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后娘》 分卷阅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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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后娘》作者:月半丁

文案:

老爷死后,少爷就是新的老爷。

继承秦府,继承自己的小后娘。

秦雪逢×雀眠,一个小甜文~

作品标签:市井田园 甜宠 架空 HE

第1章

秦家老爷一把年纪,娶了个小美人回来,年纪比自己儿子还小。

老东西重病卧床,不知道听了哪个江湖骗子的话,要娶个男人冲喜。

好不容易派人找到一户人家,那家长子也重病,为了筹钱治病,不得不将最小的儿子卖过来。秦府管家风风火火地操办了婚事,没想到大婚刚完成,老东西腿一蹬,竟然就直接归西了。

秦母早逝,秦雪逢对自己爹的风流早有耳闻,常年操持着家业,却与自家人关系不和。

甚至连爹给自己娶了个小后妈,他也没回去看过一眼。

他爹死的时候,他才不得不回去操办葬礼。传闻中的那个小后娘穿着一身白衣,一张小脸煞白,坐在他爹的尸体边,茫然又可怜的望过来。

佣人都窃窃私语。这多半是个扫把星,他在哪儿,人就病到哪儿。

没过多久,管家就把他从老爷的身边赶走了。

秦雪逢也没多注意这些。他需要烦扰的事情太多了,区区一个没什么名分的男妻都要他管的话,他迟早得过劳死。

在办白事的最后一天,他才摆脱了其他人的纠缠,一个人在这个数年未回来过的家里闲逛。

走至母亲曾住过的院落时,却见墙头探出一个脑袋。

秦老爷行事荒唐,竟让娶回来的小男妻住到逝妻的院子内。秦母在世时颇得人心,管家对这“糟蹋”了夫人住所、又霉死了老爷的男人甚是不待见,便把他关在这里头。

外头在办他丈夫的丧事,他却丝毫不得见,只能够笨拙地给自己在墙边堆起东西来,踩上去,探出头,这才能看看丧事弄得如何了。

秦雪逢随便出了一声,吓得他身体后仰,整个人跌回去,屁股摔在地上,忍不住痛呼。

下人急急忙忙追上来了。秦雪逢不由发笑,差下人把这院子的锁开了,缓步迈进去。

父亲的小男妻从地上爬起来,紧张无措地喊他少爷,出了丑被发现,脸红得要命。

秦雪逢见自己母亲过往喜爱的东西都被置换掉了,院子已经成了自己不熟悉的模样,笑了笑,对他说:“叫什么少爷。”

“那,那该叫什么?”对方从未应付过这样大户人家的人,说话都口齿不清,声音倒是又软又柔,像一只结巴的小黄鹂。

“你不是我爹的遗孀吗,”秦雪逢微微挑眉,“我的小后娘。”

对方被他这句话激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

秦雪逢四下看了看,对身后的仆人道:“给夫人另外收拾一个院子,这儿给我弄回原来的模样。”

“是!要给夫,夫人,安排哪个院子?”

秦雪逢道:“你们自己决定便可。”

说完,他没再看父亲的男妻,挥挥手。佣人马上识相地扯住对方的手臂,把人拉下去,留秦雪逢一个人在这儿悼念母亲。

秦雪逢事务繁多,处理完丧事后,还有一桩生意要谈,马不停蹄地策马回京,旧府交由忠心耿耿的管家暂管。

再次回来时已是半月后,他累极,在下仆的伺候下稍作歇息,醒来已经夜晚时分。一轮圆月高高挂于空中,秦雪逢自窗口向外望了望,一时兴起,吩咐下人摆桌。

厨娘自小看着他长大,殷勤地做了几个小菜,香飘盈园。

赏月中途,墙头又突然冒出一个脑袋。

秦雪逢抬头看去,对方似乎没料想到自己会这样快被发现,与半月前一般,惊得又摔下去。

秦雪逢觉得颇有些好笑,他爹娶的男人怎么跟个小孩一样?随即差人把他请出来。

这一吩咐才发现,院子门竟是从外面上着锁的。

他父亲的男妻年龄尚小,仅有十七,名叫雀眠,这时只穿了一身简陋的白衫,仍在为老爷守孝,在这晚秋时节略显单薄,风一吹,冷得抖了抖。

秦雪逢微笑道:“夫人为何总喜欢爬墙,莫非本性如此?”

雀眠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太香了……我一天没吃饭了……”

肚子很配合地咕咕两声。

秦雪逢对他仍有偏见,两眼微眯,夹了一筷肉,冲他勾了勾。雀眠给饿狠了,都到这地步上,也没发现秦雪逢的嘲讽,眨眨眼睛凑过去,双目似是含水,脆生生地、略带恳求地说:“我可以吃吗?”

秦雪逢本想将这东西扔到地上,见他这模样,反而笑了:“夫人可是我的小后娘,理应尊敬,有什么不能吃的?”

雀眠张嘴就将那块肉咬住了,三下两下吃进口中。它有点儿大,塞得他腮帮子鼓起一块,咀嚼时一动一动的,活像一只红颊小鹦鹉。

吃完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手指摸摸耳朵,小声道:“少爷不必喊我夫人……”

秦雪逢“嗯哼”一声,又夹了一筷。

雀眠眼巴巴地看着,吞吞口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然而秦雪逢似乎并没有要让他自己吃的意思,他窘迫地红了耳根,乖乖站直,摇摇头。

秦雪逢反而又笑了笑,将筷子放下,睨向一边候着的下人:“我秦家可是家业破落了?堂堂老爷的夫人,竟然饿了一天的肚子?”

下人一惊,连忙跪下道:“这,这是……想是伺候的奴婢疏忽了!”

“是谁的疏忽,便谁领罚,”秦雪逢淡淡道,“不得再怠慢夫人,听见没有?”

雀眠未曾想到他会为自己做主,一双大眼睛亮了亮。秦雪逢又请他坐下,命人多布一双筷子,递给了他,又让厨娘多准备两道菜。

肚子实在空得厉害,整个人都要发昏了,雀眠羞赧地笑笑,再顾不得许多,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曾经在家中想必颇受宠爱,教导良好,被养得这般精致,哪怕是饿极了的吃相,也并不显得粗鲁。

秦雪逢为他倒了一杯酒,他受宠若惊,捧着酒杯,看看秦雪逢,再舔舔嘴唇,爽快地喝了下去。

一杯饮尽,再倒一杯。

秦雪逢是突有兴致,想看看这人醉酒时的模样,是否真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毫无心机。没想到雀眠一杯接一杯地喝,小脸越发红润,双目却奕奕,毫无不胜酒力的模样。

到最后他打了个酒嗝,摸摸肚子,才道:“多谢少爷!”

秦雪逢道:“可需要遣人送夫人回房?”

“就在这么近,没有那个必要啦,谢谢少爷好意。”

嫁到这儿之后,还是头一次有人对他这般好,他显然十分感动,对着秦雪逢笑了又笑。

秦雪逢拍拍手,起身道:“那便我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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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回去吧。”

下人在身后欲言又止,秦雪逢权威太甚,无人敢出二言。他想不通,当家的为何要对这扫把星这般尊敬,能将这家伙留在府内就不错了,为何还要如此礼遇。

但他看着少爷高大的身影随那扫把星而去,只得赶紧跟上。

秦雪逢却挥挥手摒退他。

雀眠虽是不醉,脚步却也有些虚浮,到院门口时便道:“多谢少爷,送到这儿便可以了!”

“这才几步路而已。”

雀眠未开口,又打了个酒嗝,捂住嘴,浓密眼睫扇动两下,十分害臊。

他与上次见面相比变了不少,不再那样可怜巴巴了,倒是傻乎乎的,似乎还一心以为秦雪逢是好人。

秦雪逢唇边扯起一丝微笑,到屋内时,忽然扯住了他,将他整个人压到墙上。

雀眠吓得两眼睁大。

“我的小后娘这也未免太无防备了,这般深夜,却让其他男人随你回房。”他低了头,在雀眠耳边道,“还是说,这是装出来的?”

“装,装什么?”小黄鹂又结巴了。

秦雪逢的手指钳制着他下巴。他的皮肤温热细腻,脸看起来小小的,这样一摸,却有一点儿肉,又软又嫩。

秦雪逢没忍住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他似乎十分怕痒,“啊”了一声,慌慌忙忙抬手捂耳朵。他又伸手推推秦雪逢,推不动。

秦雪逢不由发笑。

下一刻雀眠直接蹲下来,像只小动物似的,飞快地从他手臂底下钻了出去。

秦雪逢这倒是愣住了,从没人在他面前这样做过。

雀眠逃出去后还没站稳,撑了下墙,重心不稳,扑棱一下又跌坐在地上。

他秀气的眉毛皱起来。秦雪逢心中感觉奇妙,好笑地半跪下,竟伸手穿过他腋下与膝弯,一支力,将人整个抱了起来。

“小后娘太不小心,见面两次就摔了三次,屁股真是遭殃。”

雀眠再傻也该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在他怀里扭了扭,好像是想挣扎下来。秦雪逢作势放手,要让他摔到地上,他的身体本能反应又一把环住了秦雪逢的脖子。

“少爷……”他脸热得厉害,“放,放我下来……”

秦雪逢一脚把门踢上了,朝他的床走去:“你不应该叫我少爷。”他把雀眠丢到床上,欺身压上,“我父亲已经死了,当家的是我,我已经是秦家的老爷了。”

房内尚未点灯,仅有月光自窗户透进来。他的小后娘生得漂亮可爱,肌肤如凝着的月光,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水光流转,眼尾与面颊皆因饮酒而染着一层薄红。

他虽已嫁为人妻,却还未被污染过,眼神单纯又天真,现下因这轻薄般的举动而带上些许不安。

像只小鸟被捉到了手中,还在犹豫该不该扇动翅膀逃跑。

他不挣扎,却是也没有机会了。

秦雪逢低下头便吻住了他的嘴唇。他上唇薄,下唇却肉乎乎的,啃咬两下,便从里面发出含糊的喘息。

秦雪逢并不解他衣服,只是大手向下滑去,撩开衣衫伸入他的亵裤中,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摸到了他的那个东西。

雀眠背脊立刻弓起来,喘息声既惊又急,手掌伸上来推开秦雪逢的脸,却被秦雪逢在嘴唇上咬了一口。

他下意识舔舔唇上溢出的血滴,红色液体被稀释,染得他唇色诱人。

秦雪逢笑道:“小后娘原来当真是个男人。”

未经人事的、属于他父亲的小男妻求饶道:“少爷,不能碰那里……”

“叫错了。”秦雪逢纠正他,“叫错了,便要受罚。”

雀眠连忙改口:“老爷!”

秦雪逢的手却又揉了揉那处。

雀眠委屈地再喘了两声,道:“我都叫对了,您该住手了啊……”

秦雪逢只道:“晚了。”

第2章

他心中觉得这当真好玩,原来只是逗着玩玩,现在却改了主意了,今晚非要吃到这人不可。

雀眠被他摸得整个身子都缩起来,本来就瘦,这样一来更是显得纤弱,好像自己稍一展臂,就能将他裹在怀中。秦雪逢转而去吻他的眉眼,吓得他闭眼,又吻到挺翘小巧的鼻尖,再次吻到他的嘴唇。小家伙这次怎么也不张嘴了,他也不在意,亲过下巴,咬咬他精致的喉结。

舌头在要命地方的舔弄令雀眠颤抖,羞耻地说:“少爷,这是乱伦……”

“又叫错了一次。”

秦雪逢的手已然从他裤中钻进去,握住那根尚且蛰伏着的东西。

“小后娘记不住该叫我什么,”秦雪逢道,“我得好好教导一番。”

雀眠想逃也来不及了。

命根子一被人掌握到了手里,便是失了一大半的反抗能力,想抗议一句,刚出口几个字便被掐断,化为软弱的哼声。

秦雪逢跟把玩一般,捉着他那根青涩的东西,不过动作了三两下,便让它颤颤巍巍立了起来。他垂着眸,似是在笑,声音低沉地问雀眠:“夫人该叫我什么?”

一股快感自下身流向四肢通体,雀眠极少自渎,更别说让别的男人、名义上是他夫君儿子的人碰这个地方。

他既耻又羞,却不能不回答,都快要哭出来了:“老爷……”

小后娘年纪轻,当真好哄骗得很,这一声叫出来,便仿佛嫁的人是他这个老爷一般。

秦雪逢下体也硬起,熟练地帮他抚慰至将要高潮,清瘦的身体颤抖个不停,偏又在这关键的时刻将手抽了出来。

雀眠更加委屈了,咬着嘴唇,抬腿想爬起来,秦雪逢却一把捉住了他的脚踝,脱去他鞋袜,另一只手又向前,一用力,将他裤子整条拽下。

光溜溜的细白大腿就此暴露于月光之下。雀眠满面通红,也顾不得太多了,两腿蹬着床向后逃。两只白净裸足在床褥上挣动,秦雪逢看得舔舔嘴唇,又倾身过去。

他一转身准备跳下床,秦雪逢一拉,便将他整个拉回,重新倒在床上。

一个像逗弄猎物般不紧不慢,另一个像自不量力、垂死挣扎的小金丝雀一样,想逃跑,却又不敢用力扑腾,最终被秦雪逢剥得干干净净,衣物全部丢到地上。

他的皮肤本就白,未曾见光的那部分更是莹润动人。秦雪逢捉着他盈盈可握的腰,笑眯眯道:“事到如今小后娘莫非还想逃?”

“本来就该逃的!”雀眠还不死心,还想伸手扯被子掩体,秦雪逢随便一抓,便把他的腕子捉回。

他委屈吧啦,只能用手去遮自己身体:“我是你的……后,后娘!”显然这几个词于他而言过于害臊,他讲得磕磕巴巴,“我是嫁给你父亲的,于情于理你都不能对我这样做……不然这就算,算,母子乱伦……”

他还真把这个身份当了一回事。秦雪逢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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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后娘是为何嫁给我爹的?”

“为了拿钱给我大哥治病……”

“嫁给我父亲后,我父亲可曾碰过你?”秦雪逢道,“娶你冲喜,你可曾带来过喜气?”

这一句话便戳中死穴,雀眠小脸垮下来,说不出话。

秦雪逢接着循循善诱道:“娶你入府,你却还未尽过一星半点的义务,那我代我父亲索取,有何不可?”

雀眠丧气地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尾音带着哭腔。

秦雪逢将他的下巴一挑,才发现他已经哭了,眼眶中满是晶莹泪水。

他在这秦府之中无半点地位。他在家中时,哥哥重病;他被娶到这秦府,似乎更是带来了祸害,被下人指指点点地骂了大半个月扫把星,骂得他自己也于心不安,颇为愧疚。

秦雪逢反而失笑:“你哭什么,与我上床当真如此恶心?”

不用被他爹那种糟老头子开苞难道不是好事,犯得着哭成这样?

“老爷说得有道理,”雀眠拿手抹掉自己的泪水,却太多了,抹不完,一抽一抽地说,“但我,我是扫把星……老爷要是碰了我,说不定也会遭罪的……”

秦雪逢并不将那些传统陋习当一回事,用袖子为他擦去眼泪:“我不在意。”

他抽噎道:“我在意!”

“我不在意就可以了,”秦雪逢满不在乎地笑道,“现在吃不到夫人,我才会真的遭罪。”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哭起来也这么好看,楚楚可怜的,令他下身硬挺无比。他拿胯部往雀眠的腿上蹭了蹭,小后娘抬起头来,还是不死心地想挣脱,嘴上道:“万一我为老爷也招来霉运就不好了,还是不要……

纤细的身子试着往床另一边爬,却被秦雪逢一把捞回来,咬住了他白白的后颈。

“啊!”他浑身一颤,重新被捉回身后人宽阔的胸膛之中。

秦雪逢衣冠尚且齐整,他却已一丝不挂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从背后隔着数层布料顶着自己,想忽视也无法忽视……

“小后娘方才也说,我的话有道理了。”秦雪逢道,“再逃,我便没有这么温柔了。”

哪里温柔啊,明明就像个无赖一样……

他在心中小小地抱怨,下一刻,秦雪逢的手伸到前面来,手指撬开他的唇瓣,插入他口中。

(车——略——)

一轮做过后,雀眠全身都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还在抽噎个不停。

秦雪逢大发慈悲地把自己发泄过的肉棒抽出,带出些许淫糜液体,沾在他后穴,显得那处异常淫糜。

他不长记性,又像小虫子一般往床另一边蠕动去,被秦雪逢一把捞回来。

“小后娘跑什么?床就这么大,还真以为能逃开?”

雀眠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我冷!那里有被子!”

秦雪逢顺手将自己外袍披到他身上,把他转回身来,看着他嫣红一片的脸,没忍住又笑出来。

雀眠控诉道:“笑什么呀……做了这种事为何还笑得出来!”

秦雪逢道:“笑你太有意思。”他眉毛一挑,“小后娘担心我染上霉运,我又不怕,我笑笑怎么了?”

“又不是担心你……”雀眠擦擦眼泪,低声嘀咕道,“我还以为能吓跑你呢,谁知道你这么色胆包天……”

说错话的小后娘自然是又被按着欺负了一顿。

他的滋味好极了,虽然总推推拒拒的,但身体比嘴巴要乖巧得多。做出感觉之后,就软得像没有骨头,被秦雪逢插得求饶不停,身体愿意,心中不愿意,矛盾得直抽噎,连那声音也相当好听。

最后总算是意识到求饶没用,怂兮兮地闭了嘴,哽咽着,两只眼睛跟浸在水里一样,控诉地看着秦雪逢。

秦雪逢低下头来舔去他的眼泪,他也闭起了眼睛,叨叨念道:“老爷你会倒霉的……”

“我不会,”秦雪逢乐道,“从没人能影响我。”

雀眠累得睡了过去,秦雪逢总算舍得放过他,起了身。他脱得不多,理理衣冠便又人模人样,就着月光看了床上的人两眼,便走了出去。

门被虚掩上,雀眠又闭了一会儿眼睛,才确信他走了。

既庆幸自己被放过,又有些不服。

这是他头一次与人做那事,虽然算不得太坏,但也肯定不能算好。秦雪逢这么一走了之,颇有一种只是图他好玩,玩玩就能弃掉的错觉。

雀眠声音还有些沙哑,嘟囔地抱怨道:“本来还以为是好人呢,结果人面兽心……”

下一刻门外又传来脚步声,秦雪逢开了门,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他顿时像做了坏事被发现,整个人缩回被子里,心脏怦怦乱跳。

“夫人醉酒,吐了一身,太害羞了不敢出来。将浴桶放下,你们就可以下去了。”秦雪逢毫不心虚地吩咐道。

下人听命,很快地将一切都布置好,哪怕知道这里面多半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嘴。

门再次关上了,秦雪逢将雀眠从被子里刨出来。这人闷得全身都是红的,扑腾两下,被他一句“不准乱动”镇得当真听话了。

秦雪逢道:“偷偷揣度我,说我坏话,该如何惩罚?”

雀眠扁着嘴:“我又没说错……”

一个晚上过去,他颇有一种秦雪逢才不会当真惩罚他的感觉,都是嘴上说说而已,占点便宜,现下也就直言不讳。

秦雪逢把他放进浴桶中,温热的水浸没他全身,他又顺势往下浸了浸,只留下鼻子以上在水面上,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秦雪逢。

好似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秦雪逢却也脱了衣衫进来了。

这人强迫他欢好时不脱衣服,现在却愿意解了,复杂衣料层层落下,露出精壮好看的男性身躯。雀眠莫名看得脸红,好在脸被水藏了一半,看不出来,急急忙忙移开视线。

秦雪逢也进了浴桶,坚实双臂一张,就将他揽进自己怀里。雀眠与他赤裸相贴,连忙垂下头。

“小后娘看着生龙活虎的样子,想必我还是颇为温柔体贴的。”秦雪逢咬着他的耳朵道,“或许是小后娘天赋异禀,天生就该是被男人上的命?”

雀眠马上道:“你信口雌黄!”

“我有哪里说错吗?”

“当然有!”雀眠与他赤裸相贴着,脸上发热,声音也不由得低了一度,“屁股疼死了……而且我才没有想被男人……”

他说得越来越低,语调天生婉转,这下就像情人撒娇一般,只有耳鬓厮磨了才听得清。

秦雪逢捏捏他的脸颊,大言不惭:“既然嫁到了我秦家,那注定就是要被我秦家的男人摁在床上操的。”

“那,那也不是嫁给你啊……”

“莫非小后娘觉得与我爹上床更好?”秦雪逢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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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将我爹的坟冢刨开,给小后娘再腾一个位置。”

怀里的小家伙马上吓得疯狂摇头,连这是大逆不道都忘记要指责了,连声道:“不要不要!”

秦雪逢道:“那小后娘该有点儿表示。”

雀眠不甘愿地问:“什么表示啊?”

秦雪逢把他转过来,让他脸看着自己,笑眯眯道:“讨好我。”

雀眠肩膀缩了缩,无辜道:“我……我屁股还疼着……不想做那事了,会死的……”

他这个时候又知道要装乖了,模样可怜又可爱。

秦雪逢取笑道:“小后娘自己都在想些什么,自己偏要往那方面想,我也救不了你。”

雀眠立刻满脸通红,心里嘀咕:还不是你故意的!嘴上却只能够说:“那要做什么?”

秦雪逢挑眉,往自己脸颊上一指:“亲一口试试。”

雀眠眼神左右游移,“唔”了两声,最后踮了踮脚,往秦雪逢身上凑,很敷衍地、飞快地在脸上亲了一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这很对不起他过世的老丈夫,但……但果然还是活着的自己比较重要!

第3章

小后娘学会了听话,秦雪逢心情大好,便不再折腾他。

共浴之后,他终于也有些累了,薄薄眼皮耷拉下来,鼻子里还小声地打着呼噜。

秦雪逢将他抱出浴桶,擦净身子,却又恶趣味发作,未给他穿上里衣,而是直接将他塞进了被子之中。

小家伙整个人又往被子内缩了缩,把自己裹成只饺子,就这么睡了。

秦雪逢尚有其他要务处理,回了自己的书房,夜至三更,才终于吩咐人收拾熄灯,准备就寝。

第二日也是早早起床。

他长居京城,对自己的家反而住得不怎么惯了,此次回来也只是为了处理本地一处商户分行惹出的麻烦事。

他稍有空闲便出门,与各家老板洽谈,一连忙了三日。

虽然逗弄雀眠的时候像个仗势欺人的无赖老爷,但正经理事时,他却又雷厉风行,几日下来,便将原本一团乱的事情理得井井有条。

与几家合作商户签下契约后,才算是尘埃落定,得以歇息。

陈家老爷为了庆祝,在赏春楼设宴,唤了诸多妓女。秦雪逢身旁坐了两个,娇声软语地服侍他,为他斟酒劝酒,秦雪逢向来不拂人面子,只微笑着一杯接一杯喝下。

他八面玲珑,心中却在嫌弃,这娇柔的声音他已听惯了,此刻只觉得腻人。

待到最后,几位老爷都搂了美人入了厢房,他却整整衣冠,命随从送他回府。

他不累,只是有点儿醉了。

回府后才想起来,自家后院中还有个前阵子被他宠幸了的小后娘。

他噙起笑容,悠闲地晃到了雀眠的院子之中,一进门,便看见那人坐在草地上,不知做些什么。

过于专心了,甚至还没发现他的到来。

秦雪逢缓步走近,忽然伸手,将他手中东西捉来。他受了惊吓,“哇”地大叫一声,抬头见了是秦雪逢,才丢脸地拍拍自己的手,跳起来:“老爷吓我做什么!”

“你这是做什么?”秦雪逢晃晃手里的东西。

雀眠老实交代:“无事可做,只好编编蚱蜢。”

天色已暗,今夜月色倒是不错,清亮柔和,可以看得清手中的东西。草蚱蜢已大体编完,还有两根须须在空中颤颤巍巍,栩栩如生。

秦雪逢将东西还给他,又一把将他搂过来。

雀眠扭了扭,小巧鼻翼微动:“你身上真香!”

秦雪逢:“嗯哼。”

他道:“还有酒的味道……”

秦雪逢逗他:“我方才去了妓馆,享受了一番。”

雀眠愣了一愣,抬头问:“妓馆?”他的脸色别扭了一点儿,唔了两声,又问,“妓馆是怎么样的?那个,唔……”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好奇:“女人抱起来是什么感觉?”

秦雪逢本想看看他类似吃醋的反应,却不想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眯起眼睛,心中生出些许不悦。

“没什么感觉,只不过比小后娘听话耐操得多。”秦雪逢不怒反笑,“事到如今了,小后娘莫非还想试试女人的味道?”

雀眠不敢说话了,睁着大眼睛看他。

“倒也不是不行。”秦雪逢道。

雀眠:“诶?!”

秦雪逢道:“我请个妓女回来,教教小后娘该如何服侍我。”

雀眠跟不上他的思路节奏,傻傻地“啊”了一声,然后才红着脸拼命摇头:“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

雀眠撇撇嘴:“我又不像你,这般没操守……”他从秦雪逢怀中扭出来,后退两步,表情警惕,“我绝不与人一起,呃……一起服侍你!你要是敢这样做,我就投井!”

秦雪逢道:“你敢投井?”

雀眠顿时卡壳了。

他只是说说而已,还是很惜命的,哪里真敢这样做!

秦雪逢被他乐笑了,道:“小后娘不想的话,也行。”他上前一步,捏住雀眠的下巴,“今晚再来试一次,小后娘能让我舒服了,我就饶了你。”

雀眠被捉着,哼哼唧唧地又做了一次。

(车——略——)

雀眠射了数回,身体都快受不了了,却没想到这家伙还有精力,既爽又难受,只能够蜷着身子,口齿不清地控诉:“老爷真是怪物……”

秦雪逢乐道:“我怎么就怪物了?”

雀眠又说了两句,完全成了嘟囔,根本听不清。秦雪逢倒也不在意,只是狠狠地又挺入最深处,插得他惊声尖叫,哭腔浓重。

再次释放在他体内过后,秦雪逢才又咬他的耳朵,重问一次那个问题。

雀眠累极,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半阖着,红润嘴唇翘起一点儿弧度,说话时小小地一开一合的,颇有股似睡非睡的憨态。他嗓音中满是哭意,听起来如同埋怨:“老爷和女人欢好后,又来折腾我,不是怪物是什么……”

秦雪逢捏捏他鼻子,刚想告诉他,自己与女人并没有做,他便两眼一闭,不管不顾地呼呼大睡了。

小脸上泪痕犹挂,很是惹人怜爱。

秦雪逢摸摸他脸,又捏一下他的屁股。他皱着细眉躲,死不睁眼,过了一会儿被骚扰得烦了,脚又往秦雪逢这边踢一踢,看得秦雪逢乐呵呵的。

“小后娘真放肆。”

秦雪逢嘴上说着,却唤下仆备了洗浴的水,纡尊降贵亲自将他抱了起来,由着他睡觉,自己给他做清理。

途中雀眠睡眼惺忪地醒了一次,似乎以为他是睡梦中的人,爬过来伸出两只手。

秦雪逢挑眉看他,不明白他要做些什么。

雀眠却用手扯扯他的脸,扬眉吐气般哼了一声,字黏着字嘟囔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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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罚我,现在还不是在伺候我……”

秦雪逢还未回话,小家伙脑袋又一垂,趴在他身上接着睡了。

秦雪逢留宿在雀眠房内,揽着自己的小后娘睡了一夜。

夜半时分,怀里的人迷迷糊糊说梦话,咕哝着,像在撒娇。秦雪逢向来浅眠,被他吵醒,皱着眉头辨他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懂他喊的是娘亲和哥哥。

一边喊,还一边在他怀里蹭,脑袋不停地在他胸前拱着:“娘,我被欺负了……”

秦雪逢“呵”了一声。

雀眠又道:“你让大哥揍他……”

睡梦中的人真是什么都敢说。秦雪逢心觉好笑,捏着他下巴,道:“叫一声爹爹,我就帮你教训那人。”

雀眠反而不满地蹙眉:“混账不配做我爹!”

梦话说着,脚还愤愤地蹬了两下,踢到秦雪逢小腿上。秦雪逢干脆把他的腿压住了,在他出言不逊的嘴上咬了一口,他“唔”了两声,摇头晃脑,抗议地推推这家伙的胸膛,想要翻个身睡。

秦雪逢两臂一捞,牢牢地将他抱紧了。

雀眠在怀里软绵绵扑腾的模样好玩极了,反正也没什么力气,比起挣扎,更像是在用翅膀上未长全的雏羽搔他的脸。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总算意识到自己反抗不得,干脆利落放弃了抵抗,只是接着嘟囔些听不懂的话。好不容易睡熟了,他才不再说话,反而还因为这个怀抱颇有些温暖,主动往里靠了靠。

清晨时,秦雪逢醒得比他要早,两眼睁开时,雀眠还扒在自己身上,睡得傻里傻气。

他把人的手脚都拨开,下了床,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

时节已将入冬,这屋内却装饰得十分简陋,毫无半点儿御寒的东西,甚至一处的窗上还破了个洞。

雀眠失了环抱自己一晚上的温度,不适地在被子里蠕动,不过一会儿,就把那床薄被全部裹到了自己身上,脸都埋进去。

昨夜雀眠编的那只草蚱蜢还放在桌上。借着朦朦日光,秦雪逢这下看得更加清楚了,那东西编得精巧,颇有趣味。他勾唇一笑,把那东西揪起来,占为己有。

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小虫,他又放了块近来随身的玉佩在桌上,就当做是以物易物,赏给雀眠的。

秦雪逢吩咐下人为这院子把该添的东西都添上,下人领命退下,过了一会儿,管家却欲言又止地来了。

桌上摆着笔墨和账本,秦雪逢端坐着,一页页翻过去,气定神闲,最后还是管家耐不住了,开口道:“少爷,您这有些不妥吧?”

秦雪逢道:“有何不妥?”

“雀眠怎么说也是老爷的……唉!您若是寻个开心,玩上一两次,也就够了。”管家遮遮掩掩道,“真把他当成个东西养着了,那传出去,不就……”

秦雪逢抬眼:“那依管家看来,我应当如何?”

管家忙道:“莫要给他添吃穿用度,把那扫把星冷落着便可!否则时间一长,他要真把自己当一回事,那不就是闹笑话了吗?少爷如果喜欢这样的,我们再去找找就是了,犯不着……”

“管家这么多年来主掌秦府之事,想必是处处皆为我秦府用心。”秦雪逢道,“此番话也颇有道理。”

管家面上一喜。

秦雪逢将笔一撂,却又道:“但如今这主事的是我。”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露出个微笑来,笑里藏刀,很有自己怎么任性怎么来的意思。管家立时汗如雨下,嗫嚅着,领会了他言下之意,不敢再多说,只在心中咒骂老爷娶了个扫把星狐狸精回来。

雀眠尚且缩在被窝内,赖床不愿起来,打了个喷嚏,摸摸鼻子,心道:莫不是那无赖老爷在背后偷偷骂我?

第4章

雀眠半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显得就没得吃穿住了,起床后找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小蚱蜢不见了,桌上反而躺着一块玉佩。

玉佩雕的是一只锦鲤,他拿起来,对着太阳看了看,不识货,也没看出这玉有什么稀奇的,只是雕着的那鱼形态可爱,活灵活现,他看着颇为喜欢,收入袖里。

他被关在这荒凉大院里,得守“妇道”,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成天的没事做,闲得慌。每到用膳时间,才会有下人来给他送饭。

下人们个个都不太待见他,他也不自讨苦吃。最近送来的膳食越发简陋,好在他不挑食,都能下口。

今日午时,下人却给他布了满满一桌,四菜一汤,丰盛无比。

再到了下午,还涌进来几位工匠和下人,给他房间内挖地龙,摆上花瓶,更换床褥,忙得把他这个主人都给轰了出去,只能站在院子里,不准进去碍事。

偏偏这日气候颇冷,雀眠一身薄衫,风一吹,瑟瑟发抖着探头探脑。秦雪逢来看一眼,就看见他这模样,乐呵呵地对他勾勾手指,他只好小跑过去:“老爷有什么事?”

秦雪逢笑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不应该谢恩吗?”

雀眠就抖抖索索地说:“多谢老爷!”

秦雪逢瞥瞥他:“听着不太情愿?”

雀眠道:“太冷了,所以你听错了!”

“我耳朵可没出问题。”

“我的嘴巴有毛病总行了吧。”雀眠摸摸鼻子,不住回头看,等着那些人什么时候忙好,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进去。

身后还有随从跟着,秦雪逢也不顾忌,伸手捏捏他薄红的鼻子:“抖成这模样,有这么冷吗?昨天你不还在院子里编蚱蜢玩儿?”

雀眠辩解:“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话还没说完,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秦雪逢低低地笑了两声,解了身上的披风,给他披上。披风上尚有他的体温,暖和非常,雀眠下意识裹了裹,又觉得不妥,后面的随从看自己的眼光已经是充满鄙夷了。

他跟被刺了一下似的,连忙要把披风还回来:“多谢老爷,不必了!”

秦雪逢满不在乎:“给你你就披着。”他促狭地看了雀眠一眼,“我得对小夫人尽点孝道才是啊。”

只有他们二人共处时,雀眠甚至敢对着秦雪逢还嘴,但一旦有了其他人在场,他的脸皮便只有先前的一半薄,听了这话,顿时满脸通红,连着咳嗽好几声。

秦雪逢反而像是有了借口,展臂一揽,低下头来暧昧道:“小后娘似乎是受了寒,不如先到我书房避避,我请大夫来诊治一番。”

雀眠忙道:“不了不了不了!”

秦雪逢露出真面目,专制地说:“由不得你做主。”

他就此带着人回了院子。这是在外面,雀眠也不敢说他坏话,只能支支吾吾地走在他身后,被他挟持而去,一边走,还一边感受到身后的随从快把自己的背瞪出两个洞来。

这个随从自秦雪逢回来后就一直跟着他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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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对这个手腕强韧的老爷很是崇拜,对雀眠则有一千一万个不满。

明明自己以前在家中在学堂里,也算得是人见人爱,现在到了秦府来却变得猫嫌狗憎。雀眠心里有点儿委屈地想,要不是这无赖老爷非要乱伦,自己应该也不至于这么被下人讨厌!

他刚在心里念了秦雪逢没两句,对方就似是有感应,笑眯眯地道:“小后娘可是在心里说悄悄话?”

雀眠悚然一惊,用力摇头:“绝对没有!”

秦雪逢挑眉道:“那我怎么感觉背后有道视线那样灼热,我还以为小后娘在偷偷瞪我。”

雀眠指天发誓:“我看都没看你一眼!”

秦雪逢反而又道:“小后娘这般讨厌我,看都不想看?”

雀眠被他将了一军,回不上话,脸颊鼓起来。本以为他又要寻衅罚罚自己,未曾想秦雪逢只是捏捏他脸,轻描淡写说:“我宽宏大量,就不罚你了。”

雀眠识相地说:“多谢老爷!”

秦雪逢又道:“只是这做人,该把自己身份摆正了,该听话就得听话,不该有怨言的,那就得把怨言全部吞死在自己肚子里。”

雀眠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他是在警告自己,不甘不愿地点点头。秦雪逢松了手,笑骂他一声:“小傻子。”听得他更是莫名其妙,两只眼睛都瞪大了。

这老爷简直莫名其妙,反复无常,不说人话!

秦雪逢则不再开口,只是在转身之前,睨了眼背后的随从。那随从已将头垂得看不见脸,他这才满意地继续向书房行去。

秦雪逢带了人进书房,又将随从屏退在外头。雀眠进了门,总算暖和起来,搓搓手呼呼气,这才后知后觉地树起警惕之心。

这老爷每次来找他都不安好心,这次莫不是要白日宣淫!

他裹在长长的披风里,尾端都垂在地上。秦雪逢不回头看他,自顾自坐到了书桌前,翻开一本书,意态闲适。

许久才微微抬头,看雀眠还站在旁边,两眼瞪得大大地望着自己,仿佛惊讶地笑道:“小后娘做什么这么生分,自己坐下呀。”

“……噢!”雀眠总算发现自己被戏弄,憋屈地答了一声,跑到一边坐下。

光是坐着,无事可做,他只能左看右看。

秦雪逢的书房简洁大方,并没有过多饰物,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只好将目光往书桌上投,好奇地想瞅瞅秦雪逢正在看什么书,秦雪逢犹如刚巧发现他的视线,抬了眼,道:“小后娘可是在偷看我?”

“什么偷看,”雀眠反驳,“我看得很光明正大。”

秦雪逢摇摇头:“哦,明明方才还一眼都不愿意多看。”

雀眠摸摸鼻子,抗议道:“你污蔑我!”

这话说得秦雪逢心中甚悦,对着他勾勾手指:“那你过来,近一些看我。”

雀眠反而坐着椅子向后挪了挪,心想自己刚才猜的这就要成真了吗!无赖老爷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他有些时候脑袋缺根筋,想什么就说什么,防备地看着秦雪逢,直接就开口道:“我不与你在这儿做那事!”

秦雪逢“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后娘未免太自以为是,”他眯起眼睛,“你的吸引力可没有大到我时时刻刻都想与你欢好的地步。”

雀眠立时面红耳赤,腹诽几句,别别扭扭地说:“没有就好。”又问,“那叫我过去做什么?”

“我看你很是无聊的模样,”秦雪逢道,“过来,老爷教你作画。”

他的桌上摆着众多账本与书信,摊在面前的也是一本外表看起来无比正经的书。雀眠将信将疑地走过去,他豪迈地将书往书堆一放,宣纸一展,把雀眠揽到自己腿上坐着。

雀眠抬头一看,那书尚且平展着,此页恰巧是市井画家教小童如何作画。

雀眠:“……”

秦雪逢半点不拘束,提笔蘸墨,给了雀眠。雀眠刚一握住,手又猝不及防地被他大掌包住,手把手地教着,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圈,在圈前加了个嘴,圈内点上一点。

一个丑兮兮的雏鸡头。

雀眠无语片刻,之前秦雪逢的老奸巨猾形象,顿时在心中灰飞烟灭。

秦雪逢年龄其实也不比他大多少,常年操持家业,很是劳累,在闲暇之时,其实也会看些市井闲书。他方才看了那书,便一时兴起要学一学,笑问道:“画得如何?”

“太丑了。”雀眠嫌弃。

秦雪逢将手松开,捏捏他脸颊:“那你自己画一个。”

雀眠哼了一声,舔舔嘴唇,挽袖伏身向前,身上气势立刻一变。他眼神专注,闪闪发亮,下笔飞快又精细,不过片刻,便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鸡,小鸡还在啄着刚才的丑鸡玩。

秦雪逢手臂环在他腰上,把他往回带了带:“看不出来小后娘还有一手功夫。”

雀眠炫耀地说:“那是自然。我画的可比你的丑东西好多了。”

“放肆了。”秦雪逢警告般咬咬他耳朵。

他往下一缩,不服气地揉揉耳朵,咕哝道:“老爷怎么突然这么有闲情逸致?”

“老爷就不能画画吗?”秦雪逢反问。

“并非不能,只是有些想不到而已啦……”雀眠在心中补上一句,还画得这般丑。

秦雪逢似笑非笑,端详他画的小鸡片刻,最后道:“老爷事务繁忙,下人们也都不解风情。小后娘可要识趣些,多给我找些乐子才行。”

雀眠抬头看他,心中很有意见,但也没敢说出口,只是悄悄腹诽道:什么老爷,现在看来,明明只是个爱装老爷的大少爷嘛。

第5章

雀眠今年十七,秦雪逢在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扛起家中的担子了。秦老爷是个废物老爷,对经商毫无兴趣,只想着吃喝玩乐,早早地生个儿子来接班。但他偏偏不中用,一天能睡好几个女人,但一个种也留不下,差人寻偏方、寻灵药,求天告地,直到老了才艰辛地生出一个来。

秦雪逢还小的时候,他就请了七八个老师,给儿子教授各种学业。儿子一长大,他马上把人拱上位,自己留在大宅之中风流。

秦家家业被他败得一塌糊涂,秦雪逢不待见亲爹,却挺待见自己将要继承的家业,费了数年工夫重振秦家,一口气都喘不上。

到如今一回想,他同自己爹的小男妻苟合的这几次,竟然是他心情最舒畅的时候。

雀眠还坐在他腿上,趴在桌上,画完个小鸡之后,又画了条鱼,画了只兔子。

秦雪逢顺手揪了揪他耳朵,惹得他抬头瞪人:“老爷又捉弄我做什么!”

“捉弄你好玩。”

雀眠看他无耻得脸不红心不跳,撇撇嘴,敢怒不敢言。

秦雪逢又道:“小后娘画技这么精湛,不如画个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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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雀眠在他腿上挪一挪,找借口,“我不擅长画人!”

实际上他自小学画,还给母亲和哥哥甚至附近的几位邻居都画过像。但要他对着秦雪逢的脸,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把这人画得面目可憎。

像是画成一只狡猾的狐狸,或者画成一只色眯眯的狼……

没想到秦雪逢却道:“我不介意。”

雀眠语气严肃:“画得很丑,丑得像匹马也不介意吗?”

秦雪逢笑着说:“小后娘画就是了,只要你画的就好。”他捏捏雀眠的脸颊,挑眉道,“若是画得称我心了呢,我说不定还可以给小后娘一点儿奖励。”

雀眠眼睛顿时一亮:“我可以回去看看母亲和大哥吗!”

他大哥生了病,听说有了秦家给的那一大笔钱后是治好了,但他至今没和大哥再见过,不免会担心。而且大哥这么久也没给他来信,说不定是家中还有什么变故,未曾告诉他。

秦雪逢漫不经心地说:“这要看小后娘表现如何了。”

雀眠从他的腿上蹦起来,将宣纸挪到桌子对面,研好墨,马上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准备发挥。

他被秦雪逢逗玩了这么多次,心中自然是想把秦雪逢画得丑一些的,但在秦雪逢给的好处面前,自己那点儿幼稚的报复心思算得了什么呢?当然是马上就抛弃掉了!

画画须得凝心静气,雀眠也不坐了,就这般微伏着身子,双眼专注地盯着秦雪逢瞧。

先前不敢正眼看这个人,现在这般一观察,他不得不说,秦雪逢真是他见过最为英俊的男人。这人眉如墨勾,双目锐利,瞳仁也同样黑得深沉。向下看去,一管鼻梁直挺,人中颇深。

方才他似乎是舔了舔嘴唇,唇上仍带着湿润水光,显得唇珠饱满。他嘴角微勾,面带闲适笑意,两人目光相接,雀眠看了片刻,忽然双颊通红。

下笔的第一笔就歪了。

他回过神后,愤愤地把这张宣纸揉乱丢到一边。

秦雪逢乐道:“小后娘太糟蹋东西了,这纸价可不便宜。”

雀眠不满道:“老爷不能这么抠门吧!”

“我不抠门。”秦雪逢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小后娘看着我,心中便小鹿乱撞,我该高兴才是。你爱糟蹋多少,就糟蹋多少。”

雀眠想驳斥他不要脸,想说自己是被他吓得歪了笔的,结果又说不出来,反而还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可以说是相当没有出息。

雀眠只好憋着气开始画画。

起先以为自己会因为心里的意见,情不自禁地把秦雪逢画得丑陋无比,没想到他盯着秦雪逢的脸,再次下笔时,手却十分诚实。

完成了一半后,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把秦雪逢画得风流潇洒,画上的一双眼睛似乎能将人吸进去。

雀眠一下子仿佛被戳中痛处,气呼呼地又把这张画作揉乱,丢到一边,重新再来。

秦雪逢好整以暇换了个姿势:“小后娘看起来很是为难呀,我有这么难画吗?”

“太难画了!”雀眠嚷道,“画出来都丑!”

他重画了三次,地上丢了几个纸团,才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画了个普通英俊出来。他这才呼出一口气,擦擦头上的汗,把墨迹扇干,捧过来交差:“这样可以了吧!”

秦雪逢随意地瞥了一眼,没细看,而是笑眯眯地给雀眠擦擦沾了墨迹的白白小脸:“辛苦小夫人了。”

“要把你画成这样,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呢。”雀眠见有机会,开始给自己找机会,“我都这么用心了,能不能回家看看我大哥?”

秦雪逢无意为难他,只吊了他一会儿,就大方地点头同意了。

雀眠欢呼一声,几乎要跳起来,又被秦雪逢捞过去。一双温暖的大手捧住他的脸,让他的脸微仰,与自己的相对,仔细端详打量着。

“老爷干什么呀?”雀眠腮帮子被夹着,含含糊糊地说。

秦雪逢大拇指在他脸上摩挲,饶有兴味道:“方才让小后娘看了我那么久,现在我得看回来才行呀。”

雀眠被迫又仔细看他的脸,方才画画时的心情再度涌上来,表情顿时别扭,两只眼睛无辜地睁大。秦雪逢看着看着,身子又不动声色往他身上贴,雀眠反应过来时,已有一个熟悉的东西顶住了自己。

“小后娘刚才的眼神那样勾人……”秦雪逢嘴唇轻点他的鼻头,“对我又认真又崇拜,让我有些忍不住呢……”

雀眠:“你瞎说!”

秦雪逢:“你问心无愧?”

雀眠:“我,我问心无愧!”

他把腰杆挺直了,以证自己清清白白,半点也没有说谎。只是这样一来,他又往秦雪逢的那根东西上靠得更近了些。

秦雪逢乐得笑起来:“嘴上说着问心无愧,事实上不还是在投送怀抱吗?”

雀眠:“我,我一不小心……”他转移话题,“说到底不还是老爷不好,老爷自己说的,我对你没有那么大吸引力啊!”他的手指理直气壮指指下面那个东西,“理亏的是老爷,不是我!”

秦雪逢挑了眉,大拇指又搓搓他的脸,这让他越发紧张。

该不会又要被就地正法吧?这个无赖老爷是做得出来的!

果不其然,秦雪逢低下头,在他另一侧脸亲吻,又下滑到细白的颈子上。雀眠侧了侧脖子,一边表达出微弱的反抗意识,一边在心里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

没想到秦雪逢在脖子上吻了几口,忽然就放过了他:“我也没兴趣扰乱我的书房,小后娘还是出去吧,晚些来陪我用膳。”

雀眠干净利落飞快点头回答“好好好”裹紧披风退了出去。到了书房门口时,随从看他的眼神很是怪异,看得他颇不自在。

但片刻后,他又心想,自己这次什么也没做错,这个人凭什么给自己脸色看?

连无赖老爷都不会凶他,下人更没理由凶他了啊!

雀眠再次挺直腰板,一脸理所当然,仰着脸,走回了自己的院落。路上有几个佣人,纷纷向他侧目,他也努力地挺下来了。

他的院子已经整修完毕了,先前拥挤在屋内的仆人现在都不见人影。他迅速地窜进去,把门关上,怂兮兮地拂拂胸口,顺了两口气,心说:“这次的我还是很有出息的!”

雀眠在软了许多的床铺上滚了滚,又爬起来,兴致高昂地要去洗手。

路过铜镜时,他顺便看了一眼,这才看见自己脸上有一块墨迹,被抹匀在右侧脸颊上,正是刚才秦雪逢手指摩挲的地方。

“啊!!!”他这才知道佣人为何都用那个眼神看他,立时从脸红到脚底,愤怒地跳脚了!

秦雪逢待在书房里,坐在椅子上,自己捧腹笑了好一会儿。他唤了随从为他打热水,慢悠悠站起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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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地上那几个雀眠揉乱的纸团,一时兴起,弯腰将其捡起展开。

白纸虽皱了,其上的图画却不损风采。

他微微怔了一怔,将手中的画与雀眠呈上来的画一对比,平展于桌上的画虽是完整,却不及手中的画半分精髓。

半晌,他浅笑着摇了摇头。

“雀眠可真是个笨蛋。”他念道。

第6章

秦雪逢鬼使神差地将那废稿带在了身上。晚上他同雀眠在一块用膳,雀眠的小脸气鼓鼓的,被他夹菜到碗里也不吃,就是一直瞪着他。

“小后娘看着像想报仇的样子。”秦雪逢悠哉道。

“我哪敢呀,”雀眠阴阳怪气,“老爷对我这、么、好!”

他的脸已经洗干净了,倒还留着用力搓的红痕。秦雪逢夹了一筷子鱼肉到他嘴边,他屈服于此等淫威,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

“小后娘想要何日回家?”秦雪逢问。

“明天就想!”

“这么心急,”秦雪逢笑眯眯的,“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雀眠马上把记的仇抛到脑后,身子往他这儿倾了倾:“感谢老爷!我是不是现在就能去收拾包袱了?”

“回家一趟有什么好收拾的?穿得好看些便可。”

“我,我想在家中住……”

秦雪逢装作没听见地打断他:“路途颇远,明日我差人送你去。”他指了指身后的随从,“小后娘可要早去早回。”他眯着眼睛,“不要乐不思蜀哦。”

雀眠憋屈委屈地“哦”了一声。看了看秦雪逢身后那个一张死人脸的随从,他更加郁闷了,确信这家伙是故意的,低头开始扒饭。

不过能回家到底还是好事,雀眠最大优点就是振作得快,用过晚膳后,就蹦回了院子去。

秦雪逢这两日仍然有要事该忙,明日要去见城北的一位老师,还得赴魏府老爷的宴。

劳碌过后回了家,见不到令自己高兴的脸,他可是要生气的。

就寝之前,他又将那幅画拿出来看了看,心情莫名地愉悦了起来。

雀眠第二天起床的时间是嫁到秦府以来最早的一次,急匆匆地整备好了几次,便坐上了归家的马车。

他穿了整洁的衣裳,黑发也束得整整齐齐,整个人精神抖擞。

美中不足的是,秦雪逢的随从就坐在他身边,那气势仿佛要将他冻伤。他每次一想到娘亲和哥哥觉得开心了,就会突然被吓到,无辜地往马车边角坐。

好不容易到了家,他迫不及待地跳下来就去拍门。他家的院子简单朴素,木门上还有他曾经画的一只小燕子,敲门声传到院子内,没一会儿,他便听见母亲的声音:“谁呀?”

雀眠喜不自禁,大声回答:“娘!是我!”

他这回来得突然,还未向家中打招呼,母亲意想不到,及时开了门。

母子二人一开门就肉麻地抱了又抱,雀眠连忙问:“大哥的病如何了!”

“好得差不多了。”

“那为什么大哥一直不给我寄信呀,”雀眠嘟囔一声,母亲身体略微僵了僵,好在他很快岔开了话题,又警惕地问,“死老头子不在吧?”

母亲摸摸他的头:“你爹出去喝酒了。”

雀眠的父亲是个独断专行的死老头,前几年家里的小铺子被他经营不善关掉了之后,他就成天窝在家中,指着大儿子赚钱。

雀眠天天与他吵架,老头子吵不过他便打他,好在他有母亲与大哥撑腰。

结果大哥一倒下,家中花钱如流水,他爹一日日地急了,狠狠骂他一顿,便将他卖了出去。

雀眠听说爹不在家,马上松了一口气,夸张地抚抚胸膛,这才喜笑颜开地往里走。母亲向车夫与随从问了好,又连忙追上雀眠,母子俩交头接耳几句。

母亲总有些欲言又止,雀眠又猜不出来她想说什么,不免有些急。

母亲这才叹口气道:“你大哥是不敢见你。”

雀眠歪头问:“为何?”

“你为了给他治病,被嫁给男人。你大哥那样的性格,哪儿有脸见你?”母亲轻声道,“他病还未好的时候,便拼了命地不让我们多用钱,刚可以提笔了,就开始给人写字抄书,能赚点钱是一点,就等着哪日筹够钱了,把你赎回来。”

大哥是家中的顶梁柱,能干许多粗活,又读过许多书,对自己向来严厉又疼爱。雀眠没想到大哥不给自己写信是这个原因,顿时感动得泪眼盈眶。

母亲问道:“你在秦府有没有受人欺负?”

雀眠用力摇头。

母亲见他似乎比先前在家中时还胖了一些,拍拍他的肩,道:“那便好。我听说秦府现在的当家是个讲理的人,你回去后好好与他说一说,请他通融通融,我们家一定会凑够钱,把你买回来的。”

雀眠想到秦雪逢那阴森森的笑容,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声:“嗯!”

“嗯”完这一声后,雀眠方才想起来,秦雪逢派来的随从还在后面呢!他提心吊胆地回头一看,随从一脸冷漠,他又赶紧转回头。

母亲搂着他的肩往屋内走。大哥外出交工去了,过一会儿便回来。

雀眠坐立不安,在脑子里拼命思考该怎样搞定这个随从以及秦雪逢,一刻钟过后,有人进了家门。

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推开门,肩上扛着一个大麻布袋,声音洪亮:“娘,隔壁林大婶给你的东西我带回来了!”

雀眠喜出望外地扑上去:“大哥!”

大哥果然是大哥,病才刚好没多久已经又这么有精神了!还能干活!这才是男人的典范!

雀眠被大哥一把揪住领子提起来,两眼亮晶晶的,抱着大哥的手臂说:“你身体恢复得这样好!我终于不用担心了!”

大哥表情震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向秦老爷请求通融了,他便放我回来了!”

“秦老爷不是过世了吗?”

雀眠眨巴眨巴眼睛:“秦老爷过世了,他的儿子便是新的老爷了呀。”

大哥将他放下,又将肩上的麻袋放下,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道:“我还未好好准备!弟弟待我换身衣裳再来!”

他飞也似地跑了,雀眠美滋滋地站着,往大哥走的方向探头看。

别看大哥生了这样的身形,魁梧壮硕力大如牛,其实大哥也是个读书人,很重礼节,弟弟回家省亲,这样重要的事,他必定是要好好对待的。

片刻过后,大哥才又冲回来,已经换上了最好的一身衣服。他神色正经,对雀眠道:“弟弟同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雀眠喜滋滋地跟着走了。随从想跟,却被他母亲拦下来喝茶。

到了另一处房内,大哥忽然用力地抱住他:“是我对不起你!”

雀眠吓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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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说什么呢?”

“若不是我不中用,你就不会被爹卖走!”大哥眼眶通红,“你身为男子,也不会被迫与那……那样……那样老的秦老爷……”

雀眠连忙摆手:“虽说是爹卖的我,但其实……大哥疼我到这么大,我也想为大哥做点什么……不然我是不会老老实实去的。”他挠挠头,“而且,秦老——老爷,没碰过我!他还未碰到我就死了!”

大哥颤抖的手停止了:“真的?”

雀眠肯定地说:“真的!”

只不过他已经现任的秦老爷苟合过好几次就是了……

雀眠有些心虚,大哥则感动地擦擦眼泪:“那就好,那就好。”他握住弟弟纤细的肩膀,承诺般地说,“大哥一定会多多挣钱,早日将你赎回来!”

“嗯嗯!”

“男子本就不该与男子苟合……你被娶为男妾,本身也是折福的了……”大哥认真地说,“让你受苦了,待你回来后,大哥一定会为你找一个好姑娘,让你真正地成家!”

雀眠又“嗯嗯嗯”,背地里则有些头疼。

未曾想大哥竟然如此排斥南风。

他绝对不能让大哥知道秦雪逢和自己的事!否则大哥怕是会自责得一头撞死!

与家人小聚过后,那个冷着脸的随从便开始催促他回府。雀眠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又多留了半个时辰,才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上马车后他便不停偷瞄随从。

这个人听到了母亲说的话,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最后却是随从先开了口,声音冷冰冰的:“此事我不会告诉少爷。”

雀眠:“啊?”

“你的家人要给你赎身的事。”随从道,“我劝你最好也不要主动提起。”

雀眠疑问:“为何?”

“少爷从小到大都喜新厌旧,你这样的,想必他过一阵子就玩腻了。”随从回答道,“但若是你主动提出离开,怕是少爷反而会起好胜心,不会轻易放手。”

虽说这个随从说话不太客气,但雀眠比较宽容,不与他计较。

而且想了想秦雪逢的笑面虎模样,他还是不由浑身一凉,用力点点头,礼貌道:“好的!多谢你提醒我!”

随从瞥他一眼,只道:“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待在少爷的身边。”

雀眠莫名其妙又被他贬低了一次,无辜地说:“我不配,你配呀?”

随从眼睛顿时瞪大,整张脸涨红,似是想怒吼,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最后也只扭头向一边去,气得七窍生烟。

第7章

随从是管家的儿子,幼时就在给秦雪逢当书童,后来秦雪逢去了京城主持生意,他被留在府中,数年里只与秦雪逢见过几面。

待秦雪逢回来后,他才终于得以再次服侍自己的少爷。

少爷自从懂事开始便是个成熟稳重的小大人,如今更是气势非凡,不怒自威。

在随从眼里,雀眠这个被老爷娶进来的小男妻,是秦雪逢唯一的瑕疵点。

他的少爷怎么可以与自己父亲的男妻搅在一块?这是乱伦背德之事,传出去那还得了?

随从心里已经认定了,肯定是雀眠使了什么手段勾引秦雪逢,但看雀眠这一心想回家的模样,他又不太确定了。

只不过,有一个事实是肯定的。

配得上少爷的,必须得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这么个叽叽喳喳的、不知廉耻的少年绝对不配!

自己——自己更是不可能的。

随从回去后遵守承诺,未将此事告诉秦雪逢,只不过他禀报给了自己的父亲。老管家这些年来掌管着秦府,为上上下下操心,虽然有时难免会为自己顺点便利、偷拿点油水,但那也无可厚非。

他还是相当为秦雪逢的名声操心的。

正忧心着,秦雪逢的命令又来了——派两个下人去服侍雀眠。

老管家愤愤地挑了两个新入府的丫鬟,心中想着,如何才能早些让少爷厌烦这个狐狸精,将他赶出去。

雀眠从小到大哪里被人服侍过?娘亲的宠爱程度对他来说已经很了不得了。让女孩子伺候他,他是受不起的。

新来的两个丫鬟,一个叫小雨一个叫小铃,乖顺地站在一边等他吩咐。

雀眠便求助地向秦雪逢说:“我一个人呆在这儿也挺好的。”

秦雪逢:“我父亲明媒正娶的男妻,竟然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没个下人伺候——小后娘是想让外人说我穷酸吗?”

雀眠鼓起脸颊,最后扯了看起来比较机灵的小铃过来:“那我要一个就够了,老爷就当做是我节俭吧。”

秦雪逢便也依他。

小铃是给父母还债被卖进来的,长了一张瓜子脸,大眼睛滴溜溜的,看起来很是聪明。

名义是丫鬟,事实上雀眠让她进了自己的院子后,什么活也没让她干。

他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没有那么多事情可干,成天无聊,干脆拉着小铃陪自己聊天。

他们都是平凡人家的孩子,可说的话有很多。小铃是从南边来的,便成天给他讲自己曾经在村中如何干农活,下田,骑牛,爬树,讲得活灵活现。

雀眠从没干过这些事,娘亲和大哥都宠着他,只让他好好学习,将来随同大哥一起上京去科举。但他念书一般,只是画画写字较好,娘亲觉得这将来也能作为一门手艺,便让他这样学下来。

两人年龄相仿,一见如故,越聊越欢。

多过了几日,他们友谊日渐深厚,天气也越发冷了。

雀眠不忍心把一个小姑娘赶回冰冷的下人房,便留她在房里。小铃搬被褥打地铺,灯还未熄呢,秦雪逢突然来了。

一推门,他便看见雀眠与新收的丫鬟,打算一块儿(在同一间房里)睡觉。

雀眠听他说,他今晚有许多要务该处理,料想他应该不会来,便大胆地做了这个决定,结果这人突然就出现了,顿时心虚得呆住。

秦雪逢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神情。

“小夫人这是做甚?”他道,“解释一下。”

秦雪逢的威严不容置疑。

雀眠穿着里衣从被子里跳出来,“啊”了一声,梗着脖子说:“我,我与她……聊天……”

小铃年纪也小,见老爷突然来了,吓呆了,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她站在秦雪逢身后,慌张地看雀眠,雀眠又和她递眼色。

秦雪逢气笑了:“还当着我的面暗送秋波呢?”

小铃“扑咚”一声,马上就跪下了。

雀眠马上说:“没有没有,我,我们就是聊天呀。”

“盖着棉被纯聊天?”

“对!你看,这还是打两个床铺盖两张棉被呢!”

他还有理了!秦雪逢面色一沉,转头看了看婢女,冷声道:“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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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铃二话不说,立刻开溜,出去时还识趣地带上了门。秦雪逢又道:“在门外候着。”

小铃只好又停了脚步,抖抖索索地跪在了门口,回答:“遵命,少爷!”

雀眠自知没理,男女本就授受不亲,他还让婢女睡在自己房内。虽然他们的关系是纯洁的,但别人想必不会这样认为。

他只好睁着眼睛看秦雪逢,一脸的讨好,伸手揪揪秦雪逢的衣袖:“老爷。”

秦雪逢直接将他捞起来,扔到床上去了。雀眠摔得屁股疼,不由得“哎呦”叫了一声,手脚扑腾着想坐起来,下一刻,秦雪逢便欺身压上,大手捏住他的下巴。

“小后娘胆子大得很啊,”他皮笑肉不笑,“今日可以让婢女睡房间里,明日是不是就能让她睡你床上?”

雀眠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会的!!”

秦雪逢冷笑。

雀眠手抵在胸前,抓着他的衣服,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够躲过这一番责罚了。他急得支支吾吾好几声,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拿自己小时候犯了错讨好母亲大哥的方法改了改,主动在秦雪逢脸上亲了一下。

“我错了。”他老老实实地说,“老爷饶了我吧。”

秦雪逢摸了摸自己被亲的地方,又低头看他。雀眠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纯良又无辜,嘴巴扁了,一副可怜得不行的样子。

他又说:“我和老爷做那种事都羞得要死了,怎么可能还和别的人呢……”

秦雪逢忽然就莫名其妙地不气了。

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的,不然这么轻易让他糊弄过去,往后雀眠说不定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

秦雪逢哼了一声,伸手就将他的衣服扯掉。

雀眠一下子就惊了,用力摇头:“老爷,小铃还在外面!”

“那又怎样?”

“会被听到的。”

秦雪逢嗤笑一声:“那小后娘就自己努力不要叫出声来。”

雀眠在这种关口也不敢反抗他,只能够乖乖地依在他怀里,被剥得光溜溜的,两个人很快滚进被窝之中,翻云覆雨。

他的身子可能天赋异禀,只与秦雪逢做过两次,竟已习惯了这种事,三下两下就被对方弄得快感连连,喘息声不断地溢出来。他委屈地咬住了嘴唇,任由秦雪逢折腾,两只白嫩嫩的手拼命捂着嘴巴,不想让自己的声音泄出来。

臊死人了!这种声音真被新朋友听到了,那他以后怎么办!

他越是不想出声,秦雪逢就越想折腾他,游刃有余地在他身上点起一簇簇火。

做到一半时,小铃在门外可能是冷得受不住了,大声打了个喷嚏。

雀眠边喘边软绵绵地问:“能不能让她先回去啊……女孩子家家的……呜!”

秦雪逢铁石心肠,不仅不应允,还狠狠一下撞得他呻吟出声,泪水都沾湿了脸。

雀眠被做了好几次,最开始还要捂着嘴,到后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身体承受不了,缠着秦雪逢抽泣着说不要了,又说要不是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儿太无聊,他也不会难得有个婢女就那么亲近,哭哭啼啼地什么都说了一大堆,也想不起来门外的婢女会不会听到。

最后他抽噎着被做得睡着了,秦雪逢终于放过他。

秦雪逢披了件衣服便站起来,打开了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小铃。

“以后再敢这么不知规矩,就不是跪一会儿这么简单的事情了。”秦雪逢道,“你回去吧。”

他本打算将人逐出府,但想到雀眠后来说的理由,还是改了主意。

秦雪逢掩上门,熄了灯,回到雀眠床边,重新躺入暖呼呼的被窝里。小家伙睡着了还在哽咽,被他揽进怀里,才总算安静,秦雪逢为他拭干面上泪水,抱着人睡了。

第8章

雀眠第二天早上醒时,秦雪逢已然走了,只在桌上给他留了个手信。

秦雪逢近日都有事务要处理,只有晚上会来找他。平时可以让他自由一些,但到了该守规矩的时候,还是得自觉。

雀眠飞速跳起来,穿好衣服,便冲到下人房去。

小铃跪了一个时辰多,深夜时又那样冷,在冷冰冰的床铺上瑟缩着睡了一晚,第二天几乎起不来了。

雀眠愧疚无比:“对不起。”

小铃揉着鼻子,隔两下就打个喷嚏:“没,没事……是我不该……”

雀眠把自己的被子也抱过来,盖在她身上,又跑前跑后的。他出了院子,去厨房索要热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迷路了一会儿,又抓着路过的下人,问哪里有药。

下人瞥他两眼:“我可不知道,夫人找找管家问吧。”

虽然很讨厌夫人这个称呼,但现在哪里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雀眠又跑去找管家,然而找了一圈,却得知管家出府去了。

他只能够垂头丧气地回来,又对小铃说:“对不起。”

雀眠家中并不富裕,也是擅长照顾人的,他给小铃擦脸,喂她喝水,又坐在一边看护她。

明明他才是主子,结果变成了他来伺候婢女。

小铃早上的时候尚有意识,愈烧愈糊涂,雀眠又拿不到药,急得快哭了,好在到下午了她才稍稍好转一些,微微醒转。

雀眠又去厨房讨了点粥回来,仔仔细细地喂她吃了一些。

直至太阳要下山时,雀眠觉得她状态好多了,才又再次离开榻前。

这个时候管家也总该回来了吧!再不去问的话,晚些药房关门了,可就来不及了。

管家确实是回来了。

他面对着雀眠,挑剔地皱起眉头:“夫人讨药做什么?”

“小铃在发烧,刚刚才退了一点烧……我想给她吃药,或者请个大夫!”

“小铃是谁?”

雀眠:“就是您给我派的婢女呀!”

管家“啧”了一声,道:“一个下人罢了,哪用这么麻烦,你不也说她退烧了,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雀眠据理力争:“人生病了就该看病,放着不管,万一又出什么变故呢……”

管家两手一揣,忽然旧事重提,显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当初老爷生病冲喜娶了你,结果如何?我看夫人还是不要多费事了,可能夫人离那婢女远一些,明天等她醒来,她便好了。”

雀眠被这样一讽刺,有些难堪,脸色都涨红了。

这事确实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他艰难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最后难过地垂下头,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却迎面撞进一个人怀里。

他的头被往那怀中按了按,秦雪逢冷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管家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也刚回到府中,雀眠却不在自己的院子里,他看了看生病的小铃,问了两句,便找到了管家这里来,又恰巧将刚才的对话都收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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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一惊,连忙将刚才的神气都收了起来,道:“少爷怎么突然……”

“我来寻我的小后娘,却听见管家这么羞辱他。”秦雪逢道,“做管家做久了,连上下尊卑都分不清了?”

再怎么说,雀眠明面上的身份也比他们要高,好歹是老爷正正经经、明媒正娶进来的妻子。

管家哪想得到秦雪逢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但方才自己说的话又无可辩驳。他额上泌出细汗,眼前秦雪逢搂着雀眠的一幕刺眼无比,儿子跟在秦雪逢身后,又对他摇了摇头。

他只好讪讪认错:“是,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不尊敬夫人。”

雀眠未曾想他会给自己撑腰,有些愣住,片刻又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当着这好几个人的面被秦雪逢抱住,实在是有些羞耻。

但秦雪逢手臂很稳,他又挣扎不得。

秦雪逢扫了管家一眼,管家都快跪下来了,他才又悠悠开口:“身为一府管家,却如此轻视人命,如何得下人的心?我觉得管家不如亲自去为那个婢女请来大夫,好让大家都看看,管家平日里对下人有多好,这才肯甘愿听你的差遣,是不是?”

管家汗如雨下,忙答道:“是是是,少爷说得有理,我这就去!”

管家刚回来没多久,便又急匆匆、灰溜溜地出去了。

秦雪逢这才放开雀眠,转头,淡淡地看了随从一眼,随从浑身一震,只能自觉退下。

雀眠眼圈还是红的,脸上表情怔怔。

秦雪逢捏着他的下巴要他抬起脸来,端详片刻,道:“小后娘还是和我顶嘴的时候看起来好看一些。”

雀眠用力揉了两下眼睛。秦雪逢又道:“小后娘天天和我狡辩顶嘴,怎么对着其他人的时候,就变得这么没用了?”

“我……他说的也不无道理,”雀眠道,“你的父亲就是娶了我之后才……”

秦雪逢捏捏他的脸,嗤笑道:“我看小后娘平时挺聪慧机灵的,怎么会相信这种歪理。”

雀眠:“啊?”

秦雪逢:“人生了病就要治病,我爹反而天天琢磨那些个江湖骗子的偏方和骗人的话,那都是他活该。”

雀眠:“你怎么这样说你爹……”

秦雪逢:“你不也在梦里骂你爹是混蛋?”

雀眠一下子捂住嘴,有些慌张,没想到会被他发现,强词夺理:“那是,那是实话,你不一样!”

秦雪逢:“有什么不一样?我说的也是实话。”

雀眠绞尽脑汁想该如何反驳他,他忽然戳戳雀眠的脸,笑了:“我还是比较习惯这样的小夫人,多好玩。”

雀眠的脸鼓起来:“我不是让你玩的!”

秦雪逢:“嗯哼。”

雀眠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问:“你为什么有时候叫我小夫人?”

“觉得好玩就叫了,有什么不能叫的吗?”秦雪逢气定神闲。

雀眠总觉得有哪儿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管家被少爷惩罚,亲自跑腿为一个婢女请大夫,这事当晚就在府中传开了。管家这个人吧,为人并不算太坏,但小毛病颇多,又抠门,不是非常得人心,大家马上就将这当做笑料,笑得干活都有力气了。

雀眠给小铃请来了大夫,这才算放心。

但他的被褥全部都给了她,自己床上空空如也了。秦雪逢说今晚也要与他一块儿睡觉,把这被褥抱回来,重新和老爷共用——

好像也怪怪的。

雀眠本想让秦雪逢派人重拿一床,没想到秦雪逢直接吩咐:“那你去我房中睡。”

“!!!”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雀眠:“老爷你也太不掩饰了吧!”

说得好像现在他俩的相处有掩饰过什么一样。

秦雪逢脸皮厚,只说:“我自小没有娘亲疼爱,与后娘多联络联络感情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非常有问题好吗!雀眠被他的理直气壮给震惊了。

觉得有问题也没用,到了入寝时间,雀眠照样被他给拐回了房中。

秦雪逢身为一家之主,房间自然比他好上许多,温暖无比,装饰华丽。进了这房间就仿佛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舒服得不得了。

雀眠最开始还想装装矜持,但很快地,他就暴露了自己的小土包本质,开始一脸惊奇地看这看那,还激动地问能不能摸一摸。

秦雪逢:“小后娘这是当做参观呢?”

雀眠:“多看看怎么了嘛,我又没见过这些东西!”他对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名家字画露出了垂涎的眼神,双目放光,“画得真好啊……”

那是前朝某位大师的真笔,画技精湛,难得的是保存得还完好。

秦雪逢随心道:“那便送你了。”

雀眠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就送我了?!”他疯狂摇头,“无功不受禄,我不要不要,收不起!”

秦雪逢挑眉看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折了几折、皱巴巴的宣纸来。

“小后娘为我画的这另一幅画,我更是喜欢,”他道,“所以奖励你。”

那就是雀眠那日揉乱的草稿,被他收起来了,越看越喜欢,便随身带着。

雀眠愣乎乎地盯着它,看了片刻,认出来了,耳根忽地烧红。他转过身去,又用力摇头:“我……我那么烂的画作,怎么能和大师相比……我不收不收。”

秦雪逢走到他身后,觉得他这似是害羞的模样有意思极了,在他发上亲了亲:“我觉得值得,那就可以比。我说送你,也便是送你了。不过小后娘不敢拿回去的话,可以暂时寄存在我这儿,想看的时候,随时过来看。”

雀眠没说话,头低得下巴都快挨着胸口了。

他的心不知为何,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带得他浑身发热……连脑子都好像有些不清醒了。

雀眠就这样又被秦雪逢抱到床上。

秦雪逢的床可比他的大多了,被褥也软和。雀眠坐着坐着,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老爷长手长脚,身姿挺拔,在他的床上时总显得有点儿委屈。在这张床上的话,可能会更舒服一些……

雀眠的脑袋一下子更热了,他甩头晃掉这恬不知耻的想法,心里反而突兀地有了点抗拒。

“老爷,”他小声问,“能不能……今天不要做那种事情啊?”

秦雪逢看也没看他,踢掉了鞋子,出乎意料地爽快:“可以。”

雀眠一下子眼睛亮了亮,这才也踢掉鞋子,上床。

秦雪逢:“但漫漫长夜,什么也不做,总会有些无聊。”

雀眠现在只要不和他上床,什么都好,兴致勃勃地说:“可以做的事情有许多啊!在一块的时候,如果只能做那档子事,那人生才是没有意思吧!”

他这话还颇有几番道理。

秦雪逢高大的身子往他这儿靠了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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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呢?”

雀眠道:“我可以陪老爷聊天!”房内的烛火灯光稍暗,他的眼睛却亮亮的,像两点近在面前的星星,“说实话,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正常的话都没说过几句呢……”

第9章

秦雪逢:“要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雀眠调整坐姿,自己起头说,“我最开始见到老爷的时候,还非常怕你呢,觉得你非常威严,而且肯定很讨厌我。”

秦雪逢漫不经心:“我不讨厌你。”他眼带笑意,“小后娘又好吃又好玩,谁会讨厌?”

雀眠一时被噎住,心道:流氓!

他强行转移话题,清咳一声,道:“老爷你……你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吗?”

秦雪逢:“喜欢玩你。”

“……”雀眠强行淡定,“老爷你平时除了公事,都会做什么?”

秦雪逢还是回答:“最近只有逗你玩了。”

雀眠一下子蹬床:“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张口闭口都是那档子事,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想和自己好好相处啊!

他赌气钻进被窝里,被子一拉,不说话了。反正也不能正常交谈,不如睡觉。

秦雪逢伸手戳戳他,他肩膀一缩,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跟只小虫子似的整个人躲进被子里。这小家伙无论做什么都能逗乐自己,秦雪逢便又笑了,掀开被子,硬是把人抱住,咬着他的耳朵说:“我是在好好回答小后娘的问题,你不能因为答案和你想的不一样就生气。”

雀眠咕哝:“这是哪门子的好好回答?你明明只想把我当做玩具。”

话音刚落,背后的人便啄了一下他的耳朵。雀眠的耳朵小小的,轮廓精致,如白玉雕成,而此时那白玉上又染上微微嫣红。他捂住耳朵,听秦雪逢说道:“我从小到大的人生都可没意思了,这是头一次遇见像小后娘这么有意思的人。”

雀眠说:“你瞎说,秦府明明这样有钱,能做的事情比我多多了,怎么会没意思?”

秦雪逢道:“自从会说话开始便在学习,每月只有一日能不念书的日子,小后娘经历过吗?”

雀眠念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夫子给的作业都总撒娇让大哥帮自己完成。他诚实地用力摇摇头。

“十五岁开始便要代父亲掌管家业,连日奔波处理各地事务,小后娘又尝试过吗?”

雀眠听得蒙了,还是摇头。

“每月每日都要应付许多达官贵人,一群老奸巨猾之辈,稍有不慎便可能连累许多人吃不上饭——也包括你。”秦雪逢扯扯他的脸颊,“老爷肩上的担子可是很重的,哪有时间玩乐。”

雀眠忽然有些同情他:“明明其他商户都过得很享受,为什么就你这么累啊?”

秦雪逢冷笑:“我爹也很享受,烂摊子都是我收。”

“这样也不行呀,”雀眠自言自语,“每日都只能做这些……这些正事的话,那人生不就很没有意思。”

他过得无忧无虑,偶尔有烦恼,也只是一时的事。就算现在被关在秦家里,每日没什么事可做,他也可以苦中作乐。

但老爷也不比自己大多少,却要负担这样多的东西……

秦雪逢咬着他的耳朵说:“所以小后娘可要好好待我。”

雀眠不知不觉点了下头。

片刻后,他才猛地意识到不对,又用力摇摇头:“我,我还是不想与你……”

他转过头来,正好撞上秦雪逢似笑非笑的眼神。对方薄薄唇角微挑,表情在雀眠看来不怀好意,雀眠心说糟糕着了他的套了,秦雪逢却又亲他一口:“好了,睡吧。”

“诶?”雀眠不由得道。

“难道小后娘还很期待?”秦雪逢噗嗤笑了一声,“不是你自己说的今天不想做吗?”

雀眠面色涨红,拨浪鼓似的摇头。秦雪逢搂着他小小的肩,将被子一拉,盖到了两人身上。

秦雪逢身形比雀眠大上一圈,这样将人抱着,就仿佛真是抱着自己的小娘子。雀眠长发披散,他的手从雀眠腰后抱过来,触到几缕发丝,不自觉缠着绕了绕,那发丝滑如绸缎,秦雪逢又亲了一下:“小后娘若是再勾引我,我可就说不准会不会背诺了。”

雀眠立刻闭上眼睛,被他抱在怀里,一脸紧张地准备睡了。

心中尚有数个念头在攒动,雀眠忽地想到大哥要给自己赎身的事,又觉得有些不忍了。

老爷年纪并不比自己大上多少,看起来成熟,其实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叛逆的。

只不过为了整个秦家,他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他要是走了,秦雪逢不就真的连一点点乐趣也没有了?

雀眠突然摇摇头,被秦雪逢按了一把,窝在对方怀里,又想起来随从先前说的话。

秦雪逢是喜新厌旧的,他操心这么多做什么?说不定再过段时间,老爷就觉得他也没意思了呢?那他不就成了自作多情!

雀眠抓着被子,逼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毕竟秦雪逢这么爱逗自己玩——他与秦雪逢相处不过这么点时间,这些话是不是玩笑话,他根本无从分辨。

雀眠忧愁担心了两天,连照顾小铃时都动不动走神。

说到小铃,雀眠起初担心她醒来后会看不起自己,毕竟自己与秦雪逢(正大光明地)私通,还害得她受罚。

但小铃非但没有如此,还反过来有些同情他。

趁着两人独处时,小铃便悄悄问他:“少爷是不是……对你不太好呀?”

正经人哪有逼奸自己父亲妻子的道理?这妻子还是个男妻,更为荒谬。

逼奸便算了,还逼着丫鬟跪在门外听。

雀眠仔细一寻思,回答:“老爷对我挺好的。”

小铃的表情更为同情,拍拍他肩膀:“你不必强颜欢笑。”

雀眠更为疑惑:“我没有笑啊?”

小铃也就读过几天书,没读好,用词用错了也毫不尴尬,咳了咳,转移话题道:“你……你想就这样和少爷继续下去吗?”

这倒是问住雀眠了,他还在发愁之前的问题呢,苦恼地皱起眉头。

放在几天前他肯定会坚定地摇头,毕竟他这个身份,和秦雪逢搅在一块,根本就不三不四的,任谁知道都肯定会鄙夷。

现在……现在他当然还是想摇头的,只是稍微有了一点儿不忍心。

见小铃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雀眠还是硬着头皮摇头道:“我在等我大哥攒够钱来赎我!”

小铃很有义气地点点头,又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会帮你的。待我这病好了之后,我一定会回报你!”

她还未回报雀眠,雀眠便又被秦雪逢带出去了。

老爷难得有了空闲,决定带雀眠外出游玩几日再回来。小铃的风寒还留着个尾巴,秦雪逢嫌

分卷阅读13

带着个病了的下人碍手碍脚,便将她留在府中。

雀眠是个小土包,从未出过远门,得知要坐上半天的马车还颇有点儿兴奋。

起初他还安分,出了城,他便三不五时撩开帘子看看窗外,一脸的新鲜。入了冬,寒风凛冽,雀眠虽是怕冷,却也要顶着这风,看窗外的景色。

最后他看秦雪逢不阻止他,干脆直接反跪在座椅上,两手叠在窗沿,下巴枕着手臂,盯着城外这树林看个不停。

城外道路比城内颠簸得多,马车不断地颠伏着。秦雪逢淡然地靠着软枕,不过一刻钟,雀眠便又放下布帘,乖乖坐好。

“怎么,不看了?”秦雪逢笑问。

“老爷……我的头有些晕。”雀眠晃晃脑袋,被风吹得面上都是僵的。

秦雪逢长臂一伸,将他搂过来,捏着他的下巴瞧了瞧,小脸白生生的,两只黑眼睛直愣愣的,显得又傻又乖巧。秦雪逢把他往自己怀中一按,道:“好好休息一会儿,路途长着呢。”

雀眠不乱动了,将身子蜷缩起来,躺在座椅上,头枕着秦雪逢的大腿,闭目养神了。

他大概是天生心大,渐渐习惯了马车的颠簸,没一会儿竟然直接睡着了。

秦雪逢拿着书,借着微弱的阳光看,雀眠睡着睡着,竟然还就着这狭小空间翻了个身。

他一低头,便见雀眠小脸直直朝向自己那个地方。

秦雪逢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骂了声“小笨蛋”,伸手隔在那儿,将他的头向外挪了挪。

“再乱动就在马车里办了你。”他点点雀眠的额头,警告一句,雀眠睡得安稳,并未听清。

第10章

雀眠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了一劫,不必在马车内被折腾。

倒是秦雪逢被他折腾得不轻。

雀眠不中用,被风吹得脑袋晕了,睡一个姿势嫌不舒服,后来又不停地在秦雪逢腿上蹭。秦雪逢被折腾得烦了,直接将他拽起来。

一双蒙着雾气的黑眼睛望着自己,看得秦雪逢又心软了。

雀眠哼道:“不就睡个觉吗,这也招你啦……”

岂止是招了,还招得不浅呢。

秦雪逢将他揪起来,结果看着雀眠委屈的脸,又有些不忍了,啼笑皆非,把人提溜到自己腿上坐着。

雀眠与他面对面,被他引着,双臂环过他脖颈。秦雪逢手按在他后脑勺,将他往前一压,压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环住他腰,如果抱一个大娃娃般抱着他。

“这样睡,”秦雪逢道,“不许乱动,乱动就罚你。”

雀眠挂在秦雪逢身上,习惯性地抱怨了一句“老爷好麻烦”,但事实上,只要有得睡,他也不介意太多。

更何况这样还比蜷在座椅上舒服一些,不必束手束脚的。

雀眠无忧无虑睡了数个时辰。天色渐晚,他们到了客栈暂作歇脚,马车停下,车夫探进脑袋来通知一声,雀眠马上醒来,伸个懒腰,兴致冲冲便要下马车。

客栈!他也没住过客栈!

还没蹦出去,他便被秦雪逢抓着领子揪回来。

雀眠:“干什么呀!”

秦雪逢不紧不慢,只道:“扶我一下。”

雀眠不解:“怎么突然要扶你了?”

秦雪逢敲敲他脑袋:“小没良心的,我让你睡了这么久,腿麻了。”

雀眠这才想起来这茬,顿时脸红了,“啊”了两声,连忙伸手过来扶他。

秦雪逢让他坐了这数个时辰,一时还恢复不来。雀眠不好意思极了,脑中忽然想了个办法。他在这黑灯瞎火的马车里,只能借着月光隐隐看见点儿轮廓,半蹲下来:“我给你捶捶。”

他时常给大哥和母亲捶肩捶腿,这方面的活儿倒是颇为到位。

秦雪逢应允了,他便动手。望着他黑乎乎的脑袋,感受到腿上那舒服的力道,不多时,秦雪逢忽地笑出一声。

“突然笑什么?”雀眠问。

“笑你。”秦雪逢摸摸他脑袋,“原来也不是非常没有良心。”

雀眠不满道:“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嘛!又不是故意的……我,我也是有恩必报的。”

秦雪逢道:“你还睡得在我肩上流口水了,这个也一并算算?”

“啊?!”雀眠一下子收回手捂住嘴,惊疑道,“真,真的??”

他站起来,想摸摸秦雪逢的肩确认一下,但看不清,一不小心就摸到秦雪逢脸上去了。

他的手软极了,还带着些许冬日不常见的暖度,秦雪逢看不见他的脸,却一下因这触碰心下动了动。

雀眠嘟囔一声“摸错了”,手又向下滑去,秦雪逢却抓住他的手,将他一下扯得再次坐到自己腿上。

“老爷?你做什么呢?”雀眠扭了下,想站起来。

秦雪逢将他的手向下放去,藏在两人之间,轻轻地说了一声:“嘘。”

雀眠坐在他的腿上时,脑袋便比他高上一些,逆着窗外透进来的隐隐月光,边缘打着一层银白光圈。秦雪逢在他无法看明的黑暗之中勾了勾嘴角,松了一只手,向上爬来。

他按着雀眠的头向下,这次不往肩膀上,而是往自己的脸。

他的精准度与雀眠这个小笨蛋可不能比——两个人的嘴唇碰到了一块。

雀眠的嘴唇比他的手心还要软,可能是刚刚有些紧张,他舔了舔嘴唇,唇上尚留着湿润。秦雪逢吻住他,闭上眼睛,用舌头撬开他的牙关,往里面探去。

这个动作温柔,又只带着一点儿不让人觉得冒犯的强势。

雀眠先前也被他亲吻过,但都是在床笫之间,带着调情意味的吻。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

他们之间有一种神奇的东西就此扩散开,或许是心动,或许是情动。

雀眠抵抗力可太弱了,脸忽然一下烧得厉害,动弹不得了,也不知如何反抗,傻呆呆的,坐在他腿上,任由他亲吻,侵入。

“怦怦——怦怦。”

心跳的声音似乎都在耳边响起。

原来老爷是这么会亲人的吗?

雀眠模模糊糊地想着。

他的嘴唇被舔咬着,炽烈的、属于对方的气息,从唇齿之间被强硬地传达过来,冲击得他招架不住,马上就要投降。

雀眠被夺走了呼吸,也被夺走了意识,成为了秦雪逢的俘虏。

他无意之间用软软小舌回抵了一下,马上便招来更为放肆的侵犯。

待到秦雪逢舍得放开他时,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秦雪逢餍足地在他耳边叹了口气,道:“真甜。”

雀眠的下巴抵在他肩上,手还爬上来,摸摸那块衣料,抗议道:“老爷你骗我……我没流口水!”

秦雪逢脸不红心不跳,大手捏捏他屁股:“骗你怎么了?”

“哪有这样的呀,无赖……”

秦雪逢低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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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一声,捉住他的手,往自己胯间摸:“我还想更无赖一些呢。”

仅仅是一个吻,雀眠却让他有了兴致,那处的衣下之物赳赳挺立着,热度几乎透过布料,让雀眠也足以感受得到。

这里还在客栈外,车夫进了客栈去打点,打点完便会回来。

雀眠很没志气地用力摇头,想把手往回抽,一本正经反驳他:“老爷你是读书人,文化人,该知耻了,不能在这里行不该行之事!”

他从秦雪逢腿上蹦起来。

秦雪逢倒也不拉他回来,只是悠悠地又抬起一只手来,吩咐道:“扶我。”

雀眠心中尚且跳得厉害,那脏器一下下撞击他心口,让他连喘气都困难了。

好在这样的夜色之下,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他不至于被秦雪逢发现异常。

他犹豫地立了片刻,觉得秦雪逢应该不至于真要做事,于是谨慎地伸出手,扶住秦雪逢。

他的手心因紧张而略带汗水。秦雪逢摸到了,并不嫌弃,反而将他整只手在自己掌心握紧。

二人一块儿下了车,雀眠到了有光的地方,才有了底气,觉得秦雪逢在大庭广众还是要点面子的,甩开秦雪逢的手,直起身子。

结果秦雪逢浑不在意,一把揽了他的腰。车夫不敢侧视,推着店小二在前面领路,领他们去厢房。

雀眠进了房又紧张了,眼珠子不停地四处乱移,活像一只小笨麻雀要找路逃跑。

秦雪逢捏捏他的脸:“一副未出阁小姑娘头一次见到男人的样子。”

雀眠立时涨红了脸:“你乱说,我又不是小姑娘!”他又憋出一句反驳,“而且我天天看到男人!”

见秦雪逢笑了出来,雀眠相当不服气,又道:“老爷从哪里看来的未出阁小姑娘,我都没见过。”

他猜想秦雪逢下一句要逗他,或许要说“难道小后娘也想看”,俩人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对秦雪逢很有了解的。

雀眠可有底气,腰杆挺直,已经预备好了自己回答的话。

秦雪逢却挑眉一笑,道:“就昨日还见呢。”

雀眠傻了:“啊?”

“周家老爷想将他的爱女嫁与我作妻,还领我去见周小姐。”秦雪逢道,“不得不说,周小姐知书达礼,温柔矜持,着实是做良妻的好人选。”

雀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心中说不出的别扭。

他不太自在,好半天才回嘴:“那老爷你就娶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娶个贤妻了!”

等,等秦雪逢娶过妻,那想必不会再动他了。等待大哥和母亲筹够钱,将自己赎回家……那自己便和这老爷一拍两散,再无瓜葛。

秦雪逢却仿佛是永远不让他如意,露了一个带着戏谑的笑。

“然而我并不想要贤妻——我的小后娘什么都能干,我要别人做什么呢?”

雀眠嘀咕道:“我才不会干,我什么都不会干!”

“会不会干呢,”秦雪逢坏心眼地搂着他往床上倒,“可得由我说了算。”

第11章

能不能干确实是由秦雪逢说了算。

雀眠和他上了这许多次床,在床上还是学不会讨好他,做到一半就被他摆弄得如同一个被抽了骨头的大玩具了,自己做不了半点事情,还被他顶得全身酥麻,爽得鼻子一抽一抽的,一双大眼睛全湿了,既要顶嘴又要求饶,还要哭,简直忙不过来。

主要出力的都是秦雪逢。末了,秦雪逢还要捏着他的小脸,称赞他一句:“小后娘当真能干。”

雀眠睁着蒙眬泪眼,委屈极了:他真的很没用,求求老爷不要抬举他了!

连睡觉的时候说梦话,雀眠都在嘟囔:“睁眼说瞎话……讨人厌……”

秦雪逢也是头一次见到他这种不会害臊、非要说自己没用的小笨蛋,把人抱在怀中玩了又玩,遭到反抗了,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将人捆在臂弯之中。

他无意间将被子抖落了一点,雀眠从脸到肩瞬间便暴露在空气中了。他怕冷,马上就忘记了自己的抗拒,往秦雪逢胸膛那儿钻。

雀眠总不喜欢和他亲近,但在睡梦之中时,还是会不自觉地将他当做一个依靠。

秦雪逢最后低低地笑出声。

似乎在遇到雀眠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恶劣了许多。

他从前是不喜欢欺负人的,也比雀眠更不乐意同人亲近,光是偶尔和人碰一下手,他都得不动声色地私底下净手许久。

然而雀眠身上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吸引力——秦雪逢光是看着,就想逗弄他。

想让这个敢怒不敢言的小家伙对自己张牙舞爪,想让这个身体已经软了的小笨蛋,连心也对着自己软下来。

想把小后娘变成真正自己的所有物——

他就可以永远享受这样的快活。

第二日,他们又赶了半天的路,便到达了目的地。

秦雪逢在这儿有一处山庄。几年前他初掌家产,离家外出,来到这儿时,刚做出了一点儿成绩,便买下一座荒凉山头,亲自指挥人将这儿改为自己喜欢的模样。

时节入冬,沿路大部分的树已然开始秃了不少,然而一进入山腰,雀眠探头出去看,入目的便是在冬日也不显颓势的大树。

道路被砌得平坦宽阔,雀眠向另一处的窗外看,也可高高俯瞰山下,看到那平整的田地与几处小屋。进了山庄,这儿的房屋更是比秦家的要气派许多,高大威严,连砖瓦都是崭新的。

雀眠又像个初次进城的小土包子,嘴巴合不上了。

下了马车,佣人便马上上来迎接。山上气温比山下要低,雀眠冻得一下精神了,秦雪逢睨他一眼,将佣人捧来的狐裘给了他。

雀眠每次披他的衣物,总会显得整个人小上一圈。这风帽上还有一圈雪白的狐毛,未戴起来,松松地搭在颈后,领口的狐毛搔他的脸,弄得他有些痒,没忍住笑出声来。

秦雪逢揉揉他的脸:“笨死了,还笑。”

雀眠问他:“老爷不冷吗?”

“我可不像你一样没用。”秦雪逢道,“走吧,休息休息,下午带你去钓鱼。”

这儿的人不知晓雀眠的身份,只将他当做老爷的好友,对他态度也毕恭毕敬。

用膳时有下人在边上低眉顺眼地伺候,坐久了觉得热了,他也不必出声,下人便察言观色,上来为他拿走披风,手捧着,站在边上等候。

雀眠还是过不惯好日子,受宠若惊。

但不被人冷眼相待,还是颇为开心的。

他连笑容也多了,秦雪逢自然看得出来,往他碗中夹了一小块鱼肉,秦雪逢问他:“小后娘觉得这儿如何?”

“挺好的!”雀眠这样回答,脸上红扑扑的。

岂止是挺好的,简直是神仙日子,他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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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逢笑吟吟地看他,道:“那我们便呆在这儿,永远不回去了?”

秦府对他而言实在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自己带着想带的人,在外边逍遥快活。

他本以为雀眠会一口答应,然而雀眠只愣了愣,便摇头道:“还是要回去的。”

秦雪逢问:“回去做什么,给自己找罪受吗?”

他喝了一口茶,眼皮半抬地瞧着雀眠,雀眠却不回答了,也是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娘亲和大哥还在家中等自己,自己可不能忘本。

雀眠分神想着,扒了一口饭,一嚼一嚼,塞得脸颊鼓鼓的,蒙混过关。

今日天色比前日稍晴,饭后,太阳自堆云之中探了个头。下人早已备好了小舟,简单朴素,只能站上四人左右,船中一弯遮雨棚。

秦雪逢先上,雀眠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此时船身微微晃了晃,吓得他立刻抓紧了秦雪逢的手。秦雪逢一用力,将他整个抱到怀中,取笑他道:“不顶用。”

雀眠还后怕着,连忙要挣脱他的臂弯坐下来。秦雪逢拥着他,为他将稍长的狐裘下摆扯进来,又为他整了整风帽,这才让他坐下。

船夫备了两只鱼竿,递给他们,见他们准备好了,便徐徐将小舟向湖心划去。

秦雪逢问他:“会钓鱼吗?”

雀眠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小时候爬树牧牛下河摸鱼什么没做过,自然点了点头。他可算找到能让自己在秦雪逢面前抬起头来的事了,炫耀般说了一声:“我以前可是抓过很多鱼的!”

“抓鱼?”秦雪逢道,“这是钓鱼。”

雀眠满不在意:“都一样!”

他将饵挂于钩上,神气地一甩,钩子远远地沉入水中。秦雪逢见他模样,笑了笑,为自己的也弄好。

湖中只有划船的水声与微微的风声,后者略为轻浮了,带了点儿俏皮的“咻咻”的声音。钓鱼需得平心静气,雀眠便凝神听了片刻,听得自己咧嘴,学了一学。

他盘腿坐于秦雪逢身旁,秦雪逢将这傻乎乎的学习听得一清二楚。

尾音初落,那风忽地增大,从“咻咻”变为了“呼呼”。雀眠不经吹,这下不学了,把头往下一埋,待得这阵风停了才抬起。

好在身上披了这条狐裘,冷倒是不怎么冷,就是面上有些冻。

雀眠的手已经凉了。他坐着,挪了挪屁股,左手腾出来,戴上毛茸茸的风帽,将左边的半襟拉过来,鱼竿从右手换到左手,右手又把两边长裘一拢,左手抓着鱼竿缩入,这才满足地长出一口气。

他如同合拢双翅的小鸟儿,整个人团成一团,滑稽又可爱。秦雪逢看了,笑得不行,手指弹弹他脑门儿:“小后娘真会享受。”

雀眠:“老爷也这样不就得了。”

秦雪逢故意道:“我将我的狐裘给了你,只能吹冷风了。”

雀眠眨眨眼睛,厚脸皮道:“那就没办法了!”接着将头扭向另一边,装成看不见秦雪逢的模样。

秦雪逢笑骂他:“小没良心的。”

“不然要如何啊,”雀眠抱怨,“那我把披风还给老爷?”

秦雪逢竟然当真点了点头:“对,还来吧。”

雀眠傻掉了,气哼哼地鼓起脸颊,这个姿势刚团好没多久,人还没捂热乎呢,他又只能不情不愿地伸开手脚,解开披风,还给秦雪逢。

狐裘上满是他的味道与温度,像在风雪之中飞过的小鸟儿的羽毛。秦雪逢把它披上了,雀眠被风一吹,立即被冷得抖了抖。

秦雪逢却又朝他伸手:“来。”

雀眠瑟瑟道:“来什么来?”

秦雪逢不与他废话,直接动了动,强硬地把他人拉到自己怀里。雀眠跌坐在他两腿之间,秦雪逢又模仿他先前的模样,披风两边一扬,直接将他也裹住了。

“小后娘就这样同我一块坐着,”秦雪逢道,“两个人都能取暖,不是更好?”

雀眠只有个脑袋露在外面,秦雪逢说话时,热气直接拂向他耳根,又酥又麻。热气过后,又被冬日的冰凉重新包裹。

他竟有种希望秦雪逢不要停下这般耳语的错想,整张脸突然热起来,结结巴巴的,最后只说:“随便你!”

秦雪逢这样抱着他,如同大鹰展翅护着怀中的小雀,亲昵又宠溺。

他这两日许是有了毛病,与秦雪逢说话时,动不动地,胸口便会搏动得这般厉害。

雀眠在心中找借口:都怪老爷,就喜欢逗自己玩!

但是——雀眠转念一想——其实好像玩归玩,老爷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从来都不亏待自己,自己想要什么,老爷最多也就是调侃几句,最后全部都满足了自己。

像现在这样,老爷不也是装得要冷着自己,最后也还是一块儿取暖了。雀眠一反思,忽觉自己方才有些自私,顿时害臊得埋下了头,抬不起来了。

第12章

湖心的风景好极,但看久了,不免也失了趣味。

雀眠要抓着自己的鱼竿,不能乱动,也不好乱发声音惊吓走小鱼,没一会儿便失了耐性。

但他又被秦雪逢抱在怀里,刚才还信誓旦旦钓鱼和抓鱼没区别呢,这么快就露了原形,岂不是很没面子?

雀眠努力制止自己想要四处乱看的头颅,眼睛定定地盯着自己的线入水的那一点。

专注,专注……有鱼上钩了,就把它钓起来!

一刻钟后他靠在秦雪逢的怀里,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一声很轻的“呼呼”的声音,就这样睡着了。

可能是冬日好眠,也可能是他们这样互相依着,暖烘烘的,舒服过头,雀眠就没抵挡住。秦雪逢盯着他的发旋,在心里责了一声“小傻子”,分出一只手来,将雀眠抱着,调整调整姿势,好让他睡得舒服些。

说来奇怪,秦雪逢不知自己为何那么喜欢睡觉时的雀眠。

雀眠循了名字,每次入了眠,多半都会做上一堆好梦,睡得不愿意醒过来。

在家中床上时,秦雪逢可以对着睡着的他玩上半天;在车上,雀眠扒着自己睡觉,他也不恼,还觉得雀眠这模样颇为可爱。

甚至现在钓鱼时,雀眠都睡着了,他心中还是满满的乐呵。

明明他的小后娘睡着后,就不会再做那些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事了,凝视着雀眠时心中的这份宠溺感,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秦雪逢右手抓竿,在雀眠靠在自己左边臂弯睡觉时,连钓了两只鱼。他不方便用左手,撑船的下人现在没事做,就识相地过来帮他忙。

由此,他从头到尾也没惊醒雀眠,小笨蛋睡得安逸,早就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雀眠醒时,太阳已向西渐行,橙的夕光在这冬日也被罩上一层略灰的颜色。他揉揉眼睛,还毫不惭愧地打个哈欠,伸伸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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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一听,秦雪逢的木桶之内,却已经有鱼在游动的声音了。

他全身一僵,赶忙从秦雪逢怀里爬出来,爬过去,那桶内已有三条鱼,在小小空间内互相挤着,尾巴拍脸,脸拍尾巴。

“啊!”雀眠道,“我都忘记钓鱼了……”

秦雪逢挑着笑眼瞄他。

雀眠失望地往自己的桶里一看,本以为会看到空荡荡的水桶,然而里面却也躺着一条鱼。

他惊讶道:“这鱼哪来的?”

秦雪逢优哉游哉:“小后娘睡着时臆梦钓的。”

雀眠当然不会相信他这个鬼话,也马上便猜出了,这肯定是秦雪逢钓过之后分给自己的。

秦雪逢英俊的面庞染着一层夕色,连发梢也带光,眼神潇洒而迷人。雀眠看他一眼,不好意思多看,坐回来,抓着自己的鱼竿,不说话。

他心想着,一定要自己钓一条,还给秦雪逢!

然而下一刻,撑船下人看看天色,向秦雪逢请示道:“老爷,天色要暗了,过会儿还会有风雨的样子,我们先回岸边吧?”

秦雪逢点头应允:“走吧,也该回去了。”

雀眠的计划落空,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鱼竿,也只好将它收起。

下人说得不错,不过半刻钟,云层已积作厚厚一堆,冬风在空中肆意狂奔,猎猎作响。秦雪逢站起来,要透过这交杂夜色的夕阳,看看岸边尚有多远,

风在这时恶劣地一刮,猛地将那风帽掀起,就此为秦雪逢戴上了,用力过猛,遮着了眼。他要将风帽揭下,转身回看雀眠,风却又突兀地增大,将这船身摇得剧烈晃动,秦雪逢脚步不稳,一时不慎,竟然就这样失足,落进了水中。

雀眠大惊,下人听得他落水的声音,也连忙回头看。雀眠大叫:“划得离他近一些!”伸出手去,要把秦雪逢重新拉回来。

谁料秦雪逢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竟然不会游泳!他在冬日这冰凉水中挣扎数下,身上衣物太重了,又拖累他。雀眠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手,险些整个人被他扯下船去,好在他及时又握住船的边缘,喊道:“老爷别乱动!”吃力地想把他拉上来。

下人将船划到了正确位置,这也过来帮忙,才将秦雪逢拉上船。

雀眠喘着气拂拂胸口,又赶紧揪着秦雪逢,帮他拍水,又进船篷。他帮秦雪逢把浸满水的狐裘解下,隔着其他湿透的衣物,不小心触到衣下的躯体。

“老爷好凉啊。”他小心翼翼说,“冷不冷?”

冬日的湖水,哪有不冷的道理?好在秦雪逢身体不错,只一会儿便适应过来,吐了水,大口地呼着气,最后道:“冷。”

“冷也没办法,等会应该就到岸啦!”

“有办法。”他伸手来捉雀眠,捉到了,却又放开,声音虚弱道,“……算了。”

这船篷多多少少挡了冬日的冷风,但衣物上挂满了水,方才在外面便已被冷意渗透,凉得入骨,无需风吹,秦雪逢也发起了抖。

再过一会儿,船便要靠岸,他不能现在脱了这衣服,有失体面。

雀眠身子不比他,还是别拿这小笨蛋取暖了。

不过忍上一时,并不难。

雀眠被他触了那一下,那皮肤上还沾着水,一瞬间的冰凉刺激得他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呼吸过了两周,雀眠才发觉秦雪逢的意思。

他眼睛眨了两下,想起今日秦雪逢抱自己一块取暖,给自己的水桶里放鱼。他的脸忽然又热了,搓搓自己的手,忽然就往秦雪逢那儿靠去。

“还真的有办法,我刚才没想起来呢。”雀眠嘀咕一声,张开双臂抱住他。

秦雪逢身量高大结实,肩胸比他的宽上一圈,雀眠这般抱,还没法抱得完全。他的脸上更红了,身子向上挪了点,搂住秦雪逢的脖子。

温热的身子与过了一遭冰水的身子一相触,双方的动作都停了停。雀眠是冷,秦雪逢是意外。

下一刻,秦雪逢低低地笑出声来,也不客气,坏心眼地将自己的脸与雀眠热乎乎的小脸蹭了蹭,吓得雀眠“哇”地叫上一声。

“小后娘今天真贴心,”秦雪逢道,“还暖心。”

雀眠哼道:“那是当然……”

秦雪逢反过来拥抱他,手臂与怀抱失了过往的温度,令雀眠有些发寒。

心中却没有半点要挣开的想法。

秦雪逢的面颊与他的皮肤相贴,久了,自己的温度才缓缓地渡过去。雀眠心里莫名地软了,竟有种错觉,自己这样的,也可以让秦雪逢依靠一下。

待到船靠了岸,撑船的下人立刻跳下去,向在岸边相待的人交代两声。他们飞快地捧来了新的披风,先为秦雪逢遮点风。

秦雪逢一时却有些舍不得放开。

雀眠在他怀里磨了磨身子,自己的衣服也被染湿了。船篷外时下人焦急的声音,耳边却是秦雪逢规律的呼吸。

“老爷,走啦。”他提醒。

秦雪逢缓缓地舒了一声,突然在他面颊上亲一口,这才松开,撑起身子。

雀眠搭把手,助他站起。秦雪逢的脸于初降临的夜色中面向着他,稍许时刻过后,雀眠疑问地歪了歪头,才见那轮廓颤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

秦雪逢牵住他的手,要与他一块下船。

那比他的手大上一圈的手掌已经是干燥的,熟悉的温度重新在掌心升起。雀眠想道,这可是自己的功劳。

雀眠忽然也想笑,但还是推推他,责怪道:“再不快点,外面的人要等死了!”

山庄内有一处温泉,秦雪逢召人将它辟大,又一番修葺,冬日时来泡上一泡,几乎能救人性命。

雀眠从未想过水还能不烧自热,裹着白巾在池边探了半天,还是将信将疑,不敢下去。

池中热气袅袅在空中散开,秦雪逢早就进入了,面色恢复正常,好笑地看着雀眠探脚,像小鸟试水。

眨眼之间,他的手如鹰爪般伸出去,捉住了雀眠的脚腕,一用力,把人扯入水中。雀眠大惊失色,一个声音都还来不及出,水花便腾地炸起,他险些整个人掉进水里,秦雪逢却在这时又搂住他,牢牢地护着,半点水也没让他吃。

雀眠惊魂未定,如八爪鱼一般缠在秦雪逢身上,回过神来了,才怒道:“老爷你耍赖!”

“帮你一把而已。”秦雪逢笑道,“这难道不舒服吗?”

温热的水柔柔地裹住皮肤,确实是恰好的温度。雀眠顿了顿,老实地点点头,手在水上划了一道,感受到水的波动,又露出了笑容。

他们裸身相贴,雀眠却早已经习惯了。

反正那种事也做过好几次了,现在再来害臊,也不免做作。

这池水颇深,对秦雪逢而言,肩部恰好能露出水面。但雀眠比他矮小许多,一个人站着的话,不免要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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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就缠在他身上,也没想下来。

秦雪逢看他玩水,没有出声。待到雀眠扭头回来了,他的眼神突然缓和下来,眼中是笑意,却不是惯见的戏谑与挑逗。

他温声开口:“雀眠。”

雀眠还是头一次听他喊自己的名字,有些不解。

“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留在这儿?”秦雪逢英俊的脸贴近他,声音中满是蛊惑。

雀眠晃神一瞬,嘴唇微启,险些想都没想,就要答应他了。

第13章

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秦雪逢从未喊过他名字。

这是头一回。

雀眠听着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以这样一种近乎说情话的方式吐出来,整个人便都怔住了。他下意识想答应秦雪逢,毕竟这不过是轻轻点一下头的事。

秦雪逢另一只手徐徐抬高,捧住他的脸颊。他攀附着秦雪逢,两个人的躯体亲密无间,好似连心也能触到一块儿去。

雀眠想答应他。

足足愣了好一会儿,雀眠才从自己的恍惚之中挣扎过来。

他的心动得厉害,然而他理智尚存。在矛盾的拉锯战之中,他支支吾吾,低下了头,不对上秦雪逢的眼神,却又被这人挑着下巴抬起脸。

秦雪逢道:“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哑巴了?”

雀眠这个时候便无法像上次一般,用吃饭来蒙混过去了,然而他不愿意撒谎,也不愿意让秦雪逢失望。

秦雪逢未听到他的回答,脸更向他靠近了一分。

雀眠忽然凑上去,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雀眠初次的、主动的吻。

他吻技不甚纯熟,只是傻乎乎地贴着嘴唇,用舌头舔上一下。秦雪逢被他这么一舔,全身都热了,他还毫无自觉,搂紧了秦雪逢的肩。

既然不愿意回答,那就靠这个再混过去一次吧。

他脑子里混混沌沌地想着。

蒸气环绕着他们二人,熏得雀眠睫毛上挂着小水珠,滴滴点点,如同鸟羽之上的露水。秦雪逢凝视他片刻,目光深沉下来,又闭上眼,近乎是咬住了他。

雀眠自以为是混淆过关,这在秦雪逢眼中,却无异于应允。

他心中燃起从未有过的兴奋,甚至于心跳也加速了。雀眠被他搂得紧紧的,纤瘦的身体与细腻的皮肤与他毫无间隙地相合着。他们的唇齿交触,秦雪逢只不过稍忍了几息,便耐不住了,反客为主,紧紧纠缠住雀眠。

如同矫健的狼**新捕获的小猎物,充满渴望和掠夺欲,却由于这是过冬食物,不得不克制地、仔细地品尝对待。

雀眠被他夺走了呼吸,分明是自己先发起的亲吻,首先败下阵来的还是自己。他软得只能够挂在秦雪逢身上,任由男人占有自己的一切,连自主站立的权利也不被允许拥有,必须依靠着他,才不至于溺在这池中。

……其实自己是会水的。雀眠模模糊糊的想。

就算秦雪逢放开,自己也是不会淹到的。

但就这样,全然托付给这个人,无需多费心半点,这般滋味也不错。

雀眠没有多想的机会。

秦雪逢亲到最后,全身都热了起来,下身也赳赳挺立而起,直接将雀眠抵在池壁上。

这池壁的石头受水温感染,发着烫,雀眠背上皮肤一碰到,不由得被烫得缩了缩,整个人往秦雪逢怀中挤。他咕哝着抱怨一声,秦雪逢干脆地扯来池边的长巾,从背后给他裹上了,顶到池壁上。

雀眠与他的身体是契合的,遭他开发多次,也不再像初次那般的不习惯。

只不过在这扩张途中,小家伙忘不了自己的本性,不停抱怨着老爷真粗鲁,急色,一类的,被秦雪逢堵住嘴,嘴边便只能泄出嗯嗯唔唔的、撩人的声音。

他软得似乎能与这池水融做一体了,被秦雪逢拥抱,被秦雪逢搅动,被这个人的一举一动撩拨出水花,快感漾成波纹,在他每一寸血脉之内扩散。

秦雪逢正是健壮的时期,心下又激动,在温泉中做了一回,把雀眠折腾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将人捞起来,包在新拿来的浴巾之中,回了房,又压在床上再做一次。

不知是由于放开了,还是由于自己又一次怠慢了秦雪逢的心意,心中有歉意,雀眠也就只有最开始稍稍抵抗了一下,到后来反而主动拥住了秦雪逢,小幅度地去回应他。

秦雪逢床上爱说荤话,此时却不怎么说了,只是埋头操干着。躯体挺动时,他随之发出喘息声,粗重,满是男人的性感意味。

雀眠被他钉牢在床上,腰肢尽为对方而掌控,唯独声音还有一点儿自控余地。

“老爷……”他断断续续地念道,“我,我快死了……”

他的嗓音是少年气的清脆,如今却染上情欲的朦胧,与被弄到快承受不住时的半丝哭腔,说不清道不明,却有了一分勾人之感。

秦雪逢暂时停住了动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雀眠也极力睁眼,视野却遭泪水蒙雾,看起来水润润的,惹人怜爱。

对视片刻,秦雪逢低笑,俯下身来吻他眼睛。雀眠自以为被放过了,两条软绵绵的腿蹬蹬床单,下一刻,却被秦雪逢抓住了大腿,强势地架起来。

硕大的肉棒尚插在他体内,分明已是极致的大小了,竟硬生生又胀上了一圈,插到了更可怕的深度。

雀眠完全不记得这场情事最后是如何收尾的了。

第二日再一睁眼,他仿佛是劫后新生,全身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秦雪逢倚坐在床头翻书,听他声音,眉眼带笑地靠过来,摸摸他的脸。这表情看着温和,与昨晚的禽兽模样判若两人。

雀眠后怕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满带警惕。

秦雪逢道:“你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就喊下人服侍。这儿和秦府不同,没人敢对你不敬。”他顿了顿,眉头微挑,笑中似是有了深意“再过段时间,我将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今年便无事需要多操劳了。到时候,就可以好好地陪你。”

再给你一个正正当当的名分。

这句话秦雪逢留在了心中,还未说出来。

到了那时候,再将这当做给雀眠的惊喜,也算不错。

————

荒淫无度。

整整七日。

这度假的时间,秦雪逢算是一点儿也不浪费,贯彻尽了享乐原则。这山高皇帝远的,他便是这庄子之内唯一的主人,愿意做什么也无人可置喙。

没有一堆所谓看着自己长大的下人,没有倚老卖老、手长似猿的管家,甚至连那个总喜欢瞎操心的随从也不在这儿。

不必应付一个个老奸巨猾的商人们,不必与人勾心斗角,操心那样多的事情。

堪称是无忧无虑的神仙日子。

秦雪逢便捉着雀眠,从温泉玩到卧房,自卧房玩到书房,甚至连在主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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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中,他们也稍稍亲热了一下。

雀眠觉得自己简直被当成猪来养了。

成天吃了就“睡”,“睡”完又吃,有点儿力气的时候,就被老爷拎出去溜达溜达。

他说与秦雪逢听,换来老爷毫不在意的一笑。

“什么小猪,你也太贬低我了,我可没有和小猪云雨的意思啊。”秦雪逢捏着他的脸道,“要说呢,你是我的小雀儿,叽叽喳喳的,成天吵吵闹闹。我那是整治你,调教你,懂不懂?”

雀眠听得皱起眉头。

老爷可真不要脸,而且……而且和小鸟行云雨事,难道听起来就不比小猪变态了吗?

第八日,天空中飘落小雪,纯白小片纷纷扬扬,在天地中游荡,落于地面,渐渐地堆成了一条银绒小毯。

他们换了一条更大的船,秦雪逢自己掌舟,正划到了湖中央。雀眠正嘟囔着呢,秦雪逢却又将他一揽,一同滚进了船篷中。

他自觉气氛颇好,又无人来打扰,自然要与自己的小雀儿亲近一番。

只亲了两下,雀眠便反应过来,顿时觉得好笑,也顾不上礼节分寸,拿手拍他:“老爷你不要命了!那天掉下去的是谁啊!”

秦雪逢脸皮颇厚:“是谁?”他道,“反正不是我。”

雀眠在这种事上,向来是没有言语权的,起先还抗议,到后面便软声哼唧,被他弄了又弄。

船篷厚实,挡住了大半的风。大大的狐裘铺平了,两人衣衫不整,在上面滚做一块。

船身摇荡,耳边除了他们二人的喘息声,还能听着外头的风,夹着雪花,以及底下湖水涟涟。

除此之外,寂静无比。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这一个小舟,无论做什么,也无人可知,无人能扰。

他也可抛下心中忧虑,只享受这一刻。

雀眠的腿环在了秦雪逢腰上,两只细白的手臂也吊于他脖颈,不知道脑中想了些什么,忽然就抬起脸来,与秦雪逢的蹭了蹭。

冬日的呼吸也是冷的,然而秦雪逢的身体是热的。他往对方怀中靠去了,几乎像是迎合着求欢,在秦雪逢耳边轻轻啄了一口。

“真是只小鸟。”秦雪逢手掌加力,更将他整个人往自己怀中按,底下之物嵌得愈发地深。

他们在这小舟之上交欢,无羞无耻。雀眠被他弄得狠了,便吸着气、带着哭意喊他老爷,呻吟婉转柔脆,秦雪逢恍惚便觉,这宛如当真如同在搞一只小鸟一般。

荒诞的第八日便也这般过去了。

下船时,雀眠是被秦雪逢抱下来的,一整个人裹在狐裘里,嫌冷,又嫌羞,连半边脸也不肯露。

秦雪逢的声音隔着层厚实布料,笑意滤不掉,那股喜爱之意也半点无法被阻隔在外。

“两日后我要去京城谈一笔大生意,小后娘好好等在家中。”秦雪逢隔着狐裘亲亲他,“就当是我将这个山庄放给你玩了,你可要为我好好操持家业啊。”

雀眠闷得脑袋晕乎乎的,“唔”了两声,忽然挣扎着,把狐裘顶扒掉,钻出个脑袋来。

“不成,老爷你还是送我回府吧。”他道。

秦雪逢:“为何?”

雀眠脸热了,找借口道:“……你走了,我一个人呆在这儿多没意思啊!”

这招果真灵验,秦雪逢大笑两声,捏着他的鼻子道:“看不出来小后娘这么腻歪。也成,只要你不嫌府里那群家伙烦人就行。”

雀眠心乱如麻,却是松了一口气。

他想,自己不能等在这儿……大哥和娘亲应该还在筹钱,至少自己也得担起责任来,好好将这事解决了。

第14章

二人在山庄这儿分道扬镳。秦雪逢派下人驾车,送他回了秦府,自己则去往京城。

山庄这儿养的仆人与秦府中的不同,一个赛一个的守本分,不该说的话绝不多说。行路两天,回了府,雀眠再下车时,看着秦府内的下人,心中顿时一股子不自在。

管家的表情那叫一个刻薄,鼻子抬得比天高,见了他,便“哼”了一声。

随雀眠来的下人迎上前,出示了秦雪逢的信,不卑不亢地解释几声,便带着雀眠回他自己的院子。

“老爷让我多照料你,不要让府中这些人欺负了。”关上院门,他对雀眠说了一句。

雀眠心中一暖,连连点头。

小铃的病早已经好了,听见雀眠回来,她飞速从房中跑出来,扑上来便要与雀眠拥抱。

然而还没抱上,那下人一下子阻在他们之间。

男女授受不亲,做婢女的更不能忘了本分,不成体统!

雀眠把小铃拉到一边,取笑她道:“四处乱抱的小丫头嫁不出去!”

“是,是。”小铃瞪那高大的男人一眼,回头便围着雀眠打转,看他这么些天以来,穿得好了,脸也被喂得圆了些许,连眼中都神采奕奕,这才满意地点了头。

“看来被少爷带出去,还是挺好的。”小铃同他说悄悄话,“我待在府中这几天,管家大人对我白眼了不知道多少回。你回来了,他肯定还要刁难你!”

雀眠倒不太在意管家这些人了——他一心挂在赎身的事上,还没思考出个结果来,想与小铃商量商量,然而有另一人跟着他,他也不好开口。

晚些时候,小铃去端雀眠的膳食时,便拽上了那人高马上的下人一同去,给自己撑撑腰,最后端了满桌子的菜回来,好不气派。

她神气地在桌边坐下,抬筷盛饭。另一个下人今日已纠正她许多次不合礼法的地方,见状皱了皱眉,也不好再开口。

雀眠劝他一块儿坐下,他只是婉拒,到门外守着去了。

这下总算是有了空档。

雀眠将自己的烦忧说了一遍给小铃听,小铃咬着筷子,思索着,道:“那你是想留下,还是不想啊?”

“我也不明白啊!”雀眠小脸垮下来,“这,这事不能让我大哥知道……若是知道了他肯定要揍我……”

小铃怜悯地拍拍他肩膀。

也是,哪有男人被男人逼奸了,还想和那家伙在一块儿的道理?若她是兄长,她肯定要气晕!

而且……小铃总有些怕秦雪逢。

秦雪逢待雀眠好,雀眠自是没见识过他可怕之处。然而小铃初次与他说上话,便是被他责罚,跪了好几个时臣。

饶是后来秦雪逢大发慈悲,允人帮她医治,她心中那股畏惧感,也无法消去。

少爷现在是喜欢雀眠……但有钱人家的喜欢,时间长不长呢?万一不喜欢了,雀眠会怎样遭殃?

她与雀眠这样的人,终归是与少爷不同的。少爷有钱有权,什么东西没见过,什么新鲜玩意没玩过?一旦玩腻了,还不是随手就抛,半点留恋也不会有的。

小铃自己心中想法过了一遭,原本不太坚定的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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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顿时又坚定了。她附到雀眠耳边,嘀嘀咕咕,把自己的考虑说了一番。

雀眠听得有些怔愣,下意识反驳:“老爷……老爷不是那样的人。”

“你才与他相识多久啊,就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小铃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己不要受伤才是最要紧的呀!”

秦雪逢其实没有什么取乐之事的,与自己待在一块时,也是真情实意对自己好……

雀眠听得不太舒服,但又不知该从何辩驳起,而且说了,便有种他已经倒戈的感觉。

他这时也不乐意下决定了,摇摇脑袋,忽地想,这样对老爷不太公平。

秦雪逢带自己游玩,还愿意将自己留在那个山庄里,一切只想着让自己开心。自己执意要回来了,他还派人来照料自己。

反观自己,什么都瞒着他,暗暗地打些小主意……

雀眠抓紧了手中的筷子,一下子低了头,端起碗,匆匆扒了几口饭,狼吞虎咽下喉。

就这咀嚼的工夫之间,他立了决心。

他先写信问问大哥,大哥的进度究竟如何了……然后等到秦雪逢办完事回来,他把一切都坦白,到那时再做决定。

雀眠的信写好,过了两日,小铃外出采买的时候,偷偷跑去他家代他传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一边等回信,一边等秦雪逢回来。

秦雪逢说是去谈大生意,大概半月后回来。雀眠听他讲了一通,也没听懂具体都是什么,只知道他是与什么江湖第一大商帮抢生意,成功了,家中生意规模便能翻上一番。

听着可是厉害得很!厉害得简直像吹牛!

但秦雪逢必定不是吹牛。

雀眠没仔细听那什么内容,倒是把秦雪逢当时的模样记了个清清楚楚。

他眼神微睨,意气风发,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看得雀眠也无端对他起了信心,连开玩笑的“吹牛”二字都说不出来。

等待老爷回来的时候,雀眠待在府中,百无聊赖。

忍不住就将在那山庄中的日子想了又想,秦雪逢的模样更是回忆了无数遍。

雀眠画画解闷,无意之中,落笔的也是秦雪逢的脸。

眯眼微笑,佯怒,故作下流,种种表情,尽在笔下生动地再现而出。雀眠画完之后,自己都不好意思看,全数折了起来,放在柜中。小铃要看他都画了些什么,他也不允,含糊其辞地推了。

明明先前画秦雪逢,还必须得对着那张脸端详……

什么时候自己把他的脸记得那么清楚了的!

想到这个雀眠便脸上发烫。

后来有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将那些画又一张张翻出来,自己趴在桌上看。

他明明也没怎么练,画技却仿佛精进了,画上的秦雪逢,一个比一个更吸引人,似有魔力,叫他移不开眼,挪不开心神。

看得心跳不已,害臊得不行,脑袋都升温,恍惚之中还能听见热气从耳中蒸出来的声音。

雀眠又把画狠狠一撂,跳出来院子里,给自己生火,要将这画统统烧掉。

正好管家自院门外经过,见着了烟,吓了一跳,大骂一声“发生何事”冲进来,正好见着了雀眠蹲在火堆边,手中拿着一叠画。

“夫人大白天的烧什么火!”管家讽刺他,“若是想取暖,我秦府还不至于如此穷酸!”

雀眠哼了一声,别别扭扭站了一会儿,将画藏回身后。

也是,烧了也不能做什么,连取暖都不行呢……还不如自己重新藏起来,别再看它就是了!

雀眠忽地在心中埋怨,秦雪逢这去了大半月了,还不见传个消息回来,速度也未免太慢。

离别千里,纵使没那么想念……也免不了要睹画思人。

他垂着头,将画稿卷起来,进了房,再次锁入柜子中。管家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小铃来灭火,又盯着这火堆,再盯着雀眠的身影,眯起了眼睛。

雀眠数着手指过日子,二十天过去了,比秦雪逢所说的半月超了五日!

比秦雪逢先一步来的是大哥的信。

当初冲喜,秦府给了雀家一笔不小的钱,好在大哥看病只用掉了小半,并未挥霍滥用。这数月来,大哥省吃俭用,拼命干活攒钱,想必在新年之前,便可攒够足够的钱,将雀眠赎身接回来,一家团圆。

这信还是小铃再次出门采买的时候,绕过同行的婢女,才偷偷拿回来的。

她看得很是欣喜,不住地恭喜雀眠,再一看,雀眠脸上却没有笑容,只是走神了,在想些别的什么东西。

“你不高兴吗?”小铃小心翼翼地问。

雀眠摇摇头,只说:“我……我等老爷回来再说。”他将信也收好,一同压入那柜子之中。

第三十日,天气严寒,此地每年一度的大雪也终于降了下来。

雀眠畏寒,这些天一天睡得比一天更晚,在床上窝着,几乎不愿意出被窝。

秦雪逢回府时,他尚在睡眠之中,一个人把被子裹成虫茧。偶然听见了屋外的声音,他也醒不过来,还哼着声更往被子中缩。

老爷不回来……反正被子也比老爷暖和。

雀眠模模糊糊地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突兀地炸响了人声。小铃冲进来,帮他把门死死关好,雀眠迷糊地爬起来,揉着眼睛,便见她一脸惊恐,大喊:“你们可别乱来!他可是……可是老爷的夫人!!明媒正娶的!”

一个健壮的下人一脚踢开了她死命挡着的门,踢得她没站稳,摔到一边去。

雀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茫地看着他们。管家带着好几个下人,面上表情满是愤怒,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冲到他的柜子边,一阵翻找,很快地将他那些画都翻了出来。

管家横眉竖目,怒道:“好哇,你果然是偷偷画少爷!”

雀眠:“是又怎么了?”

“你不知羞耻,心肠歹毒!”管家颤声骂他,“克死老爷,勾引了少爷,还趁少爷不在偷偷烧他的画像……你不仅是个扫把星,你还懂巫术!!”

雀眠被他给骂蒙了,还未来得及做什么,跟着管家的下人们便箭步冲下前,硬生生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

“你们做什么?!”雀眠瞪大眼睛。

小铃想上来打开他们,但她一个丫鬟,哪里做得了什么,被无情地扫到一边。

管家恶狠狠道:“少爷昏迷不醒,必定是你偷偷下咒!先把你这歹毒的家伙关起来再说!”

第15章

管家带了四五个壮实的下人过来,个个都比雀眠高上一个头,站成一排,如同一道铁城墙,高大无比,让人绝对逃不开。管家立在他们的面前,老腰板挺得笔直,和他在秦雪逢面前时那低声下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跟了故去的秦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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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能操持秦家这么久,不说有没有真本事,至少想法是和秦老爷很投缘的。

秦老爷迷信,他也迷信;秦老爷得病,觉得自己是遭了霉运,秦雪逢昏迷不醒了,他又见过雀眠烧画,脑子内一联想,一下子便拍板得出了结论,必定是雀眠这个家伙做的坏事!

当即带人先来把雀眠抓住,当场搜集证据。

雀眠从不与人打架,被下人一抓,根本挣扎不得。小铃瞧着这架势,忽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外奔去。

管家吹胡子嘲弄他:“你看,连你的婢女都被你吓跑了!”

雀眠被迫跪在地上,衣衫薄,膝盖磕在地上生疼。他顾不得许多,抬头怒瞪管家,大声质问:“老爷怎么了?怎么会昏迷不醒?!”

管家道:“少爷被送回来的时候就昏迷着!没有发热,也没有受伤,但是无论如何都叫不醒,必定是你偷偷下咒!”

雀眠抬高声音:“请大夫了没有?”

管家顿了一顿,胡子直抖:“大夫我自然会去请,轮不到你在这儿装无辜!”他又扭头,向一个下人吩咐道,“你,去催催陈大夫,再去城东请黄大师过来!”

那个下人领命,转头就往外跑,到了门口,正巧与人迎面撞上。

小铃拽着另一个男人的衣袖,大声叫嚷:“死木头,你不是来保护他的吗,快来,管家无缘无故抓人啦!!”

那人正是跟随雀眠一同来的下人。

雀眠面上一喜,管家则不以为意——他才是大管家,在这府里仅在秦雪逢之下,谁敢顶撞他!

不料那个下人直直走上了前,其他人要去拦,管家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几个人便瞬间被撂倒在地。他身手极好,面上表情不变,格开了管家,又抓住按着雀眠的家伙的手,狠狠一下,对方惊声叫疼,分了神,被他一腿扫到边上去。

管家大惊失色。

那下人伸手将雀眠扶起来,雀眠站都还没站稳,拍拍自己的膝盖,就要往外跑。

管家失了颜面,怎能忍受,箭步冲上前拦住了他:“你想逃跑?不准跑!”

雀眠脸都涨红了,顾不得礼节,也懒得装了,反而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揪住了管家的衣领:“老爷在哪儿,带我去看他!”

他此时是真的急了——等了秦雪逢这么多天,怎么会等来一个昏迷不醒?

管家哪里想得到一直都畏畏缩缩的雀眠会突然一反常态,再次震惊,梗着脖子说:“我不会允许你这个妖人接近少爷!”

雀眠眼睛都睁圆了,说话掷地有声:“轮得到你来管我?”

管家:“当然……你,你放肆!区区一个……”

雀眠恨不得踹他一脚:“放肆的是你!你不就一个管家,还妄想空口定我的罪?”

“什么空口?这,这,”管家硬声道,“这分明证据确凿!你偷画少爷,偷烧画像,连那么多张画像都还放在那儿……”他要挣掉雀眠的手,又道,“你若还想抵赖,等黄大师来了,便当场请他看看你有没有对少爷下过巫术!”

雀眠一把将手撒开,管家握着脖子喘喘气。

“那黄大师是个什么玩意?”雀眠也懒得跟他废话了,边转身找外袍边问。小铃被他方才那发作镇住了,这才回过神来,跑过来为他拿衣衫。

管家以为他是心虚了,面上又显出得色来,撑着腰说:“黄大师是得道半仙,什么邪术都休想在他面前遁形!当初老爷重病,也是他为老爷拖了半年,后来若不是误娶了你这个扫把星,黄大仙必定还能为老爷续命……”

雀眠的动作停了,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那这次你又请黄大仙来,是为了定我的罪,还是为了……?”

管家抢答:“自然是为少爷破除邪术。”

若放在一月前,雀眠可能还会被他哄住,自以为又是自己招了霉运。

然而如今已是不可能了。

秦雪逢说得不错,这群老腐朽,成天便琢磨这些个骗人的东西,琢磨得脑子都不好了。生病了不请人治病,反而先请个骗子来,送钱请人骗命!

雀眠气得发抖,往管家的方向一脚踢翻了个椅子,椅子骨碌碌地砸到管家小腿,疼得他哎呦叫了一声。雀眠来不及穿衣了,只把披风往身上一裹,便要小铃带路,带自己去看秦雪逢。

管家还不罢休,爬着想骂他不识好歹,休想再去祸害少爷。

雀眠只恨恨地回头瞪他一眼:“不识好歹的是你。”他在这时突然就变得伶牙俐齿了,怒道,“他都是秦家当家了,你还喊他少爷?我看你是恨不得他快点死了,你才能借着以前老爷的名义接着狐假虎威吧?”

管家高声道:“胡说八道!”

雀眠不再理他。小铃拽着那个下人,跟上雀眠的步伐,又跑到雀眠前头,主动给他领路。

秦雪逢是晨时到府中的,就躺在卧房之中。

小铃边走,边偷瞄雀眠。

他们相识以来,她从未见过雀眠这副模样……这般焦急,又这样生气。

雀眠到了秦雪逢门外时,守在门外的下人们似乎是受了管家的吩咐,见了他,便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来。

然而他们尚未来得及阻拦,雀眠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进去,直直奔到秦雪逢床边。

小铃有人撑腰,胆子可大,嚷嚷着:“夫人来看少爷了啊谁也不准乱来。”紧随雀眠之后。被她喊成死木头的下人脚步沉稳,面色阴森,给他们殿后。

秦雪逢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他的身上只着里衣,衣裳在边上挂着,雀眠抬眼一看,那衣服上还沾着血。他顿时慌了,从被子里找着秦雪逢的手,冰冰凉凉的,毫无过往的温度。

“老爷?老爷醒醒!”他叫了两声,秦雪逢毫无动静。

雀眠哪里遇见过这种事情,小脸也一白。

那个高大的下人沉声问:“谁送他回来的?”

这才有人站出来,和他对了对眼神,附到他耳边,对他说了几句话。他面色不变,只是眼中阴霾更重,对那人吩咐了两句,对方立刻领人离开。

雀眠勉强镇定下来,问道:“老爷怎么了?”

那下人似乎颇有威严,把闲杂下人都赶了出去,这才对雀眠解释。

秦雪逢在京城的生意进展顺利,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最终还是成功将那笔大生意抢到了手中。

只不过对方是江湖人,不太守规矩,被抢了生意怀恨在心,便在他回程途中借机暗算。秦雪逢有所准备,护卫们数番打退了来袭之人,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秦雪逢到底也不是道中人,无法完全防范。

眼见着便要回到府中了,他今晨却忽然昏迷,怕是不知何时被下了毒。

雀眠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得念道:“……江湖人好可怕!”

小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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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复述:“江湖人好可怕!”

“那现在怎么办呀?”雀眠又回头看秦雪逢,伸手去拍拍他的脸,连脸上也是冷的。雀眠有点儿心疼,便拿自己温热的掌心贴着他面颊,企图给他一点儿温度。

不就是做个生意……为何要遇上这种事情?

好不容易回到家来了,管家还不念着他,要给他胡乱医治。

雀眠恍惚觉得,秦雪逢当真是倒霉无比,除了自己以外,还真是没什么人心疼了。

这当然是不怎么准确的,但一旦这么想了,雀眠心中那股怜爱之意就怎么也褪不去。他另一只手也捧住秦雪逢的脸,贴过去,同他鼻尖对鼻尖地看了看。

秦雪逢半点反应也无,他便郁闷地坐好。

那下人派人离开,到邻城请一位名医去了。在名医到来之前,便先请普通大夫顶着。

不过半刻钟,陈大夫提着医箱匆匆赶到,雀眠急忙将人迎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黄袍老道,手拿拂尘,满脸仙气。管家方才被雀眠压了一头,现在终于等到黄大仙来了,整个人面露喜色,也殷勤地把人迎入卧房之中。

“黄大仙,您看看我家少爷是否中了邪祟……”

陈大夫正在为秦雪逢把脉,这家伙的嘈杂之声又进来了。雀眠回头一看,气得摔了个杯子:“滚!”

管家被杯子碎裂声吓得跳了一跳,怒指着他道:“便是这妖人,在私底下对我家少爷下巫术,黄大仙您看看他,身上是否有黑气?”

雀眠见着这傻子管家就烦,这紧要关头,他还要来捣乱。雀眠咬紧了牙,死死瞪着他。

黄大仙捻着自己胡子,一眼闭着,另一眼眼皮微抬,神神秘秘地瞧瞧雀眠,半晌,摇头道:“此人身上着实有不祥之气……”

管家立刻扯着嗓子道:“果然如此!来人,给我把这家伙拿下!”

雀眠又抓了个杯子,这次直接砸向他的头。

他从前掷石子时也没有过这般准头,正中红心,管家被砸得眼冒金星,后退两步,胡子都气歪了!

管家正要发作,雀眠一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气冲冲走到他面前。

他正急着秦雪逢的病情呢,这迷信老管家还非要来拖他后腿,他顿时便有种只有自己能保护秦雪逢的危机之感。他连声音都凶了许多,蛮横道:“少给我蹬鼻子上脸,要定我的罪也轮不到你!”

管家道:“少爷昏迷了,这秦府之中,当然是我做主……”

“你想得可美,你不就是个管家!”雀眠恨不得踹他,“我好歹也是夫人呢!”

“一个克死了老爷的夫人……”

雀眠抬高声音:“少胡说八道!他的父亲之所以会故去,还不是因为你们只着迷这江湖骗术!”他咬咬牙,道,“等着吧,我会让秦雪逢醒过来的。你若非要给我泼脏水,那也得等他醒来之后,再由他自己评定!”

雀眠一下子用力,把他推出了门外,“啪”的一声甩上了门。

小铃愤愤不平地抱怨着。雀眠走回秦雪逢床边,微微喘着气。

他头一次对人放如此狠话,不由得紧张。

然而一见着秦雪逢的脸,他便似有了无形的力量,心中一下子坚定了许多。

第16章

陈大夫只是个普通大夫,能诊出秦雪逢是中毒,却诊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毒,最终也只能先开了点药,暂做缓解。

药煎好了,秦雪逢却晕着,喂药只能用灌的。

下人将他从床上扶起来,背靠着人,婢女一个捏着他下巴,让他嘴巴张开,另一个趁机将药往他口中喂。

雀眠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与喂药的那个婢女换了换,亲自来喂。

管家还要站在边上监视,嘀咕说“可别借机又在这药里下毒”。雀眠白眼翻了又翻,最后喂完这一碗时,便装作一不小心跌了跤,药碗中残渣泼出,准准地泼到管家脸上。

“你!!”管家怒吼。

雀眠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胆大了,又这般有底气,只是故作无辜地说:“麻烦管家去洗洗脸更更衣,离我远一些,免得我蠢笨,不小心又祸害了你。”

那个木头脸下人还撑着秦雪逢身子,脸朝着管家,做无声的威胁。

管家再是生气,也不能做什么,恨声诅咒着,总算不来自讨没趣了。

秦雪逢服了两天药,脸色只比先前稍红润了些,但仍然没有醒来。

他的脉象平稳,无生命之忧,但手脚四肢甚至是脸,全是冰冷的,雀眠每次碰到,都不由胆战心惊。

到了夜晚,他都顾不上掩饰自己和秦雪逢之间的事了——反正大家都知道的事,再来欲盖弥彰也没意思。

他钻在秦雪逢被窝内,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暖暖这个人。

这样的睡眠绝对算不上舒服,雀眠每每到夜半才能入睡,早上醒来时,还会不小心被秦雪逢冻到。他只着一层薄薄里衣,整个人都扒在秦雪逢身上,被冷得时不时发抖。

老爷回来了……还是比被子冷呀。

雀眠总这样想着,抬着头,从一片黑暗之中看秦雪逢的脸。

先前总打着的离开的主意,到了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了,他半点也想不起来。

到了第三日,派出去的人总算把邻城的那位名医请了过来。带头的是秦雪逢先前那名随从,管家的儿子,据说用了好大一笔钱,才将人请动。

名医诊断了整整一刻,开了一张药方,命他们一一抓来,又让人将秦雪逢的衣服脱干净了,他要以针逼毒。

雀眠对医理一窍不通,逼毒之时,也只能在门外等着。

边等,边把脑袋往窗户那儿探,恨不得隔着窗纸看看里面的进展。

秦雪逢的那名随从也站在他身后,面色沉着。管家揪着儿子的衣服,额角冒汗,一连说了好几句话,雀眠没仔细听,没听清,再回头一看,那名随从却已经皱起了眉头,低声训斥管家道:“爹,你别说了。”

管家:“你胳膊肘往外拐?!”

雀眠听着这老东西声音就烦,也不理他们打什么主意了。

横竖有秦雪逢给他撑腰,他没什么可怕的。

足足半个时辰后,卧房的门才被打开。

那名医揣着箱子走出来,雀眠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他问:“老爷怎样了?”

名医脾气大,“啪”地拍开他的手,只说了声:“按时服药便可。”

雀眠马上跳起来,来不及道谢,直接就往卧房内奔去。

秦雪逢满头是汗,精壮上身全裸,靠在床头,双眼闭着,不知是醒是睡。不知为何,这卧房之内竟热得惊人。

雀眠没注意那么多,像只小鸟一下子飞上床铺,激动地喊了声老爷,张手就抱。

“你好了没有?”他急切地问,抱着秦雪逢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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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他才听见秦雪逢虚弱的声音:“你再抱,我就不好了。”

雀眠连忙松开手,看看他的模样,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转头要下床,为他寻湿巾擦汗。

秦雪逢却又扯住他衣角,声音虽低,仍带笑意。

“不行,你一放开,我觉得更不好了。”他道,“热就热吧,小雀儿再抱我一下。”

雀眠面上也热了,眼睛眨眨,凑过来,抱怨着:“老爷全身是汗,可臭了,我才不抱呢。”

嘴上说着,他却诚实地张开了双臂,重新拥住秦雪逢。

秦雪逢上身未着衣,胸膛肉体毫无隔阂与他相贴,热腾腾的。感受到这熟悉的温度,雀眠这数日来都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下来,兀自安心着,再抬头去望秦雪逢时,被秦雪逢挑住下巴。

“哭什么呢?”秦雪逢舔去他眼泪。

雀眠支支吾吾,说了声“才没哭”,又把脸低下来,埋在他胸膛上,不肯抬起了。

第17章

雀眠在这三天之中,默默担心了无数回。

他时常容易多想——万一这毒药当真让秦雪逢有性命危险怎么办?万一秦雪逢醒不过来怎么办?

他又想不出个结果来,便被这些猜测折腾得心里难受。

整整三天,他的脑子里全是秦雪逢。

如今这人重新睁开眼睛了,能以与以往一样的口气还调侃他了,怀抱也变回了熟悉的温度。

雀眠的泪水和秦雪逢的汗水混在了一块,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把老爷看得这么重要了?

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见不得人,每次相处,也不过都是做些肤浅或羞耻之事。

毫无内涵,毫无深度。

为何他看见秦雪逢醒过来,会感到这般开心?

雀眠闭着眼睛,鼻尖满溢着秦雪逢的味道。他的老爷就这样抱着他,手臂并不如以往有力,大病初醒,还颇有些依赖地低过头来蹭蹭他。

“小雀儿突然之间这样主动,看来被下这么个毒还是有好处的。”秦雪逢笑道。

雀眠没忍住拧他一把,瞪他道:“瞎说!有什么好的!”

“好就好在让我的小家伙这么担心我。”

雀眠不太高兴:“我分明都快急死了……”

秦雪逢搂着他,只道:“我知道。”

“老爷真是离不开我,”雀眠咕哝,“如果没有我,管家现在肯定还在让那什么黄大仙做法……”

秦雪逢失笑。

雀眠又念:“明明老爷看着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又是落水,又是被下毒,每次都是没有我就不行……”

他这话颇有点儿给自己脸上贴金,秦雪逢也不反驳他,只是顺着他道:“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难得有了个小后娘疼我,当然离不开了。”

雀眠的心无端安稳下来,只安稳了片刻,又不争气地开始飞速狂跳。

秦雪逢醒了,他始终紧绷的脑袋这才松懈下来,有了空隙,留给别的问题。雀眠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先前的打算,手指揪紧了被单,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他难得主动在秦雪逢唇上亲了一口,跪坐在秦雪逢身上,又抱住了这人的脖子。

昏迷期间,他总习惯和秦雪逢鼻子对鼻子,现在也这般做了。

他的鼻尖与秦雪逢鼻尖相抵,都能感受到这人脸上的热气。他的目光专注而闪烁,略带不安和忐忑,深吸一口气,道:“老爷,我有话要说。”

他们旁若无人地这样亲热,小铃一看这形势,立刻把其他人都挡在门外不给进,还轻手轻脚地拉上了门。

管家尚想冲进去关心一番,却被自己的儿子拉住了,摇摇头。

随从年纪更轻,更懂秦雪逢所想。老管家则是这么多年来没吃过苦,也没关心过秦雪逢,自然对秦雪逢不甚了解,只想着凭自己的资历,在秦雪逢这个小辈面前说话,总还是有点效力的。

随从一回来,听了他做的事便头疼,想着如何保他都来不及了,怎还能让他再次秦雪逢面前招恨。

管家得意洋洋拿出来一封信,道:“有什么好怕的?老爷难道还会偏袒他不成!我们养着这家伙,这家伙还在想着赎身离开老爷,让老爷知道了,必定不会再对他留情分!”

那封信正是雀眠大哥的回信,原本与那些画儿放在一块,管家搜画,将它也拿到了手中。

随从只将信拿到手中,叹了口气,对管家耳语几句。

一刻钟之中,雀眠才从房中出来。他似是要往厨房方向去,随从少见地不立刻去见秦雪逢,反而是尾随了雀眠。

待到无人小路上时,他才将雀眠拦住。

他手上赫然是那封信。

雀眠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随从沉声道:“我父亲……我父亲这两日多有失礼。”他深吸一口气,“我将这信还给你,仍然为你保守秘密,望你不要将我父亲做的事告诉少爷。”

雀眠挠挠头发,道:“可是我已经全部都跟老爷说了呀!”

随从呆愣住。

“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说了。”雀眠诚实道,“管家做的事,还有这封信,还有我想赎身的事,全部都说了。”

第18章

随从基本上眼前一黑,他定了定心神,难以置信地盯着雀眠。

“我先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若你想走,那肯定不能让少爷知道……”

他话未毕,雀眠便道:“我既然与他两情相悦了,那赎身的事怎么能瞒着他?”

两情相悦?

随从跟见了鬼一样。

他怎么能说得这样顺口……这样理所当然?

转瞬,随从的心又沉了下来。少爷带着雀眠出去的那段时间,并未让他跟从,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他也无从得知……

而且雀眠的眼神是那样的坦然,看得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随从微微低了头,问:“你告诉少爷后,少爷未曾生气?”

雀眠道:“没有啊。”

随从苦笑了一下,上前一步,将信放到他手中。雀眠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嘴唇微启,最后只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少爷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雀眠本不讨厌他,但他三番两次提起这件事,雀眠也不由得有些不悦。他哼了一声,把信纸抽回来,答道:“你又不是秦雪逢,凭什么为他做决定?”

随从被他说得噎住了。

雀眠接着道:“你们都觉得我配不上他,但他只有与我在一块的时候才是开心的,就这一点上,我胜过你们所有人!”他不再说话,冲随从扮了个鬼脸,转身便走。

秦雪逢还等着他亲手端药过去呢,还说要吃糖。被耽误了这些时间,太过浪费!

雀眠气哼哼地想。

他方才与秦雪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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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的时候,心中颇为忐忑。

不过秦雪逢只故做了伤心姿态,说没想到自己一腔真心相付,他竟在心中打着离开的主意。雀眠信以为真,急急忙忙哄他时,秦雪逢又露出笑容。

“不过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秦雪逢捏捏他的脸,“顶着这样个身份,你难免会被人说闲话。现在还没什么,久了我也会心疼。”

这么两句话说得雀眠心中甚甜,面上笑容都扬起来了。

“老爷不生气?”

“不生气。”

“那,那我很高兴……”一旦学会坦诚之后,将心中所有所想都说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雀眠红着脸,爬过去在秦雪逢唇上啄了一口:“多谢老爷!”

他跟浸了蜜一般,整个人都甜兮兮的。

他在为秦雪逢担心,这个人也同样会为他着想。

再比起来,旁人的妨碍又算得什么?不过是妖魔鬼怪捣乱罢了。

雀眠想想自己与秦雪逢之间的腻歪,一瞬间又不气了,哼哼两声,到了厨房,又是一只快乐的小鸟。他美滋滋地向厨娘要了熬着的药,拿了两块甜糕点,又亲手搅了点儿蜂蜜水。

再回来时,秦雪逢已将该交代的事都与下人交代完了,旁人皆被驱逐。

唯独管家搓着手站在那儿。

秦雪逢似笑非笑一挥手,将手中的笔搁下,又捻起桌上一封信。管家殷勤地过来接,还似是炫耀地瞥了雀眠一眼。

“这休书我代父亲写了,望管家早日办妥。”他虽是刚从病中醒来,身上气势却半点不减,闲适却震人,“雀眠确实不该再以这身份待在府中,管家何日操办妥当了,我便何时将他逐出府。父亲的男妻,确实是个不成体统的身份。”

雀眠端着盘子,双眼微睁,站在原地。

管家连连应是,扬眉吐气地退出门去了,临走之前,又得意地再看雀眠一眼。

雀眠将盘子放到桌上,自己捻起一块糕点,咬上一口,盯着管家的背影,如同在看一个傻子。

秦雪逢表情淡然,又提笔,写另一封书。

“老爷你还给他留面子呢,”雀眠咬着甜糕凑过来看,“给他留面子也不必贬低我吧!”

秦雪逢只道:“我说的只是实话。”

雀眠本要将手中糕点分他吃,闻言,又收回手来。

秦雪逢自己主动偏了头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甜糕。

雀眠呲牙道:“敢这么说我,不给你吃了!”

秦雪逢乐出声,得寸进尺,一口把整个甜糕吃进嘴里。雀眠抽手不及,手指被他含在了口中,热乎乎的舌头便缠着手指舔了舔。

雀眠作势要生气,秦雪逢则直起了身,气定神闲道:“小后娘这个身份确实不成体统,将来你可是要当我夫人。”

“咦?”雀眠一时没听懂。

秦雪逢提笔,慷慨地写下聘书二字。

雀眠一时之间仿佛不认识那二字,瞪着眼睛,对它们看了又看。

“小后娘赎身之后,便是自由人。”秦雪逢笑眯眯道,“只不过你魅力过大,秦府新老爷也倾心于你,要下大聘迎你二进府而已。”

他嗓音之中满是笑意,潇洒而醉人。雀眠睫毛直扇,仰脸看他,嘴巴张着,都说不出话来。

秦雪逢大方地张开手臂,示意他可以感动得扑进自己怀里。

雀眠却忽然道:“不对。”

“有什么不对?”秦雪逢问。

雀眠一拍大腿:“我赎身是大哥的主意啊!大哥不会允许我真的嫁给男人的!”他懊恼地皱起眉头,求助地看秦雪逢,“这怎么办呀……”

秦雪逢未想到这一出,双臂尴尬地张在空中。

两人大眼瞪小眼,秦雪逢伸手,直接将雀眠拽过来。虽然被这突然的问题打得蒙了些,但是不论如何,先抱了再说。

第19章

要想对策,必须对症下药。秦雪逢未见过雀眠家人,只能够听着雀眠在那儿絮絮叨叨地描述。

一说到大哥,雀眠便满身是劲。他对大哥崇拜无比,每次一说起大哥来,就止不住口。

可能大哥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在他眼中,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大哥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大哥高大威猛,可徒手打熊。大哥为人耿直,刚正不阿,贫贱不移。大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雀眠越吹越离谱,最后秦雪逢直接把他嘴捂住了。

再让这小笨蛋瞎说,原本该想得出来的办法也该没了。

雀眠“唔唔唔”地挣扎,好不容易让秦雪逢将手放开了,不满地嚷道:“我还没说完呢,捂我的嘴干什么!”

秦雪逢道:“不想听了。”

“不是你说要听的吗?”

“现在是我不想听了。”秦雪逢找理由找得顺畅无比,“你在我面前把别的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谁能听得下去。”

雀眠马上就脸红,这下也不抗议了。好一会儿后,他把额头抵在秦雪逢胸前蹭蹭,念道:“大哥可以天上有地下无,你又不行。”

秦雪逢危险地要去掐他的脸。

雀眠浑然不知危险将近,不好意思地补上一句:“要是地上没有你,那你和我不就天人分隔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啊。”

顿时火气全消。

算他识相。

秦雪逢哼着笑了一下,被这一句话安抚到了,手掌又松开,走势不变,捧住了雀眠的脸。两个人对着看了又看,雀眠眼中似是有光,他便忍不住,又低下头去亲一下。

原本该商量的东西全被抛到脑后。

先抱了再说。先亲了再想。

这事这般一搁置,又是搁置了两日。

没有办法,秦雪逢身体尚未调养好,这才是当务之急。

何况在雀眠眼中,自家大哥是完美的,他哪里想得出什么对付大哥的方法,不拖后腿都算是好的了,秦雪逢便将这事揽给自己一个人来考虑。

秦雪逢喝着雀眠每日亲手熬的药,不紧不慢地恢复着。在这几日之内,他吩咐人将那江湖商帮的事处理好,既稍微报复了回去,又免去后患。

而管家也没闲着。

他想到能赶走雀眠,便满是干劲,恐怕过往十几年之中他从未做过什么事这样勤快。不过两日,他便将方方面面都打点完毕,只欠把休书拍回雀家人脸上去,要他们领了儿子走人。

随从几日前便背着他,悄悄地向秦雪逢求了情。秦雪逢态度不置可否,只说管家没有功劳也有这十几年来的苦劳,似是而非地安抚了随从。

雀眠看管家忙活,看他总对自己摆出一副“等着吧你没法再得意了”的表情,难得地也不恼了,甚至有时还配合着演戏,忧忧郁郁地抹抹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转头就扑进秦雪逢怀里大笑出声。

秦雪逢又想,就目前而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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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不仅有苦劳,还有笑料。

管家在准备为老爷休妻,而秦雪逢在私下调人准备聘礼,两边各不耽误,各自欢喜。

他最终还是决定正大光明上门提亲。

秦雪逢算计人的手段可多,要搞定个寻常人家,于他而言不是大问题。

只不过这都是他的人生大事了,面对的也是雀眠重要的亲人——连这事上都要用心计,那未免有些可悲。

雀眠坦坦荡荡待他,那他也不介意学一学,坦坦荡荡地去争得雀眠亲人的同意。

未想到他将这打算告诉雀眠时,雀眠惊掉了下巴。

他在想的这几天,雀眠也没闲着。

雀眠和他背道而驰,就计划而言,打了满张草稿,从自己装病骗大哥心软,到从自己的混账亲爹那儿入手装可怜,再到撒娇卖乖求母亲劝说大哥,什么计划都应有尽有。

他将计划纸抖出来给秦雪逢看,两个人又面面相觑。

秦雪逢:“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有心思?”

雀眠难以理解地盯着他,又坚定地反驳道:“你才不对劲吧!好歹是我第一次喜欢人呢,这等大事,该有心思的时候就得有心思呀!”

第20章

原来雀眠也是个心机小坏蛋。秦雪逢无法反驳。

雀眠这话说得这般天经地义,分明是在一本正经地同他辩驳,却又像是野蛮地拿着颗糖往他嘴里塞。

过于可爱。

秦雪逢不由得叹了口气,手指夹住那张计划书,往边上一放。

他们最近总能不知不觉地就抱在一块,然后亲在一块,接着滚在一块。

秦雪逢自己是想不起来曾经出口过什么话了,“你的吸引力没有多大”之类的是绝对没说过的。雀眠凝视着他的双目炯炯有神,像两粒宝石,他看得喜欢,低头就亲。

雀眠嘟囔着“为什么突然亲我呀”,秦雪逢便道:“我亲你还需要理由吗?”

这个是不需要的。

雀眠想了一想,把小脸又往上抬了抬,道:“说得也是。”

秦雪逢便从眼睛吻到小巧鼻尖,最终咬住了他的嘴唇。雀眠大胆地睁开一只眼睛,打量打量秦雪逢,秦雪逢这时反而将眼睛闭上了,雀眠坏坏地眯眯眼睛,伸出舌头便舔。

他俩抱在桌边。秦雪逢手较他的大上一圈,两只手掌拢在一块,几乎就能箍住他的腰。被舔了这一口,秦雪逢的手忍不住一掐,雀眠低低呼了一声,被秦雪逢掌握在手中,颇有些不服气,想要挣回这主导权,踮着脚尖,又是一舔。

秦雪逢被他撩得不知所以然,似是凶狠地捉着他,警告般地咬了一口那柔软肉唇。雀眠软软地扭了一下,这时便又学会讨好,喉咙里溢出娇气的呼呼声,手臂像小蛇一般换上来,抱住了秦雪逢脖子,在他不咬自己的时候,嘴唇轻轻蠕动,撒娇般地喊了声“老爷”。

既脆又柔,入耳如清风,搔得人耳根酥麻。

秦雪逢呼吸一停,计划书上那一项“向母亲撒娇”忽地出现在他脑中。

若雀眠用这般的声音去撒娇,那世界上能有谁不答应呢?

但想到让旁人听见这声音,那哪怕这对象是雀眠的母亲,秦雪逢觉得自己也是不想允的——

这般矛盾又不讲理的心情,仅有在面对雀眠之时会出现。秦雪逢心底莫名地软了一片,既想警告雀眠不肯再这样说,耳朵却又记着听到那二字时的感觉。

他呼吸慢慢地便沉了,唇触着雀眠的唇,额抵着雀眠的额头,嗓音沙哑地诱哄道:“再叫一声。”

雀眠从善如流:“老爷。”

“还想听。”

“老爷……”

“乖,再叫一声。”

雀眠被他哄着又叫了两声,最后也不知道他干什么,有些烦了,咬他一口。还未来得及抱怨“老爷你怎么这么烦啊”,秦雪逢反过来,凶猛地吻住了他。

他的耳根被雀眠叫得热烫,这般热度传到了脑中,又就此传向全身。此时再不亲,更待何时?

秦雪逢吻雀眠毫不留情,攻势迅猛,既要雀眠的呼吸,又要雀眠的回应。他的手掌把雀眠的腰往自己身上揽,往自己这儿贴,两人自上到下都几乎是融在一块儿。

空气甜腻,却又透着漫不开的热意。

口中津液交融,搅动时滋滋作响。雀眠的呼吸渐渐地慢了,变得浮了,眼睛迷茫地睁开,悄悄地漫出两朵雾花,在闭眼时再凝为泪珠。他有些站不住,便往秦雪逢身上挂,要让秦雪逢抱着自己,撑着自己。

唇齿短暂地互相离开了,雀眠又喊了一声老爷。

秦雪逢与他额头互蹭,两人越看对方,越是顺眼,心猿意马,恨不得到床上去做对神仙眷侣。秦雪逢手掌支在雀眠腋下,要像抱小孩一样,把人抱起来,刚使了一点儿地,雀眠脚刚离地。

门那儿骤然之间“砰”的一声!有人突兀地撞了进来。

秦雪逢手臂顿时泄力,只来得及把雀眠抱过来,不至于吓摔了。他又沉下脸色,扭头往门那儿一看,要看看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

结果来的是个素不相识的高大男人。

男人脸上激动的神情还未消退,便僵在那儿。他穿着朴素布衣,左手拿着一封信,右手提着一包袱沉甸甸的东西,秦雪逢一时之间没认出来那是啥。

……只是这男人眉眼之间与雀眠有点儿相似。

雀眠抬起头来,嘴巴缓缓张大,合不上了。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他耐不住喊了一句。

雀大哥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摔,也震惊地喊:“你怎么和个男人抱在一块!”

第21章

管家今日一大早,便迫不及待地去了雀家,将休书送回去。

先前雀眠也未将这事告知过家里人,雀大哥拿了休书,就像是拿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被砸得惊喜,心中感动,当即扛上自己已经攒好的银两,请求管家带路,他即刻便去府中带雀眠回家。

这与管家的打算不谋而合,雀眠多在府中呆一刻,都是碍眼 !

其实管家事先知会过秦雪逢。

只不过秦雪逢对这老家伙说的话已经基本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了,只应了一声,压根没怎么放在心上。

而且他完全可以等管家回来复命了,再慢吞吞地将雀眠送回去。

再加上他起先来雀眠这儿,只是想和雀眠商量一下,谁知道他们一时就没忍住,就抱到了一块儿呢?

如今他和雀眠只得半路刹车,与雀大哥尴尬相对。

想破天想破地,雀眠也不会想到大哥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大惊失色,立刻从秦雪逢怀中挣脱出来。他用力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急忙对着大哥介绍道:“大哥,这是我的老爷!”

雀大哥瞪圆了眼睛:“秦府老爷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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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眠只好改口:“不对,这个,他,他是新的老爷!”

雀大哥:“你为什么和他抱在一块?”

雀眠:“没抱了呀!”

雀大哥:“放开了就能当成我没看到过了?”

“啊,”雀眠尴尬地说,“就,就当成没看到过嘛。”

雀大哥额上绷起青筋:“而且你们手还牵在一起!”

雀眠都没注意这茬,脸上顿时爆红,马上甩开了。雀大哥遭此冲击,一时有些恍惚,眼睛还直着,忽然就见秦雪逢顶着自己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将雀眠的手又牵到手里。

“……”雀眠连脖子根都红了,拍他的手,小声抱怨说,“老爷这时候就先不要牵啦!”

雀大哥呆愣地站着。

秦雪逢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神情淡定,丝毫不慌,甚至握得还更紧了一些。他声音沉稳,道:“大哥总是要知道的,现在再来掩饰也没有意义吧。”

雀眠听他的话,表情一时竟然有点儿恍然大悟的意思,原本要再甩开,也没动作了。

这俩人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雀大哥半晌才道:“你叫谁大哥?”

秦雪逢转过头来,眼神极为诚恳。

他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当然是你啊,大哥。”

雀大哥的脸黑了。

“小眠,这是怎么回事?”他闷着声音问。

雀眠原本拟定了整张纸阴谋诡计,准备慢慢渗透,缓步搞定,温水煮青蛙,迟早能让大哥接受。

但大哥突然杀到,撞破了这场面,那他的计策便整张纸废了,用不上啊!

此时,便只能够取下策,目前唯一的办法——

按秦雪逢所想的,乖乖向大哥坦白。

雀眠手指挠挠秦雪逢手心,递递眼神,接着放开了手,磨蹭到大哥身边,拽着大哥要到桌边坐。雀大哥站如泰山,一动不动,雀眠就只好摇摇他的手,硬着头皮,在他严厉的目光下,开始讲自己和秦雪逢的事。

故事是事先编好的,经过美化的。雀眠自己还特地请小铃来做参谋,润色数番,最终成了个绝美的爱情故事。

每讲一句,雀眠就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看大哥的脸色;每讲三句,雀眠就要怂巴巴地安抚一句“大哥你别生气”。

雀眠故事确实是十分动人的,秦雪逢自己听得都要信了。

但这故事是雀眠,是自己的弟弟,雀大哥的表情还是渐渐地变得越来越阴沉。

好不容易讲完了整个故事,雀眠胆战心惊地等着大哥的反馈。雀大哥的手忽然扬起来,举得高高的,雀眠熟悉这前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哇哇”地窜离大哥身边。

他像兔子一样,躲在秦雪逢身后,只探出个脑袋:“哥哥别打我!”

雀大哥:“……”他面色仍然阴沉,满是怒意,向秦雪逢沉沉迈步过去。

雀眠连忙又跳出来,挡在秦雪逢面前,用力摇头:“啊啊啊哥哥别打他!”

场面一度就此僵滞,雀眠梗着脖子挡在秦雪逢面前,以自己矮了秦雪逢一个头的身高来保护自己的老爷。雀大哥郁闷地抬眼,瞪向秦雪逢,秦雪逢十分自觉,又将雀眠拽到自己身后。

“要打还是打我吧。”他道。

“不可以!”雀眠嚷嚷,“大哥,老爷大病初愈,而且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经商之人,连游泳都不会,经不住打的!”

秦雪逢:“我没有这般孱弱吧?”

雀眠使眼色:“当然有!”

他俩这般互相袒护,雀大哥面上一阵扭曲,觉得自己被衬得宛如一个坏人,片刻之后,还是气馁地放下了手,转头狠狠一下,踢在了椅子上,发泄心中郁结的怒气。

“啪!”一条椅子腿就此被踢断,倒霉兮兮地倒下来。

雀眠心有余悸地长出一口气,知道第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第22章

雀醒病重之时不省人事,醒转时才发现父亲将弟弟卖了,惊得他恨不得自己就此病死了事。雀眠回家那日,他得知弟弟并未被亵渎过,庆幸得险些哭了。

谁知道这辛苦攒钱几个月……弟弟最终还是被秦府老爷拐上床了呢?!

雀醒自小读书,知礼节,男人和男人……尤其这男人名义上还是他弟弟丈夫的儿子……怎么能私通苟合?!

当面撞破了这一幕,打也打不得,骂也舍不得骂,他面色阴晴不定。

雀眠看他不打算揍自己了,又拉着他袖子,把他往另一个完好的椅子那儿扯,要他坐下,殷勤地给他倒茶,嘴巴里“哥哥”叫个不停。

雀醒脸色就没好过,也就雀眠脸皮厚,擅长应付家人,围着哥哥,趁热打铁,叽叽喳喳地求情了半天。雀醒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始终没开口。

秦雪逢盯着他。

雀眠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好话和盘托出,结果哥哥岿然不动,他反而说得自己口干舌燥了。他呼呼气,清清嗓子准备继续,一把端起自己给哥哥倒的茶,一口气灌下去,灌得太急了,一口气没噎下去,又狼狈地捂着嘴咳嗽。

“小笨蛋。”秦雪逢顺手扶住他,抚抚他的背,给他顺气。

雀醒下意识想关心弟弟,一抬头,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气头之上,整张脸又红又白。

他打开秦雪逢的手,本想骂人,但教养不允许,最后只扯住雀眠手腕,粗声粗气道:“跟我回家!”

雀眠:“咳咳咳咳!!!”一下子咳嗽得更大声。

雀醒拿弟弟根本没办法,手掌不由得加力,想要强行将他拽走。秦雪逢面不改色,将他抓雀眠的手指掰开,见雀醒要发怒了,才道:“大哥,他的手腕都青了。”

雀眠无比配合,立刻装可怜举起手来给哥哥看:“疼!”

他俩一唱一和,雀醒嘴唇颤抖,狠狠撒手,转身便要离开。

雀眠转进如风,又不装了,急忙跑上去,再一次拽住他:“大哥别走呀……”他声音放软了,“别生气呀,真的生气的话,那,那打我就好了……”

雀眠满是讨好,还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拍,眼巴巴地仰着头。

秦雪逢站在原地,看雀眠费力的模样,又见着雀醒黑着脸转过头来,最后终于缓声道:“大哥不必这般反应吧。”

雀醒怒瞪他:“你说什么?!”

“雀儿本就是被你们家嫁给男人的,虽说正好瞎猫撞上死耗子,我爹没来得及碰就死了,但此事是无可否认的。”秦雪逢不疾不徐,“大哥倒像是死不认账了,还非要把气撒到他身上。”

雀眠马上也瞪他:“老爷你说这个干什么呢!”

大哥本就自责了,没必要再说一次来刺激他呀!

此话果真有效,雀醒浑身一震,全身泄了力,垂下头来,半晌才闷声道:“我气的是我自己。”

雀眠像株小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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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草,动不动两头歪,见大哥这般神情,不由得急了,又连忙道:“当初也是我愿意被卖过来的,不关大哥的事啊!”

秦雪逢道:“你弟弟这么关心你,愿意为了你这个大哥去出卖自己。结果你连他喜欢个人也不允吗?”

雀眠扭过头来,对他呲牙,秦雪逢视而不见。

他说要坦诚就是要坦诚,只要这话是正经道理,那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雀醒低头看着自己的弟弟,小脸由于情绪激动,略显薄红,刚才还对着自己卖乖,现在又为了维护自己而对秦老爷露出威胁的表情。他思及秦雪逢那话,心中既苦又涩,雀眠还要扭回头,对他说些“大哥没有错”之类的话,他便抬起大手,摸摸雀眠的头。

“是我不好。”他叹息道。

雀眠果然下一句就是:“大哥没有不好!”

秦雪逢挑着眉看雀醒,态度不卑不亢,也看得出雀醒此刻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雀醒直视他,他又露出笑容来,提着茶杯,缓缓倒了杯茶,向雀醒一举:“大哥既然愿意听我说话了,那不如我们好好坐下来,好好地从头谈起。方才的话我无意冒犯,望大哥不要见怪。”

雀眠:“坐下来嘛,站着好累呀。”

雀醒憋闷得很,最终只沙哑地说了句“不要喊我大哥”,才迈步走回。

他们在桌边坐下了,雀眠连抚好几下胸口,和秦雪逢互递好几个眼神,自己也打算寻个椅子坐下。

然而桌边就三个椅子,一个被雀醒踢坏了,雀醒坐一个,秦雪逢坐一个。

秦雪逢脸皮厚,笑着对雀眠拍拍自己的腿:“只有这儿能坐了,来吧。”

雀眠红着耳根对他横眉竖目:怎么能在大哥面前这么放肆!

然而雀醒并不多看,似乎是默认眼不见为净。雀眠打量他好几下,迟疑地往秦雪逢那儿挪,挪一步,看一下,最终被秦雪逢一抱,牢牢坐到大腿上去了。

第23章

秦雪逢不愧是生意人,能言善辩,仅仅几句话便让雀醒静下心来。此时对坐谈话了,他又开始劝说雀醒,慢条斯理,条理清晰。

雀眠不捣乱了,乖乖坐在他大腿上,打量大哥的表情。偶尔大哥往自己这儿投来探究的眼神,他就拼命点头,附和秦雪逢说的话。

他们二人是年纪相仿,自然而然相知相爱;

秦雪逢长到这么大,只遇见过雀眠一人对自己真心相待;

代父亲休妻,是为了给雀眠一个正经名分,此后必将八抬大轿,光明正大迎他入府;

雀眠是个天真小笨蛋,他将尽力护着雀眠,不让外人伤害……

雀眠小鸡啄米式点头,又点了好几下才发现不对劲,转而拍秦雪逢的手:“我才不笨!!你不要乱说!”

秦雪逢充耳不闻,不承认也不否认。

雀醒重重地叹了两口气,总算再说了话,声音沉重:“小眠也长大了……起先就是我对不起他,在这等事上,我……”他顿了一顿,“是你说得对,我不该插手。”

秦雪逢满意笑道:“大哥是个明理人。”

雀醒又凝视他:“我受你们秦家的搭救,此事我自然万分感谢。只是小眠年纪尚小……”他这话与上一句稍有矛盾,他皱皱眉,又继续道,“秦老爷你年轻有为,小眠却无本事傍身,为人兄长,我难免会担心他……”

秦雪逢只道:“会担心此事,是人之常情,也是大哥疼爱他的表现,并非难以启齿之事。”他的手搂着雀眠的腰,把人往自己肩上一按,“雀眠画得一手好画,人也机灵,我会慢慢教他一些别的东西,再过一两年,他必定也能有一番出息。”

即使接受了他们二人关系,他这个举动对雀醒来说稍有些刺激,眉头跳了跳。

雀眠的头被他大掌按着,还抗议说:“你刚才还在骂我笨……”

秦雪逢道:“又笨又机灵。”

雀眠:“会不会说话呢!”

雀醒实在觉得面前这一幕不堪入目,忍了又忍。秦雪逢与他谈完了,他该回家去,好好消化一番,琢磨如何将此事告知父母。临走前,雀醒还是忍不住道:“秦老爷在我面前就和我弟弟亲亲抱抱,未免有些太嚣张了吧?”

秦雪逢惊讶挑眉,理直气壮:“若是在大哥面前都没法恩爱,那往后如何让大哥相信我对雀眠的爱呢?”

“……”雀醒彻底无话可说,难以面对他的歪理,恍惚地离开了。

管家正满心期待地等在外头呢,见雀醒出来,却仍然只有一人,不由得愣了愣。

“你不是要带那个丧门星回去吗?”管家吹胡子瞪眼,“莫非还要接着将他留在我秦府碍眼?”

他一不小心将真心话吐出来了,雀醒眼神一凛,扭头盯住他:“谁是丧门星?”

管家:“不就是你那弟弟!”

还从未有人在雀醒面前这般说过弟弟,他向管家逼近一步:“老人家,收回你的话。”

管家反正说都说出来了,休书也送了,索性直接道:“我就是再说你那便宜弟弟是个扫把星,狐狸精,你又能拿我怎样?”

他那趾高气昂的模样让雀醒颇为恼火,一时之间有些怀疑秦雪逢方才的话。

说什么要保护雀眠,府中的管家就是这样说雀眠的?

雀醒面色冷郁,正要挽起袖子来,忽然之间,又有另一人赶到,跑得有些急,气喘吁吁地挡在他与管家之间。

管家见儿子来了,便像是有了人撑腰,面露喜色,不料他儿子只是缓了两口气,看也不看他,对着雀醒微微弯下腰来,双手捧上一张长长的纸,道:“我父亲未知此事全貌,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这是少爷……老爷,为雀眠准备的聘礼单子,请你过目。”

雀醒怔住,管家也怔住了。

管家:“你说什么?!”

随从为父亲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已经收拾得快疯了,只对父亲摇摇头,用口型道:“之后再同你说。”

他知道今日父亲必定又要闯出祸来,只好横出一策,前来补救,急急忙忙将聘礼单子塞到雀醒手中,拽着管家便走。

老管家难以置信,嚷个不停,他最后也只能停在院口,压低声音,疲惫道:“爹,你还看不清吗?老爷不过是为了亲自娶他回来才下的休书,让你亲自操办此事,也不过是为了给他报仇罢了。”

怕是婚事过后,自己父亲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随从揉揉眉心,老管家则呆站住了,面上如遭雷劈。

雀醒听力敏锐,隔得远,也能听得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捧着那单子,又走回雀眠房中去。

秦雪逢道:“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雀醒道:“这聘礼太过夸张,我们消受不起……”

他方才离开时并未注意,将带

分卷阅读27

着赎金的包袱丢在地上了,雀眠在他走后才过去屁颠屁颠捡起来。捡过之后,明明椅子已经空出来了,雀眠却还坐在秦雪逢腿上。

秦雪逢揽着雀眠的腰,另一手指指那包袱,笑道:“这是为他赎身的银两,与他等价,那这些钱于我而言,便是无上之价了,以此作为嫁妆便可。”

雀醒说不出话来,这才最终相信,秦雪逢对弟弟着实是真心。他深吸一口气,向秦雪逢一抱拳,道:“我回去告诉母亲。”

雀眠喜笑颜开:“谢谢哥哥!哥哥我送你!”

雀醒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点点头,又摇头,再次离开了。

第24章

雀眠的母亲没什么主见,父亲见了秦家下的聘,更是心花怒放,哪里想得起来那是自己的儿子。更何况雀眠早就被他卖过一次了,现在也轮不到他说话。

雀醒点了头,雀眠与秦雪逢的事儿,便算是被承认了。

第二日,秦雪逢带着雀眠回家。

雀醒俨然已是当家人,雀父则抢了妻子的活,忙前忙后端茶倒水,对着秦雪逢堆满了笑容。

秦老爷给了这样一大笔嫁妆,雀眠攀上这等人家,他下半辈子就不用操心了!完全可以躺着过完下半生,由大儿子供养自己!

雀眠就悄悄对秦雪逢说:“老没用的,别理他。”

秦雪逢点头:“不理他。”

雀父和他死去的父亲基本上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他自然不喜,只笑眯眯的应对未来岳父的各种讨好,打太极。

雀父美滋滋,觉得自己和秦老爷打好了关系。之后,他将雀眠拉到边上,还道:“你可要好好地伺候秦老爷,这等家世的,错过一次便不会有第二次了!”

“哦。”雀眠漫不经心点头。

雀父又道:“我近日在赌场……”

雀眠:“欠了钱你找大哥说去呀。”

雀父拍他脑袋:“我自然是不想让你大哥操心!”

雀眠猝不及防被打了头,一下子捂住了,抬头怒瞪他。雀父道:“你个没用儿子难得有用了,多帮衬帮衬你爹怎么了?”

“你想得倒美!”雀眠与自己亲爹吵架是吵惯了的,如今又有秦雪逢给他撑腰,他半点也不怕,甚至还踩上雀父的脚,重重碾了两下。

雀父“嘶——”了一长声,疼得面容扭曲,正欲揍他,雀眠顿时又溜了,得意洋洋地叉腰对他说:“聘礼也是给大哥管的,你有什么事,都找大哥去!都把我卖了还想让我供着你,你一把年纪了,怕不是还活在梦里吧!”

炫耀完他转身就跑,回到秦雪逢身边,雀父纵然再生气,也只能够拼命挤出笑脸来,用眼神怒剜雀眠。

原本雀醒要在新年赎他回家,现在与秦雪逢一商谈,反而定下来在新年成亲。

但这二嫁终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尤其雀眠还是男子,嫁的还是原本丈夫的儿子。若是像秦雪逢所想那般铺张地操办了,难免要惹嫌话。

他们还要在这儿生活,总得顾及他人眼色。

雀眠的脸皮也薄——被秦府下人议论两句也就算了,若是连自己的邻居这些人都知道了,他还是不愿意的!

婚事便只好简洁地操办。

——说是简洁但也未免太过简洁。

不能摆酒宴,不能邀请亲朋好友前来。

雀醒振振有词,他弟弟是男子,不应穿女人嫁衣。

秦雪逢父母皆已过世,拜堂时摆个牌位在上,秦雪逢自己也不乐意,于是连拜堂这步都免了。

雀眠开心了,秦雪逢私底下则有些不太满意。

大婚完成,洞房当夜。

秦府内灯火通明,摆了几桌酒席,犒赏下人,雀父在酒席上乐呵呵地缠着管家喝酒,与将来的女婿家中的管家套近乎。

管家所受冲击过大,晕晕乎乎的,心如死灰,只喝得一杯接一杯。

雀父心想今夜过后我便扬眉吐气了,管家心想完了完了少爷婚成过后肯定要惩罚我,同桌异心,唯独酒杯不停。

秦雪逢早一步回了房,雀眠还在外头,陪同大哥多喝了点酒,才晃晃悠悠地回来。

他酒量颇大,不醉,唯独面庞微醺,染着胭脂般薄红,脚步轻快地往秦雪逢怀里扑。雀眠着一身新郎红衣,看起来如同一只红色小鸟,扑扇着翅膀,形态可爱。

秦雪逢稳稳接住他,手指抬起他下巴,盯着他,却觉还有些不够。

雀眠心情甚好,双眼晶亮,往前一凑,在他唇上亲一亲,笑嘻嘻道:“老爷在房内等我,好像我的小娘子哦。”

秦雪逢心想,对,缺一个穿嫁衣的小娘子。

他却未说出来,只把雀眠往自己腿上抱了抱,结实手臂环住了比自己小一圈的雀眠,轻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宠幸你的小娘子呢,嗯?”

第25章

雀眠生了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圆乎乎的,睫毛长如蝶翼,不断扑闪,一下遮住眼中水光,一下又尽皆展露出来。他故作沉思状,捏着下巴思考片刻,旋即又抱着秦雪逢的脖子,机灵反驳道:“该是小娘子伺候我才对。”

“不可以,男人不该疼自己的娘子吗?该你来。”秦雪逢脸不红心不跳。

雀眠咯咯笑了两声,被他这回答讨好了,在他身上磨磨蹭蹭地爬起来,转为跪坐。他说了声“那相公我就大发慈悲宠幸你”,小脸凑近,胡乱在秦雪逢脸上亲。

他尚带酒气,却不浓重,淡淡的酒香合着他与生俱来的清香合作一块,成了一股令人沉醉不已的味儿,融化在秦雪逢鼻间,散在他脑中。柔软的嘴唇在面上点了又点,每一下的亲吻,秦雪逢都感受到一丝火苗,腾窜而起,经久不息。

雀眠亲得随意,却也专注。他们的嘴唇吻到一块儿时,秦雪逢感受到他又隐晦地用屁股蹭自己。

隔着多层布料,这样的互触却仍然让人心猿意马。

雀眠说话时都有了水音,沙沙的,拉着一个黏糊糊的腔调:“小娘子怎么那么大啊,顶着我了。”

他没羞没臊,又喝了酒,对喜欢的人什么话都敢说。

秦雪逢眼神深沉下来,抓着他的屁股,大掌把着那软得要死的地方捏了捏,把他痒得直笑。秦雪逢又撩起他衣裳下摆,到了里衬,咬着他耳朵含含糊糊道:“不大的话怎么能满足我的小相公呢?”

耳根遭他唾液濡湿,又遭他呼吸浸热。雀眠小脑袋避了避,却将纤细脖颈暴露出,秦雪逢顺势咬住他侧颈,光洁白肤一得牙齿啮咬,即刻红了一片。

“呼……”雀眠哼声。

秦雪逢的手在他屁股那儿兴奋作浪,牙齿又衔着他命脉,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掌握了。雀眠已是被他开发过的身子,不出两下,便失了力气,渐渐地被他剥下裤子,两个人一同滚到床上。

这是他们的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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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夜。

雀眠经历过一次嫁人了,那一次为了喜气,操办得盛大而热闹。但他仅仅是穿着嫁衣在房内等了一宿,连自己的“老丈夫”都没能见上一面,第二天便得知对方翘辫子的消息。他浑浑噩噩,简直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些什么。

这一次则不同。

这一次的婚事急促而简单,然而他有了家人的认可,更有了秦雪逢的喜爱。

像这样,与秦雪逢一块儿抱着,他被一层层脱下衣裳,剥个干净,他心中终于有了自己是在成亲、与爱人圆房的感觉。

雀眠眼睛眨也不眨,就这样盯着秦雪逢,看着秦雪逢英俊的面庞,和眼中熟悉的笑意。他撑起上半身去亲了亲,惹得秦雪逢低笑,又回报一般,低下头来咬他嘴唇,手掌继续解他衣服的动作。雀眠便也动手了,宽大红袖滑落,露出两只抬高的、白生生的手臂,漂亮的手指捻着秦雪逢的新郎服领子,竭力要为他解开。

“快些。”秦雪逢催促他,“小笨蛋速度不能这么慢。”

雀眠不满地皱皱鼻子,不甘示弱,粗暴地要扯他衣服,却又扯不动,只得老老实实按步骤来。

他便在心中怨恨,这衣服怎的这样麻烦,让自己忙活大半天。秦雪逢见着他表情,似是窥得他心中所想,飞快地除去他衣物,又捉着他的手,亲自教导。

手掌覆在一块儿,连温度与心情也一块儿传递了。

两个人一同脱了对方的衣服,在这冬日之中,却感受不到丝毫寒冷。房内挖了地龙,颇为暖和,他们这样缠在一块,身上那股愈发迫切的欲望也挥散而出,成了空气之中的灼灼热意。

——中略——

饶是雀眠身子与他契合,被他最后折腾这一番,眼泪也已然溢得不成样子,染湿了整张小脸。秦雪逢尚不舍得拔出来,就这样停在他体内,好一会儿了,雀眠才抽噎着推推他:“哪有这么禽兽的娘子的……”

秦雪逢不置可否地再次咬住他。

雀眠眨眨眼睛,泪水糊着睫毛,实在是什么也看不清。他一切都只能通过身体接触来感受了,秦雪逢的胸贴着他的胸,心跳与他一样快得可怕,秦雪逢的那根东西停在他体内,像是不知足,像是眷恋。还想从他这儿掠夺更多,还想与他分享更多。

秦雪逢感受到小东西的喉咙细微振动,声音低低的,像是不好意思,叫了一声:“相公。”

第26章

第二日,按例他们应当去拜会雀家父母。

然而雀眠一整天都没有下床,这一步自然也就被免了。

秦雪逢过于精力旺盛,在他那一声“相公”叫出来之后,硬是摁着他,连哄带骗再做了三回。雀眠没用,体力不行,到第三遍就已经哭个不停了,但秦雪逢仍不放过,喊着娘子将他操得晕过去,再醒过来,整张小脸全是湿的,一半是泪痕一半是细汗,身上也几乎没一块干净的地方了——秦雪逢从他的锁骨一直吻到大腿根,像是雄兽为自己的所有物做标记,吻痕甚至是齿痕遍布了每一个地方。

雀眠到最后完全没了清醒意识,也不记得是如何收尾的了。

早上睁开眼睛时,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尤其是腰,碎成一段一段的,大腿几乎合不上。秦雪逢暂离房间,他战战兢兢,掀开被子,一看自己的身子,顿时给吓得又给捂上,整个人红得彻底。

太禽兽了,太禽兽了,简直不是人吧!

雀眠被操得下不了床,直躺了一天,洗漱由秦雪逢抱着来,吃饭也让秦雪逢喂着吃。

堂堂大老爷给他做仆人,仍然笑意盈盈,仿佛这事颇有趣味。

雀眠也是未有过这样的体验的,但是享受起来一点也不心虚——本来就是秦雪逢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他们又成亲了,秦雪逢伺候伺候自己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到了晚间,秦雪逢又褪下衣物,要上床时,他才终于察觉到危险。

雀眠裹着被子,像小鸟儿拢着翅膀,警惕地往床内部缩去。

秦雪逢笑眯眯道:“我伺候了相公一天,相公不是应该奖赏我了吗?”

雀眠惊得用力一蹬,身子往后,结果不小心扭到了腰,顿时控制不住表情,长出一声:“嘶——”

他那个高大壮实的小娘子噗嗤笑了一声,爬过来,刮刮他的鼻子道:“逗你玩的,好好让我抱着睡就行了。”

雀眠这才委委屈屈给他抱了,还申冤道:“疼。”

“给你揉揉。”秦雪逢亲他。

“要多揉几下……啊,太重啦!更疼了!”雀眠指挥他,“轻一点点,对,就这样……”

秦雪逢搂着他,倒还不睡,边给他按摩,边同他说话。

这些天来,除了操办亲事,他还在准备别的东西。

他是个大忙人,成亲过后,该要回京城去了,到时候带雀眠一块儿去。

带这个小土包子见见世面,学学新东西。他在京城与一位大画师有点儿交情,若是雀眠愿意,可以为他引荐一番——走后门把他塞过去学画。

雀眠到底年纪还小,对于新鲜事物,心中不免憧憬。他连连点好几下头,小脑袋在秦雪逢肩窝那儿拱,又觉得该回报了,手臂也往秦雪逢的腰上摸:“我也帮你揉一揉!”

“这可别了。”秦雪逢打他屁股,“万一我忍不住可怎么办?”

雀眠立刻怂兮兮地收回手:“那就不揉了。”

他们相视,眨了几下眼睛后,又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我们刚成婚,我再带你回山庄去,好好过一段神仙日子。”秦雪逢笑道,“正事放到之后再忙也不迟。”

雀眠点头:“嗯嗯嗯。”

“你哥哥似是在犹豫,要专心念书上京赶考,或是试着打拼打拼,从商赚钱。我已吩咐人多关照关照他,助他一臂之力。”秦雪逢接着说,“不过那老管家我看不顺眼,他儿子可以接着用用,他一把老骨头了,还是养老去吧。”

雀眠幸灾乐祸地偷笑。

秦雪逢将自己的安排一一道来,两人腻腻歪歪,一同躲在被窝里。

秦雪逢未说的是,他其实悄悄派人先回山庄去了。在这儿不能大招旗鼓操办自己的婚事,他便回自己的山庄办去。酒席摆个三天三夜,将整个山庄都装扮作婚房。

而现在,他们的床上仍挂着成亲时的喜饰,柔软被褥也是大红色,雀眠之前嫌它可土了,秦雪逢反而很喜欢。

这般与雀眠窝在这里面,便如同仍在洞房之中。

怀里拥着这个人,便不由自主地想时时刻刻都与他是新婚。

夜渐深,他们相约一同睡了,不再出声,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之中,呼吸声清晰可闻。

半晌过后,雀眠以为他已睡了,悄悄地抬起小脑袋来,在黑暗之中端详他轮廓,偷笑两声,调

分卷阅读29 皮地在他下巴上亲上一口。

秦雪逢在雀眠看不到的夜色之中勾起嘴角,不做动作,仅在雀眠使坏够了、渐渐入睡之时,才环紧手臂,将人箍在自己怀里,便也怀抱着自己的宝贝,一同坠入梦中。

他的梦中将有雀眠,想必雀眠也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