归沉寂。 新学期开学后一个月,一次课间,同学们转手着一封信,最后交到她手上。 “信压了挺久了,一直放在学院楼下,你怎么不去看呢?” 林善诧异,看着来信的省份没有多说,将信封夹在书页内。 两堂课在脑中恍恍惚惚过去,课后林善第一个奔出去,跑到一个安静没人的地方,她开始拆信封。 里面摸着很薄,她预料没多少东西,却没想到拿出来的不是信纸,而是一张军装照。 照片里的人戎装焕发,身姿笔挺,五官硬朗,眼神坚定,气质与以前全然不一。 她内心感到震撼,扑面而来的,仿佛是他转化为忧伤的眼神;盘旋耳际的,似乎是他说的那句“我做不到”。 她目光定定看了许久,翻到背面,赫然是他手写的字。 “出去就找你。” …… 林善二十 分卷阅读111 岁生日,恰好撞上新学期开学。 以往几个高中同学尚在同城,任媛组织起来一块给她庆生。 林善默默接受安排,与他们一块吃喝娱乐。 这几天她总是魂不守舍,在网上的军粉圈刷了不少信息,看着一拨拨的军人退伍,她知道内心在期待什么,又不断警告自己应该清醒。 一杯轻度酒下肚,她头晕脑胀心绪混乱,似是有意让自己醉,目光有些看不真切。 任媛知她心情不好,扶着她起来,打算送她回家。 林善摆摆手:“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回头记我账上。” 其中一男同学见状,主动请缨:“我顺路送你吧。” 任媛知道男同学对林善向来有意,顺水推舟做了人情:“那正好,你送她安全到家。” 回去的路上,街灯骤亮。 林善没管男同学,自己一个人走着,对方开口搭几句话询问,也被她有意转开。 男同学并没有气馁,一路护送她到公寓附近。 林善不想对方知道她住在哪,故意走到错误的方向,转进一条l*q巷子里面。 她手扶着头,走了几步准备将人支走,正要开口说什么,抬头瞥见巷子的前方尽头,站着一个模糊人影。 对方发出一声轻斥,然后渐渐朝他们走近。 他一步一步,走得慢而稳,脚步声踏在巷内,似能传出重重的回音。 路灯的一方墙下,那张脸被慢慢照亮,直至彻底浮现在眼前,她才惊觉这副魂牵梦萦的面孔是谁。 他半肩搭着迷彩外套,脚蹬一双军靴,在离她两米外站定,踩墙挡住去路。 开口便是嘲弄:“怎么着?我不在这两年,你还找上备胎了?” 第52章 林善的酒意不大, 只是脚步有些虚浮, 此刻见他近在咫尺,说话声更不容错辨, 瞬间头脑清醒, 有种落荒而逃的想法。 但她的双脚似被定在原地,双眼也无法移开面前人的脸, 触目感源源不断地往大脑输送。 两年时间, 他模样愈发英武,肤色变得更黑,或许是冷酷的表情所致,也或许光线不太柔和, 衬得面部线条硬沉刚烈。 他看上去比她想象中要好, 这一点让她很欣慰。 韩津目光如刀, 紧紧迫视她身旁的人,随后又转回到她脸上, 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曾经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留给他的都是决然薄情的态度。 他嘴角掀起轻蔑一笑:“是太久没见,不认得我了?” 笑容背后的苦涩,估计只有自己懂。 林善想开口, 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不知说什么才是正确,干脆无话可说。 男同学见来者不善,又发觉林善久愣无动静, 以为她吓懵了,伸手去触握她手臂,轻声说:“这路太偏了,什么人都有,我送你到家吧。” 林善被人扯了下,她仿佛才回过神来,轻轻挣脱说:“谢谢你。” 回来的途程,她第一次客气出声,男同学受宠若惊,明白抓住了时机,更是大献殷勤:“你别怕,有我在,这人不敢怎样。” 韩津抿唇绷着下颌,单脚仍是踩着墙,如果不是想在她面前展现得稳重些,他想自己说不定会飞起一脚踹死这个不识相的男生。 林善感觉到他面色变得阴沉,撇开视线低下头,择旁路继续往前。 男同学走在她身边,一副护驾模式。 韩津看着他们双双从身边走过,自己被忽略成空气,闭眼深深叹息,然后他快速回身,双脚踏地站稳。 “林善!”他高喊。 林善步履不停充耳未闻,倒是男同学好奇地回了下头,内心不禁揣度这俩之间的关系。 韩津来之前,在火车上焦虑到茶饭不思,他幻想过无数次见面的场景,也猜到她会有多狠,却没想到见的第一面就让他心如刀割。 他曾经仅剩一个执念,就是希望她过得好,起码吃住不愁,平安健康,那样他觉得负罪感会少一些。 但真正面对,他才发觉自己并没那么知足。 她的确过得很好,这一点让他心安,但身边有男生护送,还偏巧让他撞上,可见他们关系并不一般,这个认知让他心口滋味极苦,苦到蔓至喉间,说话都很无力。 原地艰难深吸,这一步终究要迈出,他抛却脑中杂乱的想法,快步从身后追上,由身侧拽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近身前。 林善听闻他脚步声追近的那刻,心就彻底乱了。 她知道他会有什么举动,却只能彷徨地等待,没有提前招架的举措,因此一个没防备,臂膀撞上他坚硬的胸膛,混着汗水味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男同学见状,如临大敌,伸手就要上前施救。 韩津眼疾手快,换了只手将林善拉到身侧,一个横抬腿扫去,踢向男同学大腿后方,在他看来很轻的力道,对方居然就这样被他踢趴下了。 分卷阅读112 br /> “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少插手懂吗?”管这个人是谁,对他来说都很碍眼,现在心情不爽,如果对方还手,他倒是很乐意打上一架。 男同学这么一趴下,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双手撑地起身后,有些忌惮地看着韩津,又犹豫地转向后面的林善。 韩津见他还有点想法,松开林善准备上前,手臂被人及时拉住,他回头看向身侧。 林善目光只看向男同学,叫了声名字,然后说:“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男同学还想安慰她来着,但面前高壮身材的人直盯着他,自己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悻悻离去。 没等那人走远,韩津收回视线,垂眸看她:“拆散你们,舍不得了?” “你也只会干这种事。”她反讽他。 跟她想象的无差,刚才走的时候就知,他不会眼睁睁放过她。 韩津吸气,教自己尽量忍住脾气。 夜间的微风中,他看着她绯红的侧脸,仍如当初般动人心魄。 他低头微凑,闻见她身上一丝酒气,皱了皱眉:“你还喝酒了?” 她气恼他总能想办法让她难堪,语气甚差:“喝酒滚床单,被你破坏了。” 他一掌抓紧她手臂,呼吸沉重:“我心情不好,你别激我。” 林善低着头,只看地面上的人影,他高出一截,身子挨得她极近,瞧上去朦胧又暧昧。 “你可以不来找我,是你自己找罪受,明知道我们已经结束了。” “什么叫做结束?”他见到她以后,就不想再理当初那些话,他想听她亲口说明白,哪怕言语如万箭穿心。 林善深呼吸,郑重道:“我们分手了。” 虽然她不清楚,当初两人偷偷摸摸的相处模式,算不算正式在一起,但她知道在他那儿,分手才是最明白的解释。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分手了?”他伸手过去,将她的脸扳过来迎向自己,“你看着我,说清楚了,什么时候说过?” 林善知道他准备耍无赖,不给他钻牛角尖的机会:“不一定要双方都接受才算,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学会认清事实,我给你发的你应该已经看到,相信你也没那么笨,基本的理解能力应该有。” 他怎么可能没看到,那则消息至今还躺在聊天框内,自己几乎能够倒背如流,每次打不通她电话后,都要借以前的聊天记录回忆甜蜜的往昔,可通常也会不可避免地看到最后那条绝情的分手通知,让他在幻梦与清醒间苦痛挣扎着。 可正如她所说,他不认为这种算是正式的结束,他不过站在被通知的立场。况且看到消息的那瞬,时间滞后了两个月,他想要做出挽回补救,他想要回电详细问询,可她连这个机会也没给自己,就将心门牢牢关上。 到了此刻,甚至劝他认清现实。 他该认吗?他只认一点,她是他的。 “你对我真的不公平。”他喃喃重复当初那句,几乎望进她的眼睛里,想知道她心底的真实想法,“我们之间什么都没说清楚,你就急忙地想要翻过去,刚才那个人是谁?你跟他处了多久了?你知道l*q人家对你好不好?有我对你好吗?还是说因为我不在,你特别寂寞,才想着要找一个。时间久了,你是真他妈忘了我以前多喜欢你……” 他一连串问出无数,她终克制不住打断:“跟别人都没关系,我哪怕谈过十几个都跟你没关系。韩津,你要搞清楚,我现在跟你不是一路人,我妈的死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更不可能跟你再有联系。” “小善……”韩津伸臂想要搂住她。 她退开一步,抱臂环住自身,仿若回到当时,眼神迷然,“那几天很热,但我却感觉很冷,好像自己也溺水了,整个人都在冰窖里。我妈比我更冷,她全身没有温度,跟我爸当初一样,那种感觉我遭受了两次,整整两次,都跟你爸有关。” 他替她心疼,既愧疚又委屈:“我知道,我爸做错事,这份关系也跟我脱不了。但是我呢,我做错了什么,我该怎么做,你教教我。” 她眼里有了恨意,抬眼向他:“你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一想好不好?别再来找我了,你的出现只会让我更恨你,我这两年过得很好,不想再回忆以前那些事情。” 他苦笑:“这两年,你是过得很好,但我一点也不好。” 林善咬着唇,没出声。 他继续说:“你可以恨我,不理我,也可以忘了我,甚至重新找个喜欢的,想怎么做怎么做。可我能怎么做,我除了每天看着床板对着空气想你,我咽下冷饭数着日子想你,我日晒雨淋捂着伤口想你,别的什么也想不了。” 林善沉默,许久后发出不屑声:“我以为你去了那儿,心胸会变得更大,起码不会纠结于小情小爱。” “没有小爱,哪来的大爱,我在训练中,也有忘记你的时候,攀墙时紧张过度,从五楼直接摔下来,我以为会就这样死了,但当我发现自己还安全那刻,我万分庆幸,只觉得自己更 分卷阅读113 想你,想等到回去那一天。”他深情款款地叙说,忍不住再次朝她靠近,“小善,我想跟你好好说话,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林善诧异分神的片刻,见他再次发起动机,提醒说:“太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该走了。” “我没地方可去。”他楚楚可怜地看着她。 林善知道他有一半演的技术在里面,并不留情:“附近酒店很多,你随便走都能找到。” 他并没外宿的想法,只看着她顾自诉说:“我昨晚上跟部队告别,凌晨开始上火车,人又多又吵,没睡好一觉,下午又在途中转了趟火车,到这儿出站就直接过来找你,你都不问我吃过饭没。” 饶是她再冷硬,听他说完这段还是控制不住心软,同时她又犹豫,这一刻的短暂退让,究竟是对他的成全,还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犹记得当初韩齐深的警告。 沉默数秒,林善瞥了眼地上他的行装,一只简单的小箱包,跟他当初走时一样。 一晃也已两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却很失败,长达两年的心理建设,一面对他就被击溃,真的很失败。 “你直接来这儿,他不知道吗?”她不信他能避过去。 韩津露出笑容:“我跟他说车程太累,转火车时买不到票,就在那儿住下了。” 第53章 风吹过一阵, 林善脸上的热度渐渐消退。 去往美食街的路上, 韩津亦步亦趋地跟在一边,眼神几度落于她侧脸。 他试图寻找话题:“你开学了?” 她低头走路:“嗯。” “平时住哪儿?” “学校宿舍。” “放假的时候呢?” “外面租了房子。” 虽然在齐昴那儿听过后续的反馈, 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至少证明她愿意分享过去他没参与的事。 “在哪儿租房子?”他继续追问。 林善瞥他一眼:“你说你下火车就过来找我,如果不清楚我住在哪儿, 怎么知道在那儿堵我?” 韩津的确在早前就获悉大概, 他是跟齐昴一块出站的,但因为不确定她当时的动向,才在马路对面守候,却恰好被他走运撞上了。 他睁眼说瞎话:“我真的不知道, 我从你们学校外面一路走过来, 人生地不熟, 问谁都不认识你,差点就要留宿街头了。” “你不是知道我号码?”她点醒他。 他摇摇头:“我不想打扰你。” 见鬼的不想打扰, 林善重申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你既然知道我号码,自然找谁了解过我的情况, 会不知道我住的地方?” 韩津无法反驳,怕她因此不高兴,人挨过去解释:“跟我一块有个战友, 他有朋友跟你是校友。” 林善倒并没在意, 毕竟那个电话过后,他没有再打来,说骚扰根本算不上, 而她也不适合当面问他,对自己知晓多少。 绕进美食街,食客熙熙攘攘,林善向他指示:“你不挑的话,随便找一家吧。” 他执着地看着她:“你跟我一起吃。” “我吃过了。”她现在只是一个带客的身份。 他见她根本没要留下的意思,转身往回走:“那我不吃了。” 林善看着他的背影,军绿色外套已经穿在了身上,背脊宽厚步伐稳健,他单手拎着行囊,如一个行久的漂泊者,而他回归的第一站却到了她这儿。 “回来。”她一旦喊住他,后悔也来不及,“我陪你。” 两人去吃石锅拌饭。 林善早前生日聚餐,光喝着没怎么多吃,尽管这一刻跟他面对面,仍然没什么食欲,但起码能吃一点。 相比起她,韩津的胃口特别棒,或许重复寡淡的伙食吃腻了,但凡新鲜点的,张口就能下肚。 在韩津狼吞虎咽解决完最后一口时,林善这边才动了一小份。 她见他吃完了,同时放下勺子,仓促起身准备走,被他叫住:“你不吃了?” “吃不下了。”她没撒谎。 “那也别浪费。” 他没有逼迫她,而是顺手推开自己面前的,将她那份移过来,就着她用过的勺子继续送嘴里,丝毫不介意这是她吃剩下的。 林善见状没阻拦,重新坐回来,低声道:“你要是饿,我再给你去点一份。” 他嘴中快速嚼动,吞咽着:“不用。” 林善继续等,看着他埋头津津有味地吃,似乎回到过去,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等韩津快吃完的时候,林善见他嘴边有一粒米饭,情不自禁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他顺手接过,什么也没说,变戏法似的,反手扔给她一个正方形的礼盒。 林善盯着看了眼,没接。 他伸手往前推了推,“给你的,生日快乐。” 她的 分卷阅读114 目光移向他的脸,听他再解释道:“半路临时买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打开看看。” 林善接过来,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齐刷刷数格巧克力,造型别致口味多样。 她慢慢合上,抿抿唇:“你怎么知道是今天?” 两年前的生日,她是按照阳历过,阴历则通常在开学前后。 韩津坦然直视她:“我想知道的,我都会知道。我愿意记住的,我也都会记住。即便你不告诉我,我会自己去问。” “你想知道什么?”这种时候,她应该少说话的,但存有侥幸心理,又觉多回一句也不会怎样。 可有人偏偏抓住了她的弱点。 “我想你跟我多说说话,不要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林善主动问:“你吃完了吗?” 他目光垂落锅中,其实这食物并非那么好吃,他只不过想让她多坐一会儿,才勉强将这些都解决完。 虽然胃有些难受,但能获得她这么一段时间的目光关注,他认为很值得。 “吃完了。”他率先起身,提醒她,“东西别忘了。” 虽这样说,他还是等她先走,自己回望一圈,然后跟在后面出去。 走在美食街上,擦肩而过的尽是附近的大学生,朝气活力谈笑风生。 他虽也是这般年纪,但近了看起来又格格不入,曾经那份随处彰显的狂妄稍有收敛,不再张口闭口随心所欲,懂得放低姿态想好再说,甚至懂得推敲她内心动态。 这一点反让她无所适从。 林善在手机里搜寻附近的酒店,然后带着他过去。 “住一晚。”她就像是个导游,在柜台前提醒他,“身份证拿出来。” 韩津手摸进包内,两分钟过去了,居然没找着。 林善都懒得戳穿他:“坐火车的时候放哪儿了?” 他状似在回忆,然后恍然:“可能放我战友那儿了。” 林善不去猜测他话里的真实性,掏出自己身份证递过去登记。 登记完毕,她将证件收回来,对他说:“早点上去睡觉吧。” 见她要走,他跟过去:“我送你回去。” “不用,就在旁边。”她也累了,想早点脱身。 他拿了房卡,执意跟出来:“就几步路,你也不让我送你?” 这是什么逻辑? 林善转回身,拿手指点着他:“那你原地站着,就当是送我了。” 韩津停住脚步。 林善看了他几秒,见他未再上前,抬脚离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尽头,韩津表情莫辨,回身时狠狠踢了下路边的树干,导致自己身子不稳,趔趄倒退两步。 回酒店上楼,他刷卡进房,将包扔在门口。 还没躺坐下,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过来看,还以为是刚分开的人打来的,却落得一层失望。 韩齐深在那边问:“什么时候回来?” 韩津走在窗边,看外面街景,“我受了点伤,住在朋友家里,顺便玩几天。” 那边质疑:“你真的在朋友家里?” 韩津内心烦透,嘴上耐心回答:“真的,山里信号不好,他们在杀猪了,我要去帮忙,等我有空再打给你。” 放下手机,他率先挂了。 能猜到那边必是一通咒骂,他已不在意了。 回去之后难免被说教,他还不如让自己随心几天。 重新拿起手机,韩津凭记忆按下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那边过了会接起来,没人说话。 韩津将手机贴到耳边,问:“到了?” “嗯。” “明天上课吗?” “嗯。” 除了“嗯”还会说什么,他是真的无奈,继续问:“几点上课?” “十点。” 习惯了早起的他,觉得这时间太迟。 “十点之前我去找你。” 那边短暂迟疑:“我睡懒觉。” “我叫醒你。”他毫不客气,补充说,“我带早饭去找你。” 她顿了数秒,反问他:“你几时走?” 又是同一个问题,韩津干脆说:“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什么时候走。” “不然呢?” 不然他就赖在这儿,天天缠着她,跟以前一样。 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嘴上说不出口,那样只会令她无奈,而他也只是做无用功,折磨彼此而已。 真正要做的,是软化她身上那层无形的防御,他靠近她,不过是想弥补珍视她,而不是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他将问题抛回给她:“你知道我不想走的原因。” 她艰涩开口:“韩津,你才刚出来,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别把自己逼入死胡同了。” 他随即回应:“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拉我一把, 分卷阅读115 我知道没法让你回到过去那样,起码让我跟你面对面。” 她回他两字:“很难。” 很难,他也知道很难,所以尽量不逼她,可结果就是逼到他自己,进退两难。 一天一夜没睡过好觉,舟车劳顿,韩津感到很累。 即便身子沾到舒适的床了,他仍然没睡稳妥,浑身不自在。 不仅突然释放了过去精神紧绷的常态,更有与她重逢短短几小时来疲惫应对的心态。 第二天早上,他的生物钟在五点就准时醒来。 看时间还早,他重新躺回去,闭目养神。 硬生生躺了几个小时,窗外天光渐亮,他起来收拾,出门去买早饭。 来到她公寓楼下,韩津在绿化带边闲逛,他不知道她住在哪层,不能贸然闯进去。 看时间差不多,他给她打了通电话,她接起却说:“我没在家,昨天晚上学校有事,我住宿舍了。” 韩津闲逛的脚步停下,提着自己手中的早餐看,问道:“吃过了吗?” “在跟舍友一块吃。” “吃完还有事?” 她应声:“班上还要开个会,开完会差不多就上课。” 他没恼怒,耐心道:“算了,你专心上课。” 林善以为他放弃了什么念头,也许是直接坐车回去了,又或者暂时等她回去,却没想到第一节 下课时,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阶梯教室门口。 她正好上完厕所回来,远远瞅着门口那人影眼熟,走近了发现果真是他。 林善实在吓一跳,愣愣地看着他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他换了身衣服,像是特意收拾过,衬衫牛仔裤,俨然学生打扮,看着她时扬着唇角:“我说过了,我想知道的,我都会知道。” “我还有一节课。”她低头,尽量忽略身边同学走过时瞟来的眼神。 他昂着下巴,不甚在意:“我等你。” 第54章 回到阶梯教室时, 铃声恰好打起。 林善坐在后排高处, 抬头便能从左边那扇门上的玻璃窗望出去,看见他在走廊上无聊踱步的身影。 她频繁按着指尖的笔帽, 一下一下, 如内心无绪的跳动。 即便两眼望着讲台那方,她也难以集中精神, 神情心不在焉。 后排有人悄悄拍肩, 林善回头,是自班上的女生。 那女生目光刚从门口的方向收回来,低声好奇问:“林善,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她向来独自惯了, 他也马上就要回去, 不想惹出什么闲话来。 林善回过头, 以为话题就这样结束了,对方再次拍她肩, 显得更加饶有兴致:“那他是哪个学院哪个专业的?” 边上有人戏谑:“你要追人家?” 女生扁嘴:“我问问嘛。” 林善微微蹙了下眉,清楚回道:“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而且已经有女朋友了。” 对方听闻面色不掩失落,坐正身去。 这节课林善听了个七七八八,铃响后跟舍友交流了下课题作业, 出门时就见韩津等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目光早在人群之中锁定她。 林善重新背了背包,手中又抱着两本书,走近他问:“有事找我?” “还想跟你再说点话。”见她身上东西多, 他手从裤兜里掏出来,很自然地要替她去接书包,“我帮你背。” 碍于身后还有不少同学出来,不想之前说的话被误会,她身子侧躲了下:“不用,我自己可以。” 这个细微的动作刺痛了韩津的眼,似乎连一点触碰也不愿被沾上。 他将想说的话滚下喉,默默跟在她身边走。 同学们都去食堂吃饭了,林善挑了条反向偏僻的道,不由问他:“你刚才一直在教室外面等着?” “不知道你们几分下课,怕你出来找不到我。”其实是怕再次跟她错过,他清楚她目前很被动,如果不是自己坚持,兴许她根本不会考虑到自己。 怎么可能找不到,她几度间抬头,都能第一眼瞧见他,间或在走路,间或看斜角墙上的文字,间或又坐在那儿愣神。 昨晚睡前她也想了很多,揣度他的想法跟目的,两年时间都没打消他的信念,区区一天不可能让他就此放弃。 林善跳过这个话题,对他说:“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你请我?”曾几何时,他常常缠着她兑现请客的承诺,如今她主动邀请,彼此间的心境早已不同往日。 她知道他想什么:“请客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你不用觉得没面子。” “你现在……”他想想措辞问,“生活费够用吗?” “我有申请奖学金,平时也会去兼职,够我吃喝开销。” 她答得很轻松,像是毫无压力,但他从她语气表情上联想,应该并不是那么回事。 分卷阅读116 /> 韩津合计起自己卡上的余额,半途拽住她说:“该用的还是要用,你别省着,我转钱给你吧。” 林善回望他眼睛:“你是觉得我可怜?谢谢你关心我,你一点也不像他,这让我对你很感激。但是过后就不必了,我过得挺好,什么也不愁。相反,你来这儿找我,对我是一种麻烦,你知道吗?” 他松开她的手臂,被嫌弃成麻烦,还真教他无地自容。 他随即反思:“是我想错了,这钱不是我的,是他的,你自然看不上。” 林善抿紧唇。 他继续说:“等我有能力了,凭借我自己,我再给你钱。但是有一点,我想要的不是感激,你明白吗?” 回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 静默许久,林善换话题开口:“去吃西餐吧,我想吃牛排,你要不要吃?” 他点点头:“随便,只要是你喜欢吃的。” 林善知道他爱吃这个,以前两人周末悄悄出门,为了避免在附近遇上熟人,特意绕到大老远的地方吃饭,来回行程都花上不少时间。 当时他觉得有种偷情般刺激,借此当享受,她虽然也有,却不会轻易说出口。 两人走进一家餐厅,找位置点完单,便是相视默然。 林善拿起杯子,抿唇喝了口柠檬水,借机将目光扫向窗外街道。 韩津分秒注视着她的脸:“下午还有课吗?” “没有,大三很闲。”她回过头,知道这个回答让他满意了。 见他还想再说什么,林善打断:“吃的时候就别说那些事了,很影响食欲。” 韩津点头,顺从地没再开口。 不急不缓地吃完一顿,出门时外面变了天,突然间刮疾风下骤雨。 两人都没有带伞,韩津果断脱下飞行夹克,罩在她头顶,揽住她后肩说:“沿着廊下先走过去,看有没有避雨的地方。” 行走的途中,林善怕书包被雨水打湿,脱下手臂要抱到身前,被韩津顺手接了过去,“我拿着。” 他动作迅速,立刻背在了半肩上。 林善没时间跟他消磨推辞,应从了他,两人由餐厅门口走到整一排屋檐尽头。 尽头恰好是便利店,见雨势一时消停不了,韩津去里面买了把伞。 他撑开伞形定好,问她:“你回去哪里?” “回宿舍也没什么事情。”林善不经意地拨弄前额湿掉的发丝,又看了眼他,“我回公寓。” 韩津往台阶下先走一步,示意:“我送你回去。” 林善没有拒绝。 路程不远,转两条街就到了。 一路上,彼此无话,只是在她身旁有车经过时,他会暂停下来,将她拉到另一侧,然后重新拿手臂护在她肩后走。 到了公寓底楼,韩津进去后收了伞,一副暂没要走的样子。 林善看出他憋了话要说,将身上的外套还给他,手摸过的地方都几乎湿透,而他两边肩头也落了大片水渍,短短的发丝尖滴着水珠下来,脸庞像是浸过水一样透凉,一双眼眸黑而润亮。 她原地注视他几秒,尽管知道他有地方可去,还是没忍住问:“要不上去吹个头发?不然会感冒。” 他似乎就在等她这一句,想也没想点头:“嗯。” 林善转身往电梯间走去,他快步跟上来。 上楼开门时,他在身后问:“你这房子租费不低吧?” 林善知道他在好奇什么,没正面回答:“你也知道不低了,所以你看我过得挺好。” 进屋后,韩津随手替她关上门,在门口张望客厅四处,这是她的领地,他静静感受着里面的气息。 林善从卫生间拿出吹风机,就在门边插上插头,然后递给他。 韩津接过,并没有立刻用起来,他脱掉脚上的鞋子,也没再找鞋穿,就赤着脚往里面走了几步观赏这间屋。 林善倒了杯水过来给他,“地方不大,没什么好看的。” 他将目光收回,拿杯子的时候顺手握了握她。 怕将杯子摔了,她小心将手抽回来,提醒他:“你只是上来吹头发的。” 韩津喝口水,正式找话:“上次寄给你的照片你收到了?” 林善转身去收拾东西,佯装平静:“什么照片?” 他知道她明知故问,“本来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几乎每天睡前都能想一大段,但真正要写的时候想不出来,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就给你寄了照片。那还是我不小心偷出来的,我最想说的话也给你写上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林善背身指节捏着桌角,看向窗边仍在飘打的雨丝,默认:“你的意思,你现在不是已经达成了么。” 出去就找你,他倒是说到做到,这一点她收到那刻就有预感,并没怀疑过。 韩津伸手:“照片呢?” “你现在要?”她不明白他动机。 他点头:“寄给来是让你保管 分卷阅读117 ,我想看。” 现在拿出来给他,就侧面证明了她在保管珍藏,而且既然寄给了她,就已经是属于她的东西了。 林善转开视线:“不知道放在哪儿了,或许丢了吧。” “照片能被你弄丢?”他质疑地看她,表情不愉。 她理直气壮:“就一张照片,你也没说要我收着,自然就归我处理了。” 他似乎压抑着不悦,沉气没说话。 林善再次提醒他:“你该吹头发了。” 韩津不舒服地解开最上一颗纽扣,“我湿着,吹不干,你拿毛巾给我擦擦。” 见他这么直接的动作,她赶紧去卫生间拿了条干毛巾,转身时发现他跟到了门边,警惕地当面递给他。 韩津接过来就去抹脖子,整个身子堵在门口,左右施展双臂来回交替,林善几次想找缝隙出去都失败了。 “让开。”她没好气地抬头。 韩津停下来望着她眼睛,突然间用力抓住她胳膊往里一推,卫生间的门随之在身后关上。 林善双手推阻他,侧身去拉门把手。 韩津干脆倒退一步压住门板,他身材高大结实,光是要拉动他,都不是个有胜算的事。 拗不过他的力道,林善用拳捶打他肩臂,“你干什么?” 他语气认真:“我想跟你好好沟通。” 她扶额头疼:“说来说去,都是那句话,你没听够?” 他靠近一步,拉过她的手,俯首凑近她,去看她低垂的眉眼。 “你知道我不会接受的。”他的气息喷在她鬓边,“我不甘心。” 林善不堪意志被他打乱,剩余的一只手要去推挡,反被他捉住一拉,将她整个身子往怀里送,双臂顺着搂住她的腰转身抵上门背。 擦水的毛巾掉了下来,林善及时抓住,往他脖间搭上去,“正经一点行不行,早知道不让你上来了。” “你如果真的绝情,就不该让我上来。”他抓住机会钻牛角尖,试图唤清她的内心,“你承认就是心疼我,心里面放不下我。” 他直面逼视她,将她圈在怀里,她无从躲避,手臂也挣脱不开,气恼地抓起来咬了口。 他乐得所见,想起当初她最无助的那段日子,将自己送上去给她咬,表情无痛无痒。 林善深深咬完那一口,松开牙齿时,眼泪无声滑了下来,湿落脸庞。 心被狠狠扎了下,他腾出只手去擦她的脸,却怎么也止不住泪奔的速度。 他轻哄:“我错,是我错,我没逼你,你别哭。” 她拿手捂住脸,情绪也控不住,闷声抽噎:“你不就是想看我难堪,我哭给你看好了。” 他轻轻拍打她背:“那好,你尽情哭,我等你哭完,我们再说话。” 他缓言退让,反让她更加无措,硬下心道:“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反正都不会让你称心,不如早点离开。” 韩津此前一直在忍着,这一刻不想再忍,冷着脸说:“照你这么说,我反正结果什么都得不到,不如现在不再顾虑你的想法,想怎么强迫你就怎么强迫你。” 林善提上来一口气,瞪他:“你敢!” 韩津卸下那份疲惫的伪装:“我有什么不敢,我这两年什么风浪都见过,命也很多次差点丢过,胆子大得很,你能敌得过我?” 他看似蠢蠢欲动,她平复片刻,想也没想就去拉门。 见她又要逃避,韩津为避免她夹到手指,将她两手拨开后用力关上门,心头的怒火被点燃,他直接欺身压上去,单手反扣住她双手后,从她长裙下摆摸了进去。 林善今天穿了身雪纺连衣长裙,肉色丝袜裹着双腿,被他轻而易举地上下剥离。 全身被他制住,意识到接下去要发生什么,林善不顾形象连连爆粗,他充耳不闻随她咒骂,直到他将手指伸了进去。 林善猛颤了下身子,十指扣住他的肩膀,难堪地将头伏在他胸前,闭上眼。 “小善……”他见她乖顺了身子,轻轻地捣弄那块领地,由一变二再变三,眸色染上情迷的欲望,“你知道那两年我怎么熬过来,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你。” 她死死咬紧下唇,根本说不了话,天杀的居然在旋转。 “你说你是安慰我可怜我,并不是喜欢我,就算如此,那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勾引我?你说你冷,我身上烫得很,不断地给我撩火,到最后又不给我,让我天天靠手解决……”他低头吻她侧脸,她偏头不给,他捏住她下巴迎向自己,撅住她的唇狠啃,话从齿缝间流出,“你就是这么没良心,过河拆桥,说过的承诺跟放屁一样……” 他喋喋不休地诉说不满,林善想说点什么反驳,松开唇瓣却溢出一声轻吟,轻易出卖了她的矜持,她情难自已,踮脚想要挣脱,却被他趁势追了过来。 “是不是想要?我可以给你。”他研判着她的表情,感觉指尖已经濡湿,再次啄她两下,“不要再对我说谎了。” 林善欲 分卷阅读118 哭无泪,拒绝跟不上顺从,干脆张口咬上他颈处,此举引得他将她搂更紧,抽出手指去解裤子。 在外淋雨时,他半身几乎湿透,难受地贴着皮肤,此刻脱下舒服多了,更舒服地是他好像回到了梦里。 不同的是这一回,他将她真实地搂在怀里。 “小善……”韩津咬住她耳垂,“你叫我一声。” 她小腹处被热铁顶得难受,摆了摆身子微蹭。 他忍着,那处高昂轻晃,回蹭她两下,坚持:“叫我一声。” 她仍不开口,保留最后一份倔强。 他轻叹,抬起她一条腿,在大腿肉上狠掐两下,再将她身子拉高,自觉找到出入,试图那久违的触碰。 才一会,她就彻底软化,潮水奔涌。 先前的抵抗变成求饶:“不要站着。” 他抱起她,将她挂在自己身上,除去碍手的衣物,打开门转去她的房间。 借着尚存的润感,他撑在她身上,俯身吻住她的同时用力挺身,准而快地一冲到底,然后再也不动,静静感受被她绞压与包容。 许久未曾有过这般强势的侵入,他已不再似当初那般青涩莽撞,听他在耳边低喃过去的夜里是怎么跟她融合,实在难以启齿对他的唾弃,她只能由得他在身体里贪恋那紧致空间。 直到他欲念膨胀,开始律动,一边折磨般缠着她吻,“小善,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急促喘息,双手摸着他下巴,久久凝视不语。 他中途停下来,抱着她转了个身,让她趴在上方,执意等她回答。 因动作缘故导致他脱离了她,那种深刻的感觉减退了几分,像是缺水缺氧,林善情不自禁地挨近他,点了点头。 他追问:“以前,还是现在?” “都有。”她将脸埋在他胸前承认。 他将她牢牢抱紧,随即挺身进入寸许,还想问点话,想了想又放弃,没必要了。 能得到她的承认,就已经足够,他还能指望奢求什么。 韩津再次将她压到身下,揉进床褥间,挺身大力进出,以补回那些无数失眠的夜,独舔伤口的思念。 最后时分,他腹间剧烈颤抖,忍着爆发的快感,他狠狠吻她:“喜不喜欢我这样?” 林善无措点头。 “叫我一声,说喜欢。” “韩津,我……喜欢。”随之她尖叫,那股颤抖的热意已被他尽数灌入体内。 …… 当天晚上,韩津乘坐飞机回去。 走之前,他向她承诺,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会过来看她。 至于过去的事,俩人后来都没再提,既然爱恨难分,不如忽略其中一样,让彼此过得舒心一点。 林善从头至尾没怎么说,只是在他准备登机前,上前搂住他脖子,主动将吻送上。 周围人来人往,她什么也不顾虑,最后难舍难分间,她摸着他的脸说:“我没什么期望,你想你以后变得越来越好。” “我会。”他真正开怀而笑。 “走吧。”这是她最后一句。 一周后,韩津收到探听来的消息。 林善已作为交换生,出国读书。 第55章 “……虽然是两天前离开的, 但是根据她们学院的项目规定, 这个名额起码半年前就已经定下。我又照你说的去她住的公寓问了问,在她走前半个月曾商议过退租。”齐昴报告完毕, 许久未听见回应, 不确定地问,“韩津?” 韩津半身俯在阳台栏杆上, 抬头望去无星无月, 心知这一夜注定难眠。 他手掌捂住前额,额角青筋似要炸裂,语气无比颓丧:“知道了。” 齐昴与他相处两年以来,可以体会他此时的心情, 只能安慰:“你看开些。” 能看开早已看开, 也不会等到这一刻, 还让自己奋不顾身跳进去受虐。 “挂了。”无话可说,他收起手机扔一边, 头深深埋下去,双手插入发间, 疲倦地闭上眼。 她走了,早已在计划之中,而他不过是计划之外的不速之客, 所以没必要告知, 甚至有意隐瞒,期间假意奉承欲拒还迎,好在最后时刻全身而退, 独留他一人沉浸在被期许的未来中。 还记得那天分别,她朝他嫣然浅笑,又主动吻他。他欣喜以为她敞开心扉朝他走近一步,殊不知转身即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曾有一瞬,那个躺在他身下,难耐到将他包裹极致时,又挺身朝他贴近,双手抓着他的后脑压向自己的人,不过是片刻服软装出来的。 而他却完全不知当时,她是揣着要走的决心在跟自己做,那份被他捧起拼凑好想要对她好的心意,被再一次撕裂成碎片。 她还是那个绝情的提刀者,拿在手中也不晃动,甚至学会了在他面前伪装,或许伪装久了,那颗心也早已冷硬。 整整一夜,阳台上落了 分卷阅读119 一地烟头及烟灰,最后随着刮起的一阵风四下飘散。 凌晨两点韩津回去睡觉,梦里面很不安宁,像回到了那些窒闷无望的夜里,再度醒来时茫然睁眼,以为一切都是梦,他急忙起身到楼下,走进曾经的那间房。 里面一切都已变了,韩齐深早处理过,只留着大致几样摆设,证明曾经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韩津走到书桌前坐下,手臂搭在桌边,去拉几个半开合的抽屉,里面遗留着笔件,还是她考前勤奋刻苦时陪伴过的。 手掌缓缓抚过桌沿,背部靠向椅背,他仰头合上眼,静静感受当初那段时光,一直坐到天光初露。 清晨时分,齐昴发来一条信息,是剩余的补充内容,包括那所大学的名称、所在地理位置、航班始末城市…… 韩津粗略扫了眼,将手机放一边,缓缓喝着杯中的水,被整夜烟熏过的喉咙极度不适,浸润后含着无法化开的苦涩。 “为个女的就要死要活,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韩齐深从楼上下来,厉声数落他。 韩津目光不移,什么也没说,拿起手机往楼上走。 韩齐深被他无视,怒从心起:“拿我说的话当耳边风,你越来越不像话。” “爸,我很累,你能不能别管我。”韩津落下这句,衣服也不想换了,转了脚步直接走到玄关处。 “去哪儿?”韩齐深在后面追问。 “去想想后半辈子怎么过。”他关上门走了。 韩津并非说丧气话,他的确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放空自己,沉淀突然而至的情绪。 到了这一步,即便仍然知晓她的踪迹,他也没精力再去追寻纠缠。 不是心在退缩,而是她想要离开的决心拉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他终于明白围着她转不是解决的办法,她自己不想走出这个圈子,他怎么死缠烂打都没用。 所有通讯状态毋庸置疑再次回到之前,无论他何时何地拨打,那边始终没有回音。 此刻他已经不在乎她什么态度,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到达。 那么遥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她又怎么照顾好自己。 一杯酒灌喉下肚,韩津抹了把脸,扔了张钞起身,离开酒吧来到大街上,夜色已深。 路灯满街车流稀少,这个城市仍是旧时的模样,却独独没有她的身影。 一连几日,韩津都显颓废,几乎没做过正事,整天酒气飘身。 凭借于此,他可以忘却目前的状态,掏空自己的精神,让自己沉浮在过去与现实中,最后酒空梦散人清醒。 经历了数日的消沉,他撑起身走到淋浴间,打开花洒冲身体。 韩津额抵墙面闭上眼,张嘴用力地大口呼吸,享受水流冲刷身体的力感,过了不知多久,他吐出一口水,关上花洒出去。 穿上睡袍后,他在露台边的躺椅上坐下,拿出一支烟点燃,静静地吸着,无人打扰。 有几根发丝跑到额前,尖端挂着水珠低垂下来,落到他颈部细细滑下,最后钻入睡袍中。 他双眼湿黑冰冷无光,待远方天际有日出的朦光照射,才使得那双眸子有了一丝柔和的温度。 当时他想,那边现在是几点? …… 林善的交换生时间为期一年,与她同去的本校生不少,倒并没觉得孤单。 初到陌生国度,语言沟通较难习惯,耳边不再是熟悉的乡音,为了尽快适应她积极补习融入其中。 头一个月,她时常过得很忐忑,期待又惧怕着什么。 直到三个月过去,她恍然知觉,他并没有跟来,一切如她所愿,距离终究让他止步,也让自己安宁。 说不出什么感觉,或许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放松,她顺着这份宁静,平淡地过下去。 相比林善的游学生活,韩津并没有她那般轻松。 他走进韩齐深背后的圈子,开始跟着他做事,学会应酬谋算,学会为人处世,学会经营场子,学会资金管理…… 最忙的一段时间,他每天焦头烂额,脑袋里面被所有生意门道挤炸,几乎没时间想其他的,可一旦停下来,心腔又满是怅然若失的落空感。 他知道哪儿不得劲,那种情感倾泻奔涌不可收拾,当晚他也不睡自己床,就在她之前的房间躺下,好似空气中还能闻见她的气息般。 久而久之,他专门花时间收拾了下,将自己常用的东西都搬到她房间,活动范围也固定在楼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差不多一年很快到头,想到她应该就要回国了,他沉寂之久的心渐渐焦虑起来,不知该以什么合适的理由去联络,还是说她会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 内心反反复复,矛盾依旧,他提起勇气再去委托齐昴,让他帮忙查消息。 或许幻想得太多,实现得愈是困难。 很长一段日子后,那边消息才反馈回来,以为是好的,实则并不好。 她回校过,却只停留了几天,处理了一些 分卷阅读120 事,很快又返程,据说是因为优秀留在那发展。 韩津获悉后,整个人顿了许久,心情竟是他意料之外的平静,似乎起了一点小波澜,但他很快转身去忙别的事,将这个消息当做小插曲压过去了。 之后,他的生活没有一点不同,仍旧忙里忙外,应酬聚友。只是身边人都渐有共同发现,他话越来越少,就连笑容也有多日不见。 从那时起,他开始随心所欲为自己活,不再关心辗转打听来的消息,也不再被别的事情影响情绪。可尽管如此,他又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心上有了一个缺口,如何也弥补不回来。 当初她刚离开时,他总会计算她走了多少天,离回来又会是剩多久,如今只记得这是她离开的第几年。 第一年,他浑浑噩噩,对她稍有期许。 第二年,他期望落空,对她归期难待。 第三年,他心灰意冷,对她又爱又恨。 第四年,他性情坚硬,对她不抱期望。 第五年,他还来不及重新定义对她的想法,这边韩齐深倒下了。 韩齐深才将所有事务交由韩津管理,打算退岗休息享受,一次例检查出肠癌晚期。 他平时忙于应酬,生活不规律,没怎么照顾个人身体,悔时已晚。 如同运作多年的机器一旦检修,同时也到了换新的时候。 韩齐深当即住院,韩津请了最好的医生,又叫了护工帮忙照理。 能治则治,拼了大半辈子,这些钱也该由着他花,只是事到如今,知情者们必要叹一句:冤头债主,生来这一世,作孽不能太多。 就连北香山的大师也这样讲。 韩津是受韩齐深的委托上山来祈求健康的,半年了做完手术挺一阵不得已化疗也做了,一切都在变得糟糕,人被折腾得躺床不起,丝毫不见起色。 韩津什么也没说,完成使命就想走人,临门一脚看见院里那棵祈愿树,根须虬结,枝叶繁茂。 树上仍是挂了满满的丝带,烈阳下随风飘扬,这么多年,也不知换了几拨。 韩津将脚收了回来,指着那棵树问合掌的大师:“几年前挂的那些还在吗?” 大师回答:“人心中最真挚的祈愿,历年都有保存。” “哦,在哪?”当下他发现心在加速跳动。 大师听过他的诉求后,叫来个小师傅,领着韩津走向后院一间杂物室,里面堆满了不少佛品,其中一个箱子内,尽是一捆捆缠绕的丝带。 幸亏当时解下收起全部都有归整,因此韩津单独找着也不算累,他一条条看过去,即将知晓过去的秘密,心情格外紧张。 在知道答案之前,他一眼瞟过别人的祈愿语,无非是些平凡之愿,离不开情感健康事业之类的,虽然跟他无关,但不免觉得温暖为之动容。 而后,很快就到了他自己那条。 即便不看他也仍然记得那一字一句——等我回来,她还在等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嗤笑,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他根本没留住,所以是这东西不准还是他不够真诚? 韩津苦笑完,继续去翻下一条,却当即吃了惊,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上面写着——韩津,你要平安回来,我会一直等你。 返回大殿,韩津再次找到刚才那个大师,来意是为自己。 大师将他带过去,算详细后只送他五个字:“你命中缺善。” 韩津闻言挑眉:“什么意思?” “意思你自然懂,何为善,亦良亦名。” 韩津细细琢磨,追问一句:“是说我的现状还是一生?” 大师只说:“你要做的是补救,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出了寺庙,韩津反复思考那句话,要做补救,是指弥补她还是弥补自己?以及身体或是心理,他仍旧不懂。 那糟老头不肯说太多,惜字如金神神叨叨,韩津一步步走到山脚时,夕阳落得正美。 他掂着车钥匙沉思,看见一个纹身满臂的人从身边走过,突然想明白过来。 纹身,身体。 他可以去纹字。 韩津当即开车上路,寻到在行的纹身师,对方正歇业,知道他是个人物,不敢怠慢殷勤招待。 听过韩津的要求后,师傅有些为难:“就一个字,会显得太单调吧,我再给你画一点儿小东西。” “不用,就一个字,多了太花。”并且,也怕她看到后不适。 很快他又笑,她会看到吗?她还会回来么。 过程中韩津躺在那儿并没感到痛意,“善”字纹在臂弯下,沾着一点渗出的血珠,仿佛能从中进入他的身体,已经做到了补救。 完事后,韩津举起手臂仔细看着,尚觉得还可以,尤不尽兴,说道:“再来一个,就在这儿。” 师傅望着被指向的小腹处,那儿腹肌贲张,健硕有力。 “纹什么呢?”想必纹任何东西,女人看 分卷阅读121 见了都会觉得性感。 “就一串数字吧。”他随后报上。 师傅看好地方后再次下刀,韩津也重新感受着那份切肤入骨的深刻体验。 回去以后,他不能洗澡,就站在镜子前脱掉上衣,欣赏自己的身体,心中许久未有的满足,就好像不管她意愿如何,也已经是他了的。 或许他还应该谢谢那个大师,这一个“善”字下去,效果尤其显著,让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天,他照常在自家夜总会包间喝闷酒,罗慎陈贺轩也在,陪着他一起唠嗑琐事。 不再是年少,这些年大伙各有各的事业,如同他们的父辈,走的路不偏不倚意料之中。 罗慎渐好女色,发现韩津夜总会几个陪酒的姿色不错,拉了几个年轻貌美的过来,让她们唱歌倒酒陪消遣。 陈贺轩已有女友,但本着玩一玩的心,也不拒绝那些女人的搔弄。 唯独韩津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一角,由着他们玩,自己一脸生人勿进的模样。 罗慎见他单着,推一个女的过去:“你们老板不高兴,去哄哄。” 女人化着浓妆留着长发,知道老板平时习性古怪,过去说不定会激怒自己,一时进退不前。 韩津扫她一眼,目光往点唱机那边抬下巴,问:“会唱歌吗?” “会。”女人战战兢兢答。 “去点一首歌。” “什么歌?”女人终于放松。 韩津拿出自己手机,点进音乐软件,第一首就是,他特意放给对方听,说:“就是这首,会不会唱?” 女人面色为难,有些勉强:“我试试。” 韩津任她去试,仰头靠在沙发上,合眼听着。 很快,包间内响起早已听熟的前奏,却没有预期中的女声。 没了原声,女人明显跟不上节奏,又对旋律不太熟,加上五音不准声如细蚊,断断续续听着很不顺耳。 韩津皱眉睁眼,不快道:“你这唱的什么?” 女人声音委屈:“老板,我不会唱。” “别唱了。”简直折磨人耳朵。 女人如蒙大赦,赶紧放下麦克风退下。 罗慎见状,兴奋地邀在场别的女的:“谁能唱的好,今天老板有赏,机会不容错过。” 剩余几个女的面面相觑,欲试不试的,过了会倒是有几个提着胆子上去。 韩津闭着眼听,简直一个比一个要命,不是声音太粗没感情,就是气息不稳换音断气。 他既恼火又认命,即便是找一个专业歌者来唱,也未必能唱出他心中的感觉。 他想要的感觉,不过只有一人能给,即是当时由她口中唱出来,听见的那瞬,那时候他不用问,也知道她是喜欢自己的。 当你觉得身边人热闹时,那就是在承认自己的寂寞。 但寂寞已经陪着他够久,韩津没待到最后就一个人先走了,他想吹点风,忘记刚下那激涌上来的情绪。 刚上车,陈贺轩打来电话,以为是重要事,结果那边只是调侃。 “如果太难受,还是别把自己憋坏了,找个女人吧。” 韩津把电话挂了扔了,身体怎样他清楚得很,最痛苦的时候也会找刺激方式解决,不过是拿着跟她有关的东西,幻想她就在身边,由此彻底爆发泄欲。 车沿着街道漫步目的地行过,恍然间他又醒悟过来,自己竟然这么多年没有女人了,即便跟她在一起那段也只有寥寥几次,那点可怜的甜蜜回忆,不知还能借他消磨多久。 这么想着,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不如就去找个女人,做点措施,当成是她,只是发泄。 反正她已经不打算回来了,他为什么要为她守身。 这时候她在哪,会不会身边也有男人,又或者已经结婚,甚至有了孩子。 拳头猛一锤方向盘,韩津咬牙,什么都有可能,他也保证不了。更让人后知后觉可恨的是,他居然放任她这么多年了,他曾经口口声声坚称要挽回,居然也能说放手就放手。 他忽然觉得自己失败,哪怕抬手间看到那个纹身也抚慰不了,眼神瞥向街边,成对的情侣来回走过,更是让他刺眼。 目光一晃,他看见前方路边站着一个人,车灯交错晃过,能看清是个女的。 韩津混蛋地想,哪怕我现在就去找个女人。 他看准目标,加快了车速,直接朝那边冲去,然后在离人五米远处,果断停车,先观察一阵。 离得近了,他发现这女的身材窈窕,卷发垂肩,打电话时侧脸轮廓的弧度也很美,与他思念那人极其相似,只不过这人甩发时的动作更显妩媚,唇角弯起殷红的弧度,笑意美好,时而还会嘟两下。 韩津坐在车内,看得失了神,心尖收缩变得缓慢,呼吸也变得无声。 他目光直愣,仿佛看到了谁。 对方还没讲完电话,踱了几步返身往回,头 分卷阅读122 仍略微低着,但整张脸却彻底暴露在韩津的面前,让他心头猛遭一击。 不知过了多久,他双手垂下方向盘,打开侧边门,下了车。 然后一步步,从车前走过去,直到站定在对方面前。 第56章 对于面前的人, 韩津提过无数次勇气。 初见后的欢喜, 他绞尽脑汁接近她。 被拒后的失意,他小心翼翼讨好她。 分别后每一次拨打失败, 他又不死心地坚持。 …… 自认内心还做过更艰难的挣扎, 但此刻短短几步路,韩津觉得耗尽了全身力气, 挺直身板昂首正视, 才不至于有退缩回避的想法。 他脚步停下,沉默着没开口,想接收她主动发现后的反应。 林善注意到面前有人,随即抬起了头, 双眼对上的瞬间, 明媚灿烂的笑脸僵了僵, 却未现惊慌失措,而是顺着勾起嘴角, 继续跟电话那边的人搭腔应声。 几年未见,由她的神色中可以看出, 整个人变得自信不少,甚至还能在跟别人说话的同时,坦然大方地冲他浅笑。 韩津沉着气, 尤有耐心地等着, 不去计较她还要讲多久,他发现自己在这一刻心情很平和,这幻想了多次的重逢, 他居然能忍住没有立刻拉过人胳膊抱住。 因为她回来了,但凡她主动出现,他此前游走的心底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有了前进的方向,也有了失退的余地。 可渐渐地,他又品出不对劲。 从她语气跟表情上看,电话那边的人与她关系非同一般,公事私事都聊得很亲密,直到最后挂电话前,她笑着说了句“我也想你”,韩津这才脸色微变。 看着她收下手机,他强撑起笑意:“男朋友?” 心头苦涩的滋味实在憋不住,这种感觉即便是随意幻想,都令他颇为沮丧与追悔。尽管答案可能不会令他满意,但正是因为承受不起,所以趁着心还稍有麻痹的时刻,不如早早清楚。 林善笑容未变,像是抓准了他的内心,回答得模棱两可:“你希望是哪方面的朋友?” 或许那抹笑容让他找回了一丝希望,他往前走近一步,跟她打太极:“你知道我希望是哪一种。” 她目光从他脸上移到身后的车,换话题问:“开车出来玩的?” “嗯。”他点头,心底接下去说,还找准了目标。 其实刚才停车的刹那,他就打消了念头,觉得颇为烦躁无趣,便坐在车里随意观察,只是不知是否缘分使然,这一看收获不小。 跟他有缘的人却没打算叙旧,对他笑着挥手:“那你慢慢玩。” 眼看她转身要走,韩津立即上前拉住她,细瘦的腕子实实在在被握在掌中。 林善回头看看自己的手臂,问他:“还有事吗?” “这么晚了,你去哪?我送你。”说出这一句,他心底似乎更加坚定了什么。 林善思索了几秒,没有拒绝。 坐进车里的时候,她拨拨额前的发,目光直视前方:“我可不会付你路费。” “客气了。”他嘴上轻松,难受的滋味只有自己懂,时间果然会让彼此变得生疏,他调整情绪问,“现在住在哪?” 林善报上一家星级酒店名称,跟栗子街处于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韩津发动车子,偏头看她:“刚回来?” “嗯。”她点头,然后颇有深意地瞥他一眼,“今天下午才到的,现在就碰上你了。” 韩津怕她有误会,为自己撇清:“我本来有事,提前出来了,也没想到会在路边遇上你,挺巧的。” 她的表情无变,只问:“你目前在做什么?” 韩津本想认真回答,考虑到她不想听见的名字,含糊说:“管几个场子,做一点投资。” 听出他在回避,林善故意挑明:“你把你爸那些勾当都揽过来了吧。” 她话中带刺,他沉默了瞬,承认:“是一些老勾当,但是我不做犯法的事。” 他特意强调最后那句,以示自证。 林善表情莫辨,目光微垂,不搭话了。 韩津兜着一肚子的话想说,又不能显得太急势,只能耐心一点点试探:“你现在呢?毕业后做什么工作?” “做翻译,也做法律咨询。”她漫不经心地玩着涂满色的指甲。 “这段时间才回国的?” 她口气格外轻松:“去年回的,一年半了。” 韩津有锤烂方向盘的冲动,齐昴那边并没有跟进这条重要消息。 似乎看出他在皱眉郁闷,她故意笑问:“你不知道吗?” 他没有回答,继续追问:“怎么突然回来的?” “有公事也有私事,索性就回了。而且这地方又不是禁止我通行了,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就没有回来过呢?” 韩津滚了下咽喉,她有心逃避,就算 分卷阅读123 两人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也说不定。 今天能碰上面,全赖在他心血来潮,虽然他现在自称有罪,但转过来一想又何尝不是命运的安排。 他将注意点放在她的私事上,想到多年前曾陪着她去乡下,又问:“来看亲戚的?” “来看看我爸妈,跟他们说说话。”她敛笑,神色严肃。 韩津暗暗屏气,那个地方,他瞒着韩齐深去过几次,也有托看管的人定期清扫。 “他们那儿挺干净的,还有一束花放在那儿,花已经枯萎,叶子还挺有精神。”林善特意描述清楚,然后脸转向他,“你说会是谁去过呢?” 韩津抿唇不答,知道她心底清楚。 “不会是你爸吧。”林善轻笑并不屑,“他能有那么好心?” 韩津平淡解释:“他现在住院,躺着起不来的。” 林善目光微闪,似对这事漠不关心,闭了嘴。 片刻后等红灯时,她才再度开口:“看墓的那老头跟我说了,你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每个星期都去烧钱打扫。” 韩津余光向她,轻嗯了声。 “谢谢你。”她说,“但你不用这么做。” 韩津单手扣紧方向盘,深深吸气:“你不常在这儿,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点了。” 接下去俩人都很安静,直到车停在酒店门口。 林善开门下车,听见他在背后问:“准备在这儿留几天?” “说不准,看我朋友的行程安排。” 韩津还想问她口中的朋友是男是女,想想又改过来:“那好,有空我请你吃饭。” 她语焉不详:“看我有没有时间。” 韩津点头,拿出手机问:“号码是哪一个?我记一下。” “不用,还是原来那个号。” 韩津捏住手机收回,他后来这几年几乎没有打过她的号码,以为她早已放弃,没想到只是一念错失。 林善见他怔怔,说:“我有一段时间没用,可能你也删掉了,要我报给你吗?” “不用。”他信心满满,“我记着。” 林善略微出神地点点头,将车门用力甩上,然后从半开的窗望进去,对他挥手:“开车小心。” 韩津没有发动车子,目光锁住她,坚持道:“你先进去,我看着你。” 随即她转身,大衣下露出的裙摆款款飘动,脚踩着高跟鞋,身姿娇娆,走向酒店。 韩津坐在车内,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身影,看见她先是在前台处停留了会,似是取了样什么东西,然后才走向电梯间。 注视她人影消失,韩津立刻从车上下来,几步就到前台,停在方才她站过的地方,问前台人员:“刚走掉的那个女的,她在你们这儿订了几天?” 前台小姐面带公式化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 韩津猜到不会那么容易,接着道:“她叫林善,我刚送她回来,我们是朋友。” 前台小姐仍挂着一样的笑容,对他说着重复的话语。 韩津没好气,无话可说,只能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狐朋狗友的号:“喂?在哪呢?我在你们酒店……没空约,我就想知道你们一个客人的入住信息……” 没讲几句,韩津电话就挂了。 不多时,前台的电话及时响了起来。 刚才回绝的那位接听,立刻颔首应承,挂下电话时,绽放更热情的笑容:“不好意思,韩先生,我现在就帮你查。” 有了胜算,韩津得寸进尺:“你把她住进来的全面信息都告诉我,包括跟她一起的有几个人,都要知道。” 暗中查到消息的韩津当天早早回去,难得振奋想赶紧睡觉,却如何也闭不了眼。 满脑子都是她站在街边时的一举一动,那是她真实鲜活的现状。在他走过去站定以后,她抬头的初瞬,有一丝讶异跟怔然,很快掺杂了刻意的表现成分,显得那般高深疏离,似乎他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故友。 可道别的刹那,她又叮嘱他开车小心,含带着自然流露的关心在里面。 时间是个不确定的因素,很容易让人产生自我怀疑,分别四年多,韩津早已猜不透她如今内心在想什么。 是仍然压抑着仇恨,还是早已经随岁月释然?又或者只要面对他就无法忘怀? 韩津揣着未知的想法入睡,次日一早起来,特意将自己收拾得精神了,然后驱车赶往林善下榻的酒店。 到了目的,他就在车内坐着,猜想她这一刻或许刚起来,零零碎碎做着事准备出门。他拿起手机到拨号界面,胡乱按了几个数字,却中途停下。 他想不好说什么,昨天她的态度让他捉摸不定,暂时放弃急切纠缠的想法,继续耐心干等。 大约过足一个小时,韩津实在坐不住了,下车透气。 他观察了一会动静,悄然走进酒店至前台处,指节敲了下说:“你给1912的客人打电话,说有人在等她。” 分卷阅读124 “您贵姓?” “林。” 前台遵照他的要求,拨了过去,几秒后,摇头挂下:“没人接。” “出去了?”韩津随即沉下脸,他可是掐了点过来的。 “没听见也有可能。” 韩津不悦地挥挥手:“知道了。” 他丧气地出了酒店,重新回到自己车上,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起来了吗?” 她回:“在外面见客户。” 没想到晚了一步,韩津无法理解她见的是什么客户,需要那么早起,处事一点人情都没有。 腹诽完毕,心情倒是好了些,韩津开车上路,趁时间还早,到医院去转了一圈。 韩齐深自手术切除肛.门后在身上挂了污管袋,饮食方面能吃的很少,有时进食不畅还会吐出,只得挂起营养袋,导致整个人瞧上去瘦了不少。 韩津进门的时候,韩齐深刚意外拉泄,护工手忙脚乱,戴着口罩一边嫌弃一边又不得不上前清理,口中碎碎叨叨,见到来人探望,才噤声住嘴。 韩齐深半躺在那儿,面色也很不愉,望见韩津才稍有好转,又意外:“这么早过来了?” “刚好经过,就来看看。”韩津去开了窗通风,折回来在边上坐下,“还吃得下吗?” 韩齐深摇头叹气:“我这身体也就这样了。” 这一年来,韩齐深老得格外快,不复以往的精神意气,只剩惨淡面容,苦涩自咽。 尽管如此,每回两父子见面,韩齐深总还是记挂他的产业,问询最近的营业状况。 韩津大致叙述,即便有不顺心的地方也尽量瞒着,他从医生那儿了解过,他爸这身体怕是熬不过明年春天。 已经是一只脚踏入土的人,没必要再操心别的事情。 韩齐深知道韩津有刻意隐瞒,但事业已交由他打理,即是信得过。只要不是些大事,他也不去在意,眼下最关心的倒是他个人问题。 “你何叔叔前几天来探望我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他女儿,今年二十三岁,刚从国外读书回来,长得也很漂亮,你抽时间跟她见个面,肯定会喜欢。” 从韩齐深说的第一个字起,韩津就猜到后面会是什么内容,他视线垂下,兴致并不高,但也没出声,已经习以为常。 韩齐深知他无动于衷,顾自己说道:“想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已经有你了,只怪我那时没时间好好教你。虽然你也还年轻,但是早点成家没什么不好,加上事业你能比我活得更出色,另外你何叔叔那边也会祝你一臂之力……” “爸!”韩津终忍不住打断,一脸坚定,“我既然年轻,就还有机会自己闯荡,完全不需要靠别人,你这样算什么,是怕我以后有一天完蛋败家,还是怕我将来找了谁丢你以前的脸?” 韩齐深才压下一口气,听他最后那句又提上来,切齿无奈道:“我就知道,你还不甘心忘记。” “没有忘记那是因为我喜欢。”韩津辩驳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跟别的事情都无关。” 韩齐深低吼咆哮:“你不如算算,我还有多少日子好活,这跟你有没有关系?” 韩津起身站在病床前,“当然有关系,你生我养我,现在换我照顾你,我只管你将身体养好,所以其他的你都不用操心。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活法,即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不会让自己饿死。老韩,事到如今看开些,你也该把过去的怨气放下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这番话说完韩津就走了,按以前他可能会将话说重些,现在他深知硬碰硬没结果,年纪大的人沟通起来冥顽不灵,尤其是像韩齐深这样硬气傲惯了的,即便还剩一口气也不肯服输。 开车在外面溜了一圈,中午时分韩津回到自己的场地逛了逛,又跟几个朋友约着吃了饭,与平常一样琐碎无波的事情。 到了近傍晚,他手机响了起来。 见是医院护工打来的,韩津蹙眉,接起来问:“怎么了?” 护工说话慌慌张张:“韩先生啊,你父亲现在情绪不太好,跟人吵起来了。” 韩津当即起身,拿了外套就往外走,“说清楚,跟谁吵起来了?” “有个女的来看他,好像有仇一样,一个劲在那儿说,你父亲气得说不出话,你快来看看吧。” 韩津穿衣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整理完毕,开门上车:“你在那儿先看着,有问题叫医生,我马上就到。还有,那个女的你帮我留下。” 同时间的病房内,正如火般交战。 韩齐深冷脸盯着面前的人,目光不善,鼻息间隐着怒气。 林善自始至终站在床尾处,面带笑意地挑衅,她来回走动,又假意叹气:“知道我昨天跟谁见面了吗?” 韩齐深不答,她继续说:“你儿子,这么多年我没联系他,看出来他还喜欢我呢,你作何感想?” 病床上的人捏拳忍气:“你跟他没可能,别妄想。” “我为什么要妄想?”林 分卷阅读125 善端起假笑,言辞间咄咄逼人,“先不说等你不在,我可以为所欲为,跟他结婚也好挥霍他也罢,那都是你管不到的事情。就算现在我也不怕,你儿子本来就不服你,凭你这样还能控制他的思想,控制他的身体?” 几句话明显戳在韩齐深最在意的事上,他讽刺冷笑:“怎么,那笔钱你花完了,现在又想来敲诈了?” 林善沉着应对,假言假意:“说来多谢你那些钱,我现在过得很好,一点也不缺。只不过听说你没多少日子了,真是风水轮流转,我妈让我来给你带句话,劝你走之前多积点德,不然到时候下面的日子更加难过。” “你!”韩齐深郁气堵胸,想要暴躁却发泄不了,指着林善的脸说话也没气势,“你果然有阴谋,想翻脸不认,当初那份协议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违约。” “当然没忘呢,我还随身带着。”说着她从包里拿出来一叠纸,掂几下放在床尾处,“违约又怎么了,我哪里比得过你做的那些肮脏事。你就安心养病吧,就算以后住不起医院,还有牢饭给你吃呢。” …… 去医院的路上交通堵塞,韩津加速钻空超车,也仍是花了点时间才到。 到以后进住院部,他直奔病房,里面很安静,除了已经平息躺着的韩齐深,并没有见到所谓的那个女人。 韩津抓住刚进门的护工:“人呢?” 护工反应过来,指指电梯那边的方向:“拦不住,刚走没多久。” 韩津想要追出去,房内的人急喊住他:“韩津!” 韩津忍耐转身,进去走到床边,上下看着他爸:“没什么事吧?” 韩齐深闭了闭眼,没说话。 “没事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忙去了。” “你给我站住。”韩齐深先前受的刺激劲还在,此刻是压抑着甩过来几张纸,“你如果还有点脑子,就给我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韩津困惑地拾起那些纸,视线落在里面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细节上,显然是被挖出来的隐秘勾当,他一页页翻下去,到最后是一份协议,末尾有他熟悉的签名。 “这是什么?”韩津抽出最后那几张,不敢置信地看着韩齐深,“你逼的?” 韩齐深冷哼:“你以为没有这笔钱,她一个人能生存下去?她没你想的那么蠢,钱在她面前,自然比你要重要,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数额还是她自己提的,嫌我当时给的不够。” 韩津只询关键点:“所以是你拟了这份协议,去让她签的?” 韩齐深怒瞪韩津:“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不管是谁提的,她有骨气可以不签,我逼得了她?这就是她的真面目,从头到尾只是利用你,甚至现在还想致我于死地。” 他怒捶床架,想敲醒韩津,却有心无力,躺下深吸气。 韩津怔忪片刻,捏紧手上的纸,再去看床上的人,说:“我会去处理这事。爸,从现在开始做个好人吧,最起码为了自己的身体,什么都别管了。” 韩齐深拿眼神警告他:“既然还认我为爸,就别上她的当,你以为她还把你放在眼里?” 韩津没话反驳。 “你刚才不在,是没见到她的嚣张样子,不仅诅咒想盼我立刻去死,还妄想跟你结婚借此挥霍你来报复我,你如果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就该趁早看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灰败的眼中恢复一丝光,韩津确认:“她说想跟我结婚?” “混账!”韩齐深手捂着胸口,气息难平,“你究竟在想什么?就算我死了也不可能。” 韩津借口抽身:“我帮你去叫医生。” 说完走出病房。 出了医院后,韩津直接驱车去她酒店楼下。 他在车内翻着那几份指向明确的证据,一字不落地看完后,抬起头,正撞见一群人从酒店里出来。 林善站在那群人里,仍是大衣配冬裙,只不过换了种色彩款式,一眼望去身影扎眼得很。 韩津刚想拿起手机拨号,林善的目光在街边扫了一圈,精准地发现了他的车子,继而跟身边同伴说了什么,然后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第57章 冬风急躁狂烈, 吹得林善长发尽数往后, 露出一张俏丽润白的脸,两腮落着浅粉。 那点纷晕好似迷惑了韩津, 他看不透撕裂伪装后的真实目的, 以及面对他时带有几分假意,包括这一刻她朝他走来又有几分情愿。 林善拢紧身前衣襟, 一手拨正前额发丝, 走到副驾驶位的窗边,抬手敲两下。 韩津摇下一半车窗,偏头看着她。 “在等我?”她微笑问,好似不知道他来的意图。 他专注于她的微表情, 点头问:“有时间吗?” 林善朝自己同伴那儿望去, 隔空招了招手, 做了个告别,然后拉开车门坐进来。 座位之间放了一堆白纸, 林善的目光往那儿瞟了一眼,心知肚明。 分卷阅读126 她没有掩饰, 开口说:“刚从医院出来吧。” 韩津嗯了声,反问她:“准备跟朋友出去?会不会打扰你?” 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客气,林善以为自己听错, 她维持笑容:“不会, 吃顿饭而已。” “那我带你找个地方去吃吧。”韩津补充说,“新开的一家,你以前没去过。” 林善无所谓, 只不过快到那儿时,她回想起曾经这地盘好像是一片居民房。 他瞧出她的疑惑,解释:“你走的第二年,这儿就拆建成商厦,包括你以前租房那边,也都改建成新小区了。” 林善讷讷:“哦。” 见她反应淡淡,他问:“要不要去看看?” 林善这几年来只回过一次,即是去年刚回国时,专程来探望父母,其余什么地方也没去,更是刻意避开了这一记忆之街。 她没有回答。 韩津找地方停车。 林善以为他借着吃饭的名义,会跟她商谈严肃的事情,意料之外他一字未提,只问近年她做了哪些事,认识了什么朋友。 她简言答着,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一顿饭吃得心思难辨。 吃完饭韩津送她回去,让她先在车内等,自己临时见了个人,在路边只停留一会,很快往回走。 远远地,林善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拎着什么东西过来,待走近了他从一边上车,她也没瞧清。 车内本安安静静,混入了他的气息,她难以平复。 “一开始就想学法?”边上的人突然出声,似是在延续之前的话题。 林善看向窗外的霓虹街灯,“感兴趣,顺便考了证。” 他话里有话:“现在学有所用了。” 她并没逃避这个话题,“所以你是来劝我的?” “不是。” 林善将头转向他,见他表情真诚:“你想做什么事,我都不会阻拦你。” 她轻笑,认真看着他问:“哪怕现在我往他身上插一刀?” “你不会。”他很笃定,手按在那叠纸上,“你已经做足了准备,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林善垂眸盯着那叠黑料证据,自她当年接收韩齐深那笔钱起,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天,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果然多行不义必自毙,时候还未到来,他已经由天收走了健康,林善庆幸他还活着,活着才能看到怎么被报复,这些证据又是怎么被揭发。 韩津忽然倾身,看着她的脸问:“你准备这个多久了?谁在帮你?” 她忽视他的目光,垂眸说:“没有谁,我一直在准备,一直在等,终于让我等到了。”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时候?”韩津翻到某一页指给她看,“你不傻,我爸找人打你爸的事,你在那一年就已经调查清楚了,还能顺着这一点挖出不少,为什么那时候不报复他?” 林善好笑道:“这是我的事,我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结果都是他该受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如果我爸那时候出事,即便不是我自己想出来,也会被组织驱逐。” 林善沉默无话,过了会,她抬头笑笑:“你以为我是替你考虑?你想多了。” “的确是我想多了。”他的目光凝于她的侧脸,却不受同等的对视,继续说,“那两年,你一直不接我电话,其实也是受到他的威胁,因为拿了钱的那份协议?” 林善果断道:“不是,发生了那种事,你设身处地想一想,以为我还有心情跟你联系?” 他不死心:“那等我出来时候呢,你知道我放不下你,不借着我来报复他,反而在外面躲了这么多年。” “我证据不够,不是你爸的对手,更何况我还是个学生,我只想好好读书,即便要用手段,也不会像他那样,利用你来威胁。”见他有了动容,她又加了句,“你不要想多,我只是不想把别人牵扯进来。” 她口中的别人,除了他,还有谁。 “所以你等到了现在?在你已经有了能力,而他没多久日子的时候打击他,借此发泄你报复的快感?” “你知道吗?”她露出一丝畅快的笑意,“我看着他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心里别提多爽了,他就算那么死去我都觉得便宜他。” 韩津没有评价,他坐回身,林善深吸气道:“所以你问我这么多,是觉得我一直在替你考虑?” 韩津仰头,手掌遮住双眼,而后往下刮脸,侧头看她:“当时在机场,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林善眨眼回想:“什么话,那么久不记得了。” 他足足盯了几秒,看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还想说什么,最终放弃。 车到她酒店楼下的时候,林善的手放在推门把手上,想了想说道:“他罪有应得,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他能在痛苦中死去。” 她的手抓得很紧,这番话也没敢看着他说,尽管她不 分卷阅读127 知道他听了是否会有愤感。 韩津回她:“我说了我不会干预你,但他既然是我爸,你只要起诉,我还是会站在他的立场配合你。” 林善听了一言未发,她从回来之前,就预算到会有这么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下车关门时,韩津递过来一个食品袋子,作势给她。 林善之前如何也看不清,这会儿辨出上面的商标牌,顿时恍然大悟,又暗叹他还记得这东西。 “晚饭也没吃多少,回去填点肚子。”他朝她递了递。 林善短暂犹豫,才伸手接了过来。 然后关上门,目视他的车影消失在街头。 等电梯的时候,林善捧起那袋还热乎着的板栗饼,闻着清甜的饼香,想起他先前在街上跟人碰面,估计是私下托人去买的。 他其实不知道,她并不是很喜欢吃这个。 过去,是因为身在福中,与之有关的所有事都成了美好。而再美好的事,一旦内因翻覆,也会成为最不愿回忆的痛苦。 如今,她只需要将那份独享的回忆存留在心中就好。 林善这趟出差原计划五天,打算跟朋友在南方开设事务分所,这几年她除了业务储备也在投资理财,合伙上的资金并不困难。 但她只待到第三天傍晚便回去了,原因在于任媛婚期已定,作为朋友她早就答应,也不想缺席。 任媛打电话来催时,林善这边刚整理好行李打算去赶飞机。 “知道你最近忙,所以不让你做伴娘,但是婚礼必须得来,否则我到时候不理你。” 林善笑道:“知道了,我已经出门了,你听见我滚箱子的声音没?” 任媛又叮嘱她:“路上小心,上飞机前给我打个电话。” 林善跟同行的朋友们打过招呼,退房后出酒店,一时间打不到车。 她站在街边,目光随意地望着左右,没见到前两天等在这边的熟悉车牌,一时间低头沉默。 会不会在她走了以后,他还有所期待地等在这儿,又或者为了挽回局面,想再次约她吃饭谈话。 本就是无声地来,既然如此,走了也无须告知。 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司机问她去哪儿。 林善报上目的地,司机开了后盖箱,她将行李放进去,然后上车。 车子一路开上机场高速,天色也随时间暗下来,不知是否这两天太困,加上车身微微颠簸,她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车子已经停了,周遭一派安静,看不见一丝光,只有前头司机的指尖闪着微弱星火。 林善闻见烟味,加之环境不对,全身警觉起来,坐直后缩到门边问:“这里是哪?” 黑暗中,司机似乎回了下头,然后窃笑了声,猥琐道:“一个没人经过的地方。” 林善脑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去摸手机,并不在自己的身上。 她后知后觉上了黑车,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尽管心底很害怕,也得强冷静下来,先做些挣扎:“我只要去机场,你想要多少路费,我都可以给你。” “你能出多少?”司机好奇道,“我要的是现金。” 见钱眼开的人好商量,奈何林善出门现金不够,只有区区小数,账户里的钱倒是可以转,但是这种人做事心细,想必不会落进这种陷阱。 司机见到她给的钱后,不屑轻笑:“有人比你出了更高的钱,要我找人修理你,这笔生意接了就不好推。小姑娘,要怪就怪你自己得罪了人,以后处事还是要醒目些。” 他这话说完,林善心底便有了眉目,她问:“是韩齐深?” 司机没否认,反而给她讲道理:“韩哥是个老江湖,从来没有人敢威胁过他,你这是拔了老虎须,给他惹毛了。” 林善发出一声冷笑,果然她就没任何期待过,恶人的心到死都恶。 她不卑不亢:“想要修理我可以,你打电话给他儿子,让他来打我。” 或许林善心底存着一份侥幸,但韩齐深想得更为周全,司机回答她:“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别想了,修理你的人就快到了,韩哥也说了,不会让你像你父亲一样惨。” 混蛋!林善咬牙后悔,没有早早将人送进去。 她双手紧紧抓着车门把手,未知的恐惧想象占据脑海,全身瑟瑟发抖,如果屈辱即将到来,倒不如在这一刻死去。 林善闭上眼深呼吸,其余感官尤为敏锐,渐渐听见有车声由远及近,她随即又睁开眼,在后视镜中看见几束灯光探刺过来。 车就在后边停下,似乎还不止一辆,她绝望地闭上眼,脑中一片空白。 然而,预期中的修理并未到来,耳边却传来车外的几声争斗惨嚎。 她猛地睁眼,扭头看向车后,强烈的灯光下,人影憧憧,错身缠斗。 而最中央那人,身躯挺立不倒,接连出拳足踹,将周围每个稍有动静的人都打至躺地不起。 分卷阅读128 最严重的,有个人被飞踹到林善身后的玻璃窗上,导致整个车子猛然一晃。 司机完全始料未及,也猜到来者会是谁,打算开门悄悄溜下车,却在下车时被人抓住门边堵住。 一只手用力拽住司机的领子,将他整个身子直接拖了出去。 司机没站稳,由那边哀嚎滚地的几人便预知到自己的下场,连声求饶,却在张口时被人狠击牙口,一颗老门牙混着血脱落了下来,随之又被扔到杂草丛里,任意受殴。 自司机被拽出去后,林善立即恢复了冷静跟清醒,赶紧将自己手机找到,然后报了警。 等警察来之前,林善一直坐在车内,情绪受到极大波动,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还会遭遇什么。 但至少,这一刻她是安全的,有惊无险。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声音静了,车外有人影贴近,随即车门被打开,有人俯低了身,似是打累了,手臂搭在门边上,头压下来问她:“有没有事?” 林善摇头:“没事,我报警了。” 第58章 警局内, 林善依实配合做完笔录, 警员见她身上没有伤,安慰几句示意可以回去了。 她起身拖着行李走出去, 到了走廊处, 墙边站着一人,背贴在那, 目光向她, 似是专门等了好久。 脚步自然而然停下,林善微仰头看他,再是偏向隔间内还在被审讯的几人,问他:“还要留下来处理?” 隔着一扇门, 能依稀听出那几个惹事之人的推责歪曲之词。 因为没有造成伤害性的后果, 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但最应该受到问责的,此刻还躺在医院里谋算。 不知面前的人是怎么做的证词, 林善有些好奇,却又不那么想要知道。 韩津捏着手头的车钥匙, 视线往那边门缝处望了眼,收回来时不再挂心,顺手接过她的行李, 率先往前走:“天黑了, 我送你。” 林善望着他先行的背影,低头去看时间,正是登机时刻, 飞过去也已来不及。 再要找临时航班,也没有合适的。 出了警局,林善看着他将行李放上去,抬臂甩车尾箱门的时候,动作看似并不利落有劲。 待韩津回到车上,问道:“还要继续去机场?” 林善摇头:“不去了,赶不上。” 他手握着方向盘,迟疑看她:“那……再待一天?” “送我去火车站吧。” 他没再说话,调转方向上路。 半路上,任媛来电话了,问她上飞机没,林善称临时有事耽搁了,现在正去赶高铁。 说话时,林善余光感觉身边的人拿手按了下肩,偏头正式看去,又见他皱了下眉头。 电话里,任媛没有怀疑,让她多注意安全。 挂了手机,林善认真去观察他沉静的侧脸,已恢复如常。 她沉默了会,忽然抬起手,对准他后肩抓去,又加重力道按压下去。 随即,他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韩津猛地转过头来,面色沉冷地看着她。 林善不管他眼中的冷色,侧倾过身子,就去扒他的后领,一只手放柔了去探摸。 里面滚烫一片,触及男人的坚硬背脊,她摸不出什么,却听见他的呼吸声变得粗重隐忍。 “别去车站了。”林善将手抽出来,握住他的手臂,“先去医院。” 他不觉大碍:“一点小伤,我自己擦点药就行。” “必须去医院。”她见他无畏,语气坚持。 最后,韩津还是开车寻到一家医院,却没有下车看诊的想法。 他望向她,问:“今晚一定要走?” 林善低下头,“朋友结婚,答应了要去参加婚礼。” 他点头:“那我让人开车送你。” “婚礼在明天,我早上赶过去也可以。”她原本打算回家补精神一觉,反正也迟了,便无所谓了,“先陪你去看伤,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韩津无话,下车后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她脸上,两人一道进了医院。 将夜时分,医院的病患仍多。 林善一路陪着他去做检查,拍片时她就呆坐在门外,想起曾有一年他也是因她受伤,导致他有机可乘在医院待了几天,从而让她愧对。 检查完结果出来,背部肌肉拉伤,所幸没有伤及脊骨。 林善去配完一堆中药,折回时看见韩津坐在凳子上,正手势困难地扬臂穿衣。 她快步走过去,将药放在一边,上前帮他穿过衬衫袖子。 韩津配合着弯起手肘,尽管走廊上光线不足,林善还是瞥见小臂那儿刻着一个黑色的字。 她不知自己有否看错,只觉得莫名熟悉,像是最常写的名。 心头闪出疑惑,林善还想再看一眼,那部位已经被衬衫遮住,只剩胸前的扣子未扣。 下 分卷阅读129 一步他就自己来了。 走廊尽头通着风,冷意十足。 尽管如此,韩津的衣着也仍是单薄,除了已经上身的衬衫,就剩下一件单薄的风衣,看着一点也抗不住寒意。 林善看着他解扣子的同时,目光不期然飘向他的腹间,裤腰边沿的上方,那儿裸露着一小块肌肤,同样有着类似刚才的黑色纹样。 只是不同于刚才的单字,这会儿她透过衬衫下摆的隐约遮动,看清了那一串数字——5203。 霎时,她屏住了呼吸。 韩津状似未觉,扣完最后一粒,抓起外套也不穿,就准备往外走,回头时见她站在原地垂眸发呆,在前方唤了一声,她才醒悟过来。 林善的行李还放在他的车上,见他直接上了车,想必允了送她去车站的事,也跟着开门上去。 路途中,林善拿出药袋子,一样样跟他说明要注意的方面,他默默听着,间或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林善错开他的目光,将药物品放好,说:“我运气不好,总是遭遇这种事,谢谢你的解围。” 韩津撇撇嘴角,似乎无话可讲,谢谢与否,对他毫无轻重,他只在意她的安危。 “如果你出事,我会内疚一辈子。” 没等她有所回应,他补充道:“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你。我猜到他会这么做,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也不期望你能原谅,只希望你好好的,别受一点伤。”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惊险已过,她回想他为何出现那么及时。 “你上车时,我就在酒店门口。” 林善记得自己当时还特意巡视过,说:“我没看到你的车。” 韩津:“我换了辆车。” 就是目前这辆。 显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想法,只是选择了心照不宣。 林善默然,过了会说:“回去以后我不会再回来。” 不再回来,至少不两看生厌,也不想令他为难,添麻烦。 他对此不语,也没问她接下去的打算,以及那些报复性的举措。 到了火车站,附近车流拥堵,前边不让停车了,韩津不得不选了就近路边停下。 见他熄火打算下去,林善叫住他:“进去就检票了,也没什么好送的,你回去注意安全。” 她这样说,韩津停下开门的动作,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还是推门下车。 他去帮她搬行李箱下来。 林善接过,想再做次正式道别。 韩津抢先问:“以后真不回来了?我……我听说你们单位打算在这儿开分所。” 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林善承认:“是有这个项目,但是我不一定。” “嗯,这样……”他低下声,落寞与并。 林善见他的衬衫领子被夜风刮得竖起,忍不住开口:“韩津……” 话头再次被他抢先,他又问:“那以后,我能去你那儿看你吗?” 他认真地望着她,问得那样小心翼翼,林善斟酌半刻,抿唇轻点头:“可以。” 两个字稍作安慰了他,韩津的脸色难得有丝缓和,林善望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克制想上前抚摸的冲动,艰涩开口:“韩津,你好好的。” 于她来说,什么才是好好的。 韩津知道她的理解跟自己所想的绝不一样,想问又放弃,最终点头默应。 然后在她转身走了几步远时,韩津又叫住她名字。 林善停下脚步回头,侧过身的同时,却见他朝她走来,几步便在眼前,还未看清任何细节,自己已被他拥入怀中。 切身感受实实在在的拥抱,林善一只手还拉着行李杆,被迫仰头贴合他倾身下来的肩膀,原来他穿得那样少,胸膛却是如此滚烫,捂热了才发现实际自己比他还冷。 韩津也感受到她身子的微微颤抖,贪恋地拥紧多抱了一会儿,手掌扣住她的后脑顺发游移,又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拿唇轻吻,直到最后不舍地放手。 “走吧。” 当她再次转身往火车站走时,脚步比先前愈加沉重,不用回头也知道,有人一直拿目光在看着她走,直到再也看不见。 好似回到当年,奥热难耐的夜里,她在火车站斩断过去的一切,抛弃在途程的轨道上,一去不复返。 煎熬重现,但这一刻她清楚,他比她更加不好受。 相比这一夜的无眠,次日林善换了心情,整装收拾一番,去参加任媛的婚礼。 同龄圈子内,结婚的陆续多了起来,林善每每围观祝福,愈发觉得自己是局外人,有生之年她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刻会在什么时候。 沾染喜气后,重新投入工作中,日子接近年底,林善渐渐忙碌。 那边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生活恢复如常的平静,好像那个人做了不打扰的承诺般。 实则韩津忙里抽闲都能想到她,以为她那边会有律师函发来,却长久没有动静,才知她已放弃。 分卷阅读130 r /> 而他琐碎事缠身,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跟她分享告知。 估计唯一能让她痛快点的,便是在年后没多久,韩齐深身体每况愈下,一些功能开始退化,有时候甚至言语不清,总看到一些幻像。 每次检查后,医生的知会都像交代,韩津早已做好准备,最关键的那几天,陪在了医院里,辞退了护工,亲力亲为。 直到某天夜里,韩齐深突然叫醒他,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呼吸粗重急喘。 韩津醒来,忙凑近他问询。 韩齐深抬起手臂,目光茫然,仿佛眼前出现了什么幻境,忽然又一脸向往,嘴角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 韩津连声唤他。 韩齐深喘气到极致,忽而又变得微弱,缓慢眨眼,嘴唇开合,说了句话。 韩津极力听清,那是他最后一句话。 “谣谣,我一开始就错。” 一周后,韩齐深的身后事完毕。 韩津站在韩齐深的墓前,给他斟满生前最爱喝的酒,无声地蹲了许久,起身时说:“老韩,你放心,你儿子绝不走你以前的路,我和她的路,我自己会去争取,也不会像你们这样。如果有来生,你多行善事,别再走偏了。” …… 韩齐深走的消息,林善是从肖霖那儿得知,除了一时的痛快落定,并没有更多的感触,似乎这是一个必定的结局,坏人总有恶果反噬,她无需报复也照旧如此。 林善未生一丝情绪,只是在抬头的一瞬想起他,又去看手边的台历,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 三个多月的日子,一百多天,他们除了过年那条普通不过的祝福,再没有任何交流。 林善不知道这是彼此都在暗暗与对方较劲,还是一种无声的结束。 拿起那本台历,日子翻到下个月,清明节的备注格外醒目。 又是一年,林善仰头叹气。 心已经习惯了孤独至麻木,林善按着笔敲桌子,发呆许久,最后拿起手机,提前订了行程。 小长假来临当天,林善一早收拾短程行装出门,坐车后直奔机场。 办理完登机手续,她一手捏着各类证件,打算找地方去休息等待。 走到中途坐电梯时,忽然有陌生人撞过来,不慎之时,幸亏林善用手抓住扶梯,才不至于跌倒。 对方连连致歉,林善一笑释然。 到了休息室坐下,想看时间还剩多久,一摸口袋,林善发现手机没了。 随即她想到缘由,要去刚才经过的电梯处找。 有服务人员见她慌慌张张,问有什么可以帮助。 林善想也没想,说:“我手机丢了,可不可以借用下手机。” 对方拿出来,安慰她别慌。 林善迅速拨打自己手机,人往电梯那处跑去。 焦急等待的同时,又担心有人捡走关机,怕里面一些重要内容被泄露。 但不及她多想,下一秒那边通了,随即传来一声熟悉又懒懒的:“喂?” 林善抓着手机贴在耳边,脚步顿时慢下,细声回:“喂?” “嗯,怎么了?”那边问。 心口忽然急跳,那种感觉莫名熟悉,林善缓了缓气息,咽了口气说:“我是手机机主,请问是你捡到我的手机吗,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耳边人声熙攘,听筒内却格外安静。 那份安静似乎被拉长,将她扯回到当初那条巷子里,昏暗的灯光,桀骜的少年,狂妄的口气,一切都似与那时重合。 不同的是,她总觉得他就在身边,视线内也如何也寻不到他。 林善跑几步停下来望着四周,全是陌生面孔,皆没有她心中所想。 “你在哪儿?”她急切,再次问了一遍。 这一回,他那边似乎混入了与她周围一样的人潮声,以及临时播报航班的通知。 在嘈杂的背景下,她清晰听见:“转身,我在你后面。” 放下手机回头的那瞬,他同时朝她走来,几步便抱住了她。 “我才来找你,你怎么就要走了?”这是他久违后的第一面,抱住就不想松手。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善任自己被他拥住,将眼泪擦在他的衣前,咬唇忍住:“谁说要走了?” “我看见你拉着行李箱。”他眼中满是阔别多日的思念。 她不管周围人来人往,目光朝他们望过来,双臂回拥住他:“你不找我,我准备去找你。” “以后都不走了?”他问。 她故意疑惑:“走去哪里?” “不离开了?”他强调。 “我没地方可去。” 他跟着说:“我也没地方可去。” 她想了想,望着他说:“那就在一起吧。” 他将她搂紧,以示坚定:“这一次,你没有反悔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一则番外。 分卷阅读1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