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法则(H)》 分卷阅读1

《诱惑法则》作者:深海先生

文案:

黑手党背景,20世纪美国禁酒令时期

继父子,腹黑病态美人强势继父攻X前期狐狸性瘾小诱受后期妖孽强受,互相引诱互相博弈的故事。

【避雷针南】

小受出场时17,第一次跟攻发生关系16+,两人相差15岁。

是继父,不是养父,是小受亡母的丈夫,意思是跟小受母亲结过婚。两人都有各自的追求者,在正式确定关系前都与他人有暧昧。

攻有收藏癖,且有精神病,是个霸占小受家产与监护权的倒插门。受患有被攻一手造就的性瘾,喜欢攻且想整垮攻。

本文不表达任何三观。

攻受都犯罪分子,没良心,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炮灰攻受都有,戏份不多,比较能搞事。

有肉有虐有甜,HE。

第1章

轻微的眩晕,红酒的芬芳,玻璃杯后模糊扭曲的整个世界。

甘醇的灼热感从喉头发酵开来,半醉了的少年眯起眼,懒懒地仰靠在自己继父宽大的皮椅上,双腿自然而然地搭到了那张古董级别的桃花心木书桌上,脚趾绷得笔直。

那种扎根在身体里的…恶魔一般的病毒又发作了。

真该死啊……

攥了攥盖住身体的西服,他把自己赤裸的下半身往这件并不属于他的成年男人的衣物里缩了缩,低下头把脸埋了进去,深嗅了一口。在闻见那混合着熟悉的男性荷尔蒙的烟草味时,少年的嘴里溢出了某种小动物般几不可闻的呻吟,手在西服的遮蔽下快速动作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听得清壁炉里炭火细小的噼啪声,挂钟滴滴答答的敲击声,衣料摩擦声……

以及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声……还有自慰造成的动静。

因此而萌生的负罪感便格外强烈了起来。

他坐在继父的位置上。

用他的衣服意淫着他。

而此时,他的继父可能正在回家的路上,随时都有可能撞见他的这幅丑态。

这个念头使他有些紧张,因而不自觉地加快了动作,在并不陌生的疼痛中释放了出来。

涣散的目光在空气中游离着,最后聚焦在西服背面一小块湿渍处逗留了片刻,少年茫然地心想着:啊,今天是第三次了啊……在这里荒废了一下午,做着这样的事情,继父知道了,一定会厌恶这样的自己的吧。

自暴自弃地这样想着,少年苦笑了一下。

发软的脚踝落到覆盖着土耳其地毯的地面上,支撑着纵欲过度的身体,踉跄了一下。

将被蹂躏的皱巴巴的“犯罪证据”扔进壁炉,他从桌子的第一个抽屉里熟练的翻找出一根雪茄,在骤然窜高的火苗上点燃,叼在嘴里,慢悠悠的呼出一大口烟雾。

烟雾中少年被火光照亮的侧脸是稚气的,泛红的眼尾沾染着一种不合年龄的妖冶,像一名早熟的雏妓。他抽烟的动作很老练,这全然拜模仿他那时常混迹在上流阶层的继父所赐——作为博那罗蒂家族的少爷,当然是要熟知所有的商场礼仪的。

一阵由远而近的车声穿透静谧的黑夜。

少年将没抽完的半根雪茄扔进了壁炉里,在楼梯上响起皮鞋踏地的声响前就回到了自己楼上的房间,穿上睡袍钻进被窝里,一连串行动犹如一位熟练的惯偷。

这绝不是他第一次干这样的勾当,也将不是最后一次。

这样想着,带着某种寻觅刺激过后的兴奋感,他闭上了双眼,听见了沉重的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把半个头缩进了被窝里,心脏惴惴狂跳起来,兔子般随着那不紧不慢地走进客厅的响动越蹦越快。

——不会被发现的。

他听见皮鞋踩在地毯上的声响,似乎并没有进入书房,而是穿过客厅,停顿了片刻,径直往楼梯上走来。手工制作的软鞋底踱过木头地面发出的声响很轻,让人联想到某种危险的大型猫科动物在逼近。

他闭上眼也可以在脑海里描摹出男人走路的姿态。

总是从容缓慢的,仿佛可以将任何场所变成一片属于他的丛林。

如同一只嗅到捕猎者气息的小兽,在响动接近了床边时,他深吸了一口气。

一只散发着淡淡烟味的手若有似无地掠过他裹在被子里的肩头,悬在他的脸颊上方。那戴着一颗玛瑙权戒的食指触碰到了他的皮肤。冰凉的,却带来一种近乎灼烧的错觉。

他在心里祈祷着:快离开吧,上帝。

然而那根手指慢慢地拂过了他的脸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怎么脸红成这样……约书亚,你生病了吗?”

令人窒息的静谧里,幽沉而温柔的男人声音响起来。

约书亚眨了眨快要黏在一块的眼皮,揉了揉眼睛,用那种并非假装的惶然看着床边的男人:“爸爸…”随即他又改口,“父亲大人。”

戴着戒指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鬓角,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一头金发泛着柔和的光泽,由于俯着身的姿势落了几根到他的脸上,暗蓝的眼底犹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泽,让人轻易就会弥足深陷。

“我说过,约书亚,在家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爸爸。”

第2章

“…爸爸。”

约书亚迟疑的嗫嚅着嘴唇,从这个无比简单的音节中嚼出一丝莫名的羞耻。他藏在被子下的双腿情不自禁的夹紧了,才释放完毕的东西又渗出了一点儿黏液。

他把光脚缩进被子,心虚地躲避着继父的注视,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松了松领带,在床边坐了下来,一副要与他谈心的样子。

柔弱的天鹅绒床垫被压塌下去一块,约书亚的心脏也像跟着陷进一片泥沼里。也许与儿子秉烛夜谈对于一个父亲而言不是什么罕事,但洛伦佐不是寻常的父亲,他是势力庞大的博纳罗蒂家族的最高领袖,每天事务繁多,像这样与他交流的时机是很少的。

在他看来,继父就跟那位与他同名的美第奇家族先辈一样遥不可及又高高在上,如同油画里触碰不到的神秘人物。

隐约嗅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意味,约书亚撑起身体,仰起头,等待着洛伦佐发话。

“明天开始,跟我一起去赌场。你长大了,也是时候接触一下‘辖区’内的事务了。”说着,洛伦佐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俯视着他微微一笑。如果不是那张俊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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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笑实在没什么温度,这话真像个称职的父亲所说的。

——只是他早就已经接触过了。

在他的继父并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年前,还是两年前?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尽管如此,约书亚仍然装出一副惊喜的神情,像个初次品尝到糖的傻孩子:“真的吗?我是不是可以参加入会仪式成为一名‘小圣徒’了?”

“你不必经历仪式,我可爱的约书亚。”洛伦佐修长骨感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摩挲过他的耳际,约书亚敏感地颤抖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攥住了被角,脸更红了。

“你是我的儿子,我会让你直接成为‘布道者’。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学会在自己的辖区里成为一名合格的小头目。”

他已经是了。

小圣徒是博纳罗蒂家族成立的黑手党组织中初级骨干的称谓,往上一级是‘布道者’,最高级则是‘教父’。

事实上他觉得他离教父的距离也并不遥远,只需要再过几年,等他长大一些。

约书亚轻蔑的想着,在洛佐伦站起来前,他恭敬而小心地托住他的一只手,吻了吻他食指上的权戒,像受过良好教养的中世纪贵族那样。

“我不会令您失望的,父亲大人。”

“我很期待。”洛伦佐的语调温和的回应。

他的手捏了一下他的下巴,指腹好像滑过了他的唇角。但那动作太快,以至于像一种转瞬即逝的幻觉。然后他吹灭了他床头的灯,背影消失在了门缝透进来的光线之中,轻轻关上了门。

约书亚松了口气,发了会呆,用被子蒙住了头。

随着接踵而至的黑暗一起扑来的,还有多年以来始终阴魂不散的那个噩梦。

肮脏的喘息声。魔鬼一样的双手。喷在脸上的滚烫鼻息。

像荆棘一样缠住他的、无法挣脱的罪恶的欲望,还有烙印般刻在骨髓里的恐惧。

他哆嗦着把自己裹紧,手又习惯性地探向了下腹,如溺水之人般深嗅着空气里残余的那股令他迷恋又安心的味道,闭上了眼睛,让漫溢上来的快感将跗骨的阴霾冲散。

听见门缝里溢出的微弱呻吟,走下楼梯的男人的脚步顿了一顿,在昏暗的灯光中静静聆听着。

浑然不觉这一切,在又一次发泄后的浓重疲倦里,约书亚终于平静的睡着了。

“约书亚少爷……该起床了。”

将他唤醒的是一个带着伦敦腔的男中音。

约书亚撑开朦胧的睡眼,眼前站着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叠衣物,熨烫得十分整齐。他的管家阿尔瑟,一个地地道道的英国男人,贵族血统,军官出身,约书亚从一个顽劣不化的小狼狗变得现在这样举止得体,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不过阿尔瑟自己却很清楚,这只是一种伪装。

果然,在逐渐清醒后,床上的少年盯着他露出了一种顽皮的神色,将一条腿抻到了被子外,像个勾引人的荡妇般用足尖挑起了他的下巴。

已经习惯了对方在他面前撒野,阿尔瑟俯着身体,面不改色,像某种温顺而忠诚的大型犬类。

“少爷,会被大人看见的。”他低声提醒道。

“怎么…你很害怕吗?”约书亚翘起唇角,问出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脚趾挑逗地戳着男人的喉结。

观察到面相刚毅的男人脸上泛起的可疑红晕,约书亚恶质的挑起眉毛,刻意地把纤细的小腿抵到了对方的胯间,戏耍意味地磨蹭了几下那已经明显起了反应的玩意儿。

阿尔瑟动作一僵,无奈地叹了口气:“少爷……”

“这是一种考验,阿尔瑟,你知道忍耐力就跟缄默法则一样重要。”

约书亚耸了耸肩膀,一双手懒懒地撑在背后,任由对方给他穿上衣物,可当听见楼梯上传来那软皮鞋踏出的脚步声的一瞬间,他立刻坐得端端正正的,变成了一个等待老师到来的小学生,紧盯着门口。

一只戴着麂皮手套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随之出现的男人的一头金发似乎让整个昏暗的房屋都亮了几分。

约书亚斜着身体,故意裸露着自己的肩头,揉着一边眼睛,用那种刚睡醒的沙哑声音轻唤:“早上好,爸爸。”

第3章

“早上好,约书亚。”

门口的男人温和地回应着自己的继子。他穿着一身考究的深紫色西装,袖口有金丝滚边的刺绣,丝绸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修长的颈项,像门前那张壁画里半隐在阴影里的古典美人。

约书亚迷恋地望着他,同时窃喜地注意到洛伦佐的目光在他的腿上多逗留了一两秒。阿尔瑟的手都因此僵掉了,幸而他的腿上还搭着小主人的西装马甲,不至于洛伦佐发现他的异状。但在洛伦佐从门口踱进来时,阿尔瑟仍然感到的冷汗沁湿了自己的后背。

“你不应该再给约书亚穿这样的衣服,阿尔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男人的声音透出些许的不满,阿尔瑟不知所措地僵在那儿,一只手还捧着约书亚纤细的脚踝。

“可是……父亲大人,我没有成年人的衣服。我的衣服都是您亲自找人订做的样式,请您不要责怪阿尔瑟。”

意识到继父的不悦,约书亚怯生生的缩回了脚,自己穿起了那件小马甲,看着阿尔瑟一脸窘迫地用胳膊遮住了下腹,嘴角扬了起来,又在洛伦佐走到床对面的穿衣镜前时立即敛去了那丝坏笑。

阿尔瑟如芒在背地蹲在那里,但他很快获得了赦免,洛伦佐扫视着衣架上那一排排精致的衣物,挑了一件狐毛领的长款大衣。

“你可以出去了,阿尔瑟。”

阿尔瑟落荒而逃,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大狗。

约书亚状无其事地在床上坐着,一只手慢吞吞地将另一只没穿上的长筒袜套上去,他的小腿肚绷出妖娆的线条,手将袜子从脚踝一直拉到被短裤遮住的大腿根,模仿街边那些风尘女子的动作。

他模仿得很拙劣,但却很卖力。

当洛伦佐回头看向他时,他的手还抓着袜子的边沿,将一截白皙的大腿从裤口的缝隙露出来,轻咬着的嘴唇透出一种挑逗的意味。

——引人堕落的,天使的诱惑。

“过来,我的孩子。”

洛伦佐低声唤着,像诱捕天使的魔鬼。

他将约书亚引到衣帽间里的镜子前,亲自替他披上了那件大衣。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俩一齐站在镜子前,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发育的没有大多数同龄人那么良好,身高才刚到自己的继父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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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个娇小玲珑的人偶娃娃。他微微踮起脚,好使自己显得高一点,后脑勺便不经意地擦到了男人的下巴。

温热的呼吸萦绕着他的后颈,激起细微的痒意,像一只翩然降落的蝴蝶。约书亚不自禁地夹紧了双腿,洛伦佐的一只手却在这时从后面伸过来,替他扣上了大衣上的金属腰扣。

小腹上若有似无的触碰令约书亚顷刻间起了反应。

他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地撑住了镜面,指尖晕出一道汗液的湿渍,那种蚀骨的病瘾又在体内深处发作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

冰凉的指尖贴上他的面颊,约书亚打了个激灵,摇了摇头,看见洛伦佐垂眸凝视着镜面中他泛红的脸,眼睛半眯着,是一种审度撒谎的孩子的神色,假如他不诚实,洛伦佐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这种表情令他感到羞耻,可也更加兴奋。

“只是……屋子里有点热,出去就好了吧。”他不敢直视洛伦佐那双足以穿透人心而又迷惑灵魂的眼眸,低下了头。

“你是在害怕我吗,约书亚……和其他人一样?”洛伦佐拨过他的身体,伸手从衣帽间里那无数个小格子的其中一格里选中了一条刺绣领带,替他打上。

那张自上而下的看着他,垂下的睫毛仿佛遮蔽一切的云翳。

“当然没有,爸爸。也许是今天要去赌场和您一起接触那些复杂的事务,我有点儿紧张。”约书亚局促地答道。他像只被主人挂上铃铛的小猫那样惶惑地僵立着,男人沾染着烟草味的手指不时擦过他的喉结,让他的脖子上起了一层颤栗,内裤都已经湿透了。

要知道“洛伦佐亲自替他系领带”简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殊荣,这可是阿尔瑟该干的活,他几乎都要怀疑现在是在做梦了。

假如真的是个梦,他还希望洛伦佐不仅仅是在替他打领带,而是用这根百无一用的小玩意绑住他的手,把他压在床上狠狠地肏。

但幻想终归是幻想,从他的母亲过世以后,他的继父身边便情人不断,绝不可能寂寞得对亡妻的遗孤下手,何况他还是个男孩子。约书亚再清楚不过,洛伦佐的情人们都是美艳风骚的名媛。

这样胡思乱想着,他却躁动得更加难忍了。

如果洛伦佐在此时再碰他一下,他恐怕会软在他身上,像只发春的小母猫那样在他怀里磨蹭,央求他的继父干出背德的事来。

但洛伦佐适时地结束了手上令他煎熬的酷刑,转过身去,看了一眼手上镶金的古董机械表:“走吧,约书亚,我们该迟到了。”

男孩狼狈地用大衣掩住身下,夹紧双腿跟了出去,静候在门口的是与他同病相怜的阿尔瑟,为他套上靴子时被他冷酷地踹了一脚。

当市中心的钟塔敲响时早上十点的钟声时,加长的黑色贵宾车驶出了那不勒斯的郊区,沿海岸线朝市区北部驶去。

约书亚侧头望着风景秀丽的桑塔露琪亚海岸,心不在焉地拿着一杯咖啡小口啜饮,随着车体震动小幅度的抖动双腿。

他不敢动得太明显——他的继父就坐在对面,除此以外还有他的保镖安德,一个像狼一样精悍的西班牙男人,有一身漂亮的古铜色皮肤和引人艳羡的结实肌肉,也是教他的搏击术、剑术与枪法的老师。

除此以外,安德也是唯一一个了解他的病情的人。

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安德藏在墨镜后的眼睛似乎朝他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约书亚瞪了他一眼,交叠起了双腿。

安德“好心”递给洛佐伦一张报纸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但报纸上占了很大版面的黑白照片同样引起了约书亚的注意:“老板,这是今天早上的新闻。昨天午夜,有个布道者在我们的地盘被杀了,和他的艳星情人一起,凶手还没被抓到,不过应该是哥德林家族那帮人干的,您刚来那不勒斯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我想他们在向我们宣战。”

眉梢微微挑起,约书亚故作疑惑地看着报纸:“可前几天父亲大人才刚跟哥德林家族的长老会过面,就那不勒斯的管辖权进行了协商,怎么会贸然对我们的人下手?还是布道者这样的身份……”

“那个布道者叫什么名字?”

“吉利亚·胡格,他的情人是经常在我们设在波利港附近的赛壬赌场表演的脱衣舞女星珍妮·波斯顿。”

“吉利亚·胡格。我有印象,他是个赌棍,逢赌必赢,珍妮是他的缪思女神,两个人在赌场上都小有名气。”约书亚插嘴道。

“看来你对那不勒斯的分区成员背景做了很多功课。很不错,约书亚,真让我感到欣慰。”

洛伦佐的目光掠过面前儿子的面庞,持着雪茄的手在烟灰缸上点了一下,红玛瑙的戒指闪烁着嗜血的幽光。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调查,让安德与西瑟负责协助你,怎么样?这算是你正式接手我要交给你的权力的第一项考验。”

“嗯?”

约书亚有点儿猝不及防,垂着眼皮,点了点头,似乎想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像在学校一样,我也会努力考出满分给您看的。”

“——”

洛伦佐抬起酒杯,撞了一下儿子的咖啡杯。

“如果查不出来,是会有惩罚的喔。”

“呃?……嗯。”

突然转换的哄孩子口吻让约书亚冷不丁被咖啡呛了一口,安德笑眯眯地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唇角,被他恼恨地踩住了脚背。

第4章

赌场内部俨然是与外界迥异的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吞噬灵魂的销金窟,魑魅魍魉横行的地狱,也是纸醉金迷的天堂。和天堂与地狱的差距,往往在一念之间,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也有人在此倾家荡产,横死街头,一张赌桌便是一盘命运棋局。

维持这赌场良好运营的博那罗蒂家族,则是那捏着棋子俯瞰众生的神诋。在洛伦佐走进赌场大门的那一刻,整个赌场都安静了一瞬,将目光聚集到了他与他身后的男孩身上,形形色色的眼神,恭敬,畏惧,好奇,谄媚,当然也有不怀好意的。

但他们都向洛伦佐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像对待国王那样。

约书亚在继父身后享受着狐假虎威的快意,上身往旁边歪了一下,让安德给他点上一根雪茄。他的手傲慢地插在衣兜里,与洛伦佐的步伐近乎一致;栗色短发被掩在压低的爵士帽檐下,属于男孩的稚气在他走入这座鱼龙混杂的场所的那一刻便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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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就像那藏在他帽缝间的剃刀般锋芒隐露,举手投足能让任何一个混迹在这个地下世界里的老江湖意识到他不是个好惹的角色,而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危险人物。

“不必在意我的到来,诸位贵宾请尽情享乐。”洛伦佐和颜悦色地予以回应,领着约书亚走上赌场的二层旋梯,在靠围栏的贵宾台边坐了下来。他一边俯瞰着下方沸腾的景象,一边听管理赌场账务的亲信弗兰·博纳罗蒂给他汇报近期赌场的盈亏情况。

弗兰是个精明的犹太人,作为一个以家族为枝蔓发展的帮派,其核心成员自然都多多少少有点亲缘关系——约书亚看了一眼这个外表惹眼,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远房表亲,带着一点不服输的嫉妒。

从他的母亲住进精神病院,由他的继父掌控家族事务后,弗兰就成为了他的左右手,如今已在他们的家族事业中身居高位,是“布道者”级别的了。

他汇报的井井有条,洛伦佐静静听着,手指不时在桌面上敲打,约书亚在一旁假装出全神贯注的模样,尽管他早就对这些数据了若指掌,并且利用操纵赌局背着继父捞了不少,用以给自己招兵买马。

但这是洛伦佐第一次容许他旁听,多少令他有些欣喜。

这意味着洛伦佐不再把他完全当个小孩子,这个“游戏”也变得有趣起来。他无法想象出当洛伦佐发现自己高高在上的王座底部被他一点一点蛀空了的表情,那一定非常有趣。

而在那个时候,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忧,怕有一天在睡梦中那些在他名下的母亲留给他的遗产都被这个鸠占鹊巢成为家族掌权者的男人一点点侵噬,等“博那罗蒂家的少爷”这个身份变得毫无价值,然后被洛伦佐一脚踢出门外,沦为丧家之犬的恐惧,也就彻底结束了。

他可以命令这个不把他看在眼里的男人做他的情人,尽情地满足他现在不可企及的渴慕与幻想。

他心神荡驰地憧憬着,下腹又躁动起来,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安德体贴地替他摘下了帽子,约书亚则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

“爸爸……我想去小解。”

得到了应允后,约书亚像如获大赦般逃进了盥洗室,还没来得及锁门,安德便接踵而至,钻了进来。

少年单薄的躯体被健壮的男人轻而易举地抱起来,搁在镜子前的洗手台上,一只带着粗茧的属于武者的手拉开了他的裤拉链,动作轻车熟路,像在拆卸他那把常别在腰间的左轮手枪。

“果然……青春期还真是精神好呢。”缓缓剥下约书亚的裤子,安德低头看了一眼他身下的光景,笑了。

“少废话…快点!”约书亚勾住他的脖子,眼角泛红的催促着,他长长的睫毛轻微抖动,在灯光下渲染出煽情的阴影。

目光扫过镜中少年的侧脸,安德呼吸停滞了一下,用手挑开了他纯白的内裤边沿。大腿间早已潮热不堪,但当被安德的手握住时,约书亚仍然抗拒地扭了扭身体,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宽阔的大手捧住他的双臀,他浑身发软地敞开了腿,姿态犹如一个堕落的荡妇。电流般的快意伴随着剧烈的羞耻从身下涌遍了全身。他急促的喘息着,睁大眼望着天花板,那双碧绿眼眸里,瞳孔收缩成针尖般的大小,像沉浸在一个噩梦里不能自拔,既绝望又快乐。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

从在训练中发现他患有这个可耻的顽疾开始,安德就成了他的“医生”。安德会尽情的满足他的需求,变着花样让他得到高潮,但约书亚从不肯让安德做到最后一步。

这一次也一样。

在他痉挛着射出来时,身下男人的手游过他的腿根,抵达了他的后方,在那些紧致的褶皱上徘徊,试图侵入进去。

从高潮的余韵里回过神来,约书亚便立即缩起了身体。泪光在他眼角一闪而逝,便被藏进了薄薄的眼皮下,抬起一只脚撑开了对方的身体,冷冷地:“够了,我已经结束了,安德老师。”

“这么快?真是个小孩子呢。”安德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墨镜背后,那双灰青色的眼睛像狼一样不知餍足。但他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只是一只手撑着洗手台,安慰性质地轻拍了几下约书亚还在剧烈起伏的背,另一只手替自己快速纾解起来。

“我先出去了,你自便。”

约书亚漠然地跳下洗手台,被他一把扯了回去,牢牢地压制在镜子前。一根炽热的东西顶在腹上,那份热度也立刻感染了他。他不满地往后躲,却被男人拉开了双腿,腰胯紧密相抵。

清楚自己与对方的力量悬殊,约书亚索性放弃了挣扎,配合着男人身下隔靴搔痒的摩擦,细韧的腰肢拗出一道妖娆的曲线。

被一只狼爪般有力的手扣紧了腰限制得动弹不得,他却无畏地咧开了嘴,凑近男人耳畔:“你想干什么,安德老师?你要背叛我的父亲吗?背叛我父亲的人……可都没有好下场。”

安德无声地大笑,揉了一把他小巧的臀部,抵着他的鼻尖粗喘着:“如果这就算背叛,那么约书亚少爷,我们不是早就背叛了你的继父么……我只是你的共谋。”

“你就不怕我告诉父亲,你诱奸我吗?敢对博那罗蒂家的少爷下手,就算你是警察局长,也没人保的了你。”笃定对方不敢对自己下手,少年张开腿勾住了对方的腰,一边享受着舒服到令他难以抗拒的的颠簸,一只手却摸出安德腰间的枪,拇指一顶便撬开了保险栓。

“咔。”

冰冷的枪口顶住了男人的太阳穴。

“如果你希望对你寄予厚望的继父,知道你和你的老师总是在训练时都干些什么的话……”

安德松开他的身体,在洗手台里释放出来,然后用两根指头夹住了他的枪头,慢慢挪开。

“还有那个布道者,就是你动的手吧,我亲爱的小少爷?你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约书亚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安德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摘下那把枪,扣上保险栓,压低声音:“这么玩……会走火的。”

假作听不懂对方的一语双关,约书亚洗了洗手,任由安德替他穿上了裤子,扣上腰带:“什么时候,让老师试试枪法吧?”

少年扭过头,面带讥嘲地睨着身后的男人:“那个地方……是只有我父亲才可以碰的。”

像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安德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取下纸巾擦了擦眼镜上水蒸气,约书亚恼恨地推开他走向门口。

“他不会爱上你这种毛都没长全的小家伙,我向上帝发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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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兴趣的是像你母亲一样性感迷人的美女。”

没理会身后讨人厌的冷嘲热讽,约书亚拉开了门。

刚走出去,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第5章

“约书亚少爷?”弗兰低头看了一眼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又意味深长的看向了他身后跟上来的安德。男人擦了擦墨镜上的水雾,胸口敞开了两三粒扣子,胸口处露出细密的汗液。

出于常年混迹在赌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的职业性敏感,弗兰嗅到了一种不停寻常的味道,他狡黥地笑了一笑。约书亚手插在裤兜里,漂亮的绿眼睛眯起来逼视着他,那上挑的眼角,生硬扯起的嘴角,都无声地透露出一种警告的意味:“弗兰,你的胡子该刮了。”

然后约书亚摸了一下自己的帽檐——很明显的,那是个摸刀片的动作,在这赌场里,任谁都看得懂。除了那些菜鸟。

弗兰眉毛微挑,一只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彬彬有礼地对他笑了:“您的父亲在上面等您。”

约书亚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擦肩而过时重重撞了一下弗兰的肩膀。他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与嫉妒,也懒得虚以委蛇。

反正是赌场将来会是他的,弗兰只能给他打下手。

回到座位上时,楼下已响起了歌女沙哑性感的低吟,唱得是一段咏叹调。在赌场里唱歌剧多少有点奇怪,但这就恰恰就是这个名为“佛罗伦萨旧梦”的赌场的特点。巴洛克风格的装潢,枝形吊灯,每个厅堂的墙壁上都挂了油画与精美的收藏品,充满意大利旧时代贵族的气息,任谁都能感觉到这赌场的主人品味不俗。

约书亚确定这是自己继父的规定。在周末,他常带他去歌剧院,于是他也耳濡目染地受了不少艺术熏陶。

他撑着下巴倾听了一两秒,像只讨赏的小猫般,十指交叠,眼巴巴地望向了洛伦佐:“是《蝴蝶夫人》?”

男人线条优美的薄唇抿起,莞尔一笑。

看见洛伦佐露出赞许的神态,约书亚用嘴唇碰了一下面前高脚杯的杯沿,怯生生地问:“我可以喝吗?”

破天荒的,他看见继父点了点头:“喝完它。”

下令般的口吻。约书亚忽然感到一阵心虚。

面前的是一杯高度数的干雪利,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个酒量,但仍然喝得见了底,连杯子里的葡萄也含进了嘴里,牙齿立刻就磕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他吐了出来,亮晶晶的小玩意,是一个刻着博纳罗蒂家族标志——一朵罂粟花的金筹码。

“想试一局吗?”

洛伦佐从口袋里取出一幅单片镜,戴在他弱视的左眼上。细细的银链沿眼角垂下来,宛如一缕动人的泪痕。酒液在喉腔里阵阵发酵,约书亚艰难地挪开视线,点了点头。

“想知道怎么管理赌场,就该先了解赌局。约书亚,我的孩子,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吧。”洛伦佐的手指落在桌上那一摞扑克上。

这句话因男人喑哑磁性的声音而听上去别有深意,约书亚不敢直视他的双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的脑袋有点发晕,看着洛伦佐将扑克牌一张一张摊到面前,目光无法对焦,数字有些重影了。

结果毋庸置疑是以他惨败而告终。

天知道他对这些赌法了若指掌,只要他愿意,他还能游刃有余地耍几把老千,把局势扳回来。他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这一点在圣洛迪亚学院念书的时候他出类拔萃的学习成绩就足以证明,但在他摸不透的继父眼皮底下,最聪明的活法就是表现的不聪明。

毕竟有谁不喜欢乖巧的笨孩子呢?

约书亚懊丧地撑着额头:“看来我对赌博并没有什么天赋。”

“没关系,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在弗兰的辅佐下,你能很快熟悉这里的事务。”男人啜了一口酒,两指夹起金筹码,缓慢地放在少年的掌心上,“只要别输了…命运这场赌局。”

将冰冷的金属片握进手里,脉搏袭来微小的悸动,蝴蝶效应般传达到全身,约书亚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汗液湿透了衬衣。

一直以来他都是忌惮自己继父的,那种恐惧与恋慕一同扎根在骨髓里,像荆棘藤生出的花,致命,畸形而美丽。在此刻,他更加确信了这一点。他不相信洛伦佐对他的母亲,那个黑寡妇般靠着结丝撒网捕获猎物敛取财势的毒妇会有什么真正意义上、可笑的爱情,同理,对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子更不会。他唯一能想到的,洛伦佐留着他在身边抚养的唯一意义,也就是他继承的另一部分的遗产了。

所以与洛伦佐的博弈,假如他输得一败涂地,除了给自己太阳穴来一枪,他想不出会有第二个结局比这个更好。

他可不愿死得像那些无知的背叛者一样承受“鼠刑”。

他会已经察觉到他背后搞的小动作了吗?

他干得十分隐蔽,连雇佣的杀手也找人做掉了,资金都已经洗得一尘不染,存进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账户里。

洛伦佐啜了一口酒,透过玻璃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少年努力掩饰的忐忑神色。

他老早就察觉了约书亚在他背后玩的小把戏,只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来。如果他玩的不过分,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如这小子按捺不住野心试图脱离他的掌控,他还有一纸杀手锏,能把他连人带钱整个收入囊中。

回程的一路上,约书亚都在胡思乱想,但在那杯干雪利的作用下,他在车厢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飞逝的路灯透进车窗,掠过少年沉睡的侧脸,一直闭目养神的男人悄然睁开了眼,宛如一只蛰伏在夜雾里等待猎物松懈下来的吸血生物,他的目光流连在少年抿起的嘴唇上。诱人的唇色似新鲜的花蕾,沾染着晨露般的湿意,一根手指轻轻地落在上面,宛如要将它采撷。

少年浑然不觉地舔了舔唇上的手指,小巧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在睡梦中感觉到热,他无意识地扯开了喉头的领带与一两粒纽扣,耳根至脸颊都泛着红晕,像是覆上了一层绯红的薄暮。

他亲自调配的药剂正在无声地发作。

像是汲取鲜血一般,洛伦佐垂下睫毛,朝着少年的咽喉低下头去。浅金色的发丝拂过少年的脸庞,令他感到一丝痒意。

约书亚不适地扭了一下头,但后颈被一只缺乏温度的手握住了,上半身随之软软地陷在了对方的怀抱里。

芬芳的,馥郁的,散发着罂粟气息的怀抱。

像夜晚,像沼泽。

分卷阅读6

他嗜之成瘾的味道。

被一个靡丽的春梦笼罩了意识,少年浑浑噩噩地在男人怀里扭动起来,发出了一点甜腻而微弱的声音。他本能地向他凑过去,如一只饥饿的幼兽,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间,贪婪地深嗅着。

车子的速度已经缓慢下来,城市的噪音远去了,使得车厢内衣料摩挲的“沙沙”格外清晰,犹如一片干枯的森林燃烧起来的声响。

无意间从后视镜里撞上洛伦佐投过来的幽暗的目光,弗兰识趣地挪开视线,选择了另一条绕道的远路。

少年面对面地跨坐在自己继父的腿上,随着车体的晃动上下颠簸着,仅仅是这样隔靴搔痒的摩擦,就已经让他轻薄的西装裤濡湿了一片。

没有了理智的禁锢,他放肆地摆动着细韧的腰,夹住了男人的大腿,以求得到更多的抚慰,但男人只是施舍一样用一只手逗弄着他的前端,而且是隔着裤子。

他仰着头,鼻腔里发出粘稠的呻吟,却都被吞没在两片覆上来的薄唇中。蝴蝶般翩然降临的吻,又隐含着暴虐而凶猛的欲望,能将他的灵魂蚕食,吞噬,但深陷泥潭的少年没有察觉到这份危险。

他敞着腿,打开着胯,将咽喉呈递到男人唇下,任他舔舐。

从后视镜里窥去,少年的侧影带着惊心动魄的美丽,他似那油画里落进德古拉怀里的处女般姿态凄艳,衬衣的扣子已经被全部解开了,坦露出漂亮的背脊,男人的手搁在上面,恰如在轻轻拨弹。

这景象令弗兰握着方向盘的手渗出了汗液,心脏狂跳。

他不敢猜测也不敢想象在回到家后,博纳罗蒂家族的实际掌权者会对他亡妻的遗子做些什么,但这是显而易见的。

他应该做一个哑巴和聋子。

但他却是那么渴望……渴望被洛伦佐拥在怀里的是他自己。

第6章

望见抱着少年从车门里走出来的男人,早已候在门前的阿尔瑟适时的鞠了一躬,担心吵醒蜷缩在男人怀里的少年,他保持了沉默,在男人走到跟前时也没有伸出手去将少年接过——在这个时候,他的主人并不会将他“疼爱”他继子的机会让给他人,他会亲自把他抱回床上。

于是阿尔瑟只是轻轻地关上了门,并将约书亚的鞋小心地脱了下来,又将准备好的热毛巾利索而恭敬地递给了洛伦佐。

在做这些,他注意到了约书亚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但他不敢多看一眼,便慌张地挪开了目光,就静悄悄的退下了。

而洛伦佐没有将约书亚抱回他的房间,而是抱去了另一个地方。那是他隐秘的、不曾为人知道的罪恶天堂。门在身后轻轻掩上,男人以优雅缓慢的步伐走下通往地窖的旋梯,样式古老的水晶壁灯随他的脚步声依次亮起,将影子拉长。

古老壁画上的人像似乎这惊扰而苏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窥视着将正在慢条斯理地解开少年衣物的那个男人。

很快,少年的短裤被脱去了,只穿着衬衣和过膝的长筒袜,柔软的绸带似罪恶的荆棘将他捆缚成了一个羞耻的姿势。他坐在那儿,手被缚在背后,双腿大张着,裸露的部位洒满了玫瑰花瓣,这是一个放浪的姿势,但少年恬静的表情令他仿佛一位受刑的天使,既纯洁又堕落。

男人走到一个照相机前,弯下腰。昏暗的室内被耀目的镁光灯照亮了一瞬,噗地一声,少年此刻的姿态被永恒的留在了镜头里。

如果约书亚在此时睁开眼,就会发现无数张自己,赤裸或是半裸的,穿着学生装的、西服的、骑马装的、甚至是女装的照片挂满了这间屋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他穿过的衣服——多半是袜子和内裤,都作为纪念品被收藏在了这个地方,宛如这里一瓶瓶被窖藏在地底的美酒,为人独自品味。

可惜他对此无知无觉,对这间屋子唯一留下的印象只有梦魇残缺不堪的片段,与根植入骨的病瘾。

淡而熟悉的熏香味勾起了约书亚的恐惧,他在昏迷中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叮呤,被摆开的双腿也本能地并拢在了一起。但腹下的燥意却令他下意识地摸了下去,为自己抒解起再次卷土而来的欲望。

但一只苍白的手却及时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是属于魔鬼的手。

他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身体落进了一个怀抱里。

“我的小天使……”

一个阴郁性感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呢喃着,约书亚感到窒息,仰起了脖子,滑动的喉结似一颗诱人的糖果,落在男人柔软的舌尖。

舔舐,轻咬,如同致命的猛兽在试探猎物。

比他大得多的手攥握着他的,从长筒袜上的裸露部位抚向大腿根部,轻轻地将少年的花茎握住了。男人的手指薄薄的茧,让他缓慢动作起来时,少年急促的喘息起来,喉头溢出了颤抖的呻吟。

“嗯……嗯…嗯…”

膝盖弯曲起来,腿肚子绷得紧紧的,连脚趾也勾起来。

约书亚感觉自己在下坠,坠入到回忆的深渊中去。那是去年,在他母亲的葬礼上,天在下着雨,窗外弥漫着灰蒙蒙的薄雾。

屋子里装满了他并不认识的亲眷,陌生而虚假的面孔,像一个个戴着假面的僵尸在死神的舞会上游荡,假装悲伤,即使在她住进精神病院治疗的几年间,他们一个也没有来看望过她。

他们在他母亲的棺椁附近寻觅着能充饥的食物——遗产,股份,或是那一两件能拍卖出个好价钱的遗物。

记不清那天的情景。

从墓园回来,吃过晚饭,他发着烧,浑浑噩噩的躺在二楼的床上,不知是谁摸进了屋子里。在黑暗中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意识也是混沌的,只记得在那弥漫着他母亲的死亡气息的晚上,被侵犯了整整一夜的感觉。

那样凶猛的,翻来覆去的,一次又一次的进入他的体内。

令他想去那些在葬礼上饥饿又贪婪的面孔。

“不要……唔……”

约书亚痛苦又享受的失声轻喃,而换来的是更用力的捋动。衬衫敞开来,容男人的手指触碰到敏感的乳尖,时轻时重的挠拨,电流般的快感弥漫全身,却始终不达要害。他夹紧男人的大腿,屁股在他的胯间不自觉地扭摆着,磨蹭着,那里能带给他真正快乐的东西已经坚硬如铁了。

但洛伦佐却很清楚,时机还没有到。

尽管他已经品尝过他的小天使甜美的滋味,但要让他堕入他的陷阱里,为他完全占有,还需要等待。等待他自投罗网。

在掌心

分卷阅读7

溢满黏稠的汁液后,洛伦佐收回手,将汁液擦在了男孩由他亲自挑选的蕾丝内裤上,将它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床头的箱子,又替他把纽扣扣紧,抱在怀里走了这片隐秘的天堂。

听到响动的阿尔瑟从玄关里走出来,头也不敢抬的接过了约书亚。

“别忘了等他醒了,喂他喝点牛奶。这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多补充一些营养。”

洛伦佐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一位真正的慈父,而阿尔瑟的目光却逗留在男孩带着泪痕的睫毛与腿部的红痕上,心惊肉跳的点了点头。

他的主人是个罪恶的魔鬼,这一点他丝毫不怀疑。

毕竟任何一个有良心的男人,会把自己发疯的妻子关进精神病院,只为了夺得他的继子的监护权与掌控这个家族的权力,会在妻子的葬礼当晚就对他的继子做龌龊的事。尽管当时并没有做的那么彻底,但阿尔瑟知道,洛伦佐迟早会下手的。

这无疑是这个家族最讳莫如深的丑闻。

而作为一个忠心的奴仆,阿尔瑟必须背负着这个秘密,一直到他躺进坟墓里去。

第7章

第二天下午。

太阳落山时,在那不勒斯西区的一所私人诊所里,一名医生正小心翼翼地伏案记录着他的病人不时发出的梦呓,并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在他桌子对面的躺椅上,静静卧着一位美貌的少年,他的身影被笼罩在厚重的窗帘的阴影下,细长的脖子向后拗着,宛如墙壁的油画上那濒死的殉道者——一个可怜的孩子,他心想着。

……

“你跟你的父亲长的越来越像了……约书亚,你会变成跟他一样的魔鬼,这是一个诅咒,摆脱不了的诅咒!”寂静的黑暗中,从走廊深处传来的女人的桀桀怪笑如影随形地追袭着他,阴魂不散。

约书亚恐惧地奔跑着,犹如在崩溃的厄榭府中逃命。他遍体鳞伤的冲进大雨里,在满是泥泞的小道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跋涉,前方雾气濛濛,远远的一眼望去,在那扇紧锁的铁门之后,立着一个人身影。

灰白色的毛领大衣将那人的身形修饰的格外修长,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古朴的医药木箱,左眼上戴着上个世纪贵族式样的单面镜,一头绸缎般的金色长发束在脑后,眼神透出那种精神科医生的冷漠。

可那双眼眸具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似乎能在一瞬间剖透他体内深藏的沉疴,使他毫无保留的暴露出自己的脆弱。

“美第奇先生……”

那时候他还那么叫着他,跪在他的面前,向他哀求。

“求你救救我的母亲,她真的快疯掉了!”

“我向你保证我能够治好她,约书亚少爷。”

一个阴郁的声音宛如地下暗河淌入他的耳膜,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胳膊,随即他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淡淡的迷迭香味混合着消毒药水的气息渗入他的鼻腔,令他不禁感到安心而沉迷。

他抱着他走入墓地般死寂的庄园,走入浓重的雾霾深处。血色花朵沿着他们的足迹绽放,连雨后湿润的泥土都染得鲜红,龟裂开一道道缝隙。

“但你要确定那是你想要的。”

沉重的黑色木门在他们面前敞开来,里面却不是他熟悉的那栋宅邸,而是精神病院的陈设。女人踉踉跄跄的走出来,一头从台阶上滚下。她倒在那里,枯槁发青的脸上,一双混浊的眼睛死不瞑目的大睁着。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的小约书亚?”

“唔……啊!”

约书亚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眼前渐渐出现了嗒嗒摆动的银色小球。

对面的桌子上,约翰医生正低头,神情紧张地在他的病历上记录着什么,钢笔不时在纸上划出沙沙的细响。

昏黄的光线令约书亚还有些精神恍惚,他用丝绸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回想着梦里的情形。但和每次催眠一样,只要他一醒过来,梦境就在脑海里变得模糊不堪,令他始终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片段——有关那些被他遗失了的,他的母亲被送进精神病院前后的一些记忆。

他确定自己忘记了不少事情,以至于在他脑海里形成了大片的断层。而最重要的是,他怀疑这是他曾经身为一名精神科医生的继父干的,毕竟洛伦佐有显而易见的作案时机与动机,让他无法不把他列为最佳嫌疑人。

这样一来,他的处境就太可怕了。

“还是想不起来吗,约书亚少爷?”约翰推了推眼镜,懊恼而畏惧地抬起头看着他。

约书亚抱恨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低声恐吓:“这种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不是说你是塔夫斯医学院的教授吗?你所谓的催眠疗法一点效果也没有,今天已经是第三周的疗程了,你的小诊所到底想不想开下去?我想是时候考虑把我的注资撤回来了,是不是?”

“不不,约书亚少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再试一次,这一次我会对你使用更新的疗法,一定让您想起来!请相信我!”

被喜怒无常的黑手党小头目吓得面无人色,约翰双股打颤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约书亚冷漠地扫了一眼抓着自己裤脚的中年男人,弯下腰,用丝绸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汗,微笑了一下。

“下周六是最后一次机会,约翰先生,我给你的诊所注资,可不是让你拿我当一个失败的实验品。当然,我不介意给你多一点时间,如果你愿意帮我一个小忙。”

“如果不违反我的职业道德的话……”约翰迟疑地抬起头,眼前倾身看着他的漂亮少年唇角勾着,就像一个引入堕落的小恶魔。

“噢……那也许您不幸言中了。约翰先生。”

从洛伦佐的电话薄里翻到这个人的联络信息,知道他跟他曾经是什么关系后,约书亚就不是抱着单纯治病的目的跟约翰接触。

约书亚凑到他的耳畔:“我想知道,您在塔夫斯大学工作的时候,那个叫洛伦佐·兰·美第奇的学生的所有事情。”

……

当约书亚从地下的秘密诊所走出来的时候,暮色已经深浓。

走出狭窄幽深的胡同后,他来到了街上,望着穿梭往来的人流,约书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点迷惘,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他的生活是一场该死的游戏。他被困在一个名为“家”的无形蛛网里,却不知道猎食者会何时出击,只能步步为营。

天上正下着雨,湿漉漉的街面倒映着斑驳的霓虹灯光,又被往来的车子碾碎。他在街

分卷阅读8

上孤独而漫无目的徘徊了一会,跟着那些匆匆往家里赶的人们散了会步,享受了片刻这难得的自由,然后在街边买了根冰淇淋,才把自己塞回了一辆计程车里,像个逃学的孩子一样往来时的方向赶。

今天是周六。

他本该待在训练馆,接受安德的枪法指导,晚饭时间洛伦佐会来检查他的训练结果,这是每个周六固定的安排,就连在他上学期间也一样。

他的继父永远把他的生活安排的“井然有序”,就像用一根看不见的镣铐拴住了他的手脚,让他既憎恨又上瘾。

这是一种奇特而矛盾的感受,约书亚搞不懂自己对洛伦佐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正如他看不透这个男人本身。

在洛伦佐到来前,他成功的回到了他本该待在的地方,当门外传来车声时,约书亚才刚刚对着满是枪眼的靶子开了第一枪。

“哇噢,八环,真不错!我的小少爷,你终于靠近靶心了!”在门口响起那熟悉缓慢的脚步声时,安德配合地鼓了一下掌,夸张的赞叹。

约书亚赏了他一个白眼:天知道他的枪法早已精准得能当个职业杀手,可在洛伦佐面前他必须装成一个菜鸟承受安德令人羞耻的夸奖。

尽管这是安德的建议,但他赞同这样做是明智的——毕竟在他那可怕的母亲的授意下他曾经杀过不少人,他可不希望这种经历被他那危险的继父知晓。

“嘎吱”,训练馆的木门被轻轻推了开来。

约书亚叩动了扳机,射出了奇烂无比的一枪,顺着后座力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安德则立刻将他扶了起来。

“约书亚少爷,你没事吧?”

安德摘下他的手套,装模作样的揉了揉他那红肿的虎口,约书亚眼泪汪汪地摇摇头,又扭过头,望向了站在门口的身影。

一个保镖替男人脱下披在身上的斗篷,他依然穿着考究而复古的西装三件套。外面雨很大,但他铂金色的长发一点也没有被打湿,优雅的向后梳起,一副刚刚从谈判桌或者高级宴会走出来的装扮。

当洛伦佐朝他走过来时,约书亚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在他的注视下狼狈地站了起来,低下了头:“父亲大人。”

“你们出去吧。”洛伦佐挥了挥手,吩咐其他人退下。

门被轻轻掩上,诺大的训练馆里只剩下父子俩。

约书亚的心脏吊了起来,洛伦佐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皮鞋上沾着的水珠摇摇欲坠的滚落到地板上,一只手伸出来。

“把手给我看看。”

心脏骤然一停,约书亚还是听话的伸出了手。

以这个俯角看去,洛伦佐睫毛低垂着的神态竟是温柔的。

约书亚感到有点不可置信,他本能地对这种关切意味的触碰产生了戒备,但身体的反应却总是背叛他的思想。当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掌心的时刻,他又可耻的起了生理反应。

他夹紧双腿僵在那里,像头嗅到猎豹气味的麋鹿,洛伦佐适时的放开了他的手,走到射击台边,拾起了一把半自动左轮手枪。

他上膛的动作漂亮而凌厉,像持着手术刀切割某个人的肉体,修长的手指只是轻而迅速的一动,眨眼间靶心上就多了一个黑洞洞的枪眼。

约书亚心惊肉跳地看着自己的继父,洛伦佐侧过头,向他伸出一只手,温柔的下令:“过来,约书亚。”

他不情愿地硬着头皮走过去,打算拿起桌上另一把枪,但洛伦佐的一只手却落到他的肩头上,以一种极为自然的姿势将他圈在了身前。约书亚感到肩头的那只手像柔软的蟒蛇那般滑到手臂上,攥住他的手。

冰冷的枪柄被塞到手心里,仿佛侵入体内。

洛伦佐的嘴唇近在咫尺,呼吸气流扫过他的耳畔,约书亚打了个激灵,又感到两条腿被洛伦佐向前顶的膝盖分开了,另一只手扶着他的髋骨。他们俩贴得如此之近,这样亲密,约书亚有点喘不上气。

“杀戮总是会令杀戮者疼痛,但这是生存所需,你得学会习惯它。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的男孩,总有一天你会需要向某个人开枪。”

也许是你。

约书亚心想着,但洛伦佐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一般凑到他耳垂边。

“也许是我。”

他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下身的反应也更加清晰。

在叩动扳机的一瞬间,洛伦佐的胯部重重顶上他的臀,令他站不稳脚跟,几乎软在洛伦佐的身上。他已经彻底硬了,腿肚子抖得厉害,像只发春的小猫,洛伦佐抓着他的手一枪接着一枪,将暧昧的摩擦持续着。

他夹着他的膝盖,屁股不由自主地撅了起来,汗液从额头上淌下来,在枪膛射空的一刻也颤抖滑了精,可下身仍然鼓胀着。

“记住我是怎么射击的吗?”洛伦佐低声询问。

约书亚急促的喘息着,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感到的裤子湿透了,唯恐被继父发现,他站直了身体,但洛伦佐依然贴得很紧。

黏糊糊的液体沿着腿根,从他的裤缝里流了下去,他羞耻得想逃,却看见洛伦佐拿起了另一把枪,似乎打算再教他一次。

“爸爸……”约书亚几乎要哭出来了。

少年挣扎着转过身,却被男人的双臂限制着,余光一扫就看见他流出来的浊液已经沾到了对方的西裤上,脸顷刻沸腾起来。

“爸爸…我肚子痛……”他试图转移洛伦佐的注意力,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洛伦佐垂着眼皮,正疑惑地盯着那块污渍瞧。

约书亚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青春期男孩那样羞耻得无地自容,一把扯开洛伦佐的手臂,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而他却没有看见,身后男人意味不明的勾起了唇角。

他总有办法,轻而易举地戳破小家伙的伪装。

第8章

在盥洗室里匆匆解决完,约书亚有气无力地扶着墙走出去。洛伦佐就在门口等着他,因为安德在旁边,也没有过问刚才的事,令他的难堪减轻了不少。外面正下着暴雨,车子停在门口,却不是他们常坐的那辆加长型贵宾车,而是一辆较为低调、更适合参加某些特殊场合的保时捷。

当约书亚在后车厢换好衣服,将自己收拾整齐,车子已经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一栋华丽得堪比白宫的建筑。

那是赫赫有名的美国企业家兰·博林的府邸,一场盛大的派对正在这儿举行。作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意大利经济命脉的博纳罗蒂家族的掌权者,洛伦佐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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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远道而来的富商最希望邀请到的贵客之一。

——要想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生意人总是需要得到支持与保护,以及另一些行之有效的对付竞争对手的手段,黑手党能完美的提供这一切,尽管并不是无偿的,但往往这样的合作就像扎根进土壤里的树根一样牢固。

于是,在他刚刚踏出车门的那一刻,约书亚就看见一位性感的美女出现在了阶梯上,她看上去就像电影明星那样迷人,有着异域风情。的蜜色皮肤,身材凹凸有致,是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的类型。

如同她的表情那样热情洋溢,在一个亲昵的贴面礼后,她挽住了洛伦佐的胳膊,而后者彬彬有礼的接纳了这个动作。安德注意到旁边约书亚的脸色顷刻多云转阴,将脸扭到了一边,不由噗嗤笑出了声。

“那是博林家的大女儿玛琳,她那种才是你的继父会感兴趣的类型,我的小少爷。”安德雪上加霜的解说道,“啊……我看兰先生说不定有意让玛琳嫁到你们家来,不知道你的继父会不会拒绝这桩绝好的买卖。”

说着他打开车门,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吧。”

约书亚板着脸跟了上去。

宴会十分热闹,聚集着不少上流人士,其中不乏政客与明星,但约书亚无心与他们周旋,他只跟能帮得上他的人打交道,譬如某些有利可图的同道中人类似安德这样的,或者像约翰那一类方便操纵的家伙。

在洛伦佐与其他人谈笑风生的时候,他就静悄悄的躲到不起眼的角落里。这种时候,他总是分外庆幸自己看上去是个小孩子,不至于让那些想攀上博纳罗蒂家族的人花太多精力在他身上。

比起暴露在公众的视线下,他更愿意做一个幕后的提线者。静静等待着他的傀儡,约书亚端着一杯酒,窥视着他的继父与一位美女跳华尔兹。他拥着那个女人,与她耳鬓厮磨,仿佛是在引诱,他的舞步那样优美而飘逸,像一抹暗夜中时隐时现的幽灵,足以让人心甘情愿的献出魂灵。

约书亚捏着酒杯,都快要将玻璃捏碎了。

他不想承认他在嫉妒,犹如一个痴心的妒妇,想冲上去将那个女人推开,投入洛伦佐的怀抱,但这绝不是他的身份该干的事。

多可恶啊,他怎么就是这个男人的继子呢?

一种不可抑制的冲动驱使他走入人群中去,安德还来不及阻拦,博纳罗蒂家的小少爷就风度翩翩的走到了一位像洋娃娃一样的小美人面前。

约书亚认得眼前是兰博家的女儿安,尽管她比他高上一个头,但并不影响他伸出手像一个成年男人那样向她邀舞。

他自上而下的盯着对方,碧绿的瞳仁像猫眼一般闪烁着蛊惑而莫测的光芒,眉毛挑起一边,是个引诱的神态。

安看着眼前的男孩愣住了,尽管他的外表还稚气未脱,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魅力,已经让任何一个与她同龄的女孩都难以拒绝了。她情不自禁地扫了一眼舞池中揽着她姐姐起舞的那个男人,不难想象,假如再过几年,这位小少爷也许也会蜕变成那样一个倾倒众生的存在。

“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美丽的小姐?”约书亚弯下腰,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我的荣幸。”

安俏皮地用孔雀扇掩住了脸,将纤细的手放到了对方的掌心里。约书亚体贴地轻轻握牢,与女孩儿手挽手地步入被人群包围的舞池。

目光方寸不离的追随着男人颀长的身影,约书亚带着女孩轻盈地滑向他所在的位置,在转过几个圈后,他终于与他擦肩而过。

但洛伦佐没有斜目看他一眼,一眼也没有,而是专注地与怀里的女人耳鬓厮磨地窃窃私语着什么。在与洛伦佐几近接踵的瞬间,约书亚一脚踩中了安的裙摆,接着惯性一头扑进了自己继父的怀里。

“约书亚?”

洛伦佐屈身接住软在他怀里的男孩,见他捂住了自己的脚踝,像一头受伤的小鹿般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望向了他。

“很抱歉,爸爸,我没有站稳。”

说着约书亚在他怀里委屈的挤出几滴眼泪,伏在了他的胸口,好像由一个小白马王子变成了一个没长大的婴孩。他的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领带,嗅了一口洛伦佐身上的气息,心里酸胀极了。

“我好疼…好害怕……”

“我失陪一下,玛琳小姐。”洛伦佐朝被冷落在一旁的玛琳歉意地抿唇一笑,将约书亚打横抱了起来。

感到身体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托起,约书亚顿时有种升空的飘飘然感,心里仿佛有一簇烟花,“砰”地一下,在空中爆开了,让他感到眩晕。

不仅仅是病态的渴求,情窦初开的男孩天真的心想,他好像爱上自己的继父了,这真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

走出热闹的宴会厅,洛伦佐抱着怀里的男孩走到僻静的后花园里,几个保镖亦步亦趋地尾随在身后,为这对身份不一般的父子保驾护航。

茂密的树影笼罩着他们,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空中绕着他们飞舞,约书亚不禁错觉他们是在幽会,尽管他知道这是他一厢情愿的荒谬想法。

他被洛伦佐放在喷泉边缘的石台上,随后洛伦佐做了一个在他不可思议的举动——他半跪下来,捉着他的一边脚踝,替他小心翼翼地脱去了鞋袜。这该是阿尔瑟才会做的事。约书亚呆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敢像对待阿尔瑟那样越矩,在男人的掌心局促地将小巧可爱的脚趾蜷缩起来:“我没什么大碍,只是扭了一下而已……”

“你该穿大一码的鞋子,约书亚,看看这里,都擦破了。”洛伦佐体贴地用拇指揉了揉他的踝关节。一道细微的电流从男人包裹着他的掌心袭上,约书亚敏感地小腿肚都抽搐了一下。

“我明天会令人为你订做一双新的。不过你的舞步得好好训练了,这是重要的礼仪,知道吗?”

“嗯。”他下意识地并拢腿根,点了点头。多么父子式的对话啊!他腹诽着,有点不甘地撇撇唇角,却在这时骤然感到脚背轻轻地一热。

约书亚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僵在那里,震愕地看着洛伦佐低着头,亲吻着他的足弓上的伤痕,宛如修补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这神态说不出的温柔,又说不出的情色,约书亚屏住呼吸,身体又起了可耻的反应,浑身上下都颤抖起来。

“爸爸……”

他听见自己情不自禁溢出嘴的低唤,类似呻吟,连忙捂住了嘴。

“嗯?”洛伦佐面无波澜的抬起头,仿佛这事跟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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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的安慰没什么不同,约书亚庆幸天色昏暗,不至于让洛伦佐发现他通红的面色。

“怎么了,我的男孩?”

洛伦佐伸出一只手梳理了一下他的头发,约书亚躲了一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某一瞬间那种冲动呼之欲出,又被他忍耐住了。

无论何时何地,跟自己的继父说出:“爸爸我想跟你做情人”,或者“爸爸我想跟你做爱”,这种话都是操蛋到了极点的。

如果他真的勾引洛伦佐,洛伦佐大概会开一纸证明把他送进精神病院里去,顺理成章的把他那份遗产收入囊中,让他彻底沦为一只丧家之犬。

约书亚咽了口唾沫:“你不会跟玛琳·博林小姐发展什么特殊关系的是不是?您不是答应我妈妈,不会再娶别的女人进博纳罗蒂家吗……”

“除非出于不得已的利益需要,我一定会遵守我的诺言,你不必担心这个,小家伙。”洛伦佐俯身平视着他,黑暗中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睛像某种猎食的夜行动物,令约书亚感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都要被看穿了。

“我没有担心,毕竟那是您这种大人的事,我没资格多管。”

约书亚随口掩饰着,天知道他为什么会跟洛伦佐发生这么奇怪的对话,这简直就像是他们在互相刺探一样。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身体也躁动得要命,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你怎么知道你没有资格呢?”

一片尴尬的寂静之中,他听见洛伦佐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他的脑子嗡了一下,随后才悟出这大概是把他当大人的意思。但他们的距离使这句话听上去实在太暧昧了,仿佛藏有一丝调情的意味。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发酵前,洛伦佐直起身子,看了一下表:“我还得回去一下。等会就是大人的节目了,约书亚,你先和安德回去吧。”

第9章

夜莺在黑暗里寂寞的歌唱,诺大的宅邸里静悄悄的,百叶窗外透进来斑驳的月光,约书亚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睡着。

他反复琢磨着洛伦佐晚上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手在被褥下持续动作着,头埋在枕头里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呻吟。

阿尔瑟静悄悄的立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杯牛奶,犹豫了片刻,才敲响了约书亚的房门:“少爷,我可以进来吗?”

“进…进来吧。”

约书亚在里面微弱的应道。当阿尔瑟走到他的床边时,约书亚坐起身来,他毫不在意让阿尔瑟瞧见自己在做什么,将湿淋淋的内裤随手扔到阿尔瑟的胳膊上。男人英气的古铜色的面庞泛起一丝红晕,将杯子放到床头,才将内裤拾起来,喉头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与他朝夕相对的男孩有意无意的引诱让他倍感折磨,然而就连收藏起这种小纪念品的行径也是决不允许的,那是这个家的掌权者的专属特权。

约书亚端起牛奶,慵懒地对他下令:“帮我拿条干净的来。”

阿尔瑟忙不迭地照办,好在约书亚没有命令他替他穿上内裤,而是自己穿上了。男孩散发着一种青涩而煽惑的气息,阿尔瑟忍不住趁他喝牛奶的时候偷看他的身体,立刻就被发现了。

“为什么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阿尔瑟,你喜欢我吗?”男孩用手肘斜支着头,直白地望着他问道,他的模样清纯,但语气却似个危险的荡妇。

军人出身的耿直男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恍惚间似乎从他身上看见了这个家原本的女主人的影子,尽管在她临终前,他才来到这里,但那女人有如剧毒的魅惑力就留给了他极为深刻的印象。

显然,约书亚很好的遗传了他母亲的这一点。

“你想干我吗?”约书亚又轻描淡写的问。

阿尔瑟的下腹都胀得发痛了,他诚实的点了点头,听见约书亚噗嗤一声,又摇了摇头。细密的汗液从他的额角渗了出来。

他想起那些埋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的窃听器——由洛伦佐下令安装的。他就像一只蜘蛛在这个家中织了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他心爱的小猎物困在其中。他不敢想象假如洛伦佐知道他对小少爷的心思,会发生什么。

“难道我比女人更有魅力吗?我是说像我母亲那种。”约书亚翘起嘴唇,追问着。他用脚尖挑起阿尔瑟的下巴,“看着我,阿尔瑟。”

有那样一瞬,阿尔瑟的心里涌出一种难以克制的冲动,那种蛰伏在他体内的,被洛伦佐几乎抹杀掉了的属于军人的征服欲叫嚣着,他闷声不吭地擒住了约书亚的脚腕,把他一把压倒在了床上。

他覆住了惊叫起来的男孩的嘴唇,脑子里全是葬礼当晚的那一幕。在昏黑的房间里,他亲眼看见那个男人化身为魔鬼,抚弄着昏睡中的男孩。约书亚痛苦又欢愉的呻吟着,声音动听到了极点。

可约书亚此刻清醒着。

他屈起膝盖给他狠狠来了一下,然后抓起牛奶杯砸了他的头。

头部袭来的剧痛使阿尔瑟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粗重地喘息着,被约书亚一脚踹下了床,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夺门而逃。

约书亚惊魂未定的攥住了被子。

他玩得有些过分了,他不知道看起来像木头一样的阿尔瑟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也许是因为他忘记了阿尔瑟曾是一名勇猛的军人的事实。在他的手下,有着数以百计的印第安土著的亡魂。

他该小心一点,对任何人都不放松警惕的。

那种感觉令约书亚再次回忆起不堪的那一晚,他抱住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熟悉的羞耻感包裹住了全身,可身体又起了生理反应。越羞耻就越兴奋,越兴奋就越羞耻。这样的恶性循环从遭到侵犯的那一夜就开始折磨他,而他至今为止也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在哪里。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亲手杀死他。

约书亚咬了咬牙,无助地夹紧双腿,自暴自弃地将手伸向了下腹,靠着床板闭上了眼睛,要命的想念起自己的继父来。

忽然之间,门外传来了车子驶进庄园的声音。他像嗅到猎物的小狼那样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窗前,看见洛伦佐从车上走下来,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的将他搀扶着——他似乎喝醉了,这简直是百年奇闻。

约书亚有些惊讶,心跳莫名的加快了。

等楼下的响动安静下来,约书亚才蹑手蹑脚的从楼梯上走下去。他感到自己像在做贼。墙壁上的挂钟嗒嗒作响,显得屋子里格外安静。脚下的木楼梯不时随着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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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出细小的嘎吱声,令他不由放轻了步伐。

他走到那间他常私自进入的书房门前,侧耳倾听了一会,没有听到什么熟悉的打电话或者翻阅书籍的动静,便将门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

书房里光线很昏暗,只有桌上的一盏台灯亮着。

男人仰躺在那张华贵的皮沙发上,阖着双眼,似乎睡着了。朦胧的光影勾勒出他近乎雕刻的侧脸线条,随时呼吸起伏化,美得有些失真。

约书亚屏住了呼吸。

一种无形的磁场诱使着他踏进了这片属于这个男人的领地,心跳声在耳膜处疯狂的喧嚣着,令他无法听见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

他攥紧了身上裹着的薄毯,悄无声息的接近了洛伦佐。

“爸爸?”他试探性的轻声问,“爸爸?”

他已经准备好了洛伦佐醒来时的说辞,但意外的是这个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有失风度的男人似乎真的喝醉了,没有一点醒来的征兆。

若不是他的呼吸清晰平缓,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稠的酒味,约书亚会以为他是晕死了过去。

一种蠢蠢欲动的兴奋感啃噬着男孩的神经,他撑住皮椅的把手,近距离的观察着他的继父。

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闭起来了,让他不至于因为胆怯而不敢注视它们,男人的眼皮狭长而优美,睫毛似浓密的树影,藏匿着他的国度里的神秘,与之相反的,他殷红的嘴唇微微开启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吐出温柔煽惑的低语。如同青春期的任何一个孩子,约书亚渴望品尝爱情的滋味。

只是他憧憬的并非那些漂亮的女孩儿,而是眼前不可企及的男人。

他缓慢的,一点一点地凑近了继父的嘴唇,呼吸凌乱得毫无节制。他太紧张了,以至于小腹有一种尿意的坠胀感。

终于,他的嘴唇触碰到了一个柔软湿润的物事。

是甘甜醇美的,酒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他还不知道怎么一个吻刚如何开始,如何结束,只是笨拙的吮咬了几下就打住了。

洛伦佐一动不动的闭着眼,显然没有察觉到他的越轨之举。

约书亚的胆子大了起来,像一个初次得手的小偷,他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解开了洛伦佐的丝绸衬衫的第三粒扣子,使男人露出他那分外修长的脖子,然后他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他颈间的一个吻痕。

忽然间明白了“成人的节目”是什么,男孩怒不可遏地握紧了拳头。骄纵的少爷生活使约书亚的骨子里充满了与母亲一样病态的占有欲,他低下头,不管不顾地吻住了继父的咽喉,用力地吮了一口。

然后他扯开了洛伦佐的衣扣,一只手探到他的胯间——别问他为什么如此大胆,那全拜他身为交际花的母亲所赐。

他亲眼,并且不止一次的,偷窥到洛伦佐与他的母亲做爱。

男人的身体是如此性感,富有攻击性,像一头优美致命的野兽。

他看见自己的母亲是怎样卖力的挑逗他,而他就在一旁暗暗的模仿着,从那个时候起,他对这个男人萌发的罪恶的性幻想像一粒剧毒的种子,最终生长成一株畸形而丑陋的花朵。一发不可收拾。

约书亚熄灭了桌上的台灯,与此同时,他最终摸到了那个蛰伏的东西。它的尺寸大得惊人,沉甸甸的。

他鬼使神差的揉了几把,但立刻就后悔了。

洛伦佐动了一下。

约书亚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但一双手猝不及防地将他拽入了怀里,他无地自容的浑身僵住,却在这时对上了男人的双眼。

那双迷人的眼眸半眯着,醉意朦胧,似乎并没有看清他是谁,就把头埋在了他的颈间,衔住了他的耳垂。

“唔!”约书亚打了一个激灵,他捂住了嘴。

他试图推开洛伦佐,耳垂像是顷刻要融化了,粘稠滚烫的热流从那一处扩散开来,将他的身体一寸一寸腐蚀掉了。

当洛伦佐修长灼热的手指由他的后颈缓慢地下滑时,约书亚做了很大努力才没有叫出声来。这种被抚摸、被亲吻的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甚至让他感到熟悉。就好像他们曾经亲密过许多次一样。

他被迫骑坐在了男人的腿上,那根被他唤醒了的东西顶着他的腿根,像一根蓄势待发的凶器。

这一刻约书亚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玩火自焚”,但他无法抗拒洛伦佐,他的触碰似乎具有某种诡异的魔力。

披在身上的薄毯随男人游刃有余的爱抚,从他的背脊落到了腰间。洛伦佐牢牢扣着怀里少年的腰肢,犹如捕获了一只堕落的天使的魔鬼。他把他抱起来,压在了桌上。

约书亚瘫在冰冷的桌面上,只穿着一条内裤的身体被压在了男人身下,在暗淡的月光下,他的皮肤泛着皎洁纯净的光泽,诱人玷污。

柔软的金发轻柔地扫过他的皮肤,随之而来的一个吻,却有如漩涡一样将他的神志吞噬搅碎。

侵入唇齿的舌尖绞缠住他的舌根,富有技巧的逗弄着他,扫荡着他的每颗牙齿,令他连下巴也无力操控,津液随着嘴角流淌下去,而男人追逐着它,尽情地肆虐起了他的脖子。

约书亚难耐地仰起头,又或者是男人的手强迫他仰起来的。他的双眼迷离,不知何时溢满了泪水,看不清男人注视着他时暗沉露骨的眼神。洛伦佐从他小巧的喉结沿路舔吻下去,抵达花蕾般的软豆附近。当洛伦佐咬住那里时,约书亚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没有乳房。

他惊恐地僵在那里,但他发现洛伦佐并没有在意。

他舔弄着,吮吸着,像对待女人那样开拓着他的乳头。

难以言说的酥麻感击溃了少年敏感的感官,他紧咬着嘴唇,却仍有一丝丝细弱蚊鸣的呻吟溢出了唇齿,不仅因为陌生的快感,还因为害怕。

他忍不住哭了起来,尽管他肖想过无数次自己的继父,但却一次也没有付诸实践过,他不知道成年人的游戏是这么难缠,让他一点儿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他只能敞开着、瘫软着身体,任由洛伦佐步步进犯。

性瘾发作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就仿佛某道闸门被打开了,情欲像洪水猛兽那样从他娇嫩的身体里喷涌出来。

约书亚的呼吸很湍急,羞耻感也随之变得更加尖锐,他不敢挣扎,或者叫喊,因为这是他自己招惹的。

两粒乳头都被蹂躏的红肿不堪,少年纤长的双腿被分开来,弯折到小腹上,纯白的内裤已经被他的淫液濡湿了,呈现半透明的质地。

他本能地捂住了裆部,但洛伦佐没有朝下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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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亚感到他那剑拔弩张的性器隔着内裤顶住了他的臀眼,屁股条件反射的绷紧了。

未知的恐惧使男孩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但同时他又生出一种渴求。这种矛盾的感觉快要把他撕裂了,与此同时,洛伦佐的手指也伸出了他的内裤里,把这唯一的防守剥掉了半边。

然后那根东西抵着他的臀缝,嵌入他的腿根间,缓慢地厮磨起来。

身体被顶得上下晃动起来,与真正的性交极为接近的接触令约书亚难以自持,他不知道洛伦佐什么时候会发动真正的进攻,但仅仅如此,他都感觉自己要崩溃掉了。他把头埋进了洛伦佐的颈窝,紧紧咬住了他的衣领,腿却情不自禁地夹紧了自己继父的腰,连脚趾都羞耻地弯曲起来。

一层裤料宛如那片名为道德与伦理的阻隔般薄如蝉翼,却又牢不可破,约书亚迎合着洛伦佐的律动,父子俩这片黑暗里干着这背德而隐秘的勾当,却不知一旁还有人在悄悄窥看。

第10章

门缝之后,阿尔瑟屏住呼吸,血液犹如岩浆一般沸腾。

在看见房间里那一幕的一刻,他几乎克制不住想要冲进去阻止的冲动,但他绝然不敢,也不能那么做。成了魔鬼的奴仆,就必须对他一生效忠,一旦有越矩或背叛之举,等待他与他的家人的下场便将是坠入地狱。

阿尔瑟的手汗涔涔的,他攥紧了门把手,眼睁睁地看着洛伦佐尽情地亵渎着他的继子。

男人的身躯掩住了身下的少年,只能看见他的因侵犯而绷紧了足弓,那白皙的脚尖似在刀尖上跳一场芭蕾,惊心的情色与残忍。他看不见约书亚的表情,却能听见他压抑的啜泣声,随着男人缓慢有力的进攻而变得断续跌宕,混合粘稠的肉体厮磨声。

他不由想起了那个夜晚,丧母的男孩是那样无助而没有防备,可他那时也像此刻一样,站在门缝边,亲眼看着洛伦佐犯下不伦之罪。

他知道,这一次洛伦佐不会像以往手下留情,他要彻底的吞吃他的猎物了。阿尔瑟痛苦的闭上眼,又一次逃离开来。

将男孩的一条腿搭到肩上,洛伦佐尝试着往里顶进来。

感到巨大灼热的物体要突破柔嫩的阻碍,约书亚身体止不住地乱颤,他想尖叫,却不敢叫出声来,只好用双手捂住了嘴,泪水从紧闭的眼角肆溢而出。

但魔鬼不会因为天使的眼泪而怜悯他,他罪恶的凶器在他紧致无比的穴口来回摩擦着,还没有完全进入,男孩的身体无力地晃动,屁股间的部位被蹂躏得湿软不堪,却因为病瘾得到了满足而阵阵收缩,像一张小嘴贪婪的吸吮着巨物的顶端,渴望它完全插进来。

他仰着头,脖子上的血管如纠缠的蔓藤,濒死般大口喘息,目光落在对面墙壁上的耶稣受难像上。

耶稣怜悯地注视着他,仿佛折磨他的是爱的刑具。

不知被这样摩擦了多久,一股热流激注出来,男人轻柔地亲吻着他的脖子,将精液射在了他的屁股上。

他终于背叛了自己的母亲。他和自己的继父做爱了。

约书亚心想。

尽管这是他一直渴望的事,在快感如潮水退却以后,负罪感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约书亚支撑着发软的双腿,将醉醺醺的洛伦佐扶回皮椅上,匆匆给他整理好了衣衫,便仓惶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见房门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阿尔瑟心痛地凝住了去敲房门的手,在听到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以后,他才犹豫地推开了门。

体力消耗过大的男孩已经昏睡过去,脸上带着娇慵的红晕,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嘴唇紧抿,似乎深陷在一个甜蜜而黑暗的梦境里。

阿尔瑟摸了摸他湿漉漉的栗色头发,这时候的约书亚异常乖顺,令他回想起洛伦佐曾驯养的一头狼。美洲狼是这个世界上最野性难驯的生物,但洛伦佐却能使它乖巧的像一头小猫。他记得他怎样让那头小狼饿得奄奄一息,然后将它抱在怀里,亲自饲喂它新鲜的肉块,于是慢慢长大的狼将他当成了赖以生存的亲人,也成了他最忠诚的宠物。

而对于人,洛伦佐也同样深谙此道。

假如现在告诉约书亚真相,也许他还来得及逃离。这个念头促使他低下头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约书亚睡得很浅,一瞬间就惊醒过来,阿尔瑟及时地捂住了他的嘴唇,“嘘”了一声。

他握住他的手腕,一笔一划地在他掌心写下了几个词,约书亚浑浑噩噩地,不知道阿尔瑟想做什么,在脑袋里将那些词组成了一句话。

“远离他。”约书亚立刻明白过来,阿尔瑟一定看见了今晚的事,他羞耻又愤怒地推了他一把,但阿尔瑟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别来管我的事,滚开。”约书亚在他胸口狠狠地戳写道,指尖划出一道道血痕,每一道都似乎戳在这个可怜的奴仆的心上。

他艰难地用颤抖的手指写道:“你母亲葬礼的当晚,他侵犯了你……是他使你患上病瘾……”

约书亚在沉默的黑暗里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阿尔瑟。

但他看不见阿尔瑟的神情,只感觉他抓着自己的手异常用力,像一个垂死之人。

窗外轰隆一声响起了一声惊雷,骤亮的闪电忽然将他的困意撕裂,约书亚蜷缩回被子里,脑子里乱作一团。暴雨倾盆而下,阿尔瑟忐忑的退出了门外。在路过书房时,房门咔嗒一声打了开来。

电闪雷鸣间,男人似一抹索命的幽灵,静静地站在门后。

阿尔瑟惊恐得几近窒息,即使他知道洛伦佐不可能看见他刚才的举动,他仍然在走到他面前时,吓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假如这件事被发现,那么他面临的将是与那些背叛洛伦佐的人一样可怕的刑罚。

被喂给他养的那头狼,被老鼠钻破肚皮,又或者扔进海里喂鲨鱼。

这个男人有着一些古怪的癖好,喜好观赏这样的过程,如同他对死亡学的兴趣。

刘海的阴影遮住了洛伦佐的双眼,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去,只能看见他殷红嗜血的薄唇。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情事过后餍足的气息,连声音也分外沙哑:“我可爱的小儿子睡着了吗?”

阿尔瑟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他睡得很熟。”

洛伦佐偏过头嗅了一下空气里的味道,这个举动令阿尔瑟汗毛耸立。他僵在那儿不敢动,听见洛伦佐古怪的轻哼了一声。

“你身上有约书亚的味道……你私自触碰了他。”

“我只是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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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衣服,大人。”阿尔瑟喉头发紧,低下了头。他清楚洛伦佐对自己继子的占有欲是多么恐怖,连约书亚在上学时稍微要好的同学也会被他设法除掉,更别提与约书亚朝夕相处的自己的处境是多么危险。

洛伦佐的目光掠过他,若有所思地投向了楼上,眼睛眯起来,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恪守本分才能长命百岁,阿尔瑟。”

“是…我明白。”

第11章

阿尔瑟深深地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但他一点儿也没有后悔将这件事告诉了约书亚。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时,他暗自下了一个决心。

他拿出了抽屉里尘封已久的枪,像亲吻约书亚的脚那样深深一吻。

他要守护他的小少爷免于魔鬼的侵害。即使这么做是不自量力的。

约书亚蜷缩在被子里,仍在反复琢磨着阿尔瑟告诉他的真相。他使劲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情形,脑子像一团烧沸的粥。他浑浑噩噩地发起了烧,依稀间似乎说了好些胡话。他梦见了母亲,她又像多年前一样醉醺醺地抓着鞭子,在黑暗的宅子里虐打自己,嘴里发出诅咒一般恶毒的咒骂。

“肮脏的魔鬼之子!下地狱吧!”

一转眼,她却又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抚摸他的脸:“妈妈对不起你,约书亚……别恨我好吗,妈妈爱你……”

“这世上只会有我爱你这罪恶的产物……”

一双手紧紧掐着他的脖子,女人的面目骤然变得狰狞扭曲。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儿子!”

“啊!啊!”

约书亚打着抖醒了过来,手还钳握着自己的脖子。

他满脸潮湿,不知是汗液还是泪水。迷迷糊糊的,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让他恍惚想起母亲少得屈指可数的疼爱他的举动。

大多数时候下,那个女人表现“爱”的方式都体现为近乎折磨的方式。

关于自己家族那些腐烂的秘密,约书亚也并不是不知道的。

他是被强暴的产物。

他的父亲,博纳罗蒂当时的掌权者,这个暴君般的男人爱上了自己最小的弟弟的妻子,于是谋杀了手足,然后整整囚禁了弟弟的妻子六年,逼她生下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约书亚。当然,他的生父最后的结局并不怎么好——被他逐渐变成一个毒妇的禁娈毒杀在自己的床上,家族掌权者的位子以及家族产业也被一纸不知真假的遗嘱分配给了她和自己另外一个弟弟,路易斯。

与真正养尊处优的少年不同,约书亚的幼时是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度过的。

他对那个囚笼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只有母亲成日的哭泣与怒骂,还有那幽灵般忽然出现的老男人。

他藏匿在阴影里,总是想将他从母亲身边带走,亲自养育他,但最终没能得逞。约书亚一直很庆幸这一点。

而也许,从未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才是最为幸运的事。

罪恶的,生而不为人所爱的。

这些词语像烙铁般打在他的灵魂里,也许会从生到死。

他为母亲的死亡感到如释重负,他感到解脱,欣喜于自己能挣脱她的恨意,能独占继父的目光。他从未这样迷恋着一个人,如同饮鸩止渴一般。是美酒,也是毒药。

早就被埋葬的悲伤又死灰复燃,约书亚咬住枕头,晕乎乎的啜泣起来。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个人吻了他的额头,轻声呢喃。

“别哭,我的小天使……”

他因这哄慰而沉沉地睡了过去。

洛伦佐将床上的少年搂进怀里,像一个真正的慈父那样用湿毛巾擦拭他滚烫的额头,约书亚浑然不觉地蜷在他怀里,似一个安静的婴孩。淡淡的晨曦落在两人身上,洒上一层朦胧而温情的暖光。

阿尔瑟心情复杂地旁观着这如寻常家庭的一幕,一语不发。他低头端着水盆,等待男人将毛巾拧干,一遍又一遍的为发烧的男孩降温。

他用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指做着这样的事,却似乎再自然不过,犹如他游刃有余的擒着手术刀,拿着一把枪,又或者玷污、玩弄约书亚的身体一样。

约书亚清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空无一人。

他唤来阿尔瑟伺候自己更衣,当他蹲在他身前时,约书亚像往常一样挑起他的下巴,盯着男人充满血丝的双眼,轻声质问:“你昨晚说的事,你敢发誓那是真的么?你亲眼看见了?”

阿尔瑟即刻摇了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对他使了个眼色:“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约书亚少爷。”

约书亚蹙起了眉,很快心领神会。他诧异地望了望四周,终于意识到他的房间里并不像他感觉到的那么安全。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地方是真正安全的。

他强作平静地看了看门外:“父亲大人在家吗?”

“已经出去了,似乎是去参加一个布道者的葬礼。他过来看过您,看您生病了就没有把您叫醒。他说让您今天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

别到处乱跑?约书亚冷笑了一下,还不容易能有一天不待在他继父的眼皮底下,他怎么可能浪费这样的好机会呢?

他穿好衣服站起来,阿尔瑟给他扣上了衣扣,约书亚遣了他出去,关上门走到衣柜前,在墙上的暗格里面取出了一把精巧的手枪与一把匕首,以及一把复制的车钥匙,然后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礼拜日的那不勒斯街头格外热闹。

约书亚将车开到街边的电话亭里,他又迅速联络了自己的几个眼线,诚如他所料到的,洛伦佐去参加的正是半个月前被他私下干掉的吉利亚·胡格的葬礼。接着,他给约翰医生打了个电话。他要促成一场“偶遇”,让约翰设法接近自己的继父,在合适的时机对他进行催眠——以便于他更快速的从继父手上窃取资源与信息。

至于其他的东西,就得靠他自己夺取了。

譬如,更多的钱,还有由母亲积攒下来,却被洛伦佐逐渐掌握了的人脉,以及……本该属于他的家族掌权者的位置与另一部分家产。

他从安德的口里听说他的母亲曾经立过一份遗嘱,应该是关于家族资产分配问题的,但多半被他的继父藏了起来,或者干脆毁掉了,至今为止,他也没有见过它的影子。当然,以后也没有多大可能会见到。从他的母亲被送进精神病院以后,他的继父就掌握了这个家族,他怎么会容许这份能动摇到他的地位的东西出现在他的眼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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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下吉利亚这个家伙了。他曾是博纳罗蒂家的长老级人物,也是约书亚的母亲的众多情人之一。在约书亚母亲进精神病院后,他帮助约书亚暗中成立了一个“公司”,当然,可不是做正经生意的那种。可这老家伙越来越不太安分,不相信一个毛头小子能与他的继父抗衡,于是中饱私囊,私吞了约书亚交给他用于进购“货源”的一大笔钱,并将约书亚从洛伦佐的赌场账目里做手脚的秘密作为把柄,想要逼约书亚三缄其口。

可惜这老家伙没有料到博纳罗蒂家的小少爷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在他的背叛行为暴露的第一时间,约书亚就在赌场的停车场里,用他们的死对头哥德林家族常用的杀人方式——

以一根细铁丝亲手勒死了他。只是那笔钱还没有拿回来,约书亚怀疑它被转移到了吉利亚妻子珍妮·波斯顿的名下,但这个女人不是什么省油灯。作为一个很受欢迎的艳星,她有不少保护神,也视财如命,要对付她并不是什么易事,更重要的是,约书亚知道她跟自己最大的仇人——路易斯·博纳罗蒂,他的亲叔叔私底下有一腿。比起吉利亚,她是个更棘手的问题,但反之,假如能操控她……

他不能一个人来做这件事。

自然而然的,约书亚想到了以风流著称的安德,他的老师,也是他最信任的公司合伙人之一。

半个小时之后,约书亚和安德抵达了那不勒斯西郊的墓园。

墓园里的树木遮天蔽日,纵使午后的烈日也无法穿透这里终年不散的阴影与雾气。一群穿着黑衣的人围绕着下葬了的棺椁,静默着,又仿佛是在无声交谈。这更像是黑手党的秘密集会,而不是一场葬礼。

约书亚看见了自己的继父,他在墓碑前,一个女人站在他身旁,给他点了一根烟,她戴着一顶带有网纱的软呢帽,尽管面孔被遮住了大半,仍可看出她是个面容十分美艳的女人。

珍妮·波斯顿。

那该死的女人在勾引他的继父。

约书亚立刻火大了。他吐掉嘴里的烟,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墓碑,却牵动了昨夜才被蹂躏的臀部,疼得一阵双腿发抖。安德戏谑地咬着只剩一点的烟蒂,一手扶住了身边男孩的腰:“怎么,又想要了?”

“滚开。”约书亚没好气的把他的手拍到一边,死死盯着那个女人,继而意识到更糟糕的事。

假如珍妮跟洛伦佐走得太近的话,对于他是极其不利的。

好在这时,他看见自己派出的棋子出现在了墓园门口。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假装成看望故人墓地的约翰在门口“碰巧”的遇见了他多年前的学生,约翰向洛伦佐透露了他对于死亡学的新发现,邀请他去自己的诊所,而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洛伦佐饶有兴味的答应了。

在揣摩自己继父的特殊爱好这一点上,约书亚很是花了一番功夫。

“哈,上钩了。走吧,我们去跟踪那个女人。”

望着洛伦佐离去的背影,约书亚颇有成就感的碾灭了烟头,安德悠哉悠哉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顺手拍掉了约书亚肩膀上的一片落叶,笑眯眯地瞅着他。

“啊,说到底为什么我要陪一个小孩子胡闹?”墨镜后的眼睛讨人厌地眯起来。

约书亚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安德欠揍地一撇嘴:“因为这个小孩子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走吧,小家伙。”说着,他一巴掌拍到了转过身去的约书亚的屁股上。

约书亚头也不回地一记下勾拳打在男人长满胡茬的下巴上。

在安德捂着下巴乱跳的时候,约书亚注意到了藏在林子里的某个人影。

他举着枪,瞄准了正在上车的洛伦佐。

刹那间,一种急剧的恐惧如闪电般划过约书亚的脑海,促使他迅速拔出了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血花四溅。

“有人偷袭!”

顷刻间车上的保镖冲了下来,洛伦佐钻进了车子里,安德把他狠狠一拽:“快跑,我们要暴露了!”

约书亚这才反应过来,冲上车飞驰出去,飙出了不知多远才停下,回想起刚才那墓还心有余悸。

——显然,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在意自己继父多得多了。

“这辆车不能再用了,他们会追着车胎的痕迹查生产厂家,城里有很多你继父的眼线。”

“废话,这个我当然知道。”

约书亚坐在岩石边,在血腥的暮色里看那俩报废的卡宴在惯性作用下冲下悬崖,坠入茫茫海面,激起的水花如他指尖的一缕烟丝般转瞬即逝。晚霞映在男孩碧绿的眼睛里,折射出惊心动魄的艳丽,像一簇在绿野里燃烧的焰火,从绝望的寂静中焕发出勃勃生机。

但他却在流泪。

安德不知道身边情窦初开的男孩在想些什么,他习惯性的去挑逗他,却被他避了开来。约书亚回眸看着他,垂着眼皮,目光闪烁:“我们得结束这种关系。安德。我真的爱上他了。”

第12章

这回安德倒是笑不出来了。

男孩的神态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早熟,仿佛一个伤痕累累的可怜人,竟与记忆中那个女人重叠为一体。

他不由得想起她总是穿着一袭下葬般的黑裙,满脸泪痕的旋舞着,在烟雾里笑得放荡不羁的那个模样。透着绝望的、盛极而衰的美丽,像一朵衰败的黑色大丽花。她遗传给约书亚的不止这美丽,连同她的痛苦也一并刻进他的骨血里,犹如终生难以摆脱的诅咒。

这恰巧也就是安德迷恋的。

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也就没能替他曾经深爱的女人解开这诅咒了吧。安德心想着,脸上还是吊儿郎当的笑着,布满青茬的唇角却有一丝沧桑的味道。他深吸了一口烟,手搭在约书亚肩上,掸了几下烟灰。

细小的烟尘飘落到空中,仿佛那些试图与命运对抗的弱者,那些渺不可见不为人所知的爱恋,被风一吹,就消逝得不见踪影。留下来的,只有烫着了手却舍不得松开的执念,以及尚在燃烧那一点余烬。

他把剩下的烟蒂抻到约书亚唇边,低下头贴着他的耳垂吹了口气:“如果你执意要求的话,老师不会再乱碰你。不过……你要是什么时候又想要老师教你一点成人的游戏,老师依然是很乐意的哟。”

约书亚接过烟蒂,作势去烫安德的手背,男人夸张地跳起来,把他从后面一把搂起来,假装要把他从悬崖上推下去。约书亚吓得胡乱挣扎,回身抱住安德的脖子,被他顺势抱得高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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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你这老混蛋!”他愤怒地踢蹬双腿。

安德咯咯地笑:“让我再抱一会。你生气的样子真像个小孩子。”

约书亚快要恼羞成怒了,但安德还拿胡茬乱扎他的脸,他扇了他几巴掌,力气却小了下去。在很小的时候,他的生父好像也这么对过他,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有关那个恐怖的男人的记忆了。

“喂,说实话,你这小子该不会是有恋父情结吧?”

安德抱着他一路走下山坡,约书亚挣扎跳下来,走到前面去,留给他一个故作深沉的背影:“不是你想的那样。”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你还有什么理由喜欢你继父那样的千面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应该知道他喜欢玩弄和控制别人,瞧瞧那些博纳罗蒂家旧长老的下场吧……作为一个外来者,能够成为家族掌权者……实在是很有手段的人。充当一个暗恋对象也就算了,约书亚,别陷进去,你继父可不是什么适合做情人的对象。”

一字一句犹如锐利的针砭,令约书亚如芒在背。他试图逃避安德的警告,但理智在心底呐喊着——是的,是的,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醒醒吧!那声音越来越大。

“够了!这不关你的事!”约书亚一咬牙,拔出枪顶住了身后男人的脑门,“少来过问我的情感问题,老师,你该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安德摊开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只是不希望你像你母亲一样。还是你真的认为你母亲的死跟你继父一点关系也没有?”

约书亚像被无形的刺扎到了一下,冷汗都沁了出来。他的手在颤抖,他收回枪,插回后腰,沉默了片刻才启口:“我一直在调查关于我母亲的事。我会给她一个交待。”

安德苦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好孩子。你母亲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我从来都不是令她骄傲的存在。”约书亚不屑地嗤笑,放进裤兜里的手却攥紧了,“我是被她憎恶的魔鬼之子。”

“嘿!”

上车前,约书亚疑惑地回过头。

安德将手里的一个东西抛给他,约书亚稳稳地接住,是一把异常精致的弗拉明戈式样的弯匕,常戴在斗牛士身上的那种。

“生日快乐。”

* *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了。

回家前约书亚买了一根自己最爱吃的冰淇淋,冰淇淋化得满身都是,他像个瞒着父母跑出去偷吃零食的小孩一样,偷偷摸摸的爬进窗子里,又对着镜子把嘴巴上的巧克力酱抹干净,换上干净的睡衣,蜷缩进了被窝里,按响了床头柜上的铃铛。

没有阿尔瑟的回应。

又按了几次,依然如此。他疑惑地下了床,走到门口,悄悄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诺大的屋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阿尔瑟不在。约书亚走到楼下转了一圈,叫了阿尔瑟几声,心里生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他回去哪呢?他的职责不就是看守这间屋子吗?除了陪他们外出,阿尔瑟常年足不出户,今天却破天荒的独自外出了?

难道他也去墓园找他的继父了吗?

敏锐的直觉使约书亚联想到今天下午偷袭洛伦佐的那个家伙,他的脑子里冒出了一种不可置信的猜测。他快速走到自己的书房里拨通了自己公司的电话,命令他的眼线调查一下发生墓园里的突发事件。

令人意外的是,那个刺客竟然没有被抓到。

约书亚莫名的松了口气。如果那真的是阿尔瑟,可想而知他落在最厌恶别人背叛自己的洛伦佐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可忠心耿耿的阿尔瑟会出于什么理由对他效忠多年的主人下手呢?

他迷惑地思索着,听见外面传来了车声。

约书亚迅速逃回了自己的房间,缩进被子里,如临大敌一般心跳得异常猛烈。他紧闭着双眼,过了片刻,便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打开的声响。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了床边,出于一种自卫的本能,约书亚的手情不自禁地抓紧了枕头下的那把匕首,冰凉凉的质地使他镇定下来。

脸颊袭来羽毛拂过般轻柔的触感,那是他继父的手。

一股热意顷刻自接触之处弥漫开来,令少年的耳根染上薄淡的红晕。洛伦佐欣赏着自己的继子伪装的睡颜,挑逗意味地捏了捏他的耳垂,约书亚顿时回忆起昨夜那种被含吮的感觉,打了个激灵。

伪装不下去了。他装作刚刚醒来一样,揉了揉眼皮,一脸迷惘地望向了床边的男人:“…爸爸?”

男人弧度优美的薄唇莞尔一勾,他垂眸注视着他,那对极为深邃的眸子简直令人弥足深陷:“生日快乐,约书亚。”

他的声音仍像平常一样淡然,听不出什么温度,但约书亚不敢抬头与自己继父对视,昨夜的记忆与对阿尔瑟的话的疑惑在脑子里搅成凌乱的一片,让他一时不知怎么面对洛伦佐。

他看向一边,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回应:“谢谢爸爸,真高兴你记得……”

洛伦佐无声地笑了:“不但记得,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换上衣服吧,我带你去个成年人才可以去的地方。”

约书亚愣了一下,他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挑选衣服。察觉到洛伦佐丝毫没有过问阿尔瑟不在的时候,他的心里便明白过来。

他显然知道了刺杀他的那个人是谁。

没敢提起这件事,约书亚装模作样地拿起了一套黑西装:“这套合适吗,爸爸?”

一抬眼就看见洛伦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跳猛地一停。腹下又有了躁动的势头,约书亚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他避开了目光,紧张地安慰自己,他的继父一定不记得昨夜的事。但假如他是假装的呢?

……可能吗?是他故意引诱他的吗?

“太沉闷了,你适合鲜亮的颜色。”

洛伦佐走上前来,约书亚像只惊弓之鸟,手里的西装险先滑到地上,被洛伦佐一把接住了。男人站在男孩的身后,伸手挑了一件银白色的西装与浅蓝色的丝绸衬衣,一只手去解他的扣子。

他的唇抿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唇色似诱人的罂粟。约书亚忽然很想亲上去,或者还想做些更加越矩的事,像昨夜那样。

犹如任何一个面对心上人的男孩,他失神看着他挪不开眼,越看就越觉得吸引——越是危险就越弥足深陷,越想抗拒就越上瘾。

男人低下头来吻了他剥露出来的脖子,手顺着解开的纽扣向下滑去,一路滑进他的双腿之间。他一面抚弄着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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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下了他的裤子,从后面进入了他,把他按在镜子前狠狠地操干起来。

“约书亚?”

——约书亚从自己的性幻想中猛地惊醒过来。

他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红得可耻,像一个高潮了的娼妓,睡衣只是解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露出了脖子上斑驳的红痕。

“这是什么?”洛伦佐疑惑地盯着那里,一根手指按了上去。

他回过头推了一把洛伦佐,抓着衣服逃进盥洗室里,弄干净裤子,匆匆换上了西装。出去前他靠着盥洗室的门,深呼吸了几口气,告诫着自己——别陷进去。别陷进去。他得小心。保持距离。

即使是父亲带儿子出去庆生这样平常的事,也不免要有一队保镖护送着他们。周六安德休假,于是不出意外的,约书亚看见了洛伦佐身边两位令他十分讨厌的亲随——一对以色列籍的双胞胎兄弟,亚述尔与西拉斯,他们是被洛伦佐带进博纳罗蒂家的新成员,据说是他洗脑试验最成功的样本,一个精于伪装偷袭,一个擅长正面搏杀。

约书亚曾经派人私下试探他们,但无法是色诱还是金钱贿赂,他们都不为所动,对洛伦佐忠心到像两个不会思考的傀儡。

当车子在那不勒斯市区的一家刺青俱乐部前停下来时,约书亚终于明白了他的继父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是博纳罗蒂家族的高层成员们举行秘密集会的地方,也是加入博纳罗蒂家族事业的新成员们经历“洗礼”的场所。约书亚打量着这个他曾经随母亲来过的地方,和他印象里一样,它厚重的金属门上镶有一个倒十字架咬尾蛇的浮雕,透出一种嗜血的阴森感。

洛伦佐将咬尾蛇的铜环扣了七次,又依次扣了三次和两次,约书亚知道那是一串摩斯暗码,意味着这个地方的主人的到来。

门很快打了开来,一位身穿和服的日本女人朝他们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约书亚认得她叫露比,也是他继父手下的一个狠角色,特长是谋术与老千。他留意了一下女人裙摆间刺有纹身的长腿,满意地发现洛伦佐没有看上一眼,愉悦而放肆地摸了她的屁股一把。

露比报以他妩媚地一笑,为他脱掉了西装外套。

约书亚环顾了这里一圈,这个久违的地方永远弥漫着古老而黑暗的气息,不集会的时候人很少,安静得犹如一座坟墓,他想起母亲初次带着幼小的他来到这里的记忆。很多画面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记得那是个阴沉沉的暴雨天,雨水大得能轻易冲刷掉四处流淌的鲜血。

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就看见一对孤儿寡母静静地站在前面的阶梯上,足下是数不尽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叠在一起。黑网纱遮住了女人冰冷的脸,他只看得见自己的表情,那么麻木。

转眼间已经过去年了。

他幸存了下来——从那场为了争夺绝对领导权的家族大屠杀里。

想要活下来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约书亚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件事,为了求生,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哪怕像豺狗一样吃掉自己手足的尸体,以他们血肉的养分为生。这些都是母亲教给他的。

听见自己的继父在前方喊了一声,男孩才把自己从记忆的漩涡里拔出来,加快了脚步,紧跟了上去。

黑漆漆的房间里点着一盏灯,放着一张床,墙壁上挂满了繁复奇异的图案,一位妖冶的亚裔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针,恭敬地等待着。

“少爷打算刺什么地方?”那人盯着他,像一条狩猎的蛇,他的和服只穿了一半,露出的臂膀上也刺着一条蛇。

明白这是博纳罗蒂家的成员的成年礼,约书亚解开衣扣,有些为难地看向了洛伦佐:“父亲大人,你可以出去一下吗?”

他猜那一定很疼,而他万分不想让洛伦佐看见自己因疼痛而哭泣的样子。

洛伦佐没有丝毫走出去的意思。

他走过来从刺青师手里接过了针,在手指间捻了一下:“下去吧,里奥,我儿子的事我要亲自动手。”

约书亚僵在了那里。

“脱掉衣服。”

洛伦佐轻声下令着,约书亚顺从的脱去了衬衫,手指犹豫地在裤子边沿徘徊了一下,单单是被继父的注视着,他就已经有了反应。

“上衣就可以了。我不会刺在你的腿上或是屁股上,让我的儿子如果一天进了监狱,还得脱掉裤子证明自己的身份。”

洛伦佐破天荒地开了一个有点恶劣的玩笑,约书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就注意到他的目光逗留在自己的颈间。那对深蓝冷寂的眼眸里透出了一丝丝灼意,男孩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别开了脸。

“我想刺在胸口,大点的,这样比较有震慑力。”

小孩子的心思很好猜。不管他有多狠辣,多聪明,还是一个小孩子。洛伦佐笑了,他执着针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掠过约书亚的乳头,激得他呼吸一下子乱了节拍:“胸口?那可是会相当疼的。”

“总不会比你的更疼。”约书亚脱口而出,继而他意识到这句话泄露了什么。洛伦佐的刺青在小腹,一直延至阴茎根部,他偷窥到它,却从没看清过。

该死。

约书亚心虚的几乎咬了舌头。

“背后怎么样?”洛伦佐似乎毫不在意地忽略了他的话。

约书亚听话的背过身去,趴到床上,将整片后背呈给自己的继父。洛伦佐的眼底暗沉下去,视线沿着男孩清晰的脊骨一路游下,手按住了他的腰际,约书亚的背部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猝不及防地,针尖蘸着染料扎进细嫩的皮肤里,男孩咬着下唇呻吟了一声,却因这心上人赐予的疼痛而感到一种畸形的甜蜜。

他纤长的手攥紧了雪白的床单,从床头镜子的反光里窥见男人低着头,专注地在他背上一笔一划绘刺纹路的神态。仿佛他的身体是一尊艺术品,才使他如此小心翼翼,连光影都在他的指尖凝滞。

有那么一瞬,约书亚怀疑他的继父是爱他的。那种被呵护着,珍惜着的感觉,令他浑身都变得异常敏感,越疼痛便越兴奋。

他的下身也愈发硬了,顶着铁板床很不舒服。他把头埋进枕头里,却不敢乱动,咬着牙,齿缝里溢出凌乱的喘息。一笔刺下去,就像扎进他的骨髓里,如同那种根深蒂固的迷恋。

喜欢…真的好喜欢。

一个声音在他的大脑里哭泣着,啃噬着他与这个男人继续斗下去的决心,他几乎冲动地想翻过身来敞开大腿,恳求他的继父把自己干到没有力气挣扎,但这种念头只是闪了一刹那就被他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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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扼杀掉了。

安德的警告一点也没错。玩弄与操控,正是他的继父最擅长的。

他喜欢把人当成试验品,就像那对双胞胎兄弟一样。

他怎么可能对他的爱意有什么真心实意的回应呢?况且他们还是这样的关系。

感受到约书亚身体的颤抖,洛伦佐适时地完成了最后一笔。

殷红的血珠自他的针尖生出的细线沁出来,在男孩剔透的皮肤上格外惹眼。他弯下腰去,用舌尖舔掉了。

没察觉那飞逝的触感是什么,约书亚抬起了头,他的眼圈泛红,含着泪水,不敢起身。他拱起背,央求着:“爸爸…你出去一下。”

毫无防备的,洛伦佐将他一把从床上抄了起来,约书亚立刻看见镜子里自己双腿之间的状态一览无余,洛伦佐捏住他的下巴,那种表情似乎突然变了一个人,脱掉了那张“父亲”的面具。

他的嘴唇红得嗜血,离他近在咫尺,烛光在他眼中跳跃着,也为他眼中深藏的黑夜与大海而困住,无法逃脱。

“这没什么可耻的,约书亚。疼痛总是会令人快乐,也能让人记得尤为刻骨铭心,伴随着你的成长,一辈子都忘不掉……”

约书亚被引诱着吻了上去。他抓住一缕丝绸般柔软的金发,像一头饿极了的小豺狗吮咬男人的嘴唇,他凑上去磨蹭他的身体,笨拙的挑逗着自己的继父,把刚才的念头一下子全抛诸脑后。

但在洛伦佐真正出手之前,他就猛地松开了他。

“对不起,爸爸。”男孩慌张而恼恨地看着他,他跳下了床,抓着衣服就跑了出去。洛伦佐感到自己的眼角跳了一下。

他的网,似乎还收得不太紧。

第13章

约书亚一边跑一边套上衣服,慌不择路地撞了一个人。露比轻柔地扶住了他,女性扑面而来的体香使他想起了他的母亲,混合这个地方特有的死尸的气息,一下子唤醒了他心中那丝若隐若现的负罪感。

“怎么了,约书亚少爷?你被成年礼必经的仪式吓到了吗?”露比嘲弄地问着,她丰满的胸都快嚣张地挤到了他的肩上。

拜母亲所赐,约书亚对成熟的女性有着本能的厌恶,他一把推开了她,一眼瞥见露比飞挑的红色眼角流露出的轻蔑,他用力捏了一把她下巴,发出一声冷哼,却赫然发现她有着一个凸起的喉结。

约书亚下意识地抓了一把露比的胸,发现那仅仅是一团柔软的水袋而已。这竟然是个扮女装的男人。露比拿扇子掩着嘴大笑,发出了男人的嗓音。他的继父身边全是一群稀奇古怪的家伙。

约书亚感到一阵恶心,立刻夺门而出,他只想找个地方透口气,但守候在门口的那对双胞胎兄弟拦住了他。他不得不坐回了车里。

静坐下来,他才感到后腰的刺青被衣服磨得生疼,这疼痛也令他愈发清醒。洛伦佐的声音仍然萦绕在耳边——

伴随着你的成长,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是真的忘不掉了。刺在身上的痛,如同这个男人打进他心脏的烙印。约书亚本能地捂住了自己跳得过快的心,有点流泪的冲动。

仿佛濒死之人对生存的渴求一般的贪恋,快把他湮没掉了。

如果之前只是连他自己也看不出形状的欲望,那么现在已更加确定了这无法命名的情欲,正如他对安德说的那样。但假如阿尔瑟说的话是真实的,谁用能说他对他继父病态的爱恋不是由他继父亲手操控的一场游戏?如果事实的确如此,那么他真是输的一败涂地。

他得找个办法验证阿尔瑟的话。

约书亚混乱地心想着,他忽然很想看看那个男人刺在他身上的是什么图案,却看见他已经从门里走了出来。

他把背挺得笔直,眼睛却看着脚底,洛伦佐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和他面对着面,车子缓缓驶动了,不知要开往什么地方。

车厢里一片令人血液凝固的寂静,约书亚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洛伦佐似乎静静地注视着他,一直这么看着,犹如无声的引诱。

约书亚鼓起了很大勇气才敢抬起眼皮,意识到那仅仅是他的心理作用。洛伦佐在闭目养神,睫毛低垂着,俊美得犹如雕刻般的面庞上也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疲色。忙了一天,他已经很累了,似乎毫不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权当是小孩子胡闹而已。

这个比他大了整整十五岁的男人真的会把他当回事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一时间约书亚万分希望自己会催眠术——那么就能窥探他的继父思想,将一切问出个究竟。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心声,洛伦佐悠悠地把眼睛睁开了。他的心咯咯噔一跳,就在这时车子停了下来,耀眼的光辉透过窗子照亮了约书亚的眼睛,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栋豪华饭店,他才发现他们已经驶到了海滨,远处在海面上航行的轮船犹如漂浮在空中,美如梦幻。

这家名为凡尔赛宫的饭店是博纳罗蒂家族名下的,当然现在已经归于洛伦佐名下,拜母亲所赐,约书亚拥有这里的一小部分股份。

“我在这里给你订了生日宴,喜欢吗?”洛伦佐看着男孩被灯火染成绯色的侧脸,以一种宠溺的口吻轻声问。约书亚扭过头,眼底有璀璨的亮色,一眨眼又被浓密的睫毛藏了起来。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这是洛伦佐第一次陪他过生日。

前几年都是送礼物,异常贵重稀有的定制手表,鞋子,还有适合他的手的大小的枪,但都比不了这次生日的礼物稀有。

“喜…喜欢。”他揪着衣角,软绵绵的嗫嚅着。胸口被这种又似父亲又像情人一般的关怀擭住,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喜欢就好。”洛伦佐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然后推开了车门,约书亚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眨了几下眼睛。

他失魂落魄地跟着洛伦佐下了车,被两排整齐恭候在门口的侍者像迎接国王一样迎入门口,立时感到叹为观止。

它的装潢比几年前更加奢华,堪比真正的凡尔赛皇宫。舞会昼夜不息,所以这里成了整个意大利的富人最趋之若鹜的地方之一,显然,洛伦佐比他的母亲或者生父要有经营手段得多。

第14章

父子俩面对面地在临海的雅座里坐下,约书亚环顾了一眼四周,一整层除了他们空无一人,这使得桌上的气氛变得格外异样。

——简直像在约会。这个诡异的念头从进入这层贵宾宴厅的一刻起就在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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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的脑袋里盘亘不去。和他的继父独处曾经是约书亚求之不得的事,但眼下他却紧张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好似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保持着可怕的缄默。

优美的手指挟住银质的高脚杯,洛伦佐抿了一口香槟,烛光犹如流火一样掠过他的睫毛,灼烧着约书亚的眼睛。

他跟着举起酒杯,父子俩的酒杯发出一声挑逗的轻响。

“!生日快乐,我的小男孩终于长大了。”

男人的声音如美酒般浓郁甘醇,约书亚还没有喝下一口,就已经感觉到有点醺醺然了。他的脸泛起醉酒似的红潮,举着酒杯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男人轻柔的握住了腕部。

一枚戒指被套上他的拇指,约书亚惊奇地睁大眼,发现它跟洛伦佐手上那枚是一样咬尾蛇的款式,只不过镶嵌的是碧色的翡翠。

是教父级别的权位象征。

“很衬你的眼睛,不是吗?”洛伦佐松开手,“你将有更多的支配我手里资源的能力,除此以外……你要是喜欢这里,我可以把其他股份转到你的名下,让你成为凡尔赛宫名副其实的主人。”

约书亚晕眩了一阵子,若不是他深知手里的权力越大,所受束缚也就越多的道理,几乎就要被这糖衣炮弹给收买了。

“这不单是一件礼物,也是一项考验吧,爸爸?”他不动声色地握起刀叉,精准地切下了一小块鹅肝冻糕,含进嘴里。

“我相信你有佩戴它的资格。”

真是一个烫手山芋。约书亚心想着,将这么大笔财产转入他的名下,洛伦佐绝不可能放任不管,要是借此机会查到他的账户下的资金变动,追根溯源,他可真就惨了。塞给他,他也不要。

他摇摇头,装出一种胆怯的神色:“是我不相信自己…谢谢爸爸,但我连打理赌场都还不太擅长呢。”

“是吗,那我也许要考虑把凡尔赛宫交给弗兰了,毕竟在纽约开了几家赌场后,我实在有些忙不过来。”

“弗兰?”

约书亚咬了咬牙,心里顿时有些矛盾。

洛伦佐拿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对面男孩变化的神色,父子俩隔着一张桌子你来我往,好似一场无声博弈。

“怎么,想改变主意了?现在还来得及。”

约书亚犹豫地支吾着:“我想……等过一段时间,等我能将赌场管理好了,就接手凡尔赛宫,您看怎么样?”

洛伦佐的眉毛微挑,愉悦地跟他碰了一下杯子。

晚餐接近尾声时,空旷的宴厅里适时的响起了大提琴曲,华丽悦耳的音乐恰似入喉美酒,将男孩萌动的情愫逐渐点燃了。他扯了扯衣领,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继父搂着玛琳小姐跳舞的身姿。他的脑袋发热,一种冲动随着音乐的节奏而越来越强烈。

咕咚咽下最后一大口酒,约书亚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扶着桌子,朝男人伸出一只手:“爸爸可以教我跳一支舞吗?”

洛伦佐的眼中涌动着什么,约书亚看不清楚,只听见他笑了一下,回答:“当然。”

他把他牵到露台上,踏碎一地皎洁的月光。男人与少年的皮鞋锃亮锃亮的,暧昧的交错着,对峙着。洛伦佐小心翼翼地搂住怀里的继子,像搂着一个娇小的新娘,一分不紧,也一分不松。他不会让他喘不过气来,而是悄无声息的这样将他抓牢,变成他的空气。

约书亚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酒香的独特气息,鼻子蹭过男人的领带,锁骨,下巴……洛伦佐搂着他腰的手不易察觉的收紧了一点,搂着他转了一个圈,又转过一个圈,约书亚踩到他的鞋上,舞步踉跄。

他真得有些醉了,身子软软地向后栽去,雪白纤长的脖子吊在男人手臂中。他仰着头,醉眼朦胧地喘着气:“爸爸……”

“我在。”

“你知道…知道的是不是?”

男人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吻了他的颈窝。约书亚感到痒痒,缩起了肩膀,娇嗔地“嗯”了一声:“喜欢…喜欢你。”

第15章

洛伦佐半眯起眼睛,唇角勾得深了些。今天他没有对约书亚进行催眠,他仅仅是醉了。醉了的男孩比失去意识时要可爱得多,他抬起他的下巴,低声诱问:“从什么时候?”

“嗯…不知道……”男孩眨眨眼,摇了摇头,他的眼皮眨动得有些迟缓,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修长的手指拂过约书亚的脸颊,发酵的酒精趋势他放纵了胆量,他张开嘴舔了一小口,然后叼住了。他尖尖的虎牙摩擦过男人凸起的指骨,加重了力度,似一头诱人却本性凶狠的幼兽。

他吮吸着他的手指,仿佛含着什么别的东西,洛伦佐的眼神暗沉下来,用喑哑的气音对他耳语:“挑逗一个比你大太多的男人是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嗯…我才…才不怕……不怕你!”约书亚抬起头,抵着他的下巴说,“我可是博纳罗蒂家的正派继承人,你只是一个…代我管事的!”

“喝醉了什么都敢说,嗯?”洛伦佐一把搂紧他软下去的腰,让他贴着自己,约书亚被勒得轻哼一声,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就该对我俯首帖耳,像阿尔瑟一样,成天宠着我,哄着我……”约书亚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像只放肆撒娇的小猫。他潮湿的呼吸喷到洛伦佐胸口,似挠到了他心尖上,留下几道细而不可忽视的痕迹,使得这个永远处事不惊的男人的心跳都加速了。

尽管这番半真半假的剖白幼稚得要命,约书亚却自认为十分真挚,真挚到足以蒙蔽他的继父,让他以为他只是个过分依恋他的小孩。趁着醉意,他抛掉了清醒时的怯意,壮起胆子试探洛伦佐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我就想让你眼里只有我一个……只要能跟爸爸做情人,约书亚什么都可以不要……”说出这句百分百不掺一点杂质的假话,他软绵绵地依偎在男人胸口,如愿听见他清晰的心跳。

他又把手探下去,状似无意地碰到他继父的下体。

硬的。

显然,洛伦佐被他挑逗到了。约书亚心脏狂跳,忐忑又窃喜,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要呢?他的野心大着呢。

突然,约书亚身体一轻,洛伦佐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搁在露台边沿。冷风一吹,约书亚就打了个寒噤,刹那间几乎以为他的继父要把他扔下去——他死了,洛伦佐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个念头闪电般充斥着他的大脑,约书亚一把抓紧了洛伦佐的手臂,与他四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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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接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露馅了。

洛伦佐戏谑地盯着他,眼里写着“我知道你没醉”这句话。

约书亚的整个后背都僵硬了。他不该跟一个擅长玩弄人思想的精神病医生玩这种游戏,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的脸红得不能更红,脸上火辣辣的灼烧着,他看着门口,又想脚底抹油,但洛伦佐撑在他身体两侧的手臂形成了一道桎梏,令他无处可逃。此时他万分希望约翰出现在这儿,给洛伦佐洗一次脑,还让他忘记自己愚蠢的言行——

洛伦佐知道他是清醒的,那么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洛伦佐缓慢地挨近男孩娇艳欲滴的耳根,被风吹起的金发扫过他的脸颊,约书亚余光一瞥就看见他衣领间性感的锁骨。“小孩子胡闹也要有个限度,约书亚。如果你不希望我把刚才的话当真,我会忘掉它,如果你不希望我忘掉,那么许多事情就得做点改变了。”

“比…比如?”约书亚紧张地话都说不清了。

“比如某些家务事,如何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继续相安无事做父子,还是像你刚才说的一样……”男人满溢着荷尔蒙的气息似岩浆流过他的皮肤,约书亚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他不敢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干咽了口唾沫。这会儿真的醉得有点厉害了,大脑一阵阵发晕,让他怀疑此刻是幻觉。

他的继父是在引诱他答应做他的情人吗?

“儿子和情人,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你得明白,我的小约书亚。”洛伦佐将手放在约书亚的膝盖上,体温渗透了裤子,令他的腿根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作为我的儿子,又成为我的情人,可比当博纳罗蒂家的小少爷要复杂不少,首先你得学会应付我……我可是个很难应付的人呢。”

约书亚被自己心底涌上来的渴求吓了一大跳。他摇了摇头,洛伦佐抬起身体,他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夹着继父的腰,慌忙松开来。

他能想象到现在成为洛伦佐的情人,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他会跟那些高攀他的女人没什么区别,变成他的附庸,也许最后落得他母亲的下场,他还没有和他抗衡的实力。洛伦佐现在给他这个选择,就跟把凡尔赛宫交给他的目的一样,更好的控制他罢了。

“爸爸,我是开玩笑的。”裤边被捏得皱巴巴的,他忍无可忍地吸了口气,“我只是想知道,你…你喜欢我吗?我是指…那种。”

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不知道洛伦佐刚才那番话是不是逗他的玩笑,他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虽然这答案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假如洛伦佐回答不(当然这个回答占了绝大部分几率),他就会请求跟他的继父做单纯的床伴。

撇开其他要考虑的因素不谈,他迷恋他已到了无法忍耐的程度了,而且毕竟,肉体关系要简单明确的多。

洛伦佐的一只手托住了他的后脑勺,迫使他抬起头。

这是一个意味不明的姿势,他可能低下头吻住他的唇,也可能像安慰小孩一样摸一摸他的脑袋。纯情的男孩仰着头,忘却了呼吸。

下一刻,洛伦佐猛地抱住他,一侧身,约书亚顿时感到肩头袭来一阵剧痛,身旁的威尼斯水晶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那是一颗子弹擦着他们飞了过去。

被拥着躲进宴厅的那一刻约书亚才反应过来。他看着洛伦佐背靠着墙,冷静地拔出枪,瞄准对面的轮船射击的样子,全身发冷。

刚才那个姿势,那个举动……洛伦佐分明是用他来挡子弹的。

“约书亚,你有没有受伤?”洛伦佐把男孩揽在怀里,手牢牢擒着他的肩膀。约书亚捂住淌血的肩头,沉默地摇了摇头。

保镖们犹如乌鸦般黑压压的赶了上来,簇拥住了他们俩。离开前约书亚看了一眼对面的那艘轮船,暗暗心惊,那么远的距离,轮船还在快速移动,看来袭击者是个枪法非常出色受过专业训练的家伙。

会是谁呢?难道会是阿尔瑟?

他思索着,透过车窗倒影偷偷观察洛伦佐的表情,他没有一点儿心有余悸的表现,只是果决的下令封锁了凡尔赛宫附近的街区与港口与海域。四周很快变得犹如一片死城,所有人都不见了,回家时,只剩下前后左右四辆车护送着他们,阵势浩浩荡荡像在出殡。

令人讶异的是,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变态露比,显然阿尔瑟一走,他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晋升。

想到今后要跟这个家伙朝夕相处,约书亚的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尤其是这样的人接近洛伦佐让他更加介意。

“露比,通知我的私人医生,准备手术。”

门在身后关紧的一刻,约书亚听见洛伦佐说道。他的声音有一点变调,并且身体在摇晃,他打开灯,才注意到他黑色的西装外套上有一处颜色更深的污渍,光线暗没有人能发现——

那颗子弹擦过他的肩膀击中了洛伦佐的肩膀。

他侧着身子,不是拿他挡子弹,而是想防止子弹把他击中。

“大人!”

露比伸手想将倒下去的洛伦佐扶住,被约书亚抢了先。

他搀着比自己高大得多的继父,一步一步挪向他的卧室,咬着牙冲露比吼了一声:“还不快去,傻站着干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

血淋淋的子弹哐啷一声落进了盘子里。约书亚注视着医师为床上的男人上药包扎,眼睛一眨不眨,最后忍不住夺过绷带亲自上阵。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他还舍不得走。洛伦佐已经睡着了,那张极为俊美的脸失去了血色,使原本苍白的面色更甚。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尊冰雕那样沉静,在窗帘的阴影中死气沉沉的。

少年抚过男人胸前包了几层的绷带,把头枕在他小腹上,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这会儿他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倒不是装的。

即使不愿承认,这个男人恐怕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也唯一爱着的人了。

洛伦佐感到自己的腹部湿漉漉的,一睁眼,就能看见他的继子伏在他的身上,凌乱的头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背一起一伏的。

他有点艰难地抬起手,五指很缓慢地嵌入男孩的头发间。

约书亚立即抬起头,梨花带雨的唤了一声:“爸爸!”

随即又感到丢脸,匆忙忙地把眼泪抹干净了。

洛伦佐眯眼看着他,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呼吸有点急促。

“你还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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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书亚撑起身,想爬下床,但男人的手把他的后颈拢得很紧,让他像头被逮着了的小动物一样没法动弹。

“痛……痛的要命。”洛伦佐动了动淡色的薄唇,嘴角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所以你想个办法给爸爸止痛吧。”

第16章

一向聪明的男孩呆在那里,不知所措。他低着头,脸正好对着洛伦佐的小腹,他暗红色的丝绸睡袍敞开着,露出腹肌的沟壑。他从没看清过的刺青纹路隐约浮现出来,但被裤子遮住了一半。

他不敢再看了,却又挪不开眼。

那像是一只蝎子的尾部。一根尖尖的刺勾着,犹如这男人无法言说的神秘魅力,勾着他的神志。

洛伦佐依旧躺在那里没动,手掌揉捏了一下男孩细不堪握的后颈。那种温柔而暧昧的力度令约书亚感应到他掌心里透出来的…某种渴望,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呼吸无声地蛊惑着他。

在他回过神的时刻,他已经趴下去,吻上了那根毒刺。

洛伦佐发出一声喑哑的闷哼,手掌轻轻地拢住了自己继子的头。约书亚感到自己像中毒一样全身发软。男人的皮肤上有细密的汗液,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尝到淡淡的咸味,这味道似乎能让人上瘾。

他没敢抬起眼皮看一眼洛伦佐,用牙齿咬住了他的裤子边沿,往下拉了几寸——刺青的全貌呈现在他眼前。

那的确是一只猩红色的、妖娆的毒蝎。蓄势待发的盘踞在男人的小腹上,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宛如性感又致命的活物。

“漂亮吗?”洛伦佐低低地问,

“漂亮极了……”

约书亚呼吸颤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裤子都湿透了。

“那你亲一亲它。”

约书亚听话地把头埋到了男人腹部下,嘴唇接触到那丛浅金色的毛发,一股男性特有的体味笼罩了他。一根滚烫的东西抵住了他的下巴。约书亚的余光扫到那东西的轮廓,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继父的那个器官。它真的很大……大得他难以想象自己曾经被它进入过。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到就情不自禁地感到口干舌燥。鬼使神差的,他舔了上面跳动的青筋一下。

它立刻胀得更大了,几乎杵到他的鼻子上。约书亚羞耻地闭上了眼,张开嘴笨拙地把它含进了口里。洛伦佐按住他后脑勺的手更紧了,约书亚感到他贴着自己额头的腹部肌肉绷起来,变得硬邦邦的。除了羞耻之外,一种诡异的愉悦感袭上了他的心头。

可嘴里的东西把他的嘴填得满满的,让他连舌头也无处可躲,只好又吐出来,像小猫舔牛奶一样一下一下舔那胀得狰狞的顶端。

男人修长的手指微微绷紧,有点坐不住了。他撑起身来,约书亚抬起头,一脸不知对错的表情,嘴唇湿漉漉的,像沾着露水的花瓣。

显然,他的男孩的确一点经验也没有。洛伦佐一把捉住他的手,在他打算逃走之前把他拽到腿上。约书亚惊叫了一声,洛伦佐才发现他袖子上干涸的血迹,瞳孔一缩。“脱掉衣服让我看看。”

约书亚缩起肩膀,在洛伦佐的帮助下脱下一边袖子,衣服的粘连痛得他咬紧了下唇,将那道不深不浅的擦伤露出来。

“刚才怎么不说?”

洛伦佐一伸手够到床头的药瓶,拿药棉蘸了药给他搽上。约书亚骑坐在他身上,屁股底下还压着那勃起之物,疼也不敢乱动。可男人侧着脸为他上药的神态宛如一名真正的慈父——只是他看上去过分年轻貌美,竟令此刻的气氛异常温情,约书亚不禁都有点儿失神了。

这一瞬间,他有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这个男人是真的关心、爱着他一样。心被柔韧的蛛网捕住了一样,他有点喘不上气来。他的继父真的会是一年前侵犯过他的人吗?他越来越不相信了。

“约书亚?”耳畔在喊,约书亚打了个激灵。

洛伦佐给他细细的胳膊绑上绑带,嘴唇有意无意地碰到他的耳垂,约书亚忍不住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颊上亲了一下,撒娇般的轻声呢喃:“爸爸…爸爸其实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你说呢?”洛伦佐勒住身上妖精一样的男孩的纤腰,忽然感到他用腿根夹住了他的下身,整个身体一僵。

“爸爸那天是故意装醉要了我……是不是?”约书亚晃了一下屁股,发现洛伦佐有点难耐地蹙起了眉毛,他感到既得意又紧张,像只初次学会捕猎的肉食性幼兽,他终于不是那么害怕他的继父了。洛伦佐控住男孩小巧的髋部,摸到他又翘又圆的臀部上,像揍小孩一样啪地打了一巴掌。

左屁股蛋上冷不丁挨了一下,约书亚懵了一下,洛伦佐变本加厉地在他右屁股蛋上来了一巴掌,打得男孩浑身一阵轻颤,把腿根间的东西条件反射地夹得更紧了。这种教训小孩的方式只有母亲对他干过,约书亚刹那间羞辱地松开腿就想爬起来,被洛伦佐牢牢抓着一双小腿,身子往前一扑,被自己的继父抱了个满怀。

“那一夜很是让爸爸难忘呢,既然自己爬上爸爸的床,爸爸就只好让你过一个特别的生日了……”嘴唇抵住男孩不住颤动的咽喉,男人咬住了他的喉结,浅尝辄止的吮了一下。

“嗯哼!”约书亚顷刻软成了一团海绵,敞开一半西装滑到腰际,肩头犹如一座被暮色染红的雪峰,漂亮得触目惊心。

男人的手用力揉捏着他的臀部,约书亚捂住地蜷缩在他怀里,本能地夹紧腿根,凌乱而慌张地喘息:“爸爸…爸爸……”

知道自己的继父是清醒的——这感觉跟前一次截然不同,那种偷尝禁果的刺激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危机感。他被洛伦佐全然的掌控着,落在他的蜘蛛网里,行为不受自己控制。约书亚习惯于伪装和隐藏自己,这让他感到害怕,充满了不安全感。他又像第一次触碰洛伦佐那样想临阵脱逃了,但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的裤子被扒了下来,雪白的屁股落在男人的掌中。手指探入他紧闭的沟壑,约书亚一把攥紧他的肩膀,脊柱瞬间绷成了一张弓弦。他忽然意识到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胆,真的还只是个孩子。

察觉到怀里小家伙紧张过度的反应,洛伦佐停住手,像个称职的父亲般哄问他:“你不愿意么……约书亚?”

约书亚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还想逃,可身体已经兴奋到极点了,汗滴顺着鬓角一滴一滴淌下来。室内异常安静,洛伦佐把指尖缓慢地插了进去,用指骨探寻开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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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壁,淫靡的水声格外清晰。当他指肚上的薄茧擦到敏感点时,约书亚咬着唇的惊叫了一声。

“爸…爸爸!”

洛伦佐游刃有余地挑逗着身上的男孩,轻而易举地将他弄得不能自持,瘫软地敞开了大腿。他不急着进入他,而是低下头寻找男孩的双眼,约书亚一个劲地把头往他颈窝里钻,不肯与他对视。

“你刚才问的问题……”洛伦佐伏下身,把男孩放倒在柔软的床上,约书亚忍不住睁开了眼,同时双腿被拉折到腹部上,看见男人身下那个刺着蝎子的阳具蓄势待发地对准了自己的臀眼。

约书亚想起阿尔瑟的警告,他害怕了,但已经无处可逃。

男人抬起狭长的眼皮:“爸爸……当然喜欢你。”

一挺到底。

“嗯哈……啊啊啊啊!”

心脏似乎在刹那间爆裂,约书亚尖叫般呻吟了一声,十根手指抠进皱巴巴的被单里,脖颈绷出了几欲断裂的曲线。

“爸爸…爸爸…呜啊……”

洛伦佐托高他的后腰,以便进入得更深。

那种甜蜜的快感太剧烈了,约书亚摇着头,双腿本能地胡乱踢蹬,一只袜子吊在绷直的脚踝处,晃悠悠的抖动着。

“哈啊…嗯啊……”

在洛伦佐缓慢地开始插送时,男孩禁不住抽噎起来,大腿内侧止不住的阵阵痉挛,嫩茎随着他一颠一抖。这和前一次根本不一样,他的继父真的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他该及时打住的。

“爸爸……受…受不了了……”

在射出来的那一刻,约书亚忍不住求饶,但换来的只是更厉害的攻势。洛伦佐沉默地加快了律动的幅度,并且封住了他的嘴唇。

男人的吻是轻柔的,甚至是带有一种长者的安抚意味的,可他的动作却截然相反。约书亚无力地随着他抖动着,有粘稠的液体沁到胸膛上,他摸索着捂住洛伦佐迸裂的伤处,抓住那里的绷带想迫使他慢下来,却感到身上的男人像一匹追捕猎物的豹子般难以阻止。

仿佛忍耐了很多年一样,蛰伏着,悄无声息,一击毙命。

反反复复,越发猛烈的进入,带着极度强烈的占有欲,要给他打上什么烙印一般,每一次都顶到最深处,像把身体都贯穿了。

背德的情欲像剧毒般腐蚀了他的每个细胞,会把他蚕食干净,骨头渣都不留。约书亚头晕目眩地心想着,他在快感的余浪中大口喘息着,扯断了男人胸前的绷带,手指陷入他的伤口里。有种直觉在心里叫嚣着:是他,那一夜侵犯了你,让你患上性瘾的就是他!

洛伦佐嘶哑地低哼了一声,握住身下男孩的手,被他用力地咬了一口脖子:“我讨厌…讨厌你……爸爸。”

“只要别恨我……”洛伦佐轻声耳语着。

他拔出来的下身仍然坚硬着,昭示他有多么克制。他还有很多没做的,但必须得慢慢来。

他腾出一只手,替男孩理了理凌乱不堪的头发,约书亚的胸口急剧起伏着,两粒乳尖像诱人的野莓。洛伦佐扫了一眼,他不打算做更多了。他替男孩拉上了衬衫,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扣上他的纽扣:“看在生日的份上,今天爸爸就放过你。下一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高热的气息扫过约书亚裸露的颈窝,令他打了个哆嗦。

性瘾得到了满足,让他得以捡回了一点理智。他从继父身下挣扎着爬下床,手忙脚乱地穿起了皱的不成样的裤子。他的屁股仿佛不是自己的,也许出了血,双腿抖得厉害。

——成年男人的体力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

似乎是知道把他折腾惨了,洛伦佐这一次没有抓住他。约书亚听见背后传来他幽沉的声音:“怎么样,考虑我的提议吗?”

“不了,爸爸。”

约书亚头也不回地脚底抹油,迅速关上了门。

第17章

“少爷。”

候在门口的露比殷勤地将一瘸一拐走出来的约书亚扶住了,他的假胸挤到约书亚的脸上,他厌恶地挣扎了一下,但没有什么力气,便任由他将他抱上了楼。露比把他抱得很紧,脂粉香只往他鼻子里钻,约书亚有点反胃,但露比却径直抱着他来到了浴室前。

“需要我为你清洗一下身体吗,少爷?”露比把他放下来,笑得很暧昧,显然对刚才房间里父子俩之间发生的事心知肚明。

“不用,洗澡这种事我从不劳烦别人。”包括阿尔瑟。约书亚握住浴室柄,盯着他那张比女人还妩媚的脸,没好气地问:“喂,死人妖……你该不会以后都要待在我家吧?”

露比斜睨着他,眼尾妖冶:“很抱歉,似乎是这样呢,我的小少爷。大人任命我代替阿尔瑟的位置,顺便加强对您的保护。此外,我还得负责调理好您的身体,保证您皮光肉滑,健康发育……”

话音刚落,露比就感到袖子里一动,眨眼间,他随身携带的袖刃已经抵住了他的眼角。约书亚盯着那柄袖刃,冷笑:“我讨厌你,更讨厌你这张漂亮的脸。不过这把兵器倒是不错。”

“会一点。”露比的眼睛一下也没眨,嘴角依旧翘着。

他不像阿尔瑟那样害怕自己,这个认知让约书亚很不爽。

约书亚把玩了一下袖刃,塞进了自己袖中,他捏住露比的下巴:“教我……我会考虑让你在我身边过得不那么难受。”

“承蒙厚爱,我的荣幸。”露比捉住他的手背,吻了一下。

约书亚抽回手,眉头一扬:“滚吧。”

露比踏着小碎步退出了门口,关上门前,他对着约书亚恭敬的一鞠躬,莞尔一笑:“顺便一提,它的名字叫‘运’,是大人赠予给我的,希望能带给少爷一点好运气。”

“他为什么会送给你这个?”约书亚敏感地逼问道。

但露比已经离开了门口。他的心里警铃大作,已然把这个新来的家伙视为了潜在情敌。他愤懑地踹开浴室的门,里面热气腾腾,看见浴缸里已经放满了一池温水,便脱下衣裤泡了进去。

热水浸没身体,约书亚立刻感到屁股里刺痛起来。

他张开双腿,低头发现股缝间溢出一丝浊血,脸又滚烫起来。这是他的第一次……他该庆幸他的继父没有做到射,他的身体可受不了,那种力度,那种方式,实在太激烈了……

约书亚蜷缩起来,全身发抖。他越来越相信阿尔瑟的话了。令他患上性瘾的魔鬼是朝夕相处的家人,是他爱慕的继父。

他应该恨他,因为这由情欲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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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成的爱慕,大半可能萌发于魔鬼亲手播下的种子,而非他自然真实的心思。

可他明知自己是被诱人而剧毒的罂粟花所惑,却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越与那个男人亲密,就越嗜毒成瘾,越弥足深陷。

难道还至于傻到相信那一句……是真话么?

约书亚扪心自问着。不能继续了,他得远离他的继父。

假如他能做到的话。

“爸爸……当然喜欢你。”

可那句话却像咒语一样在耳边徘徊。男孩的双腿一阵发软,仰着头靠在缸沿,喉结吞动了几下。

“爸爸当然喜欢你。”

“爸爸当然喜欢你。”

“爸爸当然喜欢你。”

“不要…不要再说了,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才不会相信你。”约书亚极轻地呻吟了一声,半睁开眼,翡翠色的眼眸里滑出一串泪水,淌进水里,激起微不可见的涟漪。

又一次感到腹下升起的躁动,男孩第一次忍耐住用手去纾解的冲动,用浴巾裹住了身体。镜子里映出欢爱后的吻痕,脖子上那些已经消了,独余喉结处的吻痕。

鲜红得夺目——像一朵小小的盛开的罂粟。

男孩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一下,就感到被烫了一般。

还有温度残留在那里,如同一个烙印。

照例,约书亚给自己抹上爽肤的薰衣草精油,触到后腰时,忽然袭来的刺痛才令他想起了什么。他把浴巾往下拉了拉,转过身去,一只纤巧的飞蛾赫然跃入了眼中。

男孩雪白优美的腰上,它的姿态仿佛是在火里挣扎,脆弱,诱人,有种异常勾人心弦的生命力,美得叫人看上一眼就不忍呼吸。

约书亚着魔一样盯着它看了好一会,用手指碰了一下,像点火一样。那种被洛伦佐拥抱着进入的感觉一瞬间燎原般袭来了。

飞蛾是蝎子的猎物。这意味是显而易见的,露骨的。可他表达的却又那么隐晦,跟这个男人侵入他生命里的方式一样。

“嗯…”约书亚双手撑住洗手台,像喝了催情药那样呼吸紊乱,连指骨泛红了。

他不住地想像着他的继父吻着那个刺青,手又不可抑制的探向了下体,刚被蹂躏过的部位也一阵阵挛缩起来。

约书亚咬了咬牙,盯着镜子里自己绯红的脸。学会克制。学会克制。约书亚,你能做到的。饱受性瘾折磨的男孩蜷起拳头,一拳砸中了镜子,顷刻砸得镜面龟裂开来,迸出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背。

疼痛使他即刻清醒过来,约书亚捂住淌血的手,草草拿毛巾裹了一圈,东倒西歪的出了浴室,一头倒在了床上,陷入了昏睡。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约书亚就离开了家,在洛伦佐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从窗子悄悄溜了出去。

他的身手之敏捷,连为他们看家护院的那只猎狗杜克都没有发觉。尽管约书亚不想这阵势弄得像离家出走一样,但这是所有动物趋利避害的特性使然。在攻击猎物时,约书亚是一只连尸体都不放过的小豺狗,在躲避天敌时,他就变成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这只小狐狸一逃,就逃到了他的大本营威尼斯——他的“公司”开在那里。

而更重要的是,他从自己的眼线那里得知,吉利安的遗孀,那个艳星珍妮所在的电影公司也在威尼斯。狂欢节即将到来,她一定不会放过在各类舞会上,镜头前大放异彩的机会,而约书亚知道自己必须得逮住这个机会,抓到珍妮的把柄控制她,把自己的钱拿回来。

约书亚摩拳擦掌,根据安德所调查到的珍妮的行程做了周密的计划,暂时把自己继父的事抛到了脑后。

而洛伦佐却找了他失踪的继子整整三天,把整个那不勒斯及周边城市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亲自去了博纳罗蒂家在罗马建造的度假村——然而约书亚也并不在那个他最喜欢待着的地方。

约书亚从他手心里逃走了,一点音讯也没有。

蛰伏多年终于出手的捕猎者意识到了自己大意,他以为他完全占有了他的小猎物的身心,把他牢牢地攥紧了,变成了一只乖驯的小宠物,于是放松了他的网。约书亚就在那一瞬间钻着空子,哧溜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洛伦佐下令将所有的眼线散布出去,地毯式地在整个意大利境内搜寻约书亚的踪影。

终于,在第六天时,一个消息传来了。

“大人,有人看见少爷在威尼斯的赌场里,需要我派人把他带回来吗?”

“别惊动他。我会亲自过去。”

洛伦佐放下了电话,手指停顿了一下,又在拨号盘上转了几圈,拨出了一个威尼斯的号码,那双蓝眸阴骘地眯了起来,暗光涌动。露比一边擦着洛伦佐惯用的手术刀与左轮手枪,一边偷看着自己主人的表情,背后直冒凉气。

这个表情显示着,洛伦佐已经相当的,相当的……生气了。

* * *

“啊—欠!”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正叼着烟看报的男孩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随手把烟头摁在报纸上珍妮的脸上碾灭了。

“感冒了吗?”安德笑着递给他一杯黑咖啡。

约书亚撇撇嘴,傲慢地扫了一眼:“太苦,我要喝加糖的。”

安德漫不经心地往里头加了半杯牛奶:“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小屁孩才喝奶咖啡,成天吃冰淇淋,难怪长不高。”

约书亚立刻把他嘴上的雪茄拔了,往他肩膀上摁,安德怪叫着跳起来,被约书亚一把推倒在沙发上,屈膝顶住了他的腹部,凶神恶煞地低下头盯着他的眼睛:“我警告你……老家伙,别再提我长不高这破事,否则我剁了你的脚,扔下海喂鲨鱼!”

“剁了我的脚可以,别剁了我以后要拿来伺候少爷的家伙就行……”安德朝他玉兰一样的耳畔吹了口气,突然杀猪般喊了起来。

安德杀猪一样叫了起来,约书亚慢慢收紧了抓住他裆部的手:“你这辈子……想都别想。”

“痛…痛痛痛痛———我错了,我错了,少爷!”安德举起双手求饶,就差没跪了下来,“看在我这几天舍命陪君子的份上……”

看着男人痛到变形的脸,约书亚翘起薄唇,松开了手。

安德弯下腰,呼呼喘了口气,心有余悸。

小恶魔。他心想。

“要是你爸爸知道我来找你,一定会把我大卸八块,明天是礼拜日,会有集会,我今晚就得赶回去。”

“你去吧,这里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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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巢,不缺你一个。”约书亚站了起来,整了整有些皱了的西装,戴上面具,慢悠悠地走出了门外。

“这话说的可真无情。”

“无情是领袖的特征。”

“那你对你爸……”

“闭嘴。”

安德跟在他身后,走入约书亚在几个博纳罗蒂旧干部的辅佐下一手建立的地下王国。五十多辆车子静静的停在这里,里面藏着大量的武器弹药;车子背后,数十箱金条存储在带密码的仓库里,随时等待取用;上百个“职员”整齐的坐在桌前,为维持着这个“公司”的运营而忙碌着,与普通职员不同的是,他们的穿着清一色的黑衣,戴着血一样鲜红的帽子,腰间别着手枪,全副武装,只要约书亚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窜进大街小巷,替他处理事务,解决麻烦。

当地人称他们为“小红帽党”,听上挺童话的。但任谁都知道,正这是一股新兴的势力将原本控制威尼斯的老地头蛇消灭殆尽,是一帮子极不好惹的嗜血豺狗,因为威尼斯得天独厚的孤立地形,在这两年间扎根下来后基本上没有外来的天敌,连警察也奈何不了他们。

只是这些豺狗,也终将有一天会遇到嗅着血腥味而来的狮子。

第18章

洛伦佐拉开船窗的黑色窗帘,目光投向越来越近的威尼斯城岸。街头行人如潮,水巷灯火辉煌,遥望过去时犹如一片烧起来的原野。

狂欢节是旧时贵族们放纵自我,寻觅猎物的盛宴,一场追逐与捕猎的戏码即将在这场盛宴上展开,可身为猎物者却没有这份自觉。

他隔岸观火,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对面女人纤柔的手伸过来,将上好的阿拉伯水烟递到他的唇边,洛伦佐垂下睫毛,深吸了一口。烟雾自他殷红的薄唇溢出,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令他美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但珍妮没有忘记眼前人是一个令人闻风丧党的黑手党头目,她妩媚地把身子向前倾,仿佛恨不得将礼服内迸出来的双乳献给他:“说真的,能邀请到您一起参加狂欢节实在是我莫大的荣幸。”

洛伦佐的双眸穿透了烟雾,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没有。

他的那双蓝眼睛让人无法看透,笑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能和你这样美丽的夫人一起前来,也是我的荣幸。”

“夫人?您在嘲笑我是个寡妇吗?”珍妮捂住嘴,小心的挑逗他。

她不敢像勾引其他男人一样放肆,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质,就像某种致命的冷血动物,让人不敢贸然接近,却吸引人得要命。在他面前,她那些伎俩似乎变得拙劣起来,以至于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爱上了这个男人——在短短不过两三天的接触中。

洛伦佐似笑非笑的:“在我看来,如果您不是寡妇,恐怕魅力就要打折了。”

“您可真风趣。”

珍妮妩媚地抬起眼皮,一只手放到洛伦佐的手背上,男人戴着皮手套的手毫无温度,就像一块冷铁。她顺着他的手腕往上摸,被他一反手扣住了腕部。那是一种拒绝的力度,令人胆寒。

但他的动作却是绅士的,他优雅地牵着她站起来,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到岸了,珍妮夫人。”

* *

“蠢货!勒得太紧了!我又不是女人!”

约书亚扯了一把身上的紧身胸衣,恶狠狠地怒骂身后人。

“对…对不起,大人,我给你解开一点……”杰西笨手笨脚的拆开少年背后系得过紧的交叉绑带,鼻血都要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少年修长的脖子上系了一根缀有宝石的缎带,束胸衣勾勒出他女人还细的纤腰,浑圆的翘臀下,一双腿又细又长,要命的是他还穿着长及腿根的黑色蕾丝长筒袜,单单只看背影,就让人血脉贲张。

但约书亚一点也不好受,他感觉自己的肋骨要被勒断了——这种从中世纪一直流行到现在,专给女人穿的玩意简直是人类创造的“伟大发明”,足足可以当刑具用。若不是为了躲避继父的追查,他打死也不要假扮成女人,穿这些奇怪的鬼东西。

好在这是一件弗拉明戈式舞裙,他不必穿大得可以养狗的裙撑,只是不得不穿上一双恶心的女式长筒袜来配合它过高的开叉。当约书亚戴上假发,化上浓妆,站到镜子前时,连自己也认不住自己了。

眼前分明是一个黑发碧眼的西班牙舞女,如果不仔细近看,根本看不出是他本人。

约书亚嫌恶地打量了自己一番,戴上面具,踩着高等鞋,又打上一把黑色洋伞,从更衣室里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门外等候的小红帽党们不约而同地望着自己的老大,掉了下巴。

“看什么看?眼睛不想要了?”约书亚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从胸衣里拔出烟盒,几个人立刻战战兢兢的凑上替他点火。

叼上烟,约书亚十分不耐地扫了众下属一眼:“一群废物,还不滚去找那个女人,把她单独引开!记住,别惊动洛伦佐!”

众人齐声答应,立时不见了踪影。

圣保罗教堂前的中央广场上,狂欢舞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约书亚甩掉烟头,拉下面具,穿过沸腾的人群,径直爬上了圣保罗教堂前的钟塔。调整了几下手里的望远镜,约书亚一条腿踩到石墩上,伏下身子,密切监视着人群中戴着小红帽的身影移动的位置。

晚风吹起沐浴在暮光中的少年的假发,令他宛如一个伺机行动的刺客,却浑然不知自己成了另一个人眼中的风景。

“您在看什么,美第奇先生?难道您也想下去参加舞会吗?”

珍妮好奇地看着站在窗边的男人。他正拿着一只精巧的单筒望眼镜观察外面,神态就像哥伦布凝视新大陆一般饶有兴味。

“没什么,觉得有趣罢了。”男人放下望眼镜,薄唇暧昧地微抿,他解开过紧的领口的一颗扣子,“想下去放纵一下么,珍妮小姐?”

听见自己被称为未婚的“小姐”,珍妮妩媚地一笑。满以为自己与对方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她亲昵地挽住了洛伦佐的胳膊。

片刻之后,约书亚眼前一亮。

他调近焦距,定睛望向小红帽挥舞的位置,一眼就被凝固了视线。

他的继父在人群中永远是最为显眼的。深蓝的洛可可式宫廷服饰与他与生具来的贵族气质相得益彰,即使戴着面具也难以将他隐匿,那头总是披散的金发束起来了,显得他看上去那么典雅迷人。

好不容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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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他的目标身上去。

注意到珍妮挽着他继父的手,两个人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约书亚立刻火冒三丈。

很显然,他的继父在他失踪的这几天又有了新情人,把他抛在了脑后。本来,得知陪珍妮来狂欢节的男伴是自己的继父时,约书亚便有点怀疑他们的关系,现在确定了这件事,心情顿时烂到了极点。

他甚至有种冲动,想现在就一枪毙了珍妮,管他钱不钱的,他没法忍受别人以情人的身份站在自己继父的身边一分钟。

但理智告诉他当然不能这么干。

约书亚把手一扬,指挥着小红帽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上演了一出抓窃贼的好戏,成功地把珍妮和他的继父拆散开来。

俯视着珍妮被打晕拖上自己的船,他才走出钟楼,步入人群之中,不远不近地跟踪着洛伦佐。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继父没有寻找珍妮,而是朝另一条街巷里走去,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情人不见了。

“美丽的小姐,买只花吧!”

迎面而来的花童捧着一簇艳丽的玫瑰,约书亚忽然生出一丝玩兴,挑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咬在了嘴里。

趁着街巷涌来的人流,追着威尼斯消逝的最后一缕阳光,少年有些急切的挤到心上人的身边,假装擦肩而过那样将他撞了一下。在洛伦佐凝足看向他时,约书亚双手举过头顶一击掌,提起裙裾,以妖娆又热烈的弗拉明戈式的舞姿绕着他转了一圈,又转过一圈。

自信地认定继父认不出自己,在洛伦佐出手把他搂在怀里时,约书亚没有立刻逃跑。这样的距离在他看来是隐秘而安全的。穿上高跟鞋以后,他刚好高过洛伦佐的肩膀。

约书亚享受着这种身高差,他仰起下巴,而男人低下头来,接吻一样,叼走了他衔着的玫瑰。

“抓住你了,小狐狸。”他在他耳边低声说。

约书亚甩掉高跟鞋,拔腿就跑。

第19章

约书亚慌里慌张,气喘吁吁的跳上贡多拉,回头看向身后他跳下来的那座桥。他的继父并没有跟来,也没有什么追他的人。

他不敢放松丝毫警惕,从贡多拉跳到接应他的小货船上,还惊魂未定。一想到刚才被一眼看穿了伪装,约书亚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难道他的继父一早就知道他在捣什么鬼,知道他盯上了珍妮?

……那么,也就有可能发现了他在威尼斯的大本营。

顺水推舟的想到自己老巢会被端掉的后果,约书亚打了个寒噤,在船上找到一只信号枪,朝天放了两枪。

他得在他的继父有所动作前以最快速度让自己的手下带着所有东西撤到他的私人游轮上,以便日后返回——在成立公司时,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回想起片刻前自己的愚蠢举动,约书亚懊恼到了极点。

他怎么会傻到想去戏耍自己继父那样的角色,简直就是把自己送到陷阱里去!

不安地扔掉信号枪,约书亚的脑子转了几个弯,做了一个铤而走险,却比较明智的决定。他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他得回去,回到洛伦佐身边,吸引他的注意力,给他的公司安全转移留出足够多的时间。

“嘿,伙计,麻烦掉个头,把我送回刚才的水道。”

约书亚走到船头,朝开船的那位小红帽下令。

男人背对着他,毫无反应,约书亚立刻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从大腿上的吊袜带内拔出手枪,缓慢地靠近那人。

“你是谁?我数三声,不举起双手就崩了你的脑袋!”

“是我,少爷。”

约书亚愣了一下:“阿尔瑟?”

男人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来,是那张熟悉而俊朗的脸,一双犹如大型犬科般的棕色眼睛注视着他,眼里燃烧着两簇火苗。

出于一种戒备的习惯,约书亚没有放下枪,但阿尔瑟毫无顾忌的迎着他的枪口走过来,敞开双臂一下子抱紧了他。约书亚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听见阿尔瑟胸膛里狂烈的心跳,下意识地挣扎着想将他推开,但军人出身的男人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紧,勒得他喘不上气:“你没死……你…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那天在墓园的刺客真的是你?”

阿尔瑟不敢越界,他放开了怀里的少年,习惯性的半蹲下来,吻了一下他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我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约书亚心脏轻微地一颤,但他戏谑地挑起眉毛,“为了保护我,你不惜背叛我继父,拿你自己的性命冒险?”

“你得远离那个魔鬼,约书亚少爷。”阿尔瑟抓住他的手腕,仿佛一位宣誓效忠国王的骑士那样热切郑重,“让我做你的影子护卫吧。”

少年俯视着他,一对碧绿的眼睛眨巴着,像夜色里忽明忽灭的流萤,阿尔瑟屏住呼吸,捕捉着他的目光,等待他的回答,他如此紧张,甚至有一种在向他心爱的小少爷求婚的错觉。

约书亚的手轻柔地抚上了男人的下巴,使他抬起头来。不得不说,那种不掺一点假的真挚真的有点儿打动了他。要说对这个朝夕相处,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管家没有感情,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生在这样复杂的家族,约书亚总是会先从利益角度考虑。显而易见的,阿尔瑟投靠他,会成为一个得力干将,只是他万万没想过可以把他招入麾下,毕竟,阿尔瑟过去与他的继父实在走的太近了。

“你真的想转而效忠我?”

约书亚的手枪滑下去,挑逗似的掠过男人不住滚动的喉结。

阿尔瑟将衣服前襟用力扯开来,露出右肩上一个还未愈合的弹疤,暗红色的,在那身征战留下的陈年旧伤上格外显眼。

“难道这个还不足以证明我对您的……忠诚么?”

阿尔瑟把那个字眼咽了下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尔瑟……靠奢望维持的忠诚是脆弱的。比起感情,我更愿意和手下谈点实际的,比如报酬和庇护。”约书亚托着他的下巴,弯下腰,长长的睫毛擦过他的鼻梁,“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我需要你把你的命卖给我,让我来保护你,使用你。”

“那么我是你的了,少爷。”

阿尔瑟苦笑了一下,少年涂成蔻丹色的嘴唇近在咫尺,他及时克制了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抱歉,堕入深渊的只有我一人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拖一个。”约书亚直起身体,故作深沉的耸了耸肩。

阿尔瑟心疼地扶住他削瘦的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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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把你救出来。”

“你救不出来。只有我自己能救自己。”

可即使知道那个人是魔鬼,他仍然不可抑制地越陷越深了。约书亚万分矛盾地心想着,他越过阿尔瑟,握住了舵盘:“我得回去,你最好快点离开这艘船,别让我继父逮到你。”

船头转过去的那一刻,约书亚脸色就变了。在那艘从旁边的水巷突然冒出来的船堵住他们的去路时,阿尔瑟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

约书亚咽了口唾沫,急忙把枪藏好。

几个黑衣人七手八脚的把两艘船绑在一起,站在最前面的男人从对面的船跳到他的船的甲板上,披风上下翻飞,一头束起的金发被风吹散了,宛如翩然降临的神诋。他取下面具,慢悠悠地走过来。从那张美得惊人的脸上约书亚读不到什么情绪,但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无形的气息,令他直觉他的继父不太高兴。

“爸…爸爸。”约书亚心里发怵,一瞬间变成了一只小猫。

比被逮到更惨的是他还穿着这身风骚的女装,连那对常年跟在他继父身边的双胞胎兄弟都朝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洛伦佐侧过头扫了身后的扈从一眼,众人立刻齐齐地背过身去。

他走到他面前,约书亚紧张地缩了缩没穿鞋的脚丫,眼睛盯着脚尖,但他没忘记他该干什么,于是把屁股往船舵上挪了挪,模仿那些站街的妓女屈起膝盖,好使自己穿着黑丝袜的腿显得更撩人。

“刚才跑什么?”男人戴着皮手套的手拨弄了一下他颈上锻带缀着的宝石,语气很玩味,“你不是玩的很开心吗?”

约书亚嗫嚅着嘴唇,睫毛轻颤:“在家里憋坏了,想出来散散心。”

“哦?散散心?你散得可真够久的……爸爸都找不到你人呢。”洛伦佐的声音微沉,手指稍一用力,就把少年纤长脖子上的缎带扯了下来,连着背后的几根绑带也几欲断裂。

约书亚拽住快要垮掉的胸衣,心惊胆战,生怕他提到阿尔瑟,他祈祷他的继父没有看见阿尔瑟的脸。

否则就完蛋了——他会怀疑是他唆使阿尔瑟刺杀他。

对待背叛者,洛伦佐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哪怕他是他的继子。

约书亚恐慌极了,他扑到洛伦佐怀里,蹭来蹭去:“对不起,爸爸!我以后再也不敢自己跑出来了!刚才有个人在船上挟持了我,我实在害怕得要命,没想到爸爸就来了!我知道爸爸最好了……”

洛伦佐失声笑了几下,约书亚吓得魂飞魄散。

他害怕他下一秒就会被崩了脑袋,手下意识地摸向吊袜带内的那把手枪,却被另一只手闪电般的扣住了胳膊,约书亚整个人一哆嗦。

人赃并获。

“这又是什么,你的小玩具吗?”洛伦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用大拇指拨了一下手枪上的轮盘,几颗子弹立刻掉到他掌心里。

“你不是不会开枪吗,我柔弱的小儿子?”

刹那间约书亚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空壳一样的“博纳罗蒂家少爷”他继续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这个念头窜出来的一瞬,他提膝顶住洛伦佐的腹部,身子一缩,转身就要跳船。

但洛伦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的反应比他要快得多。约书亚的半个身子刚越过栏杆,小腿就被抓住了。洛伦佐把娇小的少年轻而易举地拖回来,像抓什么小动物般扛到了肩上,约书亚像死了一样不敢动了。

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完蛋了。

此时,船正顺着运河经过一家歌剧院,高亢的咏叹调跌宕起伏,充满了戏剧性,听在约书亚耳里就像尖锐的嘲笑。

他挂在洛伦佐肩上,还不死心地做最后的挣扎:“爸爸……那好像是《图兰朵》,你不想进去看看吗?我还从没听过这出剧呢!”

“是吗,那我们一起去。”出乎意料的,洛伦佐答应的很爽快。

“你能先放我下来吗?”约书亚扭了扭身体,哀求道。

“不能。”

拒绝得也很爽快。

并且他的屁股还挨了一巴掌:“撒谎的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

约书亚听见周围洛伦佐的扈从压抑的笑声,血液顿时倒涌到脑门上,这回他真是颜面尽失,连博纳罗蒂家少爷的面子都丢光了,还会被附近自己的手下当笑话看。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越想越觉得自己太惨,一气之下,就有点想哭。但这会儿哭出来实在太丢脸了,约书亚吸了吸鼻子,闭紧眼睛,又把泪水咽了回去。

洛伦佐就这么扛着他,一路扛到了大剧院里,试图拦住他们的两个保安都被洛伦佐身后十几个黑衣扈从真枪实弹的阵势吓得不知所措,不知这个来头不小的男人扛着一个少女进来是要做什么。

“这位先生……您…”一位保安哈着腰,战战兢兢的询问道。

“把场子清出来,我要和我的儿子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约书亚吓得神经都僵了。

第20章

十分钟内,剧院里所有人跑得无影无踪,沉重的木门哐铛一声关上,演唱仍在继续,但表演者已经被赶到了台下,舞台上的人却换了。

约书亚头晕目眩地攥住洛伦佐的腰带,身体被放在舞台中心的镀金的王座上。猩红色的天鹅绒帷幕缓缓合拢,使整个舞台变成了一个私密的空间,但观众席上方的水晶吊灯还亮着,穿过幕布的缝隙透进来,高亢嘹亮的男女高音与激昂的配乐仍然充斥着整个歌剧院,仿佛仍有成千上万的人坐在这里观看着表演。

双手被一把抓过头顶,约书亚本能地挣扎了一下,腕部立刻被悬挂在头顶用来装饰的彩带缚紧了。

松掉的蕾丝胸衣垮掉了半边,露出一粒娇嫩的乳头,在白得无瑕的皮肤上艳得惊心。

男人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捏紧了它,像捏着一株小小的花蕾,用食指和拇指揉捻起来,另一只手从他被蕾丝长筒袜包裹的腿抚上去。

约书亚触电般的打起颤来,因为在公众场合被亵逗的羞耻感格外强烈,他的身体也异常敏感,胯间的小东西将束腰带下的三角区域撑起了一个小帐篷,有种说不出的倒错而畸形的艳丽。他难堪的夹紧双腿,但被洛伦佐一屈膝强硬地顶了开来。

约书亚不期然地对上俯视着他那双眼睛,那无比幽邃的蓝眸像是海渊里的两个泉眼,蕴藏着连光也足以吞没的黑暗的情欲,能把他的灵魂血肉都吞噬掉,连一片骨头渣子也不剩下。

他打了个寒噤,心底泛出一种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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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的恐惧:“爸爸…我,我知道错了……”

他仓惶地向捕猎者求饶,但音乐与歌声模糊了他的声音。

他的后颈被轻而牢的捉住了,洛伦佐偏过头,一口咬住了男孩露珠般莹透的耳垂,带着明显的惩罚意味的,狠狠吸吮掉了沁出来的鲜血。恐吓的低声耳语混合着音乐仿佛魔鬼的低吟:“现在才求饶是不是太晚了点?你刚才想干什么,嗯?想杀了你的爸爸吗?”

“没有…没有…”约书亚拼命地摇头,竭力声辩着,浑身颤抖。男人加重了吮咬的力度。他的耳垂肿得通红,一丝鲜血顺着纤白的脖颈爬下,被噬人的唇舌追逐着,一点点舔舐干净。

约书亚熟悉的那个优雅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个吸血鬼那样嗜血而残忍的怪物,要把他连皮带骨的吃进腹中。

这可怕的错觉把男孩吓得六神无主,可他不知自己越害怕,捕猎者就越感到兴奋。

他的喉结被衔住了,那只是一个吻,却像被大型的猫科猛兽扼住了咽喉。强势,致命,充满了近乎死亡的侵略性。

男孩无助的喘息淹没在歌声里,冰凉的手术刀如同利爪般抵上了后背,顺着脊骨缓慢地滑下去,束胸衣的绑带被刀刃慢条斯理,一根一根的挑开来,连带着底下的裙身也一并割裂,却没有将他柔嫩的皮肤划破一点皮。男人的手探进破缝内,兹拉一声将纱绸质地的舞裙撕扯开,猝然暴露出裙下艳丽的美景。

束胸衣挂在腰上摇摇欲坠,连接着蕾丝内裤的吊袜带被刀刃切断,小巧的日式匕首与一排子弹夹掉下来,连带着约书亚最后一丝安全感垮落到了地上。雪白的腿根中间,少年的性器昂立着,在轻薄的蕾丝布料内若隐若现,臀沟积了一小股粘稠的湿渍。

他的身体已完全兴奋了,也羞耻恐慌到了顶点,泪水在眼眶只打转,小猫般地哀叫:“爸爸…爸爸…一定要这么过分吗?”

“做得过分的可不是爸爸,”洛伦佐擭住他的下巴,附在他耳边,另一只手沿着肆意抚向他湿漉漉的裙底,喑哑地叹息,“是你这个小骗子。爸爸都差点被你装出来的样子骗了,以为你是个乖孩子……”

“爸爸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约书亚眼泪汪汪的,打死也不肯顺着台阶下。他的身体下一刻就被猛地翻了过去,洛伦佐俯下身,将他压在靠背上,一个火热的硬物抵住了他的后腰。

“那么爸爸只好用行动告诉你了,是不是?”呼在颈窝的灼热气流激得约书亚打了个激灵。滚烫的唇舌游过少年的脊背,最后停留在腰窝处诡丽而精细的飞蛾刺青上,深深的吻了一下,像是一种犹如仪式一般的举动,要将这个印记烙进他的骨头里。

约书亚轻哼了一声,背整个像要融化掉了。这种感觉让他无力自拔的沉溺其中——仿佛是被洛伦佐深深的,深深的宠爱着一样。

他几乎忘却了这是一场惩罚,只是洛伦佐立刻令他记了起来,他的腰臀被一只手捞高了,臀部被迫撅起,内裤被剥了下来。预感到什么要来临,约书亚的背弓起来,腿根颤栗,但意料之外的,接触到后方隐秘的穴口的是一个滑腻的软物。

意识到那是什么以后,约书亚差点羞耻得尖叫起来,他咬住唇才憋住溢出喉头的声音,不敢相信继父敢在公众场合干这样的事。

前端湿得已经被刺激得滑了精,他不自觉的撅起屁股,被男人品尝蚌肉一般的舔舐弄得汗流浃背,细长的脖子犹如要折断的花枝向后拗着,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的:“爸爸……变态……爸爸好变态……”

后方的舔舐戛然而止,他的身体被拽得翻过来,双腿被大大地扯开来,搭在洛伦佐的肩上。身体近乎悬空了,臀部承着整个人的重量,被男人的胯下之物支撑着,摇摇欲坠。

还没有被插入,约书亚就因这个姿势而感到难以承受了,他徒劳地挣扎起来:“放过我吧…约书亚知道错了!”

洛伦佐好整以暇地腾出一只手解开裤子,扶住男孩晃动的腰臀,恶质地咬住他的下巴:“爸爸还有更变态的地方,你会慢慢发现的……”

灼热的肉刃从下方猝不及防地顶入湿濡的窄道,约书亚一个痉挛,拔高的惊叫恰好被歌者的一声咏叹掩盖过去。他的双股颤栗,吊在空中的脚趾像含羞草般蜷缩起来,缚腕的带子却猝然断裂开来,令他的屁股往下一沉,立刻将那根正在挺入的东西吞入了大半。

“哈啊!”

洛伦佐趁势一挺腰,拓开了少年无比紧致的内壁。这姿势实在进得太深了——尽管他手下留情,并没有全部送进去,约书亚就已抽噎起来:“爸爸……爸爸!出去一点!”

一只手抓紧快要掉落下去的胸衣,洛伦佐“仁慈”地将怀里的男孩稍微提起来一点,约书亚像抓救命稻草般攀住了他修长的脖子,小声啜泣。男人显然也情动到了极点,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叹,下身缓慢地律动几下,就毫不留情地尽根挺了进去,在男孩的内里敏感的急剧收缩起来时数浅一深的抽送起来,每一次都精准而用力地直捣花心。

快感伴随着鞭笞入骨的羞耻感,随着激荡的歌声跌宕起伏,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又大胆的情事的男孩抑制不住的哭成声来,但除了侵犯着他的男人,无人听得见。相反的,他哭的越厉害,他的继父就越变本加厉,刻意让他牢牢地记住这次教训的滋味一般。

抽插的力度愈发沉重凶猛,将体内深藏的毒瘾勾引出来,拉锯一样切割着约书亚脆弱的神经,身体被顶得上下耸动,时而升向天堂,时而堕入地狱,高潮汹涌的来临之际,他几乎晕厥过去,但洛伦佐没有像上次那样露出一丁点放过他的意思。

像一只被逼急了急于自保的幼兽,约书亚胡乱地在座椅上摸索着,摸到那把斜插在椅背里的手术刀,抵在男人的后颈上。

但他不敢下手,颤抖的掌心全是汗液,握不牢刀柄。洛伦佐哼笑了一声,将娇小的男孩抱着站了起来。约书亚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这姿势顷刻令男人的性器顶进了进无可进的深处,即使是缓慢的颠动带来的摩擦也足以令人崩溃,约书亚吊着颈子,泣不成声。

洛伦佐游刃有余地晃动着躯体,将那把手术刀从脖子拨下来,约书亚手一抖就划破了他的手套。一丝鲜血沿着虎口流下来,但男人没有恼怒,只是用那带血的手指摩挲过男孩的眼角,一如当年在许愿池边为他擦尽眼泪,从魔鬼变成了一个绝望的天使的救世主。

在演唱迎来最后的高潮的一刻,洛伦佐也抵达了顶峰,将淤积了数天的情欲深深射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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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子的体内,与此同时,男孩饱受云雨的身体也剧烈痉挛着,又一次哭泣着释放了出来。

在意识逐渐陷入泥沼里时,他听见一声低咒般的耳语:“既然招惹了魔鬼上门,就要做好一辈子逃脱不了他的的准备,小家伙。”

第21章

午夜时分,几艘贡多拉顺运河朝威尼斯城中心驶去。船体随水流轻轻晃荡,约书亚蜷缩在男人的怀里,安静得宛如一个婴孩。

他的手指攥着洛伦佐的一缕金发,攥得紧紧的,如同攥着一把救命稻草——当陷入睡梦里时,约书亚就完全暴露出破绽来,只有在这时候,他才全心全意的依赖着唯一可以保护他的这个男人。

而当清醒的时候,他又铸起了一层无形的外壳,纵使表现得那样柔弱乖巧,也从未迈出一步,将真实的自己交托出去。

骨感颀长的手指轻抚过男孩柔嫩的脸颊,仿佛拂过蝴蝶的翅膀,令他的心脏悸动了一下。

约书亚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中没有醒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水气,月光透过眼缝落入视网膜深处,伴随男人拥着他的怀抱,这一切在脑海里构筑成了他们最初的交集。

……

“全知全能的上帝啊,求你赐给我一位天使吧,让他带来光,赶走附在妈妈身上的恶魔,赶走纠缠我们的那些黑暗。求求你,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请你……回应我的愿望。”

跪在许愿池边的小男童双手合十,小声地祈祷着。

他睁开眼,一池清水倒映出佛罗伦萨的夜空,池底闪烁的钱币宛如漫天星子,像命运的深海里一个个渺小的希望,照亮他稚嫩的脸。

布满斑驳伤痕的手伸出去,将一个钱币小心翼翼的抛入水里,约书亚满怀憧憬的望着许愿池中心的天使雕像等待着,等待了很久。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什么天使与光明,所谓的神迹与信仰,与那些幼稚可笑的童话一般虚假,如同男孩心中泡沫一样美好的祈望。

只是约书亚那时还不懂,他只是执拗的坐在那里等待着,许愿池里,在天使雕像下蜷缩成小小一团,期待在他幼小时,还偶尔会温柔待他的母亲在那个黑暗的囚笼里每晚给他讲述的故事会真的发生。

他期冀着会有一位天使降临,让他的母亲不必每天出入那样混乱的场合,像娼妓一样每天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让他不必在母亲杀人以后帮她善后,直面那些狰狞的尸体后对着警察撒谎;让他不必在众人面前装成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双手却沾满污浊的鲜血;在白天是被母亲宠爱的少爷,晚上却要承受她酗酒后的毒打与辱骂。

即使…即使英雄已变成了恶龙,而他已经开始慢慢习惯这一切。

约书亚掬起一捧水,洗掉眼里不断溢出的泪水,很小声,很小声的啜泣着。但这哭声仍然传到了一位过客的耳朵里。

洛伦佐·兰·美第奇在池边迟疑地凝住了脚步,他将目光聚在了那个蜷缩在池子里的小身影上,将手里的木箱轻轻地放了下来。

“你在哭什么,小家伙?”

约书亚揉了揉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了在池边驻足的那个男人。

朦胧的月光从他披肩的金发流泻下来,在银白的丝质西装表面晕染出一层淡淡的光,让这个美貌的不像人的男人看上去就如同一位真正的天使。在这个夜晚不期然的,降临在一个绝望的孩子面前。

只是,那到底是黑暗中窥见的一线光明,亦或是凝视着通往地狱的深渊时它悄然裂开的一条缝隙,彼时的约书亚还并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的天使刚从一场血色婚礼脱身,不知道他的天使有一位家财万贯的新婚妻子,而她几个月前在法国的一所教堂里因心脏病猝死,不知道他的箱子里装着能杀人于无形的药品与一大笔不义之财,回到这美第奇家族的祖籍,为了继承一个徒有虚名的空壳公司。

约书亚只是本能地走向了他。

洛伦佐半蹲下来,将西装外套披在了瑟瑟发抖的孩子身上,用一张手帕替他拭去了眼泪。

“你是天使吗?”

他仰着头,这样局促地问着。

洛伦佐低头看着他,嘴角浮起一丝忍俊不禁的笑痕。他摸了摸别着一朵玫瑰的口袋,里面有一颗从婚宴上带出来的糖果。

他把它拿了出来,温柔地剥掉了锡纸递到男孩的唇边。

“如果你觉得我是的话,那我就是。”

约书亚咽了咽口水,糖果香甜的气息钻进他的鼻子,在戒备与诱惑间挣扎了一小会,他最终还是张开嘴,把它含进了口里,急不可耐的咯吱咯吱几下咬碎了,咽进了肚里,眼巴巴的看着他。

旁边有叫卖的冰淇淋贩子走过去,洛伦佐招了招手,买了一根放到他手里。约书亚美滋滋的吃了一小口,这次却不敢那么快吃掉了。

他一小口一小口的舔,吃得满嘴都是。

洛伦佐上下打量着男孩考究的衣着,用手指拨了一下他衬衫衣领上镀银的扣子——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却连普通孩子最喜欢的零食也像是没有尝过。他直起身体,男孩用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的目光逗留在他伤痕累累的手腕上,停滞了一瞬。

那张冷酷俊美的、如同面具般从不为人所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细小裂痕。

“天使先生……你可以不要走吗?”

洛伦佐站在那里,看了约书亚一会,手重新放回了衣兜里,停顿了一下,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到男孩的上衣口袋里,连带着那朵玫瑰。

“现在不行,天使先生要去办另一件事情。不过,我会来找你。”

约书亚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追着男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低头看向那张名片上的字。

“洛伦佐·兰·美第奇。”

这是个会烙在他生命里的名字。

同样,也是一个诅咒。

第22章

当身体被温热的水流浸没的时候,约书亚醒了过来。浴室里水雾氤氲,他一睁眼就看见了交错着泡在水里的裸体。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抬起他的一条腿,两根手指探到了他的股缝间。约书亚打了个激灵,一下子从浴缸里蹦起来,发软的双腿不足以支撑身体,又令他跌回了男人怀里。

洛伦佐的胳膊柔韧很有力,他挣扎了一下,湿淋淋的鬓角下,耳根红透了。尽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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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刚才发生过那样激烈的性爱,但被洛伦佐帮他清理身体却让他更加难堪,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不能自理的幼童,并且还是娈童。他抿了抿嘴唇:“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不清理干净可是会生病的。”

温柔而不容置喙的语气,令人无法抗拒。

约书亚不太情愿的乖乖靠在身后男人的怀里,任由他的手指拨开了那刚蹂躏得红肿不堪的私密处,看见一缕浓稠暧昧的白浊从腿间溢出,漂到了水面上。目光扫到双腿上还残留着的吊袜带的勒痕,在真枪实弹的情事上尚且生涩的男孩感到羞耻无比。

“好了,终于弄干净了。”洛伦佐却故意地抵着他的后颈,声音压得很低,有意刺激他可爱的小继子,“都怪你,让爸爸这么生气。这些都是怒火,要是你是个女孩子,都已经怀上爸爸的孩子了。”

约书亚的腿根抖了一抖,如果他有力气,一定窜得无影无踪。尽管他一向自诩是浪荡不羁的坏小子,但洛伦佐说的话让他直想捂脸。

他咬着唇,细声细气的哀求:“别逗我玩了……”

洛伦佐把他抱得转过身,一只手抄着他的腋下,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替他打上香波,像洗一只小猫小狗那样揉洗起约书亚乱糟糟的头发,他的动作细致又认真,令约书亚有点精神恍惚。

他呆呆的看着水面波光上洛伦佐的脸,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因为这实在太不像他认知里的那个继父了——至少他看上去不像会为别人洗澡,耐心伺候谁的那种人,那么高贵,那么遥不可及。

约书亚想起了梦里的回忆,心口有了与那时相似的悸动。

即使他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他的继父不是他最初幼稚的想象里的天使,与他第一次相遇时的感觉却也仍然存在,就像那明知火焰并非光明,却仍会忍不住扑向它的飞蛾一样。

实在太危险了。这个念头又一次的跃现出来。

他才不要当什么飞蛾。不要随便的被温柔麻痹,那是致命的。至少他得把自己的公司保住,那是他的命根子。

这样想着,约书亚愈发不安起来。

洛伦佐把他清洗干净,抱出了浴缸,用一条浴巾裹住了他。约书亚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抬起头,鼻梁上沾到男人浅金色的睫毛上淌下的水,心止不住地怦然乱跳。

他下意识地蹭了一下洛伦佐性感的喉结,被他轻轻地扣住了下巴,警告道:“不想再来一次的话,就给爸爸安分点。”

约书亚把头缩了回去。

洛伦佐把他抱到洗手台上,对着镜子拿起一把精致的象牙柄剃刀,像递什么玩具一样把它塞到怀里男孩的手里。

约书亚被吓了一跳,他曾经用剃刀割过某个人的脖子,对自己使用过的凶器有种本能的反应,全身神经紧绷起来。

“你来。”洛伦佐眨了一下左眼,指了一指。

他没戴单片镜,弱视的左眼令他无法集中视线,垂着眼眸,微微仰起下巴,等待着。

约书亚感觉自己被电到一样心跳快了一拍。

他没想到洛伦佐会把自己的弱点交付给他,并且把致命的凶器交到他手上——当然,他怎么舍得杀他呢?

男人的下颌至颈线拥有艺术品一般的线条与弧度,仰起头时,苍白的皮肤下透出淡蓝色的血管,喉结犹如一粒漂亮的珍珠,似乎一碰就会碎掉。约书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令刀锋游走在他细腻的皮肤上,将那细小的金色胡茬刮去,他对剃刀的使用明明是娴熟的,可这会却笨拙得要命,手指一颤就将洛伦佐的下巴割了条小口。

鲜血凝成一滴艳丽的露珠,那双半阖上的狭长眼皮睁开了,约书亚不知所措地捏紧了刀柄:“我不是故意的,爸爸…”

男人暧昧不明的盯着他,约书亚接收到了某种无言的暗示,他配合地凑上去,舔掉了滴下来的血珠,但舌头很快地就收回去。

嘴还没来得及合拢,就被洛伦佐的手指压住了。

少年花瓣般的唇上染着一抹动人的艳色,他没有浪费一丁点的吮去了。约书亚窒息一样的轻喘着,在这要命的温柔里透不过气。

臀部还在隐隐作痛,下身却又躁动起来,约书亚下意识地推拒着那只往浴巾里探进来的手,洛伦佐就在这时浅尝辄止的停住了。

身体被抱起来,陷进了柔软的床上,约书亚在洛伦佐的身下把身体往浴巾里缩了缩,害怕他再来一次。

他的体力已经透支了,假如他的继父还有兴致,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弄得下不了床,更别提从洛伦佐身边逃开,去处理公司的事。

潮湿的浴巾被一只手抽去,男人与少年在柔软毯子内不着一物的赤裸相贴,耻骨交叠。

约书亚的身子稍微弓起来,又被洛伦佐按回去,那颗硕大的玛瑙戒指正好顶在他的腰窝处:“你该相信我的克制力,约书亚。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即使是惩罚,我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难道今天还不够过分吗?他被当众羞辱,还穿着女装,像一个娼妓那样被按在剧院那种地方侵犯!这笔帐他有一天一定要讨回来!

约书亚怨意满满的腹诽着,但还是趴回洛伦佐身上,温顺的像只小绵羊,磨蹭着洛伦佐的颈窝:“我知道爸爸最疼我了……

“不要因为我对你的宠爱就有恃无恐……约书亚,你知道我的脾气并不好。”洛伦佐梳理一下他纠结卷曲的鬓角,捏了捏他的脸。

约书亚立即把头埋得更低了,整个人缩进毯子里,只露出一个耳朵尖。洛伦佐盯着那里,忍不住低下头咬了一口,约书亚就缩得连头也看不见了——他今天的确被他吓坏了,变成了夹着尾巴的小狐狸。

洛伦佐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将过分发烫的手从毯子内抽出来,隔着被子揉了揉他的后颈:“睡吧,小家伙…明天还有你忙的呢。”

“嗯?要干嘛?”约书亚疑惑地把毯子掀开一点。

洛伦佐用手肘支着头,慵懒地眯起眼,凝视着他:“明天我要参加托斯卡纳电影公司举办的开业典礼,就在威尼斯。”

约书亚略微吃了一惊,他知道洛伦佐近一年把目光转向了新兴的时装业与电影业,却不知道这家公司竟然是打算在威尼斯扎根。难怪他的继父会这么巧来到这里,并不是特意为清剿他的势力而来。

他松了口气,又听见洛伦佐补充了一句:“但我的女伴不见了。”

约书亚脸都要青了,他本能地选择了装傻,打死也不承认:“奇怪了,怎么会不见呢?那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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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怎么办?”

“怎么办……”洛伦佐促狭地拖长尾音,睫毛狡诈的轻颤,“珍妮小姐下落不明,现在再去找一位女伴已经来不及了……”

约书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得硬着头皮上——谁让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那您觉得我今天的扮相…合格吗?”

洛伦佐快要笑出声来:“我满意得不能更满意了。”他低下头凑近约书亚缩进毯子里的耳朵尖,“只是要委屈你当爸爸三天情人了。”

情人。

约书亚没敢吱声,比起这个词,他更喜欢“恋人”或者“爱人”。但他知道这是一种奢望,充其量,他也只能成为自己继父的玩物罢了。他不相信洛伦佐,也不相信自己。聆听着洛伦佐的心跳,这个遥不可及的男人的心仿佛近在咫尺,和他贴得很近很近。

大脑是混乱的,约书亚闭上眼睛,慢慢的睡着了。

隔天清晨。

“爸爸……松一点…扣的,扣的太紧了。”

约书亚站在镜子前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一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口。尽管这个刚流行在女人之中的叫“胸罩”的玩意比束胸马甲的体验要舒适不少,但它的形状穿在身上时却令他更加羞耻。

洛伦佐松开了一粒扣绊,捉住将约书亚的手臂拉开来。

雪白的蕾丝胸罩像两朵雏菊绽放在少年的胸口,清纯而娇艳,乍一看镜子就像是一位精巧的少女,但若是目光挪到腰部以下,就能看见丝绸内裤里若隐若现的凸起物,已经渗出了一小片湿渍。

洛伦佐视而不见一般,伸手拾起那件中国旗袍为自己继子穿上——时下意大利刚流行起这种东方来的舶来品,珍妮也备了一件。

轻薄的东方丝绸裹紧少年的躯体,约书亚低头看了一眼那侧面的开叉,把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了。他羞耻的快要哭起来,洛伦佐的手从他的腋下伸过来,替他细致地扣紧了胸前的纽扣。

“爸爸你果然还是…喜欢女人的对吧。”

在洛伦佐为他涂上口红时,约书亚盯着镜子,从唇缝间挤出几个字,眼圈有点泛红。那双碧透的眼睛里的失落不掺一点儿假,像一粒小小的石子落进洛伦佐心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湖沼里,激起一圈涟漪。

他垂下眼皮,啄了一下男孩玫瑰色的眼角:“怎么会呢,我的小约书亚比女人可爱多了。”

第23章

约书亚感到耳根发软,洛伦佐扶着他的腰,让他坐在旁边的床上,侧面的两道开叉变得更靠上了,几乎要露到他的髋骨。洛伦佐半蹲下来,这个意想不到的举动令约书亚僵住了身体。

他看见他的继父像阿尔瑟那样抬起了他的一条腿,使他的脚搭在他瘦削的肩上,也丝毫不介意他笔挺得一丝不苟的银灰色西装被弄皱了。男人抬起手来时领口微微迸开来,露出被紧身衬衫勾勒出的胸肌轮廓,他像是采撷一朵花蕾那样轻柔托起了他的脚踝,约书亚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集聚在了洛伦佐微凉的指尖,凝固住了。

那双手提着袜子,从足跟缓慢地抚上来,掌心的薄茧隔着蝉翼般的长筒袜面料也依然能感觉得很清晰,像是沾了一手细沙,在细嫩的皮肤上激起沁入骨髓的痒意。

约书亚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脚趾,喉头里溢出一声轻哼,随即又咬住了下唇,用手掩住了胯间的凸起部位。

这件衣服实在太贴身了,让他有了一点反应就掩饰不住,好在洛伦佐大发慈悲的从珍妮的行李箱里为他挑了一件披肩,让他不至于在公众场合丢丑。

约书亚盯着洛伦佐捧着一双绣花高跟鞋为他穿上的手,假如他真的是个女人,大概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公主。

一想到假使不是他将珍妮绑走,他的继父就会为她做这样的事,约书亚就一阵郁愤。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的缩回了自己的脚,躲开了洛伦佐伸过来的手,倔强的扶着墙站了起来。

不出意外的,约书亚一迈步就趔趄了一下。

洛伦佐趁机搂住了他的细腰,握住男孩被一双刺绣的丝绒手套裹住的手,耳鬓厮磨间朝他绯红的脸颊吹了口气:“我真担心……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漂亮的小情人。”

本来不情愿的拧着身体的男孩腰肢一酥,低着头没吭声,任由着男人从梳妆盒里拾起一对珍珠耳坠,扣在他小巧的耳垂上。分外敏感的耳朵被手指触碰,约书亚犹如触电般肩头抖了一抖,几乎就要软在自己继父怀里,耳垂下乱颤的珍珠如同花瓣上摇摇欲坠的露水。

洛伦佐“体贴”的攥着手帕探到男孩身下,抚慰性的揉捏起来。

他的手指带着某种缠绵的魔力,约书亚整个人融化似的攀住他的肩膀,压抑地喘息起来:“爸爸!”

“嘘……乖,你再多喊一声爸爸,我们今天就别想出门了。”洛伦佐的唇抵着他的耳根警告,手掌加重了力度。

“嗯…哼!”男孩咬着唇仰起头,在继父的掌控下拗起腰,绞紧双腿,很快就释放出来,一滴不漏泄在了手帕里。

洛伦佐将那条湿乎乎的手帕从他夹紧的腿根里抽出来,约书亚满以为他会扔掉,却看见他低下头,垂下长长的睫毛,深嗅了一下,那神态似乎享受到了极点。在嗅完之后,他又将手帕顺手掖进了西装口袋,一连串动作自然得令人震惊,仿佛是摘取了一朵馥郁的玫瑰。

约书亚傻在那里,脑子嗡嗡作响。

这一刻他意识到他那看上去风度翩翩的继父也许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怪癖——起码眼下的举动就算一桩。如果他早一点发现,也许就不会遭遇发生在母亲葬礼那一晚的事。当这念头划过约书亚的脑际时,他却无法在心中复杂的情绪中搜捕到一丁点儿名为“后悔”的东西。

他陷进去了,就算他知道这个男人是个怪异的变态也不能改变。

“怎么了?”

反观洛伦佐,他的神色却自然到了极点,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眼底蛊惑而幽深。

约书亚迅速避开了视线,心快要撞出喉口。他不好意思过问,正如他无法开口质问洛伦佐对他犯下的罪行。

“没什么……爸爸喜欢就好。”

约书亚羞耻得快说不出话了,他恼恨于这样的自己,又无能为力。

洛伦佐好整以暇地拢住怀里男孩的肩膀,一只手拧开门把手,拿起门边的黑伞,踏进威尼斯的濛濛雨雾里,在扈从们的簇拥下上了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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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多拉。

因为水城特有的景致,沿着伞沿连线淌下的雨滴都蕴藏着一种浪漫的诗意。但约书亚无心解风情,他一出门,目光就开始在四周乱瞟,搜寻着以前遍布大街小巷的小红帽党的踪影。

令他松了口气的是,沿着运河一路下去,他一个小红帽也没看到,这说明他们已看到了昨夜的信号,撤到了船上去。

他得想办法跟他的部下联络。

贡多拉顺水而下,在达涅利酒店的私人码头停了下来。

这座堪比总督府的豪华建筑在几个世纪以前曾是威尼斯共和王国的象征,由历史悠久的宫殿改建而成,更是意大利名流们趋之若鹜,夜夜笙歌的温柔乡。

因为托斯卡纳电影开业典礼的缘故,达涅利酒店格外热闹,鲜花摆满了两侧的门廊,管弦乐队已经尽职尽责的开始迎宾演奏,大门前阶梯上的红毯一直铺到了码头上,而流光溢彩的门厅内已经来了不少人,其中颇有一些在报刊杂志和电影荧幕上出现的熟脸。

盛装出席的俊男美女们拗着各种姿势,一个个巨大的镁光灯对着他们,有如闪电爆炸般“啪啪”地忽明忽灭,伴随着一阵阵夸张的赞叹声,一派声色犬马的奢靡景象。

挽着洛伦佐走下船时,约书亚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

以往他在这种大型社交活动里算得上游刃有余,尽管不太喜欢,却从没有怯过场,可这回却绝对不一样。约书亚下意识地揪住洛伦佐的衣角,用扇子挡着脸,生怕有人认出了他是博纳罗蒂家的公子。

但这没法阻止洛伦佐携着他一出现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自从约书亚的母亲去世,由洛伦佐独掌大权后,博纳罗蒂家的根须逐渐从那些见不得光的毒品、军火、赌场等的地下生意生长到了地上,名声也越来越好,跟上流社会的交集便愈发密切了起来;加上洛伦佐十分善于交际,无论走到哪里,都像是自带磁场,能将博纳罗蒂家需要的人脉吸引到他的周围,并且牢牢的把握住。

这种吸引力让约书亚相当佩服,但同样的,他也偶尔会对此感到咬牙切齿,比如在看见那些名媛朝洛伦佐聚拢过来的时候。

他听说过他的继父有个绰号——“全意大利名媛最想嫁的鳏夫”。

换而言之,想当他后母的女人,数不胜数。

他可不想凭空多出一个妈来。

约书亚紧紧的挽住了继父的手臂,明明是羞涩地掩着半面的动作,一双碧绿的眼睛却不善地扫视着殷切的女人们,凶光毕露。

他的威慑立刻起了作用,对洛伦佐·兰·美第奇存有非分之想的女人们无不心疑这位黄金鳏夫有了一位固定女友或者是未婚妻,不知这站在他身边的小美人是他的小继子。

约书亚洋洋得意,他忘形地摇了摇扇子,扯起一边唇角,满怀恶意地看着那些掩饰不住失落的女人们,浑然未觉自己的模样落在镜头里,衬得周围的女明星与名媛们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猝不及防的,“啪”地一声,镁光灯耀眼的光芒在侧面一闪。

约书亚毫无防备的被晃到了眼睛,他蹙起眉毛,不满地朝那照相师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个从宴会厅里朝他们走过来的男人。

霎时间,他的表情凝固住了。

那是个约书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他一直在找他。

他用扇子挡住了脸,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个约莫三十岁,叼着雪茄的男人,他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比从前看上去更年轻了。

他穿着考究的深蓝色西装,棕红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起,露出那张一看就并非善类的脸,他有着不可否认的俊朗五官,但挂着一个十字架的右耳残缺了一块,像一头曾经在角逐间落败的豺狗,满身的戾气。被子弹擦掉的右耳——他母亲亲手开的枪。

路易斯·博纳罗蒂。

他的叔叔,他永生难忘的仇人。

“爸爸…我肚子有点疼,去方便一下。”约书亚小声地知会洛伦佐,在男人走到近处时转身走了开来。

“嘿,美第奇先生……我的朋友,真高兴见到你。”

听见背后路易斯热情的大笑声,约书亚抱紧自己的手臂,他在发抖,有点想吐。

他甚至想转身冲过去,拽着洛伦佐的领子愤怒的质问他,为什么路易斯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他们会成为朋友——

和那个宣称会救他和母亲脱离苦海,却在他和母亲最艰难的时期落井下石的、逼着他的母亲像娼妓般四处援交的、趁醉猥亵还是幼童的自己当场被母亲持枪阻止后,卷走了一半博纳罗蒂家的家产扬长而去的恶棍……那些阴暗的记忆,就像腐疮一样烂在心底。

朋友,在黑手党的传统字典里意味着生意伙伴。

他的继父在跟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做生意。

约书亚用冷水洗了把脸,稍微冷静了一点,拿起化妆间里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位于总督府旁的一个公用电话亭响了起来。

“喂。”

“……老大?你终于出现了!我们还以为……”

“别废话,安全转移了吗?”

“都撤到了您的船上,现在怎么办?”

“最近风头很紧,你们别轻举妄动,等我脱身再说。对了,那个女人呢?”

“也在船上,还没醒过来,要怎么处置她?”

约书亚犹豫了一下,他有种还没有根据的直觉,路易斯也许会跟珍妮,跟他失踪的一大笔钱有什么关联,毕竟,盗走他的钱的长老吉利尔与路易斯曾经是旧识。

“只能先把她放回来了。”约书亚吸了口气,看着镜子,“派一两个人上岸,混到达涅利酒店里来,顺便,我需要一针麻醉剂。”

……

十五分钟以后,宴会厅里出现了一位绿眼睛的妙龄美人。

众人为这穿着东方礼服的尤物而惊艳,而她谁也不搭理,避开了那些试图找她邀舞的公子哥,在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约书亚端着手里的杜松子酒小口啜饮,眼睛死死地锁着对面。在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看见路易斯的正面,他正跟他的继父谈笑风生,两个人看上去相当投契,但眼下,路易斯已然有点心不在焉了。

路易斯是个双性恋,而且有严重的恋足癖。

他还举着杯子,跟洛伦佐畅谈着公司规划,以及打算捧红哪个明星,但对面娇小玲珑的美人儿已经吸引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她用羽毛扇子抵着下巴,双腿交叠,身子微微侧着,大腿外侧白皙的皮肤在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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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若隐若现,那双精巧的脚诱人到了极点。

“你的注意力似乎不太集中,博纳罗蒂先生。”洛伦佐循着对方的视线侧过头去,约书亚一猫腰就缩进了桌子底下。

路易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想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却又饶有兴味的笑了起来:“没什么,一只可爱的小野猫而已。”

洛伦佐眼皮跳了一下。

他朝他身边的扈从招了一下手,对他耳语了几句,又举目巡望四周,搜寻着他再次神秘失踪的小情人。

约书亚从一张桌子底下溜到另一张桌子底下,几下就溜出了宴会厅,在门口,他拉住了一个侍应生:“替我向博纳罗蒂先生传个讯,就说有人在化妆间等着他,他会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说完,他将自己的一粒耳坠取下来,塞进了侍应生手里,冲他眨了眨眼。窥视着那个恶棍路易斯如他所料的起了身,约书亚摸了摸袖口里的麻醉针,冷笑了一声,合上了化妆间的门,静静等待着。

“咚咚”,门很快被敲响了。

“请问…有人在吗?”

门背后传来了约书亚并不陌生的声音。古怪、阴冷,像是一条饥肠辘辘的豺狗,他想起他落在他脚背上的吻,心里一阵恶寒。

但他仍然打开了门。

第24章

门缝里露出少女含羞带怯的脸,当路易斯看清楚她的样貌后,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略微僵了一下。

她长的有几分像差点成为他前妻的那个女人——那个曾经先嫁给了他的弟弟,又被他的哥哥囚禁,辗转在他们兄弟三人之手,又跟洛伦佐结了婚,最后死在精神病院的绝色佳人美狄亚。

路易斯在心里惋惜了几秒,推开了门,然后迫不及待的将门合上了,抓住了少女的一只手:“是你想见我吗,可爱的小美人?

“你说呢?”

少女眨了眨眼睛,她的声音有些中性,像是小男孩的嗓子,听起来有俏皮又野性的味道,她眼尾上翘的碧色眸子目不转睛的瞅着他,像是误落绿野的一只精灵,让人有种将她立即捉住的冲动。

“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路易斯的狼爪将她的细腰一把扣住,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约书亚的手脚冰凉,血液像是全凝固成了恨意的刀刃,狠狠地刮着他的全身骨头。

他想杀了他,现在,立刻。

但他不能这么干。

“不知道,先生……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个胆大的意大利男人…”他侧过头,抵着他残缺的那只耳朵的缺口,“活也一定很好。”

路易斯的眼睛即刻烧起来了。

他满以为少女是个来找生意的雏妓,于是也不假模假样的装绅士,就把他放到梳妆台上,半蹲了下来。

约书亚抬起脚,那双精致的绣花高跟鞋的踩到他宽阔精健的肩膀上,路易斯的身躯明显地一震。

他颤抖地捉住了少女的脚踝,呼吸粗重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脱掉了她的鞋子,那包在半透明丝袜内的脚形漂亮到了极点,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羊脂玉,在他的印象里,也只有美狄亚的脚可与之媲美,但少女的脚更为圆润,似乎从没有受过高跟鞋的摧残一样。

“噢…天哪!太美了…”

路易斯低下头,吮吸起约书亚的脚趾来。

约书亚强忍住那种剧烈的反胃感,注视着路易斯一边舔他的脚,一边用下身抵着他的另一只脚自慰的姿态,幼时不堪的记忆慢慢翻涌上来。他攥住手套里的麻醉针筒,抑制着涌到指尖的杀意。

若不是他,母亲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从数年暗无天日的囚禁岁月里解脱,满怀重获新生的憧憬,却再一次被推进地狱深处。

纵然曾是再善良的人,也会被逼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他不会现在就杀了路易斯。

他要以眼还眼,把路易斯夺走的家产拿回来,让他死得无比惨烈。

在路易斯顶着他的脚掌射出来时,约书亚就缩回了腿。

他装出有点惊恐的模样,用扇子掩住了嘴,娇滴滴的说:“先生,你可真奇怪。”

路易斯这才意识到少女也许不是一个雏妓,她的矜持让他判断出她更有可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模特或者艺人,怀有目的性的勾引他。成为托斯卡纳电影公司的第二大投资商以来,这种女人路易斯接触的不少,但玩这么嫩的女孩子却还是第一次。

他穿上了皱起来的裤子,站了起来,将自己的一张名片塞进少女的长筒袜边沿,一只手暗示性的搭到她的大腿上:“迷人的小姐,今晚跟我回去怎么样?我保证,你今后的路会走得非常顺畅……”

“我很乐意。不过,我不想让别人发现我跟您离开了这里。”约书亚躲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你明白的,这有损我的名誉。”

路易斯无声地咧开嘴,愉悦地将少女揽进了怀里:“你不必担心这个。很快你就会发现,做我的情人是一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过几天,我就要回美国了,我会带你一起走。”

“真的吗?”约书亚故作惊喜。

路易斯打开门,但约书亚按住了他的手,咬着他的耳朵:“从另一扇门走…那边有电梯,可以直接上楼。”

宴会厅里,洛伦佐已有点心神不宁了。

桌上的珍肴美酒都食之无味,他掏出衣兜里的金怀表看了一眼,在坐满托斯卡纳电影公司股东的宴桌上举起了杯子,薄唇微启:“,为我们将引领意大利电影的主流而干杯!”

“!”

众人纷纷举起被子,敬这位最大的幕后金主,他动作优雅地与兴致高昂的股东们干杯,在桌上氛围如火如荼时却抽身离去。

洛伦佐走到门口,他的一位扈从急匆匆的与他迎面撞上。

“大,大大人……”那扈从面无人色的凑到他耳边,“刚才,博纳罗蒂先生抱着一个人上楼了…好,好像是约书亚少爷!”

洛伦佐指骨泛青,手里的杯子“啪”地一声,四分五裂。

* * *

“嗯…先生,你太心急了!这里可是电梯,会被人看见!”

“怕什么!整个酒店都被包下来了,没人会到顶上来。”

约书亚躲避着男人的亲吻,但纵然是个男孩子,他的力气也比路易斯要小了太多。他整个人被抵在电梯壁上,一只高跟鞋已经掉到了地上,路易斯抚摸他的一只脚,膝盖挤进他的双腿之间。

“等等…我不想在这儿……”他喘息着,紧紧夹着腿防止

分卷阅读32

自己露馅,环抱着路易斯的脖子,将手套里的麻醉针筒小心地抽出来。

“这可由不得你选。”路易斯粗鲁地咬开他衣襟上的拌扣,托住他的腰臀,一只手将他的长筒袜往下捋。

“至少该去房间里!”约书亚胡乱扭动着,不让他继续脱自己的衣服。他没有想到路易斯这么饥渴,想在电梯里就把他办了。如果在房间里,他能够在路易斯被麻醉后让他迅速接受约翰的电话催眠,但现在看样子,他不得不亲自把路易斯拖到一个有电话的地方去。

“都怪你太诱人,我实在等不及了。”路易斯扯开他的衣襟,在他精致的锁骨处吮出一个极深的吻痕,约书亚则将针筒对准了他的后颈。千钧一发之际,一片漆黑的电梯门外的走廊灯却突然亮了。

铁栅栏后,突然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影。

约书亚一个哆嗦,立即把麻醉针筒藏回了手套里。

路易斯回过头去怒视打搅他好事的不速之客,却看见他的生意伙伴站在咫尺之距,脸逆着光,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原来是你,美第奇先生。怎么,你也是上来散心的?”路易斯拉开电梯门,理了理西装,一只手还揽着怀里的“少女”不放。

约书亚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浑身冒汗。

他的叔叔路易斯·德·博纳罗蒂是少数几个不太忌惮洛伦佐的人物。自打美国下了禁酒令后,他做走私烈酒生意发了大财,又进军了娱乐业,有权有势,加上生性贪婪狠毒,对任何敌人不留一丝情面,哪怕他们前一秒还是朋友甚至兄弟,只要挡了他的路,后一秒路易斯就可以毫不犹豫地下黑手,在黑道上臭名昭著,没几个敢招惹他的。

“不,我是上来找人的。”

洛伦佐的声音冷峻得像带着冰渣子。

路易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他扫了一眼约书亚:“该不会…”

“我是他女儿!”约书亚抢声回答,抽出手回到洛伦佐身边,攥住了他的一只胳膊,“爸爸…没事的,这位先生对我很友善。”

“女儿?”路易斯瞠目结舌,他重新审视着约书亚,满脸的迷惘,他想问什么,但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好挤出一丝歉意的微笑,“真抱歉,美第奇先生,我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您的女儿,否则我一定不会这样唐突佳人。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他这样说着,可行为却没有表现出一点抱歉,至多只是有点尴尬。他从容的从电梯里走出来,狭窄的走廊里,两个男人像两头在暗夜里狭道相逢的嗜血生物,令周围的气压似乎一下子扭曲起来。

约书亚笃定他的继父不会为了他跟路易斯撕破脸,却仍然屏住了呼吸,心跳得像一头疯羊。

而路易斯却还暧昧的瞟他,一边朝洛伦佐伸出了手,那是个握手言和的姿势:“今天和你的会面很愉快,美第奇先生。”

洛伦佐的手放在衣兜里,把路易斯晾了几秒才拿出来。

但他没有去接他的手,而是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皮手套里渗出的血丝在那考究的西服面料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他揽着他的“女儿”走进电梯,朝着路易斯笑了起来,但这次路易斯借着灯光看清了洛伦佐眼睛里的东西,即使是他这种人也感到了一丝不寒而栗。

他的嘴唇红得像淬了毒,白牙森然:“我也一样,博纳罗蒂先生。”

路易斯本能地想要离开。他简单的道了个别,转过身时瞥了一眼肩膀,被那个血手印吓了一跳,心里略微一沉。换了别人,这种警告于他而言就像三岁孩子的把戏,但这个人是洛伦佐就截然不同。

他一定非常…非常的宝贝他这个女儿。

可美狄亚跟洛伦佐结婚不过几年,哪来这么大的一个女儿?难道他那死去的大哥跟美狄亚曾经还生过一个女儿,只是他不知道?

路易斯困惑地琢磨着,回眸看了一眼,电梯却已经升了上去。

第25章

电梯“哐”地一声在顶层停了下来。

约书亚只想立刻脚底抹油,拔腿就溜,但实际上他没有这样的机会。洛伦佐的胳膊牢牢地把他箍在怀里,约书亚脚都没法沾地。

他被押到一扇门前,洛伦佐腾出钱一只手掏出钥匙,把他一把推了进去。趁着洛伦佐关门的功夫,约书亚试图从窗子逃出去,但他尾巴一翘,洛伦佐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在约书亚迈出步子前,他就一把拽住了他的后领,像猎人拎着一只小狐狸那样把他拽进了怀里。

“你又想溜到哪里去,嗯?”

胸膛撞在男人的怀里,一只手从后面捏住了约书亚的下巴,粘稠的液体沾了他一嘴,立即令他尝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冷森森的,透着戾气,像铁锈。

和男人此时的声音一样的味道。

约书亚没有听见过洛伦佐用这种语气和他讲话,但他心里除了害怕以外,更强烈的是一种莫大的不甘——眼看就要得手,他怎么能甘心呢?他的继父简直就是他的克星,总是半路杀出来打乱他的计划!

这种不甘壮了约书亚的胆子,让他第一次敢于在继父面前表露自己真实的情绪。他愤懑地甩了甩头,想摆脱他鲜血淋漓的手,甚至没有心思去管他受了什么伤,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了他一口。

尖锐的犬齿刺进被酒杯碎片划开的破口里,洛伦佐的手略微松了几分,约书亚一猫腰从他的臂弯里钻出去,结果脚绊在什么上,自己一头栽到了床上。在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前,洛伦佐已经用一边膝盖压住了他的腿窝,抽下领带,慢条斯理地把他的双手绑在了背后。

“放开我!”

这一次约书亚没有喊他爸爸,也不跟他撒娇装可怜了。

他满脸通红,又怒又怯,身体被翻过来时,抬腿就去踹洛伦佐的小腹,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就捉住了胡乱踢蹬的双脚。

“你在对我发火吗,小家伙?”洛伦佐弯下腰,压在他上方,像是一片黑压压的云翳遮住了昏暗的光线,阴影里约书亚只能看清他那双冷血动物般的暗蓝色眸子,喘不上气来。他盯着他的时候就像有种魔力,让他精神恍惚,生理兴奋,无法控制自己所有的感官。

约书亚闭上眼睛,胸脯剧烈起伏着,殷红的小嘴抿得很紧,半天才从牙缝挤出几个音节:“没有……爸爸。我胆子小,怎么敢呢?”

“不敢?我看你胆子倒是挺大的,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别人怀里……”修长的手指如毒蛇一样撩开他半敞开的旗袍衣襟,染血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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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那片洁白的皮肤上分外刺目的吻痕处,比烙铁更烫。

“不打算跟爸爸解释一下刚才的事?”

回应他的只是凌乱的呼吸。

男孩的睫毛抖得像一只寒风里的飞蛾,他倔强的保持了缄默,神态就像是在无言哭泣,可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只是摇了摇头,和刚才在路易斯怀抱里的神态判若两人。

洛伦佐的胸口像被什么锐物戳了一个小洞。

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意从那个洞里淌出来,侵蚀着整片肺腑。

他的瞳孔缩了一缩,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男孩的后颈:“如果你有什么瞒着爸爸的小秘密而不说,爸爸可是会很介意的。”

“没有…没有什么秘密。”

约书亚咬紧嘴唇,也第一次回绝了自己继父的要求。

那些过去是烂在记忆最深处的疮疤,他连回想也需要忍受莫大的痛苦,何况亲口说出来,告诉一个他深深恋慕却并不信赖的人。

“告诉爸爸……”

“不要。”

洛伦佐眼睛更暗了。他克制着体内汹涌起来的冲动,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路易斯·博纳罗蒂……他该是你的亲叔叔,不是吗?”

他不配。

约书亚摇摇头,几乎脱口而出。

“睁开眼看着我,约书亚。”一只手从他的裙摆开叉间探进去,挑开他潮湿的内裤边沿,却男孩细嫩的腿根附近缓慢地徘徊着,却偏偏避开了那已经起了反应的部位,仿佛有意折磨他一样。

约书亚浑身轻颤着,执拗地闭着眼不肯与他对视,一声不吭。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如鲠在喉,洛伦佐自负的认为他已经完全捕获了男孩的身心,他可以肆意深入他的思想,禁锢他的灵魂,然而此时才意识到,约书亚连心扉也没为他全然敞开。

洛伦佐低下头去,凶狠地覆住了他紧抿的嘴唇,用舌头撬开了他的齿关。这个吻像暴风雨一样肆虐过约书亚的口腔,让他顷刻溃不成军。男人吮咬着他的嘴唇,血液混合着唾液在纠缠厮磨的舌根间流淌,呛进了他的咽喉。约书亚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在这个吻结束时他终于睁开眼,无助地大口喘息起来,仿佛一个濒死的溺水者。

他的舌头被咬破了,嘴唇艳得触目惊心,血丝在咳嗽间沿着嘴角溢出来,被洛伦佐一根手指拭去了,抹到锁骨处的吻痕上。

“你该学着怎么依赖我,信任我……”

洛伦佐舔了舔他的唇角,近距离地盯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温柔地低声诱哄。尽管他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听上去像极力压抑着想撕咬血肉的怒意,但这句话却让约书亚心口忽地一烫。

他半翕着湿润的嘴唇,目光被牢牢擒住,无法逃避。

他凭什么信任他,依赖他呢?他难道敢奢求他付诸真心吗?

男人的眼底很深邃,什么情绪都辨不清真假,玩弄或是真心,操控还是关切,都无从找到任何直白的证据。

如果他真的喜欢他,珍视他,怎么会像摆弄玩偶一样对他呢?

“爸爸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一只手绕到约书亚的背后,逐个扯开他胸衣的扣子,蕴着浓烈的荷尔蒙的呼吸沿着他的耳根烧下去。

“你知道爸爸不是什么宽容的慈父……不论你是我的儿子还是情人,我都不喜欢你躺在别人的怀抱里,更不能忍受你跟别人存有我不知道的关系,或者小秘密……”

男人的唇落到他的乳尖,隔着胸衣将那朵小小的蓓蕾卷进齿间,约书亚便感到一丝电流从那里打遍了全身,啊地惊叫了一声。

“……如果你学不会对爸爸坦诚一点,爸爸就会用另外一种方式疼爱你。比如,把你关起来,让你除了我谁也见不着,哪怕下床撒尿也要经过我的允许……”

幽沉喑哑的语气让约书亚一阵心悸。

他汗毛直竖,像只炸了毛的小狐狸般瑟瑟发抖,既心动又恐惧无比。这种矛盾混乱的感觉经由化学反应在脑子里糅合成了一种冲动,那就是——跑。可他怎么跑的掉呢?

他喘息着,目光涣散,不经意的掠过了窗户,意外的注意到了什么。心里猛地一跳,他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在洛伦佐扯下他的胸衣时娇媚地呻吟了一声,软糯糯的示弱:“爸爸,我答应你,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我会对你坦白。”

洛伦佐脖子处的青筋跳了一下,眯起眼审视着他。

男孩放大的瞳孔令他这个曾经的精神病医生能轻易地识破这是一句假话。他试图麻痹他,就像对待路易斯那样。

而也许,他在约书亚的心目里跟路易斯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个念头令洛伦佐的体内生出一种可怕的毒素,他朝那个吻痕深深地咬下去,手指将轻薄的蕾丝内裤撕裂开来,探入那道隐秘的沟壑之内,抚摩着男孩的敏感点。约书亚整个人顿时痉挛了一下,池鱼般在他身下扭动起来,似乎随时都会逃走。

“啊…嗯…爸爸…嗯!”

他揉捏着约书亚小巧的腰臀,恨不得把他的骨头揉碎,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非比寻常的噬人气息把约书亚吓得胆汁都出来了。

“嘶拉——”在一道清晰的裂帛声响起之时,突然的,房间里响起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离他远一点!”

洛伦佐身上的温度突然冷却下去。

他腾出一只手,撑起身体,一个冷冰冰的枪口便抵住了他的后脑。

“阿尔瑟?”他面无表情地牵了牵唇角,逼视着床上衣衫不整的男孩,眼神复杂闪烁,“约书亚,你叫来的?”

约书亚百口莫辩,他咬了咬唇,知道解释在眼下毫无意义。

到刚才为止,他都没想到阿尔瑟会跟踪过来,这顶背叛者的帽子怕是摘不掉了,这下就算是他不想跑也得跑,否则说不定小命都保不住,阿尔瑟就更别提了。

于是约书亚“嗯”了一声,捂着衣服艰难地撑起身体,那诱人而洁白的躯体在绚丽破碎的丝绸间若隐若现,晃得阿尔瑟眼花缭乱,目光都不知往哪儿躲。

洛伦佐忽然用脚踱了一下地面,他就吓得鞋也没穿,一下子窜到了窗边。

阿尔瑟用胳膊勒住洛伦佐的脖子,把他拖开一点距离:“约书亚少爷,你快走!”

“真没想到你会为了这个小家伙而背叛我,阿尔瑟,你跟了我十年了吧。”洛伦佐侧过头,冷笑着勾起一边唇角,站着没动。

“少废话!我珍视约书亚,不像你这个魔鬼……跟那些折磨死维特的肮脏家伙一模一样。”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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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瑟把枪口挪到他的太阳穴,英俊的脸扭曲起来,“那一晚,我看见你走进约书亚的房间怎么‘照顾’他。他喝了酒,又发着烧,迷迷糊糊的,嘴里还喊着妈妈……可你这个做父亲的是怎么对待他的?你把他压在床上,做那些下流的勾当……”

他说不出话来,嘴唇发抖。

约书亚僵立在窗前,浑身燥热,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要不是你做了那样的事,约书亚根本不可能对你产生畸形的感情,美第奇先生……这世上如果有人了解您的全部,还会真心实意的爱上您这种怪物,那一定就是撒旦了。”

阿尔瑟一口气说完,脸色铁青。

洛伦佐感到自己的胸腔被刺透般,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撕裂声,有一点疼痛。

似乎很久以前,有人跟他说过相似的话。

他盯着男孩单薄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才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你错了,那天晚上他喊的不是妈妈,而是…爸爸。他攥着我的手,说他害怕魔鬼,想让我陪他一起睡……所以…”

“所以你就把他睡了?”枪头更用力地顶了顶洛伦佐的太阳穴,“你这个混蛋……一直引诱他,蛊惑他,让他坠进深渊!”

洛伦佐手一摊,满脸无辜:“我当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我们发生关系的时候可是约书亚主动的,不是吗?”说着,他看向了男孩。

约书亚瞳孔一缩。

“约书亚,过来。”男人轻柔的召唤。

那语气是商榷意味的,但在约书亚听来跟大尾巴狼没什么区别。

他紧张地看了看窗户外面,正好,底下是运河,他纵身一跃就能获得自由。就在这时,一声骨肉迸裂的细微声响传了过来。

同时,响起了阿尔瑟痛苦的闷哼。

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穿透了他的手背。刀柄被握在洛伦佐的手里,刃尖缓慢地在阿尔瑟的掌心搅动着,但亲历过战争的军人的力气没有一丝松泄,仍然死死的勒着他的脖子,枪口也没有挪开。

约书亚犹豫了一下,收回翻过窗坎上的一条腿,又折了回来。

他突然下定了一个决心。他得保护自己,保护阿尔瑟,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脱离继父的控制才有机会向路易斯复仇。

洛伦佐垂眸看着他,以为他会重新投入自己的怀抱。

但小狐狸只是盯着阿尔瑟的手,歪了歪头:“看来你得跟我一起走,否则他会让你生不如死。”

“少爷……”阿尔瑟愣了一愣。

约书亚走到他们跟前,抽出麻醉针,扎进了洛伦佐的颈侧。

麻药迅速在血液里扩散开来,洛伦佐听见自己的皮肤迸裂出几道缝隙的声音,仿佛有一只狰狞的怪物要从心脏里钻出去,扑向面前的男孩。他捂着脖子,趔趄了一下,眯眼锁着约书亚的视线,伸出那只还在渗血的手抚摸了一下男孩的脸颊,留下一道暗红的污渍。

“你可千万……千万别让爸爸抓到。”

在昏迷过去前,他这么咬着牙笑了。

第26章

威尼斯的大街水巷很快布满了神秘的黑衣人,每个港口都遭到了封锁,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线驱散泻湖上浓重的雾霭,一艘贡多拉悄无声息的驶出了某个隐蔽的码头,朝着远处一艘不大的游轮驶去。

清晨的海风有点大,也有点凉,约书亚拢紧了身上属于阿尔瑟的大衣,在迎接他的部下们的注目礼中踏上了甲板。

一大早就赶来的安德注意到约书亚的眼眶泛红,头发凌乱,像是刚刚哭过,而且赤着脚,就像刚经历过一场逃亡一样。

除了他以外没有人敢过问自己的老大怎么了,他们全都聪明的选择了遵守缄默法则。但安德也没问,他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善解人意地为约书亚点上了一只香烟,命人给他拿来了鞋。

“东西全都搬上来了吗?”约书亚叼上烟,走进豪华的船舱。

“都搬上来了。”

船舱内的一个侍从半跪下来,阿尔瑟站在约书亚后边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心情有点复杂。他弯下腰,把他挤到了一边,托起了约书亚脏兮兮的一只脚,掏出丝绸手帕细细擦拭他脚底沾上的污垢。

安德忍俊不禁的瞥了他一眼。

阿尔瑟简直就像伺候一个养尊处优的娇少爷般对待约书亚。而事实上,约书亚区别于他的外表,绝不是这种类型的存在。

“有个小麻烦得处理一下。”

安德扫了一眼货舱的方向,几个人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走上来,“昨天杰西捉到了一个奸细,他企图在我们撤上船时通风报信,在电话亭里被逮个正着。只不过这家伙怎么不肯说他是谁的人。他在我们码头待了有一阵时间了,恐怕已经传递了很多消息出去。”

“哦,是吗?”

约书亚赤着脚踏过柔软的土耳其地毯,进入内舱前漫不经心的扔下一句吩咐:“先把他揍一顿。阿尔瑟,你手劲大,就你来吧。”

久未活动筋骨的军人立刻将昨夜的怒火一股脑发泄在拳头上,打得跪在地上的奸细鼻青脸肿。等那可怜的奸细被打得晕过去几轮,又被冰水浇醒以后,约书亚才慢悠悠的从内舱走出来。

他换了一套骑装,丝绸衬衫外搭小马甲,细窄的腰身掐得刚刚好,长筒靴配上意大利式紧身裤,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安德睨着他笑了一下,一把拉开了还在愣神的阿尔瑟:“没眼色的家伙,还不走远点,咱们的老大要亲自上。”

约书亚穿这套并不是为了好看,只是为了活动方便——

他的手里攥着一根马鞭,脸往旁边偏了偏,示意两人站到一边,握柄随意地一甩,漆黑发亮的鞭身就像一只毒蛇般窜出去,在男人赤裸的背脊上噬咬出数道皮开肉绽的伤口,炸开一声声可怖的声响。

刚才还闷声不吭的男人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嘶嚎,在地上胡乱翻滚起来。阿尔瑟瞠目结舌,终于意识到在他眼里这个只是比较爱胡闹的小少爷的另一面,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实在有太大的出入。

但即便如此,他也发现自己的目光离不开约书亚,正如约书亚迷恋他的继父,就像走火入魔。

男人被抽得鲜血淋漓,气喘如牛,却仍旧什么也没招。

约书亚的手也没停,细小的汗滴沿着下颌滴下来,他面不改色,一根马鞭挥得如电似箭。

阿尔瑟拾起一块干净的毛巾,正打算上前替他擦,他却面无表情地走近了几步,手一扬,又一鞭子精准地打到男人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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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夹住双腿,抖如抽搐,约书亚抓住他身上鲜血淋漓的麻绳,把他拽了起来。

“看来你背后的人比我让你更害怕,是吗……”

天使面容的少年近距离的俯视着他,碧绿的眼睛剔透得让人失却呼吸,但他唇角浮现的冷笑却比索命的魔咒更骇人。

鞭柄拂过他的喉结,脸颊,慢慢逼近了眼眶。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我会考虑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木质的鞭柄抵住了眼球,男人终于吓破了胆。

他抖动着嘴唇,汗如雨下:“是美第奇先生,您的父亲!”

约书亚脸色一变,握着鞭柄的手僵住了。

安德耸了耸肩:“我也猜是他。”

心底烟霾般盘亘的不安一下子变成了实质,压着约书亚的心脏下坠。他盯着那男人逼问:“详细点说,他都让你干什么?”

“他让我盯着您,掌控您的资金流动与货物来源,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随时向他通报。如果我不干的话,他会杀掉我的家人,求求您,约书亚先生,我还有妻子,还有个十一岁大的儿子!”

约书亚心瑟缩成一团,浑身冒汗——原来一直以来,他的继父都知道他在外面发展势力,只是假装不知情,看他在他眼皮底下耍猴戏。可想而知,他的行为在他眼里是多么好笑,多么幼稚。

而洛伦佐选择默不作声,当然不是因为他宽宏大量,而是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他的继父一收网,便能满载而归。

到那个时候,他才真正变成了一只被拔尽爪牙的丧家之犬。

洛伦佐那些迷人的举动,温柔的话语,都是为了引诱他,麻痹他,好让他大意,露出破绽,在浑然不觉间就把遗产拱手送出去。

约书亚越细想越感到毛骨悚然,无比庆幸自己逃了出来。

他的继父的魅力……的确太容易把人俘获。

假如在他身边继续待下去,他会慢慢变成一只死心塌地的宠物。

心跳得砰砰响,他把鞭子甩到一边,目光略过地上的男人,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揉了揉眉心:“别弄脏地毯,扔到海里去。”

片刻后,船舱重新归于平静。

约书亚困倦极了,他蜷缩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但没有睡踏实,很快就醒了过来。阿尔瑟体贴地为他泡好了一杯红茶,安德还坐在旁边,等待着跟他商议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一大堆破事。

因为洛伦佐的关系,他盘踞威尼斯的势力几乎算连根拔起,只要托斯卡纳电影公司开在这里一天,他就一天没法返回这个地理位置极佳的通商枢纽地带继续做他的生意,只能去别的地方发展。

约书亚简直恨得牙痒。

但他到底不敢跟洛伦佐正面交锋,他还没有那个底气。

安德在他身边坐下来:“我听托斯卡纳开业典礼上连警察局长都被请去了,看来威尼斯我们暂时是回不去了。”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约书亚翘起二郎腿,望着越来越远的威尼斯码头闪烁的灯火,思考了一会,“我们去美国。之前你劝过我跟美国人做烈酒生意,那时候我担心风声太大引来祸事,现在不必担心了。我需要调查清楚路易斯·博纳罗蒂的烈酒货源,以及他的货的买主是哪些人。”

安德挑起一边眉梢:“你说那个从你母亲那分割了一半家产出去自立门户的坏叔叔啊,你打算干什么?”

约书亚舔掉唇角的咖啡沫,睫毛在热腾腾的气雾中垂下来,像一只安静的蝴蝶,说出来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跟他合伙做生意。”

安德知道那绝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做生意,仍然笑了:“明白,我会照办的。”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约书亚放下杯子,“那个叫珍妮的女人说出我的钱的下落没有?”

“说了,不过跟没说没什么区别。说实话我真不想告诉你。”安德耸了耸肩,“你的那笔钱被珍妮投资给了托斯卡纳电影公司,用来买他们预备拍摄的第一部影片女主角的位置。而托斯卡纳电影公司的幕后金主就是洛伦佐,换而言之,你的那笔钱在你继父手上。”

“可恶!”

约书亚眼睛睁得溜圆,信手咖啡杯摔到了地上。

“那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就这么白白的送了出去!而且还是…”

送给了一个根本没希望从他手里把钱拿回来的人。

“我的天……”约书亚站起来,急的团团转,感觉自己的灵魂都缺失了一块。他就是这么在乎他的财产,他需要它们就像身上一定得带着防身武器一样。他谁也不完全信赖,他只信赖实际属于他的东西。

安德试图安抚他,但无济于事,约书亚把他撵出了船舱,给留在威尼斯的眼线拨出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回应。

……

“确认是洛伦佐吗?”

“是的,老大,他在看望一个女人。对,21病房的珍妮…波斯顿。”

“他们在干什么?”

“呃,聊天。”

“聊什么内容?他们亲密吗?”

“等等,我去隔壁听一听再回来……”

“回来!算了……别管他们!你盯着洛伦佐,一旦他动身离开威尼斯,立刻通知我。”约书亚利落的挂了电话,咽下心里那股酸意。

他得抓紧机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得趁着继父不在家,把自己的钱,还有护照等前往美国需要用到的重要东西给偷出来。

当天晚上,约书亚的船火速开往了那不勒斯。

夜幕降临不久,海上下起了雨。听着窗户外狂风大浪的声响,约书亚把身体往被子里又缩了缩,蒙住了头。

他喜欢这么睡,这让他有足够的安全感。

可他始终无法入眠。

被子里密不透风,约书亚能从自己的身上嗅到一股属于洛伦佐的香水味,那种黑暗而蛊惑的气息,挥之不去,仿佛侵入了他的细胞,扎进了他的骨髓,让他在每一个离开他的夜晚都能想起他。

床身随着船体晃荡起伏着,仿佛身体纠缠发出的动静。

约书亚跟自己的灵魂厮斗着,他的身上沁出了很多汗,他抓紧枕头,想要抵抗逐渐淹没他的情欲,然而他终究无法做到。

才离开一天,他就开始想他的继父,想得连呼吸都困难。白天他至少可以暂时将他忘却,但到了晚上,他就一如既往的要靠意淫洛伦佐才能入睡。这种习惯式的病瘾,因为他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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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他反而更加强烈。

男孩将被角夹进双腿间,趴在床上,手伸了下去。

“我恨你……”他小声的喘息起来,眼泪濡湿了枕头。

午夜时分,阿尔瑟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辨认出那来自约书亚睡的内舱,他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拔出枪来到了舱门前。

他将舱门推开一条小缝,那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爸爸……啊…嗯…”

被子下的人影旖旎的扭动着,只有一只白皙的手露在外面,紧紧地抓着枕头,犹如一朵挣扎着从泥泞里长出来的睡莲。

阿尔瑟僵立在那里,注视着约书亚在床上自渎,他愤怒无比又欲火焚身,但同时一种熟悉的罪恶感擭住了他的心脏。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约书亚被玷污的景象,那个画面总是不断的与许久之前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另一个男孩重合在一起。

那个缠着把他当作哥哥的小兵维特。他漂亮又调皮,总是天真的像个孩子,似乎连战争也无法抹杀他迷人的笑容。直到那天,维特被十几个老兵按在树林子里。他被打断了几根肋骨,没力气爬起来。

鲜血模糊了阿尔瑟的眼睛,却无法让他瞎掉。让他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维特被轮番蹂躏,赤身裸体的躺在那里,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死之前那双再也没有了光泽的眼睛还凄然的凝视着他。

阿尔瑟永远都忘不掉那个眼神。

他无法原谅自己,而更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他在目睹维特被轮暴的过程中竟然起了反应。那时候他才知道他也渴慕维特,也许跟那些口口声声唾弃同性恋的老兵们的肮脏欲望没什么区别。

他明明答应过,会像哥哥一样保护维特一辈子。

而他甚至没有勇气埋葬维特的尸体,就当了逃兵。

就像那个时候,他站在那里,却没有作为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对约书亚干的事情一样。——他永远都是一个逃兵。

阿尔瑟抓住门沿,指骨绷得发白,舱门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

约书亚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只手条件反射的拔出枕头下的枪。在看清黑暗中的这个不速之客是谁后,约书亚愣了一下:“阿尔瑟?”

男孩的呼吸还有些凌乱,空气中飘着那种娇慵的气息。阿尔瑟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在洛伦佐身下的神态,浑身的血往下涌。

他站在那里没动,口干舌燥:“没什么,我来看你睡了没有。”

床上的人影动了一下,坐起来了。

被子从他的肩头滑下去,剥离出一道分外优美的弧线,这绝非有意的,但比他刻意捉弄人时更诱惑。

“你的手怎么样了?”他在黑暗中问,语气难得透出一丝关切。

“没什么大问题。”

约书亚听见男人微急的喘息声,像一条嗅到肉骨头的大狗。他有点好笑的放下枪,朝他招了一下手:“过来让我看看。”

阿尔瑟指挥着自己挪动僵硬的双腿,缓慢地走到床边。

“把手给我。”约书亚轻声命令着,伸出一只手。

阿尔瑟如同一只真正的犬类那样听话的抽出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搭在了男孩的手掌上。

他的手上裹了一圈丝绸,是约书亚在上船前给他包扎的,尽管手法有点拙劣,但裹得十分细致,一点血也没多流。阿尔瑟感觉自己幸福的要命,假如洛伦佐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剁掉他的手。

至少约书亚从没有这样关心过那个男人。这样一想,阿尔瑟忽然觉得洛伦佐有点可怜,那个孤独的魔鬼…就是那么一直一直孤独着。

呵,就让他孤独下去吧,没有人会走到暗夜里陪伴他。

约书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心翼翼的把丝绸拆掉了。

虽然对谁也不信任,但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可以毫不犹豫地给为自己卖过命的部下挡子弹的那种。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十倍好,谁想害他,他就让他死得十倍惨,约书亚的人生哲理简单又粗暴。

“你得去看船上的医生,不然你的肌腱会废掉,我留着你也就没什么用了。”约书亚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的手,得出了结论。

阿尔瑟就像被冷不丁噎了一下,面如土色。

约书亚笑得眯起眼,挠了一下他布满青茬的下巴:“看在你为我挨了一刀的分上,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治疗,如果一个月之后,你还不能拿起枪,我就只好考虑把你扔下海了。”

“少爷……”阿尔瑟莫名的因这个玩笑而生出一丝感动。

“既然跟了我,就该叫我老大。”约书亚躺下去几分,歪着脖子懒懒地阖上眼,“好了,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阿尔瑟看着他的侧颜,很想拨开那几缕落到锁骨附近的鬓发,但男孩脖子上醒目的斑斑吻痕阻止了他的渴望。

“如果…少爷什么时候需要我…”他咽了口唾沫,嗓子眼就像被一股岩浆堵住了,声音嘶哑难听,“我随时都可以。”

约书亚偏过头,凝视了他几秒,他再明白不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那双犬类般的眼睛里的东西能一眼看清,或许谈不上爱,但却是真心实意的关切与恋慕,不像他无法摸透也不敢信赖的那个男人。

一个念头驱动着约书亚,让他鬼使神差的从被子里伸出手,触碰到了阿尔瑟滚烫的脸颊。男人惶恐地弯下腰,想要吻上他湿润的唇。

但约书亚扭头躲掉了。

他闭着眼,眉头蹙了起来:“别吻我。你可以做其他的。”

当阿尔瑟颤抖地揭开覆盖在男孩身上的被子时,他听见他的呼吸变得异常紊乱,就像是面临着一个极其困难的挑战。

他困惑地吻吮了一下约书亚小巧的喉结,想要继续往下,一只手却撑住了他震如擂鼓的胸膛,约书亚睁开眼,目光湿漉漉的,像是碎裂的玻璃,凄美,敏感,细小而尖锐。

“不行……只有他…只能是他。”他咬着嘴唇,压抑地喃喃。

“他伤害了你,约书亚。”阿尔瑟抓住少年瘦削的肩膀,“那个魔鬼……”

“你被蝎子蛰过没有?我被一只蝎子蛰中了,它的毒液深入我的骨髓,于是我就像从内部腐烂一样,从里到外的……”

约书亚缩进被子里,深嗅了一口胳膊上洛伦佐的气息。

“中了他的毒。”

第27章

第三天凌晨,那不勒斯。

此时正值保安们最疲倦的时刻,他们没有出来巡逻,这座被一片密林环绕的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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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庭风格的别墅静悄悄的,约书亚从后花园他以前挖掘的密道潜进了自己的家里,由阿尔瑟在外面替他望风。

嗅到了入侵者熟悉的气味,看门犬杜克没有发出任何吠声,约书亚很顺利的进入了屋内。

有几个佣人待在家里看守屋子,约书亚没有废多大功夫就将他们一一麻晕,先去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些东西,然后用一根铁丝撬开了洛伦佐的书房门。

这间书房和他离开前并无二致,还是那么整洁有序,一丝不苟,堪比洁癖患者的房间。

从那把皮椅上能嗅到他的继父身上熟悉的味道,约书亚忍不住吸毒般深吸了口气,这么干时,他又不禁想起他们在这张桌子上做爱的情形,差点又要生理兴奋得腿软了。

可他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约书亚从洛伦佐的书桌入手,他的桌面上一尘不染,放着墨水与钢笔,还有几本十分符合洛伦佐品味的精神病学及哲学书籍,有叔本华的《意志与表象的世界》,还有弗洛伊德的著作《梦的释义》等,但没有任何涉及到经济方面的账本或者行程表之类的有用的东西。

以及,自然也找不到他母亲留给他的那份遗嘱。

约书亚本来就对找到这个东西不抱什么希望。

书桌下上锁了的抽屉除了一些洛伦佐的个人用品也没什么特别的,于是他像个真正的窃贼一样,毫不客气从里面挑选出一把高级左轮手枪还有一个造价不菲的怀表揣进了自己带来的小背包里。

除此以外,约书亚还偷撕了一本书的扉页——

那上面有洛伦佐的笔迹,除了想留着夜里睹字思人外,他还想模仿一下以备不时之需。

在书桌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金丝楠木书柜,除了那些被抽出来的书留下的空隙以外被分门别类的排列的整整齐齐,约书亚没敢乱动,只是大略的扫了一圈,目光落到了书柜旁边的唱片机上。

那里放着一张唱片,上面却没有什么划痕,像是从没被播放过。

约书亚觉得自己有做侦探的潜质。

受好奇心的驱使,他把唱片针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

在针尖与唱片接触的一瞬间,他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打开的声响。

他低下头去,看见书桌底下,一块木板翘了起来,将它掀开来,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就赫然呈现在他眼前。

约书亚心里一阵狂喜。他钻了进去,像走进迷宫的爱丽丝浑然不知自己误闯了什么地方。他满以为自己会看见装满钞票或者装满金条的保险箱的仓库,顺着楼梯,迫不及待的走下去。

最底层是一间黑漆漆的屋子,什么也看不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而浓郁的芬芳,他的心莫名的加快了,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觉得自己会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没有摸索到电灯开关,约书亚划燃随身携带的火柴,找到了一个烛台,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勉强看清了这个房间的构造。

这不是一间仓库,而是一间用来照相的暗房。

一架方箱照相机正对着一张铺着暗红色天鹅绒的床,上方垂下长长的纱状帷幔,看上去异常梦幻,很适合拍照的背景。

难道他的继父私下还是个摄影爱好者,喜欢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在这儿给自己拍照?

约书亚不禁在脑子里描摹出洛伦佐穿着各种各样的奇装异服,躺在这床上拗造型的情景,差点笑出声。但此时不是取笑洛伦佐的时候,他绕过了那张床,径直走到了照相机后的几个大木箱前。

木箱上没有上锁,约书亚失望的猜想这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他还是打了开来,然后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箱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衣物,他一面心想着,难道他刚才的联想是真的?一面将其中一件拎了起来,继而,他立刻发现这不是一件成年人体型可以穿的下的少年款英伦风格子背带裤。

……而且,这似乎是他穿过的。

约书亚的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

失神了几秒钟,他弯下腰翻了翻其他的衣物,无一例外全都是他穿过的旧衣物,袜子,帽子,甚至还有内裤,约书亚即刻意识到,这就是他的衣服总是神秘失踪的真相。它们都被收藏起来了。

强令自己保持镇定,他屏住呼吸,打开了旁边的另一个箱子。

更令人震惊的发现一下子暴露出来。

约书亚捡起其中一张照片,注视着上面自己半裸着的影像,羞耻的手指都颤抖起来。

而箱子里还有不计其数的照片,呈现出他被摆在那张床上的各种姿态。这些照片的拍摄角度都极具独特,假如它们被摆在一个展馆里,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般的杰作,但作为照片的主角,约书亚可无心欣赏它们的美感。只要仔细观察这些照片,就能发现,他无一例外是闭着眼的。毫无自我意志的,被摆放着,像一个提线布偶。

——这么多年,他都毫无察觉自己成为了洛伦佐的玩具多久。就像是这间屋子里的那些照片般,他也是一件被精心存放的收藏品,一个作为满足他的继父古怪又变态的癖好而存在的物件。

可他却是这么……这么无知的,将自己的身心都献给了他。

约书亚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恼羞成怒,脸都气红了。

疑惑,恐惧,愤怒,委屈,一股脑全化为了某种动力,让他立即付诸了实际行动。

他把燃烧的烛台一甩,扔进了木箱子里。

火舌很快吞噬了那些照片,也熏黑了木箱内部。约书亚没有看见箱盖上那行被洛伦佐深深刻下的字,就把它重重地合上了。

这样还觉得不够,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一个油灯,把灯具里的油泼满了地面,一脚将那笨重的方箱照相机踹倒了,提起它的镁光灯镜头按到了那滩煤油里。闪亮亮的镁粉洒了出来,约书亚当然知道怎么将它物尽其用,镁粉的点燃是由打火机用的火石,磨火石的轮子上有发条,他把发条抽出来一点放进了煤油灯里。

只要开一枪,将镁粉点燃,这个玩具屋就能被炸个稀巴烂。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枪,迫不及待的想干这件事。

不过,他还得先干完更重要的事才行。

决心在自己家里搞破坏的小少爷搓了搓手,朝楼梯口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杜克激烈的吠声,紧接着,不远处骤然响起了几声枪响,以及一阵尖锐的刹车声。

约书亚打了个激灵,脚一滑差点栽下去。

分卷阅读38

个可怕的猜想从脑子里窜出来——洛伦佐回来了。

第28章

听见杜克狂吠起来,约书亚连滚带爬的钻出地下室。

刚回到书房门前时,门外传来了咔嗒一声,有人走了进来,来不及躲回地下室里,他急忙缩到了书柜后面。

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外面的车声风驰电掣的远去了,像是一辆追击着另一辆。

约书亚知道那一定望风的安德吸引火力去了,不知道阿尔瑟有没有被抓到,但愿没有,但他此刻顾不上救阿尔瑟,他自顾不暇。

这下子他可能要大难临头了。一种糟糕的预感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口。

嗒,嗒,嗒,嗒。

上好的皮鞋踱到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具有金属质感的冰凉声响,那种不论何时都优雅的步伐节奏令约书亚能轻易分辨出来人是谁。

想起地下室里的情形,他紧张地将身子贴紧了书柜后的空隙后的墙面,屏住了呼吸,却听见自己的心跳无比之响,砰砰砰砰,锤击着他的胸骨,他毫不怀疑洛伦佐的耳朵如果稍微灵敏一点就能听的见。

嘎吱——

书房门被推了开来。

该死!他没有把书房门锁起来!约书亚心下大骇。

这下洛伦佐能肯定的判断出他进过这里了。

约书亚汗流浃背,脊骨发硬,一动也不敢动。那脚步声就像属于一只嗅到猎物血味的夜行生物,缓慢地逼近过来,让他无处可逃。

他听见洛伦佐绕过了他的书桌,走过了书柜,然后来到了那个唱片机的位置。毋庸置疑的,他发现了有人将它动过了。他放下了唱片针,书桌下的暗房的门弹了开来,里面飘出一股难闻的焦味。

约书亚的牙关打架。

但万幸的是这招似乎成功吸引了洛伦佐的注意力,脚步声离开了唱片机,回到了书桌前,他透过缝隙斜眼看过去,洛伦佐果然走进了书桌下的楼梯。糟糕!那些镁粉……会爆炸!

约书亚窜了出来,朝着洛伦佐吼了一声:“站住!”

洛伦佐停了下来,回过了头。

刹那间,“砰”地一声震耳欲聋巨响!地下室传来一阵可怕的坍塌的动静,一股浓烟喷了上来,洛伦佐纵身跃了上来,将暗门一把盖上了。约书亚傻愣愣的僵立在原地,和满身烟尘神情复杂的洛伦佐对视了一秒,才像被雷电劈到的兔子一样跳起来就跑。

“给我拦住他!”

洛伦佐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厉喝。

约书亚飞也似的撞开门口的两个保镖,拔出插在后腰的手枪,一只手抄一把,边跑边朝两边围拢过来的保镖们开火。大门早已被几辆车堵死,他一拐弯逃进了别墅后面。他庆幸他们住的地方十分大,别墅后面有一整片花园,一个高尔夫球场,还有一个马术场地。

天色很黑,而别墅后的地形又错综复杂,约书亚在花园的迷宫里暂时甩掉了追击者们,径直冲进了马厩里。

既然没车可用,那就只能用这种老代步工具了。洛伦佐买的马都是品质极好的腓特烈,全速跑起来比轿车还快,约书压跃上他平时最爱骑的那匹纯黑腓特烈“亚瑟”,一甩马鞭,整个人便霎时飞驰出去。

当拦截在门口的保镖们看着那高头大马冲过来时根本措手不及,他们来不及采取任何行动,眼睁睁的看着少年以优美的姿势紧贴着马背,一人一马像一道闪电那般瞬间就越过了围堵在门前的几辆车。

洛伦佐看着他纵马的矫健身影,想起小家伙当初缩在他怀里,被马颠得一惊一愣的模样,他摘下墙上装饰用的老式火铳,一脚踹开门,瞄准马腿,一扬手就扣动了扳机。

耀眼的火花从枪口迸射出去,骤然刺破了夜色。

“砰砰”几声,沙砾四溅。

腓特烈四蹄生风,一下也没被打中。

约书亚听见枪声,吓得狠狠一挥鞭子,抓紧缰绳,一头扎进了前方的密林子里。

将追击声甩得再也听不见后,约书亚放缓了速度,喘了几口气,一颗心还在胸膛里剧烈颠簸。他此时不由无比感谢起洛伦佐来,他教给他的马术相当实用,让他有一天竟然能用这种方法从他身边逃跑。

他的继父大概怎么样也想不到有这么一天。

可约书亚这会还笑不出来,想起刚才那几下枪声,他心有余悸。

洛伦佐对他动了杀心,这下是要动真格的了。

这一夜之后他非但一无所获,没拿到钱,还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变成了丧家之犬,更变成了被追杀的丧家之犬。被他继父抓到,也不再是被囚禁这么简单——他一定会宰了他,或者干点更变态的事。

他必须离开。

约书亚忧心忡忡的抓紧缰绳,亚瑟的马蹄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响声,搅得他心神不宁,不合时宜的回忆起洛伦佐教他骑马的情景。

“爸爸……跑的太快了,我害怕!”

身体被健壮的马背颠得一起一伏,太短的脚够不着马鞍晃来荡去,约书亚胆怯的往身后男人的怀里缩了缩。勒着他的腰的手稍微紧了一紧,紧跟着却是一声鞭响,马疾驰得更加迅猛了。

“别怕,当你发现你驾驭不了危险的时候,就要学着习惯它。”

低沉性感的嗓音混着猎猎风声灌入耳膜,令约书亚的心脏像一片挂在树梢的残叶般凌乱的悸动。

眼前是一道悬崖般的陡坡,而洛伦佐丝毫没有勒马停下的意思。

他恐惧地闭上眼睛,而洛伦佐却像能看见他的表情一样,在临近坡上,跃到半空时,抵着他的耳根低喝:“睁开眼,约书亚!”

“危险不会因你逃避而不存在!”

“睁开眼!”

而他就真的睁开了眼。

意外的不可怕。

下坠的那一刻他宛如鸟儿迎风展翅,整个人无与伦比的放松,甚至情不自禁的大喊起来,抓住了缰绳,洛伦佐从后把他紧紧抱住了。

“别逃避危险,我的男孩,试着享受它…因为它与你如影随行。”

“这匹马就送给你做生日礼物,你可要好好珍惜它……”

那声音仿佛还近在咫尺。拥抱的体温似乎还烙在身上。约书亚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夹着温热马腹的双腿一阵发紧。

他总算理解了那句话的暗意。意识到自己居然有点怀念那时粉饰太平的日子,约书亚不由有些鄙视自己。难道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伪装,这畸形扭曲的父子关系,他还没有厌倦么?

分卷阅读39

明明知道他对他犯下过怎样的罪行,并且有可能…极有可能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他还放不下对他的恋慕吗?

更重要的是……还有路易斯,他的仇人,他和他的继父还是生意伙伴,不离开他,他怎么有可能像路易斯复仇呢?

透过斑驳浓郁的树影,约书亚看见临海公路上来去消逝的车灯,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便能抵挡那不勒斯港,他的船就停靠在那里。

上了那艘船,他就将远赴异国,开始新的生活。

真可惜,没有跟他的继父再做一次爱。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在离开前,把这些过去抛弃在这里吧。

约书亚躺在马背上,他闭上眼睛,想象着洛伦佐压在身上,遵循本能的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将手伸了进去。

内裤早就湿漉漉的了——和那时洛伦佐教他骑马时一样。

如影随行的危险刺激得要命,就如同暗恋着他的继父的滋味。

月色透过树影洒落在马背的少年身上,他一只手抚慰着胯间翘立的根茎,一只手从自己的大腿一直摸到胸口,隔着衬衫细细摩擦着凸起来的乳头,将修身的鹿皮小马甲都被弄皱了。

他咬着唇,神态隐忍而矛盾,没有发出一丝呻吟,可脸颊泛起的绯红将冷冽的月光都淬染得艳丽起来。

衬衫被揉得敞开来,露出男孩潮湿起伏的胸膛,他情动地仰起了脖子,喉结犹如白浪上逐流的一颗贝壳,诱人的浮动着。

密林里异常安静,只有叶子细碎的诉语,没有什么愿破坏这旖旎而美好的一幕,可突然间,一阵咆哮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约书亚一下子坐了起来,顾不及系好皮带就抓紧了缰绳,在他挥鞭的刹那,约书亚听见了来自斜方的树叶快速的沙沙声,像是猛兽来袭的声响。

他扭过头,就看见一道巨大的黑影犹如可怕的龙卷风一样从林子里袭向了他们!约书亚猝不及防地被撞得摔进灌木丛里,听见亚瑟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而压在它身上的正是洛伦佐豢养的纽波利顿猎犬杜克。与平日它看上去憨厚的模样不同,杜克全然释放出它嗜血好斗的本性,像一头饥饿的狮子般撕咬着他最心爱的骏马。

“你这头野兽从亚瑟身边滚开!!”

约书亚衣衫不整的爬起来,拔出枪,瞄准杜克连开三枪。

杜克被打中,立即窜到一旁,通红的眼睛还死盯着亚瑟,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嗷呜吼声,约书亚眼也不眨的一枪把它爆了头。

啪—啪—啪—

重归于寂静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人鼓掌的声响。

“精彩。我真欣慰能看见你表露出真实自我的样子。”

约书亚霎时间血液凝固。

他扯了一下敞开的衬衣,攥紧手上的枪,就要回头——

一个冷硬的枪口先一步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第29章

一瞬间约书亚仿佛听见了丧钟敲响的声音。

“哐铛”一声,肝胆俱裂。

枪管从男孩的后脑勺慢慢下滑,滑过纤细的后颈,绷得笔直的脊椎,被马甲掐出的漂亮腰线,最后抵达他的尾椎处,顶住了。

约书亚往前弹了一下,双股发软,刚才嚣张气焰散得无影无踪。

“爸爸……”

他胆战心惊的叫了一声,但洛伦佐没有回应他。沉默比什么都要可怖,寂静的树林里只萦绕着耳畔幽沉清晰的呼吸声,不急不粗,是透着那种冷血动物在捕杀猎物前特有的慑人。那股他熟悉的气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嗅觉,令他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毙命。

他实在太害怕这样的洛伦佐了。

枪管从他的尾椎继续下滑,顺着股沟往下,约书亚本能地夹紧双腿,站得笔直,感到一只手猛地勒住了他的腰,枪管从他的腿间空隙里插了过来,一直顶到了他的阴囊。

约书亚浑身一颤,惊叫了一声。

洛伦佐从后面叼住了男孩小小的耳垂,另一只手用那硕大戒指上坚硬的宝石抵住了他的咽喉。约书亚仰着脖子,一声不敢吭。

他怕一说话洛伦佐就宰了他。

腿间的枪身被缓慢地抽动起来,隔着裤料一下下摩擦着半勃的性根顶部,冰冷的金属贴着炽热的肉体,一半是冰,一半是火。

约书亚吓得几乎失禁,害怕那枪突然走火,恐惧感却使快感变得分外尖锐,他抖得站不住脚,喘息凌乱地靠在洛伦佐的怀里,在这危险的折磨中痉挛着射了出来,接踵而至的是一股浓重的尿意,来不及憋住,他猝不及防地下身一热,像个三岁小孩般尿了一裤子。

洛伦佐这才在他耳边啧了一声,把枪从他湿淋淋的腿间抽出来:“看看,我的小儿子,爸爸的枪都被你弄坏了。”

约书亚怒不可遏,不管那枪还顶着他的腿根,回过身就要开火,洛伦佐牢牢抓住他的两只手,接连扣动扳机。四周火花四溅,子弹全射在旁边的树干上,子弹壳迸得到处都是,一发也没打在他身上。

“一,二,三,四,五,六,七……总共十发。”

洛伦佐双手拇指一顶,将两把手枪的转轮一齐卸掉,松开手,退后一步,漫不经心地问,“你还有备用子弹吗?”

约书亚一扭身子,反手握住了洛伦佐的枪管,提膝狠狠踹向他的小腹,却被对方抢先一步握住了脚踝。

洛伦佐的手颀长、优美而骨感,是一双擅长类似解剖这种精细活计的手,爆发的力量却强大得骇人,约书亚只感到自己的小腿被他用力一扯,胯骨就像被卸了下来,整个人失去重心的往后一仰就栽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男人身体的阴影迎面倾塌下来,将他笼罩在下面,约书亚屈起手肘,企图击打他的头颅,但他在安德那里学到的搏斗技巧在洛伦佐这里都是三角猫功夫,两三下就被制得动弹不得。

“小孩子技俩。”

洛伦佐一只手将他的双手钳制在头顶,发出一声讥诮的冷哼。

“啊——滚开!”

约书亚被打击得又窘又惧,但示弱显然已经毫不起效,他拗起脖子一口咬向对方的肩头,犬齿却无法穿透质地极佳的衣料分毫。

洛伦佐用另一只手卡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头牢牢按在草地上,他眯起眼逼视着那对亮得惊人的绿色眸子,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我说过你最好别让我抓到,约书亚。可你却还跑回来在我的收藏室里搞了些小破坏,该叫爸爸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约书亚背脊发毛,仍然壮着胆子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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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煞:“你怪我破坏了你的收藏品吗?那些…那些……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拍的艳照吗!”

“嘘。”洛伦佐用食指划过他的嘴唇,“别激动,我的小男孩。”

“变态!”约书亚脸红脖子粗。

卡住他下巴的手指刹那间收紧了。

洛伦佐用大拇指揉了一下约书亚颤抖的喉结,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的:“不许这样骂我,知道吗?”

“变态!大变态!老变态!衣冠禽兽!”约书亚血涌上头,咬着牙,纤白的脖子上一根血管两根粗,“这么多年你偷拍过我多少次?”

“不多,每年生日一次。”

洛伦佐答得简洁明了,毫无愧色。他这样俯视着他,审视着他,仿佛他是一个无理取闹的精神病人。

约书亚气得一时语塞。

洛伦佐具有一种诡异的侵略性特质,无论是在谈判或寻常交流中,他永远能把正确立场扭转到他那一方,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错的,就如同一个精神科医生总能令人相信谁是真正的疯子。

“本来是打算持续到你成年,但现在看样子得把期限延长一些,一直到爸爸将来愿意放你出来为止。”

轻描淡写的一句让约书亚浑身颤栗。

他知道这意味着他会彻底沦为一个禁脔,一个没有自由的玩具,让洛伦佐为所欲为,想玩就玩,想杀就杀。

但被他的继父侵犯不是他的错,被对方当作提线木偶一样催眠玩弄也不是他的错。约书亚当然不会再允许自己再被蛊惑,他直视着那双深渊般暗沉的眼睛,一仰头吻上了近在咫尺的红唇。

无法逃避危险的时候,就试着去面对它,驾驭它。

这是洛伦佐教他的。

约书亚吮吸着继父的唇舌,吻得无比动情,既笨拙又放浪,洛伦佐没有拒绝他别有用心的挑逗,但一会儿就把他的头用力扳开了。

他的手掌像铁钳般卡着他的后颈,表情阴沉:“真正的接吻可不是这样的,小家伙……别敷衍我,我说过我不好应付。”

他宁可应付路易斯也不愿应付洛伦佐。约书亚心想着,他开始后悔那天晚上踏进书房里,迈出越过雷池的那一步了。他从母亲那里习得勾引人的把戏,却不知道能有什么招数可以用在洛伦佐身上,或许根本就没有。他舔了舔泛着血腥味的唇角,不再装模作样地怒视着对方:“你以为我现在有心情跟你学接吻吗,父亲大人?”

他没有喊爸爸,而是换了一个正式而疏离的称呼,跟他对峙一般。

洛伦佐眼神一凛,知道他自以为抓在手心的小家伙连跟他假装亲近也不愿了。他的“网”收得太紧,反而起了反效果。

惯于操控人心的男人感到如鲠在喉,少年却刻意要点燃他一触即发的怒意般不知死活的昂着头,大敞的衬衫缝隙内露出精致的锁骨,他明明已经怕得极了,胸脯起伏剧烈,但仍一副牙尖爪利的模样。

可这模样动人得要命,洛伦佐越看他,胸口里一颗阴骘的死物就愈炽热。但深渊里的生物总下意识地保留着自己隐匿的姿态,他不肯付出更多的真情,而是本能地去掠夺与侵占,甚至吞噬。

——企图用毒液消化掉另一颗剔透而棱角锋利的心。

“怎么不喊爸爸了?”洛伦佐吃人的眼神把约书亚骇得背脊发寒。

他咽了口唾沫,有种死到临头的预感,但男人的这种神态让他想起路易斯虐待他和母亲的那种狰狞的模样。约书亚天生吃软不吃硬,就是不肯屈服于这种恐吓,惊惧之下脱口而出:“你不配!”

洛伦佐把他抵在一颗树干上,班驳凌乱的树影间,那张俊美苍白的脸阴云密布,约书亚呼吸更加急促,不管不顾的说了下去:“你不配当我爸爸……你就和路易斯一样,只是在通过我妈妈敛取了足够财势之后,想要拿我当个填补空虚的宠物或玩具罢了!我早就受够了这种日子!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话音未落,约书亚的下巴被狠狠捏住了。

洛伦佐高挺的鼻梁贴着他湿漉漉的鼻尖,呼吸粗重起来:“路易斯?你说你的那个亲叔叔是吗……”

“是啊,你和珍妮的‘老朋友’。”约书亚强调了末尾那个词,喉头颤抖着,挤出一句尖锐的话语,“他对我做过坏事,和你一样!”

只是没你做的那么过分,那么彻底。

约书亚把这句话憋回了喉头,泪水却一下子溢出来,碎裂在碧绿的眼眸里,落在对方的视线里,折射出一种刺痛人的美丽。

轰隆隆,夜空中骤然响起一阵雷鸣。

煞白的电光撕裂了黑暗,暴露出蝎子的面目,它高高耸立着毒刺,就像男人此刻呼之欲出的情绪。

洛伦佐头一次尝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暴躁滋味,他感觉自己极为难得的,有点失控了。他沉默着抬起手,拭净了约书亚流淌到下巴的泪水,低下头凶狠地吻住了他。他的吻势充满了侵略性,如同蝎子通过尾刺施予毒液,仿佛这是他最擅长也最惯于付出的东西。

约书亚没有做任何无畏的挣扎,他顺从的迎合着洛伦佐,一只手极为缓慢的探了下去,在长及膝盖的马靴里摸到一个小巧的玩意。

“咔嗒”,洛伦佐听见耳畔极轻的一声细响。

约书亚的拇指顶着刚刚拨下的保险栓,一个精致的手枪被握在他的手里,枪口则顶住了自己继父的太阳穴。

任何情绪上的失控都会带来或大或小的麻烦。

这是洛伦佐总结的生存法则之一。他一贯会严格避免这种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但就像一架精密准确的仪器也会出现误差一样,此刻他显然犯了一个愚蠢到自己都会觉得可笑的错误。

“真厉害啊,约书亚……爸爸小看你了。”

洛伦佐失笑出声,薄薄的唇线拉开一个自嘲的弧度。

约书亚不敢放松丝毫警惕,在对方突然出手来抓他的枪管时,双腿缠紧了洛伦佐的腰,脚一蹬树干,借着惯性把高大修长的男人一下子压倒在地,整个人骑跨在他腰上,双手持枪顶住了他的下巴。

两个人身下还剑拔弩张的贴在一块,洛伦佐一挺腰,约书亚就敏感的浑身一抖,用枪头毫不客气地戳了一下他的喉结:“不许动!”

洛伦佐眯着眼,审视着骑在自己身上的男孩声色俱厉的神态,暗蓝的眼眸闪闪烁烁,似笑非笑:“记得我说过,你也许有一天会对爸爸开枪,真是一语成谶啊…我的小宝贝。”

约书亚被他撩得耳根子发麻,枪头又顶的用力了些:“闭嘴!”

洛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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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举起双手,约书亚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他敞开的西服领口内若隐若现的胸腹沟壑,汗液使男人的身体泛着禁欲又性感的光泽,但他没忘记上次的教训,强迫自己挪开眼,站了起来。

“不和爸爸做一次再走吗?”洛伦佐支起手肘,慵懒地引诱着。

约书亚没有理会他,而是面朝着他,用枪指着他,一步一步退到十几米外洛伦佐无法一下抓住他的距离,转身就冲到负伤的亚瑟旁边一跃而上,朝马路的方向头也不回的冲去。

洛伦佐爬起来,摸了摸下巴上的淤痕,目光追着小家伙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尽头,还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那个方向许久才收回,而后慢慢地勾起了唇角。

第30章

悉悉簌簌的一阵轻响,两个人影接连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气喘吁吁的,一个人牵着洛伦佐骑来的阿拉伯烈马,赶到他身边。

“大人,要去追回少爷吗?”

“不用。”洛伦佐摇了摇头,回过身。

一只纤巧旖丽的飞蛾恰巧落在他肩头的金发上,被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拈住了翅膀,连带着几丝金丝般的头发。

他垂眸瞧着那飞蛾扑扇的薄翅,手指轻微地一动,戒指上弹出的毒针就刺入了飞蛾体内,令它转瞬化作了一个永恒的收藏品。

“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回到我掌心。”

……

一个月后。

美国,纽约港。

“啪”地一声,约书亚狠狠摔下最新的《纽约时报》,暴躁的吸了一口烟,将燃烧的烟头碾在报纸的图片上。

安德颇有些忍俊不禁的将那报纸抽了过来。果不其然,头版上铺天盖地的印着珍妮·波斯顿与洛伦佐挽着胳膊出现在宴会上的合影,大得扎眼的标题赫然写的是震惊了无数人的订婚消息。好莱坞艳星与意大利黑手党首脑,没有比这种组合更具有话题性了,况且这个艳星还曾经是纽约区臭名昭著的黑手党教父路易斯·博纳罗蒂的情人。

“怎么,我们的老大吃醋了?”安德幸灾乐祸地插了句嘴,随手把报纸甩进了垃圾桶,一旁的阿尔瑟沉默地扫了一眼,皱了皱眉,又将它拾了起来,将那一页放回了桌子上,用杯子压住了。

约书亚咬牙切齿地冷笑一声:“我才离开一个月,他就要娶别的女人来当我的后母……”

“毫不意外,”安德耸耸肩,“你继父迟早会娶一个有背景的女人来巩固和拓展他的关系网,据我所知,他一直在追求他的女人中挑选合适的人选,这一点常伴他身侧的阿尔瑟恐怕比我更清楚。”

约书亚瞟了一眼阿尔瑟,他立即点了点头。

情窦初开的男孩的心顷刻犹如被捣碎的烂葡萄,胸口溢满酸液。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他在自己继父眼中什么也算不得,别提情人或者恋人,只是一个用来泄欲的收藏品。

他曾奢望得到的,这个男人的灵魂里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尽管他明明在约翰的帮助下拾起了那段曾被洛伦佐封存的记忆,足以推测出他在精神病院“照料”他母亲时对她干的事,他仍然不争气的,对自己的继父残存着一丝随时能死灰复燃的迷恋。

身为精神科医生的洛伦佐能轻易的诱使一个疯子自杀,迫使她在神智不清的状况下在遗嘱上增加对他有利的内容,让他即使以一个外人的身份也能执掌博纳罗蒂的家业大权,将亡妻的儿子纳为己有。

他应该恨他的。

约书亚把水晶杯里的龙舌兰酒一口饮了个顶朝天,杯子随手扔到墙上,哐铛一声砸了个粉碎。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聚在旁边那几张被报纸夹着送过来的,真正重要的文件上去。

那是他托自己在纽约港口附近“做生意”的西西里朋友搞到的假入境通行证,用来通过这个北美地区最繁忙也最混乱的港口。

入境的过程如约书亚所计划的一样顺利,但他没有带着自己的人马进入纽约城区,这里属于意大利黑手党地盘的“小意大利区里”有一支归他家族管辖的势力,现在听命于他的继父。

约书亚不愿打草惊蛇,在郊区的一处工业区驻扎了下来。他深知要在一个全新的地方建立起自己的王国该怎么做,但他不能像在威尼斯那样利用意大利的关系网优势,他只能一步一步打起地基。

流淌着黑手党血液的约书亚拥有一种他家族代代与生俱来的天赋。他将这附近地带作为自己的基本辖区,从黑手党最基本的牟利手段——向有利可图的商家收取保护费,提供庇护、解决争端干起。

几个月之后,靠着积累下来的钱财与人脉,约书亚就在这里开设了一家赌馆与两家地下搏击场,生意很快变得红火起来,令他迅速拥有了一批新的“信徒”,这些“信徒”除了一些商家老板外,大多都是年轻的打工者与偷渡客,是这城市里最不怕死,又最肯为生存拼命的那些人。

等到跃跃欲试的追随者到达了一定数目,约书亚选择了一个周末施行“洗礼”仪式。

他第一次出现在进行仪式的教堂时,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没有人想象到他们的首领如此年少,尽管戴着墨镜,穿着一身充满煞气的黑色西装也不能掩盖他的稚嫩。

有人因此而发出了嘲笑,而约书亚作众目睽睽下亲自处决了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倒霉蛋,以鲜血饲饱了信徒们满怀疑惑的嘴。

没有人忘记得了当晚那样的一幕。

娇小的男孩站在天使圣像之前,那巨大的羽翼与他的身影在斑驳开裂的大理石地面上融为一体,仿佛一位堕入黑暗的神子。他割喉的动作凶狠利落,因那过于漂亮的脸而透出一抹瑰丽的优雅。

鲜血从他手里的匕首尖端一直淌到他脚下的死尸头顶,渗入地面纵横的沟壑之中。

他越过他们,走下燃烧着灰烬的台阶,皮鞋锃亮,步伐冷凛,他持着匕首搁在跪在他面前宣誓效忠的人头顶,诵念出缄默律令:“你必须学会沉默,学会遵守秘密规定;

没有武器就不能生存;

只有到地狱中才能打破沉默;

只把他杀死而别人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死,就等于他还活着;死者的血会窃窃私语;

你必须学会忍耐,谁夺了你的面包,你就要夺了他的性命;我死了有人埋,我活着就杀你。”

不久,纽约西郊名为“割喉党”的一股新兴势力声名鹊起。

他们因大都多是生龙活虎的小鬼,手段残忍与极不怕死而令人闻风丧胆。传闻他

分卷阅读42

们的首领更为年少,但罕有露脸,有偶尔见过他模样的人在背后议论他是个惹人怜爱的美少年,第二天就被割了喉,挂在酒馆门口,脸上用鲜血写着缄默法则的第一条戒令。

自此以后,年轻的打工者对成为割喉党的一员趋之若鹜,狂热的仿佛追赶某种潮流。

这些最不起眼的小角色一夕之间因有了组织而变得可怕起来,正如那些流窜在下水道之间的老鼠,躲藏在树洞中的蚁群,一旦被集聚起来便拥有了不容小觑的破坏力,而约书亚深谙此道——

没有什么比不怕死的弱者更致命。

没有耽溺于这暂时的成就,约书亚悄无声息的开始着手建设秘密酒厂的事,而有多久,他也打听到了路易斯在威尼斯与洛伦佐筹拍完第一部电影,从意大利回到纽约的风声。

1921年12月,圣诞节前夜。

一场盛大的拍卖宴会在纽约城区最高级的金字塔大酒店开展起来,与往年这个时候一样,天气异常的恶劣,街道上积满了厚厚的雪,但丝毫不能阻止纽约的上流人士热情的赶赴这场由黑手党一手操办的用以洗黑钱的盛事。

而约书亚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与路易斯产生交集的机会。

夜幕降临时分,当金字塔酒店大门前的红毯周围的记者开始逐渐散去时,一辆加长的贵宾车在风雪中姗姗来迟。

记者们将镜头对准从车门里踏出的那只穿着银色高跟鞋的纤纤玉足上,猜想着即将出现在面前的又是哪位名媛或是明星。

安德隔着墨镜兴味盎然的看着缝隙里满脸不快的少年,拉开了车门,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吧,我的老大?”

“滚开些!”约书亚咬了咬牙,细长的高跟碾在安德的鞋面上,在他呲牙咧嘴的哼哼中走出了车子。

惊讶于这位生面孔的少女惊人的美貌,巨大的镁光灯咔嚓咔嚓顷刻闪个不停,犹如爆炸的催泪弹那样将约书亚刺得睁不开眼。

他用扇子护住眼睛,扯起曳地的裙裾,在安德与阿尔瑟的护送下躲开了那些拥上来想要询问他是什么人的记者们。

天知道他绝非是扮女装扮上了瘾,他发誓他对此深恶痛绝,然而由于与路易斯第一次的“邂逅”,他不得不将错就错的把戏演下去。

“怎么样,阿尔瑟,够漂亮吗?”

摸了一下胸前藏了麻醉药的镂空项链坠子,约书亚侧过头,望向镜子里站他身后的阿尔瑟,埃及风的羽翼型耳饰闪烁着柔美的流光,将他浓黑凌厉的眼角都染上了些许旖旎的媚色。

异域风情的露肩长裙将少年极流畅的颈部曲线全然衬托出来,一个环状的蛇形项饰遮住了他的喉结,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男孩。

意识到自己看了太久,阿尔瑟干咳了一下:“我还是比较喜欢……少爷…老大平时的模样。”

约书亚挪了挪项饰,冷哼了一声:“我恨不得把镜子里那个人掐死,可我还得以这模样去勾引自己的仇人……”

阿尔瑟看着他雪白的后颈上浅浅的绒毛,攥紧拳头,压低声音:“其实你不必做的这一步,想要他的命,交给我和安德就行。”

“要是有这么容易,我早就派人去把他做了,你以为这是意大利吗?”

约书亚冷笑着回过头,拍了拍男人的脸颊,蔷薇色的薄唇凑到他耳畔,“……记住看见我的指示再行动。阿尔瑟,如果你敢轻举妄动,我一定阉了你。”

被膝盖顶住的部位瑟缩了一下,阿尔瑟喉头无声地抖了抖。

约书亚挥着天鹅羽扇,对他眨了眨眼,摇曳生姿的走了出去。

“接下来,将要被拍卖的3号是路易斯·博纳罗蒂先生提供的私人藏品——”

金碧辉煌的埃及宫殿式大厅里,响起潮水雷动般的掌声,约书亚款步走到拍卖台下的观众席后方,立即被台上被揭去遮盖物的那件物事吸引了全部的视线,整个人凝立在那里。

那是一张印象主义风格的油画。色彩浓郁的笔触勾勒出画像中举着阳伞的长发女人,她的身影绰约,面目也朦胧不清,仿佛是被风模糊了目光所看见的景象,整副暗色调的画面上,只有女人一袭血红的裙子凄艳得鲜明,直直的闯入约书亚的记忆中去。

“然后公主将辫子剪掉了,做成了梯子,自己从塔里爬了下去。”

女人柔软的手轻抚着他的面颊,泛着香味的长发拂过他的手背。约书亚轻轻地将那缕头发攥住了,将脑袋在她的膝盖上蹭了蹭,闭上了眼睛:“妈妈,那长发公主后来怎么样了?”

“她成功的逃出了巫婆的手里,获得了自由。”女人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我们有一天也会从这里逃出去的,约书亚,再多等一等,等妈妈的头发再变长一点,路易斯叔叔就会带我们离开这里,妈妈可以带你去吃好吃的,买新衣服,去美丽的城堡里住。”

“我舍不得妈妈剪掉头发……”男孩眨巴着眼睛,“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那么好吗?”

“傻宝贝。”

容貌绝美的女人露出了难得的微笑,给他盖上了被子,合上了故事书。

“妈妈保证,你以后会过得像一个小国王一样,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只可惜,这句承诺永远没能实现。

约书亚怔忡的看着那副画,幼时早已埋葬的记忆,那些未曾了切就被命运扼杀的执念,仿佛随着那在灯光下愈发浓郁的色彩而复苏,一直涌进眼眶里,不可阻挡的溢出来。

他闭上眼睛,又把那些无用的东西压抑了回去,提起裙摆在一张空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三十万八千——”

“四十万!”

“五十万——”

当叫价声此起彼伏的响了一阵之后,约书亚镇定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前排。

“一百万。”

人们震惊的望向走到第一排的少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她开出一个令人咋舌的价码去竞拍这幅看上去并不值很多钱的画作。二楼的贵宾席里,路易斯也惊愕地放下了酒杯。买下这幅画作的该是他的自己人,他拍卖它不过是为了周转一批资金而已,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想要干什么,着实令他摸不着头脑。

“一百万。”

约书亚扬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拍卖台上的主持人手里的小锤子悬在半空,不知所措的望向了二层的路易斯。

这下路易斯听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那个他见过一面就恋恋不忘,有可能是他的大哥的私生女,他的亲侄女的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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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

路易斯有点兴奋起来。他不顾忌什么血缘关系——毕竟他们这个家族以乱伦及近亲联姻为传统,但此刻他不得不按捺住有些躁动的心情,扫了一眼周围,确定洛伦佐并不在这才松了口气。

近日,洛伦佐的确已经来到了美国,打算跟他做烈酒生意,但显然他们父女并不是一块来的——

洛伦佐不会当场拆他的台。自从洛伦佐与受他操控的珍妮订婚,并且还收了他的儿子做教子以后,他与这个本就有着千丝万缕复杂联系的生意伙伴的关系比以前更加密切了。

这情况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三百万。”

没有任由约书亚继续胡闹下去,路易斯亲自发了声。

当约书亚循声回过头来时,他昂起下巴,举起酒杯朝他隔空敬了一下,并且露出了一个十分友善的微笑。如果是别人,恐怕今晚就要横死街头,可谁叫这个拆台者与他的关系这么不一般呢?

约书亚远远的盯着他,眼底泛出骇人的血色,将那对碧绿的眸子都染红了。

他拿不出那么多闲钱,但他知道,他要引起路易斯注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必须得冷静行事,别在路易斯面前露馅。

“4号拍卖品,是由美第奇先生提供的画作——”

约书亚像被雷劈了般猛地打了个哆嗦,朝观众席上方黑压压的贵宾室望了一圈,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他就像被水泥砌住了双腿般动弹不得。他满以为将近一年的时间不见,他已经可以将洛伦佐抛诸脑后,不再想念他,不再意淫他,他的性瘾在约翰的禁欲治疗下也慢慢的好转了,可以坚持好几天不再幻想着洛伦佐手淫。

当遮盖画框的幕布被扯下来时,周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惊叹声。

与此同时,约书亚发现有很多人的目光集聚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可置信的打量着他。

他慢慢地回过头去,在目光接触到那副画的一瞬间感到了眩晕。

半裸着的身影趴在洒满血色的蔷薇花瓣的床单上,那人的头扭过来,露出雌雄莫辩的侧颜,那白皙优美的背脊是一片无暇雪原,光滑得看不出任何笔触的痕迹,只在浅浅凹下的腰窝处,点缀有一只纤巧的金绿色飞蛾,仿佛还是活物,就被一根细针钉在了那里,因那挣扎的姿态绽放出一种极致的艳丽与惊心动魄的生命力。

任谁都能看出,这绘者若不是绝佳的天才,便是罕见的变态。唯有极度偏执的创作动机,足以将画中主角的灵魂扼禁在这画布上的欲念,才能创作出这美丽得叫人头皮发麻,几乎尖叫起来的画作。

约书亚呆立在那里,巨大的羞耻感让他忍不住轻微地颤抖起来。

继父的手仿佛流连在他的腰窝处,轻柔的抚触,强势的掠夺。他一只手撑住旁边的椅子,有点站立不稳,下半身一阵阵的袭来酥麻感,那种深入骨髓的病瘾似乎又要发作了,在禁欲期间来得尤为凶猛。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约书亚再也无法坚持下去,掉头就走,可迎面就遇上了朝他走来的路易斯,他带着某种复杂的神态看着约书亚,显然在猜疑他与洛伦佐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答案如此显然易见,把这样一幅画拿出来拍卖这几乎是一种昭告天下般的行径了——洛伦佐在暗示着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他的继女是属于他的人。

路易斯尝到了一丝丝挑衅的滋味,英俊而戾气的脸上洋溢着狩猎者的神采。

他是如此热爱征服看上去不可企及的人或物,正如当年他觊觎他大哥的禁脔一样,眼前与美迪亚极为神似的少女激起了他骨子里豺狼般的本性,在约书亚站在他面前时,他一把捉住了他的手。

“嘿,我亲爱的小侄女,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莉莉丝。”约书亚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幅画让他方寸大乱,差点忘了自己前来的本意。他假作诧异:“我听爸爸提了一下您的事情,不过你真的是……我的叔叔吗?”

“我经常去别的国家做生意,很少回到意大利本家,你没有见过我也是正常的。不过,我还真不知道我有你这么美丽的小侄女,只知道有一个可爱的小侄子。”路易斯牵着他走向宴会厅的大门,约书亚从善如流的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个人一起走进了五光十色的舞池里。

碎水晶球折射出的光晕洒落在眼前人洁白的玉肩上,让路易斯都有些目眩神迷了,他揽紧约书亚的细腰:“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我问,怎么我以前没有在家里见到过你呢?”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修道院……后来听人说过,继承我们家族权位必须是男孩,女孩都得嫁出去,所以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后来在我的双胞胎弟弟约书亚死后,母亲才想起我,把我从修道院接了回来,这些事叔叔想必都不知道吧。”约书亚故作伤感的陈述出早已编排好的谎言。这些谎言都能跟路易斯离开和回来的时间对应上,让他的不知情显得合情合理,顺便解释了他自己为什么会消失的缘由。如果路易斯起疑去调查,就会发现这件事是真实的——他已经对此作了妥善的安排,此外,死人不会说话。

“噢,老天,约书亚……真遗憾,那可是个十分惹人疼爱的孩子呢。”

约书亚的手指悄然掐进了掌心里,将头往路易斯的肩上凑了凑:“不,我觉得约书亚比我幸运多了,起码他享受过几年母亲的呵护,可母亲把我接回来没多久就再婚了,我真的……很渴望被她疼爱。”

他放慢了语速,心脏略微有一点儿刺痛。

呵,说出来了啊,这样的实话,却是以谎言的形式。

再也没有机会,对着她亲口说出来。

那点不做假的悲伤落在路易斯的眼里,变成了怜爱的资本,他拭了拭他湿润的眼角,放柔了声线:“所以你今天才想要拍下你母亲的画像?”

约书亚点了点头。

路易斯话锋一转,试探地问:“可你哪来那么多钱?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

“不瞒您说,我带着一些钱……离家出走了。”约书亚眼泪汪汪的抬起头,咬着下唇,“我实在受不了我的继父,他是个令人发指的变态。您可以不要告诉他,我和您在一起吗,叔叔?”

“我不确定他知不知道你在这儿,毕竟拍卖会上的那副画……”路易斯仔细思虑着,娇小的美人整个都依偎在了他的怀里,让老谋深算的教父有点儿心猿意马,想不清楚事了。但路易斯毕竟是路易斯,他想了又想,做出了一个他认为既能拥美人入怀,又不失江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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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笃定洛伦佐不会为了莉莉丝跟他翻脸,那么只需要他多让出一点蝇头小利,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说不定洛伦佐就会将他的小侄女拱手送到他怀里。

一支舞跳毕,他便迫不及待的领着约书亚出了金字塔大酒店。

“叔叔,你要带我去哪?”约书亚瞟了一眼埋伏在对面,拿着望远镜监视这边的安德。

“毕竟我是你的亲叔叔,总不能看你一个人在外面乱闯而袖手旁观。我的小莉莉丝这么漂亮,纽约又这么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大坏人拐走了。这样好了,你先跟叔叔回家。”

约书亚被他搂着走入鹅毛大雪之中,路易斯脱下外套给他披上了,他的扈从拉开了一辆红色凯迪拉克的车门,路易斯将他扶进了车里,自己坐了进去。

“我稍后就联系你继父,让他来我那儿接你。然后,我会跟他商量一下关于你的监护权的事。”

他点了一根雪茄,倒了一杯温热的烈酒递给约书亚:“别忘了我是你的亲叔叔,我和你有血缘关系,是更亲近的家人,如果我想照顾你,你的继父还有理由不同意吗?”

约书亚的脸吓得白了一白:“你可千万别去找他,我继父那个人……”

路易斯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粗糙的枪茧摩擦着他的嘴唇,鹰眼般的瞳仁迸出一丝锐光:“别害怕。和我在一起,用不着忌惮你继父,我和他实力相当,又是老朋友,不会起什么冲突的。”

约书亚抿着唇地点了点头,路易斯挥了挥手,车子就发动起来。

第31章

安德放下步枪,爬下消防铁梯,与等在楼下的阿尔瑟一起追了上去。

凯迪拉克穿过纽约繁华的市中心,朝富人名流们居住的曼哈顿上东区驶去,第五大道沿岸装饰有许多的石头雕像与圆柱,以及喷水池,周遭弥漫着一种古典而奢华的贵族气息,让约书亚不由想起夜晚的佛罗伦萨。

“是不是有点像意大利?喜欢这儿吗?”路易斯碰了碰约书亚手里的酒杯,扫了一眼那没被动一口的烈酒,嘴唇不怀好意的弯起来。

“嗯?嗯,美国的夜晚真热闹。”

约书亚抿了一小口,张开嘴哈了口气,花蕊般的舌尖在唇间一闪而逝,“这酒可真烈。”

路易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替他拭去唇角淌下来的一滴酒液,约书亚敏感地闪开了——这种举动只有他的继父曾对他做过,但路易斯却误解成了欲拒还迎。

路易斯不是一个在女人身上很有耐性的男人,但他却愿意为了眼前的猎物多花费些心思。也许是因为猎物特殊的身份让他没那么容易将它纳入囊中,又也许是血缘的羁绊使这种追求过程具有一种背德的刺激感,总之,他不打算再像上次那样提枪上阵了,而是循序渐进。

他没有劝说约书亚将它喝完,而是自己拿过杯子一口饮尽了:“这是我自己的工厂酿造的烈酒,不是那些自诩为贵族的人喜欢喝的葡萄汁,也不是小女孩的饮料。不过多尝尝他的味道,你兴许就会爱上他。”

“是吗?”约书亚打开酒瓶闻了闻那刺鼻的味道,睫毛忽闪,“您可真是厉害,这酒的味道让我简直闻上一会就要醉了,真不知道它是怎么酿造出来的,什么时候叔叔能带我去工厂就好了。”

路易斯咧开嘴笑了:“当然可以,不过我的小莉莉丝要是到了那儿,也许还没下车就要醉倒了。”

“叔叔您真幽默!”约书亚吐了吐舌头,若有所思地盖上瓶塞,又忧郁地垂下了眼睑,“说不定我没那个机会……如果叔叔一定要告知我继父我在您这儿的话,他一定会把我逮回去关禁闭,每天都对我……”

路易斯看着楚楚可怜的小美人,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她被洛伦佐压在床上蹂躏的情景,一股尖锐的兴奋与嫉妒同时拉锯他的神经,驱使他将他一把搂入了怀里:“如果他不问起,我就不说,如果他发现了,叔叔也不会轻易的答应他把你带走,好不好?”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暂住在您那儿吗?”约书亚疑惑地睁大眼望着他。

“当然,我亲爱的小侄女,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不过我的夫人和儿子也在家里,可能有点不太方便,我会为你安排另外一个住所。”

——夫人和儿子,真是幸福美满的家庭啊。

将他母亲的人生毁坏殆尽的,让他童年笼罩在一层比一层更深的阴影里的家伙,居然拥有这样的生活。

约书亚娇媚地露齿一笑:“希望您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棘手的麻烦才好。”

“应该说是一个灾难。”路易斯捏住他秀美的下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就像潘多拉的盒子……美丽的尤物都是祸水。”

约书亚侧过头,湿润晶莹的唇舌吮了一下男人的指骨,碧绿的眼眸像偷腥的小猫一样瞅着他:“叔叔说我是祸水,我就是祸水。”

路易斯感到自己不可抑制的起了冲动。

常年游走于销金窟与温柔乡的教父当然不是没有被女人勾引过,艳星、名媛、妓女、大家闺秀,他的情妇多到数不胜数,什么样的诱惑都领略过,但从来没有一次被撩拨到这种情难自已的地步,对方还只是个小女孩。

——这诱人的尤物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调教出来的,还不得而知。假如洛伦佐和他一样,有着利用女人来牵制对方的打算……

路易斯及时地捉到了这细小的疑惑,他刹住了那种想要在家门口就将他的小侄女就地正法的欲望,递给他了一杯烈酒:“快到我家了。装醉吧,莉莉丝,如果你不想面对我夫人的质疑的话。”

约书亚喝了一口酒,在他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软下身子,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路易斯心花怒放的抱紧了娇小的美人,殊不知怀里是一只皮毛柔美却爪牙致命的猛兽,车子碾过积雪,开进了一扇森然的大铁门内。

然而就在这一瞬,约书亚感觉怀抱着自己的手臂僵了一僵。

他扭过头看去,透过车窗玻璃,发现在那富丽堂皇的北欧式别墅前的喷泉左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贵宾车,车子周围则站着两个清一色穿黑西装的人影,而显然那并不是路易斯的人马,而是属于今晚的来客的。

约书亚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

他扭动了一下,想打开车门逃跑,但大铁门已经关上了。

别墅的门被推开了,呈现出一个女人高挑性感的身影,她的手里举着一杯红酒,似乎已经微醺了的歪着头:“噢,我亲爱的丈夫,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的老朋友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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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等你很久了。”

约书亚紧张地攥住了路易斯的袖子,小声说:“叔叔。”

路易斯却把他抱得更紧了:“别害怕,装醉就行。”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别墅的门内。

约书亚蜷缩在他怀里,心脏跳得无比剧烈,仿佛一只预感到捕猎者在逼近的食草动物,头埋在路易斯的臂弯,透过他双臂的缝隙间大睁着眼偷看。

他一眼就看见在那富丽堂皇的大客厅的沙发上,一年未见的那个男人静静地坐在那儿,旁边是他美艳的未婚妻,以及一个棕红色头发的男孩。

屋子里的灯光很昏暗,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氛。

“这是你从哪捡来的小情人?”

路易斯夫人盯着丈夫怀里的女孩,阴阳怪气笑了笑。她已经对丈夫带着情妇在她面前出现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把人带回家里还是第一次。

路易斯没有理会她,而是和颜悦色的望向了沙发上的男人:“会遇到我离家出走的小侄女,我也感到很意外。她喝醉了,无处可去,我这做叔叔的就只好先把她带回来了。美第奇先生,想必你也在到处找她吧?”

洛伦佐慢条斯理的咽下一口葡萄酒,不置可否抬起眼皮:“真没想到她会去找她的叔叔,小家伙调皮得很,长大了,我实在有些管不住。”

男人的语气轻描淡写,透着被酒浸泡过的沙哑慵懒。那约书亚并不陌生的嗓音就像一张荷尔蒙织成的无形蛛网,牢牢地摄住了他的灵魂。

他突然发现他的继父还是那么吸引他。时间与空间拉开的距离,在一眨眼之间仿佛溃散的不见踪影,让他轻易地就会坠回他张弛有度的网里。

约书亚一把揪住路易斯的领子,干呕了几声,一旁路易斯的管家忙不迭把他抱了过去,扶着他走进了盥洗室。约书亚拴上门,靠在瓷砖墙壁上,盯着镜子里自己已然变色的脸几秒钟,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是他想都想不到的棘手状况。

他本能地扫视着盥洗室内壁,想要找到可供逃走的通道,但他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可以逃一时,但逃不了一辈子,他不能一辈子躲避他的继父,躲避他的病源,就像约翰告诉他的一样,只有他自己能治好自己,不然他即使逃到天涯海角,灵魂也是被洛伦佐永远攥在手里的禁脔。

“兰,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有这么大个女儿?”

他听见门外传来珍妮的询问,她亲昵的唤了他的未婚夫的中间名,落在约书亚的耳里就像针一样刺耳。

担心洛伦佐当场拆穿他,约书亚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路易斯的管家将他扶抱起来,请示路易斯的意思:“老爷,这位小姐……”

路易斯摆摆手,约书亚就被送进了卧房,他看向洛伦佐:“既然莉莉丝喝醉了,就让她留宿在我这儿。小孩子胡闹,过个一两天就没事了。”

从洛伦佐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实质的情绪,他瞥了一眼那扇关上的房门,晃了晃酒杯里剩下的血色液体,狭长的眼睛斑驳而幽深:“我不是来找莉莉丝的,我是来找你谈正事的。”

“哦?”见他没有阻拦自己,路易斯愉悦地在沙发上坐下来,倒了一杯酒。

约书亚靠在门背后偷听了一会外面的谈话,大概了解了“正事”的内容。

他的继父在纽约的赌场、酒店、夜总会以及地下搏击场等都需要进购大量的烈酒,而路易斯正好是最好的供货商,又是一笔互惠互利的交易。

而这意味着,他的继父会在美国多待上一阵子了。

他走到窗边,从裙子下取出一支望远镜,找寻外面自己的人马的踪影,即刻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发现了一闪一闪的光亮,那是安德的信号。

知道他们紧跟着自己,约书亚松了口气,比了个手势以示自己无恙。

就在这时,约书亚听见门外响起零碎的动静,似乎是有人从沙发上陆续站了起来,他以为他的继父打算离开了,但一串脚步声却朝房间门挪过来。他连忙趴到了床上,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闭上眼睛假寐。

“我想莉莉丝大概已经睡下了。”

“没关系,我不会将她吵醒。”

门咔嗒一声打了开来,约书亚竖起了浑身汗毛。

皮鞋踱到木地板上的声响轻缓地接近了床头,随后,一只手覆盖到他的后脑勺上。男人修长骨感的五指缓慢嵌入他卷曲的发丝间,温度微凉的指腹触摸到他滚烫的头皮,极为温柔的挠了一挠。

约书亚整个人都一颤。

如果他是一只小狐狸,大概已惬意又戒备的躬起了脊背,尾巴高高翘起。

洛伦佐盯着男孩泛起鸡皮疙瘩的后颈,俯下身,嘴唇若有似无的拂过那片雪白的皮肤。尽管没有真实的接触,约书亚的手指就已抠进了床单里。但他没动,一下也没动,只是闭着眼聆听耳畔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爸爸很想你。”

约书亚咽了口唾沫,依然没动。

洛伦佐又挠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走了出去。

在门关上之后,约书亚立即躬起了背,恼恨地咬住了床单,即使不去摸,他也知道贞操裤里的东西硬得一塌糊涂。

他坚持了半年的禁欲疗法似乎就这么失败了。

第32章

听见外边响起车子的发动声,约书亚才从床上爬起来,意外地在枕边发现了一张纸。他瞪大了眼睛,那不是一张普通的纸,而是一张空白的支票,这意味着,他可以在上面填上任何数目。

男孩愣了一会儿,才将那支票攥进了手里。

他的继父是什么意思?愿意给他任何数额的财产?

他真的有那么慷慨吗?还是仅仅是一个诱人的陷阱?

约书亚忐忑地思考着,感到自己攥在手心的支票在发烫,他却舍不得将它丢弃。洛伦佐要命地掐准了他的心思,他知道他需要大量的资金,但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绝不会是好心的想发自己的继子一笔零用钱而已。

难道他会是在支持他的行动?不,这怎么可能呢?

容忍他的小玩具自立门户,对付他的生意伙伴路易斯,对这个博纳罗蒂家掌权者有任何利益可言吗?

约书亚咬了咬牙,一狠心把支票几下撕碎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一边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检查着他所在的这个房间有没有可以用来对付路易斯的物件,可以用来做他的复仇计划里的螺丝钉。可惜这是一间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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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书亚一无所获。

而他并不着急,只要他能潜伏在路易斯身边,总能找到机会。

头天清晨,路易斯的管家就将他这位新到来的贵客转移到了临近主宅的另一栋别墅里。

约书亚还没跟路易斯的夫人与儿子正式认识对方,就被金屋藏娇起来。

而路易斯在圣诞节期间忙于生意,没有急于过来“光顾”他的“小侄女”,这让约书亚有机可趁。

等到夜深人静时,他就联系潜伏在附近的手下,潜入路易斯的主宅安装窃听器,将大门与每个房间的钥匙复制出模型,寻找那些可能藏有钱财的保险箱,短短三天时间,他就搞到了许多用得上的玩意儿。

只是他没有轻举妄动,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得让路易斯受到重大的外创,再由内至外的击溃他。

第三天,傍晚。

“汇给这个账户一百万美金,您确定吗?”

“当然。”

洛伦佐淡淡地吐出一个音节,提起玻璃笔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他的律师低头处理合同副本时,男人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桌上那被镶嵌在玻璃画框里的飞蛾标本,伸手用指尖描摹过了它的翅膀,蹙起了眉心。

“那张支票有被兑现么?”

“请您等等。”

不多时,律师放下电话,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消息。”

洛伦佐用指骨轻轻地敲打了一下画框。

飞蛾仍然保持着静止的姿态,可透明的水晶却阻隔了他的触碰,正如一道看不见的障碍令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将他俘获在掌心。

忍耐一年的时间,他的耐性已经消磨殆尽了。

将戒指上硕大的血色玛瑙抵在那层玻璃上,咔嚓一声,一丝裂痕从男人泛白的指骨下蔓延出来,转瞬,便扩散了整面画框。

律师被自己的老板吓了一跳,电话铃声在此时尖锐的响了起来。

“喂?是的,请稍等。”

他将电话递给洛伦佐:“是路易斯集团公司的电话。”

洛伦佐微微眯起眼,眼尾划过一丝冷凛的光,将话筒接了过来。

“今天晚上?没问题。不过请务必转告博纳罗蒂先生,让他别忘了把我的女儿一起带来。”

……

昏暗的地下诊所里,约书亚讶异地挑起了眉毛。

“你说什么,一百万?”

他不可置信地追问了一遍,才确认他的账户里突然多了一百万的巨款是真的,并且与对账单一并寄到他的办公室里的,还有那幅在拍卖会上公开展示的画,以及一封密封的信。

显而易见,这么大手笔的汇款来自哪里。

约书亚搁下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还有点回不过神。

约翰给他倒了一杯冰威士忌,约书亚啜了一小口,便重新躺回了软椅上,努力将身体放松下来,朝对方笑了一下:“请继续吧,约翰博士。”

“这一周您手淫了多少次?”约翰坐下来,提起笔尖。

“三次,也许有四次。”约书亚掩住身上的毯子,不自禁地夹紧双腿,女士的贞操裤勒得他有些难受。

“我说过您必须得记清楚次数,这样能进行最有效的治疗。”约翰在病历上写下数字,鼻尖在上一栏的表格上点了点,“上周您只有一次,上上周完全没有……手淫次数增多是因为什么,您自己清楚吗?”

约书亚点了点头,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抿了抿嘴唇:“我又见到我继父了……都集中在见到他的那天晚上。”

经验丰富的精神医生摇摇头,盯着他的病历叹了口气:“这是一种典型的应激反应,会让我们的治疗功亏一篑。看看这几个月,您都好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禁欲疗法,您就能完全摆脱性瘾的折磨。”

“比以前好多了,我能再坚持。”约书亚不甘地攥住了毯子,“第二个晚上我还想,但是我忍住了。我以前从来没法抑制自己,一做就是一晚。”

“再次看见他,你有什么感觉?除了性兴奋以外。”约翰拧紧眉头。

“心慌,害怕……”约书亚感到自己的后颈火辣辣的,洛伦佐说的那句话犹在耳畔,“又觉得很吸引人。好像与一个危险的恋人久别重逢。”

约翰被这幼稚的形容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但他保持了一个医生的专业态度,他盯着躺椅上年少的黑手党头目,那对碧绿的眼眸求助地凝望着他,分明还只是个还未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爱情的纯情少年。即使他再凌厉,再骄傲,再狠辣,却仍然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孩子。

“你认为你爱他?”约翰将病历翻到了空白的一页。

“不认为。”约书亚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否决了第一次开始治疗时自己给出的答案,碧绿的眼睛冷却下来,“我同意你的观点,约翰医生。我对他的特殊感觉源于创伤后遗症,是一种被侵犯后产生斯德哥尔摩情结,不是什么所谓的爱情。”

“您能明白这一点最好。那么,您可以尝试第二阶段的疗法了。”

约翰扶了扶镜架,在标题处写下“释放”这个单词。

“去和你的继父谈一场恋爱,但别把自己沉溺进去。”

……

约书亚坐上车,打开了约翰交给他的那个档案袋。在那个前提下,他必须得尽可能的了解他的继父。经历了一年的治疗,约翰才把这个关于他继父的秘密档案交给他,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袋子里装的是一卷录音带,上面贴着一个标签,写着洛伦佐的大名。

约书亚想起他听约翰说过,他以前不仅是洛伦佐的导师,还是他的病医生,试图替他的学生治疗他的精神病态。结果无疑是失败了。

与录音带附在一起的还有一张档案纸,在病症那一栏似乎曾经写过很多东西,但都被人粗暴而急躁的涂去了,只剩下一行模糊的小字。

——由无法抹灭的罪行造就的,不可治愈的恶魔。

约书亚的目光随后落在了那张档案上贴着的黑白照片上。

十几岁的洛伦佐还是短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露出那比女人还要精致绝美的面部轮廓,他的薄唇总是噙着一抹优雅的弧度,阴郁幽深的眼睛充斥着那种约书亚不陌生的侵略性,但更具少年人特有的锋芒。

岁月磨去了这个男人外在的棱角,将他打造得更为内敛深沉,最终形成了现在的模样。

即使不想承认,他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听一听这卷录音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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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他的继父的过去,他经历过什么,当这个男人的神秘溃散开来,兴许他对他的吸引力也就荡然无存。

将档案袋塞进自己的手提袋里,约书亚在路易斯家门口下了车。

“莉莉丝小姐,您可终于回来了。”

一个候在门口的贵宾车旁边的男人一见他就连忙迎了上来,约书亚上了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被载到了纽约市中心最大的夜总会。

因为不得不假扮成女孩,他开始痛恨这种场合起来。

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坐下,约书亚便掏出烟盒,点了根烟以缓解心里的不快。还没抽上两口,就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对着他吹了声口哨。

他没心思在这时候计较,翻了个白眼,将帽檐上的黑纱扯得更低了些,一扭头,脖子就不禁僵住了。

不远处的被保安们看守着的贵宾区内,几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正谈笑风生,他的继父和路易斯以及他的儿子坐在那里,还有那个石油富商博林,除此以外的他都不认识,但绝对都不是什么小人物。毕竟能跟他的继父和叔叔坐在一块的,都应该是黑道上叫得出名号的厉害角色。

约书亚远远的观望着,那种年轻人的野心令他立刻有点血液沸腾了。

什么时候他也能成为他们之间的一员呢?

在他这么想时,灯光忽然暗了,五光十色的光束从台上洒下来,充满百老汇风格的音乐霎时响彻整个厅堂,帷幕从两旁唰地拉开,数十个浑身银光璀璨的兔女郎从舞台侧方鱼贯而出,齐刷刷的抬起了白花花的大腿。

配合着爵士乐响起的是一个慵懒魅惑的女声,一抹倩影乘着被宝石缀满的秋千从上方降下来,徐徐落到舞台下的贵宾区前。

艳丽绝伦的珍妮伸出胳膊,向沙发上的未婚夫抛了个飞吻。洛伦佐攥住她的纤纤玉手,极为绅士的在众目睽睽下亲了一下她的手背。

约书亚不听使唤的站了起来。

他径直走向了那贵宾区,绕开那些企图阻拦他的保安,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来到了沙发前,一屁股就坐在了洛伦佐大腿上。

“好久不见,爸爸。”

约书亚勾着自己继父的脖子,歪着头,冷冷地扯起了唇角。

第33章

周围几个人顿时瞠目结舌,看着这个坐在突然冒出来的女孩说不出话来。

洛伦佐近距离盯着他,眼神也透出一丝丝不难察觉的错愕。

约书亚挑衅的挑起眉毛,与他针锋相对的对视着。

他笃定自己的继父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拆穿他——自己的继子假扮成女孩坐在他大腿上,而这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面子想必也过不去。

果不其然,他听见洛伦佐笑了,没等他出声,约书亚就站起了身子,又坐进了路易斯怀里,亲昵的对他进行了贴面礼:“叔叔,抱歉,我来晚了。”

四周鸦雀无声,连珍妮的歌声都戛然而止,空气似凝固了一般。

“向诸位自我介绍一下,”

约书亚抬起头,媚眼如丝地扫了沙发上的男人们一眼,那张面孔将他们着实惊艳了一把,“我是莉莉丝·博纳罗蒂。”

任谁都看出来了这三个人之间的猫腻,这尴尬的局面让几个为洽谈与洛伦佐的商业合作而聚在这里的纽约黑手党头目下巴都掉到了地上,不知该怎么打圆场,洛伦佐却站起了身,一把将漂亮至极的女孩儿拽进了怀里,像抱着一个公主那样将她打横抱起。

台上女星手里的话筒哐铛一声掉到了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洛伦佐视若无睹,保持着温文尔雅的风度,歉意地向众人微微一颌首。

“不好意思,我的女儿喝醉了,请诸位多等一等。”

“我可没醉,放开!”

约书亚挣扎起来,洛伦佐牢牢地抱着他,径直走向了电梯,似乎毫不顾及这是公众场合,同时,他的一只手轻柔地扣住了他的后颈。

约书亚顿时感觉那里袭来一丝冰凉的刺痛。

一股麻痹感从那处扩散开来,令他骤然意识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心里一阵慌乱。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还没有拔出枪,他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美第奇先生可真是艳福不浅。”博林回过神来,举起酒杯与路易斯干了一杯,与自己的女儿们乱伦的富商对此见怪不怪。

“看来美丽的珍妮小姐要伤心了。”

瞥了一眼捂着嘴走入后台的女人,路易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望向另一边洛伦佐的背影,见他的小侄女起先拼命踢蹬的双腿已软软垂下来,高跟鞋也落了一个到地上,于是朝自己扈从比了个手势,命他紧跟上去。

莉莉丝的淘气程度已超过了他的想象,让他不由担心她会因此而丧命。

关于洛伦佐杀妻的传闻他不是没有听过,越与洛伦佐接触,他就越感到这男人拥有着与自己相似的特质,甚至更加深藏不露些,只要碍了他的事,这样的人会干掉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女一点也不稀奇。

……

耳畔传来一声清晰的响指声,约书亚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身下颠颠簸簸的,冷风拂面而来,他打了个寒噤。

洛伦佐摇上车窗,在夜色中侧过脸,凝视着他的小继子。

约书亚习惯性的去摸枪,可立刻他就感觉到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张了张嘴,喉头里也挤不出一丝声音,并且口干舌燥,仿佛有一股岩浆在血管里四处流窜,令他汗流浃背。

他的继父对他下了毒。

意识到这一点,约书亚惊恐地扭了扭身体,双眼瞪得溜圆。

他不该当众挑衅这个男人,他忘了,他是一只毒蝎。

身上越来越热,约书亚难耐的喘息起来,扭动着身体,想要脱去身上紧绷的女式服装,但他连抬起胳膊的力气也没有。他的脸颊漫上灼烧般的红潮,汗液顺着纤美的颈线流下来,积在锁骨处。

难以启齿的情欲全被药效激发出来,呈现出男孩春情萌动的神态。

洛伦佐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致,倒了一杯朗姆酒。

他啜了一小口色泽瑰丽的酒液,含在嘴里慢慢品味。

等约书亚发作得更加厉害,他才把杯子递到他翕张湿润的唇边,极轻地诱哄:“很难受吧,酒是解药……听话,喝了会好一点。”

刚刚醒悟到继父给自己下了什么药,约书亚愤懑地扭过头以示拒绝。

男人以行动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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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反抗。

他面无表情地把他扯到怀里,一低头就吻住了。

滑腻柔软的唇舌撬开约书亚试图咬紧的齿关,将醇烈的酒液渡了进来,甜腻而致命的吻是剧毒的火焰,一瞬就点燃了入喉的酒液,像冬夜干旱的荒野上燎原的烈焰,一发不可收拾的侵袭吞噬了每个角落。

浑身燥热得要命,约书亚无助地攥紧了拳头,本能地吮吸着洛伦佐的舌根。这是在饮鸩止渴——这一点他在任何时候都清楚无比。

约书亚蹙起眉头,迎合着这个吻,与他唇舌交缠,暗暗蓄积起被酒精激发出的一丁点力气摸索着裙裾下那被他别在袜带上的枪。

在拔出来的一刹那,他听见唰地一声细响。

“嘶啦”,就像某种冷血的爬行动物发动攻势的动静,他的手腕被一根细而冰凉的金属链条缠住了。

随即一只手托住他的背,迫使他一下骑到了洛伦佐的腰胯上。

洛伦佐提起口袋里的怀表链,把身上男孩握着枪的手拎了起来。

细白的手腕被勒出了一道血痕,男人殷红的唇舌覆了上去,怜惜的垂下眼皮,与此同时那链条却被约书亚的另一只手抓紧,绞住了他的颈子。父子俩互相扼着对方的命脉,宛如在缠绵的做爱,谁也不肯罢休。

洛伦佐仰起下巴,被链条锁紧的喉结滚动着,饶有兴味地笑出了声。

“这时候还能这么调皮,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起码能坚持到把你勒死。”

约书亚翘起嘴角,手剧烈的发着颤,却不肯撒手。

男人近距离地端详着他,车厢里的光线随着路灯斑驳变化,使暧昧的气氛更加浓郁。血脉贲张的当口,贞操裤内的牛皮带袭来了阵阵紧缚感,令约书亚抓住了一丝苟延残喘的理智。

他夹紧双腿,直起背脊,尽力不依偎在男人身上,可这动作却跟挑逗没什么两样。洛伦佐腾出手按住了他的臀部,膝盖挤入潮湿的腿根之间。

“这么说可真让爸爸伤心……”

洛伦佐刮了一下他通红的小鼻子,脖子上的链条就被又收紧了。

作为惩罚,他重重地拍了一下男孩紧致的臀肉,约书亚条件反射地把双腿间的膝盖夹紧了。配合着车子碾过路面的震动,男人瘦削的膝盖骨一下又一下磨擦着他充血的阴囊底部,他拗起腰肢,咬住嘴唇,煽情的呻吟却仍从咽喉里溢了出来,在狭小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即使洛伦佐这样极有克制力的人,也不禁听得欲火焚身了。

他伸手捉住他颈侧的那只手,却不料这时约书亚用膝盖顶住了他的小腹,偏过头深嗅了一下自己的手套边沿。

显然,约书亚对于被人下药这件事早已留了后招。浓烈的薄荷精油使沸腾的血液冷却了一点,约书亚打起精神,一口叼住男人的颈动脉,凌乱的喘息着:“你休想再轻易地打开我的双腿,爸爸。”

“我等了一年,可不只是仅仅为了这个,小家伙。”

洛伦佐抚摸着身上狡猾又凶猛的小狐狸的背,仿佛要将他竖起的毛发抚顺,但他清楚,锐利的爪牙一旦露出来了,就不会再甘心藏掖在柔软的肉垫里继续假装温顺的模样,想要捏住,就必须做好被抓伤的心理准备。

“那是为了什么,打开我的心扉吗?”约书亚抓住他的一缕金发,绞在指间,气息还有些紊乱,“用那一百万美元?我的野心大着,那不够。”

“你想要多少?”

“至少一千万。”

洛伦佐被他狮子大开口的放肆逗乐了,他俯下身把他压在车座上,约书亚从善如流的夹住了他的腰——当然,绞着他脖子的手也一点没松。

“我还没打算跟你打官司呢,不如就私了吧?”

药效还没全褪,男孩昂着头,眼角燃着娇媚的绯红,眼神却是凌厉的,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匕首,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心底微不可见的柔软之处。

洛伦佐眯起眼,用手指描摹约书亚的眉眼,愈发觉得他迷人。

他曾经唾手可得的、缚在网里的,自以为怎么也离不了他的毒液的小宠物,现在却凭着那顽强的生命力闯出了一道破口,飞到了他编织的无形牢笼外。等到他从隐匿的黑暗里追出去时,已经不那么容易再迷惑他了。

更别提让他心甘情愿的投回他的怀抱里了。

“怎么,舍不得?我当爸爸有多大方。”约书亚撑起身,捞起滑脱下来的一边肩带,腾出一只手猛地将门打开来。

洛伦佐扯紧了拴住他手腕的链条。

“要是给你一千万,你恐怕就再也不会回到爸爸身边了。”修长的手指拂过他香汗淋漓的耳根,薄茧沿路点火,惹得男孩浑身轻颤,“这几年,我替博纳罗蒂家赚的远远不止那一百万底金。还给你这正牌继承人,也不是不可以,就当是赎罪了。不过……”

约书亚心里一跳,死夹着他腰的双腿刻意分开了一点,喉头滑动:“嗯?”

洛伦佐扯开他的一颗扣子,男孩雪白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他不相信他会这么慷慨,但这诱饵太过肥美,让他忍不住咬上钩,尝尝味道。

第34章

洛伦佐解开他胸前的交叉带,男孩雪白的胸脯剧烈起伏着。

约书亚不相信他会这么慷慨,但这诱饵太过肥美,让他忍不住咬上钩,尝尝味道。

“我需要详细的清单。你拿这钱去干什么,我每一笔都要知道。”

洛伦佐清楚要想抓住一只小狐狸,光靠诱饵就试图抓住他的尾巴是不行的,他得追踪他的足迹,洞悉他的去向。

但约书亚何尝不明白其中利害呢?

有了这些清单,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洛伦佐察觉,这是一种变相的经济控制,就好像一个真正的父亲掌握了他的儿子的零用钱一样。

约书亚不甘心地舔了舔嘴唇,双腿又把洛伦佐的腰卡死了,狡黠地眨眨眼:“我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一百万就足够了。‘贪心好比一个绳结,会把人但心越套越紧。’我可不想钻进去。”

“你不想听听看我为什么要知道吗?”洛伦佐一只手解开他全部的衣带,另一只手将怀表链松开了。

约书亚小小的打了个激灵,也配合地将链条松开来,却还抓在手里不放。洛伦佐摸了摸被勒出一道红痕的脖子,轻微地“嘶”了一声,脸上浮起隐约的痛色,这普通的表情因他富有古典美的面容而分外的触动人心。

“所以……为什么,爸爸?”

男孩轻声问,他仰起头

分卷阅读49

,他拨开男人的衬衫衣领,伸出舌尖舔了他脖子上那道他亲手勒出来的红痕一小下,像只知错就改的小猫。

但洛伦佐知道,只要一秒,他就可以变成凶残的小猛兽。

他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怀里继子的头。

这动作是宠溺的,也是充满威胁性的。

约书亚乖乖地趴在他身上,碧绿的眼眸盯着他的眼睛,瞳仁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要想把生意做大,急于求成是行不通的。‘我们的事业’不单单是地下生意,它与正经的经商有异曲同工之妙,需要用上许多把戏,除了暴力之外,还有商业技巧,以及政治手段——贿赂警察,结交政客,甚至必要时就暂时与你的敌人建立同盟,而不是急着搞垮他。”

“你需要学的东西太多……”

洛伦佐在他耳畔循循善诱,“而这些我可以教你,也可以帮你。”

约书亚对这个答案感到惊愕,又立即回过味来。

“你是想做幕后的提线人?”

“不,是参谋。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了这个角色了,不是吗?”近在咫尺的红唇吐出这极有煽惑力的一句话,像一枚剧毒而诱人的禁果。

他绝不会上当。

约书亚这样心想着,却情不自禁地吮吸了一下男人艳丽欲滴的唇:“听上去很吸引人,不过条件呢?别告诉我这是无私的父爱?”

“当然是等价交换。”洛伦佐噙着一抹危险的笑,“我们都是生意人。”

“您想要什么?”

约书亚的心反倒踏实起来,一个爪子搭在了洛伦佐肩上。

洛伦佐在他耳边一字一句:“你手上最值钱的筹码,不就是你自己吗?”

约书亚一阵背脊发凉,又心跳不止。

这在他听来绝非什么溺人的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惊心动魄。

像在刀尖上与死神共舞,既是缠绵,也是较量。

约书亚足够贪心,却又没有足够大的胆子接受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的脑子七拐八绕,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你是生意人,可我是赌徒。不如我们来赌一局?”他环住洛伦佐的脖子,撒娇般地歪着头,“赌你夺走的那百分之八十的遗产。如果我赢了,你就还给我。如果我输了,就带着我的家产跟你回家,乖乖做你的小宠物。”

说完,他屏着呼吸,等待着洛伦佐的回答。

“你敢赌吗,爸爸?”

洛伦佐勾起一边唇角,戏谑地眯起眼。

“你凭什么认为你值那百分之八十?”

约书亚的心顿时坠到了冰窖。

尽管已经料到了洛伦佐不会答应,他仍然难过到了极点。

他红了眼睛,猛地推开了洛伦佐,拔出枪,对着车把手叩动了几下扳机,一脚将火光四溅的车门踹了开来,准备跳车,但洛伦佐把他一把拽了回来。车子在U型公路上一个急转弯,撞开护栏闯入了旁边的森林里,撞上了一棵树,在发出了一阵野兽死去般的可怕动静后停了下来。

负责贴身保护洛伦佐的双胞胎兄弟立刻跳下车,查看后车厢的两人。

洛伦佐冲他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去一边等着。

约书亚掰了一下手枪上的转轮,顶着他的胸口,眼睛一眨不眨:“时候不早了,爸爸,再不回去你的生意伙伴会着急的,还有你的未婚妻……恐怕也要伤心了。”

洛伦佐拨开他的枪管,眉毛挑起来:“珍妮?她只是一枚棋子。你不会在吃她的醋吧,我的小家伙?”

……这是在向他解释吗?

约书亚愣了一下,但他终归不是什么好哄的小孩子,立刻转移了重点:“用来做什么?”

“如果我说是对付路易斯,”洛伦佐把他抱在怀里,抵着他汗涔涔的后颈温言轻语,“你还想和爸爸赌吗?”

约书亚算是明白了——这简直就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糖,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就能使他的情绪跌宕起伏,让他时而失落,时而狂喜,时而怅然若失。

他愈来愈痛恨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了。

他在这段看不见出路的感情里,永远是个被动的输家。

“怎么,不敢下注吗?舍不得你谋杀妻子得来的赃款?”约书亚说得直白又尖刻,枪头一寸寸缓慢地下滑着,挑开了男人血红色的丝质衬衫,沿着那苍白细腻的胸腹皮肤,一直抵达那蛰伏着的毒蝎尾部。

洛伦佐发出了一声沙哑的闷哼。

他从未将自己置身于这种受威胁的境地之中——他不会允许敌人有这样的机会,但对于他的小继子,他却是纵容的。这是一种近乎赎罪式的宽容。虽然,他这样一个毫无良知的恶魔从不真正觉得自己犯过什么罪。

但他渴望获得约书亚的信赖,从他离开他的那一刻起,他才意识到这点。

尽管这种情感维系是他几十年的人生里曾不屑一顾的垃圾,现在却开始将它视若珍宝,像一只吸血的蜱虫那样试图从约书亚身上汲取到它,可惜对方却好比一个先天发育不良、骨瘦如柴的难民孤儿,养分少得可怜。

若以“真情”作为存款,“爱”作为货币,他们俩都一贫如洗。

越是贫穷,愈是贪婪。这渴望与日俱增,已到达了他难以克制的地步。

洛伦佐攥住了他搁在自己腹下的手腕,深邃的暗蓝眼眸笼罩着他,眼波暗沉汹涌:“过几天,在芝加哥有一场洗钱的赌局。我和路易斯都参加了,你可以一起来……不过我得提醒你,得有足够的本金才行。”

“你答应了?”约书亚意外地反问。

“不舍得金子,怎么抱得美人归呢?”男人用迷惑人心的语气低吟着,将他的虎口轻轻一捏,约书亚手里的枪就脱手掉了出去,正欲去抢,洛伦佐将它拂到地上,一下子用脚踩住了。

约书亚一阵胸闷。那种受制于人的危机感又涌上来,包围了他。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慌张无措的夺路而逃了。他要以退为进。

他往洛伦佐怀里缩了缩:“爸爸,现在成为你的情人算不算晚?”

“嗯?”

男孩的睫毛轻颤着,在昏暗的月光下宛如飞蛾:“我想……和你恋爱。”

洛伦佐微微怔了一下。

约书亚伸出一只手扳住了他的下巴,扭过头,将他吻住了。

这是一个干净纯粹的,不带一点儿杂质的吻,连恶魔也不禁沉溺其中。少年特有的青涩仿佛初春清晨的第一滴雨露,淬染着花蜜的甘美,正如他说的“恋爱”那个词的味道,令人难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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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罪恶黑暗的土壤里竟能生长出这样的美好,仿佛应验了“爱本无罪”,这个简单又看似荒谬的真理。

第35章

洛伦佐捧住男孩的头,像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小心翼翼,仿佛生怕玷污这个吻,或担心涌到指尖的热意会灼伤他吹弹可破的皮肤。

那种从里到外烧起来的,活在人世的感觉。

连那颗冰凉的、从深渊里诞生的毒物,在胸腔里蓬勃的跳动着。

咚咚,咚咚,咚咚……

头一次,那么清晰,急促,灼热,真实。

当约书亚结束这个由他开始的吻时,洛伦佐还有点儿意犹未尽。

即使不去看,这个在情事上游刃有余的男人也有点不能自控了。但他没有强求,而是克制地拭去了少年唇角挂着的一丝津液。

“恋爱可不是游戏,尤其是和我……”洛伦佐捏住他精巧的下巴,耳语,“一旦开始了就得慎重对待,不是玩一玩就可以全身而退的。”

“我知道。”约书亚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却感到一阵心虚。

狭长的蓝眸在暗处盯着他,仿佛一只夜行猛兽窥透了猎物的弱点。

“所以,你愿意接受吗,爸爸?”约书亚扭过脸,吞了口唾沫,“和我恋爱?”

耳畔声音喑哑得几不可闻,但听得出一丝分明的愉悦:“我很乐意。”

约书亚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像只盛夏的傍晚跃出水的飞鱼,跃得高高的,噗通一下坠回水里,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他压抑着这不应有的喜悦,抿了一下湿润的嘴唇,呼吸却明显变得急促了。这声音落到男人耳朵里,就像是无言而真挚的表白,具有一种摧毁冰川的力量。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激动地掉了眼泪,就像个初次得到暗恋多年的心上人回应的小女孩一样,当洛伦佐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脸颊时才反应过来。他撇开头,想躲开帮他擦眼泪的手,脖子却被轻柔而无法挣脱的力度拢着。约书亚有些恼羞成怒了:“车子里太闷了,眼睛不舒服!”

“嘘…”洛伦佐把下巴抵在他颈窝处,宠溺的轻哄着。

男孩湿漉漉的鬓角处生着柔软的胎毛,可爱得要命。他的心仿佛被融化了,前所未有的柔软:“我们不是恋人吗?这没什么丢脸的。”

约书亚的心脏发出一阵潮水般的轰鸣。

即使是在以前粉饰太平的日子,洛伦佐也没有对他这么温柔过。

这种不同于父子的,恋人式的温柔,当被这个颠倒众生的男人使用着时,就成为了一件世界上最为致命的武器,让人难以招架。

约书亚说不出话来,他的武器只有自己从母亲那习得的技俩,还有他捉襟见肘的情感经验,以及那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然而这种勇气在洛伦佐用这种口吻对他说第一句话时他就有点动摇了。

洛伦佐用拇指刮下那滴从他下巴滑下的泪水,将它投入了水晶杯内暗沉如血的酒液里,拿起来啜了一口。散发着蛊惑气息的嘴唇贴着男孩潮湿的脸颊,微微翕张:“你眼泪的味道,现在我也尝到了……约书亚,你爱上了我,是不是?”

男人微醺而性感的语气,将听者都感染得有些迷醉了。

“嗯……”约书亚轻哼着,被洛伦佐堵住唇,渡下一口烈酒,又故意将一整杯酒液都浇在他的身上。

车厢里情欲的气氛太过浓郁,使刚刚熄灭的药效又死灰复燃了,一股冰凉的酒液顺着约书亚肚脐淌下去,濡湿了紧缚的贞操裤,令他打了个激灵。

而与此同时,洛伦佐的手已经探到了他的裙摆下,触到了那个晃荡的小锁,约书亚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羞耻袭来,他条件反射的夹住了洛伦佐放在腿间的手,却被他抱得转过身来,将裙子撕开了一条缝。

男人探究地盯着他,手动作起来:“让我看看你穿的是什么?”

男孩白皙的大腿从衬裙下暴露出来,紧绷在腿根处的皮质袜带上别有一把小巧的匕首。洛伦佐牢牢按着约书亚的两只手,低下头把它叼住了,用嘴割开轻薄的衬裙。约书亚企图阻止他,但洛伦佐的动作迅速而精准,就像进行一场解剖手术,两三下就揭开了他的隐私。

两根宽有一指的皮带呈十字形覆盖着男孩的隐私部位,前端镶着一块金属片,中心坠着一个小锁,像禁锢一个旧时代的修女那般缚住了他的欲望。

“爸爸……别看!”约书亚夹住双腿,胸膛凌乱的起伏。

看他的病瘾,他的破绽,他的挣扎,比直接看他的裸体要耻辱得多了。

“这是什么,约书亚?”

洛伦佐当然不会不认得这种用来强迫女性守贞的刑具是什么玩意。

他没有撬开那道小锁,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他的小恋人,等他解释。

“用来防止路易斯,”约书亚绝不会选择告诉他在企图根除洛伦佐对他的罪行所引发的疾病,他撒了个谎,“你知道我住在他家。”

说着他瞄了一眼窗外:“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今晚你就别回路易斯那了,去我那里住。”洛伦佐将刀尖插进那锁的锁眼,约书亚抗拒性地往后缩了一下,被他托住了腰。与男人质疑的眼睛对视着,约书亚的牙关紧了一紧——他不想现在就跟他亲密接触。

跟洛伦佐做爱的滋味太绝妙了,太危险了,他会沉溺,会上瘾,会麻痹。而禁欲使人保持理智。

“别打开,我今晚得回自己的地盘,我得筹备去芝加哥的事。”

约书亚使自己的声音冷却下来,他打开车门,但洛伦佐攥住了他的手。

“我送你。”

……

车子驶入了纽约西郊,坐落在山脚下的街区大部分没有路灯,宛如一整片死寂的墓地,白茫茫的雪地上甚至看不见什么足迹。在进入一个废工业区后,四周又热闹起来,从灯火阑珊的建筑里透出赌博的喧哗声。

因为陌生入侵者的到来,许多黑影从街巷深处迅速涌出来,提着枪械向车周围的街道两侧聚拢,像一群闻着血腥味而来的野狼。

“大人?”双胞胎兄弟在前方齐声问道。

“没事,我儿子的人。”洛伦佐掀开窗帘,观察着这个属于约书亚的王国,中指上血红的戒指折射着隐约幽光。约书亚扯了一下身上比自己尺码大多了的风衣外套,斜睨了一眼男人的侧脸,心里有种莫名的局促感。

——就像小学生被检查作业的那种操蛋心情。

约书亚打消了这种诡异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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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开了车门的瞬间恢复了一贯冷峻的神色。

当他走到车灯下时,所有人都朝他聚拢过来。

“没事,是老大…老大回来了!”

一个人叫了一声,一部分黑影散去了,留下几十个最为魁梧的围住了约书亚。约书亚双手插在兜里,被这群比他高大的青年们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暗里。当然,他没有在手下面前回头看一眼。

洛伦佐盯着他的背影,过了许久才拉上了遮光帘,下令离开。

车厢里还残留着少年身上淡淡的幽香,经久不散。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饮尽杯中最后一点残酒,闭上眼睛,喉头滚动着,将手探到了身下。

第36章

约书亚关上办房间的门,在堆满文件的桌子前坐了下来,挥了挥手,下令让负责监听路易斯家的杰西出去了。

厚厚的一沓纸上记录着在路易斯家的窃听到的对话内容,用颜色标题的说话的人。约书亚逐张翻着,发现里面大多是没有意义的争吵,路易斯与他的妻子的婚姻已经如履薄冰,而他这个“侄女”的到来更将他们推向了离婚的边缘。不像他的母亲,路易斯夫人是个泼辣又胆大的女人,从对话内容看,她是个来头不小的女人,让路易斯的暴虐没有用武之地。

但他说的那些话仍然那么似曾相识。

房间里非常静谧,只有壁橱内的火焰散发出燃烧的噼啪声,仿佛女人断断续续的啜泣。

“你不就是一个下贱的荡妇吗?把自己当成王妃还是公主?”

男人一脚踹在女人的背脊上,坚硬的皮鞋尖碾在柔软的骨骼,发出一声可怖的闷响。他把她踢得蜷缩在地上,又粗暴地抓起了她的头发。

柔软漂亮的栗色长发在他手上仿佛是一团破布,他俯视着女人惨白的脸,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那双碧绿的眼眸却仍仇恨地瞪着他。

“为了把你从我哥哥手里救出来,我可费尽了心思……”

“毒是我下的,别说的好像你多么英勇伟大一样!”

女人淬了一口唾沫。

在更暴烈的虐打到来之前,约书亚瑟瑟发抖地爬向了自己的母亲。

他趴在女人伤痕斑驳的背上,朝他的叔叔轻声恳求着:“求你,叔叔……放过我妈妈吧,约书亚什么都愿意做!”

“别乱说,滚回房间去!”女人颤抖地打了他一耳光。

约书亚捂住红肿的脸,细小的手抓住了路易斯的裤脚。

男人看着那张稚嫩的天使般的脸蛋,露出一种不怀好意的微笑。

他放开了女人的头发,半蹲下来,笑咪咪地看了一眼约书亚:“既然你无法成功的勾引到卡博拉,那么我只好让你的儿子去爬他的床了。听说那位教父是个出名的恋童癖,你的儿子长得这么漂亮,我相信……”

女人紧紧抱住约书亚,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你休想碰他!”

约书亚打了个寒噤,如梦初醒。那尖叫声犹在耳畔。

他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将鼻尖埋在里面,深嗅了一口洛伦特有的气息,长长的睫毛掩住眼睑,胸中那股无处发泄的悲愤才逐渐平息下来,手加快了翻阅记录本的速度,终于,其中一页上的一行字凝住了他的视线。

“如果我把你隐瞒卡博拉的帐目,暗地里收购私酒酿造厂的事捅出去,恐怕你就立即得去见上帝!不,不,像你这样的家伙得下地狱!”

“你这贱女人不想要命了吗?”

约书亚按下停止键,笔尖深深地划破了纸面。

据他所知,这位名叫尤里乌斯·卡博拉的家伙早年在西西里就混得风生水起,迁往美国后成为了芝加哥势力最大的黑手党头目,几乎掌握着大半个芝加哥的色情与博彩等非法行业。显然他是路易斯的大老板,而这位大老板并没有允许他的手下涉足危险的私酒倒卖生意,这短短的一句话就足以给路易斯打上叛徒的罪名。

而在黑手党内部,对待叛徒的处罚永远是最为残酷的。

约书亚冷笑了一下,感到有点血液沸腾起来,继续听了下去,但争吵声在一阵难以分辨的响动中结束了,化为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

他猜测路易斯的妻子也许夺门离开了,又也许被路易斯吓得噤了声,再或者,她可能是被路易斯杀死了,这些他都不得而知,也漠不关心。

约书亚只知道,这是个整垮路易斯,并从中大捞一笔的好机会。

一根烟的功夫过后,一个计划便自他心中悄然酝酿成形。在挂掉吩咐他的副手们筹集资金的电话之后,约书亚这才注意到电话旁边放着的那封信。

暗红色的香草纸信封上是一串优雅而流畅的古典花体字,缝口被印有他们家徽的火漆严私密合的封住了,精致得如同出自贵族的手笔。

他的继父寄来的那一封。

约书亚把它拿起来,嗅了一下上面沁人心脾的香味,从抽屉里取出一把裁信刀,小心翼翼地沿着缝隙边缘将火漆割开了。

信封里面空无一物。

约书亚诧异地仔细看了看那火漆背面,发现那里有一层透明的液体,分明是被人打开过,又重新用胶水粘上了的痕迹。谁敢这么大胆?他怒不可遏地将手伸向了电话,铃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您好?”他将听筒拿到耳畔。

“你好像将一个重要的东西落在了我车上,约书亚。”

“……爸爸?”

在想起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的瞬间,他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他的手提包里装着的,关于洛伦佐的病历档案。

“我期望在芝加哥见面的时候,你能向爸爸解释一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被电流过滤得有些失真,夹着杂音的呼吸像一条在冰层下汹涌的暗河,约书亚浑身的血液开始逆流,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我只是……只是想了解你的过去。”男孩轻声回应着,抓着话筒的手却迅速蓄满了汗,仿佛在尝试着走一根钢索,而底下是万丈深渊。

洛伦佐在那头沉默了一瞬:“你可以自己来问。”

约书亚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他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嗯”了一声。

“晚安,我的男孩。”

“晚安。”

约书亚挂断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跌坐回椅子里——一丝与他的继父犹如真正的恋人一样在夜间互道晚安的甜蜜感与侥幸感混杂在一起。他不禁庆幸着,手提包里没有约翰替他制定的治疗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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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尝过被活埋的滋味么?”

录音带在黑暗的房间中缓缓播放着,伴随着哗哗的噪音。

洛伦佐·兰·美第奇坐在皮沙发上,双手搭在腿上,凝视着自己手中已经泛黄褪色了的档案纸,漠然聆听着他自己的声音。

“我尝过。棺材里那么安静,充斥着死亡的气息,我听见自己的皮肉跟随父母的尸体,一点一点的腐烂的声响……”

洛伦佐在一片漆黑之中摸索着,可触手可及的只有冰冷而牢不可摧的木板。没有任何人能听见六岁孩子的微弱呼救,也没人会理会。

在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之中,一丝细微而可怖的响动在耳畔响了起来。那是一种爬行生物在觅食的动静。

越来越近,愈发清晰。细小的虫肢爬过脸颊,翘起的尾部拂过发丝,他挣扎着侧过脸,但毒刺悄无声息地扎了下来。

左眼角忽然尖锐地刺痛起来。

“在我濒死的时刻,激起我的求生意志的是肉体的痛苦与极度强烈的恐惧。有趣的是,这只蝎子虽然使我几乎失去了我的左眼,却让我从绝望中清醒过来。我再也感觉不到任何恐惧与毫无意义的悲伤了。”

“所以你干了什么?”另一个声音问道。

“我活了下来——依靠食用我父母的尸体。”

“你从那一刻失去了人性,你失去了共情能力。”那声音回应道,“你感受不到任何形式的情感维系,也无法对别人产生感情。”

“某种程度上,是的。”

“咔”,第一卷录音带在这时放到了尽头,化为了一片下雪般的白噪音。

洛伦佐将档案纸重新放回了牛皮纸袋里,与两卷录音带一并塞进了抽屉里,另一只手落在桌上电话的转盘上,拨出了一个号码。

“替我调查一个人。”他吐出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

“找到他后,就把他带到我这里来,记住,别让我儿子发现。”

第37章

清晨。

纽约港口的海面上灰濛濛的夜雾还未散去,一辆轿车悄然抵达了码头。

年少的割喉党头目打开车门,将装着厚厚一沓美金的皮包从西装内侧取了出来,交给身边的男人手上,搂住他的肩,叼着烟微笑了一下。

“这些钱足够你在布鲁克林生活,我会派人在那里保护你,我的朋友。但,别忘了我们的保密协定,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妻女的安全。”

老实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缄默地接过了那包钱,在几个年轻魁梧的剃刀党的护送下上了船,而这一幕全落在了躲在暗处的跟踪者眼里。

“需要我也一起送他过去再回来么?”驾驶座上的阿尔瑟抬起头,通过后视镜望向后边的约书亚,约书亚摇了摇头,随手扔掉了烟蒂。

“有安德尔就够了。我继父的动作应该还没这么快。而且比起这个,现在我更需要你去替我办另一件事。”约书亚前倾身体,一只手从椅背后绕过来,纤细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扼住了阿尔瑟的脖子,戒指锐利的棱角对准了男人的咽喉,“阿尔瑟,你是不是动了我继父那封信?”

男人顷刻间变了脸色,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攥紧了方向盘:“当然没有,少爷,到现在你还不信任我?”

“我昨晚审问过跑腿的老乔治,他说他亲手将信交给了你。如果真的不是你,你就得负责调查出这个大胆的家伙是谁,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完,约书亚松开他的咽喉,挠了挠他线条硬朗的下巴,放柔了语气。

“我当然不希望是你,我的骑士。”

墨镜挡住了男孩的眼睛,阿尔瑟只能看见他嘴角妖娆地弯起,凑近了自己的耳畔,“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我这样的身份。还有我提醒过你,别再叫我少爷。”

阿尔瑟咽了口唾沫,眉头拧紧,点了点头,启动引擎调头离开码头:“我希望到时候能和安德尔一起护送你去芝加哥。我早年去那里打过两年工,那个鬼地方比纽约还混乱,特别是那些爱尔兰佬极其不好惹。”

“我自然不会让你缺席。”约书亚笑了一笑,一口洁白的贝齿微微闪烁,“你们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不过这次得劳烦你们陪我演一场好戏了。”

……

三天后。芝加哥市中心,皇家赌场。

当深冬的夜幕刚刚降临至这座混乱之都的巨肩上,灯火辉煌的赌场的镀金拱形大门前就已停满了数十量高档的轿车;衣着不同的帮派人士成堆出现在密歇根大道上,像一群一群觅食的野狼,附近的街区仿佛是旱季到来的荒原,见不到任何一个行色匆匆的普通市民,哪怕连乞丐也消失了踪影。

比起赌场周围的热闹景象,居民区全都门窗紧闭,没人敢在这众所周知的黑手党节日跑到外面来寻欢作乐,哪怕警车们也要忌惮三分,绕道而行;而坐在市政府大楼里早被喂饱油水的官员们对此视而不见,甚至一部分公然参与了黑手党们一年一度最盛大的洗钱交易活动,企图从中捞点油水。

约书亚把玩着手里的骰子,目光穿过周围的赌客,聚焦在卡博拉的身上。

“你想玩什么?21点还是大轮盘?”安德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搭在约书亚的肩膀上,顺手撩了一下他暗金色的齐肩假发。

“别乱动。”

约书亚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拍开了他的手。配上假发,戴上面具,伪装齐全的男孩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了太多,像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但一开口就破了功。

这不是取笑自己老大的时候,但安德尔仍然想笑。

他无声地咧了咧嘴,替约书亚扯正稍微他有点歪了的领结: “你猜卡博拉今晚会不会对路易斯撕破脸?”

“我看不会,卡博拉不会轻易放弃路易斯这样一个得力下手。”阿尔瑟插了一句嘴,“路易斯认识纽约的许多政客,他需要那些人脉。”

“我拭目以待。”约书亚碰了碰他的杯子,盯着那个从门外走向卡博拉的红发男人的身影,冷笑起来,“定时炸弹会在合适的时机爆炸。”

满意地注意到卡博拉面露霜色,没有搭理路易斯殷勤的问好,约书亚从休闲区的沙发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走向了那张最大的21点赌桌,与此同时,他看见了等待已久的另一个对手也如期而至。

洛伦佐从赌场的另一个门走了进来,几乎与他同时来到桌子前。约书亚看着自己的继父,他恰好坐在了他对角的位置,是这张桌子上最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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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一张桌子的距离,而是一整片沙场的距离。

约书亚知道这个曾经跟他朝夕相处的男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抿着唇,朝洛伦佐暧昧地一莞尔,然后顺手解开了过紧的领口,“不经意”地露出了颈子一个显眼的吻痕。

洛伦佐的目光在那里定格了几秒,又落到了他背后,眯起了眼。

像个真正的骑士一样,阿尔瑟迎着他的目光挑衅式的上前了一步,利索地将一摞筹码摆上了桌子,弯下腰,凑近了约书亚的耳畔,对方顺势伸手绕过他的脖子,亲密地耳语着什么。

当然,约书亚什么也没说。

阿尔瑟配合地点了点头,低下头,虔诚地吻了一下约书亚手上的戒指,而安德尔悄然来到了洛伦佐背后不远的角落里,将望远镜对准了他的手。

“嘿,我似乎没有见过你,小朋友。为什么戴着面具,难道你是某位神秘的侠客?”注意到了赌桌上的生面孔,卡博拉一点也不客气的审视着他,脸上挂着一抹阴阳怪气的笑意。芝加哥意大利区当仁不让的教父老大已经年过花甲,他的颧骨高凸,那对鹰隼般犀利的铅灰色眼眸却使他丝毫不露老态,当盯着某一个人时便会让他产生一种置身荒原无处藏身的孤立感。

桌上几乎所有人将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约书亚,一瞬间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降了下来,声音都消失了,周围犹如死亡一般的万籁俱寂。

洛伦佐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没有一点替自己继子解围的意思,而是兴味盎然地袖手旁观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约书亚斜睨了他一眼,谦逊地取下面具,露出早已化妆好的面孔,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无意冒犯您,只是我遭遇过可怕的事故,面目狰狞,不便展露人前,更不希望您感到不愉快,尊敬的卡博拉先生。”

卡博拉看见一张布满了被火灼伤的痕迹的脸在面具后一闪,那伤如此严重,以至于全然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但并不影响年轻人气度不凡的谈吐。

“我从您的故乡西西里追随您而来,希望能有资格成为您忠诚的朋友。”

说着,约书亚将一张黑色的名片递给阿尔瑟,命他将它传递到卡博拉的手上。卡博拉扫视过名片上那串名称“埃里尼斯集团公司”,眉头猛地一跳——一天前,那个寄到他手里的关于路易斯的包裹上便标着这个名字。

显然,眼前的年轻人正以手里掌握的路易斯背叛他的证据作为贡品,向他暗示自己的诚意,而能调查到这些秘密,也正说明了他并非凡人。

芝加哥教父不动声色的一颌首,算是默许了他坐在这里,用大拇指上狮子型的权戒敲了敲桌子,宛如一位中世纪国王下令召开摄政的会议。

早已侯在一旁的侍者闻声而动,将扑克放到最先做庄家的卡博拉面前,由他摇响了提示押注的铜铃。

约书亚忽然明白了什么。尽管坐在按21点格局打造的赌桌上,眼下的玩法并不是他更为擅长的21点,而是一种更类似德州扑克的玩法。他竟没有料到这群黑手党头目喜爱玩的是另一种他玩得更熟练的牌局。

押完盲注后,两张底牌,五张公共牌被逐一分发到每个人面前。

约书亚抬起眼皮,窥视到他的继父翻起自己那张牌的牌角,嘴角有一闪而逝的弧度,他猜测,那是一张极好的牌。他飞快地瞟过他身后安德尔所在的位置,乔装打扮成守卫的男人的手指稍微动了一下。

动作太快了,没有机会。

约书亚心领神会地垂下眼眸,将自己牌面小心翼翼地掀起了一个角。

还好,不算赖,希望比他继父的牌要好。

他采用了保守攻势,洛伦佐亦然。第一轮结束后,卡博拉毫无悬念的成了赢家,心满意足的前往了另一张赌桌,路易斯也跟着离开来。

当第二轮钟声刚刚响起,洛伦佐便在庄家的位置落了座。他们离得更近了,约书亚更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表情。他意识到,第一轮是一场例行的进贡,而第二轮,轮到他的继父做庄时,这游戏才正式开始。

约书亚的运气一向不坏。

他拿到了一副好牌,在开局时就现出了优势,他没敢大意,谨慎下注,洛伦佐却紧迫逼近,仿佛胜券在握,令他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剩四家,跟还是不跟?”

“弃牌。”

“弃牌。”

听见周围响起的回应,约书亚抬起眼皮,看见洛伦佐颀长骨感的手指按在那张公共牌上,挑逗性地点了一点。他的眼神犹如一位算命的巫师,他的手中握的不是扑克而是塔罗,一翻面就能决定他毕生的正逆位。

约书亚咬牙一笑,心一横,抓起两个筹码扔进了奖池。

“跟。”

“弃牌。”

“跟。”

——还剩一个,只剩他们俩单打独斗了。

这个念头涌现出来,约书亚反而冷静下来。

皮鞋的尖头在桌子下缓慢地擦过洛伦佐的小腿,是情色的撩拨,又像小型猛兽的利爪挠过皮肤,激起一丝丝刺激的痛感。洛伦佐逼视着对面的小恋人,眉毛挑了起来。约书亚得寸进尺地抬起脚,朝他的腿间用力抻去,洛伦佐往后避开来,手伸到桌子下,一把擒住了他的足尖。

“怎么了,美第奇先生?”

庄家的小动作吸引了另一位玩家的警觉。约书亚趁机搞了点小动作,便将手心里的一张牌与袖口里多出来的那一张悄悄调了个包。

“没什么,别紧张。”洛伦佐微笑着抬起手,展开空无一物的五指,将另一只手的牌翻面摊在了桌子上。

“啊哈!您的运气可真好!”男人爽快地将弃牌扔在了桌上,退出了牌局。

约书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自己的牌翻过来,按在自己继父的眼皮下。

A—K—Q—J—10。皇家同花顺。

他自下而上的盯着对方的眼睛,碧眸闪烁着一种属于胜利者的得意:“你输了,爸爸。不要忘记履行你的承诺。”

在约书亚将他面前的筹码拨向了自己之前,洛伦佐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单片镜下的银链危险地颤动着,犹如一根摇曳的鱼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把戏……”

“我可什么也没干,”约书亚低下头,凑近他的嘴唇,一字一句,“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爸爸,你就会发现耍老千的是你不是我。”

说着,他伸手拍了一下对方的西装口袋,那里硬硬的,有一张牌。

“是你教过我,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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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就够了。”

洛伦佐无声地笑起来,白牙森森:“我还没发现你有当魔术师的天赋。”

第38章

约书亚耸耸肩,从容地将一摞筹码都拨到抽屉里,召来侍者将它们兑现。

那侍者诧异地看了他门一眼,立刻取来了一个箱子。约书亚当着洛伦佐的面将它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是满满一箱的美金,看不清有多少钱,但粗略估计绝不是一笔小数目。洛伦佐盯着男孩炯炯发亮的双眼,手将箱盖压合了,食指叠着中指弹了一下:“这里面是一百万,不过只是我今天带来的赌金的一半,怎么样……有兴趣再来一局么?”

“没兴趣。”

约书亚见好就收,绝不上钩,扣上箱盖,提上箱子就打算去另一桌。

洛伦佐一伸腿绊住了他的脚,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我得提醒你……这是卡博拉的地盘,不是你可以随便玩耍的游乐场。”

“我知道分寸,不用你管。”

约书亚长腿一迈,跨了过去,大步流星地走向卡博拉所在的赌桌。

此时卡博拉正赌到兴头上,路易斯也站在那里,但他明显被卡博拉的人挟制住了,站在几个枪手模样的人之间,面色晦暗不明。

约书亚幸灾乐祸地瞥了他一眼,将箱子放在筹码兑换台上,取出厚厚一沓美金交给柜台后的侍者,兑成了筹码。

这时,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闪烁了几下,一个婀娜的身影缓缓地走上赌场中心的舞台,血红色的裙裾宛如一朵盛绽的蔷薇。她的嘴唇也艳丽得出奇,一只手抓着话筒的姿态有种绝望的美感,眼睛却是空洞的。

珍妮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约书亚,却无人发现某个坐在赌桌旁的男人的动作。他那极富美感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怀表的细链,像牵扯着傀儡的线绳,血红色的戒指宝石随着细小的幅度闪动着诡谲的色泽。

配合着悲怆的旋律,女人红唇内溢出了一串嘹亮的咏叹调。

高分贝的歌声瞬间贯穿了患有心脏病的芝加哥老大的耳膜,令他在站起来制止的一刻就一个趔趄,倒在了椅子上。当在场之人惊骇地回过神,纷纷去搀扶他的同时,台上的女人突然间拔下话筒,瞄准了另一个人的头颅。

路易斯不是一般的人,他在这刹那间极快的做出了反应,一把抓过旁边的人,在那替死鬼的脑袋被打碎的同时趴了下去,躲避着接二连三射向他的子弹,就地一个翻滚,猛地撞碎窗户玻璃跳了出去。

约书亚吃惊得愣了一秒,朝阿尔瑟比了个手势,命令他立即追上去。

他知道这次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是天赐良机,让他可以将他恨之入骨的仇人连根除去。现场骚乱起来,一部分人擒住了珍妮,另一部分人七手八脚的对半死不活的卡博拉进行急救,其他人封锁了现场,谁也不能离开。

射杀了几个人的女人瑟瑟发抖,仿佛毫不知情,在被按住手脚时大声尖叫起来,那歇斯底里的神态使约书亚一下子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模样。

他本能地望向了洛伦佐。

高挑的金发男人站在那里,手插在裤兜里,冷眼旁观着他的未婚妻,似乎事不关己,冰冷得犹如一尊没有温度的石膏雕像。

一箭双雕。

约书亚感到一阵背脊发凉。他提上箱子,拔腿想离开这战场中心,偏巧洛伦佐侧过了头来,他盯着他笑了一下,嘴唇无声地了动。

“生日快乐。”

他像被水泥凝固在那里——今天的确是他的生日。

洛伦佐朝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锃亮的皮鞋宛如两柄尖刀,步伐却优雅而落拓,他脚下鲜红的地毯似乎是由血液所染就,底下铺着无数人的累累尸骸,这个男人踏过它们来到他面前,以死亡与罪恶作为爱的献礼。

约书亚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但任何凶猛的生灵都懂得趋利避害。

他想过很多对付路易斯的办法,但没有一种比他的继父做的更直接,更大胆,更娴熟,更无迹可循到近乎魔术——尽管路易斯还没死。

一想到倘使自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这个男人可能有一天会把这种手法用在他的身上,约书亚就想躲得远远的,而事实上当洛伦佐离他近在咫尺,他就被他致命的魅力吸引得不能自拔,像块接近磁场的磁石。

“喜欢这个礼物吗?”

洛伦佐与他擦肩而过,嘴唇擦过他的耳畔,约书亚一时说不出话。

他固然不甘心路易斯第一次遭遇重创不是由于他送给卡博拉的那卷录音带,但这个生日礼物来得太震撼了,让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洛伦佐站在他身旁,手指若有似无地拂过了他的手背,在他背后停了脚步。

“还想留在这看戏?”

“现在不能走,会被怀疑。”

约书亚抓住旁边的手提箱,摇了摇头。

“砰——”

突然之间,天花板上的枝型吊灯爆裂开来。

沉重的铁架晃荡着照着洛伦在的砸下来,约书亚条件反射扑过去,却被对方拽入了怀抱里,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上方炸开来,一股可怕的冲击力将他们推了出去。窗户的玻璃碎片四散飞溅,石块冰雹般的接踵而至,烈焰的火舌遮天蔽日的吞噬了一切。

几分钟后,约书亚从短暂的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被洛伦佐搂在怀里,不远处的窗户冒着滚滚黑烟,地上全是炸碎的玻璃渣与石块,遍地都是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幸存者们在乱石堆里挣扎蠕动着往外爬。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约书亚的耳朵嗡嗡作响,隔了一会才听清耳畔略微急促的呼唤:“感觉怎么样,约书亚?”

约书亚缩在他怀里,恍惚间觉得这是他的整个世界。他眨了眨眼睛,逐渐从这种幻觉中脱离出来,试图张嘴回应,但口里全是血腥味,臂膀也跟着袭来碎裂般的剧痛,痛得他没法发出声音。

洛伦佐看了一眼身下男孩苍白的小脸,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起来,注意到他的左边手臂不正常的耸拉到一边,就知道那是骨折了。他伸手将自己脱臼的一边肩膀精准地按了回去,温柔地弯下腰:“勾住我的脖子。”

约书亚顺从地照办,他小鸟依人地缩在继父怀里,被他抱进了车子里。

他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没法干什么了,只能安分一点。

“没想到路易斯留了一手。”

洛伦佐关上车门,按住刚才脱臼的那边肩膀,一只手同时搭在了那里。枕在他腿上的男孩体贴地替他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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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处,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

“疼吗,爸爸?”

“有点,可你现在没法帮爸爸止疼。”洛伦佐垂下眼眸,扯了扯唇角。

约书亚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优雅而神秘的男人第一次显得有点狼狈,眼镜早不知去了哪,那头永远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凌乱地披散着,有几丝被汗液濡湿了,贴在脸上,但丝毫不妨碍他的俊美。

他忍着疼痛,伸手将那些乱发拨开了,被洛伦佐轻柔地捉住了手。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两人紧贴的脉搏有着近乎一致的频率与温度。

“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因为疼痛,约书亚的声带有些颤抖,但仍然努力地咬文嚼字着。这既不是讨好,也不是诱骗,只是他想说的。

“谢谢你,但我希望能自己完成这件事。”

从窗户缝飘进来细小的雪花,落在男孩的脸颊上,犹如一滴剔透的眼泪。

洛伦佐强忍着后背肌肉撕裂般的剧痛,低下头,把它吻化了,吮进了唇间。长长的睫毛蝶翼一样扫过约书亚的脖子,引得他心头一酥,小小地叮咛了一声,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男人的鬓角。

车子缓缓停稳,车门被打了开来,约书亚在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里往洛伦佐怀里缩了缩,被他用大衣裹紧了些。昏黄的路灯照得他有点眩晕,目光随雪花飘落到结满冰霜的路面上,看见他们俩交叠的身影仿佛倒映在镜面,整个世界只有彼此,除此以外别无他物,美得犹如一碰即碎的梦境。

他攥住男人的衣领,手掌触碰到他炽热的胸膛,却感觉如履薄冰。

“不过短时间内,爸爸是没法放你走了……我们还有好几笔账要算呢。”

门被打开前,约书亚听见洛伦佐这么低声说道。

他的心脏忽地缩紧了。

第39章

背部接触到柔软的床面,身体松弛下来时牵动了胳膊的伤处,约书亚呻吟了一声,咬住了自己的衣领。洛伦佐将他放平,用随身携带的手术刀裁开了他已经破烂兮兮的西服,使男孩受伤的胳膊暴露出来,轻柔地在红肿部位摸索着,以此判断骨头断裂的位置与受伤的严重程度。

在摸到那块碎骨时,洛伦佐的心忽地沉了一沉。

他抬起眼皮,看见他的小继子大睁着眼,颤抖的喉结仿佛要挣破颈部滑嫩的皮肤,男孩忍耐着这触碰引起的疼痛,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音节:“怎么样?我伤得重吗……会不会落下残疾…?”

“乖,别担心……爸爸保证会治好你。”洛伦佐附到他耳边低哄着,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擦了擦男孩沁满汗液的额头。

一股混合着继父气息的特殊幽香钻进约书亚的鼻腔里,奇迹般的令他被疼痛拉扯到极限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他点了点头,用另一手抓紧了手帕,捂在鼻子上,好像上面有什么麻醉剂。可真正含着麻醉剂的针头被精准地扎进断骨的间隙里时,约书亚仍然颤忍不住惨叫了一声,伸手揪住了垂到脸上的一缕发丝。

“嘘。我在这儿呢。”洛伦佐拢住他的后脑勺,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如果痛得受不了就哭出来。”

约书亚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就如同灵魂深处的某个闸口被打开了。但他依然习惯性地吞咽着疼痛,就像以前遭受虐待时那样一声不吭。这并非一种无用而可笑的倔强,而是一种潜意识形成的习惯。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再也不会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哭泣。这种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并不会换来他渴望的——被所爱之人关心,被温柔的对待。

但偏偏这个他最应该防备的人破坏了他扎根在了大脑深处的认知。

这温柔无疑是致命的飓风,吹枯拉朽地摧毁着那些牢不可破的围墙。于是他像个刚降临人世的婴孩一样,在洛伦佐有条不紊地给他上好夹板,一圈一圈细致地裹上绷带的时候,把头抵在了对方胸口,小声抽泣起来。

“你该不会是在对我撒娇吧?”

男人胸腔里发出喑哑的笑音,喉头滑动着,滚过他的眉心。

“你以为爸爸这样就会心软,不跟你算帐了?”

约书亚默认般地一动不动,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进对方的领口。

滚烫的液体仿佛熔岩淌到洛伦佐的胸膛上,像要将那块皮肉灼穿了。

“我会等你好了再教训你。”

他捉住怀里小家伙纤柔的后颈,低头端详了一番他泪眼迷蒙的脸,从泛红的眼角一路啄到下巴,才吻住了男孩的唇。

他克制着那种几乎那种想将小继子连骨带肉嚼碎吞进肚里的冲动,在约书亚的呼吸开始紊乱前就浅尝辄止,将他的身躯平放在床上。

感觉到男人腹下的动静,约书亚放下屈起的双腿,但一股难堪的感觉随之袭了上来。他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洛伦佐却难得会错了意。

他扯过毛毯盖在约书亚身上,掖了一下边角,便挪开身体下了床。

一只手冷不丁地拽住了他的衣摆。

洛伦佐疑惑地回过头,看见床上的男孩蹙着眉头,嗫嚅了半天,都快要再次哭出来了:“爸爸……我…我小便了。”

洛伦佐掀开他的被子,才发现床单上已被濡湿了一小片。

——疼痛的刺激令他失禁了。

约书亚困窘地别过脸,任由继父解开自己的外裤。那紧锁的贞操裤再次呈露在洛伦佐眼皮下,宛如一道失守的牢门。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将手术刀的尖端准确地插进它的锁眼里,“咔哒”一声拧了开来。

一股淡淡的骚味溢到空气里,那被禁锢已久的小玩意哆嗦了几下,又吐出几滴尿液。约书亚把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洛伦佐体贴地将贞操裤剥离开,扯过床单擦了擦干他沾满尿液的下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看来,今晚你只能睡爸爸的床了。”

约书亚羞耻地说不出话。此时像个不能自理的婴儿的状况令他尊严尽失,一点儿挽回面子的机会也没有,但一段时间内,他的吃喝拉撒都只能仰仗洛伦佐。

“放松点。”

蘸了热水的毛巾被男人覆到腿根处上,约书亚闭上眼睛,僵硬地躺在床上顺从地撑开了大腿。洛伦佐擦得十分细致,似乎没有一丝情色意味,就像一个真正照顾孩子的父亲,但约书亚依然不听使唤的起了反应。

他虚弱到连下身也没精打采,半软不硬地立起来,但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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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佐在替他擦拭时显然感觉到了,动作凝固了一下。

约书亚立即闭上眼睛装死。

在这种身体状态下来一发,他怀疑自己会死掉。

洛伦佐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将毛毯盖在了男孩的身上,约书亚眯起眼看见他扯下领带的身影,绷紧了腿根,却见他仅仅是脱去了衣服,便走进了浴室。

就在陷入梦寐前,他听见了一串轻微而急促的敲击声。

第40章

约书亚睁开眼循声看过去,一个黑影伏在窗户背后。

透过昏暗的光线,他辨出那人轮廓是谁,连忙试图坐起身,但刚刚包扎好的伤臂令他无法支撑身体的平衡。约书亚清楚他暂时没法离开这里,朝阿尔瑟比了个手势,要他快些离开。但就在这刹那间,窗外有灯光亮了起来,将围墙内外的别墅照得亮如白昼,一排人影黑压压的出现在了阿尔瑟身后的不远处,以持枪的动作缓缓逼近,那显然是洛伦佐的手下们。

阿尔瑟举起手臂,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面色惨白地看着他。

约书亚艰难地从床上爬起身,整个人却一不小心滚下了床,被麻药驱散的剧痛又气势汹汹的杀回来。他啊地叫了一声,蜷缩成了一团。门口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一双沾满热水的手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噢,看看,什么人把你激动成这样?”

洛伦佐把他抱回床上,微笑着瞥了一眼窗外的不速之客,那种阴冷而戏谑的神色冻得约书亚心底发寒。他下意识地揪住了继父的衣领,摇了摇头。

“别杀他……求您。”约书亚诚恳地请求。

尽管这么说也许会适得其反,但他假如不说,阿尔瑟活下去的希望会更加渺茫。别的不敢说,他了解洛伦佐绝不会放过背叛过他的人这一点。他一贯残忍,不喜欢让背叛者死得痛快,会花样百出的折磨他们。针砭,鞭打,鼠刑,剥皮,活体解剖,这些手段他都有所耳闻,也见过尸体。

约书亚不善良,但他在乎阿尔瑟,绝不愿他死得如此之惨。

阿尔瑟是他在这世上仅有的可以信赖的朋友与帮手。

洛伦佐轻易地读出了男孩眼底的那丝紧张,那就像细小的针一样扎人。

他不悦地轻抚过那碧绿的眼眸上的睫毛,感到它在颤抖,但不是为了自己。他拔出腰间的枪,看也不看地对准阿尔瑟的大腿扣动了一下扳机。窗外应声响起一声闷哼,高大的男人身影趔趄着半跪了下去。

“爸爸!”

约书亚低吼起来,一把抓住了洛伦佐的手腕——

洛伦佐垂下眼眸,看见男孩那只骨折的手从绷带里伸出来,扭成了一个畸形的弧度。他咬着牙,疼得浑身轻颤,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求您……别杀他,我什么都答应您。”

头一次。

他的男孩对他示了弱,他乞求他,但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洛伦佐面无表情地握住了男孩的手腕,把它掰回正常的角度。

只是这一个动作就使约书亚痛得几乎晕厥,但他还弯曲着手臂,坚决地抗衡着对方的力气,直到那根刚复位的断骨再次错了开来,发出咔地一声碎响。

这声音却让洛伦佐错觉仿佛是从自己的胸腔里传来的,像有某根骨头跟着断裂了,狠狠戳进了那颗早就该失去痛觉的冰冷硬物里。

他痛得有点措手不及,于是本能地松开了钳制对方的利齿。

约书亚大喘了几口气,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那样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退后几步靠在墙壁上,将绷带一把扯了下来。

“你在威胁我么,约书亚?”

洛伦佐微微歪头,凝视着他,手里的枪口直指着阿尔瑟的头颅,他修长的身形将光影剖成了两半,一半在光里,一半隐匿在暗处,宛如一位死神。

“不。只是在赌。”

约书亚与他对视着,手指一分一毫的收紧,骨头发出细微但可怖的响声,仿佛有一柄尖锐而无比坚韧的意念形成的双面刃隐藏在他娇小的身体里,柔弱的外表下,当他试图保护一个人时,它便成了无坚不摧的利器。

洛伦佐捏着枪的手指骨节暴凸起来,又极缓慢地松开。

最终他把它扔到桌上,向窗外的人比了个留活口的手势,盯着自己的小继子似笑非笑地一莞尔,捻了一下那枚戒指:“敢和我赌,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洛伦佐擒住他被汗液染湿的下巴,用力拧住他的手臂,将断骨一点一点地接回去,约书亚疼得无法呼吸,听见耳畔低咒般沙哑的声音。

“你赌我疼惜你,赌我在乎你,赌我爱上了你……把这作为赌注全部扔在我面前,作为伤害我,击溃我的资本。小家伙,你可真高明啊。”

约书亚没有力气反驳继父,心缩水一样绞成一团,手指抓着一把湿淋淋的头发不放。洛伦佐拉下窗帘,把虚弱的男孩抵在墙壁上。他刚刚沐浴完,那裸露的精健上身散发着混合了血腥味的蒸汽,苍白的肤表泛着粼粼的水光,犹如一只嗜血的冷血动物,充满了致命的侵略性。

约书亚抬起一条腿,勾住男人劲韧的腰,他的胯下没精打采的萎靡着,却卖力地扭动臀胯,挑逗对方。

片刻前的温馨荡然无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而危险的情欲味。

洛伦佐这次决定不打算再克制自己了。

他本来就不是体贴的慈父,温柔的情人,而是一个无情的狩猎者。难道得到一个有趣的宠物,不就是他的初衷么?

“你以为我真的会爱上一个比我小十五岁的小鬼么?”

洛伦佐咬着约书亚的耳垂恶质地讥笑着,一只手就把他托起来,压在了窗台上,顺手将窗帘刻意地拉开了一道缝隙,容那被押在地上的男人看见。他没有看男孩的表情,而是慢条斯理地把他亲手替他穿上去的衣服又剥下来,抚摸他赤裸的下身。在这么干时,男人却感到自己并不兴奋。

他的小继子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臂弯里,既没有挣扎,也没有迎合。

察觉到不对劲时,洛伦佐扳起怀里男孩的下巴,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晕了过去。

——他的脸色很惨淡,呼吸停止了,好像死了一般。

洛伦在的心里被什么狠狠一扯,立即把男孩抱到了床上。

他俯下身,抬起他细软的后颈,给他做急救措施。好在约书亚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痛得休克了,在人工呼吸后便恢复了呼吸。

等待男孩的脉搏平稳起来,洛伦佐握住他的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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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眯起眼凝视着他昏迷中的脸。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触碰他那个夜晚。窗外正下着暴雨,雨水仿佛一群怪物般击打着玻璃,冬日的狂风发出鬼哭狼嚎的呼啸,侵袭着床上刚刚丧母的可怜男孩的睡梦。他蜷缩在被子里,枕头上有一滩泪渍,嘴半翕半张着,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洛伦佐记得自己俯下身去,笼下的阴影犹如魔鬼遮住了男孩的身躯。

他想聆听他在睡梦中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听清,只是被一双纤细的手抱住了脖子,刚满十六岁的男孩把头埋在他颈窝里,悲伤的啜泣。

他听见他在喊爸爸,似乎对他十分依恋,渴求他的爱一样。

强烈的保护欲是怎么发酵,畸变成另一种欲望的,洛伦佐自己也不清楚。或许堕落的天使生来对魔鬼有特别的吸引力,让他在不自觉中有了将他玷污,据为己有的渴望。他没法控制自己不去碰他。

他亲吻他的全身,连私密处也不放过,他强迫男孩在他手心里射出来,用手侵犯他的内里,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精疲力竭的昏厥过去。

从那一天起,罪恶的种子便已埋下,随着他的灌溉生根发芽。

他对那一夜的事并不后悔。

洛伦佐·兰·美第奇从不对自己犯下的任何一桩罪后悔。他不会像某些虚伪的家伙那样以有个悲惨的童年为由给自己的恶行洗白,相反,他在内心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毫无良知十恶不赦的罪犯,并对此没有一丝愧疚。

他向来不受道德感的拘束,也不会考虑死后下地狱的事,只是在面对约书亚的睡颜时,设想了一下,假如那一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会怎样。

不受创伤后遗症所产生的病态情欲的驱使,他是否还会迷恋上他呢?

这是个无法得知的答案。

这不是一场精神控制的实验,尽管洛伦佐最初带有这样的动机,但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这桩罪行付出代价——他一脚陷了进去。

他有一种极其强烈,前所未有的索求,且一年以来都不曾弄明白这是什么,当在男孩动情的对他说出那句话时,他才确定了他在渴望什么。

用大拇指摩挲着男孩的嘴唇,洛伦佐似乎又听到那句很动人的请求。

尽管在他三十多年的岁月里,也不曾体会过“与人恋爱”是什么感觉。

通常他理解为捕猎,欺骗,得到,控制,摧毁的快感。

但现在他追求的似乎并非如此。

他在黑暗中弯下腰去,像那夜一般,身躯的阴影笼罩了男孩。

这么做时,那些被玻璃碎片扎出的斑驳伤口再次裂开了,鲜血在赤裸白皙的背脊上纵横流淌,让他像是一个无畏的殉道者。他忍耐着疼痛,低下头在男孩脖子上的吻痕处上覆下了一个更深的印记。是用力咬出来的。

在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

洛伦佐走到外面,拿起话筒。

“大人,外面那个闯进来的家伙怎么处置?”

“关起来,别让他死,也比让他跑。”他压低声音,瞥了一眼床上的小家伙。他总算知道,原来阿尔瑟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能绊住约书亚的脚。

他几乎想把他活活肢解,但他不打算现在就这么干。

第41章

在半梦半醒间,约书亚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狐狸,在光秃秃的原野上奔跑,后面有一只猛兽在追,看不清是豹子还是狼。他那么撒开四蹄狂奔了许久,也没能逃出它的追捕,最后被一爪子压在了身下,狠狠地咬住了咽喉。

不知过了多久,约书亚从这个可怕的噩梦中醒过来。

他睁开眼,就发现窗外竟是沉沉的夜色,这应该是第二天夜里了。

他感觉手臂不是那么疼了,但昨夜昏迷前听见的那句嘲笑还犹在耳畔,令他的心脏尚在隐隐作痛。房间里的壁炉烧得正旺,周围暖融融的,可他全身阵阵发冷,像冻在冰窖里。

——终于说出实话了。

他怎么可能爱上他呢?

一个捕猎者有可能爱上自己的猎物吗?恐怕仅仅是在还未征服前的追逐中会产生的强烈占有欲,造就了一种与之类似的错觉而已。

即使这追逐过程拉得再长,也不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对了,阿尔瑟怎么样了?他活下来了吗?还是变成了一具残缺的尸体?

他心想着,担忧地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窗帘严丝密合,他无法看见外界。

约书亚用完好的那只手支撑身体,下了床,走到门口,拧了拧门把手,却发现房门被锁住了。他把耳朵贴在门上,聆听着外面的动静。模糊低沉的说话声透过门板传到他的耳朵里,似乎是洛伦佐在和谁通电话。

“葬礼我一定会出席,对于卡博拉先生的离世,我深表遗憾。”

“很抱歉,今晚的追悼会我无法到场,犬子也在爆炸中受了伤。”

约书亚蹑手蹑脚地折到窗户前,拉开了窗帘。

雪地上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他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伸手去推窗户,门口却在这时传来了缓慢逼近的脚步声。

约书亚立即躺回了床上,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骨折的胳膊,疼得他呲牙裂嘴,又不得不装作熟睡的模样。洛伦佐将一把复古的铜钥匙插进锁眼里,动作很轻地将门把手拧开来,犹如开启一箱独属自己的珍贵宝藏。

两位仆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将洗漱用具和食物放在床头柜上,但没容他们动手,打算亲自照顾自己继子的男人就挥了挥手,命他们退下了。

毯子盖住了男孩的脸,只露出头顶凌乱的一撮卷毛。洛伦佐坐下来,富有经验地隔着毯子捏住了他的鼻子。他知道约书亚已经醒了——在假寐的时候,男孩才喜欢蒙着头,等真正睡着了,他就会不自觉地把鼻子拱出来一点,像某种穴居性的小动物,这是洛伦佐在数次观察他睡觉时所发现的。

约书亚被他捏得喘不过气,只好把头从毯子里探出去,愤怒地瞪着对方。

洛伦佐毫无良知地扯起一边唇角,将男孩通红的小鼻子放了开来,托住他的后颈,将一个枕头塞到了他背后。

“你已经把这房间摸索过一遍了吧?”他巡视了一圈,目光回到小狐狸的脸上,但对方避开了他的目光,拒绝与他视线交汇。

“你打算跟爸爸冷战吗?”

约书亚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聪明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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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洛伦佐将一杯盐水递到他唇边,等他漱完口,又拿了一条毛巾给他擦脸。犹如一名真正的慈父。他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男孩,压抑的呼吸却像一条毒蛇扼住了对方的脖子:“阿尔瑟没死,你可以放心。只要你乖乖养伤,爸爸不会把他怎么样。”

这太过体贴的举动让约书亚脑子有点蒙。

他木在那儿,容洛伦佐擦了好半天,才酝酿出一句“谢谢爸爸”,把临到嘴边的问题咽了下去,他不敢问阿尔瑟的情况,这等于把他往火坑里推。

“别谢爸爸,谢你自己。爸爸真的没想到,你愿意拿自己的一条胳膊换那小子的命。”洛伦佐假装出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口吻,把毛巾从他脸上挪开。男孩被擦洗过的脸红扑扑的,仿佛以前看着他时会露出的那种娇羞神态,但那对漂亮的绿眸与他目光一接触,就闪开了。

经过昨夜,他们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似乎又被推远了。

洛伦佐有点焦躁地蹙了蹙眉,端起那碗温热的汤汁,搅了一搅。

正在魂游天外,盛了满满一勺黑松露奶油蛤蜊汤的银汤匙被冷不丁送到了唇畔,约书亚扭过脸,愣了一下,没想到洛伦佐会亲自喂他。像个刚懂事的小孩那样,他迟疑的张开了嘴,被喂下一口浓郁又美味的汤汁,顿时精神一振,不由睁大了眼,肚子也跟着不争气的咕哝了一声。

洛伦佐对他的反应相当满意。

他一勺接一勺的喂,看着小继子吃下自己亲自下厨的成果,心里饱胀了某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等最后一个鲜美的蛤蜊进了肚,约书亚馋嘴的舔了舔嘴角,还感觉意犹未尽。他的确饿坏了,一连串糟糕的事让他完全忘却了自己的胃,他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食量本来就不小,对于美味的食物更无法抗拒。

几分钟前两人之间僵化的气氛被一碗蛤蜊汤溶解得无影无踪,洛伦佐的计谋既阴险又行之有效,约书亚却浑然未觉。

“喜欢吗?小时候我经常喝到母亲熬的这种汤,所以印象很深刻。”洛伦佐替他擦尽嘴角,若有所思地笑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的回忆。

意识到这是继父的手艺,约书亚怔怔地抬起头,口齿间萦绕的香味变成了另一种甘甜又苦涩的味道,难以言喻。他端起剩下的奶油汤,一滴不漏的舔干净。因为吞咽得太急,他呛得咳嗽起来,将汤汁弄得满脸都是。

洛伦佐微微一愕,擒住了他的下巴,怕他的小继子活活呛死,但约书亚就像一头饿急了的小兽,差不多把脸整个埋进了碗里。

“你干什么?想吃的话,厨房里还有。”洛伦佐啼笑皆非地拎起男孩的后领,把他的头提起来,约书亚连睫毛上都沾了奶沫,狼狈又可爱。

第42章

“那是你亲手做的。”男孩咽下最后一口奶油汤,口齿不清的嘟囔。

洛伦佐听见壁炉里火星子炸开的声响。他的眼底暗下去,暗得犹如一片暗流汹涌的海,攥着约书亚后领的手也跟着收紧了。他用手指一点一点刮掉从他下巴滴淌下来的奶油,动作仍是轻柔的,但已经变了味道。

约书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在他想明白前,男人的身影已经倾压下来,狠狠地覆住了他的唇。

洛伦佐吮咬着男孩奶油味的舌头,像品尝着一道香甜的点心,不失耐心的逐步加深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甘美的浓汤伴随着这个愈来愈深入的吻暖暖的融化在胃里,几乎溶解了约书亚的戒备,但他向来记仇,没有忘记昨夜让他万箭穿心的那句话。

他很不情愿让洛伦佐继续,于是单手抵住了他的胸口,试图将对方从身上推起来。可他受伤了,又很虚弱,力气实在太微不足道,洛伦佐感觉胸膛就像被小爪子挠了几下,直到嘴唇被男孩的犬齿用力咬破,他才结束了这个吻。他抚摸了一下破裂的嘴唇,垂下眼皮,近距离地凝视着身下的小家伙,察觉到他的情绪已经变了。

男孩凌乱的喘息着,嘴角挂着一抹艳丽的血迹,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乳白色的奶油泡沫,但刚被喂饱就翻脸不认人了,此时正讥诮地冷笑着。

“爸爸……就是想做这种事吧?费那么多心思……无非就是想和我上床,让我乖乖成为你的禁脔吧?”

洛伦佐盯着他,沉默了一瞬,像听到什么极滑稽的事一样失声笑了。

“禁脔?”男人用舌尖舔掉了男孩嘴角的血迹,那抹冷笑使他心里那种不可名状的焦灼感更强烈了,犹如在滚烫的心尖火上浇油。他轻声嘲笑起来:“你以为和你这样的小鬼上床是什么难得的体验吗?因为你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孩子,爸爸从来没兴趣对你做到底呢。”

约书亚无话反驳,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都气红了。

经年来矛盾的情绪,被暂时麻痹的怒意,一股脑爆发出来,他胡乱搓了搓被吻肿的嘴唇,猛地顶了一下洛伦佐的小腹:“你滚开!别碰我!我恨你,你这个变态,魔鬼!就是你把我害成这幅模样!”

“约书亚!”

洛伦佐立即用膝盖压住身下男孩的双腿。那每一个尖锐又稚气的词语都戳在他的软肋上,特别是那句“我恨你”。尽管他从不否认自己恶行累累,但他头一次感到后悔,并且是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惯于主导与他人之间关系,但现在连自己的情绪都掌控不了。

“我从来不打算把你当成禁脔,小家伙。”洛伦佐一字一句的说,他一只手捂住了男孩发咒的嘴,害怕对方继续吐出那些字眼,毕竟他骨子里邪恶残忍,嗜杀的魔鬼根深蒂固的住在他的灵魂里,令他惯于掠夺,惯于毁灭。

约书亚愤怒极了,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迫使他松开来:“那你现在就放我和阿尔瑟离开!我一点也不需要你!不需要你的保护!”

“如果是我需要呢?”洛伦佐盯着他,笑不出来了,“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约书亚怒极反笑:“如果我拒绝呢?”

男人的薄唇威胁意味地动了一下:“我不会给你拒绝的机会。”

没容他继续说下一句,约书亚就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一耳光。

“说那么多废话可不像你。”

他牙关发颤,仰起脖子,语气放浪又刻薄,“爸爸不是想干我吗?来吧,我拒绝不了……趁人之危这种混蛋事,爸爸以前不就干过吗?”

“是的。你拒绝不了。”

男人捏住男孩纤细的脖子,摩挲着他颤抖的喉结,感到五脏六腑都像焚成了焦炭,“我现在的确很想……对你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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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清晰的裂帛声,宽松的睡袍被男人的手扯了开来,露出里面单薄的躯体。男孩比一年前发育的成熟了些,身上多了些许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肌肉线条,柔美而凌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无畏地敞露着这般诱人的美景,神态却是倔强的。

洛伦佐俯视着他,眼神暗沉,他解开了自己睡袍的衣带,正如约书亚梦中那样,他用利爪扼住了他,粗沉的喘息着,似乎渴求他的血肉太久。洛伦佐在他的锁骨附近肆虐了许久,直到男孩的肩颈上没有一处未留下他的吻痕,才继续往下。这么干时,他能感受到对方在剧烈的发抖。他的男孩一声不吭,仿佛视死如归的烈士一样。

他越是这样,洛伦佐就越想嵌进他的体内,征服他。

他觉得自己矛盾极了,活像个精神分裂的患者,灵魂里的魔鬼分明叫嚣着想占有小家伙,到了恨不得把对方撕碎的地步,可又疼惜得把他含在嘴里也生怕化了。

他亲吻了他好一会,而约书亚没有一点迎合他的意思,依旧闭着眼,哪怕他的下身已兴奋起来,隔着轻薄的睡裤顶住了对方的小腹,甚至渗出了些许淫液。

洛伦佐避开了他骨折的手臂遮挡的胸膛,径直探到身下,扒掉了他被汗液浸透的裤子,男孩圆翘的臀瓣便落入了他的手心里。透过内裤的缝隙,他的指尖触碰到了那道许久未被他进入的沟壑。

约书亚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很干涩,宛如一个处子——在将近一年时间的禁欲疗程里,他没有自己触碰过那里,连手淫也减少了很多,但这样却令他的身体变得更加敏感,被这唯一开拓过他身体的男人一碰就有点受不了。

这会让他前功尽弃。

约书亚用那只完好的手抓住了床单,腿根轻微地抽搐起来。

他自暴自弃地把腿弯曲到腹部上,大大地分开来,神态却很无助。

洛伦佐拨开男孩凌乱的刘海,看见他湿润而锐利的眼角,心脏忽然间紧缩了一下。

他没有心软,也没有急于侵入小家伙的体内,尽管他非常想那么做,但他仍然十分耐心地蘸了一点那碗被约书亚吃剩下的东西做润滑。滑腻的奶油供男人修长的手指长驱直入地进了那异常紧致的窄道,约书亚察觉到身下的异样,本能地睁眼去看,便看见洛伦佐弯下腰,殷红的嘴唇凑近了他沾满奶油的另一张嘴。

“爸爸亲手做的食物,你还剩一点没有吃掉呢……”

“变态…变态!”

约书亚痛斥着对方,提脚就踹,但洛伦佐一把牢握住了他的脚踝。

他的继父埋下头,一个滚烫的软物探了进来。

男孩紧咬着嘴唇,急促地呼吸着,他不愿作出一点反应,可身体却被男人的舌头挑逗得不能自持,小穴阵阵挛缩,亟待某个更大的东西插入。他还是很娇嫩,犹如一朵未完全开放的花蕾,令洛伦佐能轻易判断出他不在约书亚身边的这一年来,他没有与任何人发生关系的事实。阿尔瑟也只不过是他的小继子用来激将他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不知其中原委的男人感到一阵心花怒放,他的动作不自觉地温柔下来,以对待一个小恋人的方式刺激对方的情欲,舌尖每一下都精准地掠过了他最为敏感的那个点。

男孩浑身轻颤着,漂亮颀长的手指都抠进了床单里去。

快感像粘稠的奶油一样包裹住了神经,令他的视线无所适从,无意之间竟落到那个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把钥匙上。

他伸出颤抖的手,将它迅速掖到了枕头底下。

这时,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从那个点窜了上来,约书亚本能地攥紧了枕头,仰起脖子小小地哀叫了一声,足弓一下子绷紧了。

洛伦佐抬起身体,舔了舔唇角的液体,将他的臀部抬了起来。狰狞的性器已经完全勃起了,青筋虬结,呈现出充血的紫红色。但它依然矜持的逗留在湿润充分的穴口,不断摩擦着那里的褶皱,直到男孩周身染满了春情勃发的红潮,紧闭的眼皮愿意为他睁开来,眸子里涌出了渴求的泪光,才纵身挺入。

硕大的顶端刚刚插进来一点,湿软的内壁就绞紧了。

即使性经验相当丰富,男人也不禁血脉贲张的发出了一声难忍的闷哼。

他一只手撑住床面,将身下的小继子托抱了起来,掉转姿势,自己倚靠着床板,使男孩坐在了自己身上。约书亚的全身重量顿时压在股间那根东西上,整个人打了个抖,猝不及防地把它尽根吞了进来。

紧致的窄道被巨大的性器填得毫无空隙,约书亚难耐地呻吟起来,扭动着屁股,唯一能活动的手撑住对方的腹部,试图从他身上跪坐起来,但那双骨感的魔爪钳制着他的腰,性器在他内里又变粗了一圈。

约书亚怒不可遏的抬起手,又扇了洛伦佐一耳光。

这次他下手很重,在那张冰雕般俊美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五个通红的指印。

洛伦佐就把他的手捉住了,但没有一点动怒的意思,反而纵容的将男孩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事实上,连洛伦佐自己也搞不懂他什么有了这么好的脾气。若换了其他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连留个全尸也难。

他挨近男孩涨红的面颊,想吻他,但对方躲开了脸。

于是洛伦佐退而求其次地亲了一下他的耳垂,低沉的吐息:“这次你自己来找爸爸要。”

说完,他就真的躺了下去,除了按着男孩的腰,一动也不动。

约书亚很快感到里面袭来万蚁噬心般的麻麻痒痒。他咬了咬牙,想站起来,但腰臀以下仿佛是一滩烂泥,溶化在了洛伦佐身上。

而洛伦佐却慵懒地躺在他身下,大肆袒露着极富诱惑力的男性肉体,?宠溺地望着他,仿佛在无声的鼓励。从交合的部位蔓延开来的痒意愈发强烈,约书亚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身子,终于笨拙地摇晃起了自己的腰肢。

只是这样稍微动了动,妙不可言的快感就杀进了每根血管,约书亚重心不稳,身子歪到一边。洛伦佐及时地扶住了他的肩膀,却被一把推了开来。男孩的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加大了驰骋的力度,好像在反过来征服他。卷曲的发丝遮住了身上人的脸,洛伦佐只能看见断线的汗水洒落下来,沿着他漂亮的颈线,在隐约形成的胸肌沟壑处汇聚成了一股甘泉。

他的男孩的确长大了。

洛伦佐闭上眼,舔吮着那里甘美的汗液,啃咬他挺立的乳头,一路吻到了男孩骨折的肘部,似乎妄图透过绷带一并品尝他的疼痛。

这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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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而畸形的温柔让约书亚几乎窒息。

他大口喘息着,被散落的睡袍所掩住的腰臀无法抑制地越动越快,容那进进出出的凶器将股间嫩肉捣得汁水四溢,透出朦胧交缠的肢体轮廓。但无论他怎么用力也也不达要害,就像他与继父之间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无论肉体再亲密,也始终无法真正交融。约书亚松开了洛伦佐的脖子,想要抚慰自己昂立的嫩茎,手却被按在了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我承认……小家伙。”洛伦佐凑到他的耳边,手臂把他单薄的背脊揽住。若约书亚与他对视,便会发现那双冷血动物般的眼眸里蕴藏着某种他从未窥见的情绪,有无数人将其命名为深情,或者爱恋。

“我确实比一个比我小十五岁的小鬼迷住了。”

耳畔传来的低吟令约书亚怔住,那是一种自嘲的口吻。

约书亚咽了口唾沫,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头晕目眩,不敢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在濒临高潮的前夕,他根本无暇思考,洛伦佐抄起了他的臀部,由下至上的挺送起来。

这与约书亚自己掌控的节奏全然不同,每一下都足够深入,足够用力,好像顶到了心脏,将灵魂里的某个闸口都冲开了。他无意识地抓破了洛伦佐胸前的皮肉,但对方依然与他五指交缠,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的心脏处。

那胸腔里的东西正为他剧烈的跳动着,频率与身下顶撞的速度不相上下,约书亚断断续续的忘情呻吟起来,忍不住要射。可洛伦佐用手指抢先堵住了他的铃口,恶劣地揉捻着,深情而戏谑地引诱他的小男孩:“吻我,约书亚。像你当时说出那句请求的时候,你说你想和我恋爱……”

约书亚弯下腰来时,甜腻的汗液顺发丝滴下来,洛伦佐张嘴吞咽,眼睛眯起来,喉结犹如溺水之人渴求空气一样滑动着。

但男孩没有吻他,而是凶猛地一口咬住了他的咽喉。

洛伦佐便抓紧了他的小腿,搭到肩膀上,劲韧的腰身带着腹下怒蟒般的阳物,猛烈的挺腰冲刺起来。约书亚被顶撞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下子颤栗地高潮了。白色的浊液分成几股喷溅在两人的小腹间,与紧密结合的部位里溢出的奶油溶到一处,漫溢到空气里变成一股淫靡的腥香。

闪电般袭来的茫然中,男孩失神地瘫倒在床上,他禁欲已久的身体被彻底打开了,连脚趾头都像饱满的果实一样娇艳欲滴。

但这场性爱没有就此结束,洛伦佐俯身撑在他上方,放缓了挺送的速度,张弛有度地刻意延长又一次即将到来的高潮,惩罚意味的刺激着男孩此时分外敏感的身体。

“啊…啊哈…啊…爸爸……别这样!”

约书亚激烈的呼喊着,揪住一缕蜿蜒垂落胸口的金发,发抖的双腿缠紧对方的腰。他羞耻地感觉到自己下面溢出了很多水,股间的床单湿透了,随着洛伦佐深入浅出发出阵阵噗嗤的响声,听起来格外淫靡。

“说你爱爸爸……爸爸就给你。”洛伦佐把耳朵贴在男孩下巴处,将即将射精的肉刃整根抽出来,带出一股浓稠的淫液,他轻声催促着,“快呀。”

红肿的穴口立即因巨大的空虚感而挛缩起来,约书亚的嘴唇抖了抖,想起刚才听见的那句话,但他已不相信了。

他觉得他在玩弄他。

他不服输地闭着嘴,就是不肯说,洛伦佐捏住他精巧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那对漂亮的绿眸蒙着一层迷离的水雾,但内里如同冰面。

他亲手根植在深处的东西,似乎随时都会破裂掉,什么都不剩下。

洛伦佐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如履薄冰的感受。他甚至不愿多看一眼,便下意识地捂住了约书亚的眼睛,再一次挺入了他的体内,凶狠地顶撞了几下,在男孩又一次的高潮到来时,将蓄积已久的爱欲尽数射在了里面。

第43章

不同于以往的高潮像巨浪一样将约书亚淹没。让人迷失的余韵持续了太久,他才从足以粉碎神志的眩晕中慢慢回过神来。

洛伦佐近距离地欣赏着身下的男孩娇慵的模样,忍不住又挺腰顶送了几下,直到几乎再次勃起了,才不甘地从对方体内退出来。

下身被抽离时,男孩浑身一软,湿漉漉的双丘间淌出了一缕粘稠的浊液,他纤细的双腿还挂在男人的腰上,两个人耻骨相抵,仿佛一对真正的恋人般亲密无间。壁炉透出的橘色暖光笼罩着床上交叠的人影,使此时此刻的情景犹如一幅色彩浓郁的巴洛克油画般旖旎而美好,甚至有些许浪漫。

而约书亚已经无暇想任何事了,性事带来的疲乏令他困得要命。

他耷拉着眼皮,头歪在一边,在洛伦佐气息的包围中渐渐迷糊起来。

“别那么快睡着,爸爸还没帮你清洗呢……”洛伦佐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但孩子终究是孩子,约书亚烦躁地嘟囔了一声,眼皮子都没睁一下。

洛伦佐无声地勾了勾唇角,拨开了男孩潮湿杂乱的刘海,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下了床,赤着身子走进了房间内的浴室。

迷迷糊糊间,约书亚听见一阵哗哗的放水声,忽然醒了过来。

他发了几秒呆,才想起了什么,连忙摸到枕头底下,将那个钥匙塞进了包扎胳膊的绷带里,刚完成这个小动作,洛伦佐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约书亚往毯子里缩了缩,但男人掀掉了毯子,将他光溜溜的从床上抱了起来。豪华的浴室里热气腾腾,雾水朦胧,连通地下温泉的浴池已蓄满了水。洛伦佐抱着约书亚坐了进去,对方就像被烫到一样突然抱住了他。

他没看见约书亚将那枚钥匙按到池子边的一块香皂上,压了一压,只听见他在耳畔小小地呢喃了一声:“爸爸……水好热,我屁股疼。”

“忍一忍,一会就好了,这温泉水有杀菌的功效。”洛伦佐低哄着,拍了一下他饱受他蹂躏的小屁股,将他扶着靠住池壁,手探了下去。

一改之前抵触的态度,他顺从地将双腿大张开来,任由继父替他清洗下身,他不像第一次那么害臊了,但看见属于洛伦佐的一股精液从自己体内溢出来时,还是羞耻的挪开了视线,心乱得像一团纠缠的毛线。

他闭上了眼,仰靠在男人结实的臂膀上,将手心里的小玩意握紧了些。

约书亚是不相信那句表白的,但洛伦佐介于父亲与恋人之间的举动让他为之迷惑。他像被包裹在雨后森林的濛濛雾气里,看不清真实可信的轮廓。

即使它有着美丽的色彩,惑人心魂的幽香,他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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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着,不敢再接近一步,怕一脚踏进深渊里万劫不复,往后只能绝望地乞求对方的施舍。

他不要做被眷顾的宠物,而要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中做那个主导者。

洛伦佐盯着约书亚颤抖的睫毛,这会儿窥不透他的小脑瓜子里在琢磨些什么了。哪怕他异常擅长通过人们的微表情判断他们的思维,现在面对他的小继子时,这种能力却似乎变得迟钝起来。他掬了一捧水,揉洗起了男孩的一头栗色的小卷毛,柔声问:“在想什么,嗯?”

“在想你。”约书亚梦呓般的脱口而出。

“哦?”洛伦佐挑起眉毛,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愉悦,“说说?”

他抹掉了男孩脸上的香波泡沫,看见他睫毛忽扇了几下,半睁开眼皮,眼底那层冰仿佛被热水融化了,在他眼前的是一汪剔透的碧湖。有一根长长的睫毛黏在眼睑下方,他细心地把它拈掉了。

“我很遗憾没机会听那些录音带,爸爸。”约书亚耸耸肩,“你了解我比我了解你要多得多,如果要成为恋人,这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洛伦佐思索了一下,似笑非笑:“嗯,好像说的有道理。”

“你说过,如果我想知道你的一切,可以自己来问。”约书亚适时的提醒。

“是的,我这么说过。”洛伦佐眯起眼,“真诚”的点了点头,可约书亚怎么样都觉得他像条大尾巴狼,又要计划什么阴谋。

事实上,洛伦佐也意识到了他没法轻易地卸去约书亚的心防,他不能急火猛攻,强迫他接纳自己,他只能慢慢来,诱使这孩子主动迈出步子,一点点深入他的世界里来,在慢慢了解他的同时将心交付出来。

“我问什么你都会说实话吗?”

“会。”洛伦佐答应得很爽快,在约书亚酝酿着问题时,他却用一根食指压住了他的嘴唇,“不过,爸爸有个条件。”

“嗯?”男孩戒备地斜睨着他。

“我可以每天回答你一个问题——什么都可以,前提是你得在我眼皮底下乖乖养伤,按时吃饭,而且没有背着我……耍一些调皮的小把戏。”

约书亚把手背到背后,悄悄地把钥匙夹在了股缝间,热汗直冒。

“所以,第一个问题,你想问什么?”洛伦佐挪开食指,等待着。

约书亚闭上眼睛,思考了好一会,他在无数个想弄明白的问题中挑了一个最想弄清楚的:“前段时间,爸爸寄给我的信封里装着什么?”

“你居然没有拆开看?”洛伦佐有点讶异。

“…没来得及。”约书亚撒了个谎,隐瞒了信封里的内容被人窃走的事实。

“那可是一份厚礼。”洛伦佐卖了个关子。

“什么厚礼?”约书亚的胃口被成功吊了起来。

“一份你母亲留给你的文件,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就会知道,是你一直想要回的东西。”

难道是母亲的那份遗嘱?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会是遗嘱吗?这个坐稳了宝座的男人肯把他这么多年处心积虑想要夺回的一切,就这么轻易的拱手还给他吗?

不,不可能。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过,法律上我是你的监护人,所以决定权在我。”洛伦佐轻描淡写的补充,“也就是说,在我签名前,我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约书亚恍然大悟,心倒落到了实处——这哪里是一份厚礼,分明是一纸空头支票,没有期限,没有凭据,只有诱人却无法兑现的数额,而且他连都没亲眼看见,说不定那封信里原本就没有东西。

洛伦佐眯眼观察着男孩的神态,他猜想他或许心动了,接下来,他就一步步可以引诱他钻进他的圈套里,最终露出小狐狸尾巴,被他抓得牢牢的,但令他意外和失落的是,对方似乎没什么要跳陷阱的意向。

相反,他缩回了池子里,一语不发。

约书亚为自己刚才不加掩饰的反应感到难堪,屁股间夹着的钥匙差点滑出来,他连忙缩紧了臀部肌肉,顾不上红肿的穴口被磨得生疼。根本毫无意义,因为他敢跟上帝打赌,洛伦佐无论怎样都不会签那个名,除非太阳从大西洋城里升起来。

男人把湿淋淋的小美人从浴池里抱出来,扯过一条大浴巾,把他从头裹到了脚。约书亚则把头从浴巾里拱出来,愤懑地咬住了他的手背,被对方扳起下巴肆意深吻了一番,最后搁回了床上。接着,像拆开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物一样,洛伦佐把浴巾慢条斯理的剥开来,手指滑过男孩洁白的皮肤上被他亲自留下斑驳吻痕,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喟叹。

他屈膝将他的双腿分开来,瞥见一个亮亮的小玩意从男孩圆润的双丘间滑落腿根处。

他将它拾了起来,捻了捻带尚未散去温度的灼热钥身,在指间掸了个圈,眼睛里饱含戏谑之色,幽幽启唇:“你可真会藏地方。”

约书亚浑身都僵住了,逆鳞全部竖了起来。

他保留着最后一丝侥幸,祈祷洛伦佐没有发现浴室里的那块香皂,强行狡辩:“我刚才就打算交给你的……爸爸,我改变主意,不想逃走了。”

“嗯?为什么?”

洛伦佐将那把钥匙放到一边,在他旁边躺下来,侧卧着身子,用手肘支起头,一幅耐心听他倾诉衷肠的模样。

约书亚只想一头把自己撞死。

但他淡定自若的卷起身边人一缕金发,吐出一串半真半假的话语,娇媚地翘唇:“我想在这段时间多跟你相处,试着靠近你一点。”

“是因为那份遗嘱吧?”洛伦佐一针见血,他垂下眼皮凝视他,幽暗的眸底蕴着一抹深情,“不过,爸爸还是很高兴你这么说,哪怕它是一句假话。”

约书亚与他对视着,心怦然一动,不由正经起来:“老实说我对它不报什么希望。虎口夺食比伴虎而眠要难得多,这个道理连傻子都知道。”

一只手伸过来揉捏着他的耳垂,男人的影子从侧面覆下来,潮热的一缕气流游向了脖颈,他奇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一一扫过他的皮肤,约书亚敏感地打了个抖,听见近处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喑哑叹息:“……总是这么机灵可爱的话,爸爸真的会忍不住变成禽兽的。”

“滚开!”约书亚脸上一烧,扭头躲了一下,从头皮一路麻到了脊骨。

他招架不住这样的撩拨,无论他治疗了多久,这个男人的荷尔蒙都对他具有不可否认的巨大杀伤力。他知道,他仍然迷恋着他的继父,但他绝对不会跟以前一样,放纵这种病态情结像野地里的杂草那般狂热的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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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设法获得多一点的自由,跟约翰通一次电,以防止自己陷进去。

洛伦佐把他的头托到自己肩膀上,胸膛与手形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桎梏,把约书亚整个人圈禁在了怀里,无处可逃。

男孩的颈线因紧张而扯出一道脆弱的弧度,连绷带包裹的臂膀也有了惊心动魄的美感,宛如折翅天鹅。

“不许……不许再来。”几个音节从约书亚紧咬的嘴唇里迸出来。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央求他,而是怒斥式的。

自制力极好的男人忍耐住腹下的躁动,亲了一下小继子紧闭的眼皮,恶质地恐吓他:“如果再让爸爸发现刚才那种事,爸爸就把你……干到天亮。”

约书亚绷紧脚趾头,一阵恐慌,下边却可耻的有了反应。

床体嘎吱一声,洛伦佐坐了起来,静谧中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响。

约书亚拉了拉他的衣摆:“爸…爸爸,我头晕,想吃巧克力。”

洛伦佐笑了,他宠溺地替他盖好被子:“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有很多你喜欢吃的零食,不过睡前不许偷吃,否则容易蛀牙。”

约书亚眯起眼睛,点点头,便看见男人披起了睡袍,走出了房间,并将门重新锁上了。他松了口气,他的小把戏不算高明,但至少运气好了一回。洛伦佐的确没有注意到他对那块香皂做的手脚。

他屏气凝神的等待了一会儿,直到再听不见门口任何一点响动,才从床上爬起来,悄无声息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一根蜡烛,在壁炉里点燃了它,四处翻找了一圈,找到了所需的“材料"。

——一块巧克力。

尽管只有一只手能活动,但好在办这件事还不算困难。

被火焰熔烧的巧克力化作粘稠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淌进香皂上钥匙形状的凹痕里,将它填满。约书亚等了片刻,等巧克力慢慢凝固,就从香皂里抠出那把他复制的巧克力钥匙,勾起了唇角。

第44章

约书亚没有急于使用这把钥匙——今晚并不是合适的时机,他得把伤养得差不多,并且趁洛伦佐不在家里的时候。他将它用纸包好,塞到了镜子背后的柜子里。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的时候,他才醒过来。

睁开眼的瞬间,约书亚被吓了一跳,因为洛伦佐端着一杯黑咖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芝加哥太阳时报》,而他丝毫没察觉他是什么时候进来。早起的男人已经穿戴整齐,一袭黑色的萨维尔西服典雅而修身,连领带也搭配了一条纯黑色没有花纹的,金发用发蜡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用发带束起,并且戴上了皮手套,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非常庄重的场合。

约书亚瞥到报纸上巨大的头版照片,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睡醒了?”

洛伦佐放下报纸,看着他微笑起来。

那副贵气的金边单片镜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但镜片上却多了几丝裂痕,链条也断了,看上去格外扎眼。

“爸爸,你今天是去要参加葬礼吗?”约书亚艰难地撑起身体,洛伦佐走过来,将他扶着靠住床板。两人距离极近,冰凉的金属镜框擦过约书亚的脸颊,他下意识地伸手触碰男人的镜面,“眼镜坏了,不去修吗?”

“我正要去重新配一副,否则这幅模样去可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洛伦佐捏了捏继子在自己脸上乱动的手,低头吻了一下他的手背。与夜晚的狂野判若两人,此时这个男人又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但口吻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炽热,“本来我可以让手下去办这件事,不过,我想要你帮我挑,并且和我一起去参加葬礼。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约书亚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

以“不愿被当成婴儿”为由,他将洛伦佐关在了浴室外面,阻止了他要帮自己洗漱的打算,没让对方发现镜柜里失踪了什么玩意。

早餐同样是绝顶的美味。

法式松露温泉蛋被装在精致的银蒸蛋杯里,与鹅肝酱混合在一起,散发出美妙的香气,新鲜的果酱配上香甜酥脆的可颂,实在叫人神魂颠倒。

坐在继父怀里,被一口一口的喂食的约书亚,乖得就像一只小奶猫。

等吃饱的时候,他已经满脸发红,像经历了一场舌尖上的性爱。

“好吃吗?”喂完最后一口蛋黄,洛伦佐摘下男孩脖子上的餐巾布,心满意足地替他擦掉嘴角沾的油脂,轻声询问。

约书亚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经过两顿饭,他的胃已经被洛伦佐完全抓住。用指头蘸了一口果酱,他好奇地发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厨艺?”

“二十几岁时,我曾经在法国待过一阵。”

“在那里干什么?求学?工作?”

洛伦佐沉默了一下,气氛正好,他不愿破坏它。毕竟一段报复性的婚姻,一项足以判他终身监禁的谋杀罪,说出来并不光彩,也不会让他的小恋人感到愉悦。他选择了将它隐瞒,“这是今天的第二个问题了,约书亚。”

“你耍赖!”约书亚心尖痒痒的,又无计可施。

洛伦佐把他带到房间里那个大衣柜前,为他挑选合适的着装,约书亚发现那都是自己过去留在那不勒斯房子里的衣服,但它们大多已经小了,样式也不再合适。这一年约书亚窜高了不少,镜子里映出两个人的身影时,洛伦佐才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小继子已经快长到与他的肩膀一般高了——原来才刚及他的胸口。现在,约书亚不需要踮起脚就能与他接吻。

洛伦佐觉得自己的领带有些紧。

他松了松领口,低下头亲吮男孩粉嫩的耳根。

约书亚在他怀里打了个激灵。宽松的睡袍被修长的手解开来,滑落肩头,他布满吻痕的躯体裸呈在镜子里,在晨曦里泛着旖旎的柔光。洛伦佐爱抚过男孩的胸膛,感到那颗胸腔里的软物犹如小鹿乱撞着自己掌心,他不禁有种从一个继父转变成一个新婚丈夫的错觉。

假如不是时间有限,他恐怕会沉迷于与小家伙做爱,整日整夜把他压在床上。尽管他自己其实并不算性欲旺盛的人,甚至有些冷感,以往的婚姻中也只是例行公事,现在却仿佛变成了一个色魔一般,怎么也要不够。

“爸爸……”约书亚被他亲得皮肤上起了一层颤栗,身下又有了反应,在双腿被男人的膝盖顶开时,他的手本能地攥住了他的西服外套。

“哐当”一声,洛伦佐吊在口袋处的怀表掉到了地上。

他才刹住动作,将怀表捡了起来,拇指拨开表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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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了一眼时间。

见时候已经不早,他从衣柜里挑了一件较为宽松的短斗篷,披在了男孩身上,接着蹲下去给他穿上长裤——这条法兰绒的英伦格纹裤子是最大的一条,但仍然短了,露出了男孩一截纤细的小腿,着实有点像近几年那个备受瞩目的笑星。两人不约而同的联想到了这个,洛伦佐抬起头,正想逗他,约书亚在与他对视的一瞬就噗嗤笑了:“好像那个卓别林。”

他笑得羞怯又灿烂,两颗小小的虎牙若隐若现,洛伦佐目不转睛盯着他,却仿佛平时第一次见到这么纯粹的笑容一样,被迷住了。

他抓住男孩的两条腿,站起身,把他一把抱起来。

他捧住他的臀部,把他抱得高高的,像怀抱着爱子,又像搂着恋人,约书亚恍惚有种起飞的感觉,单手勾住了他的脖颈。这姿势使他比继父高一点,嘴唇能挨到他线条古典的眉弓,但他怎么也不可能长到这个高度。

在近距离的对视下,约书亚有些意乱情迷了。

他鬼使神差地亲了亲那破裂的单片镜。

“再来一次。”男人停下脚步,轻声引诱。

说着,他眨了眨眼皮,侧过脸。

晨光落入男人暗蓝色的眸子里,使那过分阴沉的颜色也淬染了几丝暖意。约书亚低下头,嘴唇凑到男人冰凉的镜片上,飞蛾般翩然掠过,发出华而不实地“啾”的一声,然后飞快地挪开了。

——亲吻眼皮,意味着至死不渝,他还不想将立下这样的誓言。

洛伦佐察觉到对方的退避,不悦地眯了眯眼,却也没做声。他不愿被敷衍,更不愿这样的举动并非发自真心,而是自己强迫来的。

他把怀里人的屁股往上拢了拢,走了出去。

以双胞胎兄弟为首的手下们候在门口,连弗兰也在。

约书亚放眼一望,才注意到驻扎这里的人马足有两个军团之多,阿尔瑟闯进来救他实在是莽撞的举动,并且这里这片宅邸的占地面积相当之大,夜里看不清,这是在白天才看得出来的。

主宅前修得像梵蒂冈的圣保罗广场一样宏伟,宅后还有跑马场与高尔夫球场,以及一片私人湖区,比他们在那不勒斯的居所还要豪华。围墙内外,则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就跟穿越迷宫没什么两样。

“不介意的话,爸爸能让我见一见阿尔瑟吗?我想确认他还活着。”

约书亚巡望了周围一番,在上车前问。

“你放心,他活着,并且我命医生取出了他的子弹。”洛伦佐将他放进车里,关上了门,意味的看了他一眼。

“他在养伤。等我们回来,我就让你见他。”

* * *

眼镜店位于北密歇根大道的末端,在此时近乎沸腾的密歇根区内算是一块难得的净土。

黑手党的葬礼向来盛大庄严,堪比中世纪的国王出殡,这会儿还没有到正式开始的时候,整条“华丽一英里”的街道上就已经水泄不通,连水塔广场上也挤满了身着黑衣的人,像一群黑压压的,嗅着血腥味而来的乌鸦。

——不知道路易斯是否也会来。

约书亚心想着,目光透过玻璃窗望向不远的哥特教堂处。

高高尖塔直冲天穹,残阳的血色沿着它们淌下来,在地平线上积成一片。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留意到对方的心不在焉,洛伦佐拿掉嘴上叼的雪茄,用指骨轻敲了一下玻璃柜面提醒他:“约书亚,帮爸爸看看哪个比较好?"

约书亚把视线从窗外挪到玻璃下方玲琅的镜架上。它们在柔和的光线下熠熠闪光,看上去像是上个世纪的贵族藏品,每个都异常精致。

年迈的眼镜匠不知道眼前是何许人物,只以为是富商或者贵族,殷勤的进行解说,洛伦佐扬了扬手示意他闭嘴,一只手抬起了约书亚的下巴:“如果和爸爸在一起总是这么漫不经心的,爸爸可是会很介意的。"

男孩看上去至多十四五岁,男人的气质太过危险,语气又带着恐吓,老人被吓了一跳,他大胆的插嘴:“先生,请别吓着孩子。"

约书亚忍俊不禁,他冲眼镜匠感激地眨眨眼,拍掉继父的手:“你吓着我了,爸爸。你看看,别人都看不下去了。"

“那是因为你太不乖了。"洛伦佐笑了一下,把男孩一把抱到腿上,不顾旁人在场,便将他放在玻璃柜上,俯身吻了下去。

眼镜匠被这对古怪的父子吓得不知所措,当场划了个十字,便慌不择路地躲进了铺子后面。

“好了,爸爸,"约书亚气喘吁吁地缓过劲,敞开的领口已掩不住脖子上增添的几个吻痕,他挣扎着举起刚才取出来的一个白金镜架,将它戴了对方脸上。细细的镜链上缀着一颗蓝宝石,与那镜片后的眸色近乎一致。

“这个最衬你。其他的跟你的容貌比,都相形见拙了。"

洛伦佐稍微怔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耳垂:“真会讨人欢心啊。要是你不在我手里,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

约书亚不甘示弱:“彼此彼此,爸爸。"

第45章

从眼镜铺里出来,葬礼便终于浩浩荡荡的开始了。盛大的追悼会在前夜就已经举行过,卡博拉的棺椁在第四长老会教堂里陈放了一天一夜,等他的家族里该来的人到齐了,教堂的大门才再次打开。

约书亚坐在车里,观望着洛伦佐及他的手下们站在教堂的台阶下,等候着他间接谋杀之人的棺椁被人群簇拥着,缓缓抬出教堂的大门,血色余晖洒在门前雪白的大理石台阶上,也照亮了棺椁周围人的面容。

除了卡博拉的遗孀与他的几位子女之外,最受瞩目的自然是位于棺椁左前方的抬棺者——那意味着他将成为继任者。

而那里的人,正是路易斯。

他立刻有点坐不住了。

一旦路易斯接手了卡博拉在芝加哥的势力,那么要对付他便更难上加难,约书亚在短暂的犹豫过后,决定铤而走险,没有什么机会比在葬礼上暗杀路易斯更好了,毕竟作为卡博拉的继任者,路易斯一定碍了不少人的眼。

“嘿,弗兰,我想去洗手间,能麻烦你开一下门吗?"约书亚向驾驶座上的青年礼貌地询问,他头一次对他这么和颜悦色。

弗兰坚决地摇摇头,眼睛从后视镜里盯着他,仿佛知道他怀着什么心思一般:“大人私下里叮嘱过我,在他回来前绝对不能放你走。少爷,你就安分点吧,这会正处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你就别给他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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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了。”

弗兰是个很聪明的家伙,因为如此,他才得以在约书亚离开的一年间晋升成了家族里的二老板,地位比原来更高,并且成为了洛伦佐的教子。

约书亚从他的话里敏锐嗅到了这种变化的迹象,他不善地蔑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话?添麻烦?听上去,你好像给他省了很多麻烦嘛。"

“的确。”弗兰一改以前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抬起了右手,炫耀意味地向他展示食指上那枚象征着权力的戒指,“大人十分重用我。”

戒指上的宝石比洛伦佐曾经给他的要小一些,但同样不容小觑,约书亚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个他一直看不顺眼的远方表亲来。由外及内的。

青年有着犹太人典型的外貌特征,黑发黑眸,皮肤在白人里算略深的,眉眼鲜明,窄鼻梁,尖下巴,若是不戴那幅显得人过于老成的眼镜,其实算得上一个颇为惹眼的美人,而约书亚到今天才留意起对方的容貌。

尽管他清楚弗兰不会是凭借外表向他的继父取宠,他的权力源于他的城府,恰恰这个人美貌与才智兼备,才令他有了一种危机感。

但约书亚知道此时不是窝里斗的好时候,他选择了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他斗篷的纽扣上镶有一小颗价值不菲的钻石,他将他塞到了弗兰手心里,趁对方分神的时候,他用一把从家里顺出来的汤匙顶住了他的咽喉。

当然在打开车门前,弗兰并不知道脖子上架着什么。

一下车,约书亚就溜进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没人会注意一个身型娇小的孩子,他成功的从一个负责护送葬队伍的帮派成员身上摸了把枪,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队伍到了墓园附近。

洛伦佐隐约的有些不安。

他蹙起眉毛,扫视了一番墓园周围,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摸到腰间的手枪。假如预知到路易斯这么胆大妄为,在葬礼上篡夺了他所私下支持的卡博拉旗下坐着第二把交椅者,最有资格成为继任者的雷昂·史密斯的位置,他一定不会带约书亚一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洛伦佐能够感觉到在这场葬礼上随时可能发生火拼,原本对于这种事他并不紧张——一位大人物的葬礼举行时总是多事之秋,他带来的两个军团的人马严阵以待,足够应付冲突,但约书亚的行为却是最大的变数。

在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中,伴随着牧师低沉的祷告,沉重华美的棺椁被缓慢地放入墓穴,黄白相间的葬礼花被人们抛洒到棺盖上。

将最后一支白玫瑰扔下墓穴,路易斯从卡博拉的法律顾问手里接过了一根古董级别的手杖。它的杖身是纯黑色的,顶部镶嵌着一个纯金的鹰头,仿佛是由埃及的工匠所打造,鹰眼处用两颗硕大的钻石点缀,象征着绝对的权力。他握住了它,跺了跺地面,然后回过身,拔枪瞄准了昔日生意伙伴的头颅,而对方手里,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也同时直指向了他的脸。

两方军团顿时剑拔弩张,纷纷拔出了枪,彼此相向。

约书亚大吃了一惊,对准路易斯后脑勺的枪头跟着晃了一晃。

眼下局势一触即发,他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准心难免有偏差。他不敢轻易扣动扳机,怕无法将路易斯一击毙命,更怕伤到继父,只好静观其变。

"你杀了雷昂?"洛伦佐瞥了一眼不远处雷昂的几个老部下,他们都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因为被路易斯的人马盯着,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没有,我怎么敢动他。"

路易斯咧开嘴,耸耸肩,用鼻子指了指站在墓穴边一脸漠然的卡博拉遗孀,"就在前夜追悼会举行的当晚,雷昂那家伙送夫人回家,在路上居然想侵犯她,被夫人失手杀掉了,我刚好赶过去收尸,顺便清理了门户。"

"真是好一个顺便,一点风声都没漏。"洛伦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我的老朋友,你现在是打算干什么?准备把我这个外人一起清理了?"

任谁都知道,路易斯在卡博拉麾下排行老三,只要有一直把他视作眼中钉的雷昂压在上头,他怎么也不可能成为继任者,按洛伦佐计划里的走向,在雷昂上任后,路易斯会成为这个新的老大第一个要除掉的目标。

但显然,对付路易斯比他猜想中要更棘手一点。

"葬礼上的事,难道不是你搞的鬼?"

"当然,珍妮已经疯了,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本来不想怀疑是你唆使她这么干的,但这个从我家里发现的玩意让我确定了这一点——"

路易斯冷笑着,他的手下将一团连着电线的东西扔到了地上。

那是一个窃听器,还有一卷录音带。

"你派莉莉丝来接近我,向卡博拉告发我贩卖私酒的事,老朋友?这可不像你行事的风格,是芝加哥的满地黄金让你迷了眼了?真让人失望。"

洛伦佐目光掠过那团东西,眉头一跳。

小狐狸这么借刀杀人是很聪明的做法,可惜还不够万无一失。

“你说的没错。不过让你失望不止这个。”洛伦佐一手持枪指着他,一手从西装内侧取出一封信,上面压有卡博拉家徽的火漆印。“雷昂跟我一直有烟草生意往来,但由于不久前的海上运输事故,他亏了本,欠了我很大一大笔钱,却不敢向卡博拉先生汇报,只好将手里持有的却又动用不了的家族企业的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暂时抵押给我,他承诺,在他继位后用真金白银来换。可现在他死了,我这个外人不巧比你所持股份还要多。”

“天方夜谭!抵押?雷昂疯了才会这么干!”路易斯嗤之以鼻。

"那你让卡博拉先生的法律顾问来看看?"

洛伦佐眯起眼,薄唇优雅地微漾。

"是,是真的,博纳罗蒂先生。"法律顾问指了指那股份法人变更书上的指印与签名,以及用特殊染料盖下的防伪戳印,"这些无法伪造。"

"现在,你是不是该对我这个大股东客气一点?老朋友?"

约书亚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紧张地冷汗直冒,却忽然发现两个人同时放下了枪,似乎要走向彼此握手言和。顾虑到洛伦佐的安危,他不敢在这时候扣动扳机,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将杀掉路易斯的冲动按捺住。

而就在此时,他听见背后一阵细响,接着后脑勺上就被一个硬物顶住了。

"好久不见,我的少爷,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这个熟悉的声音令约书亚一下子僵住了。

"安德?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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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不出来吗?"安德弯下腰,凑到他的耳边:"替你妈妈复仇啊。"

说着,他将约书亚从躲避物后推了出去。

约书亚重心不稳,几乎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一双强健的臂膀像铁箍一样将他挟制在了怀里,枪口也从他的后脑勺挪到了太阳穴,顶了一顶。

"别乱动。我不会伤害你,约书亚,只是这机会太千载难逢了。"

约书亚豁然明白过来,安德是想趁这个机会除掉他的继父!

"嘿,看看我逮到了什么人!"

洛伦佐循声望去,看见那娇小的人影,瞳孔骤然一缩。

他面不改色,站在那里没动,但路易斯已经先发制人,用枪顶住了对方的脑门,怪笑了一声。

“你计划了多久?"约书亚盯着洛伦佐的身影,小声问。

“一直在伺机而动,可对付你的继父实在太难了,直到有人能做我的靠山……比你这个小家伙要靠谱得多的靠山。"男人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我没法保护你的母亲,但以后能拥你入怀,也算人生无憾了吧。"

被信任之人欺骗的感觉令约书亚怒不可遏。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迸出来:“如果要替我妈妈报仇,你应该先宰掉路易斯!”

“我不知道路易斯做了什么,但我在精神病院看到了你妈妈的尸体。”安德的声音沙哑起来,“如果你见到了她的模样,你也会恨那个衣冠禽兽的。况且,只要有他在,我永远都没有机会得到你,不是吗?”

“啊,莉莉丝,我亲爱的小侄女,你的头发怎么剪短了?”

路易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尽管约书亚没有戴假发,也没有垫胸,但他的脸蛋漂亮得雌雄莫辨,一袭斗篷又遮住了身材,以至于对方还没有看出他真正的性别来——约书亚知道如果他看出来,自己就大难临头了。

洛伦佐同样明白这一点,他盯着安德,而对方没有立刻戳破谎言的意思。

他只是把约书亚牢牢地挟持在怀里:“博纳罗蒂先生,别忘记你承诺的。”

“当然,你的钱会如期到手,一切结束后,你也可以带走莉莉丝。”

路易斯满意地点了点头,豺狼般的细长眸子兴奋得发绿。

虽然没有料到洛伦佐有那么一手,但莉莉丝是他这个潜在敌人的唯一破绽这一点,他却猜中了,也孤注一掷地赌赢了。

他拿枪瞄准约书亚:“叫你的人退开,否则我可爱的小侄女就要没命了。”

洛伦佐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们退出了墓园。

路易斯的人马便围拢过来,押着他们走入了守陵人建造的一座教堂里。

路易斯命令手下将洛伦佐绑到十字架上,又吩咐几个人逼着安德放开了约书亚,将男孩七手八脚地按在了神像前的祭台上。

约书亚从来没有落到这种境地过。

他紧抿双唇,双目圆睁,瞪着步步逼近的男人,不知他打算干什么。

路易斯摆了摆手,做了个手势,岔着腿在长凳上坐下来:"面对这么美丽的小姐,你们知道该怎么办,绅士一点儿,别吓着我的小侄女。"

洛伦佐尝到了一种他很久都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恐惧。

他牙关发紧,从齿缝里挤出几个音节:“路易斯,你要什么,我给你。离这孩子远一点。”

路易斯笑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一个从祭台上滚落到他脚边的银杯,扬手就朝对方的脸上砸过去。一声可怕的闷响后,一缕鲜血沿着男人漂亮的金发淌了下来,像是将那张冰雕般的面容劈裂开,怵目惊心。

他的头歪到一边,似乎立刻失去了知觉。

“爸爸!”心口如遭重锤,约书亚嘶吼起来。

“我现在只想犒劳一下我的手下,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们齐声坏笑起来。

眼见局势失控,安德想上前阻止,却被几个人拿枪顶住了背脊。

严丝密合的斗篷被几只毛茸茸的大手扯开来,牵扯到了约书亚挂在胸前的手臂,但他们不会顾及他的伤,三下五除二就把他里面的衣服也扒了下来。布满吻痕的,但并不属于女孩的身躯暴露在了众人视线里。

路易斯惊讶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

想明白这一切大概是怎么回事后,他站了起来,眼神变了味道,脸上残忍而戏谑的笑容也敛去了,转而用一种欣赏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男孩。

“噢……我知道了。”

皮靴冷酷的踱步声来到了跟前,约书亚衣衫大敞,赤裸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皮肤在冷空气里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试图并拢被两只手扯开着的双腿,那极力挣扎的姿态实在诱人得要命。路易斯一把攥住了他的脚踝,淫亵地把玩着他珠圆玉润的脚趾。

“你不叫莉莉丝,你叫约书亚,是一位复仇天使。”

第46章

“叔叔终于认出我了?眼力不错嘛。”

约书亚冷笑地讽刺着他,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路易斯对他的反应有点意外,他俯下身按住他的膝盖,使男孩呈现出一个屈辱的姿态:“不得不说,你的小诡计耍得有点水平,叔叔差点就被你害死。看来你已经不是那个趴在妈妈怀里哭泣的小孩子了。可是怎么办呢,你的妈妈不在了,你的继父也半死不活,最后还不是落回叔叔手上……”

仇恨到了一种极点,恐惧反倒消失了。

被强暴,或者轮奸之类的,约书亚一点也不怕。

他只怕他和洛伦佐死在这里。

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

在男人的手从下至上的摸上来时,约书亚本能地望向了上方十字架上绑着的人影,洛伦佐已经从短暂的昏迷中醒了过来,正垂眸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约书亚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一个暗示,他们立刻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他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相信他的继父,相信他们能救出彼此。

洛伦佐死死盯着路易斯抚摸他的男孩大腿的那只手:“我可以放弃那些股份,并且将博纳罗蒂家全部财产转让给你,路易斯……只要你放约书亚毫发无损的离开。如果你敢动他一根指头,即使我死了,我也能保证那些股份明天就会被贱卖给那些对芝加哥虎视眈眈的爱尔兰佬。”

听见这话,路易斯不禁大笑着鼓了几下掌:“真是伟大的父爱呀,你还真的不是一般疼爱这个继子呢,我敢说,我都没这么重视我的亲儿子。”

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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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戴着手指虎的拳头照着洛伦佐的小腹来了一下。

约书亚听见一声痛苦的闷哼,他的心也痛得缩成了一团。

欣赏着那张异常俊美的脸扭曲起来,路易斯惋惜地啧了一声,拨了一下他的眼镜——假如不是他对这样高大的成年男人并没有兴趣,否则倒很想看看这个高傲优雅的家伙被人折辱的表情。在写完证明书后,倒是可以让他的手下们实践一下。这么想着,他打了个响指,吩咐手下准备纸笔。

“好吧,老朋友,既然你这么伟大,我就给你这个伟大的机会,不过你别指望我会饶你一条命,你知道我们是同一种人,做事都不留后患。”

被从十字架上放下,男人甚至站立不稳,一头金发披散下来,显得狼狈不堪。约书亚的手指蜷缩起来,血液逆流。

洛伦佐在经过他身边时,凝住了步伐,一个人用枪顶着他的脑门,他却像视若无睹般转过了脸:“临死前,我想至少跟我儿子说句话。”

路易斯摆了摆手,容约书亚从祭台上下来。

他拍了拍男孩的屁股:“别耍什么花招,枪子可不长眼。”

约书亚踉跄了一下,走到洛伦佐面前,而对方猝不及防地低下头,将他吻住了。这并不是一个深情告别的吻——

一个薄薄的硬物被衔着送到了他的嘴里,他反应迅速地将它藏到了舌头下方,然后咬了一下对方的下唇。

在双唇分离前,约书亚才注意到洛伦佐脸上那个他亲自挑选的单片镜,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镜框。

“爸爸……”

他捂住嘴,憋出几滴眼泪,将口里的水晶镜片吐到了手里。

“快点写,别磨蹭,我的手下们都饥渴得很,像我侄子这样的漂亮小子,他们也是乐于下口的。”路易斯不耐烦地催促着,一只手持枪顶住了洛伦佐另一边太阳穴,将自己随手携带的金管钢笔扔到了桌上。

洛伦佐捡起那钢笔,在指间转了一两下,才伏下身子。笔尖落到纸上,一只手习惯性一般地用指骨敲击着桌面,仿佛是在为书写乐章搭配节奏。薄暮落在男人染血的侧颜上,将他修饰得依然风度翩翩。

路易斯被那声响勾着注意力,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那一串串流畅优美的花体字从笔尖下生出,慢慢的,他的视线竟有点模糊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就在分神的刹那间,敲击声骤然停了。

洛伦佐抬起胳膊,在路易斯反应过来前,将钢笔精准地插进了对方的枪口,一只手攥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脑袋猛地砸向桌角,屈膝压住了对方的脊背。在洛伦佐卸掉路易斯胳膊的同时,约书亚趁机一脚踹向身旁人的膝盖,跃到祭台上。在对方的惨嚎声还未出喉前,他就像只矫健的小型猛兽那样骑到了对方背上,手指间的水晶镜片闪电般的剖开了男人的咽喉。

滚烫浓稠的鲜血喷溅在脸上,约书亚顾不上擦,一把夺过地上半死不活之人手里的枪,跳到桌子上,用脚踩住了路易斯的头,居高临下地用枪顶住了对方的天灵盖,但一只修长的手及时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急着杀他,出去再说。”另一只手扯正了歪掉的领带,洛伦佐抬起沾着血色的眼皮,用眼神温柔地制止他,“衣服穿上。”

约书亚在暮色中盯着继父看了一两秒,才将枪递到他手里。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想跟他做爱,现在就想。

教堂里的十来个人对这瞬间扭转的局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持着枪面面相觑,也不敢贸然动手,只好给挟持了他们老大的父子俩让开了一条道。安德站在暗处,注视着浑身染血的两个人走了出去,没敢轻举妄动,他知道,路易斯只要一死,自己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第47章

在墓园内外的骚乱下,没有人发现一个人悄悄地消失了。

安德举起电话,透过教堂的彩色玻璃圆窗望向底下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拨出了一个足以救路易斯一条命的号码。

在当天的《芝加哥晚报》上,刊登了"黑帮火拼,墓地血案"的头版,令人惊奇的是这场火拼并不是像往常那样以一方战胜一方落败为结局,而是以警察插手而收尾,这是极为少见的局面。

配图是这样一副引人瞩目的照片:全副武装的警察们手持步枪包围了墓园,从一个男人与一个少年手里救出了他们挟持的人质。

在画面里,人们一眼就能看见在教堂前幽灵般模糊的人群中,那明显是父子关系的男人与少年的一对身影。他们被手下们众星捧月的簇拥着,惹眼得就像电影海报上的明星,而被挟持者则奄奄一息,躺在担架上被抬出墓园,门口则是几辆坐满警察的警车…

车子匀速行驶起来,逐渐远离了喧嚣。约书亚砸了一拳车窗,不甘地拉上了车帘:"真没想到路易斯也能动用警察当他的宪兵,我以为只有卡博拉能干得出这种事。可恶!"

"芝加哥警察局长戴着卡博拉给他的黄手套那么多年,他从卡博拉那里捞了多少油水可想而知,而路易斯曾经就是卡博拉的僭客,你说警察不保他保谁?"洛伦佐弹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忍着腹部的疼痛舒了口气,语速缓慢,"所以想要靠一卷录音带就让卡博拉对路易斯痛下杀手,没那么容易。不过,我在市政厅也有自己的人,你放心,下一次竞选期很快就要到来,路易斯以后的日子没那么好过。"

"难怪录音带的事会暴露。为了以防万一,我将录音带拷贝了一份,匿名寄到了市政厅,原来是在那里走漏了风声。我真傻。"

约书亚有点丧气地回过头,看向身旁洛伦佐的眼睛。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的眼底像一片柔软的沼泽,藏着惑人心神的暗色。

他一贯小心翼翼,不敢过多与对方相视,以免弥足深陷,而现在却彻底松懈了警觉,放任自己一脚踏了进去,并且敛起了一身逆鳞。

目光落到洛伦佐额头上那个刚凝固了的血痂上,约书亚伸出手,几缕被染红的发丝扒了开来,洛伦佐攥住他被镜片划破了一道口子的手,想自己来,却被对方轻声喝止:"别动。车上有医药箱吗?"

"给,少爷。"弗兰及时地递给他一个黑色的皮匣。

蘸了碘酒的棉球蜻蜓点水地落到破口上,袭来一丝刺痛,可与这件事本身相比,便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但洛伦佐仍然夸张地吸了口凉气:"嘶——"

约书亚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把棉球整个压了上去。在男人真正吃痛地蹙起眉毛时,他揪住对方的衣领,将他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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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住了。立刻,他尝到了一股血腥味。黑暗,浓烈而甜美,让人嗜之成瘾,是名为"爱"的味道。他就像一头饿坏了的小兽般吮吸起洛伦佐的唇舌,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狂劲,以求汲取更多,似乎下一秒就会将对方的舌根咬下来。

洛伦佐将他的小恋人一把抱到了腿上,他触碰到男孩弓起的脊背,绷得那么紧,仿佛蓄满了力量,在竭尽全力地亲吻他。

他不再退避,不再躲闪,而是像一把利刃扎进他的骨髓里来。

扎得那么深,将层层冻土下的灵魂都撼动了。

他用手掌按住男孩毛发凌乱的脑袋,用力加深了这个吻,两人的舌尖紧紧绞缠,谁也不肯放松一步,最后还是约书亚占了上风。他一只手箍着男人修长的脖子,含着他的舌头吮够了,又低下头舔他的喉结。

洛伦佐被他弄得血脉贲张,竟然感觉有点招架不住。

他硬了,可腹部的钝痛令他无法做什么剧烈运动,事实上,刚才走出教堂的一段路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没看见男人隐忍疼痛的神色,约书亚忘情地从他的脖子舔到锁骨,埋到他颈窝里乱啃起来。洛伦佐忍无可忍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约书亚依然很投入,他狠狠地掐了一把他圆润的臀肉:"约书亚。"

男孩停止了狂野的亲吻,鼻尖磨蹭着他的颈侧,软绵绵地"嗯?"了一声:"我弄疼你了吗,爸爸?"

"有点。"洛伦佐压抑着嗓音。

"抱歉……我,我太激动了。"约书亚从他颈窝里抬起头,湿漉漉的睫毛扫过对方的耳垂。洛伦佐腹部不由一阵抽搐,疼痛欲裂。

他将腿岔开了一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约书亚适时提起臀部想从他怀里起来,但车子一个颠簸,两人的身体亲密地擦枪走火,都有了不言而喻的反应。但他们两都清楚,刚刚经历过一场火拼后,在回家的半道上停车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弗兰瞥了一眼身后的父子俩人,默不作声地加快了油门。车子飞驰电掣地朝郊区驶去,没入了林荫遮蔽的一条近道。

"开慢一点,弗兰,你没看见我爸爸受伤了吗?"约书亚轻声呵斥。

解开那几粒难缠的衬衫纽扣后,他不禁一阵发怵,男人线条清晰的腹部上,赫然有一片骇人的淤青,在象牙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他心疼极了,不知所措地用手触碰了一下。

"家里有私人医生在吗,要不要去趟医院?"

"不用。你还不知道吧,弗兰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军医,他的医术很不错。"洛伦佐握住男孩的手,将他五指分开,冰凉的掌心贴紧自己的腹部,然后扯过大衣将他整个人和自己裹在了一起,只露出半个脑袋。约书亚愣了愣,担心这样会使他受凉,但男人的手攥得很紧。

"你的手很凉得跟冰块一样,都可以给爸爸镇痛了。"

男孩只好温顺地趴在继父身上,腰往后拗着,以免压到对方的腹部。洛伦佐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把怀里娇小的身躯搂紧了。

车子的行速平缓起来,能透过结了冰晶的窗户隐隐绰绰的望见森林山峦的轮廓,以及星星点点的灯火,还有纷飞滑过的雪花。

他把头靠到男人的胸膛,感到耳膜被略微急促的心跳所震动。

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个神秘而危险的男人开始变得真实可触,由他迷恋又忌惮的继父成为了他的……恋人。

恋人。多美好的字眼。

坠入爱河的男孩依偎在恋人怀里,有点惴惴不安。

他陷进去了——如约翰所担心的一样。但那又怎样呢?

不妨试试看吧。

第48章

没过多久,车子载着他们回到了宅邸。

“小心,那里有雪。”

“知道了,爸爸只是腹部受伤,不是变成了瞎子。”

下车后,约书亚用仅能活动的一只胳膊搀扶着洛伦佐的身体,像个贴身的小骑士一样主动又周到,尽管他自己都不能很平稳的在结冰的地面上保持平衡,但恋人的腰却搂得很紧。洛伦佐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拄着手杖,仿佛从一个风华正茂的绅士变成了残障老人。

这情景有点滑稽,跟在二人身后进屋的弗兰却不禁生出了一丝羡慕,甚至还有点儿嫉妒。虽然出生一个大家族里,他也不曾享受过这样的温情,若有什么人真正“宠爱”过他,那么也就是约书亚的生父了。

一直将洛伦佐扶到沙发上,约书亚才放手。

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洛伦佐腹部淤青,弗兰做出了诊断,中度的皮下淤血,软组织损伤,腹肌轻微撕裂,所幸没有伤及内脏。

在所有不该留下的人离开后,约书亚又把洛伦佐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伤口被漏掉,他屈膝在对方面前半跪了下来。

“干什么?”洛伦佐一只手按住腹部,垂眸看着他的男孩,明知故问。那对碧绿的眸子里在火光里闪烁着的情愫,像湖水里漾着的星光。他伸出手,指尖拂过他的睫毛,男孩就把他的手掌捧住了,亲吻他手上那颗硕大的红玛瑙戒指,如同上个世纪的骑士向君主宣誓效忠。

烛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投映到墙上,仿佛凝聚成了一副亘古的壁画。

“我以约书亚·博纳罗蒂的名义向陛下求爱……您愿意接受吗?”

洛伦佐被这一本正经的戏言逗乐了,他取下墙上装饰用的中世纪古董西洋剑,将那鎏金的剑身轻轻地搁在男孩肩上。

“我命你,一生伴我左右,直至终老。”

约书亚抓住剑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低下头亲了剑柄。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男孩的姿态很低,但一点也不卑微,而是一种无所畏惧的坦白,将他的整颗心赤裸裸地拱手呈到他的眼皮底下,容他尽情享用。毒蝎藏起了时刻将人麻痹的尾刺,连毒液也化成了灼热的情意,洛伦佐捏住他的下巴,忍痛弯下腰去,覆住了他的嘴唇。

约书亚仰着头,被这个格外煽情的吻得弄得浑身发软。

烫热的唇落到耳垂,又烙上锁骨,他的肩膀一抖一缩,跪着的动作都难以坚持,只好扶住男人的膝盖,手指揪住了他质地上乘的西裤。

洛伦佐握紧剑柄,将它竖起,约书亚便感到那精巧冰凉的剑身插进了自己领口,将斗篷一下子挑了开来。他顺势跪起身来一点,手臂环住男人的脖子,脖子往后拗着,任由他顺着耳根落下点点热吻。

斗篷顺着肩头滑落下去,剑身隔着轻薄的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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衫抵住了沾满汗液的胸膛,浮雕的凹凸纹路不时透过缝隙摩挲着乳尖,激起一丝丝挟着刺痛的爽感,令男孩娇嫩的身体春情焕发。

他本能地去扯自己的领口,纽扣立刻被崩掉了一颗,弹到壁炉里发出一声“啪”地轻响,像恋爱的种子爆开了。

洛伦佐按住他的后颈,在男孩几乎窒息前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用剑身拨开了小骑士的衣服,又挑开了他腰间的皮带,将他纯白的小内裤划破了,露出那挺立起来的嫩茎。

约书亚衣衫不整地跪在他面前,气喘吁吁,意乱情迷。他本能地摸向腹下,想抚慰自己,但洛伦佐用剑身挡住了他不安分的手。

“乖,只有爸爸能让你高潮,别浪费力气。”洛伦佐贴着他的耳垂,用那种哄慰小孩子的语气说色情的情话。

约书亚夹紧双腿,另一只放在洛伦佐膝盖上的手却挑衅般的探向了他的胯间,将那蛰伏已久的怒蟒握住了,同时埋头凑近了那里。

洛伦佐宠溺地揉抚着他的头,感到男孩竟然隔着裤子轻柔地亲吻着他的性器,腹部不由紧绷起来,闷哼了一声,想要把他拽起来做点过分的事,但约书亚及时地将他含住了,并且卖力地吞吐起来。

没弄几下,约书亚口里的东西就胀大得让他含不住了。

淡腥的体液渗透了柔软的裤料,男孩贪婪地吮吸了一口,便引得对方的腹部肌肉一阵抽搐。洛伦佐把他拽了起来,抱到自己腿上,约书亚从善如流地分开了腿,臀部不偏不倚地压在高昂的凸起部位上。他扭了扭屁股,欣赏着男人不住滑颤的喉结,将衬衫的另一边褪掉了,冲对方眨眨眼睛:“怎么了,这样就受不了了吗,爸爸?””

洛伦佐用剑身抵住他的臀缝,将他勒得趴在自己身上,盯着他:“这么喜欢胡闹的话,等爸爸康复了,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能威风一时是一时。”约书亚挑挑眉,用手指绞起一缕金发。

洛伦佐仿佛看见一只小狐狸趴在身上宣告胜利的摇尾巴。

但约书亚没能嚣张多久——在被对方的凶器贯穿时他便没了放肆的资本,洛伦佐牢牢地掐着他的腰,一寸一寸往下按。

约书亚被他用剑抵着后腰,退无可退,只能把腿张大到极致,以容纳身下胀大到了狰狞的性器,等到尽根没入体内时,他的眼泪都被逼了出来,撑着沙发一边哀鸣一边喘气,双股颤栗,一片粘腻。

“让爸爸检查一下你的骑术,怎么样?”洛伦佐凝视着男孩汗泪肆淌的脸,好整以暇地拍了拍他的屁股。

“混,混蛋!”

约书亚劈手夺过他手里的剑,压在洛伦佐优美的脖颈上,在利剑反射的火光里,他与他四目相视着,提起腰胯律动了几下,便感觉体内被摩擦得滚烫潮湿,好像跟对方的身体嵌连在了一起,熔铸在了一起。

这样适应了好一会,男孩信马由缰地越动越快,凌乱的喘息起来:“你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些坏事?”

“这是在逼供吗?”男人喉头涌动,声音喑哑地反问。

“是。”

“因为我是只恶兽,对想要得到的猎物,就会本能地据为己有。”

“猎物?”

一股黏液溅到他的小腹上,抵着男人咽喉的剑紧了一紧,铬出一道血痕。洛伦佐伸手捉住男孩的后颈,闭上眼深嗅着对方身上甜美的气息:“捕到了,就变成了爸爸一个人的宝藏。”

第49章

激情褪去后,两个人在沙发上相拥而眠,这一晚,约书亚睡了有生以来最香甜的一觉。

清晨,洛伦佐还没醒时,他就醒了过来。约书亚静静地偷看了恋人的睡颜出了一会神,忽然想起了阿尔瑟还被关着的事。他看见他们的衣服都一团狼藉地落在地板上,昭示着昨晚的缠绵有多么激烈。约书亚把手从小心地毯子下探出来,在那团衣服里摸索到了一串钥匙。

他把它捏进手心里,在这瞬间犹豫了一下。

也许他可以试试通过取悦他的恋人来让他放过阿尔瑟?

可他能保证这一点会实现吗?

不,不能。换了自己,也不会对背叛者心慈手软,这是黑手党的行事原则,而他的继父执行起这一点起来跟任何黑手党领袖一样严格。

况且,他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恋爱关系。

约书亚轻手轻脚地从宽大的沙发上爬下去,一脚踩到地板上的衣物里,差点栽倒在地,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土耳其地毯。他扶住桌子,随手从捞起洛伦佐的衬衫就往身上套。

惯来异常敏锐的男人听到响动,立刻醒了过来。

一睁眼,他就看见他的男孩背对着他,衬衫的下摆刚好遮过他的大腿,在站起身的时候,就隐约显露出圆润的翘臀。

浑然未觉将一片好风景泄露给了身后的男人,约书亚做贼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地撞上对方的视线。

洛伦佐正眯着眼睛,自上而下的欣赏着他的模样。

约书亚转过身,把手背到身后,脚趾紧张地缩了缩,像只随时准备跳起来逃跑的小狐狸用爪子在刨地。

"你打算去干什么,约书亚?"洛伦佐冲他招了招手,慵懒地把毯子掀开来一点,一副用美色引诱他的架势,"过来,陪爸爸再睡会。"

"我去小便。"约书亚撒丫子就想溜。

“约书亚。别偷偷搞什么小动作,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约书亚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只好回到沙发前,将钥匙放回洛伦佐伸出的手掌上,然后被他顺手拽到了腿上。躺着的男人坐起身,一只手顺着男孩裸露在衬衫下摆的大腿抚向他的腿根,约书亚把连忙将他修长的魔爪扣住了:“爸爸…你身体还没好呢,昨晚都做了好几次了。”

“知道我身体没好,还不体谅一下?”洛伦佐将钥匙放到一边,“这是想去干什么,嗯?”

“本来想开口问你的…可是我不敢。”约书亚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脸颊。

“我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吗?”

“……”约书亚没吭声。他摸不准继父的脾气,毕竟这个男人一向善变,是个不折不扣的蛇蝎美人,什么时候伸出了毒刺全凭他心情。现在他相信他不会扎自己,但别人可就不能保证了。

“这时候的反应倒是很诚实嘛。”洛伦佐用指尖挑起怀里人的下巴,格外乖巧的小狐狸让他心里发痒,很想欺负一下。

“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会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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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我就让你见阿尔瑟,放他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以后就不许再差遣他了。换而言之,今后你不再是割喉党的领袖,将重新做回博纳罗蒂家的少爷。"

约书亚脸色一白。恋人的口吻温柔极了,但意味却很分明。

他在断他后路。

但割喉党是他这一年来努力的成果,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知道了,我今天就打电话解散我的手下。”约书亚想也没想地撒了个谎,不打算正面回绝对方。他有点生气,但并不想破坏此刻的气氛。

洛伦佐盯着他的眼睛,轻易就将他窥透了。他知道这件事会让他的小继子兼小恋人不开心,但他就是没法容忍他在外面有一片天地,可以随时离家出走,让他独守空巢。但他必须做的既自然又彻底。

“不用。我会把你开得那几家赌场收购,纳入我在纽约的分公司旗下,这样你的账户里又会多一大笔钱,你只需要签字就行。”

——这简直就是签卖身契。

约书亚不置可否:“那么人员呢?”

“我会亲自筛选,去粕取精——在你的监督下。”

“……让我考虑几天。”约书亚稍微有一点儿动摇了。有洛伦佐的管理,割喉党兴许会发展得更好,但另一方面,他也失去了可自由支使的手下,等于被斩断了翅膀,以后万一有需要的时候就无计可施。

一想到这个,他又在心里把洛伦佐的提议划了个叉。

“还在考虑什么?你看不出来爸爸在向你求婚吗?”耳畔轻声吐词,男人呼吸像一缕蛛丝勾住他的心神,“我的小新郎?”

约书亚呆了一呆,眼睛睁得溜圆。

“等你二十岁的时候,我们就去教堂结婚怎么样?”洛伦佐端详着男孩惊呆的可爱模样,发出一声轻叹,“你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可爱,爸爸要好好的给你拍一套照片做纪念才是。”

“我…我才不穿婚纱!”

约书亚被他撩拨得受不了,将他的嘴巴一把捂住了。但单是那双眼睛就足以勾得人神魂颠倒。于是他把手挪到了他的眼皮上,隔着手背,深吻了一下对方左眼的位置。男人有所感觉地将潮湿的红唇微启,好像一个刚从长眠中苏醒的金发睡美人,引诱着男孩一亲芳泽。

“爸爸穿婚纱肯定比我好看……”

想像着对方打扮成新娘,在一群娇小的女人中鹤立鸡群的光景,约书亚没有亲他,反而不解风情的笑起来,笑得连肚子都痛了。

洛伦佐皱了皱眉,一翻身把他压到了下面,一只手捂住腹部,一只手拢住了男孩的脑袋。约书亚立马憋住笑,体贴地撑住了恋人的胸膛,将双腿放平以免顶到他的伤处。

“爸爸可是个三十多岁的正常男人,所以别总是这样不懂事……”

仅能活动的一只手被抓到了头顶,宽大的白衬衫大敞开着,犹如一半透明的云翳掩着青涩的身躯,露出胸前嫩红的一点,比不穿更加诱惑。约书亚攥紧毯子,不敢乱动,但腰以下的酸痛还很清晰。

“爸爸……”

“嗯?”

“我好像…爱上你了。”男孩轻声的呢喃。

如同一粒火种被丢进了心底的沼泽里,在洛伦佐的胸腔里炸开了。他下意识地伏下身,吻住了男孩的心口,又觉得不够,于是用力咬下去,想要将那颗小动物般狂跳猛窜的玩意吞进腹中:"好像?

约书亚心跳得失速,咽了口唾沫。

“这种事不能模棱两可,也决不许是假话。否则,爸爸会很伤心的。”

"我还不够了解你…老实说这有点奇怪,"约书亚一本正经的实话实说,眼前浮现出与对方初遇的情景,"感觉是冥冥注定的事情。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在那?好像天使降临一样,谁知道…"

"路过。"洛伦佐意味深长地笑了。

"在那之前呢?"约书亚忍耐不住那种刨根问底的好奇心,"我很奇怪为什么你明明是精神科医师出身,却懂得这么多额外的事情,而且能如此适应黑手党的生活,把家里的产业料理得井井有条。"

洛伦佐坐了起来,把男孩搂到腿上。约书亚连忙拿过桌上的玻璃水壶,给他倒了杯水,又从果盘里捡了一颗樱桃,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精神科只是我在大学时修的专业。事实上,约书亚,我的成长背景跟你很像。"

"你原本就是行内人?"

"可以这么说。世人都以为美第奇家族早已在几个世纪以前绝嗣,实际上还留下来一个支系,一直繁衍至今,仍然以制药产业为生,不过到了我的上一代,你也知道,由于意大利变成了黑手党发迹的中心,所以我的家族也转而以生产毒药与毒品谋生,药品公司则成了一个掩盖用的空壳。说不定,以前我的家族还和你的家族有过生意来往。"

"然后呢?"约书亚追问,"到你这一代呢?"

"做这种生意风险高,赚得多,家族内斗格外激烈,人越来越少,最后大权落到了我姨母手上,由她和她的儿子们掌管家族。我本来是一个被他们设法剔除的肉中刺,可惜,我的生命力很顽强。"

"让我猜猜结局……他们都死在了你手里。"

洛伦佐吞掉了他递过来的樱桃,眨了眨眼。

他略去了残酷的那部分——毕竟在大学毕业后前往法国,用假身份娶了自己的亲姨母,而后将她与她的儿子们逐个杀死,以此血债血偿,为自己的父母复仇,并不是一个应该讲出来的好故事。

"啊,真想听听详细的过程,向你讨教两招。"约书亚托着下巴。

"会下西洋棋吗?"洛伦佐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象牙棋盘。

"凑合吧。"

约书亚把它端过来,抱到腿上,拈起白色的王。

洛伦佐执起一粒黑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将各自将棋阵摆好,你一子我一子的下了起来。当墙上的壁钟转过整整一圈,局势已经差不多分出了胜负。约书亚看着自己溃不成军的棋阵,有点懊丧。

一只骨骼优美的手轻轻挤掉白王:"这和下西洋棋一个道理。王其实很弱,只要让它众叛亲离,他便不堪一击,诱离法就很有效。"

约书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情认真得可爱,一不留神,手里的棋盘滑到了地上。他趴下去捡,屁股不自知地撅着,没察觉到衬衫的后摆被汗液黏在了腰窝处,连臀丘红肿的缝隙都若隐若现。

"你故意的是不是?"

"嗯?"约书亚愣了一下,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拖回了洛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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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怀里。湿润 的红唇缓缓凑近,咬了咬他的耳垂:"故意引诱爸爸?"

感觉毯子下的异物顶住了自己的尾椎,约书亚打了个激灵。

"爸爸,这是早上……早餐都还没吃呢。"

"吃你就够了。"

洛伦佐从背后拢住他的腿窝,拉开他的双腿,像抱小孩撒尿般姿势。

毯子滑落到地上,盖住了散乱的西洋棋盘,棋局一片狼籍。

"哈,啊…爸爸!"

被窗帘修饰得朦胧如雾的晨光里,男孩喘息着扭过头与男人接吻,敞开的衬衫搭在两侧,腰身随着身下肉刃的阵阵冲击而扭动起伏,涓涓汗液顺胸膛流到肚脐眼,汇成一小股,顺着漂亮的人鱼线往下淌。

旖旎的呻吟与肉体交缠的声响充斥在屋子里,一整天都不曾消散。

这个大雪纷飞的冬日,似乎并不那么寒冷。

第50章

当阿尔瑟数在墙壁上划下最新的一道痕迹时,门外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响,门被拉了开来。外面已不再是白雪茫茫,而是初春的景象。绿油油的草场上开满了含苞待放的花朵,空气中漂浮着郁金香的芳馥,阿尔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囚禁起来两个多月了。

走出门外的一刹那,他有点眩晕的在耀眼的阳光里遮住了眼,再把手拿开时,他就看见了站在不远骑在马上的少年,以及他身后的男人。

"安分点。"身旁人用枪顶了顶他的后背,催促他走到了约书亚面前,还未完全好的腿伤使他步履蹒跚,几乎跪倒在对方马下。

"阿尔瑟!"约书亚低唤了一声。男人满脸胡茬的憔悴模样使他有些谦疚,尽管他并不是感情丰富的那一类人,但让一个忠心于自己的扈从落到这种田地,他是极度不愿意看到的。

阿尔瑟扶着隐隐做痛的膝盖站了起来,打量着阔别已久的心上人。两个月不见,少年变得跟记忆里不太一样了,他的头发变长了,披到肩上,眼角眉梢染上了一种艳丽的风情,仿佛被贝壳磨润了的珍珠,承足了雨露而绽开的罂粟。想明白这种改变来自于魔鬼的毒液的浸淫,阿尔瑟就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心痛。

他艰难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我没事,少爷。"

"你可以走了。从今以后你自由了,不再为我效命,我爸爸也不会为难你。"约书亚给他使了个眼色,担心阿尔瑟会在这时做什么傻事。

阿尔瑟咬牙瞥了一眼昔日旧主,洛伦佐拢着怀里男孩的腰,戴了狼皮手套的手抓紧缰绳,冷漠地俯视着他,睫毛在脸上落下阴翳:"趁我没有改变主意前,快点滚。以后,别再出现在我视线里。"

说完,他就调转马头,高大的东普鲁士白马载着两人朝主宅后面广袤的林区慢慢走去。

"话我要留给你,阁下。"盯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阿尔瑟从嘶哑的喉头里迸出几个音节,"刻骨的恐惧与阴影,有时看起来像是爱,时间会验证这一切。你以为你拥有他,可实际您只是囚禁了他。像您这样的人,永远没法理解并且得到人世间正常的情感。"

洛伦佐的脸色微微变了。感到按住自己的那只手明显僵了僵,约书亚一把将他的手腕抓住了:"爸爸,你答应过我的。"

"当然,答应过你的事,我绝不食言。"洛伦佐贴着他的脸颊低语,约书亚侧过头,轻轻揪住他的领带,使男人低下头吻住他的嘴唇。

一个缠绵的深吻结束后,两人纵马跃入了林间。

"在那儿。"

约书亚眯起眼睛,趴在洛伦佐身下,瞄准着放松了警觉的野兔。

"再等一会,等它低下头吃草的时候。"洛伦佐将他的手肘托起来一点,支撑着男孩刚愈合不久的那只胳膊,轻声下令,"现在。"

"砰"地一声,草叶纷飞,野兔在跳起来逃跑的一瞬应声毙命。

约书亚发出一声欢呼,又不由惊叹:"你预测得可真准。"

"只是熟能生巧,怎么样,感觉自己进步不小吧?"洛伦佐撩开身下人垂落脸颊的一缕鬓发,约书亚的点了点头,脖子松弛下来,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自两周前胳膊康复得差不多以后,洛伦佐便像过去一样带着他狩猎,这对胳膊是很好的复健,还使他的枪法精进了不少。

注意到前面窸窸窣窣的动静,约书亚忙将猎枪上膛,再次瞄准了声源,眯起一眼,一枪将射中了一只寻味而来的郊狼。

"满分。"洛伦佐像表扬小孩般夸奖了他。

"比起你还差得远。"约书亚不甘地撑起身,打算去收检猎物,却听见耳畔笑起来,他撇过脸,不明所以地斜睨着对方:"你取笑我?"

洛伦佐捏着他的下巴,把男孩披肩的栗色发丝拨到一边,露出雪白而沾满汗液的脖颈。他没有半点从男孩身上起来的意思,就像一只猛兽伏身袭咬猎物咽喉一般,低下头吮去了一滴晶莹的汗珠。

"爸爸要是不比你厉害,怎么捕得到你呢?"

斑斑驳驳的阳光下,遮住约书亚视线的金色发丝泛着惑乱的柔光,不时被风拂到皮肤上,引起一丝丝沁入骨髓的痒意,令他怦然心跳。他恍恍惚惚地想到,兴许就跟狩猎一般,洛伦佐早就就把他的逃跑路线都精准地预测好了,所以才能把他逮回巢穴里,吃得死死的。

从一开始,他就一点胜算都没有。

但这样的恋爱,又跟软禁有什么区别呢?

当腰被勒紧,灼热的一个吻落到肩头,领子处的系带被扯开时,约书亚不禁想起了下西洋棋时洛伦佐说的那句话——

只要叫"王"众叛亲离,他便不堪一击。

这句话,不也应证在了他自己身上么?他情不自禁地联想到阿尔瑟的留言,又立刻将这种胡思乱想扼制住了。洛伦佐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小恋人在走神,停下了抚摸他身体的动作,轻柔地扳过了他的脸。

"怎么了,不会是在想那个小子吧?"

约书亚摇了摇头:"没有,只是……"

他像条美人鱼般在男人身下扭过身,带着一点娇嗔的口气埋怨,"为什么不管做什么,最后总是会变成这样?每天都变着花样做,一晚上好几次,这样下去,我会被爸爸弄坏的。"

"也对 ,我该稍微克制一下,你还在长身体。"洛伦佐垂下眼眸,叹了口气,替他理好衣服,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太过火了。跟小家伙相处的这段时间,他的控制力退化得厉害,情欲总是一发不可收拾——

尽管这不能全怪他。

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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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长大就越有魅力,洛伦佐难以想象假如他变得更成熟会是什么样,也许他会为他神魂颠倒,如果不把他抓得死一点……

一不留神,约书亚趁机抓着枪从他身下钻出去,几下跑到了猎物边上,将野兔拎起来冲他晃了一晃,又跑向了那只郊狼。

洛伦佐愉悦地看着他矫健的背影,折了一支初放的玫瑰,手套却被细小的刺扎破了。轻微的刺痛如同刚才那人发出的诅咒,留下一星渺小却无法忽视的感受。他容不下有一粒沙子,一丝疑惑掺杂在里面。

男人嗅了嗅爱情花的味道,不禁蹙起了眉。

对于所谓"正常"的情感而言,他的确难以理解,也不曾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共鸣,他是迟钝的,麻木的,冷酷的。这是一种后天形成的精神疾病,他也早就认知到了这一点,但约书亚似乎逐渐治愈了他。

头一次,他这么强烈的想要拥有一个人的"爱"。

但"爱"具体是什么样的东西,该如何留驻,该如何保存,他擅长捕获它,却像个白痴般对它的根本一无所知,超于常人的高智商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他只是本能地将他的小恋人抓在手里,把他珍藏起来,犹如他珍藏在那个地下室的箱子里的照片。

美好都是转瞬即逝的,照片是证明他存在于他生命里,永恒的证据。而现在他想要的不仅如此。

只是需要再多一点时间,再相处的久一点。

"爸爸!这只郊狼真大,你快过来!"约书亚将野兔搭上肩,拎起跟他几乎一般大的郊狼的一只后腿,跌跌撞撞地往马的方向拖。

洛伦佐走了过去,一把将郊狼扛到了背上,顺手把玫瑰插进了男孩的骑装口袋里,用染血的拇指按了一下他的嘴唇。

约书亚愣了一下,接过花,发现茎干上所有刺都被体贴的拔去了。

虽然都是男人,献花有些矫情,但他依然红了脸。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洛伦佐身后,帮他托起郊狼的后臀,搬到马背上,然后洛伦佐伸手将他一并拉了上去,两个人满载而归。

第51章

午餐期间,有人送来了最新的报纸与信件。

洛伦佐停下切割牛排的手,从露比手中接过《芝加哥太阳报》,浏览了一下报纸头版,莞尔一笑:“啊,我们支持的文森特目前选票最高。不过路易斯也不会坐以待毙。看看,坐着轮椅就出来了。”

约书亚啜了一小口白兰地,翻开洛伦佐递过来的报纸,目光落到头版区他们支持的官员在市政厅公开演讲的照片上,又顺着滑到了左下角一块不怎么起眼的版面处。

被洛伦佐打伤了脊椎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披着一件黑色大衣,领子竖得老高,像一只年迈的秃鹫。他正由他的手下们推出医院,没有昔日飞扬跋扈的气势,一副憔悴而阴郁的模样,眼神却穷凶极恶。当然,在这照片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约书亚自行想象的。

“他怎么按捺得住?一定会忙着给他的人拼命拉选票。”约书亚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银餐刀,用力切下一小块带骨肉狠狠咀嚼。

两个月以来,这是路易斯第一次公开露面,这意味着自己休养生息的日子也必须要结束了。

“下午我去办点事。"

"我也要去。"约书亚立即接嘴。

“你以为我会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洛伦佐笑了笑。

“我又不会乱跑。”

“那可不一定。”

洛伦佐放下餐具,用餐巾布优雅地擦了擦嘴。约书亚倒了杯酒,转到他身边来,一屁股坐进了他怀里。一旁的扈从们见状,都纷纷退出了餐厅,将门带上了。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交缠的呼吸声。

“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爸爸。”约书亚近距离地凝视着他。咽了口唾沫,真心实意的一字一句的说,“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我,爸爸和那个家伙兴许还合作的很顺利,生意也会越做越大。”

“别感激我,你知道我想要得不是这个。”男人修长的食指压住他的嘴唇,染着淡淡的酒香,约书亚像只被摸顺毛的小猫般舔了一小下。

他舔了舔嘴角,垂着眼皮嗫嚅:“我喜欢你。”

洛伦佐心尖一阵酥麻。

他啄了一下男孩还沾着油脂的唇角,用餐巾布替他擦净了。

一片绯色从约书亚的耳朵尖蔓延到了耳根。他攥着男人的衣领,手触碰到他敞露的胸膛,那种真实的热度,跳动的频率,让他感觉仿佛又靠近了对方的心一点,两个人棱角怪异的灵魂更加相互吸引。

“那时候……你娶我母亲也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约书亚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埋在心里多时的疑问。

洛伦佐略微迟疑了一下,挑起眉毛:“不然呢?”

扪心自问,在当时这并非全部的理由。尽管在初遇约书亚时,他对他的确产生了一点于他而言不可思议的恻隐之心,但真正驱使他开始追求美狄亚的却仍然是关乎切身利益的考量。只是,后来越接触这小家伙,他就越想保护他,把他从那个女人硫酸般腐蚀性的爱里救出来,于是他用了一个魔鬼、一个刽子手最为擅长也最惯用的方式。

约书亚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他固然明白,在当时让一个大自己十五岁的男人对他一见钟情是件荒谬的事,却依然有点失落。而另一个藏得更深的疑问也被勾起来。

他没敢问出来,因为这实在是个破坏心情的问题。

——你杀了她吗?你抹去了我在那段时间的记忆吗?

如果真的是呢?约书亚矛盾地心想着。假如他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他该怎么面对?难道该将这个疑问永远埋葬掉吗?

“约书亚,我犯过不可饶恕的罪,即使上帝都无法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能。”洛伦佐捕捉着他的目光,温柔地请求。他向来是个唯利是图,没有畏惧之心的恶徒,但现在却有了害怕失去的存在。

因为如此,他竟也拥有了一丝悔过的能力。

约书亚直视那对狭长的眸子,手指掠过已经修复好的水晶眼镜的边沿。金属链无声地晃动着,蓝宝石闪烁的光芒像一滴忏悔的眼泪。

烫到了他的骨子里。他飞蛾扑火般吻上了男人的眼角,喃喃道:“如果你背负着什么罪孽的话……我愿意做你的共犯。”

洛伦佐有些怔忪。他细细端详着眼前人, 男孩脸上是一种认真而执拗的表情,动人极了。他抬起手指抚过他的眉眼,仿佛试图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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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模样一笔一画地刻进记忆中去,作为他被他爱着的证明。

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却突然打断了这一切。

约书亚从他身上跳起来,洛伦佐拍了拍他的屁股,走进书房里,拿起话筒。约书亚跟过去,但被他顺手关上的门挡在了书房外。

“大人,你一直在找的那个约翰·康拉德医生回了纽约,我们在第一时间就把他已经抓到了,要尽快将他送到您那里去吗?”

洛伦佐犹豫了两秒,他食指屈起,习惯性地在桌上敲了一下——这是一个焦躁时惯有的动作。然后他压低声音:“送来吧。”

约书亚屏气凝神地贴着门板,也没有听出什么来。

但难以言喻的不安却从心底升腾起来,让他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直觉,那通电话的内容不是什么好事。

……

傍晚,卡尔顿夜总会。

“你看,那位就芝加哥的最高治安官,警察局长布莱克。”洛伦佐掸了掸雪茄,手点了一下不远处,约书亚的目光穿过贵宾区的镀金护栏望向底下穿梭往来的人,果然看见了一个曾经在报纸上看见过的面孔。

头发花白的男人满脸横肉,有着一个形状锐利的鹰钩鼻,眼神咄咄逼人,那修身的西服也无法掩住他壮硕的体格,嘴巴上叼着的一个烟斗好像朝天的炮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而实际上,关于这位警察局长的脾气也有个绰号,就叫“炮铳”。

“依你看,该怎么对付布莱克?”洛伦佐捏了捏男孩的脸。

“爸爸,别在公众场合这样!”约书亚憋紫了脸,皱起眉毛,扭头躲了开来,瞥了一眼旁边洛伦佐的手下。见他们没敢取笑他,他顺手夺过了洛伦佐嘴上的雪茄,咬在齿间,“这老头是个出名的臭脾气,以为自己一手遮天,对任何人都分毫不让,除了市长谁也得罪不起他。要把他撬过来,除非有把柄,否则威逼不行,只能利诱……得知道路易斯给他上了多少供,或者投其所好。我知道些传闻,据说……”

“布莱克很好色,不过喜欢的是美少年。”

“说的没错,路易斯的儿子就是他的娈宠之一。”

约书亚瞠目结舌:“那禽兽连自己的儿子也……”

转而他又冷笑,“也对,他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洛伦佐搂着他,将他领进贵宾席的另一个房间:“所以,等会你在这儿听着,别出来,我可不希望布莱克对你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

“但我希望能参与这场交涉。”约书亚不情愿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洛伦佐弯下腰,吻了一下男孩的额头:“这次不行。”

“咚咚”,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跟着传来弗兰的声音:“大人。”

“进来。”洛伦佐回过身,走了出去。

在门完全掩上之前,弗兰走了进来。

约书亚窥见他在缝隙里一闪而过的身影,旋即恍然大悟。

他凑到门前,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他的表亲穿着一身紧身皮衣,领口开得很低,脖子上挂了个铃铛,腰掐得极细,有意露出了线条漂亮的蜜色胸膛,似乎还打了点口红,眼镜取掉了,跟平常那副精明老成的模样迥然不同。他走路的姿态也是妩媚的,活像个经验老到的脱衣舞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紧随在他身后出现的,是一根黑色的手杖。

杖足在地面上耀武扬威般的跺了两下,一只锃亮的皮鞋才迈了进来。

男人干咳了两声,威严地走了进来,洛伦佐迎上去和他握了手,礼貌地问候:“晚上好,布莱克局长,很荣幸能与你共进晚餐。”

约书亚发现布莱克的眼珠在他的恋人脸上明显黏住了一会。

他愣了一下,神经不由敏感地绷紧了。

——洛伦佐虽然不是美“少年”,但实在是个非常……非常罕见的美男子。这该死的布莱克难不成对他产生了兴趣?

看见布莱克半天才放开洛伦佐的手,约书亚像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忍住了那种想冲出去一拳打倒对方的冲动。他知道,即使布莱克色胆包天,也不敢把心思动到黑手党头目的身上去,这可是致命的冒犯。

他想得没错。除了开头这个小插曲,交涉进行的格外顺畅。

在白纸黑字的合同前,布莱克认清了眼前之人才是卡博拉企业的大股东,加上博纳罗蒂家族近几年在美国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然可与几个本土的黑手党家族相提并论,假以时日,路易斯所拥有的势力已远不能与之抗衡,“芝加哥教父”之位不久之后,也要拱手让给他的对手。

酒过三巡,布莱克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有点动摇了。

弗兰给他倒上一杯葡萄酒,趁机在桌下碰了碰对方的小腿。

布莱克巍然不动,手却摸了一把他的屁股。

“嗯,听上去不错。不过我知道,美第奇先生好像就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背后的支持者?如果要和我合作,是不是该拿出点诚意来?”

“我的请求只是希望您别再插手卡博拉家族内务,袖手旁观必能独善其身。”洛伦佐将一张足以购置一套豪宅的支票放到桌上,盯着对方,薄唇富有诱惑力地扬起,“我也可以成为您的支持者,在大选之前让局势完全倒向您这一边,同理,我也希望您能帮我点小忙。”

“什么?”布莱克搂住弗兰的腰,青年从善如流地坐到了他大腿上。

“支票后面有我的电话号码,我恭候您的来电。”

说完,洛伦佐便站起了身。布莱克将支票塞进了荷包里,而弗兰则扭过身,跨坐在了他的身上,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变得暧昧了起来。

约书亚从另一个门走出去的时候,室内已经响起了弗兰的娇喘。

他忽然明白了弗兰能爬得如此之快的原因。尽管他讨厌弗兰,但这种交易行为却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被路易斯逼着四处援交的经历。他缺乏同情心,但那种屈辱的痛苦,他是能感同身受的。

“你不该让弗兰做那种事。”当同洛伦佐一起坐进车里时,他忍不住这么说道,“随便找个男妓就可以了,弗兰说到底还是我们家的人。”

洛伦佐看着他,有些意外地挑起眉头,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失落:“你把我想成路易斯了,约书亚?他是自愿的。从刚接手外交相关的事务起,弗兰在肉体交易这种事上就相当主动。逼迫手下做这种事,是不得人心的。我看上去有那么傻吗?”

“抱歉,是我误会了。”约书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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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扑进男人怀里,满心歉意地抚上他的脸颊,“真希望我可以像你一样在处理这种事上游刃有余。”

“今天是个例外。以后我会慢慢教你。”洛伦佐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怜惜地刮了一下男孩的鼻子,“我很庆幸我出现的时候你的处境还没有糟到像你母亲的那样。当我知道路易斯干的那些事以后……”

洛伦佐垂眸看着小恋人水润的绿眼睛,笑了一下,想起那位曾经服侍过美狄亚的一位黑人老女仆的哭诉。那时候他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说心像被一把冰镐凿裂了也不为过。

痛得难以自持。

从那时起,就他止不住的想象,假如是他亲自将约书亚养大会是怎么样。但人世间最大的憾事就是没有假如。他只能在从今往后的日子里去弥补约书亚的童年,把他保护得一丁点……一丁点尘埃都沾不到。

“爸爸……前段时间你的提议,我想了很久,还是想拒绝。”约书亚仰起脸,在黑暗中凑近他的嘴唇,“我爱你,可我也想有独立的骨骼。过几天,可以允许我回一趟纽约,处理一下自己公司的事情吗?”

洛伦佐捏住他纤细的后颈,蹙了蹙眉,感到如鲠在喉。

“等大选日过后了以后,我陪你一起去。”

约书亚的胸口有点窒闷。他吸了口气,没有回应他,而是拧开了车门把手,下了车。洛伦佐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慢慢地朝不远处灯火斑驳的芝加哥港走去,沿着湖岸漫步。

湖水一阵一阵拍击着堤坝,皮鞋踩在工业区海滩特有的粗大沙粒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春寒料峭,风异常的猛烈。

约书亚走了一小会,被冷得瑟瑟发抖,一回头,就被一件厚实的大衣裹在了里面,紧接包裹他的,是恋人温暖的胸膛。

他也抬起手把洛伦佐拥住了,而对方将他的手放进了衣缝里。

约书亚仰起头,试图吻上他,但洛伦佐实在太高挑了,他现在的身高还不足以令他十分顺利的办到这件事,只好稍微踮起了脚跟。

下一秒,他的脚便离了地,被洛伦佐整个抱了起来,仿佛腾空一般。

“这样可以假装你比我高。”男人贴着他的鼻尖,戏谑地勾着唇角。

“可我想有一天也能保护你,爸爸。”约书亚环住男人的脖子,体贴地将他冻红的耳朵用手捂住了,才低下头覆住他几乎干裂的嘴唇。

两个人在漫天华灯里缠绵的接吻,身影仿佛溶进了夜色深处。

隔了许久,他们才放开彼此。

洛伦佐将他抱进车里:“刚才的问题,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一想。”

第52章

回到家的时候,约书亚已经在洛伦佐怀里睡着了。

洛伦佐将怀里熟睡的男孩抱上床,便听见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将毛毯盖在约书亚身上,他来到书房,拿起了话筒。里面传来人的呼吸声,听见他的声音后,又很快挂了。

他眯了眯眼,感觉有点蹊跷,这时,第二个电话又打来了。

“大人,你要找的人已经送到公司了。但他好像快要不行了。如果您要问他什么……”

“我现在过来。”洛伦佐披上大衣,走向门口。

路过约书亚睡着的那间卧室时,他多看了一眼。男孩的身体在毯子下安然的起伏着,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一瞬间他有种留下来的冲动,但那种隐约的探究欲仍然促使他关上了门。他轻声道:“晚安。”

……

肺癌末期的男人被绑在铁架床上,双颊已经深深凹陷下去,面色灰败,但那双浑浊的眼睛仍然恐惧地瞪着床边的黑色人影。

——他昔日的最为出类拔萃的学生,也是他毕生接触过最邪恶的、最不可救药的精神病患者。因为无法治愈洛伦佐,甚至在拿他这个学生做实验的过程中被对方反催眠后,约翰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无法持续学术研究和教师工作,不得不辞职离开了大学。

“喜欢将感兴趣的病患资料随身携带的老习惯还是没改啊,老师。想要在生命最后一刻坚持着去参加学术研讨会,可真是敬业。”

洛伦佐打开约翰的手提皮箱,从里面找到一沓病历,以及几卷录音带,但他不仅发现了标着自己名字的档案,还有了一个意外发现。

“原来他也是您的病人吗?这真让我吃惊……”

约翰心怀愧疚地闭上了眼,以他对这个魔鬼的了解,假如他听了录音带里的内容,那个小魔头的命多半是保不住了。

洛伦佐翻开约书亚的病历,从第一页起就清晰明了地记录着禁欲疗法的每个阶段,一字一句地描述着他的男孩试图挣脱自己施加于他身心的束缚的历程,仿佛是声泪俱下的笔录一般,厌恨他到了极点。

他将病历捏成了一团,停顿了一下,把一卷录音带放进了盒式录音机里。笨重的黑匣子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接着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 *

“我同意你的观点,约翰医生。我对他的特殊感觉源于创伤后遗症,是一种被侵犯后产生斯德哥尔摩情结,不是什么所谓的爱情。”

“您能明白这一点最好。那么,您可以尝试第二阶段的疗法了。”

“——和你的继父谈一场恋爱,但别陷进去。”

“你在开玩笑吗,医生?这种治疗方法可真奇特。难道我不是该远离病源才能有效的杜绝我对他的迷恋及性瘾复发吗?”

“那是因为你的病非常特殊,约书亚先生,迷恋这种疾病的成因分很多种,有的人因为情感缺失,有的人情欲过旺,而你则是因为心理创伤导致的情感压抑,需要的恰恰是释放,必须在释放过程中采用厌恶疗法对你进行第二阶段的治疗。如你所说,你既然知道他是你的病根,并且有害死你母亲的嫌疑,你可以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确定这一点,在适当的时候发泄对他的憎恶,以此减少病态的恋慕。”

“听上去像是厌恶疗法?”

“不过必须注意,在这过程中你不能和他发生性关系,尽量避免单独相处的场合,在治疗过程中要占主导地位,和我保持联系。”

* * *

“一派胡言。”洛伦佐掐住床上男人枯瘦的脖子,手背青筋扭曲。

他的眼镜犹如破裂的冰面,泛着凛冽的寒芒,“你这个老学究是做研究到了疯癫的地步吗?毫无理论支撑的治疗方法你居然敢用?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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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利用他报复我,好得到一点心理安慰证明你比我出色吧?没能切开我的大脑看看内部构造,让你这么不甘吗?”

洛伦佐捋起刻意蓄长的金发,露出耳后一道长长的、手术锯造成的刀疤:“‘假如不配合我的实验,我就只好曝光你是个精神病的秘密,那么你不得不放弃你的学位,住到精神病院里去,那可得不偿失。’当年在这么威胁我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我亲爱的老师?”

约翰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乌紫的嘴唇狂抖。

事实上,他也无法继续发出声音了。血红的玛瑙戒指紧紧摁住了男人的喉结,修长骨感的手指拧着他的脖子,慢慢地用力。由于逐步加重的窒息感,男人的眼睛暴凸起来,细小的血丝爬满了眼白,巨大的颅内压力最终令他的两颗眼球爆出了眼眶,同时颈部传来发出细不可闻的“咔嚓”一声脆响,头颈衔接处就被扭曲成了一种奇异的角度。

“让你这么死掉,我还真是仁慈啊……”

洛伦佐垂着眼皮打量了他几秒,抽出手帕,盖住了男人的脸。

录音带依旧播放着,又回到了开头。

“我同意你的观点,约翰医生。我对他的特殊感觉源于创伤后遗症,是一种被侵犯后产生斯德哥尔摩情结,不是什么所谓的爱情。”

洛伦佐面无表情地凝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他全身的血液都冷却了,胸膛凝结了一片寒意森森的冻土。

……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约书亚的脑袋。

背后是那张熟悉而俊美的脸,此刻正冷漠地看着他。

“爸爸?”

“你一直在骗我,是吗?”

他恐惧地退后了几步,脊背抵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还没来得及解释,一簇火光就从枪口里迸发出来。

约书亚被一串尖锐的电话铃声惊醒了过来。他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浑身发热。他下意识地喊了两声洛伦佐,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电话铃声仍然执着地响着。

受一种说不清的直觉驱使,约书亚昏昏沉沉地摸下了床。他好像发了烧,喉咙肿痛不已,四肢酸麻。这种时候,他格外的想念洛伦佐。

他不在家吗,去哪里了?

他拧了拧房间的门把手,锁着。那个噩梦令神智不清的男孩忐忑不安。他摸索着走进盥洗室,洗了把脸,将那个几天前做好的巧克力钥匙从镜柜里取了出来,没几下就用它成功地打开了那扇房门。

循着电话铃声,他穿过宽敞的客厅来到了洛伦佐的书房前。

但房门是锁的。

阿尔瑟在电话亭焦虑地等待着,远远地望见了雨后的路面上,车灯由远及近的光芒,被汗液浸透的衣服之下,肌肉不由得绷紧了。

“爸爸?”约书亚晕晕乎乎地敲了一下书房门,继而又意识到他是用自制的钥匙打开的卧室门,整个人一下子僵立在了那里。但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响动,他舒了口气,接着才意识到这是一个离开的好机会。

他的伤已经养好了,是时候离开了不是吗?

这样的念头一直徘徊在约书亚的大脑里,但现在却犹豫了。

他想起洛伦佐不久前才说过的那句话。

“考虑一下”——那不是一种让步的姿态吗?

也许他也该放松一点戒备,以退为进呢?

约书亚想了又想,最终回到了卧室里,关上门,将钥匙放回了原地,才回到卧室里。他烧得厉害,但怎么睡不着,也许是因为习惯了与洛伦佐共枕而眠,在床上辗转反复了很久,他也没能合眼,于是一直望着那扇对着大门的窗子,希冀黑沉沉的夜色里出现车灯的光芒。

才离开洛伦佐不过几个小时,他就像只缺水的鱼那样难受。

这心情让约书亚回忆起洛伦佐还没有成为他的继父时的某一晚。那天夜里,母亲又犯了病,厌烦看见他那双跟他的生父一样的绿眼睛,便将他关在衣柜里。那让他想起幼年时和母亲一道被生父囚禁的日子,害怕得在柜子里小声啜泣,胡乱抓挠着柜门,将指甲抠得鲜血淋漓。

那时候,是洛伦佐打开了那扇门。

他至今清楚的记得他站在衣柜前的模样。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那么温柔,像低垂的夜幕,一直降落到心底。

是从那个时候,他就恋上了他吧。

不是源于被侵犯后对情欲病态的需索,不是源于步步为营的引诱。

而是因为他在那个对的时间,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想明白这点这让他有点心慌。

原来他已经这样依赖他,这样深爱他。

这是不是一件坏事?

还有机会,还有余地,全身而退吗?

车子驶入大门的声响终于姗姗来迟。

片刻后,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动静。约书亚从床上立刻坐了起来,接踵而至的,是一串凌乱的脚步声,骤然打碎了屋子里的静谧。

“大人……小心点,你喝多了。”是弗兰的声音。

回应他的是男人含混的笑声:“一点白兰地而已。”

暧昧的喘息声,衣料细微的摩擦声,混合在一起。

约书亚有点恍惚,他扶着墙站起来,东倒西歪地走到门口。

“爸爸?”他咽了口唾沫,嗓子像被一团棉花塞住了,又干又哑。

“少爷在喊呢,大人!”

“不用管他。”男人冷漠地回答。

约书亚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了,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做梦。

一个噩梦。

他抓住门把手,拧了几下没拧开,才意识到门被自己顺手锁上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浴室里,在光滑的瓷砖上滑了一跤,头撞到洗手池上,一下子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地面上积了一小摊血,从他额上淌下来。

约书亚撑起来,摸了摸额头,那里一片滚烫。

他抓过浴巾,草草地擦了几下,从镜柜里拿出了钥匙,回到了门前,眯着视线有些模糊的眼睛,对了好几次才将钥匙插进了锁孔。

门打开后,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酒味。

昏暗迷离的烛光中,是一副靡丽的景象。

衣衫不整的黑发青年正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正在解他的衣扣。男人显然已经半醉了,搂着身上人的细腰,任由他放肆地挑逗着自己。

两个人都对他视若无睹。

约书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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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发黑,血液不住上涌,令整颗脑袋爆炸般嗡嗡作响。

他信手取下墙上挂着的那把与洛伦佐一起狩猎时用的猎枪,踉跄着走过去,却一眼看见桌上那沓散得乱七八糟的纸。

——他的病历,以及一卷足以令他百口莫辩的录音带。

约书亚脸色变得惨白,整个人僵住了。

他怔在那里,一种即将失去世上最珍贵之物的巨大仓惶感令他想要放声大哭。他哭不出来,木然地盯着那堆“罪证”发呆。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洛伦佐的爱对他有多么重要,他不想留有余地了,他想把他紧紧地抓住,但可笑的是他犯了个无可挽回的大错。

“你想干什么,少爷?冷静点。”弗兰扭过身,用枪瞄准了他,“我要是你,就不会干什么自讨没趣的蠢事,大人想宠爱谁是他的权力。”

约书亚嘴唇发抖,抓着枪的手指也在发抖。他的姿态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绝望的亡命之徒,要在被推上刑场的前一刻干出些什么来。

“少爷,你再这样我只好冒犯您了。”

弗兰从洛伦佐怀里站起来,双手持枪地逼近他。

“滚开!”约书亚扛起猎枪,拉开枪栓,视线越过他,望向了洛伦佐。

男人满脸讥诮地盯着他,犹如在欣赏小丑跳梁。那双狭长眼眸暗沉得仿佛两道深不见底的地渊,一直通往世上最寒冷的冰冷海域。

“怎么,你想杀了我吗?小匹诺曹?”

跟梦魇如出一辙。

“爸爸……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约书亚张了张嘴。

他听见自己的解释,那么苍白无力,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

“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治病……”

“治病?怎么,我的存在不就是你的顽疾么?”洛伦佐冷笑。

弗兰已经逼到跟前了,他本能地往后退,洛伦佐依然坐在沙发上没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没有一点挽回局面的意思。

“爸爸…求你相信我…好不好?”约书亚摇了摇头,无力的嗫嚅着。

“让他滚。”带着醉意的声音,懒洋洋的,口吻却冷到了极点。

约书亚脸色惨白,身体摇晃了一下。

“还站在那干什么,还不把他赶出去?”

万箭穿心。

约书亚抓着那把猎枪,一步一步退到门口,腾出一只手去开门,另一只手颤抖着,在扳机处滑了一下。枪突然走了火,“砰”,一簇火光霎时间擦过弗兰的身侧,将沙发后的墙面打出了一个骇人的窟窿!

洛伦佐这才站了起来,并且从墙上摘下了另一把猎枪。

约书亚回过神,弗兰一个箭步朝他扑来,他本能地抡起枪狠狠照着他的面门来了一下,然后闪避到了门外,连滚带爬地往主宅后面跑。

“大人!”

“不用追,让他自生自灭吧。”

洛伦佐走到窗边,将百叶窗唰地拉开,枪身伸出窗外,伏下了身。

手扣在扳机上,他眯起眼,瞄准了那个在黑暗中疾奔的身影。

弗兰悄悄地打开了门,提着枪追了出去。

第53章

约书亚冲进了森林里,扎进浓稠的黑暗里,他什么也看不清,像只受惊的野兽般没头没脑的往前跑,看见前方的亮光时,就一脚趟进了水里。芝加哥河倒映着对岸的城景,美得像海市蜃楼一般虚幻。

两个人沿着河岸骑马漫步,夜里在这里宿营,一起躺在河滩上看日升月落,在篝火边聊天,接吻或者做爱,这些情景都还历历在目。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走进在冰凉的河水里,听见背后的森林里传来了鞋子踩碎树枝的声响。

"爸爸?"约书亚的心里升起了一线希望。

他还是追来了,他还是舍不得他的。

这么想着,他回过身去,看见一个人影半隐在树影里,朝他招了招手,那是左手,是洛伦佐惯用的那只。

克制着那种戒备的本能,约书亚没有举起手里的猎枪,而是毫不设防地站在原地,急迫地解释着:"刚才枪走火了,我没想……"

话没说完,他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往前一栽。

就在这时,一道呼啸的劲风擦过他的耳朵,在水面上激起一蓬水花。

约书亚栽进水里,刹那间如梦初醒。他本能地转过身,朝深处拼命游去,但紧逼而来的窒息感迫使他不得不探出水面换气。一颗子弹在他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瞬间击中了他的右肩,剧痛闪电般的扩散开来。

霎时,他失去了平衡,手里的猎枪变成了雪上加霜的负担。

但他仍然不想放开它。——那是洛伦佐送给他的。

身体不断地往下沉,他还死死地攥着它,像抓着他们最后一丝羁绊。

他真的想要杀了他吗?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

失去意识前,他执拗地抓着这个念头。

初春湍急的河流转瞬就吞没了男孩的身影,弗兰放下枪,终于确定自己是真的打中了目标,漆黑的眸子里绽出一丝愉悦的光彩。

从今以后,他就是博纳罗蒂家的少爷了。

还有什么比鸠占鹊巢更有成就感呢?

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动静,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肩膀,咬了咬牙,扣动了扳机,然后一瘸一拐地跑到了河岸边,气喘吁吁地跪到地上。

伴随着斑斑驳驳的火光,哒哒的马蹄声接近了他的身后。

洛伦佐勒住几乎冲进河里的马的缰绳:"怎么回事?我听到枪声。"

"少爷跳进河里了!"弗兰仰起头,捂着渗血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洛伦佐扫了一眼他的伤势,挥挥手下令几个人将他搀扶住。担心自己的枪伤会露馅,弗兰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胳膊,向洛伦佐请求:"大人,我的血型很特殊,不能找私人医生,请送我去医院。"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将手枪造成的伤势伪造成猎枪造成的伤势,对弗兰而言,一点都不难。

洛伦佐点了点头算是默许,沿着河岸往下游行去。

一向温顺的东普鲁士马焦躁不已,朝着河水深处哀鸣,仿佛感知到自己的小主人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他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脉搏犹如一条陷入冬眠的蟒蛇从冰雪下苏醒,一下比一下剧烈的扭曲起来。

***

"约书亚!约书亚!"

浑浑噩噩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喊着他的名字。

约书亚感到胸口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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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按压着,呕出来几大口水。他像一条搁浅的鱼类般翕张嘴唇,断断续续的喘息着,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阿尔瑟把濒死的男孩扶起来,试图掰开他紧抓着猎枪的那只手,但他的手指就像尸体一样僵硬无比,无论如何也掰不动。他只好将约书亚的胳膊连着那杆沉重的猎枪一并搭到了肩上,抱着他朝河岸上狂奔。

他冲进附近的一处镇子里,挨家挨户的求助,最终镇上的教堂为他敞开了大门,一位好心的老牧师充当了临时的医生。

"他的情况怎么样?"

阿尔瑟看着牧师将一块纱布覆上男孩肩胛骨处的枪伤,紧张地询问。

年迈的牧师擦了擦脸上的汗,摇摇头:"愿上帝保佑。这孩子流了很多血,又溺了水,现在还发着高烧,很难说能不能挺过今晚的危险期,我现在去城里找个医生来。真可怕,他怎么会遭到枪击的?"

阿尔瑟摇了摇头没回答,十分痛心地握住了约书亚的手。

注射了麻醉剂后,他才松开了猎枪,但手指仍然保持着抓握的姿势。

不明其中因由的阿尔瑟以为这是自卫本能,便安抚性地摸了摸约书亚的头。立刻,他的手腕被抓住了,男孩掌心的温度烫得恐怖,像烙铁一般烙在皮肤上,阿尔瑟用蘸了冷水的毛巾给他擦了擦后颈,听见一丝细若蚊鸣的呻吟。他弯下腰,凑近了约书亚的脸颊,试图听清。

"爸爸…我没有…我没有…没有骗你……"

阿尔瑟攥起拳头,手指骨节暴凸起来,发出咯咯的爆裂声。

*戴黄手套的人:特指黑手党对其幕后支持者,尤其是那些支持他们的政府和司法要员的称呼。

第54章

* * *

"这马真俊俏,谢谢你,爸爸。我很喜欢。"

温暖的晨曦里,马背上的男孩扭过头,后颈弯曲出一道美好的曲线。

洛伦佐牵紧了缰绳,亦步亦趋地跟着:"你喜欢就好。不过得小心点,这马看上去温顺,但以前是赛马,全速跑起来比轿车还要快。"

"是吗?我倒很想看看,我是不是驾驭得了它。"

没来得及喝止,男孩一夹马腹,整个人如电似风地冲出去,缰绳从洛伦佐的手心里抽离的一瞬间,划出刀割一样火辣辣的痛感。

他抬眼望去,纵马疾驰的身影英姿飒爽,那头栗色卷发在风中凌乱的飞舞,像某种桀骜不驯的植物绽放开来。等他骑着一匹马追上去,小家伙就在前面挑衅的回过头,朝他大笑,笑容灿烂得惊心动魄。

洛伦佐一扬鞭子,加快速度将他追上了,伸手将他一把拽进了怀里。

他抱着他从马背上跳下来,两个人滚到开满郁金香与玫瑰的草地里。

约书亚轻笑着用手蒙住里他的眼睛,而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吻他。

嘴唇碰到的是一片冰冷的软物。

洛伦佐扯开他的双手,身下男孩的皮肤透着阴冷的死人色泽,碧绿的眼睛犹如一片沉寂无波的死海,分明死去多时了。

他的心脏挛缩般颤抖了一下,骤然睁开了双眼。

……

“这孩子很幸运,但没有完全渡过危险期,最好送到附近的医院去。”忙活了半个晚上的医生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背上医疗箱,却被一直沉默的年轻男人用枪顶住了后背,不由变了脸色。

“老天,阁下这是要干什么!”

“很抱歉,您现在还不能走。”阿尔瑟关上了门,低声威胁着。他的声音极其沙哑,像某种陷入困境的大型犬类在发狂前的嘶鸣,“直到他醒来前,您都不许离开这所教堂,我会付你双倍的报酬。”

说完,他将一卷湿透了的美钞塞进他的白色大衣口袋里。

阿尔瑟清楚,黑手党不能去普通平民去的医院,何况以约书亚这样的身份更会惹来不小的麻烦,一旦节外生枝,就等于把他扔在了没有遮蔽的大草原上,只会迅速招来洛伦佐与路易斯这样的猎食者的注意。

上了年纪的老医生吓得战战兢兢,不敢造次。

在见到男孩身上的枪伤与那个奇特的飞蛾刺青时,他便已隐约猜到了男孩与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一类人,眼下更确信了这个猜想。

天色已经亮了,窗外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大雾,无法看见对岸的景象,连附近的河岸也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一线轮廓,像墨水用尽的钢笔洇出来的一道痕迹,越远越淡,最后消失。一个未了的劫数。

阿尔瑟收回视线,盯着约书亚毫无血色的脸,不禁庆幸这天气如此糟糕。至少这意味着,短时间内洛伦佐的人无法顺利搜索河流沿岸了。

他当年没能保护维特,但还有机会成为约书亚的骑士,不是吗?

这样想着,他发现男孩的睫毛抖动了几下,似乎有醒过来的征兆。他急忙用毛巾擦了擦他仍然红得不正常的脸,轻唤了他几声。

凉水渗到皮肤上,使约书亚终于苏醒了过来。

阿尔瑟看见他睁开眼睛,眼神晦暗,似乎意识还深陷在混沌里。

他拿过那盏油灯,提到约书亚面前来,那对没有神采的眼眸的瞳孔这才微微收缩了几下,有了一点儿活人的反应。男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好像才察觉到自己并非身处梦魇。他虚弱地抖动着乌紫的嘴唇,手伸出去想抓住什么,像一根细弱的蔓藤。阿尔瑟握住了他的手。

“阿尔瑟……这是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

“好好休息,别问那么多。来,把这个喝了。”

像以前伺候这个小少爷一样,阿尔瑟把温热的水以及两片阿司匹林递到约书亚唇边,扶着他坐起身子,喂他服下。但男孩太虚弱了,连吞咽也十分困难,才喝了一口水就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弓着脊背,一下子牵动了背后的枪伤,使那里覆盖着的纱布上又洇出血来。

背部袭来的剧痛使昨夜的回忆一瞬间涌进约书亚的神经深处。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扶着墙下了床,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阿尔瑟吓了一大跳,急忙将他抱了起来,但约书亚挣扎着将他推开了,从床边的柜子上抢过了那把猎枪,东倒西歪地往门口冲。阿尔瑟一个箭步追上去,从后面将他紧紧挟制住了,大吼了一声:“你要去干什么!”

约书亚浑身无力地陷在他的臂膀中。他红着眼睛,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恍恍惚惚的胡言乱语:“我要回去……我要跟他解释清楚……”

“你疯了吗?”阿尔瑟把他的身体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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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关咯咯作响,“他想杀了你!他对你开枪了,约书亚!那个魔鬼不会放过欺骗他的人!”

“也许…也许不是他。”约书亚执拗地抗拒着他的力气,扭动手腕。

“我看见了……约书亚,亲眼看见了!那个时候我就在那里!”

阿尔瑟目呲欲裂地盯着他。

刹那间,仿佛浑身的骨头被什么打碎了,一根根抽去,男孩的身体崩塌般地软倒下去,将高大结实的男人几乎扑倒在地。他趔趄着半跪了下来,才稳住了身体,约书亚滑出了他的怀抱,整个人趴到地上。

低头窥见男孩那张极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倔强的表情,男人近乎爆裂的心脏一下子软了。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那是他看那个人对他做过的。约书亚的面具好像就裂开了,一颗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少爷,想哭就痛哭出来吧,在我面前不需要假装。”

约书亚垂下脖子,头抵着地面,像一只企图藏匿自己的鸵鸟那样,无声地张大了嘴。他没有发出一点儿哭声,哪怕一丝哽咽。但泪水前仆后继地从眼眶里挤了出来,汹涌地落到地面,像春季结束后蓄积已久的第一场暴雨。即使在幼时受到虐待时,他也不曾这么哭过。

……

为什么爱上一个人会如此疼痛?

如果早知道爱情是这样的一种凶器,一种毒药,会让人变得软弱,变得千疮百孔,不堪一击,他宁可从来……从来没有懂得过。

……

原来他已经陷得这么深。他这么爱他。

一股热流从鼻腔里冲出来,约书亚看见几滴鲜血淌到面前的地上。

他茫然地盯着那几滴血迹看了几秒,接着更多的流了下来,犹如开闸了的水龙头一般,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流鼻血。他本能地伸手捂住鼻子,血液便沾得满手都是,滚烫的头颅在这时也尖锐的疼痛起来。

“约书亚!”

阿尔瑟大惊失色地将他拖起来,迫使他仰着头,抓过毛巾去堵。

一旁医生也立即过来,两个人合力将他抱到床上。

约书亚蜷缩起来,抱住了头,抽搐般颤抖起来,鲜血沾得满身都是。

“疼…疼……给我止痛药!”

“这是怎么回事?”阿尔瑟心急如焚地揪住了医生的领子。

“有可能是高烧后的并发症,严重的也许是脑膜炎一类的,也有可能是子弹打中了神经影响到脑部,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必须把他赶紧送医院去。”年迈的医生被凶神恶煞的男人吓住了,他哆哆嗦嗦从手提箱子里取出一盒吗啡药片,“我这儿有一点镇痛的……等等!”

约书亚从他手里抓过那瓶药片,倒了几片在手里,一口吞了下去。

“该死,这样会上瘾的!”

阿尔瑟立即掐住他的下巴,手指压着他的舌头,想迫使他吐出来,但男孩和着满嘴的鲜血已经咽进了大半,被他挖出来的只是些碎末。

转瞬,药片就起了效果,约书亚的头一歪,又晕厥了过去。

* * *

午时,船晃晃悠悠地靠了岸。

仅穿着一件薄衬衫的金发男人跳进了齐腰深的冰冷河水里。

他掬起一捧水,草草洗了把脸,然后就神经质地凝立在水里,像一位修行的武士般一动不动,足足持续了几小时。雾气隐没了他的背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贸然打扰他。

洛伦佐如同置身在冰窖里,最后残余的一点酒劲也消退了。

剩下的,就是满身的冷汗。

他盯着河水的波流,止不住地回想着那个不详的梦。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不住地猜想这是不是一种预兆,更甚者,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诚然,昨夜在约书亚举着猎枪对他开火时,有那么一瞬,他动了杀念——他没法容忍这样的一个骗局——男孩看着他时那种羞涩又直白的眼神,那些青涩热烈的甜言蜜语,每一个吻,每一个拥抱,每一次缠绵,也许全是假的,而他竟然信了。于是他失控了,在酒精作用下,彻底的。但那杀念却是转瞬即逝。

他更多的是想让那小骗子活着,接受惩罚。他会夺走他全部的财产,将他囚禁起来,做为一个禁脔而存在,活得毫无尊严。

但前提是他活着。

如果他死了……

当他考虑到这一点时,想法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约书亚·博纳罗蒂再也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个念头从昨夜开始,一直不断地在洛伦佐的脑子里徘徊着,几乎将他逼疯了。

“如果你背负着什么罪孽的话,我愿意成为你的共犯。”

男孩坚定地看着他,凑近了,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睑。

洛伦佐怔了一下。这时他看见雾气之中,一个不明浮物漂了过去。

他往河水深处走了几步,游上去,一把将那东西抓到了。

在看清那不是尸体,只是一团裹着水草的垃圾后,男人手背狰狞的青筋松弛了下来。

“这样的天气,暂时肯定是没法找到约书亚少爷了。大人真的很奇怪,昨天明明一副要杀了少爷的模样,后来又亲自带着我们搜河,搜了一整夜,直到现在。好像很后悔似的……”双胞胎其一的亚述尔向自己的兄弟西拉斯抱怨道,对方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多嘴。

“你怎么知道他是后悔?我看大人冷静得很,是想赶尽杀绝差不多。”

“胡说!要是大人真想杀他,早在少爷逃进森林前就会被打死!”

说着,亚述尔望了一眼下游的方向,另一条船也回来了。

从工业区飘来的雾霾笼罩了整条芝加哥河,从上游蔓延到下游,能见度差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纵使有再多的人手,再多的船只,也无法沿岸搜寻到某一个人的下落,或者在河里打捞到他的尸体。

“大人,雾太大了,没能找到少爷!”

果然,一无所获。

等洛伦佐从河里上来时,所有人都被他的模样吓住了。

男人浑身湿漉漉的,脸色惨白,眼神幽暗得骇人,一头金发犹如水藻般纠缠在身体上,整个人像一具溺死的尸体从河水里爬了出来。

“还找吗,大人?”

他一语不发地摆了摆手,示意船队继续搜寻。

几头矫健的猎犬从甲板上冲下来,跑得最快的那只在临河的一颗大树下绕了两圈,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狂吠起来。

洛伦佐走过去,看见猎犬嘴里衔着一枚亮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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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的东西。

他弯下腰去,拍了拍它的头,看见掌心里多了一枚子弹。

他眯起眼,反复看了几秒,确认这并不属于约书亚拿的那把猎枪。

第55章

当弗兰从医院回到博纳罗蒂家居所时,天已经暗了下来,但绵延芝加哥河沿岸的浓雾还未散去。这座享有风城美誉的城市似乎也在工业废料的污染中遭了殃。可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是绝佳的运气。

弗拉靠在车座上,看着窗外模糊的城景,缓慢地呼出一口烟圈,将抽完的雪茄随手扔了出去,像个真正的少爷一样。

他的心情异常好,但绝对算不上放松。

一日无法找到约书亚的尸体,他就一日不能放松警惕。

他要确保自己的地位能在约书亚离开后更加稳固,并且更上一层,能够享有更大的博纳罗蒂帝国的版图,为此,他必须让他的王进一步感受到他的忠心,更加欣赏他。他的野心不算太大,也不奢求太多,不需要他像宠爱约书亚一样,他没有那个小子可爱的外表与天然的诱惑力,他只要维持更安全的距离,做他最亲近的宠臣就已足够。

当然,假如能进一步,成为情人,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诚然,做为一个从小就有恋父情结的同性恋,他怎么可能没有被洛伦佐这样富有魅力的成熟男人吸引呢?

在下车前,弗兰摸了摸中指上那颗象征地位的戒指,像亲吻洛伦佐戴的那枚一样,低下头,用嘴唇虔诚的触碰了一下,微微弯起了唇角。

他由人搀扶着走进屋子的大门,被露比径直领到了洛伦佐的书房。洛伦佐坐在桌子后面,正在翻阅一沓电报,负责处理博纳罗蒂家在芝加哥的产业的几个副手站在一旁,向他汇报生意的账目。

一切如常。除了那个碍眼的小宠物不见了以外。

弗兰觉得神清气爽,他扶了扶眼镜,恭敬地走到洛伦佐面前,一只手捂着自己尚在疼痛的肩膀,默不作声地旁听着。

但洛伦佐挥了挥手,命令其他几个人出去了。

弗兰的心狂跳起来。他想起昨天的情景。从公司里出来,洛伦佐坐车回来时喝了不少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他态度格外暧昧,尤其是后来他们俩在客厅里独处的时候,还允许他用手替他“服务”。如果不是约书亚那小子不识趣的话,他与洛伦佐的关系一定会更近一层。

门被轻轻地带上了,洛伦佐才放下电报,戒指在桌面上发出“叩”的一声,像击打在弗兰的神经上。他端起桌上盛着龙舌兰酒的高脚杯晃了一晃,啜了一口,才抬起眼皮:“噢,弗兰,你回来了。伤怎么样?”

弗兰的眼皮跳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当时距离很远。”

“是吗?过来,陪我喝一杯。”洛伦佐为他倒了杯酒。

弗兰有点紧张,但仍然顺从地走了过去。昨夜他已经找机会将身上的枪伤伪造成了猎枪伤——他观察过那把猎枪,是一把来复枪,如果从远距离射击,造成的伤势并不算太严重,跟手枪差不多,只是周围会多一些灼伤的痕迹,他轻而易举地在盥洗室里就制造出了那种伤痕。

当他走到桌子跟前时,洛伦佐示意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拿着两个酒杯坐到了他身边。弗兰受宠若惊,漆黑的眼睛大睁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连那典型的犹太血统的鼻子上的雀斑都活泼起来。

“很柔软吧,这张鹿皮是那小子猎的。”洛伦佐抚摸了一下沙发上铺的鹿皮地毯,“可惜不太完美,在最显眼的地方留了个瑕疵。”

弗兰的目光滑过去,聚在那块猎枪留下的弹孔处,即使他自认为伤痕仿造的非常逼真,也不由一阵心虚。

他下意识地接嘴道:“真可惜。不过我该庆幸他的枪法没那么好。”

洛伦佐的掌心拂过鹿皮上的毛,感觉约书亚似乎还趴在自己身下,他手把手地教他打猎的情景。他似乎还能嗅到男孩身上的气息,他的笑声还犹在耳畔,回忆起来就像一场美好而虚幻的梦。

为什么明明是一场骗局,他还能记得这么刻骨铭心呢?

他收回手,抬起弗兰的下巴,对方猝不及防地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又反应很快的握住了他的,低眉顺眼地笑了笑:“大人。

那只手滑下去,落到他的衬衫领口,弗兰僵了一下。

“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洛伦佐盯着他的眼睛,温和而不容置喙的下令。弗兰聪明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忍着并非假装的疼痛将扣子解了开来,露出包扎得很严实的肩膀。他的余光看见那修长优美的手落到他的肩头,一种被他所信仰的上帝——撒旦亲吻的兴奋感油然而生,令他几乎颤栗起来。

然而男人的动作并不暧昧,他捏住他覆盖在伤口上纱布边缘,将它连着绷带一起掀了起来,弗兰疼得打了个激灵。

呈现在洛伦佐面前的是一处典型的来复枪远程射击造成的伤势,除了已缝针了的弹疤附近有巴掌面积大的灼痕,与鹿皮上的如出一辙。要想确定到底是不是他送给约书亚的那把,只有看看中弹的伤口内部。

见对方眯着眼,指尖在那弹疤上徘徊,关节微微屈起,似乎有挖开伤口看看的意思,一瞬间弗兰被吓得牙关打架。

察觉到洛伦佐在怀疑自己,他决定先发制人:“大人,有件事我必须向您坦白,昨晚上……我和另一个人交火了……是除了少爷以外的另一个人。我猜那就是阿尔瑟,他们……应该是早有计划的。”

洛伦佐蹙了蹙眉,指尖在那里逗留了一秒,放下了纱布。

这个答案十分合理,能解释那颗子弹的出现。

再者,他一点也不怀疑阿尔瑟一直在附近游荡,像条闻到肉味的丧家之犬。那个家伙相当固执,对约书亚仿佛怀着某种执念。

假如确如弗兰所说,那么约书亚一定还活着。

紧绷到扭曲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洛伦佐拿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地吞了一口醇烈的龙舌兰酒,试图缓解自己胸口那种撕裂般的感受。

早就计划好的?他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昨晚的情形。

约书亚用什么打开了他的那扇门?一把不明来源的钥匙。而约书亚是怎么弄到它的,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几个月以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显然小匹诺曹已经深谙如何欺骗他,麻痹他了。

他一点一点的拉近他的距离,都被他锻造成了扎进他心口的利刃。

洛伦佐想着,指骨发紧,戒指压着玻璃酒杯,使之发出了一丝破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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呻吟。血红色的酒液汩汩四溢,他盯着窗外久未散去的浓雾,目光仿佛要穿透它。弗兰偷窥着男人的侧脸,不敢吱声,他默不做声地连灌了几口酒,才壮起了胆子,将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对方手背上。

“爸爸……”

洛伦佐怔了一下,疑惑地审视着对方。

青年的眸子漾着波光,恳切而煽情:“真希望也能这么叫你。”

见洛伦佐神色复杂,一时没有动静,弗兰得寸进尺地朝他挨近过去,低下头,讨宠地去亲吻他沾满酒液的手背。

但没他来得及这么干,男人就把手抽离了。几滴酒液被溅在他质地极好的西裤上,弗兰的视线黏着那双长腿的线条爬上去,情不自禁地注意到了那蛰伏着的雄征轮廓。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弗兰。”

洛伦佐没有动怒,这于野心勃勃的青年而言就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站起来,而是按住男人的膝盖,把头埋了下去。

洛伦佐搭在腿上的手略微一紧,他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然后拿起了另一个酒杯。他咽了一口酒,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雾气,伸手抓住了伺候自己的青年的头发,五指张开,嵌进了他浓密柔软的发间。

“爸爸……我爱你。”他听见约书亚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地说。

胸口像塌陷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亟待什么来填补。洛伦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喉结滚动着,他一把按紧了身下的青年的头,在他口里狠狠顶送了起来。

* *

深夜。

静谧的医院里响起一阵嘈杂而混乱的声响。

阿尔瑟猛然从病房外的椅子上惊醒过来,看见一个女护士从对面的那扇门里出来,手里还拿着装药片的小杯子,疑惑地盯着他:“先生,您刚才送进来的病人去哪了?从他去上洗手间到现在已经…先生!”

阿尔瑟夺过她手里的杯子,朝洗手间里冲去。他推开每一扇门,但都没有找到约书亚的踪影,最后一个小隔间的窗户被人撬开了,那里还残留着一溜儿血迹,血迹下面,则是一串输血用的器具。

他的心坠到了谷底,踹开窗子跳了下去,闯进浓重的夜雾里。

……

一切都笼罩在噩梦般的灰色雾霾里。

约书亚昏昏沉沉地踽踽独行。或许不能称之为行走,他就像个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只是凭着一丝本能往前方乱闯。他分辨不出方向,也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路,只是像个疯子一样见到人就抓着对方问路。

几个路人被他孤魂野鬼的模样吓着,远远的逃开了,只有一个给他指了路。约书亚顺着那方向走,就到了热闹些的大街上,周围的房屋有了光亮,像是酒馆一类的地带,三五成群的混混聚在街边笑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约书亚不陌生的气味,烈酒味,烟味,女人的脂粉香气,还有一股隐约的血腥气,在夜里发酵成了危险的气息。

即使神智不清,他仍然像个落单的幼兽般本能地想要远离这片区域,拖着病体,加快了脚步。直觉告诉他,这是属于一个帮派的猎场。

但不幸运的是,他已经被注意到了。

发现了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几个“巡逻兵”本能地围了上去。

在接近雾气里的那个身影后,他们意外地发现这竟然是个受伤的孩子。他们一时无法确定对方的性别,他低着头,凌乱的刘海挡住了脸,一件大码病号服像个宽敞的麻袋一样遮住了他瘦削的身型,令人不得不注意的是,他的衣摆处还沾染着斑斑驳驳的血迹。

约书亚没有理会他们,一语不发的往前走。

“嘿,你是打哪来的?”

“过来讨饭的吧?这可不是小屁孩来玩的地方。”

几个人垫着手里的铁棍,围着他,像群秃鹫,发出不怀好意的傑傑怪笑。一个人抓住约书亚的胳膊,被他猛地甩了开来,他撞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人伸手去拽他的衣领,将他乱糟糟的刘海扒了起来。

“哈,是个漂亮的小娘们!”一个人啧了一声,吹起了口哨。

约书亚阴鸷地瞥了他一眼,把他推开来,踉跄着往前走。

“不对,这是个男孩吧?可是长得真可爱啊,陪我们玩玩怎么样?”一个人像堵墙一样横在他面前,用铁管撩他的下巴。

约书亚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那里盯着那魁梧的男人看了几秒,突然将那钢管抓住了,然后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前,他已经把它握在了手里,劈头盖脸地照着男人的颅骨砸了下去。刹那间,惨叫声伴随着浓稠的鲜血溅在男孩脸上,他的眼睛甚至没有眨一下,只是一脚将面前跪倒下去的男人踹开来,举起铁管,回过身朝背后扑过来的人一下又一下地挥打下去。

痛苦好像从血管里爆发出来,让约书亚拥有了无穷的力气,那浑身浴血,歇斯底里的模样将几个人都不禁骇住了。他们虽然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简直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狠劲。

他们退开了一个圈,犹如秃鹫们忌惮着濒死却仍然凶猛的困兽。

“离我远点。有多远,滚多远。”

约书亚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淬了口唾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

“我不怕死……也不介意多几个人给我陪葬。”

他拖着铁管,步履蹒跚地往包围圈外退,管身跟地面擦出一阵阵刺耳的噪音,几个都被打伤了的人蠢蠢欲动,但都没敢马上出手。就凭刚才打人的狠劲,就令他们足以判断,这少年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看他要去哪,走出一段距离,约书亚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他砸破了三个人的脑袋,但身上也挨了不少下,也许断了几根肋骨,也许背后的伤口又裂了,但他已经判断不出来了。

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他拄着手里的武器才能勉强稳住身体。

那种无穷的力气像幻觉一样消失了。

约书亚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光线在视网膜里揉成了杂乱的一团,但他嗅到了一股诱人的气味。

犹如饥肠辘辘的盲人闻到了美味,他摸索着朝气味来源走去,撞进了一扇门里。引着他走进去的老板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语言,里面的人或躺着,或坐着,或聚在一块,都拿着烟枪吞云吐雾,身边环绕着妓女。约书亚走进那烟雾里,立刻感觉身体就不痛了。

第56章

“起来,该付钱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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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重重地拍打着约书亚的脸,将他拍醒了过来。

他撑开眼皮,迷迷瞪瞪地环顾了周围一圈,看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以后,他顿时僵了一瞬,然后立刻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冲。

烟管的老板揪住他的后领,把他押到柜台前,将那杆烟枪甩到他眼皮底下,操着一口不清楚的英语恶声恶气地骂道:“您还没有付钱呢!您要是敢抽霸王烟,我只好通知这里管事的人了!”

约书亚将那杆鸦片烟枪一把抓起来甩到了一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红着眼睛喃喃:“我抽了多少?”

“给你闻个味,没付钱你还想抽多少?怎么,嫌不够过瘾吗?”

“滚开!”约书亚捂住口鼻,抵抗着那种往鼻腔里窜的气味,“我有钱,我会付你钱……让我打个电话。”

话筒被递到手里,约书亚的手指放在拨盘上,微微发抖。

他想打电话给洛伦佐,但手指悬在那里片刻,最终没有拨出那个可以找到他的号码。他不想这么狼狈,这么不堪,毫无尊严的站在他面前,像只被厌弃的老鼠,被洛伦佐毫不留情的一脚碾死。

拨出了另一个号码后,很快就接通了,他冷静地下了命令,便走到门口等待他的人来接他。他看着附近那些靠墙蹲着的烟鬼,枯槁的身体,茫然无神的脸,像屠宰场里一只一只被挂在铁钩上放血的牲畜。

他通体发冷,浑身颤抖,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

他听说鸦片烟的可怕,这种舶来品足以摧毁一个人所有的意志,他只能祈祷自己抽的没有多到能让人上瘾的地步。假如他上了瘾……

约书亚不敢想。

他怔怔地失神地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看见一队人马从街的尽头走了过来,牵着猎犬,像是在搜寻什么。他认出那是洛伦佐的手下,整个人就像被水泥凝固住了。那股急于解释的冲劲还在骨子里躁动,但冷却了一晚上,机会临到眼前他却有些迟疑了。

那个宠溺他,保护他,说爱他的男人已经消失了,从昨夜以后,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冷酷的刽子手,一个心狠手辣的黑手党头目。

约书亚蹲下来,跟那些瘾君子一样低下头,但猎犬却狂吠起来。

几个人一下子发现了蹲在烟馆门前的男孩,一时间面面相觑。他们几乎都认不出他是个那个高傲又娇贵的小少爷了,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浑身是血,凌乱的头发纠结成了一团,像个被赶出来的流浪汉。

“约书亚少爷!”

一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约书亚头晕目眩,蹲着没动,他没看见,其中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队伍,走进了街角的电话亭里。

……

阿尔瑟远远地听见了犬吠声。

他一脚踩住刹车,朝那条街方向拐过去,开了一小截路,就看见一群人架着一个人朝芝加哥河的方向走,即使雾气里能见度不高,他依然能判断出那是约书亚,而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对角的那个电话亭里的人影。军人出身的男人敏锐地看出了他打算做什么,立即掏出了枪。

“砰”地一声,电话亭的外壁炸了开来,约书亚还未反应过来,周围的几个人就被逐个爆了头,其余几个人纷纷四散躲避,朝不远处的一辆车开火,约书亚立即躲到附近的一块广告牌后,但没有人朝他射击。

“约书亚,是我!”

听见是阿尔瑟的声音,在车子朝他开来时,约书亚抓住了他伸下来的手,一跃而上。转眼间,他们就驶出了这座芝加哥郊外的小镇,开上了前往纽约的一条近道。

“你到哪里去了,约书亚?难道到现在你还没有死心?如果我不是我赶到的及时,你已经被电话亭里那个家伙打死了!”

车开得极快,路面颠簸。约书亚感到头晕,鼻腔里还残留着劣质鸦片的味道,他有点想吐,扒着车窗,干呕起来。阿尔瑟瞥了一眼他的样子,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事事迁就对方,而是猛地踩了一脚油门。

“狗屎!”约书亚骂了一声,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他晕乎乎的呕了一阵,还没重新坐稳,便看见前方的十字路口处,那条通往芝加哥方向的的横路上驶来了几辆车。最前面的是那俩黑色长款的凯迪拉克轿车,他再熟悉不过了。阿尔瑟也在第一时间认了出来,他面不改色地低下头,紧张地扫了一眼约书亚。

约书亚贴紧椅背,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手指甲抠进了掌心里。

车轮摩擦地面发出一声尖锐的噪音,他们几乎贴着那辆凯迪拉克飞速地开了过去,但约书亚下意识地扭过了脸,望向对面的车窗。

瞥见后视镜里一闪而过的脸,弗兰双手一抖。

洛伦佐敏锐地回过身去,捕捉到了一抹稍纵即逝的侧影,额角青筋突突跳了跳。

瞥见背后往芝加哥郊区方向开的那辆车拐了个弯,阿尔瑟猛踩了一脚油门,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枪:“约书亚,你的那把猎枪座椅底下。”

约书亚点了点头,艰难地弯下腰把它握在了手里,掂了掂枪膛,里边至少还有五发子弹。后视镜里,凯迪拉克紧追上来,像只彪悍的黑豹扑向他们这辆疑似从报废的车厂里偷出来的货车,很快就挨近了车尾。约书亚咬了咬牙,内心挣扎了一下,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

他转过身,将猎枪从椅背架到窗外,借着靠背的掩护,瞄准凯迪拉克的车轮就开了一枪。

“砰”地一声,火光四溅,凯迪拉克的后视镜被打了个粉碎。

洛伦佐当即变了脸色,他一把将驾驶座上的手下推了开来,亲自上阵,一只手握住方向盘,一只手拔出枪,眯起眼瞄准货车的后轮,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枪。弗兰惊诧地,他不知道那个小子到存在竟然让洛伦佐重视到这种地步,不仅紧追不舍,竟然还打算亲自动手。

“你跟他待在一起这么久,枪法退步成这样?”阿尔瑟伸出手补了一枪,凯迪拉克一个急转开到它们正后方,闪避开来。

车体一阵剧烈的摇晃,约书亚抓住椅背,透过瞄准镜望过去,一眼看见驾驶座上男人的脸,手指不禁颤抖了一下。

“开枪,约书亚!他们在我们的死角!”

约书亚一眨眼,照着车头连开几枪,打出一片弹坑。

挡风玻璃霎时间碎裂开来,弗兰猫下腰,腾出一只手朝着前方开了火,洛伦佐的眼睛眨也不眨,一脚踩紧了油门,凯迪拉克咆哮着,以最大速度咬了上去。阿尔瑟急打方向盘,车尾仍然狠狠挨了一下。

约书亚差点从车坐上摔下去,在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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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石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忽然涌出了一股属于亡命之徒的悲愤感,以及同归于尽的狂意。他本能的窜到了车后座上,用枪头瞄准了他的继父——他的恋人,或许并不算。

“我也爱你,小家伙。”温柔的话语犹在耳畔。

但那男人此刻冷酷地盯着他,枪口举起来,与他针锋相对着。

约书亚的眼睛充血,枪头压低,朝着前轮扣动了扳机,但凯迪拉克极快地晃到了另一侧,紧贴着他们,猛地撞了一下,又是一下,约书亚感觉他们的车像暴风雨中的船只般震荡着,见阿尔瑟措手不及地操控着方向盘,空不出手开枪,他一脚踹开了车门,跳到了凯迪拉克上。

“约书亚!”阿尔瑟大惊失色地吼了一声。

“你先走!这是我和他的事,该有个了结!”

货车尖锐的嘶鸣着,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轨迹,车头挡住了凯迪拉克,洛伦佐立即猛踩一脚刹车,调转方向,两车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火花,约书亚从车盖上一下子滚了下去。

发现驾驶座上的男人安然无恙地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凯迪拉克后所有跟随的车辆也随之停下,四周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约书亚趴在地上,头嗡嗡作响。背后的伤口似乎撕裂了,汗水混合着粘稠的血液沿着脊柱流下来。他不想这么狼狈,用胳膊肘强撑着身体,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动作无比迟缓。

皮鞋碾过路面砂石的细碎声响逐渐清晰,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下意识地抓住那把猎枪,枪杆却被一脚踩住了。

继而他的下巴被男人另一只脚的皮鞋尖抵住了,被迫仰起头来。

洛伦佐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垂着眼皮,像看着一只卑贱的蝼蚁,随时都可以抬脚将他碾死。约书亚盯着他,撑着地面,直起了腰身,背后的枪伤顷刻袭来一丝锥心的疼痛,但远不及心口那样难以忍受。

“我一直以为你做的一些事只是小孩子玩闹,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扫了一眼不远处伏在货车后的人影,弯下腰,枪口顶住了男孩的眉心,幽幽地说,“原来你真的是早就计划好的。”

“真不走运。”约书亚生硬扯了扯嘴角。

他难受得想哭,但眼泪在中枪的那一晚就流尽了。

神智不清的时候,他拼了命的也想去跟他解释,哪怕他要杀他,但此刻面对这样的洛伦佐,那些话全堵在喉口,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对方并不会相信他。约书亚扫了一眼走到洛伦佐背后的青年——况且,即使他死了,也并不是不可被取代的。

“是够不走运的,凭这样就想赢我,未免也太幼稚了点。”

洛伦佐审视着蓬头垢面的男孩身上暗褐色的血迹,瞳孔缩了缩,将他一把从地上拖了起来,扯开了他的领口。显然那并不是他身上的。

他们的距离被拉得很近,那股熟悉而蛊惑的气味扑面而来,约书亚凝视着那对阴寒的蓝眼睛,他想念在接吻前它们会变成海水般温柔的颜色,镜片下坠着的宝石闪烁着,像映在水面上的一颗星辰,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点,期望男人还会用宠溺的眼神看他,然后吻他。

“爸爸……”他张了张,还想说点什么。

挽回一切,仅仅是幻想与奢望吗?

他期待地望着对方。

而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手套散发出一股冷硬的皮革气味。洛伦佐抚摩着他的嘴唇——那张满口谎言的嘴,向他吹了口气。

“这招对于我已经没用了,小匹诺曹。”

约书亚的心彻底沉到了深谷。他大笑起来,吊着脖子,张开双臂,颇有些大无畏的姿态:“是啊,你赢了,我输了,就这么简单。愿赌服输,不就是死吗?还是……爸爸想在杀掉我之前,再干我一次?”

洛伦佐的脸轻微地扭曲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微启薄唇:“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约书亚自顾自的贴上来,亲吻他的喉结,下巴,那么热切,那么急躁,就像深爱着他一样。洛伦佐情不自禁地的抱住了他,颀长的手指几乎嵌进男孩的肩胛骨。但立刻,他又一手掐住男孩纤细的脖子,将他粗暴地从怀里扯开。约书亚却用双手揪住男人的领带,逼得他前倾了身体,又昂起头吻住了他的嘴,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抿着一口对方的鲜血,约书亚擦了擦嘴,贪婪又绝望的咽了下去。这个距离下,洛伦佐能看清他碧绿的眸子有点湿润,睫毛蕴着一丝雾气,但一眨眼,转瞬就消失了,他好像哭了,脸上又挂着一丝笑容。

“这是我最后一次吻你,爸爸。”

洛伦佐的心脏停滞了一瞬。

“下一次见面,我绝不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你眼前。”

“如果你要杀了我,趁现在还来得及。也只有现在。因为我会变强。”

阿尔瑟聚精会神地瞄准着不远处,看见约书亚弯下腰,捡起了那把猎枪,而洛伦佐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只是雕像般地站在那里。

他不敢开火,几十把枪口都对着他们,一秒钟就会被打成筛子。

约书亚却视若无睹地转过身,拎起枪一瘸一拐地朝他走过来,洛伦佐盯着他的背影,发现有血迹慢慢地从他肩胛骨处渗透出来,越来越多,男孩的脚步也明显地虚浮起来,东倒西歪。阿尔瑟扛起一块掉落下来的车门残骸,充当盾牌,从车身后跳出来,向约书亚冲了过去。

“小心,大人!”弗兰拔枪挡在了面前,瞄准了两个相交的人影。

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一只修长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拧折了骨头。弗兰惊恐地退到了一边,看见洛伦佐的脸色都白了。

“滚开!”阿尔瑟举枪指着男人的头颅,“你再靠近一步试试!”

“那么在那之前约书亚也会死。”洛伦佐威胁着。他比了个手势,身后的枪全部对准了两人,他脚下也没停,不紧不慢一步一步逼近过去。

“把他交给我。”

阿尔瑟抱住怀里人,约书亚攥住了他的肩膀,虚弱地摇了摇头。

“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拜托你了,阿尔瑟。”

他要他回去做什么呢?折磨他,囚禁他,报复他吗?

而他到现在为止,还深爱着这个男人,面对他,只会让他无比脆弱。

声音很小,但洛伦佐还是听见了。他看着两人相互依偎,并肩后退的姿态,只觉得无比扎眼。心口的裂痕像烂开了,越烂越大,以至于他连那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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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优雅镇静的姿态都无法维持下去,整个人暴躁起来。

“我再说一遍,把他交给我。”洛伦佐嘶着嗓子,近乎是在低吼。他下意识地加大了步伐,却看见这时从纽约的方向驶来了几辆大货车。

几十个戴着帽子的少年、青年从车上跳下来,气势汹汹地抄着枪支,聚了过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将孤立无援的两人围住了。

“永远……永远不会让你再碰到他。”盯着被人墙隔离开来的那个身影,阿尔瑟恶狠狠的赌咒着,把男孩抱了起来,退进了车里。

“我以为你们能这样一走了之吗,约书亚?我不会放过你。”

洛伦佐盯着他们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

第57章

在货车驶出视野尽头后,洛伦佐还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他的眼前还徘徊着小家伙的背影,他看得出来他受了很重的伤,那不是从车子上摔下来造成的。而他对他做了什么?

一回想刚才的情形,洛伦佐的额角就涨得发痛。他摸了一下自己被咬破的嘴唇,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男孩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清晰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那分明是一种诀别的眼神。

即使羽翼折损,身负重伤,小匹诺曹也要飞离他所铸的巢穴了,很有可能一去不返了。他心想着,一种念头啃噬着心脏上的疮口。

不论这是否是一场骗局,他不能容忍这件事发生。哪怕是死——他亲手养大的男孩,也得由他动手,别人连一根毫毛也不许染指。

弗兰望着前方凝立的背影,握着枪的手在微微痉挛,他没有想到洛伦佐会有这种程度的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骗过洛伦佐,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还有洛伦佐的青睐。越靠近这个危险的男人,他就越狂热的仰慕他,像中毒一样。

洛伦佐是他渴望成为的那一类人,也是他想要拥有却不曾拥有的父亲与导师,以及情人。他不会任由约书亚牵走他的心,就像约书亚母亲的到来夺走了他的养父,博纳罗蒂家原本的大老爷卡尔巴特对他的宠爱那样重蹈覆辙——他从来不是什么远房表亲,只是一个弃儿而已。

他没有选择立刻离开,反而急切地冲上前去:“大人,怎么办?要我去把少爷抓回来吗?”

在注意到洛伦佐的眼神时,弗兰一阵胆寒。这个平日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似乎此刻正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瞳底像燃烧着黑色的烈焰,他本能地退后了一步,但一只手已经像毒蛇般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拖了起来,弗兰攥住了他的手腕:“大,大人!”

男人盯着他,深蓝色的眸子里,瞳孔缩得很小:“他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下的手?”

弗兰拼命地摇头,肩膀的剧痛使他的表情扭曲起来:“我发誓…不是!请您相信我!”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非常厌恶欺骗我的人。一旦被我发现,通常情况下,我会拔掉他们的舌头。”脖颈的力度无声地加大,皮革发出咯吱的响声,濒死的恐惧一寸一寸绞杀着弗兰的意志。

“告诉我,前一天夜里,你对他动了手吗?”

洛伦佐用食指骨节顶住青年的喉结,目光侵入他的眼底。

“没,没有。”弗兰的瞳孔已经扩得极大,令洛伦佐一时无法确定这是恐惧还是说谎。青年的脸色因窒息而变得通红,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摸索着,揪住了对方的领带,就像约书亚刚才一样,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汩汩涌出来,“我对你忠心耿耿,爸爸!”

“别这么叫我。”洛伦佐眉头一蹙,松开了手。

“天哪,大人,弗兰少爷到底做了什么?”

“请您冷静一下,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几个平时跟弗兰关系好的手下连忙上来给他求情。

死里逃生的弗兰后捂住脖子倒退了几步,大喘了几口气,半跪在了地上。但下一刻,他没有急于替自己辩护,或者表现的惊魂未定,而是匍匐在洛伦佐身下,用袖子擦了擦他鞋面上的沙尘,自下而上的望着他,漆黑的眼睛暗得没有一丝杂质:“爸爸,你的鞋脏了。”

洛伦佐眯起眼审视着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下皱了的西服领子,手指掠过口袋附近的怀表链,心里沸腾的杀意平息了些。

诚然弗兰有些可疑,但他不愿错杀这个精明能干又的确称得上忠心耿耿的教子。他曾暗地里考验并且观察过弗兰一阵子,弗兰从没有像约书亚一样搞什么小动作,或者企图贪掉一分钱。

他决定用另一种方法试探他。

“起来吧。”

听见男人的语气缓和了些,弗兰才站起来。

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必须得加倍努力稳固自己的地位才行。

为此,他得不择手段的杀掉约书亚。

“你既然受伤了,就不必开车了,让西拉斯来。弗兰,替我去芝加哥市政厅走一趟,今天是选举的重要日子,你知道该怎么办。”

准备坐上驾驶座前,弗兰听见车后座传来洛伦佐的命令,他的神经过敏地一跳,又听见驾驶座上的亚述尔问:“那么,您现在要去哪?”

洛伦佐不住拨弄着手里怀表的盖子,最后“嘎达”一下关上。

“纽约。”

* *

纽约郊区。

当细小的针尖刺入皮肉时,约书亚轻轻呻吟了一声,抓紧了床栏。

阿尔瑟盯着少年背后皮开肉绽的伤口:“该死,这一定会留疤的。”

约书亚扭过头,从镜子窥见自己的背,那个弹疤已经被撕裂了,惨不忍睹,纵使他不是爱美的女人,也不禁有点被吓到了。但至少这样像个真正的黑手党,而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了。这样想着,他自嘲地笑了笑,目光顺着滑向腰窝处的飞蛾,像被烫到似的挪开了眼。

洛伦佐的手似乎还放在那里,细致的在他皮肤上勾勒着。

温度,还有触感,那么真实,挥之不去。

温暖的光影里,同样是那只手,缓缓拉下墙上的帷幕,将那副曾在拍卖会上出现过的,描绘着他自己背影的油画呈现在他的眼前。

那时,他屏着呼吸不敢细看,洛伦佐便一边捉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地涂上使颜料更持久的脂光油,一边温柔地亲吻他的耳根,从后边进入他,弄得他手发抖得几乎毁了那张画。耳边的低语还挥之不去。

“爸爸就想把你……像这样永远私藏起来。”

约书亚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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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艰难地把自己从从回忆里拔离。

“把那里的皮干脆割掉吧。”他对医生喃喃。

医生缝好最好一针,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的刺青。”他指了指后腰,将毯子掀起来,一对雪白的臀峰若隐若现,他却面无表情,“要是不敢的话,阿尔瑟,你来。”

阿尔瑟震愕地跟他对视了几秒,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后,他一把拉上毯子盖住他的腰:“我绝对不会帮你虐待自己的身体。如果你真的放下了他,又何必费劲干这种事!真是个幼稚得要命的家伙!”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看见约书亚恼羞成怒,只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走到房间里的穿衣镜前。

毯子从少年赤裸的身体上骤然滑落,医生适时的退了出去,阿尔瑟侧过了身体,却忍不住斜眼窥看——即使是背对着他,他也能看出少年在短短几天内瘦了很多,蜿蜒而下的脊椎线上,一颗一颗的脊骨清晰可辨,有种形销骨立的,尖锐又颓废的美,看一眼就让人窒息。

他叹了口气,拾起睡袍走过去,但约书亚拿起了桌上的一把剃刀。

“你要干什么?”

阿尔瑟紧张地凑过去,却见他将剃刀举到了颈后,一刀,就将齐肩的头发割断了,然后顺着耳根,一下接一下地剃。等到地上落满了柔软的栗色发丝时,镜子里的少年已经拥有了一头极其利落的短发。耳朵被完全露出来,从侧面能看得见头皮,眉梢眼角漂亮却略显稚气的线条顷刻都被修饰得锋利起来,像一把刚刚打磨好的匕首。

他放下剃刀,抓过睡袍披到身上,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看着窗外渐渐散开的雾霾,若有所思。“这些头发用得上。我需要一具尸体,阿尔瑟。一具跟我很像的尸体。这附近有没有医院或者墓地?”

“你是想……”阿尔瑟替他拍掉肩上的碎发,明白了什么。

“只有这样才是绝对安全的。你听见他最后说什么了吗?他说他不会让我一走了之,我却偏要走给他看。”约书亚举起酒杯,递给了他一杯,勾起毫无血色的薄唇,“干杯,为了……我的涅槃重生。”

……

在车子驶入那条属于约书亚地盘的道路时,洛伦佐远远地就听见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着望见了那座废工业区内散发出的火光。

“大人,好像发生了爆炸。”亚述尔惊呼道,“我们最好别过去!”

一种梦境里出现过的,极度不祥的预感从胸中涌出来,洛伦佐眼神暗沉,盯着那团滚滚上升的浓烟:“加快速度,开进去。”

与上次他到来时截然不同,这座五脏俱全的小王国已然在熊熊烈焰中化为一片燃烧的炼狱,根本找不到任何入口,更别提要找到什么人。几辆样式眼熟的大货车横七竖八的倒在显眼的位置,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枪眼,周围的地上有十来具尸体,身上也有不少血淋淋的窟窿,似乎在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异常剧烈的枪战,接着引发了爆炸。

“我去找找少爷……大人!”

亚述尔没来得及劝阻,车门已经被打了开来。洛伦佐走下车去,径直走向几辆货车附近,一声不吭地逐个翻看那些尸体,他的动作僵硬迅速,近乎机械性。但若观察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与其说是毫无感情,不如说是接近了濒临疯狂的麻木,仿佛一个十足的精神病人。带着这种神态的人,即便是做出鞭尸这种举动,也不会有人感觉奇怪。

几个手下没敢吱声,都凑过去帮忙。

其中一个在察看一辆货车的后车厢时惊讶地发现了一具尸体,在观察了好一会后,他才战战兢兢地冲那站在尸堆里弯腰搜寻的男人身影发出了一声低呼:“大人,您过来看看,这,这好像是约书亚少爷……”

洛伦佐的身体震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那个方向,扯开了脚步,一步一步地接近过去。整个货车的车厢都被炸烂了,到处是血,变了形的车座底下压着一具尸体,他残缺不全的身体趴在地上的一大片血泊之中,身上的病服被染成了污秽难辨的暗红色,缺了半边的头颅上依稀可见稀疏的栗色卷发。

而尸体的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柄他送给他的猎枪。

“噼啪”地一下,货车上的后视镜被踩了个粉碎,男人越过废墟时,身体明显趔趄了一下,一尘不染的皮鞋一下子陷进了污秽的废墟里。

“大人,您小心点……这里有些漏油,随时都会爆炸!”

亚述尔神经紧绷的提醒道,但洛伦佐就像没听见一样,在那差不多只剩上半截的尸体前俯下身,将它一把从车子残骸间拖了出来,翻了个面。尸体脸已经破碎得面目全非,无法分辨了,但仍然看得出属于一个少年。洛伦佐盯着那张脸足足看了十几秒,用两根手指捏住尸体的下巴,将它的嘴掰了开来,摘下单片镜细细检查里面的牙齿。

单从背后看,他的举动就像一个冷静的法医,但当亚述尔这样精于谋杀的人来到洛伦佐旁边时,都被那种表情吓得几乎浑身颤栗。

良久,洛伦佐才抱着那具尸体站了起来。

第58章

“大人,交给我吧。”

亚述尔迎上去,大着胆子想要接过洛伦佐怀里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但对方看也没有看他,也丝毫没有假手于人的意思。

他像具行尸走肉般一语不发地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竟然身形一歪,一下子半跪倒在了满是碎玻璃渣的地上。但他却像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是将尸体搂得更紧了。零星血污沾到了男人极为俊美的脸上,使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狰狞,活像个被钉死在棺材里的吸血鬼。

亚述尔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从被还是少年的洛伦佐招入麾下起直至现在,他们两兄弟已经跟随在他身边十多年,看着他一步步从美第奇家族的一枚弃子成为只手遮天的博纳罗蒂家族的教父,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他们也没有一次见到过洛伦佐显露过类似此刻的这幅模样。

他原本以为约书亚仅仅是洛伦佐名正言顺的侵夺博纳罗蒂家财产的工具,哪怕洛伦佐再宠他,至多也只是拿他当个赏心悦目的小宠物,要说让这个犹如一只身藏剧毒的冷血动物的男人付诸真心,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可这笑话眼下成了现实,显然才是最大的笑话。

“我知道,你在报复爸爸,你就是想让爸爸后悔,是不是?”

僵立了一会,亚述尔忽然听见一声嘶哑得几不可闻的嘲笑。

虽然是嘲笑,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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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里却藏着无限的悲痛与悔恨,像一条一路淌向冥府的河流般幽沉而压抑,穿过耳膜时让他通体发寒。

他胆战心惊地走到洛伦佐身边,看见他闭着眼睛,眉心极深的一道折痕不住地抖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流下泪来。假若真的如此,那真称得上是他生命里最惊悚的事情之一了。但即刻,洛伦佐又睁开了眼。

细小的血丝从眼底蔓延到眼睑上,在火光里晕染出一片深红,让他狭长的眼睛显得十分凄厉,被他注视时,亚述尔感到毛骨悚然。

“你相信他会这么死掉吗?”洛伦佐哑着嗓子幽幽地问。

亚述尔扫了一眼那柄猎枪,违心地摇了摇头,没敢回答实话。

“说出来!”男人突然厉声喝问。

“不,不觉得!约书亚少爷这么聪明,这尸体一点也不像他!”

“我也不相信。这小狐狸最会耍小把戏。”洛伦佐眯了眯眼,却攥住怀里尸体抓着猎枪的那只骨肉不全的手没松,齿关发出一串咯咯的响声,“你派人回趟那不勒斯,把我存在地窖里的一个小箱子送过来。”

那里珍藏着他的男孩成长的证据——几颗换下的乳牙,还有头发。

在全面验尸之前,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相信,轻易地放过。

没能听他再叫一声爸爸,没能听他一句解释。洛伦佐想起那天晚上男孩举着那把猎枪时欲言又止的神态,一切都历历在目。他记得那时约书亚就快要哭了,可他一点也没有心软,只当他在装腔作态。但假如约书亚是真的着急想要跟他坦白什么呢?

而他却直接回决了一声“滚”。

是他亲手把他的男孩赶走的,当着他带回来的第三者的面。

洛伦佐浑身冷汗涔涔。

如果有那么一点可能——小家伙真的爱他,那么他当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现在思考这个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他也许,彻底的失去了他的男孩了。

洛伦佐撑着地面站起来,被玻璃渣扎破的膝盖终于袭来了尖锐的疼痛。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帮他止疼了。

他头一次觉得冷,那是一种比通体冰冷的血液还要刺骨的寒意,一直渗透到他阴鸷,险恶又孤僻的灵魂深处。他抱着尸体坐进了车里,嗅了一下露在大衣外面的栗色卷发,令他更加崩溃的是,那发丝上面真的有一股熟悉青涩的香味,即使是浓重的血腥气也无法掩盖掉。

他低下头又闻了几下,想确定自己并非是出现了幻觉。

记忆随着气味一瞬间就复苏过来。

“爸爸。你还痛不痛?”

那声音怯怯地问着,柔软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痛,爸爸痛得要命。”洛伦佐捧住尸体的头颅,手指勾曲,骨节泛白,青筋与血管几乎要从皮下挣脱出来,抖得异常厉害。颤抖从手指一直蔓延到手臂。眼皮上的血色混着汗液,汇成一线顺着脸颊流下。

“即使死了,你的骨骸也是属于我的。”他拈下一缕尸体头颅上的头发,瞳孔缩成针尖般的大小,“但这一次,我情愿你又是在骗我……”

在车子发动前,他抬起沾满血污的脸,对手下们吩咐:“把今夜这里发生的事彻查清楚,附近的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也不要漏掉。”

他绝不……绝不相信他的男孩就这么死了。

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存在。

……

“阿嚏!”

约书亚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望着远处渐渐变小的火势,心神不宁地甩掉了烟蒂,揉了揉鼻子,关上了舱窗。身后甲板传来了嘎吱嘎吱脚步声,一件长斗篷被披在了他的身上,几乎将他整个人罩住了。

“既然伤还没好,就别吹风,春天最容易着凉。”

“你怎么越来越像个老保姆一样,阿尔瑟?”他回过身,又点了一根烟,向面前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吐了口烟雾。

阿尔瑟顺手把烟从少年嘴上一把摘掉了:“别再抽了,你已经快抽掉整整一盒了。烟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

约书亚脸色不太好看,伸手去抢,阿尔瑟仗着身高把它举得老高,让他够不着,约书亚恐吓性地瞪了他一眼,但对方明显不为所动。

他勾住了他的脖子,睫毛一扇,趁阿尔瑟一个愣神,烟盒就被他抓到了手里。没容对方重新夺回去,约书亚将他推了开来,一勾头叼住烟盒里最后一根,用火柴点燃,咬着烟笑了笑:“没办法,我可不想去抽别的来止痛。不然呢,吗啡或者鸦片,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胡说什么。”阿尔瑟走到窗边坐下来,拿起一副扑克牌,“要是闲的无聊,我们可以来玩一局。”

“你打不赢我,现在我也没这种闲情逸致。”朦胧雾气里,少年坐下来,卧在靠窗的躺椅上,随手摸了一把牌,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纽约和芝加哥是肯定没法回去了!”

“至少在船上待几个月,等身体养好了再说。有个地方我老早就想去闯闯,听说路易斯也是在那儿发的财,我想去摸摸他的老底。”

“哪个地方?”阿尔瑟意外地看向他。

那对碧绿的眼眸微微闪烁:“新泽西的大西洋城,我听说那可是一块遍地黄金的大宝地。我有一百万底金,还有一船的货要找买家,还愁在那里没有生意做吗?不过在那之前,我打算先当一阵子船长,去各地闯一闯,招兵买马,修生养息。”

约书亚的目光随着那团雾气飘出窗外,船已经远远开出了港口,驶向了宽阔的大海。连绵的夜雾背后,零星的光点在未知的远方闪耀着。

他忍住回眸看一眼纽约的冲动,一次也没有,如同他决心离开那个他生命最重要的男人,割断那甜美又剧毒的情愫。他深吸了一口属于新生的空气,将眼泪咽回去时,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绝对——绝对不要再狼狈不堪,再受制于人了。

在真正强大起来前,他不会再往回看了。

第59章

三年后。

1924年12月20日。

大西洋,公海。

一串划破寂静长夜的轮盘式枪扫射声过后,十几具尸体被挨个推进了海里。随着扑通扑通的一串水声,嗅到血腥味而来的鲨鱼围拢过来,凶猛的嘶咬着下沉的尸体,将海面霎时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

站在船头的青年漠然俯视着底下惨烈的景象,将枪口对准了跪在面前的男人的头颅

分卷阅读85

,咔咔地拨动转轮。

“你要是知道这是谁的货船,一定会后悔的!”

“我知道。是路易斯·博纳罗蒂的,一直以来都是他送货。那又怎么样?不管是谁的,我都一视同仁,一概要……吞进肚里。”

“砰”一声,子弹穿过头颅,尸体被青年轻轻一推,就坠进了海里。

蹬着皮靴的脚不紧不慢地越过鲜血淋漓的甲板,径直走向堆放在船舱里的战利品。青年回过头,手一扬,几十个人顷刻一拥而上,将货箱纷纷搬了起来,而他拔出一把精巧的匕首,随手扎破了一个酒桶,取过旁边一个酒杯,接了满满一杯血红的葡萄酒,高高举了起来。

他的嘴唇薄如锋芒,淬着杀戮过后的艳丽。

“Cheers!”

三天后。

新泽西州,大西洋城。午夜。

海面上夜雾浓重,一丝风也没有,一场暴风雨似乎就快要到来了。

负责接货的文森等得略微有点焦躁不安了。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揉了揉眼睛,不敢放松一丝警惕——不止因为这些货是值钱的烈酒烟草,更是因为这次前来售货的卖家大有来头。

那据说是一帮从西西里偷渡过来的黑手党,在这附近一带的公海上专干些打劫商船,绑架勒索的勾当,已经有一年多了。因为是在公海,美国的海上巡逻警队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如同真正的海盗一样,他们神出鬼没,行踪漂移不定,大多数时候也只在公海活动,因此被称作“幽灵党”。

至于他们的巢穴,也筑在公海域的几个岛屿上,在那里建立起了一个专供前来美国的偷渡客们落脚的据点,故而他们其中的很多人都成了幽灵党的成员,成功入境后则成为了幽灵党散布各地的爪牙,其中不乏许多不容小觑的亡命之徒,赏金杀手、黑帮分子、走私贩子,甚至还有落马的政客,据他所知,其中一位从墨西哥监狱出逃的重犯——墨西哥骷髅党的前任老大迪卡,如今就是幽灵党老大的参谋。

与他们接触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但如今政府没有一点将禁酒令解除的意思,反而盯得愈来愈紧,特别是近来开始拦截他们走私烈酒的运输渠道,而大西洋城这种地方对于私酒与烟草需求量都很大,靠自产总是供不应求,这帮西西里人手上却有大批货,于是他的老板,坐在大西洋城头号交椅上的汤姆逊先生也愿意铤而走险——尽管,真正铤而走险的并不是他的老板,而是站在这个码头上的倒霉蛋,他自己。

文森嗤笑着摇摇头,无奈地点燃了一根德国雪茄提神。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的海面,不多时,一阵风将夜雾吹散了些,由阿布西肯灯塔投射过来的光线勾勒出了不远处驶来的一艘船的轮廓。

它通体漆黑,船体上下一点灯光也无,就像是传说中的幽灵船般悄无声息的在雾气弥漫的舞台上登场,散发一种暗藏锋芒的肃杀之气。

文森举起手里的手电筒,朝前方晃了一晃,连续按亮了三次。

发出交易的暗号之后,他朝身后十来个抄着家伙的手下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保持戒备。虽然他在跑腿干这种活方面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了,但这一次交易,也不得不格外谨慎小心一些。

船缓缓的,终于停靠在了码头。

缆绳被拴紧后,一架船梯被放了下来。

文森抬起头,看见甲板上黑压压的站了一排人影,辨不出谁是老大,那个与历史上的弗朗西斯·德雷克同名的海盗头子。

他站在那里没敢轻举妄动,压低了声音:“请德雷克先生下来说话。”

船头的探照灯“啪”地一声亮了,文森抬手遮住刺目的光线,听见一声轻笑从船舱里传了出来,接着是皮靴踱过甲板的冷质声响。

“交易时我从不下船。你要是害怕,可以让别的人上来。”

文森有点诧异。那声线听上去十分年轻,薄冰一般冷冽,像是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年轻人,与他想象中年逾四十的男人截然不同。

他凝目望去,看见几个穿着黑西服的人从船舱里抬出一个木箱,放到了甲板中央,随后,一个纤长的人影自那灯光外的黑暗里走了进来。

嗒,嗒……

随着一种节奏漫不经心的步伐,阴影从那人身上一寸一寸剥离,显露出他的身影。一件黑色挡风斗篷将他从头遮到了脚,只看得见手里柱着的一根顶部镶了翡翠的蛇头黄金手杖,在夜色中泛着幽冷的光泽。

文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走上了船梯。

当他来到了甲板之上,近距离的看清那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幽灵党头目的样貌时,不由大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是一名少年。而且,是一名长得相当美貌的白人青年。

文森不想用“美貌”这个娘娘腔的形容词来描述德雷克,但事实上,这就是对方此刻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

尽管压得很低的帽檐与华贵的毛领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孔,却遮不住青年那精致的脸部线条,尖削的下巴,以及天鹅般的脖颈。他的肤色很白皙,那对隐在帽檐暗影下的眼眸是与手杖上的翡翠是近乎一致的冷碧色,透着一种暗藏锋芒的锐利,将他那天然散发出来的贵族公子的气质削弱了不少,从里至外的昭告着他是一个极不好惹的狠角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文森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盯着别人看是一种冒犯?”文森看见帽檐的阴影下,青年两片淡红的薄唇一动,冷冷地扬了起来。

站在他身边的高大男人动了一下手,那是个摸枪的动作。

“抱歉,德雷克先生。”文森头皮一麻,收回视线,“我能看看货吗?”

青年走到箱子边上,手一扬,一个东西就被抛了过来。文森伸手接住那沉甸甸的酒瓶,橙黄色的酒液在月光下晃动着,一看就是极好的品质,他熟练地用手指虎撬开了瓶盖,闻了一下,果然没错。

“白兰地,威士忌,葡萄酒,琴酒,朗姆酒,伏特加……”

少年绕着箱子走了一圈,用手杖逐个在不同包装的酒瓶上点过。

“各国的酒,应有尽有。请你转告汤姆逊先生,这一箱酒就当作我送他的见面礼,而其余几箱,我打算用来购买贵公司的股份,以此表达我愿长期和他做生意,结为盟友的诚意。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汤姆逊先生进行一次面谈。我愿意到岸上来,但前提是必须保密。”

文森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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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识货的人,看得出来,这些酒都是上好的货,虽然无法卖给一般人,但只要运到夜总会那种地方去,就必然很受富人们的欢迎,而他们出的价钱自然也是非常可观的。

他粗略估计了一下,光一箱酒大约的价值至少超过了十万美元。

这种诚意,着实让人很难拒绝。

文森清楚,德雷克不仅仅是在寻求盟友,更是在寻求一个足够安全的驻地,而政府势力鞭长莫及的大西洋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能够判断,如果以后有德雷克负责海上运输,汤姆逊先生等于如虎添翼,不需要再受限于原本向他们提供货物的路易斯——那个坐轮椅的废人总是命人把掺水的酒运到他们这儿来,而且时常依天气变化坐地起价,并且动不动就销声匿迹,简直像个西部牛仔,汤姆逊先生已对他这个盟友颇有微词,于是有意向与如今的芝加哥黑手党教皇洛伦佐·兰·美第奇合作,但显然德雷克来得更早,更及时。

“我会去立刻回去禀报汤姆逊先生,感谢您的厚礼。”文森走上前去,朝德雷克鞠了一躬,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举动,他是一个黑人,即使汤姆逊先生对他十分重用也不能改变黑人在当代美国的种族地位。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看见对方斗篷下动了动,竟然伸出了一只手,并且摘下那天鹅绒的手套,礼貌地将他的手握住了。

“也感谢您的到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您太客气了,德雷克先生。”文森不禁怔了怔,一瞬间甚至有点怀疑关于幽灵党非常凶残的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从德雷克的眼里,他能看出这个人一点也不在意什么种族歧视,是个真正能成大事的人物。

“明晚这个时候,我会再次到来,希望届时能看见汤姆逊先生本人。”

抽回手后,文森的脉搏有点发麻,忍不住偷瞄了两眼德雷克的手。他的手形异常漂亮,戴着一枚样式特殊的戒指,压根不像握枪杀人的那种,可就在刚才与对方握手时,他却能感觉到他手掌上一层的枪茧。

这鲜明的反差实在是给人非常矛盾的感受,以至于文森在离开码头之后,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如他所料,汤姆逊先生在收到那箱酒后十分愉悦,立即将与德雷克的合作的事纳入了计划之内,当晚就挂断了路易斯打来的电话,将给芝加哥黑手党教皇回电报的事情也暂时搁置在了一边。

得了丰厚的奖赏,文森心情愉快的哼着爵士小调,走到街上,贴着墙角撒尿时,他在墙上意外地发现了一张通缉令。

那是一年前就已被张贴在这儿的,悬赏数额高达五百万元美金。

他还记得与这张通缉令相关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全国皆知,报纸上说是芝加哥黑手党教皇的后院起火,被自己的继子盗走了一百万,那小少爷卷了钱远走高飞,自此以后不见踪影,纵然洛伦佐出了这么高的价码,表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没能找到人的下落。

他盯着那通缉令上的画像,终于知道,德雷克为什么眼熟了。

他居然是个在逃的通缉犯。

……

“你说什么,弗兰?别激动,说慢一点。”

“大人,我们运往大西洋城的货被打劫了,船上的人一个活口也没留,真不敢相信有人这么胆大包天,敢对您的船下手!”

“哦,是什么人?”

洛伦佐眯起眼,手里的钢笔一顿,在纸上洇出一点儿墨迹。

“一帮子海盗,就是近一年来在那一带很猖獗的幽灵党。我听到些风声,说那帮幽灵党的头子德雷克昨天出现在大西洋城的圣迭戈码头,把从我们手上劫来的货卖给了汤姆逊,真是嚣张到了一种极点!”

“知道了,我会亲自去大西洋城一趟。”洛伦佐眉头一挑。

如果不是不知道那艘船是他的,而非路易斯的,这么干就等于是在下战书。他本想通过这个方法把一年以来一直在躲避他的追杀的路易斯引出来,没想到,遇到了一个不长眼的拦路虎。

“那么,我随您一起去,爸爸。”弗兰殷切地自告奋勇,继而他压低声音,“……一直在外面跑腿,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您了。”

洛伦佐“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挂了电话。

“德雷克”。

钢笔在纸上点了一下,写下了这个名字,洛伦佐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有关幽灵党的印象,只想起几个月前的一篇新闻报道,幽灵党绑架了一位富商的儿子,勒索了三百万的赎金,之后人间蒸发,因为并非是在他的地盘,所以他并没有十分在意。但现在,情况可不太一样。

他有点心神不宁,一种特别的感觉从心间腐烂的裂缝里滋生出来。

批阅完最后几张账目表,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时近傍晚,空荡荡的屋子里很安静,酒液淙淙淌进杯中的声响与时钟的针摆声交织着,洛伦佐抬起眼皮,就能看见昏暗的霞光透过百叶窗细密的缝隙,洒在桌子对面那张色彩浓郁的油画上,使画上的人栩栩如生。

他站了起来。像每天都会做的那样,走到画的前方,用一根天鹅羽毛扎成的掸子配合时钟的节拍拂去上面的灰尘。嗒,嗒,嗒,嗒……

那对碧绿的眼眸好像眨了一下,少年扭着头的背影更侧过来了一些,羞涩地弯起了唇角:“爸爸……”

洛伦佐的心一颤,闭上眼睛,停止了这种饮鸩止渴似的自我催眠。

再睁开眼时,男孩的画像凝固在昏暗的光线里,没有一点变化。

倘若有人看见接下来的这一幕,定会觉得旖旎而诡异。阴暗的房间内,俊美的男人低下头,殷红的嘴唇落在画像的肩头,他的手指滑下去,落在那翩然欲飞的飞蛾上,轻柔地掠过,仿佛是在爱抚真人。

而后他的膝盖便抵住了墙壁,一只手留在画上,另一只手则探到身下。随着一下一下自淫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溢出压抑的粗喘。

“你到底去了哪里,约书亚?”

在释放出来的时候,男人嘶哑地吐息着,自言自语的质问。

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不可能得到。

他将画像翻到背面,一个暗室的门便在面前洞开,内里深幽寒冷,弥漫着干冰散发出的白雾,并且充斥一股浓郁的迷迭香的气味,用于掩盖那股令人不舒服的、属于死者的气息。在暗室中央的一个棺椁里,存放着那具与他的男孩极为相似的尸体。尽管,尸体上存在诸多疑点,但由于那个存着约书亚乳牙的箱子在运输过程中的丢失,三年漫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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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一无所获的搜寻,使他开始日益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他怀疑自己仅仅是在自欺欺人,那些不匹配的疑点都是虚假的心理暗示,约书亚是真的死了,他的尸体就在这里,而他只是不愿相信。

否则,怎么会一丁点……一丁点有关约书亚的消息都找不到呢?

洛伦佐放下唱片机上的刻针,在靡丽的歌剧乐中戴上橡胶手套,走到棺椁边上,开始又一次的验尸。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尽管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否定的,但这是他聊以慰藉的一种方式。

他天生便是个有别于正常人的偏执狂,固执的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多过情感,只要这样做,他便能以这绝对理性的结果来劝说自己。

劝说自己相信,约书亚还没死,他还会出现,会栽回他的手掌心里。

到那时,他会怎么做呢?

洛伦佐自己也不知道。时间越久,埋藏在他心里的情感就变得愈难以辨别。最初的心痛与悔恨过后,变成了疯狂的思念,最终发酵成了一种可怕的执念——他一定要找到那小子,让他付出欺骗他的代价,让他体会一下他这三年间的痛苦。他会狠狠的侵犯他,整日整夜,直到他彻底失去逃跑与反抗的意志,哭着向他求饶,认错,忏悔。

……

约书亚无端端地感到一阵背脊发凉。

他摸了摸黄金手杖上的蛇头,目光逗留在他的继父与昔日恋人送给他的那枚戒指上,又立即挪开了,抽了一沓扑克牌甩在桌面上。

“五十K。我赢了,迪卡。”

“真倒霉。”脸上有一道刀疤的长发男人撇了撇嘴,吐掉了嘴里的水烟,阿尔瑟满怀同情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将自己的牌也放了出去。

“跟我们的老大打牌,没有一次是能赢过的,你就习惯点吧。”

迪卡轻哼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唉,当年还是老大时,我也是赌博的一把好手。可惜……”他拿起自己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咧了咧嘴,“运气不太好。遇到你们才算时来运转……”

“啊,不玩了,他们已经来了。”

约书亚抖掉袖口里的牌,站了起来。不远处,一群人正走上码头。他从容地披上斗篷,出了舱门,在手下的簇拥下,缓步走下了船梯。

汤姆逊望着那个从船上走下来的人影,略微有点诧异地看了一眼文森。文森点了点头:“是的,那个年轻人就是德雷克。”

黄金手杖轻点地面,少年徐徐走近,冲他不温不火地笑了一下,伸出了一只手:“您好,久闻大名,汤姆逊先生。”

第60章

大西洋泰姬大酒店里的一间豪华宴会厅里,巨大的枝形吊灯散发出的金色光芒将印度宫廷式的建筑内部照耀得流光溢彩,一桌人正谈笑风生。在座的大西洋城实际的政治首领汤姆逊以及他的左膀右臂,还有幽灵党的头领和他的几位副手,他们正在洽谈今后合作的事宜,因为双方都并非普通的生意人,表面和睦的气氛下又隐约有暗流涌动。

“货源是哪里,这种事汤姆逊先生就不必过问了吧?实际上,您也并不需要关心,维护海上的运输渠道是我的分内事。能够保证的是,我一定比其他人的船来得更快,价格也比您预估的要更便宜。”

“当然,我相信德雷克先生,早就听说您能在大西洋上能畅通无阻。”汤姆逊频频举杯,与德雷克合作是他从没想过却求之不的事。

毕竟不管是从加拿大、墨西哥或者罗马运酒过来,所耗时间都太长了,成本也不低,而德雷克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一点,至于对方是否是打劫得来的酒,这并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无非,是要做好保密工作,多承担一些风险而已。但假若不敢冒险,他也不会在大西洋城拥有如今的地位。不过,让一个海盗头子入驻大西洋城,还是有待考虑。

“我这次前来,不仅仅是想跟您做生意。” 约书亚与他碰了一下杯子,“我想加盟您的集团,成为股东,并且有计划在未开发区买下一块地,建造出一块新的海滨商业区,不知汤姆逊先生是否同意?”

汤姆逊有点心动,在大西洋城靠近费城的西北区的确有一块极适合开发的土地,但负责人的并不是他,严格来说也不全是他的财产,而是属于他的集团里几个大股东之一的路易斯。但由于路易斯自身的原因,这块土地已经被搁置了两年,已经晾成了一片难看的废土。

可即使他想卖,也不得不顾虑一下路易斯。

路易斯不久前跟他通过电话,说他还会回来东山再起,尽管路易斯这两年一直在被追杀,混的已大不如前,但穷凶极恶,其多年打拼下来积累的势力的残余仍不可小觑。这时候,他是多么希望那该死的家伙在那场教堂血战中死在了博纳罗蒂家父子俩手里啊。

约书亚观察着对方变化莫测的神情,也不犹豫徘徊,微微一笑,单刀直入:“不如,就把西北区那块地卖给我怎么样?给我三个月时间,我让您看到卖给我是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

说着,他令站在旁边的眼镜男人将一张计划表拿了出来,汤姆逊粗略看了一眼,那上面写着有关那块地的建造规划。

汤姆逊灰色的眼睛惊讶地亮了一瞬,简直怀疑对方听得见他的心声。

“假如汤姆逊先生是有什么棘手的难处的话,我乐意替您斡旋。但若是您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毕竟这是您的地盘。”约书亚适时地以退为进,“但能持有您集团的股份,是我始终能有理由入境的最佳借口,我并非美国公民,与您这样做生意是很冒险的事。”

“嗯,的确。”汤姆逊欣赏地审视着眼前的美少年。

与其说在请求,不如说是在谈判,但德雷克说话的语气不咄咄逼人,也没有一点威胁的意思,却让人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种魄力,和一种说不出的煽惑力。在他所接触过的人中,有一个大人物曾带给过他相类似的感觉,但更为强烈。他们具有牵着与他们谈话的人的鼻子走的能力,是天生的谈判高手,一副迷人的外表更是锦上添花。

譬如,他起先还在考虑是否让德雷克加盟,但在对方提了一个更过分的提议又退却后,他反倒觉得卖给德雷克股份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汤姆逊思索一番,不禁哑然失笑。他松了松领结:“那块地的事,我得一个人回来再做决定。不过股份的话……您想买多少?”

约书亚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饮下一杯酒,将一粒骰子掷进旁边的大轮盘,拿出一摞筹码,唇角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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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块,我押红色。”

转盘在转过几圈后停了下来:“红色10点。”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逢赌必赢。就这个数……乘以十万吧。”

汤姆逊“啪啪”地鼓了鼓掌,举起酒杯。

“欢迎您的加入……让我们共同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当约书亚从宴会厅里出来时,已经接近了平常的黎明时分。

但天气变了,黑压压的阴云笼罩了天际,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这个时候,如果船要离港,是很不安全的。

约书亚没有拒绝汤姆逊的盛情挽留,就在希尔顿酒店下了榻。

等到走出电梯,离开众人的视线后,阿尔瑟才注意到一直保持着清醒姿态的约书亚露出了真实的醉态,步伐有点虚浮。没容迪卡插手,阿尔瑟连忙将他扶住,送进了汤姆逊为他安排好的总统大套房里,将半醉半醒的人直接抱进了浴室里。浴缸里已被人放满了热水。

“你喝得果然有点多了,刚才却装得很厉害嘛。真是逞强。”阿尔瑟把人放到浴池边的台阶上,犹豫了一下,解开他的衬衣纽扣。

“不逞强怎么行,难道要我在汤姆逊先生和自己的手下面前醉倒吗?”

约书亚懒洋洋地回答,仰起纤细的脖子,任对方将自己的上衣脱掉了,然后背过身,褪去了裤子,完全坦露出光洁白皙的裸体。他用脚尖试了试温度,整个人一点一点慢慢浸入热水里,赤裸的背影在朦胧水雾里美得有些失真,纵使那些斑斑驳驳的伤疤也不能影响分毫,若说唯一碍眼的,就是肩胛骨附近那个撕裂过的弹痕了。

“呆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擦擦背?”约书亚缩了一下肩膀。

拿着沐浴液和海绵伏下身时,阿尔瑟忘记了呼吸,即使他与约书亚朝夕相对,看着他的模样在三年间渐渐褪去男孩的稚嫩,也始终无法减少在看见他的裸躯时的那种悸动。他越长大,就越迷人,不止是外表,而是从内而外透出的,被磨砺出来锋芒毕露的美感。

“怎么样,打算之后就驻扎在大西洋城了?”阿尔瑟用蘸水的毛巾拂过少年绯红的脸颊,看见他粘连在一起的睫毛,有种吻下去的冲动。

但他不会那么做,除非经过约书亚的允许。三年的时间,他们比以前的关系更坚固,密切,但界线也更分明。他们是主仆,朋友,兄弟,家人,但绝不是情人——尽管很像,甚至连迪卡也认为他们是这种关系,他们却从未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亲密接触。

经过三年前那件事以后,约书亚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了,从身到心。他极少流露真情实感,也从不提及那个人,仿佛将那段过去完全忘记了。阿尔瑟知道,他是绝对不愿再去面对了。这次来到美国,约书亚也没有一丁点打算去找那个人的意思。

于是他可以等——等约书亚能够接纳他的那一天。他有足够的时间。

“不,和以前一样,只是一个据地。我不想把自己限制在哪里,留有余地全身而退,这样才是安全的。毕竟,我们做的是非法生意,指不定哪一天,就大祸临头了。”约书亚醉意朦胧的倚靠着池壁,碧绿的眼眸望进虚无缥缈的雾气里,薄唇微张,把空中的一个泡泡吹破了,“你说,不是吗?”

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重新踏上美国的陆地。

他们第一年坐船去了墨西哥,在那个非法势力与意大利同样猖獗的地方,他干老本行挣了很多钱,也积聚了一帮愿意死心塌地追随他的手下,但为此,他也受了不少伤,流过不少血,有几次在街头火拼中险先就送了命,还蹲了将近三个月的监狱。

当然,那些九死一生的经历带给他的不仅仅是伤口而已。

——所谓脱胎换骨,必是建立在疮疤之上的。

约书亚恍恍惚惚,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阿尔瑟用浴巾裹住怀里的人,将他放到床上。青年卷曲的发丝湿淋淋的,鬓发纠缠,浑身沾满了水汽,像一条搁浅的美人鱼。他神志不清地半闭着眼,不像白日在众人前的样子,有股妖娆又冷艳的风情。

这幅样子,除了他根本没有人可以见得到。

但见到了又能怎样?

阿尔瑟抽掉浴巾,看见那紧致优美的双腿,下身硬得发痛。

有无数次,他就想像那个魔鬼一样趁人之危,拉开约书亚的大腿,把他占有。但他不是洛伦佐,约书亚也不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孩子。

像今天这样的距离,也是罕有的机会。

“今晚需要我陪你吗?”阿尔瑟低下头,在他耳边问。他捏住他的双肩,想要搂一下他,但一只湿凉的手将他的手腕骤然握住了。

“……不。”约书亚眨了眨眼,盯着他,但目光迷离。这只是一种本能的戒备。他这样的身份,经历火拼与暗杀多了,难免会有条件反射,阿尔瑟并不感到意外地撑起了身,从床上下来,给他盖上了被子。

约书亚翻了个身,将自己的头蒙进了被子里。

第61章

深冬的午夜格外寒冷,两个守城警卫坐在火炉边,昏昏欲睡。他们不是虔诚的基督徒,脚边散落着几个空的啤酒瓶,已经畅饮了一番。

但当一阵车声由远及近,刺目的车灯光线仍然将他们惊醒过来。在看清那是好几辆轿车以后,两个人提着枪迎了上去:“是什么人?”

开车的一名年轻人打开了窗户,扔出一张纸:“从芝加哥来的,洛伦佐·兰·美第奇,麻烦知会一下汤姆逊先生,这是通行证。”

两个人一听这个名字,不由对视了一眼,一个人撞了一下另一个人,一人将城门拉了开来,另一个人跑进了警卫亭里拨打电话。

可汤姆逊此时接不到电话,他正在主持一场地下晚宴,参与者里有大西洋城内的手握重权的官员,与汤姆逊生意来往的走私商,以及和约书亚一样加盟了汤姆逊集团或是与他有合作关系的黑帮组织头目。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既黑暗复杂而盘根错节的生态圈,就像一片茂密的森林,栖息在其中的生物彼此知道对方最见不得光的秘密,互相依赖,互相勾结,互相监视又互相牵制,以此求得利益最大化。

由于近年来美国政府出动了联邦探员追查私酒网络,他们的交往非常隐秘,晚宴在教堂里举行,门外有打扮成基督徒的守卫把关,而宴会本身则是以面具舞会的形式进行,若有外人前来,一定会觉得此情此景既奢靡又刺激神秘,犹如文艺复兴时期贵族们举办的狂欢祭典。

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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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教堂内烟雾弥漫,彩窗折射着火把的灯光,洒下迷幻的色彩,高级妓女们贴着圣像扭动腰肢,妖娆的影子仿佛鬼魅,沿着墙壁上古老的壁画攀附而上,一直飘到绘制着天堂的天花板上……

一派光怪陆离的景象。

“汤姆逊先生真是别出心裁。”约书亚收回视线,赞叹了一句。

“没想到德雷克先生竟会这么年轻,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以后制约海上警卫队的事,就拜托给您了。”一圈人之中,梳着偏分头的高大男人雷克冲约书亚伸出手。约书亚一点头,从善如流,与这坐在大西洋的警察局长位置上的新朋友双手交握,二人相视一笑。

“嘿,我的老朋友,你怎么能忘了把我引荐给德雷克先生呢?”

正与雷克相谈甚欢,另一位梳着辫子的长发青年端着一杯白兰地过来了。他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从面具下的轮廓来看约莫三十岁,口音带着一股风流的意大利腔,一听就是西西里人。

这立刻引起了约书亚的注意。两言三语的交谈中,约书亚了解到那人是个军火商人,名叫卢西诺,是汤姆逊的生意伙伴,参过军,在费城与纽约都有一帮追随者,也是个势力不小的黑帮头目。

由于汤姆逊的热情引荐,他们俩也聊得十分投机。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特殊原因——约书亚发现,和他一样,卢西诺是个同性恋,跟他握手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出来了。

再比如,约书亚趁热打铁地提到了想去看看“家伙”,卢西诺把这话理解成了另一番意思,回以他意味深长的一瞥。约书亚将错就错地叼过了他递过来的水烟,朝坐在周围的一圈人呼了一口,最后喂给了坐在身上的妓女,风流不羁的举动惹得众人兴致愈发高昂。

“敬诸位,愿上帝保佑我们合作顺利。”汤姆逊适时地高举杯子,调侃朝着教堂前方的耶稣圣像扬了一扬,这实在是十足讽刺的一幕,可众人哄然大笑,气氛顷刻被引到了如火如荼的高潮。

就在这时,一名侍者匆匆忙忙地钻了进来,附到了汤姆逊的耳边说了什么。汤姆逊的脸色凝固了一下,立刻走了出去。

“八成是他的情妇找上了门,汤姆逊先生的女人能从这儿排到费城!”卢西诺凑近新认识的同类耳边,语气玩味,“在他回来前,德雷克先生想去看看我的军火库吗?”

约书亚失声笑了,他翘起一条腿,歪头瞧着对方,对于这种明显的调侃他并不反感——这三年间他遇到的追求者太多了,男的女的,地位低于他的,或者旗鼓相当的,数不胜数。他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也习惯了这带来的麻烦或便利。至于不伤大雅的玩笑,更无所谓。

“如果卢西诺先生能让我先验验货的话。”他扫了一眼卢西诺的下身。

“在这儿?”

“在这儿。”

一旁的雷克忍俊不禁,笑得肩头抖索。

卢西诺顺竿直下,掏出一把长管手枪搁在了桌上。

约书亚眼前一亮,拿起它掂了掂:“重管型……军用的,你从军方那搞来的?”

卢西诺耸耸肩,避而不答:“您要是喜欢,可以收下。”

约书亚毫不客气地将它别进后腰。

“盛情难却,我就收下您的好意了。”

……

教堂的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了,大理石走廊里传来皮鞋交错的声响。

“真抱歉,我不知道您亲自来了。”

“没关系,汤姆逊先生,是我来的太过突然。”

听见一个久违的男人声音,在门口透气的阿尔瑟浑身一震。他扔掉烟头,一脚碾灭了,靠到柱子后面,探出头去,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我近日听说您交了个新朋友?”

“哦,您远在芝加哥居然听说了这件事?看来,风城的风的确很大。”

听见汤姆逊淡然自若的回答,弗兰瞥了一眼洛伦佐,但对方没有丝毫急于告诉汤姆逊他们的货被德雷克劫了的事情,不禁有点奇怪。

事实上,洛伦佐打算按兵不动,暗中观察一番局势。

他跟汤姆逊认识已有两年,每年大西洋城旅游旺季时会进行交易,虽然一直是通过电报和电话交流,没有正式见过面,但已算是关系比较坚固的生意伙伴了,一般的人不绝不敢插足他们的交易网络,还是以这种明目张胆方式——除非,是冲着他来的。

他有种隐约的直觉,他觉得,他必须亲自来会一会这号人物。

阿尔瑟敲响了教堂的门,但由于身份限制,但看门人没有允许他进去,左推右拦,他心急如焚地一把拔出枪顶住了对方的下巴:“请你转告德雷克先生,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他!立刻!”

在他说这话时,两串脚步声已接近过来。

阿尔瑟的心猛地缩紧,躲到了另一个拐角处,眼睁睁的看着洛伦佐戴上门口的箱子里堆放的面具,随着汤姆逊走了进去。那漆黑的门帘一晃,就将他的身影湮没在了灯光下忽隐忽现的人影里,找不到了。

……

“看来卢西诺先生的眼力不错。”

看着台球桌边的男人一杆进洞,约书亚情不自禁地鼓了一下掌。

“该您了。”卢西诺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的球技可不怎么样,献丑了。”约书亚勾起唇,压下腰,握紧球杆,眯起了一只眼。卢西诺抱着双臂靠在球桌边,要了一杯酒,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青年相当标准的姿势。他手臂伸长按住球杆,纤细的脖子被拉出一道略微紧绷的弧线,背脊压得笔直,西裤包裹的臀部自然而然地翘了起来,凸显出优美劲韧的腰身,实在是……赏心悦目。

尽管看不见脸,也可从那面具未掩住的精致轮廓判断出他的美貌。

假若不是这等赏心悦目的美人儿是他的生意伙伴,他一定会忍不住追求他,不过德雷克看上去更像个一号,并不是他感兴趣的类型。

“啪”地一声,卢西诺看见对方一杆进洞——两个球。

他端了另一杯酒走到他身边,约书亚直起身,与他撞了个满怀,一个趔趄,卢西诺本能地扶住了他的身体,脚踩到了一个从桌上落下来的球,一滑,将对方猝不及防地撞倒在了台球桌上。

几个看热闹的妓女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一起去扶。

“这里原本的上帝的地盘,却被你布置成了一个人间天堂。”跟着汤姆逊走上教堂的二层,洛伦佐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

“哈,但愿您不会在这里度过一个太无聊的新年。”汤姆逊心情愉悦地从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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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手中取过两杯葡萄酒,递给了洛伦佐一杯,推开了面前的门。

卢西诺艰难地撑起健壮的身体,将身下人从台球桌上拉了起来。约书亚扯了扯被酒液弄湿的西服,将滑脱的面具扶正,扭了扭脖子。

四处突然万籁俱寂。

洛伦佐什么也听不见了,所有的景物也仿佛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他定立着,目光锁死了从台球上站起身的,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的那个人影,暗蓝的眼睛涌动着什么,像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他僵硬地抬起手,松了一下领带,脖子上淡蓝的青筋膨胀得清晰可见。

没有死……果然没有死。

第62章

三年……

三年……

他找了整整三年的男孩,就在那里。

湍急浓稠的情绪在洛伦佐的血管里四处流窜,使他的血液几乎沸腾,那些让他倍感折磨的漫长时间里,生出的种种复杂念头在脑子里互相撕咬,而后由最强烈的那个主导着,迅速地统一成了一个。

无论如何,他都要……

他迈开脚步,压抑着狂躁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将汤姆逊从门口拉回了走廊,压低声音:“汤姆逊先生,请留步,有件事我想私下告诉您。”

汤姆逊被对方可怖的脸色吓了一跳。在一身暗红色的衬衫的印衬下,男人的眼睛幽亮幽亮,泛着一星嗜血的神采,像是欣喜若狂,又挟带着骇人的怒意,以及某种无法遮掩的渴求,就仿佛找到了一个追查多年的仇人的神态。他不安地发出了询问:“怎么了?”

洛伦佐扫了一眼门内的方向,哼笑了一声,一字一句:“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您认识的这位新朋友,正是我失散多年的孽子。”

汤姆逊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

他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看着对方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照片,那照片已经被烧得残损不堪了,但仍留下了脸的部分。尽管模样稚嫩,但依稀可以辨出照片上男孩的长相跟德雷克有八九分相似。

汤姆逊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洛伦佐安慰意外地拍了拍他的肩,殷红的嘴唇扯紧了。

“别担心,老朋友,我不会在您的地盘上给您添什么麻烦。不过我希望,等会当我处理家务事的时候,请您……一定不要插手啊。”

……

“奇怪了,刚才汤姆逊先生不是进来了吗?怎么又不见了?”

约书亚脱下被泼湿的西服,甩了一下短短的卷发,递给了旁边的一个妓女,只穿着贴身的衬衫与西装小马甲,重新拿起了球杆。

“也许又来了一个情妇也说不定。“卢西诺幽默地打趣,打进一个球,得意地吹了声口哨,视线在少年被马甲束紧的腰身上逗留了几秒。

约书亚不甘示弱地弯下腰,瞄准了一颗能决定大局的球。

一串脚步声缓慢地接近了他的背后,但他无暇分神,调整了一下球杆的角度,正要推杆——他的膝窝忽然被什么顶住了,接着,一只手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犹如柔韧有力的蟒蛇沿着他的肩膀游上,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压在了台球桌上。

“嘿,你……”卢西诺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好久不见哪,我亲爱的小儿子。”洛伦佐的嘴唇若有似无地挨上身下青年的鬓角,喉头焦渴而嘶哑。感觉到怀里身躯明显僵住了,他的掌心滚烫,仿有一团火焰在烧,将约书亚的皮肤都要灼伤了。

他深嗅了一口他领口处隐约的体香,手指在他已有了肌肉线条的腰腹处收紧了。他想这么多搂他一会,又恨不得把他全身骨头都揉碎。

下一刻,约书亚闪电般地反手拧住了他的手,胳膊肘往他的腹部顶来,洛伦佐顺势手一松,退后一步,把他放了开来。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青年回过头来,被面具掩住的脸部仿佛没有一丝情绪波动,那对碧绿的眼眸盯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站直了身子,洛伦佐才赫然发现,他的头顶已稍微越过了他的下巴。

显然,在三年间,曾经娇小的男孩以惊人的速度窜高了。

他挺拔又纤长,已不再像个精巧的娃娃,有了接近成年男人的体格,身段优美,西装笔挺,洛伦佐的目光仿佛要烧透了他的衣服。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面具下的薄唇毫无起伏地动了一下,吐出冷冰冰的几个字。

洛伦佐手背的青筋突地一跳。

他的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心里的烂疮却像猝然崩裂开了,一只毒蝎从里面钻出来,扬起了尾椎。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尖锐恶意,唇角抽搐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勾起来:“好像是的,抱歉。”

“我们之前见过吗?请问您是?”约书亚慢条斯理地扯了扯皱了的衬衫,扣紧一颗迸开的纽扣,面不改色地望着咫尺之隔的洛伦佐。

“洛伦佐·兰·美第奇。”

在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卢西诺如雷贯耳,立即走上前去想要跟对方握个手。但洛伦佐只是面色阴沉地瞟了一眼他伸出来的那只手,自己的手很不给面子的插着西裤的裤兜,一动没动。

卢西诺有点尴尬,但在洛伦佐这号赫赫有名的黑道人物面前,他只能算个不值一提的后辈。他不愿冒犯洛伦佐,只好笑呵呵的退回去,一把勾住了约书亚的肩膀:“要不然,我们再来两盘?”

约书亚没有回应他,淡然自若地蹲下去捡起了一颗球,卢西诺的手落了个空,不经意地注意到洛伦佐面具孔洞里的蓝眼睛。他被那种可以杀人的眼神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生出一种极度糟糕的预感。

简直就像是一只求偶失败的公狮。卢西诺腹诽着,直觉告诉他,他该走人,但他不愿这么灰溜溜的离场,也更不是个怕事的懦夫。

他硬着头皮在吧台边坐了下来,从妓女手里接过了一杯酒,跟袖手旁观的雷克坐在了一起。屋子里的气氛彻底不对头了起来。

汤姆逊见情况有变,连忙走了进来。这根本不像是一出父子相认的戏码,他也刚刚想起了洛伦佐那边的“家务事”。卷款逃走这种事发生在黑手党家族里,可不是普通家庭的小孩子离家出走那么简单,假如德雷克真的是这位芝加哥黑手党教皇的儿子,那么必是一番腥风血雨。

不管怎么样,他不想惹祸上身,绝不能让他们在自己的地盘干起来。

“早就听说了您的大名,很荣幸认识您。我叫弗兰西斯·德雷克。”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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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打破了沉默,款步朝洛伦佐走过去,伸出了一只手。

卢西诺喝了口酒,满腹疑惑地观察着这两人。

洛伦佐眯起眼,从下自上的打量了他一番,才怠慢地将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将他的手慢慢地握住了。

冷质的皮手套犹如冷血动物将脉搏一寸寸绞紧,约书亚一个失神,骤然感到一丝针刺般的疼痛,他反应过来,马上缩回了手臂,掐住自己的虎口,疾步走进了盥洗室,将门紧紧锁住了。

几个人一头雾水,不知是怎么回事。洛伦佐则状无其事地冲汤姆逊笑了一下:“是个误会,汤姆逊先生。我寻子心切,德雷克先生又长得很像我儿子,才让我不小心闹了个笑话,希望您别介意。”

“啊,那就好,我相信德雷克先生也不会介意。”汤姆逊心知这其中必有猫腻,也不得不打了个圆场,走到了台球桌边,“不来一盘吗?”

洛伦佐执起了球杆,伏下身去时,扫了一眼盥洗室的方向。

他知道,要在这里把约书亚抓住是不可能的,他不是三年前那个翅膀还不够坚硬的小孩子。既然有本事站在这个地方,必然拥有不容小觑的实力。而且劫走他的货,他只能理解为这小子在故意挑衅他了。

不过他是为什么要挑衅他呢?

洛伦佐思索着。为了重新引起他的注意,挽回他们的关系?还是想耍什么其他把戏?不管答案是什么,他都要先彻底的折断他的翅膀,把他抓起来,让他付出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他,戏耍他的代价。

……

约书亚匆匆地脱下手套,捏住一根指头,摸出耳后的刀片,划开一条口子,血挤进洗手池里,又用冷水拍打了几下脸。

……为什么那个人会突然出现在那?

他晃了晃头,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发昏,但还没有什么奇怪的征兆,似乎只是普通的麻药。因为戒指里储存的剂量不大,他还能站在这儿,不至于立刻失去意识。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从突如其来的震惊中慢慢平静下来,摘下了面具,直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那张不再是孩童的脸。眉目冷锐,目光坚定,像一块无懈可击的坚冰。但约书亚知道,他不是钻石,并不是毫无破绽。洛伦佐就是他脆弱的根源,软弱的死穴。他曾发誓,要将他从心里连根挖除掉。

三年了,他把有关他的记忆封在脑子里,甚至采取过厌恶疗法,只要情不自禁回想起洛伦佐,因此产生悲伤或者情欲,他就像个犯戒的苦行僧一样狠狠地抽自己几鞭子,有时则让力气大的阿尔瑟来。

这方法卓有成效。

当曾经甜美的某些片段总伴随着鞭笞的剧痛,他就学会了如何忘记。

渐渐的,那个曾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呼吸的男人,变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他留下来的烙印,也在他的灵魂里被一点点的抹去了。

可是为什么,他这颗心,还会因为见到他而有一丝慌乱呢?

随着年龄增长而愈发强烈的自尊铸成了不可逾越的心墙,约书亚无法容忍这一丝破绽,他清楚,这足以成为击垮他的致命弱点。他一点……一点也不想变回原来的处境,落到洛伦佐的手掌心里。

他很享受现在的状态,权势在握,呼风唤雨,他野心勃勃,只想展翅高飞。远胜从前的心理素质使年轻的幽灵党首领很快地沉着下来。

那个人突然出现是打算干什么?

他不知道。但无论怎么样,他不会逃避,也不会坐以待毙。

约书亚咬了咬牙,迅速脱去了衬衫,解下皮带卷在手臂上,扬手挥起,啪地甩到背上。一下接着一下,一次比一次更用力。于是,在他那优美白皙、布满鞭痕的脊背上,又添了数道触目惊心的红印子。

等到背后再次伤痕累累,他才重新穿上了衬衫,将纽扣一个不落的扣紧了,细致地打上了领带,犹如一位严格禁欲的僧侣。

第63章

当约书亚走到盥洗室门前时,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请问,有人在里面吗?”一个服务生的声音。

约书亚拉开了门,朝台球区的方向走去,洛伦佐一边打球,一边时不时与汤姆逊交谈两句,但视线从他出现开始,就飘到了他的身上。

“老天,您是说您的货被打劫了!这是真的吗?”

当约书亚以平稳的步伐朝他们走去时,忽然听见汤姆逊这样诧异地说道,他的某根神经像只蚱蜢般突地一跳。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玩笑。我像是一个很具有幽默感的人吗?”洛伦佐轻笑了一声,口吻漫不经心的,但眼神却颇为不善。

“是运来大西洋城的途中?”汤姆逊变了变脸色,扫了一眼他的新朋友,拍了一下怀里妓女的屁股,把她推了起来。

约书亚定立在那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屏住呼吸,目光聚集在他继父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回答。但洛伦佐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故弄玄虚的笑了一下,又伏下身打进了一个球。他的船也被打劫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巧合?难道好死不死是自己劫的?不,不……近段时间自己明明只打劫过路易斯的船,他守在纽约港的眼线明明向他汇报过,是路易斯亲自押送货物上的船,怎么这船货会变了一个老板呢?

又或者是前早的事?这实在太离谱了。

但是,洛伦佐这句话当着他的面说明显就是在暗示他知道他劫了一船货的事,约书亚忐忑地推测着。

如果这船货不是他的,他的继父又怎么会知道呢?

约书亚不愿落下什么把柄,决定先发制人。

“汤姆逊先生,如果您是对我有什么怀疑,可以直言不讳。”约书亚拿起一瓶琴酒,给汤姆逊倒上了一杯,走到他身边,“不过您可以放心,这船货是我从加拿大运往墨西哥的一艘走私货船上劫来的,货箱上还贴着这个。”说着,约书亚拿出他早就伪造好的一份墨西哥出入境的通行封条,上面还沾染着斑斑血迹,逼真的不能再逼真了。他又倒了另一杯酒,走到洛伦佐面前,彬彬有礼地递给他,“我再怎么大胆,也没有不长眼色到去抢芝加哥教皇的货,自寻死路。”

举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洛伦佐没去接,无声地扬起了眉毛,目光顺着那通行条延伸到青年的脸上。他的眼睛不闪不避,就那么直直地与继父针锋相对着,两个人的视线仿佛要在静默中迸出一丝火焰来。

片刻,洛伦佐才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真该……对你刮目相看啊。”

约书亚皮笑

分卷阅读92

肉不笑地歪了歪头,把酒杯举到了他的下巴底下。

洛伦佐抬起胳膊,突然地擒住了他的手腕。约书亚戒备地摸到后腰处的枪,提防着对方用戒指里的麻醉针暗算他。其余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两个人,都不由地紧张起来,尤其是汤姆逊,他已经站了起来。

而诡异的是,他看见洛伦佐仅仅是擒着德雷克的手,把水晶杯凑到了唇边,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抿了一口酒。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神态暧昧又煽情,假如把德雷克替换成一个女人也毫无违和感。

汤姆逊有点傻眼,跟同样傻眼的卢西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

约书亚试图抽回小臂,但那颀长的手犹如蟒蛇般紧紧地绞着他,大拇指在他的脉搏处不住揉按着,就像在试探它跳动的速度。洛伦佐喝酒喝得很慢,一点一点的品,似乎品的并不是酒,而是他的情绪。

三年未见的两个人之间的接触已经变得陌生,约书亚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但他的呼吸却不可抑制地紊乱了一点,睫毛微小地颤动起来。

“怎么就把爸爸当成仇人了呢,嗯?小骗子?”洛伦佐压低声音,观察着约书亚细微的神态变化,将酒蕴在舌根,喉结滑动了几下。

还没真正咽下几口,他似乎就有了醉意。

他真的很想……很想揭下那张面具,吻住那蚌壳般紧闭的薄唇。

他想撬开他的齿关,尝尝他柔软的舌头,探索到内里的破绽,兴许他用一个吻就可以将这倔强的小家伙击溃。就像以前那么容易。

洛伦佐真的伸出手去把他环在了臂弯里,但没容他那么干,青年就扭头闪开了。洛伦佐的手指只是挨着了他光滑的脸颊,就感到了一丝电流般的酥痒,让他有种难言而难耐的奇异感受。

明明以前轻而易举就能控制在手心的孩子,连碰一下也……

“嘿,我说……美第奇先生该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约书亚屈起膝盖,顶在台球桌边沿——正好是对方双腿中间。他仰起头,洛伦佐看见那碧绿的眸子骤然挨到近处,有一瞬的闪神,约书亚趁机把酒一口喝完了,对着他的嘴吹了口气:“可惜,我有情人了。”

说完,他夺过酒杯,退后了几步,笑着一把搂住了卢西诺的肩。

“军火库,我兴趣大着呢。”

卢西诺脸都要青了。他暗骂了一声见鬼。只要不傻,都能看出这两人关系不一般,他可不想洛伦佐这号人物的眼中钉,但约书亚却堂而皇之地揽着他往门口走,埋伏在一旁的阿尔瑟见状也跟了过去。

“咔哒”一声,汤姆逊回过头,发现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门口两人的背影,不由被骇了一下,再看洛伦佐的脸上,已是阴云密布。但大西洋城的老大也不是等闲人士,他徒手捏住了枪管,和气地笑了。

“美第奇先生,既然在我地盘,总要尊重一下我吧?”

洛伦佐收回手心精巧的枪,扣动扳机,啪地一下,枪口冒出一簇火苗。他掏出一根雪茄点燃了,蹙着眉毛吸了一口:“不瞒您说,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查清楚谁抢了我的货。在我看来,您这位新朋友嫌疑最大,所以,我不得不前千里迢迢地跑来请您帮个忙。”

汤姆逊考虑了几秒,觉得这件事是个烫手山芋,但他不能不自认倒霉的谨慎托着,把它尽可能的抛出去,以免它掉下去把他的脚也烫伤。

“你希望我怎么做?”他问。

约书亚停住脚步,在门口听着。

洛伦佐盯着黑色幕帘后的人影,附到汤姆逊的耳边,吐出几个音节。

约书亚拍了拍卢西诺的肩:“看来,我真的需要找你进点家伙。”

第64章

“你不能就这么拿我当盾牌,德雷克。“

卢西诺扯着他走到教堂的石走廊上,一座天使圣像安详地看着他们,可卢西诺觉得自己大祸临头。面对这位刚刚结交的新朋友兼生意伙伴,他又不好发作,只是按捺着郁躁,低声问,“洛伦佐·兰·美第奇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没看见他的眼神,都快把我扎成箭靶子了!”

“你觉得他是在……嫉妒吗?”约书亚靠在圣像下的石墩上,羽翼的阴霾遮住了他的脸,令卢西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见他嘴边亮起的一星火光,那优美的手执着另一根雪茄从一缕烟雾抻了出来。

“呃,说不准,但他显然是不高兴看见我跟你搅合在一起的。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卢西诺很不爽地接过雪茄,约书亚把他的领带拽住了,凑上来给他点了个火。他没有防备地愣了一愣,余光就瞥见一个修长高大的人影出现站了走廊另一端,整个人不由僵硬了一下。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卢西诺拉长了脸,“德雷克先生,我以前没得罪过你吧?”

“当然没有。”约书亚耸耸肩,呼出一口烟雾,“我只是挺喜欢你的。至于那个人嘛……他是我父亲,不过不是亲的,是继父。”

“不胜荣幸。”卢西诺往后退了一小步,但假如他现在化身为一只动物,大概是会一下跃出几十米远的距离。他知道自己招惹上了一个不该招惹的角色,要是不趁早离开,恐怕圣母玛利亚也救不了他。

“如果你们要解决什么家务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你那么怕他?”

约书亚扔掉雪茄,用脚碾灭了,锃亮的红头皮鞋泛着一丝杀气,他敛去笑容,“恐怕你现在也无路可退,因为我继父总会设法除掉所有跟我有交情的人,好把我孤立起来。他以前就那么干过,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在我死前你一定先死。但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我就能保证我们这艘船不会翻。”

“你这是条贼船。”卢西诺咬牙骂道,又无可奈何。这简直就是逼良为娼嘛。他转念一想,或者,他可以……把约书亚的船当作一个跳板。

“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他听见一旁那一直沉默着的德雷克的随从提醒道。他是个气质冷峻的男人,一口英腔丝毫不显娘气,声音里透着一种军人式的刚硬。同样服过兵役的卢西诺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他带了不少人来大西洋城,都守在附近。”阿尔瑟放下随身携带的单筒望远镜,“武器都在迪卡那里,我去把它们拿回来。”

约书亚点了点头:“拿到武器后,你和迪卡一去把车开过来,但得到我的指令前,别跟任何人冲突。这里毕竟是大西洋城,他不会在这儿对我动手。我们还可以试着……好好的协商一番。”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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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认为他是来和谈的。”阿尔瑟瞟了不远处洛伦佐堵在楼梯口的身影一眼,直接从二层的楼梯上一跃而下。

朝停车的林区走了一段距离后,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闪烁了几下,照亮了眼前的视阈,阿尔瑟眨了眨眼,赫然看见了一张不陌生的面孔。弗兰愕然地瞪着他,足足看了好几秒才眨眼。

他的瞳仁在夜色里像一头受惊的兽类,惨白的光线里面目僵硬。

“阿尔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在问出这句话时,弗兰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他有种预感,自己的好日子快要结束了。

“我跟随我效忠的人。”阿尔瑟简短地答完,就朝林间的那辆奥本轿车走去,弗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举起枪瞄准了他的后脑勺。

……

“他走过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卢西诺斜眼看向慢慢逼近的人影。

“不怎么办,等着,随机应变。”约书亚靠着石墩没动,双腿交叠,姿态既慵懒又落拓。卢西诺目不斜视地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与洛伦佐擦肩而过。比卢西诺高了小半个头的黑手党教皇拍了拍他的肩,那幽蓝的狭长眼睛掠过他,一股森然的寒意就沿着卢西诺的后脖子蜿蜒而上,爬满了他的头皮——真是……像冷血动物一样的男人。

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对父子有些地方很像,神态,还有气质,如果不是约书亚说过洛伦佐是他的继父,他也许会以为他们是亲父子。

等人走到面前时,约书亚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但洛伦佐的胳膊却已经撑在了圣像上,将青年整个人困在了羽翼下的阴影里。

“想和我聊聊吗?”约书亚又从金属烟盒里拿出一根雪茄,漫不经心地掏出打火机,目光却刚好触及男人嗜血一般艳丽的红唇上。

洛伦佐没有回应,顺手把雪茄从他的嘴上摘了下来,低下了头,叼着烟凑到了打火机边。约书亚拨了两下打火机,火光闪了两下,却没有打燃。比他宽大的手就顺势拢了上来,遮住了冬日的寒风。

火苗“嘶”地窜了起来。

在忽明忽灭的光影中,雪茄被点燃了,两个戴着面具的人近距离地看着彼此,在一片朦胧的烟雾里暧昧得要命,又好像互不认识。

埋葬了三年,已经变质得面目全非的,对洛伦佐的复杂感情渐渐自约书亚心底漫了上来。他已经分辨不出自己是否还爱着他,但至少以往那种病态的迷恋却是已随着心态成熟而渐渐淡去,从三年前离开洛伦佐的掌控以后,他就不再需要意淫洛伦佐才能入眠了。约翰的疗法的确很有效,他的病奇迹般的治好了———他把他戒掉了。

于是他不再深陷其中,而能抽离出来审视他与这个男人间的羁绊。

他的成长,便是洛伦佐一手毁了他,一手成就了他的过程。他曾是只扑火的飞蛾,心甘情愿的投入魔鬼的怀抱,哪怕被他焚毁了翅膀,直到被碾到地上才幡然醒悟,没有翅膀,他只是一只弱小的蝼蚁罢了。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有什么资本谈“爱”?

可有了与他的继父抗衡的资本,当年的误会解释不解释还重要吗?

他何必要去自讨苦吃,自找麻烦呢?被一脚踹走一次还不够吗?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吗?”洛伦佐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像一个不真切的梦魇,“销声匿迹了三年,又突然以这种方式告诉我,你回来了的消息……你是想让爸爸对你另眼相看呢,还是向爸爸宣战?”

约书亚啼笑皆非地“呵”了一声:“你未免太自信了吧,老家伙?”

洛伦佐冷不丁被这个难听的称呼噎了一下。

“我是冲着路易斯去的……只是没想到,你们俩还做得了生意。”约书亚回想起教堂里的那一天,呼吸有一丝微微的起伏。他站起来,想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扼住了下巴。洛伦佐伏下身,一缕金发温柔地扫到他的眼皮上,约书亚眨了一下眼,就感觉耳垂被灼热的呼吸染湿了。

烟雾呵到眼前,约书亚的视线与呼吸同时迷失了一刹那。

“小骗子……你以为爸爸是为了谁?”洛伦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嘴唇触碰到青年的耳根,恨不得咬断他的动脉,他的心里怒火翻腾,却鬼使神差地吻了下去,吻在了青年比以前硬实了多的喉结处。

——以往小家伙总抗拒不了他这样。

洛伦佐沿着脖子吻上,去捉他的唇。

可约书亚咬住牙关,捏住了拳头。

一记带风的重拳狠狠砸在了洛伦佐的脸上,打得他趔趄了一下。

几步开外,汤姆逊再次瞠目结舌。

约书亚从石墩上站了起来,狠狠剜了面前的男人一眼。他擦了擦下巴,又抹了抹脖子上的吻痕,一副不容侵犯的模样。如同所有处在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年纪的青年被冒犯时一样,他简直怒不可遏。

“我警告你……再像以前那样随便碰我试试。”

一字一句地说完,他向汤姆逊点了个头,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洛伦佐震惊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摸了一下淌血的嘴角,疼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约书亚下手很重,那不是什么赌气的耳光,而根本是纯粹的拒绝。洛伦佐有点不敢置信他亲手养大的小子敢这么对他。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口干舌燥,整个人从未有过的狼狈,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汤姆逊假装没看见,绷着一张脸,快步走下了楼梯,心里却惊涛骇浪——这对父子的关系,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第65章

约书亚走到林间,忽然听见迪卡在车子那边低吼了一声。他疑惑地加快了脚步,立即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看见阿尔瑟满头鲜血,迪卡与几个人正抱着他往车上搬。约书亚脸色一白,急忙凑过去察看,迪卡探了探他的呼吸,而约书亚则弯下腰去细细听他的心跳。

——还好,还活着。

捏紧的拳头放松了些,约书亚扒了扒他染血的头发,顿时明白了什么。迪卡从椅子底下掏出医药包给阿尔瑟止血:“有人枪击了他。还好只是擦伤,几分钟前干的,那家伙肯定还在附近。”

阿尔瑟的眼皮眨了眨,似乎想要睁开来,嘴唇嗫嚅着,发出了一些模糊的声音。约书亚替他擦尽淌到口鼻处的鲜血,以免他窒息,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迪卡注意到他们年轻又素来冷血的老大似乎有些动容,这更证实了他们可能是情人的传言。

他看着青年俯下身去,凑近男人的耳朵:

分卷阅读94

“放心……是你把我从地狱里拖出来,我绝不会让魔鬼把你带走,我的骑士。”

谁会对阿尔瑟动手呢?约书亚直起身来。看了一眼不远处楼梯上的那个人影,眼神像被冬日凛冽的寒风冻成了冰锥。他不想在这儿跟洛伦佐起冲突,但既然是对方挑起事端,就不能怪他不讲理了。

他不能退避,息事宁人,那么洛伦佐只会得寸进尺。

“你,送阿尔瑟去船上找医生。”约书亚朝一个手下命令道,然后从后车厢里取出了几把M1加兰德型步枪,自己拿来一把,剩下的扔给了迪卡和其余人,“迪卡,你们跟我来。”

……

洛伦佐步伐僵硬地走下楼梯,下颚袭来的疼痛愈发尖锐。

他摘下面具甩到地上,雕花的牛皮鞋底碾下去时,发出噼啪地一声裂响,有什么极力维持的东西也跟着一起碎掉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输家——他自负地相信着在这段是由他掌控的、一开始甚至视作一场狩猎游戏的感情当中。

如果说在没有找到约书亚前,他还拥有他留下的幻象,那么现在可说这幻象是完全破灭了的。他的确,失去他了。

他的男孩再也不会投回他的怀抱,把他当成赖以生存的空气,连叫他一声爸爸,或者多看他一眼也不肯。

到了这个年纪,他可以说什么都有。他坐拥着一个庞大的地下帝国,过得像个国王,任何东西,任何人,都唾手可得,却偏偏连获得他渴求的那个人的一个吻也是奢想。而明明,他曾经是他的整个世界。

该怎么样抓住他呢?要他怎么样做才好呢?

洛伦佐心口的疮阵阵作痛,像烂成了一道不见底的深渊。

一个恶劣的念头爬出来,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不想做到这一步的……

“爸爸?刚才发生了什么?”

弗兰迎上从台阶上走下来的男人,惊愕地发现对方的嘴角竟然沾着血迹,并且有一块淤青,就像被人揍了一顿。

他不敢多问或者多看,于是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递给了洛伦佐。

洛伦佐接住手帕擦了擦脸,什么也没回答。

但任谁都看的出来,他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就像暴风雨积压的云层般,有一种扭曲的磁场笼罩在他的周围,令人喘不过气来。

弗兰也不例外。

他不安地退到洛伦佐的背后,后背沁满了汗。

他已经猜到了那个胆敢这么干的人是谁,这是显而易见的。

约书亚没有死,并且会碰巧出现在大西洋城,这是弗兰始料未及的事。本以为通过了三次洛伦佐的测谎试验,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结果上帝却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看来,他不得不再多花费些心思。

避开了令人尴尬的一刻,汤姆逊又适时地出现了。

洛伦佐与他握了握手,坐进车里,面色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承蒙您的热情款待,希望您答应我的事能够尽快办妥。”

“我尽量。就算是在大西洋城,这种事还是得走个程序。”汤姆逊有点为难地笑了一下,但没有拒绝。

“这是我的法律顾问伊恩。”洛伦佐拍了拍旁边一个男人的肩膀,“伊恩……关于三年前的那份通缉令,现在是否还有效?”

“您是说……”伊恩打开公文包,在一打文件里翻了一翻,拿出一张纸,点了点头,“这份通缉令直到确认约书亚少爷死亡前都有效。”

“听见了,汤姆逊先生?我想,包庇通缉犯并不是什么对您的生意有益的事。”洛伦佐摸了摸淤青的嘴角,眯起眼盯着汤姆逊,将那份文件递到了他眼皮底下。汤姆逊审视着上面的信息,表情凝重起来。

这是全球性的通缉令,由政府出具的,没有一点假。

他毫不怀疑洛伦佐是在威胁他,也毫不怀疑他是真的打算把德雷克整进监狱。汤姆逊晓得其中利害,他可不愿意因为德雷克引来什么大麻烦,同调查私酒的联邦探员周旋就已经够他费脑筋的了。

犹豫了仅仅几秒,他就接过了那张通缉令,这时,却听见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转头一看,就见德雷克带着黑压压的一行十几人走过来,他们都抄着家伙,几辆车也横在了路口,一副要火拼的阵势。

汤姆逊见状,悄悄地拿着那张通缉令,走进了教堂。

洛伦佐看了一眼前方围堵的人影,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通缉令的副本。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被纸上零星的红渍勾住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套,黑色的皮革上沾了些粘稠的液体。他闻了一下,是血迹。可他刚才只触碰过约书亚。洛伦佐回想起三年前的情形,年少的男孩蹒跚离去的背影在眼前闪现。

可朝他走来的,却是已经长大了的,杀气凛冽的青年。

“爸爸!”弗兰拔出枪,挡住车门。

“让开。”洛伦佐淡淡地扬高音量,“我就看他敢不敢动我。”

“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开枪了,约书亚。”弗兰扣着扳机,手指打滑,固然他的心理素质极好,也不亚于面对亡灵索命般惊惧。

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与对方持枪相向。

此时此刻,跟三年前那个夜晚几乎一模一样,如同昨日重现。

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不再是那时伤心欲绝的少年。

约书亚冷笑起来,几步走上前,扬手用枪柄将弗兰抡到了一边,又一脚把车门踹了个稀烂,一只手揪住了洛伦佐的衣领。

“看来你是发现了,小骗子?”洛伦佐泰然自若地抬起眼皮。

揪着他衣领的手收紧了一点。洛伦佐伸出手,摘掉了对方的面具,青年精致的面容剥露出来,轮廓还残留着少年时代稚气未褪的痕迹,与他记忆里的差别并不大,不同的只是眼神。男孩曾那样迷恋地仰视着他,而此时却是一种毫不掩饰的仇视,好像深深痛恨着他一样。

“我以前怎么会……爱上你这样一个人?”

碧绿的眼眸一眨不眨,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像雪地里凿出来的冰渣。

洛伦佐听得眼前发黑,一团汹涌的黑雾从肺腑里冲出来,把他整个人裹住了。他猛地抓住了青年手里的步枪,把他扯进了车里,扼住他的脖子,冲驾驶座上的手下低哑地发出一声命令:“开车。”

凯迪拉克猝然撞开前面的几辆车,冲上了马路,约书亚长腿一伸,一道银光从皮鞋尖端弹了出来,挡风玻璃刹那间被踹得四分五裂,驾驶者努力躲避着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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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的刀尖,车子尖锐地嘶鸣着,左歪右拐。

“你最好给爸爸安分点。”

耳畔响起暗沉的警告时,冰凉的锋刃也抵住了约书亚的咽喉。

那持着手术刀手一转,一丝刺痛就从他的颈侧逼来。几缕栗色的头发从耳际滑下,约书亚心头一沉,收回了脚,被一下子揽进了身后男人的怀里。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娇小了,但洛伦佐搂着他仍绰绰有余。

“你最好小心点……因为一旦有机会杀了你,我不会手下留情。”约书亚侧过头,上翘的眼角被刀光映亮,直刺进洛伦佐的眼底。

他垂下眼皮,刀刃沿着青年的领口游走下去,在他质地上乘的衬衫上划开一道口子:“那么爸爸也会不遗余力的……击垮你。”

滋拉一声,青年的脊背在破口里现出一隅,雪白的皮肤上一道红肿渗血的鞭痕即刻呈现在了洛伦佐的视线里,令他眼皮一跳。约书亚呼吸加速,剧烈地挣扎起来,洛伦佐腾出手,将破口撕大了些。

一整片,全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新的,旧的,尤其是在那处他亲手刺下的飞蛾刺青上,更是惨不忍睹,一道叠着一道。除此以外更醒目的,还有一个像是撕裂过的弹疤,印刻在他的肩胛骨上。

洛伦佐瞳仁缩成了针尖般的大小。他屏住了呼吸,想问些什么,但只是这一两秒钟的失神,就令他失去了良机。

约书亚纵身跃出车门,在地上一个打滚就站了起来。

他捂住背后的破口,脸像崩裂的冰面,耳根处漫上一片异样的红,碧眼在车灯光线下反射着锐利的荧光,如同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那是什么?”洛伦佐目不转睛地审视着他的样子,从车子里站起来,他仿佛又看到了一点男孩当年的影子,但一下子又找不到了。

“一点小情趣罢了。”

约书亚讥诮地扯起嘴角,扛起步枪,瞄准了洛伦佐。

洛伦佐站在那里,阴晴不定地凝视着他。枪口由他的头颅挪移了一寸,突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弗兰猝不及防地感到耳际一热,火辣辣的灼烧感顿时袭击了整个头颅,他立即蹲下来,捂住了耳朵。

“你伤我一个人,我就以眼还眼,伤你一个人。”

约书亚放下枪,退了几步,朝来路走去。

在这个时候,刺耳的警笛声突然自四面响了起来。

第66章

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将马路堵住了。

“雷克,麻烦你把人转移到芝加哥去,别留在大西洋城里。”汤姆逊俯视台阶下的情景,打算隔岸观火。雷克点了点头。

约书亚疑惑地看着那几辆警车,发现迪卡载着阿尔瑟的车也被拦截住了,一溜巡警纷纷跳下了车,手里都持着枪,像是来逮捕罪犯的。

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他下意识地回头寻找他的生意伙伴其一——警察局长雷克的身影,但视线却被另一个人挡住了。

与洛伦佐对视了一秒,他就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有点不敢相信洛伦佐会做的这么过分,黑手党的内部事务让警察插手是违背了缄默法则的事。他冷冷地盯着那对暗蓝色的眸子:“是你干的,对不对?”

洛伦佐将通缉令的副本折成一个纸飞机,扬手一掷。

约书亚弯下腰捡了起来,只看了一眼,他就笑了起来。

是啊,这种事是多么符合他的继父这个人从不遵循常理的行事风格啊!不正是因为这样,这个男人才能爬到今天的地位吗?

“你以为凭几十个警察就能把我控制住?”他把通缉令捏成了一团。

“身为通缉犯,如果还袭警,或者企图逃跑,可是重罪。”洛伦佐站在那里,目光锁着他,“我可以申请撤销这份通缉令。”

“所以……条件呢?”约书亚昂了昂下颌。他有点焦虑地望了望迪卡那辆车,阿尔瑟的伤需要紧急救治,他没有时间与警察们对峙。

“噢,你好像很着急?那辆车里装着谁?让我猜猜,一个伤患?”洛伦佐联系起刚才约书亚说的话,答非所问的反问。他扫了一眼身后不远处伏在地上的身影,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但他清楚,无论他怎么解释,那小子也不会相信他。

他们俩之间纠缠了这么多年,可却没有一丁点儿信任可言。他同样承认,他们之间之所以没有信任,是他自己亲手酿下的恶果。但他无法就这样罢手,他只能将错就错的走下一步棋。只要一放手,他曾紧紧系在约书亚身上,现在已经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线,就要断掉了。

他是那小子的什么人呢?父亲,恋人,家人?

如果硬要给个明确的定义,也许什么都不是。

但洛伦佐绝对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他没有办法放开那只手。

“你在威胁我是吗?”看见对方的神态,约书亚的表情更加冰冷。

背上还火辣辣的刺痛着,可他的心却忽然变轻了。

一直努力放下的重量,仿佛彻彻底底的消失掉了。

他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的?那么卑劣,阴暗,冷血,自私又霸道。为了重新控制他,他竟不惜用这种方式毁了他用鲜血换来的一切。

从一开始,他在许愿池边,招惹来的就是一个魔鬼。

他怎么没有爱上他的骑士呢?或许他早就爱上了,只是没有察觉。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是的。”那个熟悉的声音落到了实处,温柔又暗沉,“过来,约书亚,放下枪……回到爸爸的怀里来。”

约书亚听得牙痒。他举起枪瞄准了洛伦佐,打算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挟持他以解决眼下的麻烦,但洛伦佐显然料到了这一点。

他一摆手,数十把枪口就对准了约书亚和那辆车。

幽灵党们见自己老大深陷险境,当然不肯退缩,两方人马一触即发。

想要跟他斗,这小子还差点火候。洛伦佐心想着,好整以暇地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雪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该怎么做。这是岸上,不是你可以为非作歹的海上,小船长。”

约书亚实在痛恨死了这种受制于他,进退不得的感觉。

他把枪扔到了一边,洛伦佐比了个手势:“让那辆车离开。”

约书亚回过头,看见那辆载着阿尔瑟的车果然开出了包围圈,才慢吞吞地挪动脚步,走到那洛伦佐面前。两个人迎上来搜他的身,把西服马甲里,腰带内,袜子夹层,全部搜了个遍,连鞋子都脱了下来。

洛伦佐审视着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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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五花八门的武器,有种拔掉了一只刺猬满身尖刺的错觉。

但青年的表情令他明白,拔掉刺后暴露出来的并不是他柔软的内在,而是一层同样坚硬的盔壳。可越是坚硬,越是迷人。

他的男孩在三年间经历了什么呢?那一大段对于他而言都是空白。

“那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你,爸爸就只好用这个方法。”洛伦佐攥住青年细瘦结实的手臂,掰开他紧握的拳头,想把那揉烂的通缉令抠出来。约书亚与他面对面,直挺挺的站着,眼睛里燃烧着一团鬼火。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嗯?不然呢?还想要我对你撒娇吗?”

男人高挺的鼻梁抵着青年的额头,把他一把按到车身上。他像个面对长大了的孩子的父亲一样,有点不知道拿他的小继子怎么办了。

他只觉得,他快要牵不住那根线了。

“进去。”洛伦佐压低声音。

约书亚被他推进了车厢,倒在车座上,洛伦佐瞟了一眼他赤着的双脚,他就戒备地屈起膝盖,把脚趾蜷缩起来,仿佛被烫到了一样。

——他还是对他有敏感的反应。

洛伦佐的眉头微微一跳,竟然捕捞到一丝丝难得的愉悦。他弯下腰,拎起约书亚的一双袜子,扔进了车里 。就像一个满载而归的猎人担心自己的猎物跑了,他立即关上了车门——又或者该说是笼子。

然后,他也没有忘记另一件事。

当洛伦佐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时,弗兰捂着淌血的耳朵,一瞬间心虚得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但他没有那么干。他朝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当着约书亚的面,一头倒向他的怀里。洛伦佐站在那里没动,而是侧目观察约书亚的神态,但车里的人影扭着头,似乎完全漠不关心。

“爸爸……好痛。”一只手揪紧了他的袖子,怀里的青年把他抱住了。

他的头发沾染着那股独特的洗发香波的气味,他会像小家伙少年时那样依赖他,冲他撒娇,向他示弱……假如三年间没有弗兰给予的这些,也许他会因为夜夜反复的噩梦,因为心底那巨大的空洞而发狂。

他毕竟不是神,也不是魔鬼,只是一个人。

洛伦佐拢住青年的后颈,袖子里的一道寒光微微一闪。

像有所感应一般,弗兰把他搂得更紧了,汲取着他的体温。他清楚自己犹如攀附在大树上的一根藤蔓,只要把他拔下来,面临的下场只有一个。只要有一点可能获得养分,他都要拼死的去争取。

他仰起头,惶恐地问:“还是我来替您开车吧,爸爸?”

这称呼实在刺耳极了,将约书亚的全部注意力都扯了过去。

他不想去看,但视线却要命得不听使唤。

于是他看见了,洛伦佐用手帕擦了擦怀里青年的耳朵,低下头,温柔地将他吻住了。青年立即用手臂绞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了他。鲜血将男人一头铂金色的长发染红了,使这一幕显得既艳丽又残酷。

约书亚把头转向了另一侧,手背的青筋轻微抖动了一下。

第67章

“我是个奖罚分明的人。这是你这么多年效忠于我的奖励。”

——那么言下之意,是不是接下来会是惩罚?

在坐上另一辆车之后,弗兰仍不停的回想这句话。

他绝对算得上心理素质非常好的人,但洛伦佐今晚不同寻常的举动也让他坐立不安起来。

他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他,纵然这三年间他们保持着一种比教父与教子要更加暧昧的关系,但有别于情人,他顶多只算得上洛伦佐发泄情绪的一个替代品。否则洛伦佐不会不愿意进入他的身体,只允许他点到即止的服务,用嘴,或者用手,而且是在他有意无意的模仿约书亚具有的某些特征的前提下。着装,气味,语气。他不介意这么做,也不自怨自艾。哪怕成为婊子,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他也毫不在乎。

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即使是成为替代品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那则影子吞噬主人的寓言故事一样,只要约书亚不再出现,有一天他一定能挤进洛伦佐的眼里。

弗兰一直抱着这种信心——但是,是在约书亚再次出现之前。

他不想自乱阵脚,但他再清楚不过,只要约书亚和洛伦佐对质,只要他们之间还存在一点信任,他就离死期不远了。也许洛伦佐已经察觉了,只是不打算在别人的地盘上,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了他。

弗兰止不住这种可怕的想法。一股森森寒意缠住了他的脖子,冷汗犹如绕颈的毒蛇般淌进领口里。他试图抬起手臂,擦一擦脸上的汗液,却感觉到自己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他的身体似乎麻痹掉了。

刚才,就在刚才,洛伦佐对他动了什么手脚。

弗兰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车子,目眦欲裂地瞪大了眼。

看见车灯穿过大西洋城开启的城门,没入黑暗的林间,约书亚握紧了拳头,就像一只被放出了兽厩的野兽,浑身的肌肉都蓄势待发。他不会就这样被洛伦佐困住,只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跳车逃走。

车子里很安静,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结冰一般的沉默,只有呼吸声心照不宣的暗流涌动。

窗外渐渐飘起了雪,令约书亚回忆起几年前冬天某个夜晚。他蜷缩在男人的怀里,向他撒娇献吻,那情景还犹在眼前,那段夭折了的爱恋,就像一个虚幻而美好的梦,随着他的少年时代的终结而被埋葬。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约书亚的脚踝突然被握住了。

他的整条腿都不禁抖了一下,扭过头,竟看见洛伦佐捧着自己的一只脚,将袜子一点点套上来。

他没有戴手套,掌心的薄茧紧贴上约书亚的脚底,激起一丝细小的刺痛——刚才在路面上他踩到了什么锐物。

触碰到他脚底嵌着的小木刺,男人低下头观察了几秒,细致将它地拈了出来,仿佛在帮一只小兽剪指甲,又吹了一下伤口。

温热的气息沾染到脚底,激起一丝电流,约书亚的呼吸凝停了一秒,下意识地缩回脚,但却被洛伦佐紧紧扣着。

他抚摩着青年不再如孩子般的脚,用指腹逐一描摹过他清晰优美的骨骼,脚底象征着他已经脱离了养尊处优的少爷生活的茧,还有那脚背上从雪白的皮肤下透出来的淡蓝色的血管。

那个从许愿池边朝他走来的孩子,已经离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双脚他从未远离过他设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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轨道。

他不在他身边的三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洛伦佐无比的想要知道。他低下头,沿着一根血管吻上去,感到捧在手心里的脚绷紧了足弓。他把西裤的裤管捋上去一点,露出青年一截纤细的小腿。他想要亲上去,但对方却触电般猛地屈起了腿。

他抬眼看向他,但约书亚回避了他的目光。

光影飞逝,一种孩子气的恼怒神色似乎在青年的脸上一闪而过,洛伦佐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他能肯定的是,小家伙并不能完全抵抗他的触碰。他留在他生命里的烙印太深了,他怎么能抹掉呢?

“约书亚。”他用蛊惑的语气轻唤着。

“嗯?”约书亚懒洋洋地往后靠了靠,忽然笑了:“什么时候你也有了像路易斯一样的怪癖?”

洛伦佐的手收紧了几分,慢条斯理的替他把袜子穿上了:“我只是怕你冻伤。”

约书亚讥诮地看着他,把脚收回来:“那我真应该感到荣幸,让您这样的大人物像个仆人一样伺候我。”

洛伦佐拾起另一只袜子,攥住了他的另一只脚。

约书亚一抬腿干脆把脚搭到了他的肩上,双腿大大地岔开,剪裁完美的西裤勾勒出诱人的臀胯线条,但只是一眨眼,他又把双腿合拢了。

“我忘了,你这三年有了别的宠物,我的身体你早就玩腻了吧。”

“你是在嫉妒吗?刚才……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洛伦佐的身影在狭窄的车厢里接近过来,低笑着询问。他的手撑住车门与椅背,用身体将青年限制在角落。约书亚嗅到他身上属于另一个人的血腥味,就像一只被憎恶的气息侵犯了领地的兽类,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洛伦佐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嘴唇看——他显然还是在乎的。

他感到一阵狂喜。讽刺的是他居然只能用这种办法吸引他的注意。

但即刻,青年就挑起眉毛,戏谑地笑起来:“你是在开玩笑吗?我会在意这个?让我的十几个情人们听见,大概都要笑掉大牙了。”

洛伦佐捏住了他的肩,灼烫的温度穿透了衬衫,直达肤底。

他收敛了笑容,眼神凌厉:“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废了你。”

“说这种话来刺激我,只是证明你还没法忘掉我而已。”洛伦佐的手绕过的后颈,指尖碰到他肩胛骨上的弹疤。他想起男孩跌跌撞撞远去的背影,背脊上暗红的血迹,呼吸困难。“这一枪,不是我开的。”

约书亚略微怔了一下,面露疑色。他想了想,顿时明白了那晚站在那里的人是谁。这不是假话,在这件事上,洛伦佐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爸爸怎么忍心呢?”

洛伦佐屈起手指,轻轻刮过青年细腻的脸颊,但对方立刻避开了。

“那又怎么样呢?”

约书亚抓住他的手腕,冷笑着把他的手拿开了。

那时候,在他终于小心翼翼地相信这个男人会尊重他的后一刻,就被抛下了最绝望的深渊。年少时他那么迷恋洛伦佐,那么依赖他,愿意把最柔软的部分露出来,洛伦佐却没有给哪怕一点让他解释的机会。

他只是叫他滚出门去。

洛伦佐的确有这个资格——毕竟他才是博纳罗蒂家的掌权者。

现在他滚远了,难道对方一勾手指,解释两句,他就投怀送抱吗?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心性不坚定的孩子了。那些鞭子都是白挨的吗?

眼前青年毫不动摇的神态让洛伦佐有种非常糟糕的感觉。

他擅于掌控人心,可亲手养大的小继子明明就近在咫尺,他却似乎没办法碰触到他。他离他很远,仿佛隔着厚厚的冰面,任他软硬兼施,冰面下的水也难有什么波动,刚才的反应也只是稍纵即逝。

“你就没有话想要跟爸爸说的吗?”洛伦佐放下手,强忍着想要触碰他的渴望,留出了一段令约书亚勉强感到安全的距离,从椅坐下的箱子里取出一瓶白兰地以及杯子。约书亚理好衣衫,依然一语不发。

酒液“哗啦”淌进了杯子里,递到他手中。

两个人对坐着,像两个谈生意的朋友,碰了一下杯子。

车子驶上了一座大桥,水面上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像他少年时代终结时的那一天。约书亚啜了一口酒,目光透过透明的杯壁,与对方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水光映着那对碧眼,好像蕴着一抹动人的绿意。

洛伦佐吞下喉头里的液体,却品尝不到任何味道,那种至始至终存在的焦灼感让他食不下咽。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青年,沙哑着嗓子:“我们来做个交易。我赞助你做生意,你回到我身边来。”

“可你刚刚就搞砸了我跟汤姆逊的生意。”约书亚放下杯子,翘起二郎腿,“再说我现在还是通缉犯呢,怎么跟芝加哥教皇做生意?”

“我说过,如果我撤销控告,通缉令就形同一张废纸。”洛伦佐垂下眼皮,薄唇一扯,形成一个病态又温柔的弧度,“否则,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这一张纸。”

“是吗?我逃不掉吗?”

一只纤长的手探上洛伦佐的脸颊,酒杯砸落到地上,白兰地浓烈的香味四溅开来,瘦削柔软的身体已经贴上来,骑跨到了他的腿上,骨骼比以前清晰很多,有点铬人,但体重仍然很轻。他在他怀里扭动身体,短短的卷发拂过他的鼻子,挟带着那种让他魂牵梦绕的气味。

“爸爸。”青年的嘴唇像花瓣般飘过他的耳畔,撒娇的唤了一声,“我好想你。”

“约书亚……”洛伦佐闷哼了一声,本能地把怀里人搂紧了。

他实在太想念他了,以至于在对方主动投怀送抱的一瞬间,不亚于中了世间最强效的麻药,无法最先考虑这举动背后的动机。

而等他反应的时候,已经晚了。

……

洛伦佐推开车门,来到桥墩边上,望向桥底下的水面。这条通往内河的水道水流湍急,转瞬就把跳进去的那个人淹没了。

他面色阴沉地解开外套,远远的一眺,就看见一个影子从水面下钻了出来,像一条灵活的鱼,已经游出了很远,很快就接近了对岸。

这个情形和几年前如出一辙,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约书亚轻而易举地就迷惑了他,并且逃掉了。

洛伦佐将双手撑在桥墩上,指尖刻进了掌心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垂落下来,掩住了他的面孔,使他看上去分外颓丧。

——“刚才的话是骗你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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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我没有一刻想起你。”

想起对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男人撑在桥墩上的手攥紧了,他站起身来,朝着坚硬的石面狠狠地砸了一拳,他狭长的眼睛闭上了,嘴角微微抽搐着,仿佛在经历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也没有给我挽回的机会,约书亚。”

第68章

约书亚湿淋淋的从水里爬出来,穿过黑暗的林间,朝岸上的马路奔去。远远的,几辆车驶了过来。他藏身在灌木丛里,借着车灯,他辨认出那不是他的人。他们都开的是奥本轿车,是在大西洋城临时购买的,其中有辆名贵的酒红色车身的更是汤姆逊大方馈赠给他的。

但那同样也不是洛伦佐或者刚才教堂里的其他人的人马,那是完全从一个方向前来的——似乎是从费城的方向。

等车子开过去,他才从树丛里站起来,从对岸的桥上已经有手电筒的灯光接近过来,零星有几束已经到了附近。约书亚朝相反的方向离去,他的步伐不急不慢,不会引起太大动静,而是悄无声息的潜行。

没有一个人发现到他的踪影。

但约书亚清楚他自己不应就这么离开,他有一大笔钱砸在了汤姆逊的公司里,即使不打算在大西洋城待下去,他也必须把那笔钱要回来,但洛伦佐一定比他更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得不暂时避避风头,日后再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代他处理。当务之急,是他得设法回到自己的船上去,他得在附近找个能通往大西洋城港口的码头,一条船——

在天亮之前。

这么想着,约书亚加快了步伐,这可供他藏身的林子却在一片石滩前变得稀疏起来,一个小码头呈现在他眼前。那里已经有了一艘船,刚刚从那条路开过来的几辆车停在那里。几个戴着帽子的黑衣人站在码头上,在车灯的光线中交谈着,旁边还有人在往船下卸货。

他似乎撞着了什么交易现场。

约书亚眯起眼睛,靠近过去,却感到树林里一阵树叶摩擦的响动。

“什么人!”有人喝道。

他竖起耳朵,扫视了四周一圈,碧绿的眼睛幽光锐利。他一边猫下腰,往腰间摸去,锁定了逼近的人影。但身上所有的武器都在刚才被卸掉了,他仅有的也只是缝在衬衫领口内的一根细铁丝。他立即趴下来,听见一个人踩过草丛接近过来的脚步声,摸到领子那根铁丝,把它缓慢地抽出来,绞在手里,像一条蛰伏的毒蛇一般蓄势待发。

“噼啪”,那人在附近踩碎了一根树枝。

约书亚抬起头,看见他的身影,一跃而起,手里的铁丝闪电般的勒住了对方手里的枪以及他的脖子,往里一寸寸绞紧。他用这招已经杀死过十几个人,动作娴熟,且有条不紊,就像一个冷血的连环杀手。

他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粗重的喘息就在瞬息间戛然而止。

“嘿!蒂姆,怎么回事!”有人在河滩上喊道。

约书亚松开尸体,伏到草丛里,在那人身上摸了一番,掏到一个烟盒,一盒火柴,还有一把左轮手枪,以及几颗子弹。想了一想,他又把他的衣服剥了下来换上,最后,戴上了那顶落在脚边的帽子。

从短暂的接触中可以判断,这人跟他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天晓得他是多么幸运!否则,他就真的进退不得了。

他低下头,从林子里走了出去。

“刚才林子里没什么事吧?这么久,你是去撒尿还是去手淫?”

约书亚耸了耸肩,站在阴影里点了根烟,慢慢地走到卸货的人们边上,使自己的存在感显得既不是完全没有,也引不起什么人注意,更绝不会让洛伦佐派来的人察觉他竟会混在了这群人的中间。

“这是这批货的钱,你点一点。”

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突然吸住了约书亚的注意力。

上帝是个顽皮的老头,总是喜欢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掷下骰子。

约书亚盯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瞳孔收缩了一下。

上不上这艘船?约书亚犹豫了几秒,看着林间晃动的手电筒灯光,做了决定。他压低帽檐,跟着那些卸货的人,走上了船梯。

片刻之后,船驶离了码头,沿河流朝出海口的方向渐渐远去。

卸货的人三三两两的进了船舱,聚在桌子周围打扑克,灯光明亮的地方约书亚便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他一直抽烟打掩护,独自躲在角落里,准备等其他人都睡下了以后,在船上找到一个容身之所。

约书亚站在船桅边上,目光再次飘向已在雾气里渐渐消失那座桥。它的轮廓就像海市蜃楼般模糊不清,但他仿佛还看得见那个人的身影。他就站在那里,长久的伫立在他的心底,他的灵魂深处,难以磨灭。

他有点恍惚地从裤兜里拎出一串小小的物件,悬到栏杆外边。

那是一颗镶着绿宝石戒指,他在面对洛伦佐前将它提前取了下来。

与之用金属链挂在一起的,还有一颗小小的子弹,这小玩意属于洛伦佐曾教他使用过的,他在濒死之时也不肯放手的那把来复猎枪。

他的手指收紧了一下,松开了一根指头——

肺部一阵不陌生的疼痛忽然袭了上来。约书亚剧烈的咳嗽了几下,撑着栏杆,几乎有点站立不稳。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咂了咂嘴,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又看见掌心里果然已经染上了一丝丝血色。

只要一着凉,他的肺病就又发作了。

三年前那场高烧留下的后遗症,就跟他没法忘记洛伦佐一样,成了怎么也治不好的顽疾。但即刻。他意识到糟糕的并不是肺病发作。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好像没有见过你?”

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

次日清晨。

“把那笔钱购买的股票秘密转移到我的名下。”

“是,我明白,需要一些手续,我会派人来处理好,不会留下什么法律上的漏洞,这一点请您放心。如果一旦发现约书亚的踪迹,或者他在大西洋城的银行里动用他的账户,请尽快通知我留在码头的人。”

得到明确的回应后,洛伦佐放下了电话,又拨出了另外一个。他的手里握着一根黄金手杖,大拇指在杖顶镶嵌的翡翠上来回不断地抚摩着。这么做时,他有种触碰到常常握着这手杖的那只手的错觉。

“通缉令暂时撤销掉。替我严格监控他停泊在圣迭戈码头的船。”

“不,如果他回到大西洋城,别急着抓人,告诉他,阿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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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在我这里。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他知道怎么找到我。”

昏暗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了一阵沙哑的嘲笑。

“你这样只会把他越逼越远。你以为约书亚会回心转意回到你身边乖乖的做小少爷?做你的美梦吧!他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孩子了!”

被捆在椅子上的男人垂着头,他的脑袋上还裹着渗血的纱布,却肩膀耸动,好像是真的听见了什么令他在剧痛中也禁不住发笑的事。

哚,哚,哚。

手杖一下一下踱过大理石地面的冰冷声响,无异于死神的丧钟。

但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直视朝他走过来的男人。

夕阳透过深紫的天鹅绒窗帷,为房间的墙面抹上一层浓重的血色,在这血色的印衬下,男人的一身黑色西装也被染红了,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僵尸般可怖,眼窝像凹了下去,那永远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竟然长了一层胡茬,为那张极度俊美的脸添了一丝岁月的痕迹。

“约书亚不会为你这种魔鬼赔上一生。”阿尔瑟仰起头,无畏地扯了扯干裂的嘴角,盯着天花板,“即使他回来,也是为了我,而不是你。”

“你到底给他灌了多少迷魂汤,才让他恨我恨成这个样子?嗯?”一只修长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血管捏得暴凸起来。

阿尔瑟拧了拧脖子,眼珠充血,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他难道不应该恨你吗?……你没有见到他那一晚的样子多让人心痛……他挨了一枪,发着高烧,嘴里还不断叫着你,哭着说‘爸爸,我没有骗你’……”

洛伦佐整个人趔趄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怔在那里。

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就像一把锋利的锯刀,把他的脸骤然劈裂了。

他的面孔近乎一下子扭曲了,连嘴唇也颤抖起来。

“就算神智不清,还抓着你给他的那把猎枪……”

洛伦佐想起来那个三年前那个既贪婪又绝望的吻,当时被他踩在脚底,还被男孩紧握不放的猎枪。那时他一定还是奢望着什么的。

奢望他抱一抱他,听他解释。但在那一吻过后,就变成了绝望。

所以,他才会选择以假死这种方式,在他的生命里彻底的消失掉。

第69章

“别以为他现在还会像以前一样记着你,依赖你,若你有这种想法,就实在太可笑了。你不知道这三年他经历了什么。也永远无法知道……”阿尔瑟喘着粗气,头顶的灯光照得他头晕目眩。

一阵死亡般的沉默之后,洛伦佐忽然笑了。那笑声喑哑又古怪,就像一张砂纸磨过声带发出的响声,仿佛会咳出鲜血一般。

阿尔瑟看见男人走到那张画像之前,优雅挺拔的身影竟显得形销骨立,他望着它,像书里描绘的痛失了爱人的德库拉,长久的凝立在黑暗里,承受着永世孤独的诅咒。他孤独的从墓地里爬出来,来到人世,也将孤独的躺进墓地里去。

这就该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的结局吗?也许是的。

即使是圣母玛利亚在世,洛伦佐这样一个人,也绝对不值得同情。

“那真得拜托你……把这些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当具有强烈的抵抗意识时,催眠术很难奏效,但阿尔瑟的神志实在有些模糊了。怀表的指针有规律的在耳畔响起来,与屋子里挂钟的沉闷响声交错在一起,在男人低沉的询问中,他的眼皮逐渐耷拉下去。

“第一个问题……约书亚背上那些鞭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洛伦佐用手杖抬起面前男人的下巴,眯起眼睛,逼视着对方无神的双目。

“因为…因为……”阿尔瑟含混的喃喃着,因意志剧烈交战而口吐白沫,这是他极度不愿意坦白的真相,“因为他想要……努力忘记你。”

“忘记我?”洛伦佐想起约书亚斑驳的背部伤痕,再次闭上了眼睛。他的心脏却像在惊涛骇浪中起伏着,呼吸急促而紊乱。

“约书亚这三年间是不是一直在追查路易斯的下落?”

阿尔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洛伦佐的瞳仁闪现出一丝亮光。他知道该怎么找到约书亚了。

他握住了手杖,走到屋子里另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面前。

青年还没有醒过来,几滴麻药使他陷入了深度昏迷,但假如他睁开眼,一定会被眼前的情景吓的魂飞魄散——他穿着那种精神病人才需要穿的紧身衣,鼻子里插着两根软管。软管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手臂,分别咬着吊在他头顶的两个输液瓶,它们看上去毫无分别。

洛伦佐从口袋里打开烟盒,点了一根雪茄,他夹着它,在青年的鼻子间熏了一下,令他慢慢的醒了过来。

在看见眼前的男人的一瞬间,弗兰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就立即感觉到自己的口腔里插着什么异物。他顺着攀附在手臂上的软管抬起头,看见那两个瓶子,便立刻惊恐地瞪大了眼。他摇晃着身体,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紧身衣牢牢地缚住了他的四肢,令他丝毫也无法动弹。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乱动。"

金发的美丽男人低头俯视着他,眉眼间覆盖着浓重的阴翳。他的嘴唇呈现出瑰丽的血红色,噙着一抹蛊惑而残忍的弧度。弗兰认得那种表情,上一次看见时,是这个男人在处决胆敢把账目信息透露给联邦政府的探员,险先使他被以偷税漏税的罪名被起诉的一位叛徒。他命人把他装在笼子里,放进装满蝎子的玻璃大缸里,观赏对方的惨状。

只要一想起那个场景,弗兰就不寒而栗。

他从不会因洛伦佐偶尔的青睐就忘记他是一个毒蝎般的男人,但他终究还是不够小心,他露馅了。弗兰浑身颤栗起来,但他仍不死心。

他努力发出些含混的声音,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试图唤起他的教父的一丝怜悯,他不相信他会输给约书亚,输得的如此彻底。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弗兰,我告诉过你,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洛伦佐弯下腰,微笑着,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脸。

"你忠于我,讨好我,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让你当上少爷,享受众人的崇拜,为所欲为,获得一切你渴望的。这是赏。现在,偿还代价的时候到了,你得承受约书亚承受过的痛苦,这是罚。"

弗兰唔唔地哀叫起来,还想狡辩,但眼下显然没有用了。

"你以为我相信你那并不高明的谎言吗?"男人的声音骤然沉下去,"我只是不会在没有确凿证据前,就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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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杀掉一条忠心的狗。这样,只会动摇人心而已。坐在我的位置,要的是发自真心的服从和诚实。"

弗兰拼命地摇晃头颅,被吓得肝胆欲裂。

"现在,是服从,还是诚实,你自己来选。"

男人轻声说。弗兰看见骨节优美的手从左边挪到右边,血红的戒指一闪一暗,"左边是诚实,右边是服从。如果不选,我就只好代劳了。"

弗兰剧烈的颤抖着,发出那种垂死之兽的喘息。他脸色惨白的抬了一下右边的手臂,他知道自己从不诚实。但他起码懂得服从。

洛伦佐面无表情地调了一下右边的试管。

一股冰凉的液体便从软管里一点一点……慢慢涌了上来。

他痉挛着,在极度的恐惧中崩溃掉了,陷入了癫狂——

尽管,那灌进他嘴里的只是普通的水而已。

被电池酸液烧死,或是在精神病院度过一生,这是他仅有的选择。

洛伦佐没有多看他一眼,他淡漠地褪下手套,径直走到门口,吩咐等候在书房门口的几个手下进去处理里面的两个人。

等书房重新清净下来,他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电话。在那之前,他又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的厚厚一沓文件中,抽出了一封未封口的信。那里面装着的曾经是个诱饵。

一直以来,他渴望和索求着约书亚的信赖,却从未以真诚交换。

但现在,他不再想利用它了,他想真心实意地把这本该属于约书亚的东西它归还到他手里。

作为一纸情书。

可他的男孩还有机会看到,还会愿意给他一次机会么?

他不再有所保留,耍什么阴谋诡计了,他愿意付出一切,来弥补他所错失的这段感情。

他闭了闭眼,在文件的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取出火漆,将它珍而重之地压在了信封口上,将自己的心意细细地密封起来。

半个月后,墨西哥。

随着重重关闭的铁门发出哐当一声响,无数张狰狞各异的脸从两旁的铁丝网中涌现出来,那些人伸长的双手宛如冥河里的亡灵,试图够取新来者的躯体,将他牢牢抓住,嘴里发出或贪婪或讥讽的嚎叫。

一个粗哑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过来,最为清晰。

“如果你能从这里活着出来,再来寻思找我复仇吧,我的小侄子!”

“……在这里,你会比直接死掉要活得痛苦一万倍!”

约书亚从一个混乱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浑身冷汗涔涔。但当他睁开眼睛时,但这并非一个噩梦,而是真正的现实。面前灰色的混凝土墙壁犹如那种浓重的负面情绪将他四面重重围困。

只是因为一声咳嗽,他就让自己陷入了这种境地。

他没能亲手除掉仇人,反倒被他抓住,当作了一个筹码献给了墨西哥政府以及跟政府官员勾结的黑手党,送进了他曾经蹲过的这间监狱。

这是一笔好买卖。

因为在墨西哥,他也是一个重金悬赏的通缉犯。

这事要从两年前墨西哥反华运动说起。那时,他保护了一些遭到屠杀的华工,将他们招入麾下,又把他们偷运到墨西哥的鸦片烟以便宜的价格卖给墨西哥黑帮,从中大捞了一笔,却不慎翻了船,进了监狱。

这样一来,他等于得罪了黑白两道,没死是万幸。

在监狱里,他找到了一个与自己同样处境险恶的盟友——如今成了他的得力助手的墨西哥最大帮派之一的骷髅党前任老大迪卡。理所当然的,他跟迪卡的死对头,骷髅党的一位长老施劳德结下了梁子。

简而言之,他掺合进了一场帮派内斗。

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除了最初不长眼色的“姐妹”们觊觎他的身体,找他麻烦以外,还没起什么大冲突。真正的矛盾始于在跟迪卡一同越狱之前。在那个血腥的夜晚,他们联手制造了一场火灾,准备趁乱逃走。但他在浴室里遭到了袭击,混乱中,他用浴室的水管戳瞎了施劳德的一只眼睛。

没来得及宰掉施劳德,这恐怕是他这辈子犯的最愚蠢的错误。

因为约书亚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回到这个鬼地方来。

第70章

此时最大的难处,在于他孤身作战。

这座墨西哥最混乱的监狱分为ABC三个区。死刑犯和重刑犯都被关在C区,那些只是犯了小偷小摸的轻罪犯人在B区,关押着模范囚犯或者通过贿赂了典狱长的有权有势者居住的单人牢房区则位于A区。

而他,则被关押在最为危险的C区。

值得庆幸的是,施劳德在A区,毕竟曾身为骷髅党老大,搞到钱贿赂典狱长,让他居住在“总统套房”不算什么难事。同样,让狱警对监狱里发生的某些事视而不见,对于施劳德更是易如反掌。

从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分钟起,施劳德的人就已经盯上了他。他能感觉到那种十面埋伏的杀机。由于不在同一个区,施劳德会等到集体工作,或者每周一次允许犯人们去集体浴室洗澡的时候对他下手。

约书亚恋恋不舍地把玩掌心那枚他从塞进某个部位带进来的戒指上抠下来的宝石,这是他唯一能利用的东西,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没过多久,尖锐的起床广播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随之响起的,是狱警的口哨声与他们走过来的脚步声。警棍哐啷哐啷的击打在铁栏杆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约书亚身后的铁架床发出嘎吱一声响,一个瘦削的红发少年从上面爬了下来。

“德雷克,你起的可真早!”他揉了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蹲下来替约书亚把鞋摆好,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他的室友波比,是个巴西裔的小毒贩,才刚刚踏进这趟浑水就被逮住,为了保全自己的老大自告奋勇的把罪名一人揽了下来,简直单纯到可怕。在知道他就是德雷克以后,波比就对他崇拜的五体投地,指望他的室友以后能在监狱里罩着他。

“嘿,嘿,嘿!小母狗们,用餐时间到了,快出来吃你们的饲料!”

硬邦邦的电棍敲打着栏杆的声音逼近了,一名狱警将铁门打了开来。

约书亚把宝石含进嘴里,慢吞吞地穿上鞋,加入了走廊上行尸走肉般的队伍,往楼梯下走去。底下的用餐区里,一些人仰起头观察着刚入狱的“鲜肉”,不可避免的,他们注意到了那个外貌鹤立鸡群的青年——

说是青年还不太准确,套着一件宽大的囚服,他的身材单薄纤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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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精致又白净,看上去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也许还未成年。即使隔着这样一段距离,仍然可以看出他长得非常……非常漂亮。

“那个小娘们不会就是施劳德老大说的弗朗西斯·德雷克吧?”绰号叫“野牛”的哥伦比亚男人吉米冲自己的室友吹了声口哨,摩拳擦掌。

“别小看他,这小子看起来是个弱鸡,不过难搞得很!听说过几年前死在自己牢房的雷恩吗?”

“怎么?”另一个人挤眉弄眼的问。

吉米大笑起来,引来周围人的侧目:“是他,是他!”他压低声音,“听说就是这个小子干的……那夜雷恩把他绑到牢房里,想要干他,但听说这小子厉害极了,当晚就让他神秘猝死……”

“神秘猝死?鬼才相信这话,你知道什么内幕?”

“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法医当时鉴定是脑溢血,但听说其实是那小子把半根削尖的树枝插进了雷恩的耳朵里,所以才导致了内出血。”

“啧”,男人咂了咂嘴:“我可不想去碰这朵带刺的玫瑰。”

“不干?你打算怎么和施劳德老大交差?”

约书亚望了望四周,舀了一口没有味道的土豆泥,把宝石吐进了勺子里,顺手插进旁边人面前的餐盘里。作为这座监狱里消息最通达、手里货最多的“商人”,肖恩一眼就能分辨出,这颗绿宝石价值不菲。

“我要的货带来了吗?”

肖恩搂着他的肩,袖子里滑下来一个小巧的物体,约书亚把它夹在手指间,悄无声息地藏进了卷起来的袖边内,又舀了一口土豆泥。

“其他的东西我下次再给你,多了你也拿不走。”肖恩说。

“消息替我传出去了?”

肖恩点点头:“很快就会有人来看你,不过在那之前你得设法保命。”

“请替我向您的老大托马斯传个口讯,今晚,我在浴室等他。有个特别的惊喜,我想亲自交到他手里。”约书亚放轻声音,语气暧昧。

肖恩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目光在青年美好的侧颜上逗留了几秒,他发现他连小口咀嚼土豆泥的样子都非常诱人,很难将他和弗朗西斯·德雷克这样的魔头联系在一起:“你知道这么干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在这片非洲大草原上,我需要一个可靠的朋友,不是吗?”约书亚微笑着朝他眨了眨眼。这几天他打听清楚了监狱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托马斯是骷髅党的敌对帮派“秃鹫帮”的一位长老,是如今在这座监狱里唯一能和施劳德抗衡的家伙,他得设法拉拢他。

当然,并不是靠肖恩以为的那种方式。

不过他并不介意制造一个“美丽”的误会。

肖恩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便往角落里的特殊座位区走去。

那里聚集着的以托马斯为首的一群人,也正盯着他前来的方向。

约书亚举起一只手,朝托马斯勾了勾食指,引得一桌人哄笑起来。

“诶,那绿眼睛的小猫咪在勾引咱们老大呢!”

“什么小猫咪,那可是杀人如麻的通缉犯,海盗头子弗朗西斯·德雷克!”托马斯舔了舔唇角,有种被挑衅的兴奋感,尽管他知道德雷克的危险程度不亚于施劳德那头野兽,却还是有种想跟对方切磋一番的冲动,尤其在听见肖恩传达的口讯后,他更加跃跃欲试。

午后,犯人们被放到一堆布满建筑废墟的工地上干活。

趁着狱警交班的闲暇,约书亚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拜墨西哥常年温暖的天气所赐,他的肺病最近都没有再犯,也算因祸得福。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在地上挑捡了一块算得上尖锐的小石子,当算将它磨成武器,他的小跟班波比也凑了过来。

“你早上在食堂里为什么主动挑衅托马斯,德雷克?”波比好奇又不安地问,“他是C区的老大,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烦吗?你这么……”

他想说“你长得这么漂亮”,话到嘴边又悻悻地咽了回去。

这种形容词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好的称赞。

“你想说漂亮?”

青年的身子微微后仰,挑起一边眉毛。他的绿眼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一层猫眼石般妖冶的幻彩,将睫毛上的汗珠染得盈盈发亮。他宽敞的囚衣领口很低,精致的锁骨随意露在外面,胸口像一小片无瑕的雪地,让人看上一眼都要停止呼吸。这实在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但他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美貌的意思,且因那肆无忌惮的落拓姿态,反而显得强势,不可侵犯,仿佛一只皮毛艳丽又极具攻击性的雄性猎豹。

——实在太迷人了。波比的脑子里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

“我从小就懂得,外表这种东西和任何后天习得的能力一样,也是可利用的资本。在适当的时候使用,它就会成为杀人的利器。”

“你是说烟雾弹吗……”波比看着他的脸,呆呆地喃喃。

“可以这么说。不过,那不是挑衅,我是在向他友好的打招呼。”约书亚掂了掂那块石头,站了起来,试了一下是否称手。

他挽起袖子,攥紧拳头。波比注意到他精瘦的手臂上立即现出匀称优美的肌肉线条,似乎是经受过什么专业的格斗训练。

“你……是不是很能打?”波比咽了口唾沫。

“你觉得呢?”

约书亚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用一块抹布裹紧握了石头的拳头。

拜三年间每天清晨都会坚持与阿尔瑟及其他几个体能好的黑人手下练习近身格斗所赐,他的确非常…非常能打。他原本底子就不错,等逐渐拥有成年男人的体格后,曾经有着“印第安屠夫”之称的阿尔瑟已经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不出十招,他就会被他打得起都起不来。

在正常情况下,约书亚可以一个人赤手空拳地打倒七八个比他精壮得多的男人。如果拥有一件称手的武器,譬如他擅长使用的匕首、手指虎之类的,揍趴十来个也不在话下。在黑道上谋生,约书亚比谁都要清楚,要想树立威信,以暴制暴是一种不可或缺的方式。

“我……我相信……”

见对方从石头上站起来,波比一个趔趄,以为自己要挨揍了。但约书亚只是把他推到了一边,迎上了逼近过来的不速之客。

健壮的哥伦比亚男人犹如一只黑熊,身躯拢下一片压抑的阴影。

他满是横肉的脸上挂着猥亵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比他矮一个头的青年,“识相的话,赶紧跪下来舔舔我的小兄弟,我会考虑向施劳德老大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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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情,让他看在我的份上放你一马!”

约书亚扭了扭脖子,盯着他,什么也没说。

托马斯饶有兴味地在不远处观看着这场好戏。

他没有失望,或者简直要瞠目结舌了。因为当中饭时间结束时,被施劳德派来给德雷克下马威的家伙都被他揍得人仰马翻。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那么纤瘦的人能有那样的爆发力,他看的出来,德雷克的力量并不强,但身手却极其敏捷,像闪电一样,专门攻击人不易防守的要害,咽喉、软骨、腹部、眼眶,总是一击命中,尤其是最后那一下,他的拳头如同化为了一把利刃,精准地击打在那结实的哥伦比亚男人的太阳穴上,使对方顷刻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他敢向打赌,那一拳是足以致命的。

因为当青年从那哥伦比亚壮汉身上站起来时,地上瘫着的家伙就如同一堆屠宰场里被丢弃的烂肉,一动也不动。等他回到工地中央,已有十来个没有庇护者的人自动围拢到他的身边,忙不迭地鞍前马后。

可想而知,在那一刻,有不少人变成了德雷克的崇拜者。

不仅如此,托马斯还听见连狱警们也纷纷下注,赌谁才是下一次监狱搏击会的胜者。这让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而他没有料到,这一天的下午,C区迎来了一位更具威胁的新犯人。

……

“您确定要这样做吗?就算是保释金不管用,只需要一段时间跟政府交涉,就能通过别的途径把约书亚少爷给弄出来。”

年轻的律师担忧地看着对面已换上囚衣的男人,但对方只是淡定自如地将戒指和单片镜一一取了下来,将剪短的金发全部捋到了脑后。

在耳后那道长达几公分的狰狞伤疤暴露出来后,他那素来绅士气度的优雅也破坏了,多了几分冷血与残暴,加之他那苍白得能看见血管的皮肤与幽沉的蓝色双眼,甚至还有种高智商罪犯特有的神经质。

他不由觉得,这才是这位黑手党教父风度翩翩的外表下真正的模样。

“这里不是美国,也不是意大利,我等不了那么久。”

洛伦佐关上保险箱,用一块纱布挡住了自己弱视的左眼,连着鼻梁也裹住,又把一些绷带缠在胳膊上,让自己像一个狼狈不堪的伤患。

律师困惑地注视着对方,旋即明白过来。

——当一头非常强悍的独狼要深入到一群野兽的巢穴里去时,他得披上羊羔的皮,才能最出其不意地在里面捕获到自己的猎物。

随后,男人将钥匙抛给了他,然后推开门,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

第71章

由于约书亚在采石场上的揍倒了施劳德派来找他麻烦的家伙,晚饭时间风平浪静,暂时没有谁敢来招惹他。约莫十来个没有靠山的犯人聚集到了他所坐着的位置周围,成为了他的新跟班。

但实际上,约书亚的心里一清二楚,这些新跟班大半就像嗅着甜味来的蜜蜂,表面上嗡嗡作响的讨好他,献殷勤,其实敌人挥一挥手就能将他们吓跑,他不能信赖他们,至少是其中一大部分。

他只能利用他们,把他们当作挡箭牌。施劳德还会派人来,今天在采石场上,至多只是一个“侦察兵”,施劳德只是想先试探一下他罢了。

重头戏,在今天再晚一点的时候才会上演。

集体浴室只有一个,犯人们在狱警的监视下按不同分区分批进入,死囚们是最后一批,轮到约书亚时,时间已接近了凌晨。不知被谁打点好了的狱警们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个守在浴室门口的胖子,负责收取犯人标有号码的囚服,以免任何一个人突然失踪。

“快点!快点!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就得从里面滚出来!”

胖子狱警不耐烦的催促着,像赶一群牲畜般挥舞着手里的电棍。约书亚走到浴室门口,与前面的人一样,他将衣服一一除去,放进门口的大筐子里。才脱掉上衣,从他的身后便传来了一些别有深意的议论声,自然,这其中敢于发声的人包含了托马斯在内。

他们都没注意到队伍最后方一个异常安静的人。他的脸上身上都包了绷带,犹如一个伤残病患,缩着脖子,毫无存在感的低头站在那里。

等众人都走进了浴室,那人才像一抹幽灵般慢慢地尾随了进去,但哪怕门口的狱警,也似乎把他当作了隐形人一般,甚至没有抬头多看他一眼,只是默默的收下了他顺手放在桌上的一枚亮闪闪的金粒。

浴室里雾气弥漫,湿漉漉的地面污水横流,散发着一股屠宰场般的气味。灰色的墙壁上坑坑洼洼,布满了青苔与陈旧的暗红色污渍,还有各种各样打斗留下来的痕迹,足以证明曾有不少人在此丧命。

“德雷克……气氛好像不太对劲……”波比紧跟着约书亚,小声地提醒,望了望四周和他们同样赤身裸体走到水龙头下方的犯人们。

几十个死囚犯中,除了托马斯本人以及他的三个手下外,还有五六个波比从没见过的生面孔,并非C区的犯人。他们都不怀好意地窥视着他们的方向,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冲着他的新老大德雷克来的。

波比咽了口唾沫,贴着墙往外挪,想去搬救兵。

尽管他知道德雷克很能打,面对这时的阵势,也难免慌张起来。但这些人看上去都不是等闲之辈,起码绝对不像白天在采石场遇到的那个家伙一样外强中干,而且,还有两拨势力的人掺杂在一起。

可还没到门口,他就被两个身材结实的男人堵住了去路。他们的身上全是岩块的腱子肉,体态矫健,一看就隐藏着可怖的爆发力。

“嘿,红毛小婊子,你想去哪儿?”

“看看,他的下面也是红色的!”

波比缩了回去。他看见几个人朝德雷克围过去,但德雷克却表现得非常冷静,他一动不动地面朝着墙,任水流冲洗着身躯,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一般悠然自得。这种强者独有的淡定姿态,被雾气渲染出一种妖娆的诱惑,却像一条盘踞着的毒蛇令人不敢轻易接近。

托马斯的目光顺着青年伤痕累累却线条优美的背脊滑下去,在那奇异的飞蛾刺青下方的深沟处徘徊了一瞬,感到腹下一阵骚动。

征服对方的欲望在他内心鼓噪,但这里觊觎着德雷克的却不止他一个,并且还是他的死对头的手下。只要稍加思考,他便觉得德雷克故意招惹他这招,实在是相当聪明。他能认出那两个施劳德的手下,都是一等一的赏金杀手,专靠刀口舔血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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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是极不好对付的角色。

他站在那,打算先静观其变。

施劳德的手下们见他们没动静,就慢慢的朝德雷克凑了过去,一个一个摩拳擦掌,准备对他动手。一时间,浴室里的气氛暗流汹涌。

“你想要大捞一笔,并且离开这个鬼地方吗,托马斯?”

突然间,一直旁若无人的青年一语惊人。托马斯微微一愣,青年回过身来,大大方方地袒露着自己的裸体,歪头看着他。近距离下,那对绿眼睛蕴着迷离的水汽,让他那过于精致的脸显得十分无害。

而且……表情就像是在勾引他一样。

老天,德雷克向他讨好献媚?这真是世纪性的笑话,却似乎是现实。托马斯心想着,他昂起头,走近了一步,高大健美的身躯足足压过了对方半个头,一只手将一头乱糟糟的棕色头发捋到了额后,一只手撑在墙壁上,把约书亚近乎禁锢在了怀里,与对方无言的对峙了几秒。

“你刚才说什么?”托马斯问。

他猝然出手扭住怀里青年的双腕,用膝盖压住他的双腿,但令人意外的是,对方没有一点反抗的征兆,反倒主动贴近了一些,身体若有似无地与他擦碰着,嘴唇挨近他的耳垂。托马斯感觉自己立刻就硬了。

——真是个妖精。片刻前他还在犹豫是否要为了德雷克与施劳德再添一桩仇,但不论德雷克的目的是什么,眼下他最想干一件事。

他想操他。而且绝不允许别人坏他的事。至少,今晚不行。

“关于刚才的问题……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我的朋友?这里好像有太多闲人了。”约书亚凑近对方的耳畔,适时的在滚油上添一把火。

第72章

托马斯捏了一把他湿漉漉的屁股:“该死的,可真翘啊……”

躲在暗处的某人盯着男人放在约书亚臀部的那只手,绷带间露出的一只蓝眼睛半眯起来,眼底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

“听见了吗?我要跟我的新朋友单独……聊会天。”托马斯回过头,对着自己的手下们使了个眼色,又威胁意味地看向了那两个施劳德派来的杀手,“麻烦转告你们的老大,他的恐怕得排队多等一等了。”

施劳德的人里两个领头的杀手对望了一眼,他们都奉了指令,要打断德雷克的手脚后再把他带到施劳德的牢房里去。他们原本以为托马斯和他们一样,也是打算对付德雷克,却没想到他会和他们抢人。但他们都不是软蛋,当然不愿意退缩,摆出了一副要硬抢的架势。

五六个人一起逼上前来。

托马斯的脸色阴沉下来,约书亚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从嘴里吐出几根钉子,攥在手指间,挑起眉梢,扫了一眼刚拉拢的同盟,双脚一前一后稍微分开,拉出一个格斗的标准姿势。刹那间,他的眼睛里魅惑的柔光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则是锋芒毕现的杀意。

隐藏在暗处的一对蓝眸亮了一瞬,他的目光流连在青年修长又优美的的身躯上,在他的脊背处多停留了几秒,手触碰到一根电线上。

“这是一场恶战,如果怕的话,我不介意你先离开。”

听见德雷克半开玩笑的语气,托马斯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也握紧了拳头。他知道对方在激将他,给他下套,但他实在无法在这样一个厉害而诱人的美人面前当个逃兵。他看向他的指缝间:“给我一个。”

约书亚扯起一边唇角,一弹指,一道寒光就朝他飞过来,托马斯把它一把抓在手里,冲自己的手下们摆摆头,命他们迎战。

千钧一发的时刻,“啪”地一声,灯突然熄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约书亚被吓了一大跳,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往后慢慢退去。

漆黑的浴室里,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但谁也看不见谁,像一群一起落入了陷阱的野兽,一连串水声从某个方向袭来,似乎有人踏过浴室的地面走来,约书亚贴紧墙壁,伏下身来,双拳护住头颅,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响动,随时准备进行反击与防卫。

“是谁!谁把灯关了!”

一个人在深受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吼道,是施劳德的手下中的一个。

那响声迅速朝他靠拢过去,随着轻微地“哧”地一声,像是人体被锐器划破了,紧接着一声闷哼过后,便是一个大块头倒在地面上的钝响。

“是什么人!格雷特!”

另一个人喊道,声音却在一下骨骼断裂声后戛然而止。

“这里有埋伏!快出去!”

几个人互相推搡着,朝浴室门口逃去,但他们的脚步声都在还没离开浴室之前就被阻断,一眨眼的功夫,浴室里就安静得如同一片坟墓。

……

约书亚听不出来死了几个人,但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因紧张而颤抖着,像狂风中的枯树枝梢的一片叶子。他命悬一线,因为这里有个相当厉害的高手,并且,对方很擅长在黑暗里伏击猎物。

他无法猜测出这人是什么目的。这个人既不是施劳德那边的,也不是托马斯的人,是会冲自己来的吗?可会是谁?又为什么呢?

难道……是路易斯派来杀他的?没错,只有这个可能了。

他不能死在这儿,绝对不能。他要活着,从这座监狱里出去。

约书亚屏住呼吸,将指缝间的钉子捏得死紧,指骨咯咯作响,竖起耳朵,犹如一只潜伏在草丛里的猎豹般警惕着身边的每一丝动静。

虚空般的黑暗里,极轻极缓的脚步朝他一点一点逼近过来,激起细微的水声,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一条长长的蟒蛇,潜藏在沼泽的水面下,当它缓缓游过来时,姿态险恶又优雅,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悸动。

但他很快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收拾起来,判断出那人的方向,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近到了他平时可以将人一击毙命的距离……

约书亚将脚面贴紧粗糙的墙壁,咬紧牙关,一个箭步猛地跃了出去,扬起握着钉子的拳头,像一道闪电自上而下的劈向来人——

但他扑了个空。那个人敏捷地一扭身体,贴着他的胸膛闪避过他的拳头,一下子转到了他的背后,约书亚向后一伸腿绊住了他的脚,手肘狠狠击向对方腹部的位置,他只击中了一下,他身后那个人就像在黑暗里能够视物一般,动作奇准奇快,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膝盖对准他的膝窝一顶,就使他猝不及防地半跪下去,几乎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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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的本能顷刻激起了约书亚的骨子里的狠劲。

他抬起头,把自己的头颅当作武器往后撞去,重重撞在那人下巴上,令他钳制他的双手立刻松了几分。两个人滚到地上,一番厮缠,约书亚从对方身下挣脱出来,骑到他身上,晃了晃脑袋,朝着那人的头脸的位置打去,却似乎只擦过了对方的脸颊,就被他掀了下去。

那家伙站起来,向后退去,闪避得很快,约书亚步步紧逼,拳拳生风,将他一直逼向墙边。黑暗里,洛伦佐的唇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心跳无比之快,与小心上人搏斗的滋味令他亢奋到了极点。

因童年被活埋的经历适应了黑暗的视力使他在这种环境下比平时更为矫健,自小就习得的用于生存的格斗技能也得以发挥得淋漓尽致。令他惊讶的是,曾经无法挣脱他的怀抱的小继子竟已强悍到这种地步,他的确长大了,足以与他对抗,与他匹敌,不论是心智,还是身手。

如果他不谨慎一点,也许就要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砰”地,一道劲风划过洛伦佐的耳畔,他的背撞上墙壁,约书亚的拳头砸到他头侧不过一厘米的墙壁上,碎石飞溅过他的脸颊。

洛伦佐精准地擒住他的一只胳膊,不轻不重地在肘部的小肠神经位置一掐,约书亚顿时感觉到整根手臂都是一阵麻,他的动作迟滞了一瞬,对方就晃头闪过他的下一拳,又掐住了他的另一边手肘。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他就落了下风。

还没来得及扳回局势,对方就借着体型优势把他撞到了墙角,从背后把他整个抵住了,骨感有力的手将他的手腕死死按制在了墙壁上。

——死定了。

约书亚浑身僵硬,不知死神会在接下来的哪一秒降临。

但对方却没有立刻动手,他的身体紧贴着他,滚烫的呼吸犹如一股焚风扫过他的后颈,似乎将他头发上滴下来的水珠都要蒸干了。

洛伦佐轻嗅着怀里人的气味,嘴唇凑近了些,抿住他的一缕发丝。

三年来他发了疯的思念他的小继子,但现在他披荆斩棘,费尽心机的来到了这里,小家伙都赤身裸体的被他抱在怀里了,他却连告诉他自己是谁都开不了口。他再也没法接受约书亚那种看仇人般的眼神,那种冰冷的口吻,更不能忍受他与其他人亲密。一刻也不能。

他们俩,就是世上唯一劈开对方的盔甲,能中伤彼此的利刃呵……

遗憾的是,错过了这么多年,他才看清盔甲里面的那颗东西。

洛伦佐的心脏突突地撞击着胸口,似乎要将他的胸骨都撞裂。

许多话在他喉头里涌动着,他却只想亲吻怀里的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杀戮过后的浓重血腥味。从身后男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约书亚感到胆寒,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恐惧的滋味了。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而身后人却像是有意恐吓猎物一样,迟迟不下手。他的呼吸掠过他的后颈,拂过肩头,落到了他的背脊上。

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洛伦佐没有回答。他在黑暗里端详着青年背上那一道一道的鞭痕,就像是虔诚的信徒为了惩罚自己背弃上帝般,每一道都打得那么狠。

这都是为了忘记他而做的努力。

有多用力,就证明有多深刻。

尽管已听一个旁人讲述过,可当亲眼看清时,又是另一回事。

洛伦佐心疼又激动,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的仿佛一个痴人般顺着一道隆起的鞭痕舔了上去,怀里的人猛地打了个激灵,往前一缩。

他将他身体压紧,怕他又跑了,手掌被对方指间的钉子扎得鲜血淋漓,也没有放松丝毫力气,就像抓着一只爪子尖利的小豹子。

第73章

约书亚已经很久没有和洛伦佐亲密过了,他无法判断出这人是谁,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在背后做什么。这种暧昧的举动不禁令他产生了一种猜测,也许,他是想要在杀死他之前羞辱他一番。

这于他而言是一线生机。其他的,与死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约书亚努力放松了身体,提起腰臀往后靠了靠,不出所料,他的屁股挨到了一根灼热的硬物———果然,这个家伙对他有性趣。

他笑了一下,故意用那种慵懒又沙哑的性感气音低低的问:“你杀了这么多人,不会就是为了在浴室里上我吧?”

洛伦佐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像咬碎了一个烂野梅一样,他的喉头里全是倒牙的酸意。

虽然他知道这小子是为了保命,但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对于他而言还是太刺激了点。他强硬地将约书亚的手一把按制到他的头顶,含住了他的耳垂。约书亚无法躲避,只是绷紧了肌肉蓄积力气。

他介于青少年间的躯体紧致又柔韧,弯曲的脊梁犹如一把制作精良的弓弦,蕴藏着不可小觑的力量。因这力量,他比年少时危险,难以触碰。可他终于又在他怀里了,真实的。洛伦佐不能自拔地变得贪婪,压抑了三年的渴念在此时濒临爆发。他亲吻青年的脖子,品尝美酒般吮吸他的味道,用一只手卡着身前青年的双手腕部,腾出另一只手。

他灵活地避开这小豹子随时可能狠狠咬他一口的嘴,抚摸他滑动的喉结,细致的锁骨,一片光滑如脂的胸膛上挺翘的两粒乳头。他的身体褪去少年的稚嫩,发育得成熟、饱满,像一颗咬一口就溢水的鲜果。

约书亚被他摸得浑身毛发都炸了起来。

虽然已经有了拿屁股换性命的心理建设,但真刀真枪的来他还是接受不了。他只被洛伦佐侵入过身体,在离开他以后,他的性瘾没再发作,心理却逆向发展到了另一种极端。他抵触和人发生关系,不管是精神或是肉体,尤其是不愿做被压制的那个,这种突如其来的侵犯简直像点燃了他身体里埋的一颗地雷,令他怒火沸腾。

“你可以……尽情的享受这一刻……”约书亚咬着牙笑了一下。

因为下一刻,也许下一秒,就是你的死期。他心想。

洛伦佐听出他口气里的火药味,在约书亚做出下一个动作前,他从脖子上扯下一截绷带,将他的手腕利落地捆了个结实,然后屈膝将他的双腿顶开了,怒勃的下体狠狠顶在他的尾椎处,往前挺了一下。

约书亚整个人一抖,他抬脚往后踩去,但双腿都被男人精健的腿卡着,在狭小的墙角根本伸展不开。他感到臀缝几乎已被那涨大的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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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开了,蹭到内部细小柔嫩的褶皱,似乎随时都会插进他的体内。男人沉急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充满了情欲高涨的侵略性。

他紧张地弓起身子,背脊一起一伏,摩擦着后面那人结实的胸膛,像被困在陷阱里的兽,焦灼而屈辱,只要一脱手,他就会发出狂劲。

但奇怪的是,那人竟然没有继续做下去,只是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就点到即止把他放开了。

听见黑暗里退开的脚步声,他连忙扭过身,将缚住双手的绷带挣脱,戒备地盯着声源,时刻准备反击。

洛伦佐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凝视着他,无声地扯了扯唇角。

他追到这里来,是为了再一次击垮他的自尊,再把他逼远一点么?

不,当然不是。

他要重新俘获他的男孩的心。

……

“滋”地一声,浴室里的灯闪了一闪,又重新亮了起来。

约书亚遮住眼睛,慢慢睁开。除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个活人也没有,刚才袭击他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像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幽灵。

他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自己耳垂,那里还残留着那人嘴唇的热度,他回忆起在黑暗中被咬了一口的感觉,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悸动。

这种举动……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难道会是……

但,怎么可能呢?

约书亚捋一把湿淋淋的头发,定了定神。他草草扫了一眼那些尸体,发现其中并没有托马斯,可见他是趁乱逃出去了。波比缩在另一边的墙角,脸色铁青,浑身僵硬,此时还没有回过神来,等约书亚走过去时他才大叫一声,如梦初醒,显然是被眼前的尸体吓坏了。

很快,他们俩就被过来收拾残局的狱警给发现了。

从那些狱警的神色以及后来的举动中,约书亚就能判断这场浴室血战是有人谋划好的。问话只是简单的敷衍了事,他们被送进医务室检查了一番后,就被押回了牢房。

“砰”地一声,铁门在背后重重关上,波比失魂落魄地爬回他的上铺,约书亚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消化今晚的血腥戏码。

而这种事于他自己而言,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他在床上慢慢地躺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枕着脑袋,望向上方的床板。

那里用一些划痕记着他打算逃出这座监狱的计划,但他需要另一个人的协助。他原本打算利用波比,而波比今晚的表现令他彻底失去了对他的信心。他得等,等自己的某个可靠的手下得到消息,进到监狱里来。在那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努力生存下来。

约书亚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被那个神秘人亲吻抚摸的感觉还弥留在他颈部至后背的皮肤上,挥之不去。

就像是……

他翻了个身,一只手抓住了毯子,整个人蜷缩起来,就像是试图抵抗什么。但此刻他的手里没有鞭子,没有可以惩戒自己的工具。回忆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一睁眼,他就陷了进去。

宽敞的温泉浴池里映着月光,波光粼粼,朦胧的雾气里,金发男人赤裸的身影似一条神秘的海妖在水面下若隐若现。

他泡在温暖的水里,用刚刚恢复的手笨拙地划着水,好不容易游到男人身边去。他伸手把他拢在怀里,约书亚顺势攀住他的肩膀,缠着他的腰,两个人沉沉浮浮地在水里亲密紧贴着彼此。

“嗯,游的速度不错,好像好得差不多了。”男人宠溺地瞧着他,睫毛连缀着星子般的水珠,一眨眼,就滴进那对深蓝的眼睛里。

“那当然,我可是年轻人,跟你不一样。”约书亚凑上去,俏皮地吮掉了从他下巴淌下来的水滴,勾引得对方低下头,罚以一个深吻。

“说错了,你还是个小家伙。在我眼里,你一辈子都长不大。”他捏了捏他的鼻子,约书亚扭动着,要从他手臂间挣脱出来,男人就把他托高了些,抱着走上水池里的台阶,扯过一条浴巾裹住了他整个人。

“可我总有一天会的。我会变成大男人,变得很厉害,成为像爸爸一样的人。”约书亚从浴巾里伸出手臂,把男人的脖子缠住了,蹭了蹭他的脸颊,“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知道爸爸的过去……”

“那不是什么有趣的传奇故事,约书亚。你不会喜欢的。”

又一次这样的拒绝。男孩失落地垂下眼皮,有点恼怒。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捏住了男人的下巴:“好吧,我不会怪你,我会等。等你有一天愿意告诉我……不过,我的耐性也是有限度的。”

洛伦佐没有回应他,欲言又止地盯着他看了几秒,低下头封住他的嘴,把他扔到床上。潮湿修长的身体覆了下来,将他压牢。潮水般的情欲随着掠夺式的亲吻与抚摸漫了上来,把他整个人淹没在里面。

他挣扎地攥住男人水藻似的长发,手指绞在一起。

约书亚睁开眼,松开被抓得皱巴巴的床单,胯间已隆起了一团。

他视死如归地瞪着床板,手摸进被子里,手在腹部上徘徊了几圈,内心一番交战,最终还是探了下去,露在毯子外面的脚趾弯曲起来。

这么干的时候,他却没有发现外面的不速之客。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隐没在铁门后的黑暗里,眯眼偷窥着床上的青年。

他大睁着眼睛,嘴唇半张,脸颊泛上的红晕仿佛将那层锋利的盔甲融化了,纤美的脖子向后拗着,半遮半露的洁白胸膛随压抑的喘息阵阵起伏,长腿曲起,皱巴巴的毯子堆在胯部,正在快速耸动。

洛伦佐目不转睛地看着,几乎将手里刚从狱警那里偷来的钥匙捏得变形了。他别过脸去,闭上眼睛,这绝非他不想欣赏这一幕,而是他必须在进入这间牢房,碰到约书亚之时保持一丁点冷静。这小子不自觉的诱人举动简直要把他逼疯了。天知道他多想干点不合时宜的事。

“嘿……德雷克,你,你在干什么?”

波比听见响动,弯下腰看去,一眼就看见昏暗的月光里,床上的青年半裸着,汗湿的躯体泛着一层令人窒息的柔晕,他慌忙躺回了床上。

“那个……我什么也没看见。”

过了几秒,他才听见青年发出一声轻咳。

“没看见就好,因为如果你多看几秒,我会挖了你的眼睛。”

他的语气很冷淡,可声音带着情欲未褪的娇慵,波比把耳朵捂上,强行装睡——他特别理解为什么托马斯今天会像傻了一样。因为他下铺的这个家伙,不但是个狠角色,还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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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

约书亚扯了扯毯子,掩住汗液淋漓的身体,肌肉慢慢的松弛,性欲释放过后,浓浓的疲倦气势汹汹地杀了上来。他头一歪,就睡着了。

第74章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听到牢房里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洛伦佐才将钥匙小心地插进锁眼里,又在门缝间塞了一块布,将铁门极轻地推开了。

他像一抹幽灵般走到床边,用手上的戒指抵住上铺的人的脚心,使麻醉液注入对方的体内,然后弯下腰,把钥匙塞进了约书亚脖子下的空隙里,以便于他一早上起来就能发现。

办完这一切,他本该迅速离开,但目光却逗留在约书亚的睡颜上挪不开。他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安静地低垂着,脸上沾着细小的汗珠,嘴唇潮湿而红润,有一道隐忍而清晰的牙印,还渗着血丝。

“嗯,爸爸……”

听见静谧中的一声梦呓,洛伦佐的心猛地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感到欣喜若狂,一只手撑在青年的枕头上,盯着他不断翕动的嘴唇,等待了一会,确认他是真的睡着了,就把那缕血丝地刮掉了。

约书亚蹙了蹙眉毛,但并没有醒的征兆。

洛伦佐缓缓俯下身,屏住呼吸。浅尝辄止地吻了一下青年的唇。

月光把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像一对父子在互道晚安那般温馨。

被人偷亲后,约书亚的呼吸依然平稳,没有一丝紊乱。释放过后的疲倦似乎使他丧失了平日的警觉,像一只睡熟了,就连爪子收敛起来的小豹子,跟一只可爱的小猫没什么区别。

洛伦佐在上方欣赏着他的睡颜,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的脖子上沁满了汗液,仿佛在做贼。

他谨慎地盯着约书亚的脸,伏下去吮过他漂亮的锁骨,沿路往下。他恨不得趁小家伙熟睡时吻遍他全身每寸肌肤,连私处都不放过。但当他吻到他的心脏处,试图在那里留下一个吻痕时,约书亚的呼吸声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他叮咛了一声,似乎被他骚扰的很不舒服。

他快要醒了。

洛伦佐知道,自己不能做更多了。尽管他有能力像以前催眠他,也大可以趁人之危,但他不愿再犯下又一个错误加深他们之间的隔阂。

他收回手,像以前在家里那样,把青年只盖着下半身的毯子往上拉了一点,掩住了他的肩膀。他凝视着他亲手养大的小继子,终于意识到,他原来已经理解了“爱”这种东西,而且爱一个人爱到了这种地步。他可以为他忍耐,为他挡下一切灾祸,甚至可以闯进地狱里去。

一个吃了父母肉活下来的魔鬼,也有这样的运气,能在本该孑然独行的黑暗里,在血肉污秽的修罗场里,遇见一个让他甘愿赴死的人。

或许,当年在许愿池边,一切就已注定了——尽管命运这个鬼玩意,他一直是玩弄在股掌间的。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无法完全掌控它,约书亚就是他这精准的人生里最大的失误,他却甘之若饴。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牢房。

在他离开后不久,约书亚就从梦寐中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有一种异样的直觉。

他觉得,在他半梦半醒时,似乎有人入侵了他的安全区域。

约书亚挪了挪头,立即感到脑后铬着一个什么东西。将那枚小小的硬物摸到手里,感觉到它是什么后,他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

一把钥匙。刚才的确有人来过这里。而且,和浴室里的那个神秘人一定是同一个人。会是谁呢?约书亚脑子里第一时间跃出一个答案。

不是阿尔瑟,也不是迪卡,或者他的任何一个手下,他们都不需要这样鬼鬼祟祟的。那么,也只有可能是他,只有可能是他……

约书亚僵坐在那里,心脏像漩涡中的一只帆船,不断地往下陷。

为什么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要来插手他的事?他才不想欠他的。

他早就已经放弃这段感情了,早就对他彻底死心了。

约书亚磨着牙,掂了掂手里的钥匙,望向头顶的床板。

现在不是解决情感麻烦的时候,逃出生天才是要紧事。他心想着。不妨这一次接受他的帮助,等到出去,再想办法把这个人情债还上。

想要他知恩图报,感激涕零的投怀送抱吗,哈,休想。

洛伦佐远远地窥视着对面的人影,在自己的床上坐了下来。

他看了一会,敲了敲上铺的床板,床上那听见他的脚步声后就已被吓得面壁祈祷的胖家伙抖了一下,哆哆嗦嗦地爬下床,等待他的吩咐。

他看着那满脸绷带的男人俯视着他,一只蓝眸幽幽闪烁。

“你得把我打一顿。”

“什、什么?”

男人脸上的横肉颤了颤,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方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脸,又微笑着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我说,把我打一顿,不过,不是现在。”

……

隔日午间,犯人们一如往常的聚集到一楼的饭堂。

约书亚在他的新教众们的簇拥下刚落座,托马斯及他的几个亲信就围了过来,但并不是来找事的。托马斯惊讶地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就像在说“昨晚你竟然毫发无损的出来了?”,约书亚一挑眉,笑了。

他自然没必要向他讲明内情,于是大方的接受了对方的佩服。

托马斯回忆起昨夜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要不是他情急之下推了个替死鬼出去,贴着墙壁离开,恐怕也送了命。他在他旁边坐下,压低声音:“你知道那家伙是什么来头吗?他把我和施劳德的人都杀了,是冲你来的,对吧?你惹上了什么事?”

“私人恩怨,你知道,在外面混了几年的,怎么也有几个死对头。”约书亚舀了一勺汤汁,袖子里一块黑漆漆的东西顺着手腕滑进了汤匙,送进了对方餐盘里,“我们的合作关系还作数吗?我听说,你在监狱里跟狱警们做这玩意的生意。我有渠道,能搞到不少。”

托马斯把视线从青年姣好的脸庞上扯开,看向餐盘,眼睛一亮。

那是一小块鸦片。

“你需要我帮你什么?”托马斯放肆地伸长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在浴室里一饱眼福后,他是怎么也不愿意放弃这送上门的美人了,“我可以帮你很多事情,唯独有一件我办不到,就是离开这座监狱。上次你的提议很诱人,可惜,我不能答应你,这里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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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而到了外面的世界,我就什么也不是。我已经没法适应监狱外的生活了。”

约书亚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好吧,那我就不拉你入伙了。我需要你帮我搞定典狱长,让他给我随时去医务室的特权……我有肺病。”

托马斯愣了一下:“真的?是会传染的那种吗?”

约书亚幽怨地斜睨着他,用汤匙柄挑了一下他的下巴:“起码不会影响做爱。怎么,你害怕了,我的王子?”

“王子?那么你是我的小公主了?”托马斯被他挑逗地咧嘴大笑。他一把揽住身旁青年的细腰,把他打横抱起来,搁到桌子上,“我只有一个条件。德雷克,你是个狠角色,我信不过,除非你在众人面前证明你是我下边的人,让我在餐桌上狠狠操你一顿,我就答应你。”

约书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托马斯,既然是私事就不要弄成表演,我们都给彼此留点面子。”

青年仰起脖子,碧绿的眼眸里刺出警告的寒光。可偏偏托马斯一垂眼,就能看见他宽敞的囚衣领口内精致的锁骨线条,一粒乳头若隐若现。他知道他这么做是不明智的,但急于征服这个强者的欲望占据了理智的上风,他扯住他的囚衣,扯得他露出一边瓷器般光润的肩头。

“真是尤物啊……”他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肩膀。

饭堂里的温度几近沸腾,四周骚乱起来,涌动着令人不安的气流。

“砰”地一声,从饭堂的某个角落传来了一阵厮打的动静。

约书亚的视线穿过托马斯的胳膊空隙,投向声源。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足有两米高、犹如山体般肥硕的大家伙把一个脸上包着绷带,浑身血迹斑驳的金发男人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说“拎”毫不夸张,那大家伙就像拎着一个破烂的木偶一样把他甩了出去,扔到了地上,又随手操起餐盘,照着他拱起的背脊狠狠抡了下去。他顷刻像被打断了脊梁般趴在了地上,只有在油污中蠕动的力气,那肥佬却没有善罢甘休,又朝他的腹部踹了两脚,举起了椅子——

约书亚盯着那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然后,他不听使唤地从桌子上站了起来。

托马斯的眼前一闪,就看见青年的身影像一道穿林的飓风,跃过几张桌子,朝那举起椅子的袭击者冲去,从最接近他的那张桌子上一跃而下,眨眼间,那肥硕的男人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撞在了墙壁上。

约书亚面无表情地跳下桌子,朝地上不省人事的金发男人走去。

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终于看清了,也确定了。是他。

尽管男人的头发剃得很短,穿着囚衣,脸上包着绷带,半死不活地躺在血污里,毫无平日那种优雅的风姿,他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

约书亚屏住呼吸,半蹲下来,松开攥成拳头的手,拍了拍他的脸。

四周响起了狱警们吆喝着赶过来的动静。

约书亚犹豫了一秒,揪着领口,猛咳了几下,一头栽倒在地上。

“托马斯?这里发生了什么?”一个狱警走到一片狼籍的饭堂中心,向这里管事的老大发问。

托马斯从惊愕中回过神,耸了耸肩:“一点儿冲突,这不是很明显吗?有个家伙想教训一下新人,结果过了火。”

狱警用电棍戳了戳约书亚的背:“这里怎么还有两个人?”

“哈,这个家伙是帮他的……我想大概是肺病发作,所以晕倒了。”

……

当天午夜,医务室。

听见脚步声远去,约书亚一骨碌从医务室的病床上爬了起来。

他拔掉手腕上的针管,掀开帘子的一角,借着幽暗的月光,他看见旁边的病床上躺着那个人,他换上了干净的囚服,脸上包着比原来更多的绷带,安安静静的,简直跟死了一样。

第75章

约书亚放轻脚步,走向病床。男人一动不动,似乎并没察觉到有人到来。如果不是他亲眼看见对方挨揍,他绝不相信他是真的昏迷。

但这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

他即然可以在浴室里袭杀那么多人,又怎么会在面对一个人时毫无还手之力?难道是被暗算了……

他在上方打量了男人一番,他的胸膛上布满了搏斗的痕迹,有几道被锐器划出来的,类似猫科动物的爪印——约书亚盯着那里看了几秒,就有了判断。那是他自己用钉子留下的。没错,果然是他。

注意到绷带缠住了洛伦佐的左眼,他才想起对方那只眼看不清东西,把手伸向对方脸上的绷带,试图揭开其中一条,看看他的脸怎么了。

但他的手即刻被握住了。

是装的,该死!他就知道是装的!这狡猾的家伙!

约书亚正要狠狠地抽回胳膊,却听见一声压抑的呻吟。抓着他的苍白如死者的手颤抖着,手背延至小臂淡蓝的血管根根毕现,那绷带间露出的一只蓝眼睛半眯着,透着痛苦的神色,像一条垂死的鳄鱼。

“医生……好痛。”

洛伦佐在黑暗中盯着面前的青年,一把把他拽到跟前来。背脊的疼痛在他可忍受的限度内,但他表演得不遗余力,整个人抽搐着一下子滚下病床去。约书亚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把他扶住了。

男人的身体很沉,就像散架了一样无力的倒在怀里,把约书亚压得几乎站不起身。他近距离地看着怀里男人惨不忍睹的模样,一时有点恍惚,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他印象里的洛伦佐·兰·美第奇,他的继父。

他的继父从来不是一个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人。

他一直很优雅,很有风度,在任何时候都显得无可挑剔,一丝不苟。

约书亚扯回自己的视线,靠着墙壁支撑双腿,他终究不再是个娇小的小孩,不至于完全无法承受对方的体重,最终站起身来。因为用力过猛,宽大的囚服的扣子都崩开了几颗,露出一隅光洁的胸口。

他搂住洛伦佐的腰,试图把他往床上抱,但病床被他一撞就移了位,洛伦佐差点摔到地上,还好被他眼疾手快的架住了,惯性使他撞到墙滑坐下去,洛伦佐则瘫软地跟着压在他身上,发出一声难受的闷哼。

“好痛……很痛…”

约书亚听见耳畔的低喃,皱了皱眉,不再敢乱动,担心他是脊骨出了什么问题。他腾出一只手,沿着男人起伏的背脊上一寸一寸的摸索。

洛伦佐把头抵在他肩头,贪婪地深嗅着他的气味。他得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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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地抓住他的肩膀,嘴唇似有若无地触碰青年的颈侧,发出微弱断续的喘息。

约书亚认真地检查完他背上的每根骨头,没有感觉到什么大问题,才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抄过对方的腋下,再次尝试着站起来,但洛伦佐就好像昏厥过去了一样,身体耸拉着,使不出一丝力气。

“可恶,洛伦佐,你……你醒醒!”

约书亚的心里溢出一丝不可名状的恐慌。

他害怕洛伦佐是休克了,于是把他放到地上,拍打他的脸,试探他的呼吸,又弯下腰去听他的心跳是否还在,却没发现对方勾起的唇角。

洛伦佐偷偷垂眸看向趴在自己胸口的青年,呼吸都难以抑制地凌乱起来。他咽了口唾沫,用干涩又沙哑的嗓音问:“约书亚?”

约书亚直起身子,俯视着他的脸,碧绿的眼眸里有难掩的紧张。

这种表情可爱得几乎要让洛伦佐发疯了,但他还得将错就错地装下去。他颤抖地抬起手,去抚摸青年的脸颊。这一次他没有躲,也没有表现出厌恶,眼睛大睁着,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就像少年时那样。

“你感觉怎么样?需要我去叫医生吗?”约书亚半信半疑的试探。

洛伦佐摇了摇头,咳嗽了几下:“你……拿到牢房钥匙了吗?”

约书亚点了点头。

洛伦佐压住他的后颈,凑到他耳边:“明天…你回到自己的牢房后,听到我的信号,就出来。我们趁狱警换班时混进运垃圾的卡车里。”

“这和我原本计划的不太一样,风险也比较大,不太保险。”约书亚有点不甘,更多的是不爽,他可从来没有向洛伦佐发出过求救信息,也最最不想得到他的援助。在他原本的设想里,他就是打算趁着来医务室的机会逃跑,他有肺病,可以得到一纸确诊单,以便于他经常性的出入这里,医务室的管理没有其他地方那么严格,总会找到机会。

洛伦佐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只要能逃出去,管那么多干什么?乖……别淘气。”

约书亚拿开了他的手,盯着他看了一会,就去揭他的绷带。洛伦佐一偏头躲开了,一截绷带被扯下来,露出他耳后那道长长的疤。那被手术锯造成的陈年旧疤被他提前抹上了血迹,显得非常血腥。

洛伦佐观察着约书亚的神色,满意地看见他怔在那里。他得意地挑起眉梢,但那种使坏的表情都被掩盖在了绷带下面。

“在午饭前……我被人砸了一下,还好躲得比较快。”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约书亚脸色难看地攥住拳头,指尖刻进掌心里。他俯下身托起继父的脖子,试图把他从地上打横抱起来,但洛伦佐却牢牢搂住了他的腰,怎么也不起来。约书亚挣脱不开,他感觉自己像被一只大型蟒蛇缠住了,并且这条蟒蛇还在向他讨宠耍赖。

约书亚感到胸口里早已锈死的东西在阵阵悸动。

他抗拒地扒拉腰间绞缠住他的手:“你这家伙滚开!”

“你背上的伤是为了谁,约书亚?”

约书亚突然听见洛伦佐这么轻声问。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洛伦佐得寸进尺地仰起头,抵着他泛起热度的耳根,像个濒死之人般喘息着:“要么你把狱警喊来,要么你就打死爸爸,嗯?”

那语气有种拼死一搏的癫狂,又充满了惯有的掌控一切的笃定,他像在开玩笑,却分明如同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把所有筹码信手一挥,都洒在了他面前。赤裸裸的,大胆,强势,阴险……又该死的致命。

只迟疑了一秒,洛伦佐就翻身将他压在了下面,俯身吻上他的唇。

他的吻势透着压抑三年的凶猛的渴念,令约书亚猝不及防。他牙关紧咬,像一道壁垒,他撑住男人滚热透湿的胸膛,想把对方狠狠搡开,可他亲眼见证对方负伤,不敢使太大力气。

洛伦佐算准了这一点,他吃定了他,变本加厉地放肆起来。他不再小心翼翼,他捏住青年的下巴,用拇指抚摩着他的冰封唇线,去撬他的牙齿,约书亚毫不留情地把他咬住了,尖尖犬齿刺进他的指腹里。

这甜美而剧烈的疼痛使洛伦佐兴奋得难以自持。

他舔尽沿着约书亚唇角流下的血,用舌头喂回他微微张开的唇缝内,另一只手探进他敞开的囚服内,在胸膛上那粒小软物上掐了一下。

约书亚吸了口气,牙松了一瞬,洛伦佐趁虚而入,缠住了他的舌根,两个人的唇齿似相撞的熔岩,于火星四溅中与彼此牢牢相契。

胸口修长的手顺着肋骨抚到背后时,约书亚的身体猛地一抖,扭头避开了洛伦佐的唇。他没有忘记这三年来他是怎样努力抹去这个人留在心里的烙印,那些鞭痕,每一根都是毒誓,每一根都是变强的代价。

“我不想欠你的。”约书亚撑着身体,用手背擦了擦嘴上的血,盯着他,扯出一抹放浪的笑,“如果你想跟我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需要你弄明白这一点,我是为了报答你,不是其他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洛伦佐用绷带间露出的那一只幽蓝的眼瞳盯着他,那只眼睛里像燃烧着焚河的鬼火,仿佛已经濒临了疯狂的边缘。他笑了起来,声音里透出一种神经质的病态,听上去脆弱又骇人:“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不是只有你惩罚自己……”

他抓扯他的衣襟,猛地扯开了所有扣子,宽松的囚服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青年赤裸的身体,一丝不挂,他细嫩的皮肤上,闪着露珠般的光点。在约书亚挣扎着站起来前,他埋头顺着他脖子蜿蜒流淌的汗液舔下去,一直舔到他湿漉漉的乳头,咬了一下。

像被一丝电流激过,约书亚打了个哆嗦。

他想把他推开,但双手连同腰都被对方的臂膀牢牢缠住了。洛伦佐吮住他的乳尖,像只饥渴多年的吸血鬼,什么风度都不顾了。

一股电流沿颈侧血管冲上头颅,约书亚天旋地转,他在男人身下拗起脖子,喉结剧烈颤抖。他低吼了一声,但简直跟呻吟差不多。

嘴里的小东西沁出了血腥味,洛伦佐才松口,又残忍地去蹂躏另外一粒。他挟在唇齿间细细刮磨,弄得那脆弱的部位充血肿胀,敏感得无以复加,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花蕾般红艳,又用舌头去光顾它。

很慢很轻的,一下一下地舔,极尽温柔,也极近情色。

约书亚吞咽着唾沫,嘴唇都咬破了。他的胸膛狂乱起伏着,积满豆大的汗液,身下禁欲已久的东西勃起了,养大他的继父显然比他自己更熟知如何让他得到快乐,也深谙怎样折腾他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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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

约书亚双手将衣袍攥得皱成一团,手背青筋扭曲,犹如在与恶魔交战,他难耐地弓起身体,下体与对方的小腹若有似无地磨着,顶端已沁出了一滴滴粘稠的精液,情不自禁地夹住了洛伦佐的大腿。

洛伦佐用膝盖磨擦了他几下,在他濒临高潮前,却忽然把他松开了。

约书亚气喘吁吁地看着他,曲起双腿,眼睛发红。

洛伦佐用食指压住他的唇,在他耳边“嘘”了一声:“有人来了。”

他警惕起来,侧耳聆听,果然听见一串脚步声。洛伦佐敏捷地爬起身,全无刚才的虚弱样子。约书亚恍然大悟,横眉立目地瞪了他一眼,但对方却状无其事地往病床上一躺,又变成了一个伤患。

约书亚没法这时候跟他计较什么,只好草草整理了一下衣服,也在旁边的病床躺下,静待着脚步声的主人到来。

第76章

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其间还交杂着滚轮的响声,可以判断的是一个医生推着一架病床进来了——大抵又是哪个家伙深夜斗殴。在快接近他们的病房门口时,声响拐了个弯,径直进了他们旁边的病房里。

约书亚听着隔壁的动静,刚刚松了口气,可那脚步声又猝不及防地朝他们逼近过来,转眼间已经抵达了门口。洛伦佐突然出手,将他的手扣住了,约书亚被他拽得趴在他身上,脖子被牢牢勾住。

湿润的呼吸气流拂在脖颈处,刚刚熄灭的火苗又窜了起来。

这时候,这个男人把他的无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趁机朝青年的胸口凑过去,衔住了一粒红得滴血的乳头,一只手顺着他扣不上的衣袍缝隙滑下,握住了那还精神抖擞的小玩意。

约书亚发出一声闷哼,双臂发软,撑着病床的扶手,趴在洛伦佐身上,洛伦佐就着半卧着的姿势,慢慢抚慰他。

他们隔壁的医生没有立刻离开,捣鼓瓶瓶罐罐的声音传来,似乎在配药。

约书亚有种杀人的冲动,但他此刻自顾不暇。修长的大手时轻时重地揉弄着他充血的部位,拇指不时刮挠着他的尿口,胸口被灵活的唇舌吸舔得咂咂作响。强烈的快感与尖锐的羞耻像一道绳索扼住了约书亚的神经,令他双腿发软,无所适从,手指几乎将床单抠破。

该死,他又被他掌控住了。

这个念头在约书亚混沌的脑子里叫嚣着。

他咬住下唇,即将溢出喉头的呻吟,听见自己的呼吸凌乱不堪。

乳头被弄得敏感到了极点,每被舔一下都像电流打过,性器也被摸得湿哒哒的,渗出来的精液黏在卷曲的浅色耻毛上,顺着腿根蠕蠕地流,沾得衣摆上全是。约书亚踮起足跟,连脚趾都在发抖。

他不自禁地把洛伦佐抱紧了,头埋在他肩窝里,想要他快一点给他。

这种举动简直就像撒娇一样,让洛伦佐心神荡驰。他已经很久没跟他的小继子这样亲热过了,不舍得就这么放过这个机会。

感到手心里娇嫩的根茎逐渐有释放的征兆,他摸进青年黏糊糊的腿根,一根指头探到那紧致的窄缝里。约书亚敏感地一抖,立刻把他推开了,却在这时禁不住痉挛起来,一股浊白的液体射了洛伦佐一身。

“嗯!”在猝不及防的高潮中,洛伦佐听见耳畔响起一声娇哼。

他忍无可忍地把约书亚用力一扯,拖上了病床。

约书亚晕乎乎的,趴到了他怀里,他浑身湿漉漉的,毫无戒备,像一头落入圈套的小猫。

“还是这么可爱的话……爸爸真的会疯掉的。”洛伦佐俯视着青年沉浸在高潮过后眩晕里的脸,轻声喟叹。那对碧绿的眼眸眨了眨,蓄满了水光,似乎就要流泪了,浓密的睫毛不住颤抖,惹得他既心疼又兴奋——尽管这并非是因为什么情绪,只不过是生理反应而已。

身下躁动难耐,洛伦佐却克制地没有立刻做什么,只是低下头,将那滴眼泪吮去了。假如约书亚还会为他而哭……那么他该是多么幸运?

约书亚却毫不贪恋他的怀抱,他清醒过来,就从病床上窜了起来。红肿的乳头与衣物一摩擦,就袭来一阵刺痛。

他捂住胸口,盯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揍。

他骗了他,利用他对他残留的最后一点眷念,设下了一个陷阱。他就不该掉以轻心,不该信他的。他是忘了,这家伙有多诡计多端吗?

“隔壁还有人,你不会想在这时候跟爸爸算帐吧?”洛伦佐慵懒地撑着病床坐起来,他双腿微微岔开,胯部有一处无法掩饰的凸起。

“见鬼去吧!”

约书亚提起膝盖,狠狠踹向病床,一脚正中男人腿间的空隙处。洛伦佐不禁浑身一僵,他知道这是一次败笔,他太心急了。小家伙生气了,他一定在心里的账本上又给他划了一个红红的小叉。

“约书亚,别忘记我们的约定。”洛伦佐试图挽回局面。

这一句是用意大利语说的,而且说的很快,只有他们俩能听清。约书亚顿了顿脚步,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捏碎的手势,意思很明确。

“谈崩了”。

第77章

“你现在没法离开,得等到明天早上。”洛伦佐在后面说。

“那也不要和你待在一个病房。”约书亚回绝道。

“我们聊一聊,约书亚。”洛伦佐盯着青年的背影,喉头里挤出的声音是嘶哑的,这并非单纯由情欲造成,尽管这是一部分的因素,但大部分是因为他想表现得尽量诚恳,以至于语气听上去像是在祈求。

“聊一聊,什么也不做,我们互相坦白所有不该隐瞒的事。”

——祈求。天哪,这个词放在他继父身上是多么可笑,并且怪异。

从他成为他的继父开始,洛伦佐从未在哪件事上征求过他的意见,从感情到命运,他都是一手掌控主导着的,现在却向他祈求这个。

“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我们在一起只会相互折磨。我不是以前的那个孩子,没法再依附你,生长成你想要的形状。”

约书亚一字一句的,声音像冰凉的水滴落在玻璃上那样冷淡平静。

“我承认,我是忘不了你,但只要我们不再有交集,总有一天会的。”

洛伦佐却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他意识到,这也许是一句真话。约书亚从离开他的那一刻起,从发出“最后一吻”的毒誓开始,就从未想过回到他的怀抱。他还陷在里面,独自的,单方面的。

欲火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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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连身上的汗液都凝成了冰渣。他盯着青年走出门口的背影,恍惚间整个人似乎从病床上站了起来。他把约书亚抓住了,压倒在地上,像撕碎吞噬他那样将他狠狠侵犯,逼他喊他“爸爸”,在呻吟中说他还其实还深爱着他,发誓绝不离开。

但结果固然不会如洛伦佐臆想,他也没有那样做。

他只是坐在病床上,心口那种腐烂的痛楚蔓延开来,被殴打的伤处忽然间剧疼不堪。他当然不是机器人,也不是全在做戏,尽管防御得足够到位和巧妙,也免不了挨上那么几下。他擅长伪装自己,博取人心,而当承受着真正的疼痛时,他却一贯不喜欢说出口。

正如同满目疮痍的过去,他也从来不曾向约书亚吐露过一字。

真可笑啊。等他想说的时候,对方却再也听不进了。

哈,这是不是就是他作恶多端的报应?

约书亚走向门口,打算到隔壁去把刚才那个医生搞定,以免他节外生枝。他来到走廊上,接近隔壁的那扇门,听见里面传来一串细小的呜呜声,像是一个人被捂住了嘴,再之后,就一点声息也没有了。

他生出一种危险的预感。病房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变故。也许,是有敌人混了进来。他立即退回了房间里,把门关上了。

他回过头,洛伦佐与他四目相交,一瞬间就会过了意。洛伦佐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他从医生那里顺手摸来的钢笔,站了起来,约书亚则双手握住了吊瓶用的铁架子。门外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是冲我来的,施劳德的人。这一次他一定会派最强的来。”约书轻描淡写的说。洛伦佐沉默地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站到他身边来。约书亚回忆起那次他们在教堂里和路易斯交锋的情形。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先是很有礼节性的,逐渐急促起来,透着一种险恶的杀机。

洛伦佐有种隐约的直觉,这是一个很强的对手,跟他之前在这所监狱里遇到的渣滓都不一样。上一次有这种感觉,他还年少,是在一家地下搏击场里进行生死搏杀时,遇见了一个几乎把他打死的家伙。

他从不是生活在上流社会的人,而少年时代,更是一段异常混乱的日子。因为无家可归以及贫困,他不得不在混迹在社会底层,在地下赌场讨生计,如果不是在那里认识了他现在的亲随,双胞胎兄弟希拉斯和亚述尔,以骗术替他们挣钱换得学习格斗的机会,他可能已经死在了那里,或者,成了一名站街男妓,或者街头艺人什么的。

他并不是很具有格斗天赋的人,只是胜在会耍一些巧妙的阴招,一副迷惑人心的外表,以及那种大多数人都不具备的不怕死特质。

自称勇者的人不少,但真正感觉不到恐惧和同情为何物的人却很罕见,偶尔,他会感谢自己后天患上的精神病。

但现在不一样。

他有畏惧的东西,有弱点。

洛伦佐看向约书亚,他的男孩一副冷静迎战的姿态,挡着他前面,像是要捍卫他似的。他还不知道,这种环境是他的天下。他将窗帘拉上了一些,使房间内一半明一半暗,然后在医药柜里翻找到一个玻璃瓶还有一瓶酒精。他把酒精倒了一些在瓶子里,然后撕下一块布料堵住了瓶口,又把瓶子整个裹住了,塞进病床上的被单下。

约书亚没注意他在做什么,持着武器挪到门背后。洛伦佐推着病床,来到了门缝的那一边。

“咔”,是钥匙插进锁眼的声响。

锁被轻轻地打开了。

约书亚举起铁架。门被推开了,但门口半个人影也没有。

一块明晃晃的光斑出现在了墙上,洛伦佐知道那是对方在拿镜子窥探房间内部。他没有进来,但他们都听见了转轮手枪的咔哒声。

带枪来的家伙。施劳德是请了监狱外面的杀手来的。

约书亚想到这层,神经一跳,看见洛伦佐将病床用力一推。

门外立刻传来了经过“砰砰”的几声闷响,下一刻,砰地一下,有火光炸开来,一个人影从门前窜了过去,不知是不是负伤了,但他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起码,今晚他们安全了。

洛伦佐把门重重地关上了,整个医务区响起了火警刺耳的噪音。

他站在那里,淡定得好像什么的也没干,看着约书亚,把手一摊:“现在我们俩最好都装成受害者。”

约书亚不得不承认,洛伦佐的确是犯罪高手,他与他的应变能力相比,着实差了一大截。洛伦佐把他压在怀里,蘸着身上的汗液,把头上的血抹开,往对方的鼻尖上涂了一块,然后在他脸上身上乱涂一气。

这动作让不知道为什么,让约书亚联想到野兽舔幼崽以留下气味保护它的行为。他心情怪异地僵硬着,情况紧急,只能任由对方上下其手,好像又变成一个小孩子。洛伦佐的嘴唇不时擦过他的额头,他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线条俊美的下巴,那种致命的魅力好像又在作祟了。

约书亚抗拒地笔直贴着墙,把注意力转移到外面救火的动静上。

“刚才,谢谢你。”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洛伦佐垂眸瞧着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皮笑肉不笑扯了一下嘴角:“不用谢。你有很多机会报答我。”

第78章

约书亚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没有说话,他感觉又掉进某个套里去了。

洛伦佐站直身子时,影子完全把他笼罩住了,尽管他三年间站高了不少,他的继父的身高仍然超过他一大截,让他有一种压迫感。

他微微昂起头,目光捉着从对方脸上一条垂下来的绷带,动了动嘴唇:"这一次如果出得去,算我欠你个人情。等离开监狱,你可以取走我投在大西洋城的资金,我会通过转让合同……"

"还是……很小只呢。啊,一定是这几年营养不良了。"

约书亚后半截话堵在咽喉里,浑身的毛都要炸了。

"你离开以后,爸爸一直后悔,没有多听你解释两句。"

"你不必多说什么。"这家伙矫什么情?约书亚扭开头,蹙起眉毛,不想再跟对方多费口舌,否则他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就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他会用行动证明他真的不想欠洛伦佐一丁点儿人情债。

“我说了,我一定会报答你。”

洛伦佐近距离地窥伺着他的神态,将所有情绪波动蛰藏起来。他的态度骤然冷却下来。"那钱我已经取走了,用来抵押你抢我一船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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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赔款。很公平,对不对?既然你想要我们两清,那就还有一桩事未了,那船货中间有很多瓶里装的是违禁药品,可你把它们当酒卖给了汤姆逊,你得承担这个责任,并且亲自把那船酒给我弄回来。"

"没问题。我既然敢做,就没什么不敢担当的。"约书亚抿了抿唇,这样的对话令他反倒一下子自在起来,悬着乱晃的心平静下来。

"当然,如果你赔不起,那就另当别论。"洛伦佐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那么就只能肉偿了。一瓶,算一天。"

约书亚猝不及防地被他调戏了一把,恼火地揪住他的衣服。

“怎么,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还债?”洛伦佐挑起眉毛。

“去你妈的,把上衣给我,有人来了!”

听见零碎的脚步声接近门口,洛伦佐把上衣脱下来,系到了对方腰间,狱警们闯开门,把他们俩带了出去。

同时被救出来的,还有其他两个人。一个是被约书亚弄晕的医生,另外一个医生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是被那个来刺杀的家伙干掉的。

负责监管医务区的副区长还在睡觉,值班的狱警早就被施劳德打点好了,见他们没有死,四个狱警便互相通了个气,将他们押向了医务区的对面。医务区对面是禁闭室区,约书亚对此是有印象的。有个犯人曾经戏说,这就是天堂与地狱只有一步之遥最形象的证据,因为禁闭室并不是单单把人关起来不见天日这么简单,那里是狱警们惩罚和折磨看不顺眼的犯人的刑讯室,很多人被带到那里就有去无回。

约书亚确定这就是施劳德留的后手。

说不定,他本人就在那里等着他。

走廊阴暗幽邃,天花板上积着大片水渍,水滴不时滴淌下来,引起摇晃的电灯忽明忽灭,成群的小飞虫围绕着灯光,发出令人难受的声响,地面上污秽不堪,泥巴混合着鲜血,散发着一股恶心的气味。

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别乱动,小羊羔……总归是要经历破身这种事的,被监狱里那些肮脏的畜生玩弄,不如让我们来好好疼爱你!”

“哈哈哈,绑住他的手,快点!这张脸真漂亮,像个瓷娃娃一样!”

“还是未成年吧?我就喜欢弄这么嫩的货色!”

那些令人作呕的声音萦绕在耳畔,约书亚攥紧拳头。他在这里被三个狱警狠狠地折磨过一次,差点被强奸,如果不是奋力反抗,又托阿尔瑟给了典狱长好处,让典狱长派人及时赶到,他恐怕会被蹂躏至死。

尽管逃过一劫,那种恐怖的记忆还是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

他一闻到这里的气味,就不住地想吐。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胃翻腾起来。他弯下腰,捂住嘴。洛伦佐立即停下脚步,扶住他的肩膀。

“怎么了?”他感觉到约书亚的身体在发抖。他倔强的小继子终于在他面前泄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但此刻并不是什么好事。

“快点走,小娘们!”一个狱警拿电棍捅了一下约书亚的背,电流激得他一阵颤抖。洛伦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抓住那人的手,拧成了一个可怖的弯度。寂静的走廊里顷刻响起了一串惨嚎。

洛伦佐把控着力度,没有将对方的骨头拧折,他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得罪狱警没有任何好处。受制者面目扭曲地在他面前跪下来,但其他三个狱警见状,都立即围了过来,齐齐挥高了手里的电棍——

约书亚把身边的人一脚踹开来,电棍霎时间全落在他的身上,洛伦佐看见他整个人撞到墙上,像断线的风筝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他立即弯下腰,把昏迷的青年抱到怀里。一道劲风同时袭向他的脑后。

他张开五指掐了身后那个狱警的下颌,另一只手夺过电棍,照着对方的脸歇斯底里地砸了下去。狱警倒了下去,洛伦佐站起来,面目扭曲,野蛮地一脚踩住了对方的咽喉,他青筋暴露的双手举起电棍,疯狂地,不断地,挥落下去,就像他第一次被逼着杀人时那样。

伴随着头骨迸裂的响声,脑浆鲜血四溅开来。

三个狱警被骇地僵在那里。他们见过许多的血腥场面,但眼前的男人就像个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杀人狂,他们一时不敢近他的身。

约书亚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看见眼前的场景,不由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洛伦佐的名字,对方才似乎突然回过了神,抹了一把脸,扭过头看向了他。他的脸上鲜血淋漓的,一只眼睛阴测测的,优雅的面具碎得一点儿也不剩了,看上去有些恐怖的神经质。

那种眼神,就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

约书亚的心里涌出一丝不可名状的恐惧感。

他看见洛伦佐又把目光挪向了其他地方,他拎着电棍站起来,像个上了发条的杀人机器,步伐僵硬地逼近其他狱警。

约书亚错愕地看着他,有种预感,洛伦佐会把他们都杀了。

他当然有那个能力。但如果他真的那么干,典狱长就有理由采取非常措施来对待他们——杀了四个狱警,他们会被严格监控,穿上束缚衣锁到禁闭室里,或者被立即绞死,到时候连巨额的贿赂也行不通。

这里不是意大利,不是美国,是他们的势力都鞭长莫及的地方。

他们只是这所监狱的两个囚犯,仅此而已。

“洛伦佐!!”约书亚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洛伦佐的腰死死抱住了。

他感到这个男人的身体里就像隐藏着一个怪物,他根本制不住他,一个狱警趁机冲上来,约书亚抬起胳膊替他挡了一棍,但洛伦佐把他撞了开来,把那个狱警的头掐住了,两根拇指抠进对方的眼眶里。

“洛伦佐……”约书亚竭力地把两个人分开,他撑住洛伦佐的胸膛,从牙缝里嘶吼出一个久违的音节,“爸爸……停下来!住手!”

洛伦佐像一下子醒了过来。他怔在那里,把手松开了,用那双烧红的眼睛盯着约书亚,身体摇晃了一下,忽然往后倒了下去。

约书亚眼疾手快地把他的头托住了,他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只好跪下去把洛伦佐架到双腿上。他清楚,这一次,他不再是伪装的了。

他是头一次……头一次对自己的处境无能为力。

第79章

一个狱警回过神来,挥着电棍就要上来打人,可他还没有架起男人的青年,手腕就被他扣住往前一扯,结结实实地撞在墙壁上,栽倒在地。约书亚用一边膝盖压住他的咽喉,抬头盯着另一个人。

“如果你们敢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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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我不介意跟你们同归于尽。”

另一个狱警面色惨白地退后两步,对着通讯机里吼了两声:“快派人来!这里有犯人暴动!”

听见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约书亚知道大事不妙了。他紧紧地抱着洛伦佐,似乎要把自己长出的坚韧的刺变成一层捍卫对方的盔甲,当拳脚如暴雨般接连不断的落下来时,他把背脊牢牢地挺住了。

“好了好了,别打死了!把他们丢进禁闭室里去!!”带头的家伙击了击掌,施暴的野兽们退开了,露出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人。

瘦削的青年护着身下的男人,浑身是伤,已经没有了声息,死了一样。一个狱警试图把他拖起来,却发觉两个人就像是被焊在了一起,怎么也没法分开,狱警们只好把他们扔进了同一个禁闭室。

因为出了人命,他们也没心情折磨他们,关上门就走了。

洛伦佐慢慢地醒了过来。但说是“醒”,并不准确。他的脑子里仿佛刚刚发生被一场爆炸,被一团混沌的黑烟充斥着。他无法像平时的自己一样,大脑里剩下的是最简单,如同兽类般的思维与本能。

里人格并不是第一次出现。

从最初诞生又沉睡后,他蛰伏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从未离去。

是什么样的痛苦与恐惧,才让他再次复活?

他茫然地睁开眼,绷带间露出的那只瞳仁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像一头饥肠辘辘的狼。他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里好像泛着一股腐臭味,如同此刻脑海里最初的记忆——趴在两具尸体上,不停地啃噬着腐肉,拔掉蝎子的头尾,也一并咽进肚里,嘎吱嘎吱地咀嚼。

不知恐惧,不知悲伤。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隐藏着一只野兽。

有的野兽一生都沉睡,不曾苏醒,而有的,却会在极端的绝境下破体而出。一旦它醒过来,便吞噬人性,腐蚀人心。

而讽刺的是,那个人 ,那个原本被痛苦逼到极限的人,却也可以躲在野兽的皮囊之下,冷血而若无其事的……活下去了。

“唔……”一丝轻微的呻吟声在洛伦佐耳畔响了起来。

这令他聚起了一丝意识。他动了动身体,感觉身上压着一个重物。他本能地把它推了起来,掀到了一边,然后四肢并用的爬了起来,看清这原来是一个人。一个半裸的人,他无力地趴在地上,背上旧伤叠着新伤,血迹斑斑,只有轻微的呼吸起伏,显示着他还活着。

是食物吗?可以吃吗?男人匍匐着身体,低下头,眯眼观察着身下昏迷的青年,用手拨开对方的一头毛发。纤细的脖子和半边脸庞露了出来,容貌精致的青年虚弱地闭着双眼,嘴角挂着一丝鲜血。

越看,洛伦佐的心脏就越难受,像要膨胀炸裂了。

他隐约地感觉到,这个人是一个对他而言极其,极其重要的存在。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地伏下去,舔掉了对方唇畔的血,又觉得这样做不够,于是顺着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处,一块一块地舔,像野兽舔舐幼崽的伤口,试图这样治愈并且唤醒对方。

约书亚迷迷糊糊地感到一阵阵湿热的酥麻感。

从后颈开始,一寸一寸,沿着脊骨,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他一会醒,一会晕,意识在脑海里沉沉浮浮,逐渐漂到了表面。

那滑腻的感觉已经抵达了他的腰,在被电棍击伤的地方徘徊着。

他终于艰难地撑开了浮肿的眼皮。周围很暗,只有一束微弱的光线从上方巴掌大的小洞里透进来,他眨了眨眼,适应了好一会,头晕目眩地扭过头去,冷不丁地被吓了一大跳,一具身躯伏在他后方——

他一向优雅的继父俯趴着,像一头大狗那样舔他的伤处。

那是不带情色意味的,相当认真的动作,甚至于他发出了一点动静表示自己醒了,洛伦佐也没有立即搭理他,而是一只手摁住他的肩膀,又埋头挪到他大腿侧面的一处瘀伤,继续舔。从左到右,从上至下。

约书亚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爸…爸爸?”

第80章

洛伦佐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没事吧?”约书亚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翻过面来。他试图坐起来,但肘部的一处伤口碰到地面,痛得他又躺了下去。洛伦佐爬到他的正上方,把他的那只伤臂捉住了,偏过头,舔他的肘部。

约书亚惊诧地看着他,男人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干着这件事,似乎丝毫不觉得怪异。肘部的伤处被舔得又麻又痒,疼痛倒真的减少了许多,还有一丝丝要命的爽感,但这并不能让约书亚感到舒坦。

一种糟糕的猜想自他脑中跃出。他的继父……就像疯了。

难道是那道头上的伤造成的吗?因为发炎感染所以导致神经受损影,从而用影响了心智?约书亚被吓得魂不守舍。

“爸爸?”他抓住洛伦佐的手臂,但洛伦佐敏感地往后一缩,绷带间的一只眼睛戒备地盯着他,犹如一只既像亲近人类又忌惮人类的动物。

约书亚心里的恐慌更加强烈了。短短几秒间,他把洛伦佐今后的日子怎么办都设想了一遍。假如洛伦佐真的傻了,生活不能自理,那么他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会养他,就像洛伦佐养育他长大一样。

这么想着,他不依不饶地坐起来,向对方凑过去,想察看那道位于洛伦佐脑后的伤口,但洛伦佐又再次伏上来,把他压住了。

他的力气非常大,动作极为强硬,让约书亚错觉搭在自己肩上的是一对兽爪,可黑暗中的气息却散发出一种冷血生物特有的阴戾古怪,似乎只要他不太安分,他就会一口咬断他的咽喉,吞噬他的血肉。

这种荒谬的幻想却让约书亚切实地感到不寒而栗。

可他从心底相信,即使这个男人疯了也不会伤害他。

——这种信任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呢?或许,其实一直根深蒂固的扎在他们互相猜疑而冰冻三尺的雪层之下吧,只是他从未往深挖掘。

“爸爸……这样一点也不有趣。”

洛伦佐俯视着此刻那张孩子般惶然的脸。碧绿的眼眸蕴着水光,像即将开裂的冰面,而那些裂痕也蔓延到了他的心脏。

咚咚,咚咚,咚咚……胸膛里的振动越来越鲜活。

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身下人的头,五指嵌入他卷曲的发丝里。

被宽阔的掌心托住后脑勺,久违的被呵护的感觉将约书亚包裹住了,他总是冷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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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的唇角抽了一下,鼻头与眼圈有点儿发红。他把头低下了,暗自庆幸此刻光线很暗,让他不至于像过去那个小鬼一样暴露出软弱丢人的一面,他才不要在洛伦佐的面前哭,绝对不。

洛伦佐却俯下来,把他的眼泪舔掉了,又舔了舔他的额头。

像是宠溺的安抚一样。

约书亚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咬了咬牙,耳语:“别跟我开这种恶劣的玩笑了,想要我跟你回家,至少我们得安然无恙地从这里出去!”

“回家。”洛伦佐像咿呀学语般重复了一声。

这个词于他而言太奢侈了。

他几乎对此没有概念,仅有的也只是记忆残片。但抱着怀里人的时候,始终盘亘在他骨髓里散发着腐烂味的孤寂感,却被对方的体温与气息驱散了。他隐约地意识到,这个人是这世上唯一重要的存在,是与他灵魂相嵌的家人,更是他能感受到自己活着的证据。

他埋头下去,舔青年颈侧的擦伤。

“喂,你……!”约书亚扭开头,想去阻止他,但双手都被捉住。

洛伦佐尝到他皮肤上的汗液与鲜血,都是甜的。或许是他只记得腐肉的口感,相较之下,他的味道实在太甘美了。当然,他并不想吃掉他,而满心是疼爱对方的渴念。里人格比这个男人精于算计的表人格作派要直率赤裸得多,但相较之下太奇怪了些。

约书亚僵在那里,被洛伦佐的行径弄得不知所措。

他情愿洛伦佐是在戏弄他,而显然现实并非如此。

洛伦佐从他颈侧抬起头,看向他身下,仔细检查着还有哪里有伤。

他们同时注意到,在他的人鱼线处,有一处被狱警的皮鞋造成的瘀伤,破皮了,渗着鲜血的血。约书亚急忙坐起来。

但洛伦佐扣住了他的腰,像逮着什么般埋头就舔。

“该死的……!”约书亚汗毛耸立,一把抓住男人的后颈,感到伤处又酥又痒,大腿顿时软了下来,可一个器官却不听话地起了反应。他立刻屈膝把洛伦佐顶开了,蜷起腿,解开腰间系着的衣服穿上身。

洛伦佐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约书亚迅速把囚服套到身上,囚服是L码的,下摆刚刚遮过他的腿根,却挡不住一双优美的长腿,洛伦佐从他的脚踝看上去,眼神从困惑变得幽暗,瞳仁蓝得很深,喉头滚动着,不住吞咽唾沫。

那种露骨的眼神让约书亚确信了,洛伦佐不是装的。

尽管他性欲很强,但却极有克制力,绝不会这样把自己的形象毁到这种地步,表现得像个色情狂,或是一只兽类。

约书亚悲从中来,他扶着墙站起来,抹了一把汗,看着四肢着地的男人叹了口气:“好了……我算是知道了,你不是装的。”

洛伦佐不明所以,直起身体,似乎要加个歪脑袋的动作才更合拍,他伸出手来抓他的衣摆,约书亚立即呵斥他一声:“不许动手动脚!”

洛伦佐僵了一下,真的把手缩了回去。

“噢,天哪。”约书亚见他这个样子,苦闷地挠了挠头。

——这个高智商的男人并不是疯了,而是傻了。

他心疼地在他面前半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拨过他的脑袋,观察那道伤,看见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结痂,也没有肿胀腐烂,似乎并没有发炎的迹象。忽然他的腰一紧,洛伦佐又把他抱住了,像个粘人的小孩。约书亚无奈地呼了口气,又去拆他脸上的绷带。

洛伦佐把下巴抵在青年的肩窝,透过血腥气,他嗅到了一种青涩而诱惑的熟悉气息,像奶油,雨水,樱桃,或者雪融后的第一缕阳光。

他喜欢这种味道,从灵魂里嗜之成瘾。

“我爱你。”当绷带被拆掉时,他嘶哑地说。

约书亚怔住了。

他也看见了,绷带里露出的那只眼睛下方,凝聚着一滴透明的液体。

从他们相遇以来,十年,这是第一次,他看见这个男人流泪。

也是第一次,他这样坦诚地告诉他,他爱他。

第81章

约书亚的心口发出了一阵轰鸣。

就像某种坚固的东西裂开的声响,被冰封许久的血液从裂缝中蔓延开来,激起通达肺腑的痛意,令心脏抽搐似的狂颤起来。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凑上去吻住那滴眼泪。

这一次,没有那层玻璃镜片的阻碍,多年以来,始终横亘于他们之间的、他曾经试着闯过却无法突破的透明隔膜也似乎不再存在了。

约书亚轻轻亲吻着男人的眼睑与睫毛,唇角沾染上越来越多的眼泪,沿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他不敢置信洛伦佐这样的人会像个孩子般无所顾忌地流泪,好像把他一生不为人知的秘密、他隐藏在外壳下的破绽,全都袒露在了他面前。他忽然意识到,洛伦佐从那层神秘的幕布后走出来了。他卸下所有华丽虚假的伪装,在此刻,真真实实的站到了他面前,只不过是想告诉他这句话而已。

约书亚闭上眼睛,抵着洛伦佐的额头,任由碎裂的冰渣融化,溢出眼眶,落到对方唇上。

洛伦佐把它抿进嘴里,痴迷而困惑地品味着它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但那是一个发自灵魂深处的词语,如同婴孩在生命之初的啼哭,亦或是死者在入墓前最后的呢喃。

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而这,恐怕是他充满谎言的生命里,最最真实的誓言。

他伸出舌头舔上对方潮湿细嫩的脸颊,把眼泪一点点啜尽了,舌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对方的嘴唇,就像沾到一粒火星被烫了一下。

约书亚闭着眼,睫毛微颤,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这声音在洛伦佐听来就跟邀请一样。

洛伦佐抬起手来捧住青年精致的面庞,拇指揉抚过他的唇线,这个动作他似乎做过很多次,所以那么熟悉。两片薄唇微微绷紧了,像闭合的蚌贝,色泽却很魅惑。他的呼吸犹如炎夏雨后的薄雾,让洛伦佐燥热而骚动,体内翻涌着的压抑不堪的渴念全部苏醒了。

他翻身把约书亚压到墙角,低下头,覆住他的嘴唇。灼热的胸膛压牢了他,优美劲韧的肌肉互相挤压厮磨,每一束都能嵌合。

要命。约书亚条件反射地攥紧了拳头。他们分离太久了,以至接吻的感觉都变得陌生,让他一时无法接受,但男人的舌尖执着地顶开了他的牙关,长驱直入地闯进来,攻占他三年间高筑的围城。

熟悉久违的气息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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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腑,压垮了冰封的思念,风卷残云地侵夺约书亚的身心,宽松的囚服被修长的大手掀卷到胸口,薄茧摩擦着汗涔涔皮肤,让他禁欲已久的身体随着这种熟悉而陌生的触碰而颤栗。

约书亚夹紧双腿,但洛伦佐的腰已经挤了进来。

他比以前瘦了很多,坚硬的髋骨铬得他的腿根发麻,但那根能干得他死去活来的玩意却仍然尺寸雄伟,此刻正怒意勃发地压迫着他的那根,他情不自禁地夹住了洛伦佐的腰,听见一声嘶哑的低喘。粗沉的呼吸喷到耳畔,约书亚的耳根烧了起来,而他明明已很久没体会到羞耻是什么滋味了,这会儿却敏感得像变回了以前那个小男孩。

“听我说,这实在不是个做爱的好地方!”他咬着牙,呼吸却乱得一塌糊涂。

“做爱?”洛伦佐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但他的声音天生低沉性感,把约书亚冷不丁电了一下,耳根酥麻酥麻。

“你该不会连这个也听不懂吧,爸爸?”

这个称呼让洛伦佐一阵兴奋,他喜欢听到他这么叫他,这让他感觉与他近乎血脉相连,比世上任何人都要更亲密,他抬起头看向他,睫毛下蕴着毫不掩饰的迷恋与渴望,他俊美的脸庞汗液密布,颈侧至颧骨蔓延着大片醉酒般的红潮,被异常苍白的肤色衬得格外明显。

约书亚愣在那儿,他从没见过洛伦佐这幅样子。这个男人一贯自制而矜持,就算是濒临高潮也一样,可他现在就像经历初次的恋爱。

初次恋爱——多么可笑的词,可见鬼的是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当洛伦佐的唇再次压上来时,约书亚听见自己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剧烈,紧贴着他的胸膛也近乎一致地与他共振着。他松开牙关,迎合了这个久违的吻,舌尖与对方纠缠在一起,犹如一场亲密又激烈的交战。他们紧贴的身体迅速升温,简直像要将彼此的骨血焚烧,同样充血的部位毫无间隙又剑拔弩张地交错着,尖锐的快感迅速扩散开来。

他们都禁锢自己太久了,以至于仅仅是毫无技巧的接吻,都意乱情迷得难以自抑,紧贴的腹部压着彼此肿胀的根茎,耻毛都被粘稠的体液粘连起来,伴随着肉体摩擦的起伏,发出一丝丝淫靡的水声。

隔靴搔痒的亲密接触并不足以解决什么,洛伦佐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欲求不满地吮吸着对方柔软的舌头,顶着他不停摩擦。青年轻微地挣扎着,健瘦的身躯潮湿滑腻,像一条随时会逃走的鱼。

他担心他逃跑,于是加倍用力,约书亚昂起头,抓住他的肩膀,骨节发白,足弓绷出漂亮的弧线,蜷缩的脚趾几乎陷入男人肌肉张弛的脊背里,嘴却被堵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急促的呼吸。

高潮在这种折磨下来临得缓慢而迟滞,精液近乎是流出来的。

约书亚虚脱得浑身发软,但却感到洛伦佐依然坚挺,他的腿根都快被他磨破了,袭来一丝丝刺痛。他缓过劲来,才意识到某种可能,不由好气又心疼地把他给握住了,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洛伦佐浑身一僵,约书亚趁机挣开了他的怀抱,扭过身去。

他一只手撩起垂落下来的囚服,露出光裸的腰臀,侧头看着身后的男人,他锐利的眼角烧得通红,好像快要羞耻得哭了,可嘴角却无谓地翘着,粘连着一绺汗湿的鬓发,勾人得像个妖精。

洛伦佐的视线顺着青年优美的脊线下滑,一只纤丽的飞蛾猝不及防地跃入了他的视阈。

他的瞳孔一缩,颅内被狠狠冲撞了一下,仿佛是潜伏的意识苏醒了,但他舍不得就此退场。

看见对方一动不动,表情复杂怪异,约书亚以为他还是不懂,咬了咬牙,干脆撅起屁股,颤抖地把那根胀成紫红色的狰狞凶器引导到自己的尾椎处。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羞耻轻轻磨蹭着那高热的顶端:“真好笑,我第一次就是跟你……是你教会了我所有事,现在却……啊!”

腰被猛地勒住了,闭合的肌肉被突破的感觉令他尖叫了一声。

洛伦佐抵着墙面,缓慢而坚定地挺进怀里人紧致的穴口。两股意识撕扯他的神经,令他既想野兽般插进他的男孩的体内,又担心将他弄伤。约书亚太久没做,他太紧了,就像一个没有性经验的小处男,青涩笨拙得要命,一个声音在洛伦佐的脑子里低笑了一声——

【很多情人?呵,撒谎不打草稿,这里却很坦诚嘛……】听见耳畔似有若无的一丝笑音,约书亚如梦初醒。

“可,可恶!”他满以为自己又被骗了,立刻反抗起来,洛伦佐把他从后面牢牢抱住了,膝盖压住他的腿窝,才进了个头的性器往里又顶了顶。约书亚双腿一软,豆大的汗顿时从额头上滴下来了,他屈起手肘攻击身后人的腹部,但他刚射过精,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

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削瘦体型使他没法与高大的中年男人抗衡,他被他压制在墙角,提起臀部,一边狂热地亲吻着,一边插进身体深处,雪白圆翘的臀丘被挤压发红变形,连飞蛾也淬上了艳色。

“混蛋……骗子!”

约书亚趴着墙根,无力地垂着头,怒骂起来。他的声音染上了情欲。沙哑潮湿,连续的呻吟像拉成丝的蜜糖,话语却很异常刺人。洛伦佐不知怎么反驳,下意识地捂住了他的嘴,被恶狠狠地咬住了手指。

尖锐的犬齿刺破指腹引起的疼痛使洛伦佐更加血脉贲张,另一种意识克制着他,使他没有立即加快攻势,而是深入浅出地慢慢律动着。

【对……就像这样,我们不能心急,小家伙已经生气了……】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命令着。

【含住他的耳朵,慢慢吮吸,他喜欢那样,别像只野兽一样急躁。】洛伦佐凑近青年剔透的粉色耳垂,忍不住一口叼住了,约书亚像过电一样打了个哆嗦,软窒的内壁把他吸得更紧了。

【看吧,我就说这招奏效……】

【别急,亲他的脖子……我们得慢慢来,否则他会记仇的……】充满情欲的声音紊乱起来,开始尝试抢夺主导权。

里人格不甘示弱地托起青年的身体,把他压到地上去。他四肢着地的姿伏在对方身上,犹如一头雄兽腰胯下沉,十指成爪状扣住身下人的双手,把比他体型小一号的猎物牢牢困住,总是收束在优雅的西装内的肌肉拉扯开,显现出一种狂烈原始的野性。

这是他占有绝对优势的姿势。

【滚下去,他不习惯这样!】

一个声音在洛伦佐脑子里低声喝止,带着怒意又难抑欲火。他的背脊不由自主地弓起来,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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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约书亚喘息爬起身,又感到对方猛地扑下来,张嘴咬住了他的一只耳朵,一个挺腰就猝不及防地插到了深处,将他彻底贯穿了。

“嗯!”

约书亚紧咬下唇,颤抖地哼了一声,灼热的肉刃从后方强硬地拓开了不肯接纳它的窄道,他趴跪他身下,却看不见他的脸,像被逮住的小动物被叼着耳朵,无法动弹,这近乎兽交的感觉让他羞耻极了,他到底长大了,习惯处于领导者的地位,自尊心比小时候强得多,被迫雌伏在对方身下让他顷刻逆鳞高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你给我…你给我记住!”

【他发火了,滚下去!】

表人格大脑里厉声喝止,里人格立即感到一种被扼住脖子般的窒息感,洛伦佐的性器却因此而充血得更加坚硬,他不由自主地一把抱住身下青年的腰,猛烈的、毫无理智地耸动起了身体。

“啊…嗯啊!”约书亚差点咬到舌头。

急剧的快感猛地贯穿脊骨,将整个人劈成两截,他的下半身像在惊涛骇浪上晃动起伏,仿佛不属于自己,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想要抓到什么,但一无所获。他的双腿抖得无法使上一丝力气,整个人趴在地上,头抵着地面,垂着纤长的脖子,只有臀部随进进出出的性器高低摇晃,股缝间的那团娇嫩的软肉被肉刃蹂躏得无法合拢,像一朵微微绽开的艳红花蕾,不断溢出透明的黏液,将腿根濡得湿漉漉的。

长时间的禁欲后高潮总是来临得极为迅猛,约书亚被干得很快就射出来,与此同时释放出来的,还有另一种东西。

高潮过后的茫然无措中,泪水前仆后继地从他闭紧的眼眶里涌出来,随着身体的剧烈摇晃,滚落到地面上,一滴,两滴,落在洛伦佐撑在地面的手背上。他口齿不清地喃喃:“爸爸你就是……就是吃定了我,是不是?”

洛伦佐忽然回过神来。他放缓动作,压抑着体内狂暴的劲道,捧起身下青年的脸,立刻摸到一手泪水。

他低下头亲吻他湿透的鬓角与脸颊,约书亚扭开脸,吸了吸鼻子。他把他翻过身来,迫使他正视自己。

碧色眼睛迷离地闪避着,脸上泛着红潮,半翕的嘴唇上有一个清晰渗血、被他自己咬出来的牙印。他的呼吸还很急促,锁骨上积满汗液,殷红的乳尖挺立着,泄露了他还被情欲折磨着的事实。

他有点精神恍惚了,却还倔强地扯起嘴角:“演得那么卖力,真厉害。怎么样……这幅长大了的身体,爸爸还享受吗?”

洛伦佐皱起眉,他盯着约书亚的脸,伸手抚上他唇上那道咬痕。在约书亚张嘴咬他之前,他就低下头,把他的唇舌用力堵住了。

他早就该表白的——他没料到其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奏效。

嫉妒自己是一件诡异的事,可他确实有这种感觉,独占欲强到这种地步,他大概是没救了。洛伦佐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伸手把约书亚整个人捞进怀里,按住他浑圆的臀部,深而缓慢地律动腰身。

约书亚习惯性地抵抗了一下,内壁却开始敏感的收缩,这种富有技巧的方式烙在体内,让他仍然青涩的身体一下子就有了感应。窄道无法自控地随着深入浅出的侵犯而蠕动起来,他本能地夹紧了男人的腰,扭摆臀部,那种力道却不再是一个孩子的,而是足以夹断一个人脖子或者四肢的致命狠劲,洛伦佐低哼一声,差点射了出来。

“你是想把爸爸夹断吗?”他嘶哑地喘着,擒住怀里人劲韧的双腿,按在腰侧。约书亚把头埋在他的肩头,像被惹毛的小豹子乱啃乱咬。

这久违的撒娇让男人的心脏愈发柔软,他用指尖描摹着青年一颗颗凸起的脊骨,慢慢地抖动腰胯,试图把他们亲密的时间延长得久一点,巨大的快感被碾磨成粉末沁入每一寸内壁,约书亚双股战栗,绞紧男人的脖子,脊骨都几乎融化。他情不自禁地松开牙,用嘴唇与鼻尖磨蹭着洛伦佐的喉结,嘴里溢出了糖丝般腻人的呻吟。

“嗯……好…好舒服……快一点……”

洛伦佐被他撩拨得难以忍受,一股狂野的劲头刹不住地从他体内闯出来,他猛地扣住了约书亚乱扭的腰臀,蛮横地往上冲撞,粗硬的茎身狠狠碾过内壁里的某一点,约书亚在极致的快感中天旋地转,他紧紧缠住洛伦佐,混乱地呻吟着,一会喊他的名字,一会喊他爸爸。洛伦佐被他喊得魂不守舍,两个人格互相争夺着躯体。

真正的高潮像巨浪般到来了,约书亚在男人怀里不住痉挛起来,漂亮的肌肉波浪一样诱人的起伏,洛伦佐把他死死按在怀里,几个大力冲刺之后,将自己浓稠的爱欲一滴不漏地激注在了他的身体深处。

第82章

高潮结束后,约书亚的身体瘫软下来,精疲力竭地失去了意识。他本来就受了伤,还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体力有些撑不住了。

洛伦佐端详了他娇慵脆弱的模样一会,从他体内慢慢退出来,这么干时他差点又硬了,事实上,他并不想这么快结束,里人格也一样意犹未尽地蠢蠢欲动,但约书亚的状态实在太不适合纵欲了。

担心约书亚是虚脱得休克了,他扣住他的手腕,检查他的脉搏。

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洛伦佐把怀里人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放到旁边平常用来审讯犯人的桌子上,用衣服垫在他的身下,让他趴着。

满背新鲜的伤痕刺入视线,一向毫无良知的男人罕有地感到一种强烈的自责。

在这种情形下,他居然还把他的男孩干了,而且还射在了他体内。

青年无力地趴着,鬓发凌乱,脸颊上残留着泪痕,背脊微微起伏,雪白的臀丘间的私密处肿得根本无法合拢,整个人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惨无人道的蹂躏,丝毫看不出醒着时凌厉狠辣的模样。

洛伦佐的呼吸沉下去,撑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不禁憎恨起了自己,尽管在刚才他投入得几近疯狂,但一旦冷静下来,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混账。内疚的男人俯下身,凑近青年的隐私部位,用最柔和的方式替他清理身体。

约书亚叮咛了一声。私密处敏感地收缩着,一大股浊白的精液从翕张的穴口被舌头勾出来,顺着洛伦佐的下巴淌到地面。

这种异样的感觉令约书亚逐渐醒了过来。

他浑浑噩噩地睁开了眼睛,感到一个软物在体内搅动着,他扭过头,看见男人正埋头舔舐着自己的屁股。那张俊美的脸上沾满了精液,连睫毛上也有。约书亚的脸红透了。他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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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滚下桌子,一双有力的手臂抄过他的腋下,将他接在了怀里。

“别乱动,还有一点没弄干净。你不想生病吧?”

喑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约书亚手足无措地挣扎着,腰却被勒高,穴口再次被男人灵活的舌头探入。

“唔!”

约书亚的头恨不得埋进地里,他用手背抵着嘴,既羞耻又愤怒,红潮一直从耳际蔓延到肩膀上,把眼白都染红了。咂咂的水声钻进耳膜,色情无比。他的腹下又不争气的起了反应,不由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要拼命护着这么一个骗子?

表白一句就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像傻子一样把自己送上去……才被耍了一次还不够吗?随便一演就信了,看起来一定很有趣吧?可恶!

“好了。”

洛伦佐抓过桌上的衣服,擦了擦嘴,约书亚立即翻过身,把衣服劈手夺过来穿到身上。他尝试着站起来,可发抖的双腿却几乎无法支撑住身体。洛伦佐将他打横抱起来,却被他挣脱了怀抱。

“别碰我。”约书亚冷冰冰地瞪视着他,与刚才情动的时候判若两人,“刚才的事不代表什么,算我认栽,还你个人情。”

“我没有骗你,约书亚。”洛伦佐眯起眼睛,神色晦暗变幻。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有口难辩——约书亚当年大概就是同样的感受,在自己开口让约书亚滚之前,小家伙也曾努力地想向他解释。

约书亚没有理他,他扶着桌子站起来,下身袭来一阵阵令人难堪的不适,更令他恼恨自己犯的傻。简直蠢到家了,竟然被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感动的一塌糊涂。他这么心想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怒火中烧。尽管身上还残留着欢爱后的痕迹,他已经把爪牙全部竖起来了。

“别激动,我们得保持冷静。”洛伦佐观察着他的神态变化,提醒道。

他确定,自己假如再越雷池一步,一定会被小家伙凶狠无比地挠上一爪,但眼下并不是一个适合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的时机。

“等我们出去,我会把一切都说清楚。”

感到体内的躁动仍未平息,洛伦佐能够判断,自己处在十分不稳定的发病阶段。就跟当年刚从坟墓里刚爬出来时,他需要在一个类似感官剥离箱的环境里睡上几天,接受催眠,被唤醒的里人格才能重新蛰伏起来。他现在极度危险,尤其是和约书亚在一起,就像个定时炸弹。如果提及当年的事情,他恐怕会因为情绪有过大的起伏,刺激到里人格,从而失去对大脑的控制权,变成一只智力低下的野兽。

“冷静?呵,你倒是说一套做一套。”约书亚冷笑了两声,胸膛随呼吸一起伏,乳尖就被磨得刺痛难忍,他抓着桌角,有种往洛伦佐身上抡的冲动。察觉到他散发的怒火,洛伦佐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适时地往后退了一步,将注意力艰难地从约书亚身上挪开,环顾四周。

昏暗的禁闭室里,除了这张桌子以外,还有一个铁刑架。

旁边挂着一些钩子鞭子还有锁链,以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用来折磨人的东西,除此以外,就是一面沾满血迹的镜子。

洛伦佐走了过去。约书亚也不打算浪费时间跟他计较,循着对方的视线向身后看去。在他的视阈里,那些东西处在黑暗里,只显露出隐约的轮廓。他跟着走了过去,抄起一把什么东西,掂了一下是否称手。

一块微微反光的墙面忽然引起了洛伦佐的注意,他伸手摸了一下,那是一块光滑平整的镜子:“这个地方居然会有一面镜子?”

拜曾经待在这里的经历所致,约书亚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干什么用的。有人……现在会在隔壁的禁闭室里监视着他们吗?

“让开。”约书亚抄起手里的铁钩,猛地照着那面镜子砸了下去。

镜面顷刻碎裂开来,裂痕的空隙背后却不是墙面,而是黑暗,像一只阴森森的窥视的鬼眼。洛伦佐也挥起铁钩砸下去,碎片四分五裂的落到地面上,露出镜面后的另一个空间——隔壁的禁闭室。

“你怎么知道镜子后面会是空的?”洛伦佐钻了过去。

约书亚沉默了几秒:“我被关在这所监狱过,也进过这种地方。”

洛伦佐脸色变了一变。心底的烂疮像被尖刀划了一下,拉开一条血淋淋的破口。他的男孩在离开他的三年间经历过什么,他一无所知。

但可以联想到的是,约书亚落到这种人间地狱会遭遇什么。

也许他足够聪明和厉害,避免了那些可怕的事,但只要有一点可能……一点他可能经历过那些事的可能,被殴打或侵犯……

洛伦佐只要稍微想象一下那些场景就受不了,如果真的发生过,他会花毕生的时间逮到做那些事的人,然后亲手把他们的皮一个个剥了。

一股躁动的恶劲从骨髓里猛地涌出来,他听见自己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嘶哑的低吟。洛伦佐意识到大事不妙。以他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应该去想那些会让他激动的事,但这会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呃……”

听见背后奇怪的声音,约书亚回过头,看见洛伦佐耸拉着肩头,弯下腰去,又用四肢撑住了地面,爬到他的脚边嗅来嗅去,然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小腿,约书亚提起膝盖,又被他抱住了腰。

“干什么?又来演戏吗?”约书亚压低声音,一把将他推开,走到禁闭室的门边,侧头望去,在禁闭室区与医务室区交界的路口,有两个值班的狱警,他们都似乎已经很困了,靠在各自的椅子上,脸上盖着帽子,头垂着,手里还拿着几张扑克,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洛伦佐从后面把他抱出了,把他往回拖。约书亚暴躁起来,他回过身,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踹他,但借着走廊上投来的光线,他突然发现,洛伦佐的眼神又变得如同一只野兽,配合上他此时的举动,简直像一只担心主人的大狼狗,两只前爪扒拉在他的身上,生怕他离开。

约书亚有点懵了,他又在玩什么把戏?不知道这会把他们害死吗?

或者说……他真的没有骗他?

约书亚满腹狐疑地扒开男人的眼皮,他发现他的瞳孔扩大到了诡异的程度,整个眼仁呈现出一种墨蓝色。这不是能假装出来的生理反应,刚才光线暗,他才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糟糕了。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将满腔愤怒砸了个粉碎。一种猜想从心底爬了上来。

在上学时,他也曾对这种类似的病症有所耳闻。可他与他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这个男人这幅模样。难道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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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受了刺激……

约书亚俯视着洛伦佐那张表情有如白痴的俊美脸孔,不知所措地僵了几秒,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好吗?”

【别让他出去。我允许你暂时醒着,但如果你敢坏事,就算冒着同归于尽的危险,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把你彻底扼杀掉。我们一起搞定那两个狱警,听见了吗?立刻把他放开,这不是亲热的时候。】“我去搞定那两个狱警。”约书亚掰开洛伦佐的手臂,洛伦佐顺从地放开了,却猝不及防地伏下身朝走廊外爬去,他的动作如此迅速,以至于约书亚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飞快地爬到了两个狱警身边。

【用电击棒,别用咬的。在他们腰间。】

【对,就是那个。】

约书亚来到走廊上,蓄势待发,瞠目结舌地看着洛伦佐闪电般的出手电晕了两个狱警,然后叼着那根电击棒爬回了他面前。

【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给我滚下去!】

洛伦佐的身体一阵抽搐,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在约书亚弯腰阻止时,他撑着墙面站了起来,垂着眼皮,避开了对方错愕的目光。约书亚破天荒头一次在这个任何时刻都风度翩翩的男人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可以称之为“尴尬”的表情。

“拿着。”

电棍被抛过来,约书亚反应过来,将它接住。洛伦佐转过身走到一个狱警身边,把衣服扒下来套到自己身上,扫了他一眼,“别呆在那。”

约书亚长舒了一口气,眨了眨眼,艰难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个外表完美的男人大概……脑子有病。

第83章

一直以来,洛伦佐在他印象里几乎无懈可击。强大而神秘,以长者与父辈的姿态高高凌驾于他之上,而从今夜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彻底不一样了这终归不是一件好事,但洛伦佐的确……没有骗他。

包括那句话,那滴眼泪。

约书亚心里微妙的一阵乱跳,他走过去,跟洛伦佐合力把两个狱警拖进了一间禁闭室,把门掩上后,各自扒下他们的衣服换上。

身上的伤使穿衣服都变成了一种难熬的酷刑,约书亚艰难地把一只胳膊塞进狱警制服外套,就听见脚步声接近背后,袖筒被往上捋了捋,洛伦佐体贴地托起他的胳膊,一点点把他的手腕弄出来。

他们似乎又站在了镜子前,在他们共同生活的那个家里,在晨曦或者傍晚的阳光下,亲密的紧贴着彼此。

还回得去吗?约书亚有点恍惚地眨了眨眼。

像是听到他心里冒出的那个声音一般,洛伦佐的手臂从后绕过来,像是将他拥在怀里似的,手指灵活且强势地从他小腹攀上,将扣子一颗一颗扣至衬衫领口,仿佛要用重重桎梏将他的男孩锁起,关进只有他能进入的心牢。洛伦佐再清楚不过,自己并没有变得大度——这个词对于他而言简直是滑稽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心甘情愿地放约书亚飞离自己的视阈,只是,学会了怎样克制,收放有度。

“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直接的来。所以以后,我会用最明白、最露骨、最狂热的方式追求你,绝对不会,放任你远离我了……”洛伦佐啄了一下青年的后颈,压抑的呼吸灼烧那里细软的汗毛,“明白吗?”

耳畔喑哑的声音,近乎赌咒发誓的语气,令约书亚的心尖小小地瑟缩了一下。他听得出那种强行压抑着的浓浓的占有欲。他比以前敏锐,也比以前敏感,刚试探性的踏出一步,就戒备地想缩回爪子。

细长的脖颈略微僵硬起来,淡蓝的血管就在洛伦佐的眼皮底下隐约显现,让他有种咬上去的冲动,像头狮子那样把他叼回自己的巢穴里。

“我是一个精神病人,约书亚。”

吐露这个秘密时,洛伦佐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

一直以来极力维持的完美强大的面具终于被他剥下来,将脆弱丑陋的、会令人厌恶的内在交托出去。以往他偏执地希望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让约书亚始终因他的神秘感而对他保有孩子般永不退却的迷恋与好奇,但这么做,却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墙,反而把他推远了。

“我的体内隐藏着一个怪物,一个为了生存饥不择食、不顾一切的怪物。它是驱使我作为一个人活下去的真正动力。为了生存得更好,我不断地往高处爬,吞食一切可以看到的‘养料’,贪得无厌……”

“我这一生恶行累累,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但那时候,我也许也只会剩下一个不是出于生存目的的愿望。那就是拥抱你了,约书亚。”

“噼啪”一声,像一粒火种在冰封三尺的层层冻土下爆开的声响。

担心自己又变得不太正常,洛伦佐很快把他放开来。

他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朝外观望。

一道光线切进来,剖出他的侧影,约书亚碧绿的眼眸眨了眨,目光凝滞了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交界线间。帽檐阴影下,露出男人的耳后那道伤疤,它像一把利刃狠狠剖开了他优雅的表相,将他畸形而锋利的血肉与骨骼赤裸裸的暴露在外,真实得可以触摸到每寸轮廓。

但即使不想承认,洛伦佐对他的吸引力比以往更强烈了。

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强烈。

他们都是怪物,所以才会这样嵌合彼此异于常人的形状。

他可能……可能又爱上他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刻,约书亚从指尖一直麻到了脚趾。

真不妙。

这恰恰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事。纵然他动了心——但聪明人的生存法则是绝不会容许自己跳进跳过一次的泥潭里,重蹈覆辙的深陷其中。哪怕是做父子,床伴,情人,生意伙伴,怎样都比恋人要好。

至于共度余生,他更不敢做这样的设想,除非洛伦佐不得不靠他养。

约书亚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刚踏出一步,洛伦佐又突然折回来,把他的嘴一把捂住了,与此同时,一串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

“他和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关在四号,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典狱长上班前,你就得离开,我警告你,别连累我们。”

“啊,我真是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德雷克那个小贱种了。”

一声冷笑拖长了,带出一句阴阳怪气的西班牙语。

约书亚的神经一下被这耳熟的声音勾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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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劳德,这所监狱实际上的掌权者,他在这里曾经的死对头。这一次,他一定不会放过整死他的机会,他们得赶快离开。

察觉到怀里人的身体明显紧绷起来,洛伦佐安抚意味地捏了捏他的耳垂,约书亚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一声不吭,似乎很紧张,像只嗅到敌人气味的小兽,耳尖都红透了。这让他保护欲爆棚,甚至有种不该有的愉悦,刚刚安分一点的里人格也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低下头,趁人之危地把约书亚紧抿的唇吻住了。

约书亚被这发神经的举动激得汗毛耸立,一口咬住了他的下唇,但男人却这种要命的状况下固执地加深着这个吻,似乎要求得一个答案。

几个人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停在了他们的门口。

“奇怪了,这间怎么没锁?”

洛伦佐拉低帽檐,约书亚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两个人都握紧了电棍,在门被打开时,洛伦佐挡在了他的前方,将他的面孔遮住了。

“嘎吱”一声,门被拉开来,令门口站着的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一个狱警问。

显然由于都戴着帽子,他们没有马上被认出来。约书亚低下头,洛伦佐的一只胳膊把他揽住了,身体摇晃着,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喂,你们!”

“妈的,这里边两个家伙真不经揍,打了两下就成了一对死猪!”

约书亚惊愕地听见洛伦佐用一种陌生的腔调嚷嚷着。他用着一口标准的西班牙语,就好像来这里前提前练习过似的,简直跟那些狱警的腔调一模一样,语气也具有那种富有辨识度的粗鲁与跋扈。他配合地架住洛伦佐的身体,也假装醉醺醺地骂了几句西班牙语脏话,与施劳德近乎擦肩而过。几个狱警一时被他们唬住了,都跟着施劳德走进牢房。

这瞬,他们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约书亚闪电般扭过身将禁闭室门闩迅速锁上,洛伦佐抓住迎面走来的两个狱警的头,咔嚓一声,利落的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禁闭室内,立即传来了震天的砸门声。

“去垃圾场,记得路线吗?”

洛伦佐活动了一下手腕,约书亚抽出电棍,眯起眼点了点头。

这刹那间,洛伦佐忽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个被他养大的男孩,跟他越来越默契了。

一路上并非畅通无阻,也算有惊无险,溜到垃圾场时,天已经快亮了。里面垃圾成山,臭气熏天,几个清洁工正把垃圾装箱运上车。

刚打算开口,洛伦佐就看见约书亚迅速学以致用,拎着电棍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棍尖都快戳到了其中一个清洁工脸上。

“嘿,客气点,你想要干什么?”

“别紧张,老伙计。我只是想检查一下垃圾,确保你们没有帮某些不老实的囚犯运‘货’出去,最近上头查得比较严。”

两个清洁工面面相觑,被他的装腔作势给吓住了。

洛伦佐有点忍俊不禁,他怎么觉得,小狐狸不但与他越来越默契,还越来越像了?他暗笑着,面无表情靠过去,帮他把垃圾箱掀开了。

“噢,瞧瞧,这是什么?”约书亚挑起一团不明物体,夸张地惊呼。

洛伦佐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地观察起来:“嗯,好像是……”

两个清洁工莫名其妙地把脑袋凑过去,被按住后脑勺,猛地磕在车盖上,闷声不响地栽进了垃圾堆里。如法炮制打扮成了清洁工的模样,两人迅速钻进车里,载着一箱垃圾与一对昏迷的倒霉蛋朝大门开去。

“你车技怎么样?”被抢了驾驶座位置的洛伦佐不禁有点担忧。

“总不会比你一个病人差。”约书亚缓缓接近前方高高耸立的大铁门。从门房走过来的守卫全副武装,都扛着狙击步枪,比监狱里的那些纸老虎要难对付得多了,他的手掌沁出了汗液,脚轻轻压住了油门。

“别紧张。”洛伦佐盯着后视镜,“你看上去就像一只砧板上的兔子。”

“少废话,这又不是我第一次越狱。”约书亚握紧方向盘,洛伦佐从清洁工上衣口袋里摸出通行证,递到车窗的缝隙外面,一同递出去的,还有一支同样从口袋里搜出来的烟。守卫把它们都接了过去。

约书亚不安地盯着洛伦佐那边的后视镜,看见那个守卫正透过玻璃,一边仰视着他们,一边点烟。他也许不是值夜班的那一拨,但不会不认得清洁工的脸。他心想着,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却意外地发现那个家伙只是站在那里,吞云吐雾,脸上是一种迷惑不解的表情。

“我的老朋友,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洛伦佐屈起指骨敲敲车窗。

守卫犹豫地努努嘴皮:“呃……当然,当然不会。”

听见对方的回应,约书亚反应过来。

怎么能忘了这个家伙最擅长做的事呢?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向好好他讨教两招这在关键时刻能够保命的绝招,比暴力来得管用多了。

在大门缓缓打开时,约书亚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却在这时,一阵喧哗声突然自他们的后方传了过来,紧接着,“砰”地一声,他们的后视镜被打得粉碎,碎片四溅,约书亚的耳朵嗡嗡作响,猛踩一脚油门,刹那间,车身像一只咆哮的巨兽般撞开了铁门。

“快阻止他们!这两个家伙是重犯,别让他们跑了!开枪!”

——这注定是一场毕生难忘的逃亡。

第84章

他们的监狱位于墨西哥蒙特雷市东面的马鞍山上,离美国边境很近,下山后有一条公路可以穿过去,不过几英里的路程。

这里的越狱条件得天独厚,上一次约书亚就是从这里逃出去,所以把路线都记得很清楚。他把油门踩到最底,垃圾车像飓风一样在盘山公路上狂飙,警车也在后面一路呼啸,穷追不舍。

洛伦佐勉强撑住身体,扫了一眼破碎的后视镜残片里自己惨白的脸,不禁有些自嘲。他一个对死亡毫无忌惮的人,跟这个玩命比自己还狠的小子在一起,竟然变得提心掉胆起来。

他怕他丧命,也怕自己活不了,没法继续看着他,保护他。

然而他不是什么仁慈伟大的圣徒,假如他会死,他一定要——

拉着这小子跟他永远在一起,葬在一起。

这个念头如淬毒的利刀般划过脑际,又被他强压下来。

当然,还没到最后一刻就这么想,未免太悲观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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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结婚怎么样?约书亚?”他下意识地咬着牙问。

“你在这时候说什么废话!”约书亚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我们去佛罗伦萨,去美第奇家族历代的礼拜堂,圣洛伦佐教堂里,在我们的祖辈面前结婚。一对继父子,史无前例的壮举!”

男人笑起来,声音充斥着一股疯子的癫狂。

“你疯了吗!盯着后面的车!”约书亚大吼起来。

洛伦佐盯着逼近的警车,突然侧过身,把手里的警棍电量调到最大,朝快要咬到他们车尾的警车挡风玻璃掷去。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警车翻下大海,约书亚松了口气,加足了马力。

又转过几道圈后,蒙特雷市的全貌渐渐呈现在他们眼前。

约书亚却骤然瞪大了眼。

在盘山公路尽头的山脚下,一道修缮公路的巨大路障横亘在那里,犹如一道宣告死亡的墓碑,用那灰垩色的脸对他们冷酷的嘲笑。

左边是茫茫大海,右边则是悬崖峭壁,前有拦堵,后有追兵。

唯独没有退路。

只有一条生路似乎可走。

约书亚的手微微发抖。

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恐惧了,除了从幼时一直扎根在心底的。

他恐高。洛伦佐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并曾教他克服过。

“别害怕。”

他忽然听见身旁的男人低声说。那么熟悉的语调,就像记忆里无数次他教他开枪,教他击剑,教他一切他该学会地生存技能时。

“我们搞定另外一辆车,然后一起跳下去。”

约书亚咬着牙点了点头,眼看前方拐弯已近在咫尺,猛踩了一脚刹车,将方向盘狠狠往右打到死,车尾以雷霆万钧之势旋转着扫向后方,将猝不及防从后面撞过来的警车掀得飞了出去。

车身倾斜着擦过陡坡,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洪水中崩塌的山体般滑向边缘,天旋地转中,整个世界颠倒过来,大海悬在头顶,变成滚滚冥河的末端地狱开启的那扇大门,向他们徐徐打开。

约书亚扭过神,朝旁边扑去,而洛伦佐已抢先一步把他拥住了。

他结实的胸膛将他紧压在座椅上,仿佛变成了坚固的蚌壳,把他牢牢的裹在怀抱里,严丝密合,手指与他根根相嵌。

“抓紧缰绳,别怕,如果逃避不了危险,就学会享受它。”

“我在你身边。”

语气温柔而蛊惑,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当剧烈的失重感到来时,约书亚的手臂紧紧缠住了男人的脖子。

恍惚之间,周遭的一切灰飞烟灭,时光回溯到某个夏日的午后。

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植物与泥土的芬芳,鸟叫与虫鸣交织纷杂,混合着猎猎风声灌入耳膜,汇合成一曲浪漫而危险的奏鸣曲。

修长的手包裹着他的手,牢牢握着缰绳,从陡峭的草坡上跃下。

这是哪一天呢?

他多大的时候?

过去多少年了?

好像他还很小。

离他们最初走进彼此的生命里,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车门被猛地撞开,身体轻盈如飞鸟,扎进海水里。

车身几乎贴着他们坠入水里,激起惊涛骇浪,约书亚如梦初醒,屏住口鼻,与身边的男人一同张开双臂向上游去,奋力地扑向海滩边。

双手触到了柔软的沙粒,身体顷刻变得沉重而迟缓,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的一瞬间,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得干干净净,又像脱胎换骨。

约书亚撑起身体,像条搁浅的鱼类一样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恢复了意识,才发觉身边没了另一个人的动静。他扭头,四下张望。

————一个身影漂在水面上,被海浪推过来。

他急忙一纵身游了过去。

捞起不省人事的男人,架到背上,近乎是一点一点爬回岸上。把人小心翼翼的放平,约书亚一眼就看见了从男人头顶淌下来的鲜血,积在颈窝里,顺着看下去,就发现了胸口处凸出来的尖锐物体。

饶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解开衣服后,手还是不住地哆嗦起来。

一块形状尖利的镜子碎片犹如一柄利刃,深深地嵌入了男人的胸膛。

鲜血渗透两层衣物,残余的已被海水洗去,暴露出骇人的伤口。

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洛伦佐刚才会说出来那发疯般的话来。

眼泪前仆后继的汹涌滚落下来,一如他还是三年前的那个孩子,初次离开这个男人身边之时,转瞬,又被他用手背狠狠抹去了。

“家产还没还给我,才不会允许你就这么死掉。”

他恶声恶气地骂了一声,红着眼睛俯下身,覆住了男人的嘴唇。

……

美国,芝加哥医院。

阿尔瑟灭了最后一根烟,担忧地看向昏迷了整整三天,一醒来就急着要下床的青年,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比起之前,他瘦了一大圈,隔着衣服都能触碰到嶙峋的脊骨,那张精致的脸看上去无比憔悴。

“感觉好些了吗?”他心疼地盯着他,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痕。

眼前的约书亚就像一只失魂落魄的迷途小兽,根本没有了幽灵党老大的模样。他被洛伦佐流放到非洲沙漠里,千里迢迢的回来,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样的约书亚,还有生命垂危令他无法下狠手的洛伦佐。

听见他的声音,约书亚呆滞的神情才有了一丝波动,碧绿的眼睛转动起来,阿尔瑟旋即感到手腕被十根冰冷的手指死死攥住了。

“原来我刚才是在做梦,他没有死……”

“你在说什么?”阿尔瑟拧干毛巾,擦了擦他额头上滴下来的汗。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洛伦佐呢……他在哪里?”约书亚回想起梦里那副冷冰冰的棺椁,还心有余悸,他咳嗽了几下,掀开了被子。

“就在隔壁病房,还没醒,你休息,我替你去照看他。”阿尔瑟看着他强撑着站起来的模样,感到一阵胸闷,“你的肺病越来越严重了,你知道吗?这段时间你们去了什么地方,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阿尔瑟,帮帮我,我要去看他。”

“你休想,给我躺着!”阿尔瑟攥紧拳头,凝立在原地不动,可在约书亚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时,他皱了皱眉,还是将他一把架住了。

约书亚一推开门,就看见走廊里站着一个人影,似乎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望着那张眼熟的面孔,约书亚的心里生出一丝不详。男人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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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走到他面前来,一身纯黑的西装,脸上架着一幅银边眼镜,整个人显得严谨而庄重……庄重得像在参加葬礼。

阿尔瑟的眼皮微微一跳。

他也记得这个存在感不强的男人是谁。

尽管接触不多,但这人却是洛伦佐身边一位不可或缺的助手,由洛伦佐亲自挑选并委任的法律顾问与私人律师,伊恩。

“约书亚少爷,我一直在等您醒来。接到通知,我就赶过来了,听说美第奇先生还处于危险期,我必须提前告知您一些事,以防万一。”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万一?”约书亚盯着他,眼神犹如一只陷入绝境的困兽,“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

“你应该见过我的,约书亚少爷,最早是在你母亲的葬礼上见过一次。只是,我只会在特殊情况下出现。也许你印象不深刻……”

“滚,滚开!!”约书亚反应过来,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促使他爆发出力气,他扼住男人的脖子,“你给我……滚!这里不需要你!”

阿尔瑟从后面抱住他,将他从伊恩身上拖开:“冷静点,约书亚!”

年轻的私人律师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朝情绪激动的青年鞠了一躬:“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守在这里,我的职责就是负责将博纳罗蒂家掌权人的位置递交给下一位继承者,以及遗嘱的合法执行。”

“遗嘱?”约书亚怔住了。

“嗯,你的母亲曾经留给过你一份资产继承委托书,被你的继父一直存放了起来,他做过了一些修改,注明你将继承的不止博纳罗蒂原本的资产,是整个家族目前的所有资产。他曾经把这个寄给过你。如果他在临终前没有来得及立下其他明确的遗嘱,这份文件就可以当作遗嘱使用。”伊恩打开公文包,将一张封了火漆的信封拿了出来。

“寄给你的那份是要求你签字的,而这份是他签过字的母本,现在少爷您过了十八岁,已经具有法律效力了。我想,大人的意思是想将原本属于您的遗产继承权归还给您。请您,亲自打开吧。”

金红色的火漆,印着博纳罗蒂家罂粟花的图案,薄薄的一封信,却好像承载着一份他重得无法承受的重量。约书亚将它接到手里,一阵剧烈的心悸袭来,他的指尖战栗起来,连揭开火漆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这个男人未曾在清醒的时刻,对他说一句“我爱你”,而是以这特殊的方式……

向他无声告白。

……

他分明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知道怎样让他完全放下心回到他身边。

他该早一点,早一点想明白的。

……

阿尔瑟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火漆小心翼翼地挑开来。

伊恩屏住呼吸,紧张地凝视着面前的青年。他看见他盯着那张展开的纸页看了几秒,表情没有一丝起伏,似乎接手这样一个庞大的地下王国,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家族继承人位置,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接受。”

死寂如坟墓的空间里,骤然响起一声讥诮的冷笑。

面无表情的青年的睫毛微微颤抖起来,轻轻地开了口。

“想夺走就夺走,想还回来就还回来,他以为他是谁?”

他攥着那张纸,把它慢慢地撕成了两半,喉头剧烈的抽搐着,吐出一串喑哑得几不可闻的音节,发咒一般,一字一句的。

“我不要他让,我就是要从他手里抢回来,让他眼睁睁的看着。”

约书亚盯着残缺的纸上那串优雅的花体字签名,被一团炼狱的火焰灼烤着肺腑,一直烧到喉口,烧得口腔剧痛难忍,眼圈通红。他一张嘴,一通猛咳,毫无征兆的,几滴暗红的液体就溅在了那串签名上。

“约书亚,你该回去休息了!”阿尔瑟痛心地走上前去,脱下大衣,将他裹住,一把横抱了起来。他满以为会被约书亚狠狠揍翻在地,但意外的是,青年的身体软绵绵的,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抱在怀里轻柔得仿佛没有骨头,被裹在大衣里面,就只露出一个小巧的鼻尖,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小孩子。

“明明有肺病,还要这么硬撑,你想陪那个家伙一起死吗!”

青年浑身一抖,一扭身就从他手臂里挣脱了,伏在地上一阵猛咳。从他胸腔里发出的那种歇斯底里的声响,就像会把肺叶呕出来一样。

阿尔瑟弯下腰去拽约书亚的胳膊,被对方猛地挥开了。他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对方不住的咳嗽,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他再也无法抓住他的手,将他从这片沼泽里拉出来了。

他是死也会和洛伦佐纠缠在一起的。

“洛伦佐寄给你的那份遗嘱……的确是我拿走的。”阿尔瑟闭上眼,喉头颤抖,吐出那个深藏在心底快要烂掉的秘密,“对不起,是我害你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约书亚慢慢地扭过头,用一种极复杂眼神看了他一眼,眼圈瞬间红了。阿尔瑟从他的眼底读出转瞬即逝的杀意,被低垂下来的睫毛掩住了。青年讥诮又悲哀地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他被几乎唯一信赖的人欺骗着,而他最不愿相信的那个人,却恰恰是世上最真心爱他的。

“我不杀你。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走吧。”

“嘎吱”一声。

病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约书亚一个箭步冲到门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醒了吗?”

满脸疲惫的中年医生点了点头,脸色却并不轻松,他注视着眼睛一瞬亮起来的青年:“不过,您必须做好心理准备,他的状况不太乐观,无法跟人正常交流,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具体原因。”

“噢,对了,他很畏光,不喜欢太大的动静,而且具有一定攻击性。他现在被注射了镇定剂,你可以进去看他,请尽量不要发出声响,也不要接近他的身体,最多待半个小时。对了,他可能无法认出你。”

病房里幽暗昏惑,异常静谧,宛如一个野兽的洞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窗帘低垂,只透进一线利刃般寒冷的月光,仿佛将光与暗,生与死的交界割裂开来,不容人任何人踏入这片沉寂的黑暗。

约书亚望向床上人影的轮廓,将门轻轻地掩上了。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床上的男人闭着眼,头上粘了纱布,宽松的蓝白条病号服微敞着,露出包扎了绷带的胸膛,四肢都被皮质的束带绑了起来,像捆缚一个精神病人那样。他的面庞固然仍是俊美的,睫毛低垂着,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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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睁,那双原本深邃的蓝眸蒙着一层薄雾,没有一丝活人的光芒,衣服外面的皮肤也呈现出一种近乎亡者的垩白。

青年的心口狠狠地挛缩起来。

他真的有种错觉,眼前的人,就似乎已经死了。

一刹那,他恐慌极了。他弯下腰,想像孩子一样扑到男人怀里去,但他不敢那么做,于是很轻,很轻地用手抚过男人线条古典的眉弓。

眼角。鼻梁。嘴唇。

他时常梦见的,那张永远无法忘记的脸。

视线忽然就模糊了。

他的母亲将他视为罪行的产物,宣判他一生不会被人所爱,而现在他确信了,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有一个名字,烙进了他的灵魂里。

可是当他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他也即将失去他了么?

不,不会的。

“爸爸……”约书亚把头低下去,吻了吻男人骨感颀长的手,长长的睫毛濡湿了他的手臂,抑制不住地小声哽咽起来。

洛伦佐没有任何反应,呼吸均匀得可怕。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反复确认自己的心意,不知不觉,嘴巴里溢满了血腥味,他俯下身,以免唇上的血沾到男人的手。

“我们两个都是背德的罪人,如果要下地狱的话,我还是你的共犯。”

洛伦佐的手指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第85章

熟悉的声音有些朦胧,似乎透过厚厚泥土传达到大脑内部。

洛伦佐想要回应对方,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的胸口上像压着一块重石,连呼吸一口也十分困难,目之所及,皆是近乎虚无的黑暗。

就像那个时候。

他又回到了那座墓穴里,和父母的尸体困在一起。

被困在了自己分裂出另一个人格,以求逃避的回忆里。

森森寒意,如附骨之蛆一样,自脚底蔓延上来。

腐烂的,白骨外露的,冰凉的手臂从背后把他紧紧缠住了。

“噢,亲爱的儿子,你还记得我们的尸体的味道吗?“

“约书亚!”

他无声地喊着这个可以让他唯一可以生出求生欲的名字,竭尽全力地在狭小的墓穴里挣扎起来,可四周是那么牢固,就像是真实的一样。

听见一阵动静从上方响起,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不妙的事。

里人格可能宣兵夺主了。

自从少年时代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他的两个人格融合得很好,跟正常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清醒的表人格主导思维,蛰伏的里人格则赋予他冷血的兽性,他能消化他所承受的负面情绪,令他拥有一颗异于常人的心,却很难感知到正面情绪,使他扭曲的渴求被爱。

是啊,在一个肮脏黑暗的垃圾场里睡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又分裂出来,就品尝到生命的美好,怎么肯安分地回到本来该待着的地方呢?

太大意了。

他应该在三年前又开始出现人格分裂的病兆时,就及时治疗的。

约书亚惊喜地攥住男人轻微抖动的手,抬起头,他看见他半翕的眼完全睁开了,晦暗迷蒙的蓝眸聚起了一丝虚弱的亮光,正凝视着他。

“爸爸?”他抖动了一下嘴唇,声音细得像只胆怯的小猫。

洛伦佐的目光落到他的嘴上,喉头滚动,发出一声嘶哑的呜咽。

约书亚立刻反应过来。

几天前的状况又再次重演了。值得庆幸的是,洛伦佐还能睁开眼,还能对他做出回应,还不会从他生命中远去,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低下头,吻住了男人的眼睑,一如留下此生不渝的烙印,又凑到他的耳畔,轻轻耳语:“刚才的表白,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洛伦佐点了点头。

“那么,刚才我在外面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也不会留下来,接受那份委托书,要是以后都得以你继子的身份,活在你的影子下面,太痛苦了。我一定会跟你断得干干净净,一点关系也没有,连你的葬礼也不去,把跟你有关的所有回忆都忘掉。”

青年压抑地啜泣着,滚烫的液体落在枕头上,染湿了洛伦佐的鬓角,一如遍体鳞伤终于归家的小兽,他的背脊剧烈起伏着,哭个不停。

“但是我怎么忘的掉呢?我努力了三年都没有做到。我骗自己那是因为恨,所以拼命的惩罚自己,希望一想起你就想起疼痛,可是…”

“我就是做不到。从十岁我就暗恋你,到现在都已经十几年了……”

巨大的幸福感在洛伦佐心脏里骤然炸了开来,令他感到一阵眩晕。尽管一直蛰伏的里人格并不记得他们的过去,仍然怔忡地睁大了双眼,连呼吸也不可自抑的变得急促而凌乱,死白的脸颊染上一片红晕。

头颅里则安静了片刻,响起一声沙哑而深情的喟叹。

【这小子……懂事得还真早……居然在我动心之前。】

砸打着并不存在的棺盖的手松弛下来,束缚他的恐惧也随之褪却了。

一切盘亘在心间的黑暗,在无数个爬满梦魇的阴霾,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十几年前在许愿池边把他误认为天使的男孩,没能被他解救,却是他这样恶行累累的人唯一看得见的信仰与救赎。

【真想抱抱你,我的小约书亚……】

男人手臂晃动着,试图挣脱束缚。

感到他的身体在动,约书亚吸了吸鼻子,坐起来,帮他解开手脚的束缚。四肢被松开的后一秒,男人就将他牢牢的拥住了。

【呵,连怪物都能被你驯服……原来爱你竟然会成为我的本能。】“你到底在说什么,爸爸?”约书亚听不清耳边不似人声的胡言乱语,男人就像个咿呀学语的孩子,吐出些含混不清的音节。他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感觉到对方在发烧。他知道洛伦佐现在虽然醒了,但一定神志不清,发病发得厉害。强迫自己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中冷静下来,他挣脱了男人的手臂,“我去找医生来看看。”

洛伦佐不情愿地把他一把搂住了,往病床上拖。这个动作使胸口被扯到的伤口立即袭来一阵刺痛,他却不肯放开怀里人一丝一毫。约书亚只好坐在病床上,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他记得,上一次跟洛伦佐共枕而眠,已经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长大了,两个成年男人对于狭小的病床而言有些拥挤,但洛伦佐把他抱得很紧,好像他还是个孩子。

担心压到对方身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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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书亚把自己小心翼翼地坐起来一点,让洛伦佐靠着自己的肩膀,沉甸甸的脑袋压上来的那一刻,他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似乎多年来那种漂浮不定的感觉,都一下子安定下来。

“这个世上我只拥有你。但是,也就足够了。”

约书亚泪眼朦胧的低下头,想要去亲吻男人的眼角,但一只手伸上来扣住了他的后颈,手指嵌入他的头发里,将他用力地吻住了。黑暗里,满身是伤的两人交颈相拥,仿佛两只死里逃生后相依为命的兽。

洛伦佐把青年扯到怀里,狂热的爱意使他吞噬般吻着他的嘴唇,一点也不温柔,对方的回应也同样热烈,透着陷入绝境似的凶狠,纠缠的舌根间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嗜血的兽性顷刻激发了男人的情欲,顾不上胸口的伤口撕裂的剧痛,他俯身去舔吮他颤抖的喉结,在脖子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吻痕。可突然的,约书亚猛烈的咳嗽起来。

洛伦佐托住他的头,看见他嘴唇紧闭,血色从干裂的唇纹里蔓延出来。那双碧绿的眼眸注视着他,光线正慢慢消逝,眼皮耷拉下去。

即使凶蛮矇昧如同野兽,他也知道,那不是他咬出来的血。

洛伦佐惊恐地愣住了,约书亚却释然地笑了起来,用脸颊磨蹭他的掌心:“对不起,爸爸……我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久了。真不甘心,还没有宰掉路易斯,也没有亲手从你手里夺回家产。可是……其实我从来没有后悔在许愿池边遇到你,真想再去一次佛罗伦萨啊……”

从齿缝里拼命挤出几个支离破碎的音节,用尽了约书亚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后,他终于支撑不住地浑身一松,软在了男人的身上。

“呜…”男人颤抖地扳起青年的脸,满眼通红,里人格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像发狂的兽类那样去舔他嘴角的血,企图使他醒过来。

即使被困在恐惧铸成的棺椁里,什么也不见,表人格也感到自己的骨髓里也生出难以忍耐的剧痛来。他爬起来,奋力踢砸着这座坚固而腐朽的心牢,也第一次正视了身下的尸体。他的父母安详地闭着眼,没有一丝责怪他的意思,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让我出去吧,父亲,母亲。】

【我一直不明白生存的意义是什么,只是凭着一切本能的恶欲求索着,但现在,我终于找到了。】噼啪——

伴随着什么坚硬的物体龟裂开的声音,沉重的棺盖在上方轰然碎裂,光线丝丝缕缕从裂痕中渗透下来,回忆的墓冢终于渐渐崩塌,他从残垣断壁中爬起来,真实地触摸到了一只手。他猛然睁开了眼。约书亚不省人事地躺在怀里,满嘴是血的样子猝不及防地撞入视线,令洛伦佐差点崩溃,他立刻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冲到门口,一脚踹开门。

“医生!医生!救救他!”

阿尔瑟扭过头,看见那个一贯优雅的男人如同一只绝望的困兽,仓皇失措地向人声嘶力竭的求助,混合着鲜血的泪水,好像是从虚假而俊美的面具裂开的缝隙里渗漏出来的,所以看上去那么触目惊心。

从这一刻,阿尔瑟忽然相信了,一件在他看来荒谬至极的事。

这个毫无良知的魔鬼,原来也会这么……这么深爱一个人的。

他错得离谱。

……

“先生,您去休息一下吧。”目送昏迷的青年被推进手术室,一位好心的护士扶住了身旁步伐虚浮的男人坐到椅子上,却发现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血红的嘴唇紧抿,手臂还维持着抱着某个人的姿势,五指勾曲着,指骨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仿佛随时会暴起伤人一样。

想起这是个攻击性很强的病患,她不敢去轻易地再去碰他,只好向身边的医生使了个眼色,一个男人却走过来帮她把他按住了。

“注射镇定剂吧。”

“阿尔瑟……你以为我饶你一条命,你就有机会趁虚而入了吗?”

一双冰冷如死者的手猝然扼住阿尔瑟的咽喉,男人通红的眼睛盯着他,满脸讥诮,而他的视线却已经涣散了。

阿尔瑟捏了捏拳头,天知道他多么想趁机劫走约书亚,但他清楚,他已经没有了那个机会。而且,他也的确犯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他弯下腰,一把抓住昔日旧主瘦骨嶙峋的手,将他死死制在座位上,盯着一针镇定剂被注入他随发抖的手臂而扭曲的血管,一字一句地低语:“我只是……想要弥补我当初犯下的错。我欺骗了约书亚。”

感觉到对方的力气迅速流失,绷紧的肌肉却仍透出暴烈的杀意,他依然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声音低哑:“我骗了约书亚,说那一枪是你开的,所以他会那么伤心……那么努力的想要忘记你,现在看来,最卑鄙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等他醒了,我会跟他解释清楚。”

“不用了。”洛伦佐昏昏沉沉地闭上眼,嘴角勾出一抹嘲弄的弧度,“我养大的男孩,一直都相信我,并且……深爱我。”

阿尔瑟颓然地退后了一步。

“大人,请您回病房躺下来吧,您的身体已经透支了。”伊恩走过来,试图劝说他,但俊美的男人犹如一尊冰雕般一动不动。这让他想起约书亚守着他的模样,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对继父子简直像亲的。

——连这种不要命的固执都如出一辙。

“我会在这里一直守着他。我要他一醒过来,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洛伦佐闭着眼,回想着刚才约书亚的样子,万箭穿心。这疼痛远甚于被玻璃片穿透胸膛,于他而言比梦魇更可怖万倍。

他不敢想,另一种结果。

他不敢想,如果他面对约书亚真正的尸体会怎样,在往后漫长而孤寂的岁月里,他该怎样煎熬下去呢?只是三年,他就已经无法承受了。

这世上,没有比灵魂缺失一半更痛苦的酷刑了。

他不也是只有他吗?

一周后。

约书亚沉眠在一个长久的梦境里。

梦里飘着鹅毛大雪,是那一年的冬季,他和洛伦佐在结冰的芝加哥河上漫步,男人牵着他的手,他踩着他比他大不少的脚印,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串串重叠的足迹,两个人跟幼稚的孩童一样乐此不疲。

可突然之间,冰面裂开了,他掉进了寒冷彻骨的水里,无法呼吸,胸口剧痛,但洛伦佐牢牢地抓着他,并且始终抓着他,没有放开手。

于是,他慢慢地从梦里醒了过来。

昏黄的光线透过眼缝晕染出一片温暖的橘色,将黑暗驱散。他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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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抬起惺忪的眼皮,一个朦胧的身影就落入了视阈。他眨了眨眼,墙壁上的烛光似乎跟着跳跃了一下,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他在他们一起住过的芝加哥的那栋房子里。

只披着一件睡袍的男人靠在皮沙发上,撑着头,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个笔记本,也许是账本之类的。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疏影,手里还握着一只钢笔,但显然,他已经睡着了。

约书亚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光着脚丫踩到了地面。

壁炉烧得正旺,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土耳其地毯,一点也不冰。

和多年前一样,他像只小豹猫般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洛伦佐面前,静静地凝视着他。他不止看见这个男人一如往昔的容貌,魅惑人心的外表,而看见他不为人知的,偏执地与他相爱的那个灵魂。

也和那时候一样,他情不自禁地弯下腰,啄了一下他狭长的眼尾。

洛伦佐依旧闭着眼,可眉毛却微微扬了一下,跟当年装得并无两样。

第86章

约书亚假装没发现,将错就错,亲了亲男人额角已经愈合了却还没拆线的伤处,又绕到耳后,去亲吻另外一道伤疤。注意到那其实是一道陈年旧伤,他愣了一秒,仍然将嘴唇轻轻地覆了上去。

他曾与洛伦佐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却也没有发现这道疤痕的存在,他心想着,也许这就是洛伦佐蓄长发的原因,由此回想起的一些他曾困惑不已的细节,忽地就豁然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洛伦佐从不让他撩起他的头发,为什么他从不跟他述说他的过去。也许这道伤疤暴露出来的不只是外表的瑕疵,而是他从不愿对人说起的隐疾与心魔。

可为了进入监狱来救他……

约书亚感到胸腔里那颗形状尖锐的东西瑟缩着,收起了所有棱角,如同一枚褪去外壳的蚌肉,潮湿而柔软。他不自禁地伸出舌尖,沿着那道隐秘的伤疤舔了过去,妄图抚平那些扭曲如蜈蚣般的丑陋线痕。

这感觉甚于天使的爱抚,洛伦佐的睫毛剧烈地抖动着,竟一时有了泫然的冲动。也许是爱他被烙入他的本能,他的情绪轻易地就能被这个小家伙触动。他没有再继续装下去,而是环住他的腰,将约书亚整个人搂到了怀里。他才发现,几天前开始,他的身体像是在急剧缩水,变回了一个小孩子,单薄得犹如一捏就要碎了的玻璃工艺品。

洛伦佐甚至不敢用很大的力气去抱他,把他抱了起来,想放回床上去,但约书亚却缠住了他的脖子。洛伦佐还包着绷带的伤口被他贴上来的胸膛碰得有点疼,但他依然用力地将他抱住了。

“你这是在对我撒娇吗?”

约书亚没有否认地用头拱了拱他的下巴,嘟囔着:“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感觉现在很不真实,想多抱你一会。”

怕一闭上眼,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洛伦佐的手指紧了紧,心脏都要化了。满以为这小家伙长大了,变强了,他就再也不可能获得被他依赖的机会,而现在,约书亚的举动简直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受。他得寸进尺地摸了摸约书亚的头,原本在监狱里剃得很短的头发长长了,变成了绒绒的卷毛,挠得手心痒痒,他情不自禁地哄小孩的语气:“饿了么,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嗯嗯。”约书亚摇摇头,像条八爪鱼一眼黏着他不肯放:“……除非你证明,我不是在做梦。”

毫不夸张的说,洛伦佐有点飘飘欲仙了。他发誓他前三十年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感受。感觉到约书亚的脸颊有点凉,他腾出手,解开腰间的睡袍带子,约书亚先是敏感地僵硬了一下,然后从善如流地把手探到了他的胯下,被他一把捉住了手。

“你误会了。”洛伦佐愉悦又戏谑地盯着他,“在你没有养好身体前,我们都得禁欲。想做的话,就乖乖的休养吃药好起来。”

“谁想做了,我只是怕你憋着而已。”约书亚当即大窘。

“在不发病的情况下,我可是很有克制力的。”洛伦佐扳过他尖尖的下巴,拇指滑过他恢复了色泽的薄唇,低头亲了他一下。然后他脱下睡袍,宠溺地把怀里人裹成一团,抱到铺了一层鹿皮软垫的窗台边上。

像约书亚的梦境里那样,窗外正飘着雪,芝加哥河上结了冰,一片白茫茫的,洛伦佐把头枕在怀里人的头顶,约书亚缩在他怀里,两人依偎在一起,望着外面的冰天雪地,屋子里便显得格外暖和起来。

约书亚伸出手,在玻璃蒙着的一层白雾上划了两道,颀长的大手就将他拢住了,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在玻璃上写下一串文字。

他盯着那熟悉而漂亮的花体字,耳尖发红。洛伦佐却还凑近了,亲口把这句话溺人的情话念出来:“我挚爱的男孩…我愿将你毕生珍藏。”

耳畔这样深情地低语,手指嵌进他的指缝里,约书亚连指尖都酥了,整个人蜷进柔软的睡袍里,后脑勺却蹭到了对方胸口的绷带。他立即坐直了背,但洛伦佐没有放手的意思,还是把他搂得很紧。

“这是刻在那个被你烧掉的藏宝箱盖子上的一句话,可惜,你没亲眼看见。”洛伦佐叹息了一声,“那可是我收集了好几年的照片!”

“我那时候以为你只是有变态的怪癖……”约书亚眼皮乱跳。

“没关系,以后你可以慢慢的,一张一张给爸爸补回来。”洛伦佐压低声音,不怀好意地勾起唇角,“尤其是我们还缺一张……婚纱照。”

“我绝对……绝对不要穿那种玩意,要想拍,你自己穿!”约书亚盯着窗户上男人美如雕琢的脸,忍不住想象起他穿着婚纱的那种光景来,越想越觉得别有风味。他“啧”了一声,“如果爸爸是女人的话,一定是个美艳绝伦的万人迷,连克拉拉·鲍也没法跟你媲美……”

“唔!”

话音未落,大放厥词的青年就被扳过脸,堵住了嘴唇。

他被压到窗户上,口腔被洛伦佐极尽肆意又温柔地侵略了一番。

被吻得头晕目眩之际,臀部被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约书亚腿根一绷,整个人差点弹了起来。毕竟他长大了,成年人还被打屁股是一件很羞耻的事,他不情愿地缩起身子,却被睡袍的带子束住了腰,身体紧密地跟洛伦佐系在一起,避无可避。

“你是在考验我和你的忍耐力谁更好吗?”约书亚仰起头,面色不善地盯着洛伦佐,扭了扭屁股。

洛伦佐愉悦地按住他的后腰:“我们就这样,面对面聊天。”

“你知不知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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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爸爸你真的很混蛋。”约书亚往后靠着窗户,双颊绯红,喉结微微颤动。他刚被洛伦佐绝佳的吻技撩起火来,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他们俩的身体状态并不适合做激烈运动,不过,他们除了做爱,还有很多话可以说,很多事可以做。

“但其实,现在想想,你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虽然没有没有生而被爱,但却在你这里弥补了遗憾。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你最大的幸运……但你对于我而言,你就是。”

约书亚一口气说了出来,胸膛剧烈起伏着。终于……终于他卸下了所有的盔甲,把那颗爱着这个男人的心大胆的袒露在了对方面前。他一时不敢去看对方的脸,只感觉洛伦佐的视线凝聚在他脸上,他的手背轻柔地摩挲过他的脸颊,紊乱的呼吸一丝一丝拂过他的皮肤。

“你不是想了解我的过去吗?我都告诉你。可你假如敢因此变心,我一定不会放开手,锁也要把你锁在我怀里。”洛伦佐抵着他的额头,近乎赌咒又似威胁。他温柔时足够温柔,可他到底不是什么好人,情动到了极致,骨子里的戾气也随之涌了上来。

“那也要你锁得住才行。”约书亚睁开眼,望进近在咫尺的暗蓝眼底,“废话那么多,你到底说不说?我等了好几年了。”

洛伦佐无声地笑了一下,起身把怀里的小恋人抱到床上,躺在他身侧,让他枕在自己的一边胳膊上,吹灭了蜡烛。

“你知道我第一次遇见你之前,是从什么地方回来吗?”

黑暗里,约书亚听见他低低的耳语,男人喑哑而暧昧的声音天生具有某种催眠的效应,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浸入回忆里去。

“白色的西装,口袋里有一枝玫瑰,像个……像个新郎。”

“记得很清楚嘛。”洛伦佐压低声音,语气有点讥诮,“说出来,希望你别介意……那时候,我的确是个新郎。”

约书亚一阵错愕:“在娶我母亲之前,你居然还结过婚?你……你难道是个以这种方法谋财害命的黑寡夫吗?”

“不,虽然我有过这种打算,不过在娶了你母亲后,我遇见了一个命中小克星,变成了一个爸爸,脱不了身了。”洛伦佐停顿了一下,“怎么样,还想听吗?”

约书亚像个听故事的小孩一样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嗯。”

“当时我娶的那个女人,是我的亲姨母,也就是我母亲的妹妹。她是个很有手段的蛇蝎美人……她就像个女巫,据说会使用古老的巫术。在我还小时,我们这些美第奇家族的末裔家道中落,家族里的长辈们为了最后的家产争得你死我活,最后是我德高望重的主教父亲成了最大的赢家,我的姨母野心勃勃,不甘于跟着我那懦弱的叔叔一辈子,于是勾引了我的父亲,又陷害我的母亲与人通奸,导致他们被我的祖父视为肮脏的罪人,整个美第奇家族历史上的污垢……”

“他们被施以古老的酷刑——碾断身上所有的骨头后,活埋入墓,而当时的我,则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陪葬物…呵,幼小的弱者。”

约书亚的胸口被什么骤然压住了,沉得窒息。他本能地攥住了洛伦佐的手腕,感觉到他的血管在皮肤下痛苦不堪地扭动着。

“那时我又能做什么呢?”洛伦佐尽量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不过是以父母的尸体作为养料,挣扎地在墓穴里活下去罢了。”

“我的家族将我视为弃子,后来却是我父亲的一位朋友将我救了出来,将我带到美国后,他因病猝死,而我流落街头,独自讨生计。为了活下去,那时候,我什么活都干,去地下搏击场,玩魔术,赌博,欺诈,偷窃,也学到了很多技能……后来攒了一大笔钱,我就去上了医科大学,想混得像个样子。蛊惑你的那个家伙是我的导师,我关于在研究人格分裂的论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想知道为什么我理解的如此深刻,在和我的交谈中对我进行催眠,进而发现了我的秘密……妄图切开我的大脑看上一看,所以就留下了你见到的这道难看的疤。”

约书亚怔愣地听着他平静的絮语,却知那表层底下隐藏多少惊心动魄的暗流与漩涡。洛伦佐未遇见他之前的人生,竟然是这么度过的。而他生晚了十几年,没有机会陪他共同经历这一切。

“大学毕业后,我就去了法国,以假身份设法接近了我的亲姨母,跟她结了婚,”洛伦佐轻哼了一声,“她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一心想嫁给我,我就满足了她的心愿……也给了她一场终身难忘的血色婚礼。”

“够了……”约书亚忍不住捂住他的嘴。

他没有想到洛伦佐竟然有一个不光彩的前半生,比起他的还要操蛋。他一直觉得这个男人近乎完美得强大,好像什么都会,却不知道是多么湍急的水流将他打磨成了当年他站在他面前的模样。

“啊,你一定在想多么糟糕的人生哪……”洛伦佐玩味地欣赏着黑暗中青年如孩子般局促的神态,“心疼了吗?更爱我就够了。”

也许该再声情并茂点。他心想着,最好声泪俱下,让这小子心疼得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他怀里。于他而言,说出来的感觉并不难过,除了幼年被活埋的那件事以外,其余经历的事也只是经历而已,不痛不痒,讲这么多也只不过是为了让约书亚接受他娶过自己的亲姨母这件事。

他不想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污点。

“我爱你……爸爸……”

窥视着约书亚嗫嚅着嘴唇,眼泪汪汪地急急对他表白,哪还有个头目的模样,洛伦佐心里都快乐翻了。他敢打赌,现在他提出任何要求,约书亚都会答应——哪怕他要他换上婚纱跟他做爱。

可惜,他不忍心对现在病怏怏的小家伙干什么。

他低头,亲了一下约书亚湿漉漉的鼻头:“在许愿池边见到你的时候……我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念头。真奇怪啊,我一向是穷凶极恶的饿兽,居然会被你这个小鬼当成一个天使。”

约书亚搂住他的脖子,贴近他的心脏,闭上眼聆听他鼓动的心跳:“你是魔鬼又怎么样呢,就惩罚我…和你一起下地狱吧。”

洛伦佐满足地把他拥紧,却感到对方的腿把自己的腰一下缠住了。约书亚翻身坐到他腰胯上,一只手撑住了床板。

大概是仗着以为他看不见,所以动作格外大胆撩人,洛伦佐眼底暗沉地望着黑暗里瘦削的人影,瞳孔收缩。他看见如今已长成妖精的青年把自己的暗红色的丝绸睡衣缓缓拉起来,一直掀到大腿根,露出他亲手给他穿上的蕾丝内裤——他恶趣味一向没变。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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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上,就是细韧的水蛇腰,隐约起伏的肌肉线条一直延伸到美妙的脖子……

胸口的伤都兴奋得要裂开了,他捉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下去。

“够了。你不必用这种方式安慰我,养好身体再说。”

洛伦佐简直担心自己突然发病,尽管他现在感觉不到里人格的躁动。他想要坐起来,但约书亚他屈起膝盖,大大地岔开腿坐在他的腰胯上,用臀丘隔着睡袍把他已经勃起的下体轻轻地夹住了。

他禁不住闷哼了一声,一下子抓紧了青年放在两侧的细脚踝。

“我就是想感受你……”青年撑在床上,献祭般把身体往后仰起,脖子拗出一个妩媚至极的弧度,“爸爸,干我……把我弄死了也行……”

洛伦佐血脉贲张,胸骨几乎迸开。他伸手把青年的双腿捞到肩上,偏头吻上他秀气的脚趾,然后张嘴将它含住了,裹在舌尖轻柔地吮咬。

“哈……”一股奇妙的电流窜上,约书亚的腿肚子抽搐了一下。被洛伦佐轻轻一推,他就虚弱地倒下去,倒在柔软的被子上,纤瘦优美的肉体从睡衣里摊开来。男人的舌尖沿脚趾一路舔上来,令他情不自禁地把胯部大大地敞开,感到一根柔软的衣带把他挺立的与下方顶着他腿根的火热凶器缠在了一起,被包裹在有力的掌心里摩擦起来。

“啊,爸爸!好……好舒服……”

约书亚本能地勾住男人的脖子,屁股不自觉的前后晃动。

洛伦佐托住他的身体,缓慢地动作着,一点也不粗暴放肆,如同一个循循善诱的父亲,将欲望一点一点的施与他大病未愈的身体。

“别急……我们以后有很多机会,玩各种各样的游戏。”

……

这一夜,大雪下了很久很久。

第87章

当春日的第一缕阳光落到芝加哥河面上,凝结了一整个冬天的冰层便发出了一声细小的破壁声,宛如新生的枝丫钻出冻土,而褪去雪衣的大地上,已悄然现出富有生命力的绿意。

晨曦透过拉开的百叶窗落入屋内,洒落到那张古董镜子上,为青年洁白的身体镀上一层健康的蜜色柔晕。他正跪趴在一张躺椅上,近乎赤裸,只有一条轻薄的暗红色丝缎掩住了圆润的臀部,一双长腿屈起,优美的脊椎宛如绵延的雪山,只有腰窝凹陷下去,使那只鼓翅的飞蛾刺青更加立体,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追寻着阳光飞出窗外。

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十几分钟,青年瞥了一眼对面正俯身察看箱式照相机镜头的男人,扭了扭快要酸掉的腰以示不满,故意翘起了一只小腿,作出像电影海报上那种矫揉做作的艳星一样媚俗的姿态。

——“啪”,镁光灯就在这时闪烁了一下。

“可恶——”他从躺椅上一下子坐起来,丝缎滑落到地上。

“啪——啪——啪——”

镁光灯接二连三闪了起来。

青年弯下腰拾起丝缎,裹在身上,抓起一个枕头照对方砸了过去,恼羞成怒地叫起来:“爸爸,我说过不许拍裸照!”

说完,他转身就跑,男人从漫天飞舞的羽毛中走过去,将他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打横抱起来,压在柔软的躺椅上。青年挣扎着爬起来,被他倾身压住,像只狮子捕到一只体格较小的豹子。长及肩头的金发拂过约书亚的脸,接着,柔软的唇细密地吻过他的耳垂,用力咬住。

“我还没有让你穿婚纱呢……明明答应过爸爸,等病好了就拍……”

“我什么答应过……那种玩意你自己穿!”约书亚气喘吁吁的扭动着,斑斑驳驳的脖子又被洛伦佐添上几处吻痕。他翻过身来,脸颊一片绯红,像被扔进了玫瑰花丛,雪白鲜嫩的躯体沾满了殷红的花瓣。

“坏小子,爸爸穿怎么有你穿好看呢?”洛伦佐愉悦地欣赏着他自己留下的烙印,把只有一角还挂在青年腰间的绸布扯掉了,修长的手指点点滑过那些痕迹,从脖子一路描画到那丛诱人的浅色卷毛。

“嗯…”约书亚并拢双腿,把男人抚到胯间的手一下子夹住了:“别到处乱摸……今晚不是有重要的会议要去参加……不能迟到……”

整个人像只小动物一样被托抱起来时,他情不自禁地勾住了洛伦佐的脖子,手沿着他起伏的背脊肌肉滑下去,指甲掠过昨夜才留下的痕迹。在家里已经休养了一个冬天,他现在就像只冬眠醒来的动物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月了。

“我当然没忘。”洛伦佐在他颈窝唆下一个红印,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叹息,“可我的小约书亚越来越迷人了,爸爸真舍不得让别人看见。”

“那可不行……你必须习惯以后有很多很多的人注视着我。”约书亚戏谑地翘起唇角,看见那对深邃的蓝眸中透出毫不掩饰的独占欲。

的确,他不是必须得习惯吗?洛伦佐心想着。

从今晚之后,他的男孩就要接受许多人的仰视。

而其中,也包括他。

这天晚上,卡尔顿夜总会顶层的宴会厅里,迎来了一群非比寻常的客人。他们是芝加哥20多个地下帮会的头目,操控着这座城市的私酒偷运、麻醉剂、娼妓、港口、工会、食品市场和面包糕饼贸易,都是博纳罗蒂家族的成员,眼下聚集到此,是为了一件重大的“家务事”。

注视着那双修长骨感的手为他系好领带,约书亚也抬起手,为面前的男人一颗一颗扣紧西装纽扣,复古的雕纹从指腹游过,如同心照不宣的暗语,能解读他心里小小的不安,洛伦佐总能轻易地读出这些最细微的情绪,他捉住比青年瘦削的肩膀,使他面朝向镜子。

镜子里映出两个西装笔挺、长相俊美的男人,既像父子,又般配到了极点。约书亚观察着身后比自己高大不少的恋人,试图从他身上多汲取一点那无形而又摄人心魄的气质,洛伦佐细心地替他正了正领带,把手放到他心口,对他的耳朵吹了口气:“别紧张呀,小家伙。”

“谁紧张了,我只不过是……有点太兴奋了。”

兴奋于……可以当众向你让位和求婚。

约书亚盯着镜中人影心想,你一定没有想到吧,爸爸。

“那么别把你的手放在腹部上作出防御姿态……”洛伦佐拉开他不自觉抱起的胳膊,“简直就是一只护着肚皮的小猫。你该像你在大西洋城遇见我时那样,有一种丛林之王的气势。”

约书亚挺起胸膛,脸色冷却下来,仰起头,挑起眉梢盯着他。

“我是丛林之王了,那你是什么呢,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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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洛伦佐退后了一步,从柜子里取出象征着权位的黄金手杖,攥住青年的手放在杖柄上,吻了一下他的侧脸:“我将是你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剑,你最忠诚的幕僚,你的棋盘上最无往不胜的棋子。”

镜子里,青年碧绿的眼眸泛起一层雾气,他转过身,额头抵着男人刀削似的下巴,“而我愿是你一辈子……永远长不大的男孩。”

……

阿尔瑟站在阴影里,望着宴会厅的大门缓缓开启。

他仰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踱下大理石楼梯,倨傲而从容的从黑暗里步入水晶灯耀目的光线中,锃亮的手工皮鞋犹如锋利的刀柄,一身纯黑西装内搭暗红衬衫,如同洇透了鲜血的王袍,一顶折顶弯帽檐软呢帽剜宛若无华的黑色冠冕,掩住了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

——在身后另一名骑士的护卫下。

黑压压犹如鸦雀般围坐在数张赌桌边的众人抬起头,视线聚拢在在芝加哥教皇洛伦佐·兰·美第奇陪同下走下来的那个青年身上。

在来到这里前,他们就听说洛伦佐找回了卷巨款离家出走的继子,而他就是这两年间大西洋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头子德雷克,并且,德雷克将接手博纳罗蒂集团,成为新一代的芝加哥黑手党党魁。

这实在是个爆炸性的消息。每个人都感到难以置信,没人能猜透洛伦佐·兰·美第奇为什么要在他如日中天时让出第一把交椅,将这样的权力拱手交到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并且曾背叛过他的继子手上。

有人推测他患了不治之症,又或者被约书亚掌握了什么把柄,一时间人心惶惶,担心这颗茎脉与他们紧密维系的大树从根部被动摇。

青年摘下帽子,朝他们彬彬有礼的鞠了一躬。帽子下露出的那张脸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看上去太年轻了,至多只有二十岁,如果不是这身贵气的礼服显得人成熟优雅,气度让人不敢小觑,他简直就像教堂里美丽的唱诗班少年,该站在钢琴边,最好背着一副天使翅膀。

“晚上好,感谢诸位来到这里。”约书亚扶着栏杆,柱着手杖,款步走到阶梯下方的圆形扩音器前站定。洛伦佐眯起眼看着他的背影,包裹在手套里的手指微微弯曲起来,脉搏稍微有些加速。

“我想你们一定对我接受这个位子有所疑虑,这很正常。”他的语速不紧不慢,声音镇定,甚至透着少许的幽默,不显得焦虑,不欣喜,也没有那种急于竖立威信的盛气凌人,“但和我的父亲一样,我不会让诸位失望。哈,是不是听上去太官方了,像在选举总统?”

底下从鸦雀无声的沉寂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那么我该显得更有诚意点。”美貌的青年取下扩音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像要握住某个人的手起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住了,但并非是面对洛伦佐时的恭敬与畏惧,而是像在结识一位新朋友。

“我差点忘了,我们是一群唯利是图的生意人,一切以钱为重。说得实际点,我绝不会让各位损失手上的钞票,”青年走进众人之中,跳到一张赌桌上坐下来,他长着一张天使的脸,却有着一股街头暴徒的痞气,让这帮从社会底层爬上来的头目们感到十分亲切。

有心人注意到刚刚退位的教皇观望这一幕,眼神恶意而幽暗。

“嘿,我就说……洛伦佐一定不是自愿让位的,那个小子很有手段。”

“是啊,一看是个狠角色。”

他们私下做着种种猜想,却没有一个人能窥透洛伦佐的心情。

他此刻如坐针毡。

坦白而言,他极其……极其痛恨约书亚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尤其是他能够敏锐的察觉到某些异样的目光——即使有可能只是他疑心病犯了,也让他有种怀藏多年的秘宝被人染指或者夺走的错觉。

他的男孩需要他,但并不独属于他。

“要来一杯吗,美第奇先生?”一位不识趣的侍者悄悄地凑过去,殷勤地递上闪闪发亮的银酒盘。

“为什么不呢?”洛伦佐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唇角,活动了一下近乎僵硬的指骨,摘下手套,拿起一杯红葡萄酒,在侍者瞠目结舌的注视中一饮而尽。

他的男孩现在有能力一脚把他踹出家门。

现在轮到他不安了。

他那么年轻迷人,又那么厉害,如果哪一天腻烦了自己呢?

洛伦佐点了一根雪茄,吞云吐雾了片刻,终于被这种想法折磨得忍无可忍了。他扔掉烟蒂,走下阶梯朝正坐在赌桌上笼络人心的小教皇走去,恨不得立刻把他拽到怀里,让他哭着在他身下喊爸爸。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以为他要正式宣布什么事情。

约书亚手里的酒杯举到空中,敛起笑容,盯着他,以为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一瞬间,他生出了某种心惊胆战的渴望,心脏鼓噪起来,碧绿的眼眸在灯光下灼灼发亮。

——事实上,洛伦佐很想当众亲吻他的小恋人,甚至向他求婚。

他想让这里所有人都知道约书亚跟他是什么关系,但那样一定让他们俩都尊严扫地,在手下面前丧失威信,或者被那些对他们的地下事业虎视眈眈为找不到证据而发愁的联邦调查官们以鸡奸罪关进监狱里。

他们还是继父与继子,这背德而私密的爱情,终究是见不得光的。

但那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啪,啪,啪。”

洛伦佐缓慢地鼓了鼓掌,接过侍者为他端来的一杯红酒,巡视四周,将杯子举到约书亚面前:“为芝加哥地下世界年轻的新教皇,干杯。”

有人吹了声口哨,掌声四起,“嘭”地一声,钞票被洒得满天飞扬。

“干杯……为这世上我最爱的人。”约书亚饮下一口酒,勾起唇角。

“当”,杯面碰撞,指尖擦出微不可见的火花。

阿尔瑟默默地转过身,独自步入身后的黑夜里。

这不啻于一场盛大的婚礼么?如果从今天以后,洛伦佐还容忍他继续留在约书亚身边,那么,他一定该叫圣父·洛伦佐才对了。

这个鸠占鹊巢多年的家伙为了把他的小继子留在身边,连自己敷了多年的金蛋都拱手交了出去,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呢?

第88章

但阿尔瑟不知道,在他离开的时刻,约书亚其实早就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会议结束后,赌场里一片纸醉金迷的景象。

事实证明,酒实在不是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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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尤其是烈酒。

五杯下肚,赌桌上兴致高涨的芝加哥新任教皇似乎已经有点醉了,他从庄家的位置上站起来,身形微微摇晃,连站都站拿不稳了,众星拱月般围绕着他的人们兴奋的起哄,怂恿他把骰子扔进那五光十色不断旋转的大轮盘里,与前任教皇洛伦佐·兰·美第奇一决输赢。

“该您了,父亲大人。”约书亚扔掉手里的骰子,手里的权戒闪着猩红的光,仿佛是在向对手挑衅一般。

洛伦佐勾起唇角,看见约书亚的骰子在几十格里蹦跳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最小的那个数字上——毋庸置疑的,他赢定了。

“该赌什么呢?”

“悉听尊便,不过,我已经准备了一份厚礼。”约书亚笑了笑。

洛伦佐意味深长地扫过他的嘴唇,扔掉骰子。

赌场里立即爆发出一阵喝彩的浪潮。

“您赢了。”约书亚吹了声口哨,绕过赌桌,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握住了洛伦佐的手,半跪下来,那近乎是一种求婚的姿态,洛伦佐错愕地审视着青年泛红的脸,知道他一定是醉了。可在他弯下腰打算把他扶起来时,他的手腕微微一紧。

约书亚把那颗他亲手为他戴上的红玛瑙权戒戴回了他的无名指上。

“以博纳罗蒂家族掌权者的名义,我将我的权位转托给您。”这么清晰的一字一句说完,约书亚低下头,亲吻戒指上的宝石,凝视着洛伦佐那张脸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色,他觉得,这一刻这个男人的表情一定就跟被戴上婚戒接受丈夫亲吻的新娘一模一样。

“从今以后,芝加哥‘教皇’仍然是我的父亲,洛伦佐·兰·美第奇。而我,将成为他最锋利的爪牙。”

洛伦佐想让他穿上婚纱,可他却偏偏要在众人面前向他求婚。

“你喝醉了,约书亚。”洛伦佐眯起眼,俯下身,把约书亚从地上拉起来,但他却把手里的黄金手杖也强硬地塞进了他手里。

“我没有,爸爸。我在向你求婚。”他听见他轻声耳语。

所有人瞠目结舌,对这突然的变故回不过神来,在他们各自开始猜测这父子俩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前,就看见洛伦佐一屈膝,把小教皇当众扛抱起来,像要把他劫走一样,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门外。

男人一路抱着青年,沿着数级阶梯而上,来到赌场顶层的天台上。

一座希腊式的喷泉映着漫天星光,水珠飞溅在大理石地面上,像星辰四散开来,落满一地。约书亚头晕目眩地靠着洛伦佐的肩头,恍惚间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仿佛昨日重现一样。他又变回了当年的男孩,与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相拥着,与他在临海的露台上共舞。

他们的鞋尖缠绵的交错着,踏碎一地灿烂星光。

他小心又刻意地试探着洛伦佐的心,对他第一次说“喜欢你”。

他为他挡的子弹,他第一次占有他的夜晚。一切犹如隔世梦境,中间种种分离,似乎从未发生过。

洛伦佐温和的语气里透出些许责怪:“我不希望今天晚上变成一场闹剧,明白吗?”

“我没有喝醉。”约书亚他勾住洛伦佐的脖子,整个人软在他怀里,贪婪的深嗅着他的气息,发出甜腻的呢喃,“爸爸……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情呢?”

男人疑惑地蹙起眉毛,低头看着怀里软化成小猫的青年:“嗯?”

“嗯…就像我那时候……”约书亚晕乎乎的,索性就一股脑说了出来。他怎么会琢磨不透?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孩,洛伦佐的付出他都能明白,这样一个曾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把处心积虑深扎下来的根基都放弃了,情愿把自己置于这种悬空一样的处境下,只为获得他全部的信赖。将心比心,他就知道洛伦佐是什么样的感觉。

“感到不安……但现在不一样,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这好像是我唯一可以为你付出的。”

“你在胡说什么?”洛伦佐被这孩子气的话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他低头亲了一下怀里人发烫的额头,“如果早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一定在你满十六岁时就执行那份遗嘱,安分守己的当你的幕僚。你不明白,约书亚,我没那么慷慨伟大……这个家族掌权者的位子本来就属于你,而作为入侵者的我,其实是在还债而已。”

约书亚怔忡地仰起头:“你别告诉我你老早就这么想了。”

“当然不是。一开始,我只是想用那封遗嘱把你引诱回来,真正想通是在阿尔瑟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洛伦佐压低声音,“当意识到你真的爱我并且一直没忘掉我的时候,我的想法就转变了。只有把我欠的债还清,你才会心无芥蒂的和我在一起。”

约书亚摇摇头:“你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份委托书我已经撕掉了吗?”

洛伦佐深深地看着他,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

“既然我现在是掌权者,我就有权力决定这个位子的归属。即使不想承认,我也知道爸爸的能力非我现在能企及的。我想当你的帮手,从自己能掌控的范围开始,一步一步来,爬到你的高度。比起芝加哥,我更希望另辟一片新天地,当然,需要你的支持。”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没有理由不支持你。”洛伦佐把他用力抱紧,想把他揉进身体里去,“但这个位子,只要你想坐,随时可以坐。”

约书亚把头埋到他胸口,聆听着男人急促而清晰的心跳:“我那时候一心想把你拉下来,是因为我没法信赖你,却又迷恋你迷恋得要命。害怕你把我当成随意揉捏的宠物,想宠爱就宠爱,如果有一天腻了就当作垃圾一样扔掉,所以我会那么拼命的从你身边逃走,想要独立,变得足够强大,为了摆脱掉你的影子……但看到那封遗嘱以后,我却发现我不再想逃了,我最大的野心,也就是……”

约书亚梦呓般的喃喃着,似乎真的喝醉了。

“可以和你平等的站在一起,互相捍卫彼此的后背。”

“约书亚,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洛伦佐望进那双迷蒙的绿眼睛里,促狭地勾起唇角,“你误会了,从一开始,我就不是把你当小宠物来养,而是当成……我要娶的小新娘。”

“是新郎!”

青年借着醉意放肆起来,他挑了一下男人俊美的下巴,湿润的薄唇诱惑的半张,“今天当众下跪求婚的可是我!你该穿婚纱回报我…”

洛伦佐忍无可忍地封住了他的嘴唇。

……

1925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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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盯着雾气里那艘如鬼魅般冒出的船,汗滴了下来。

对于他而言,那无异于通往冥界的渡船,可拜洛伦佐所赐,他坐着轮椅,还有一把枪顶着他的后背,逼迫着他走上码头赴死。

今年的圣诞节对他而说是一场灭顶之灾。

谁说不是呢?从听说他的小侄子从监狱里逃出来,回到了洛伦佐的身边,路易斯就知道,自己今后的日子一定会非常不好过。毕竟谁不知道洛伦佐疼他的小继子就像疼自己的爱妻呢?于是他偷溜回大西洋城,想找他的老朋友汤姆逊手里弄回自己的钱跑路,没想到,却被汤姆逊当作一份厚礼拱手献了出去——至于献给了谁,自然不言而喻。

被抬上船时,路易斯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

他想自杀,可他没有那样的选择,就像只被送进屠宰场的牲畜,被堵住嘴唇,五花大绑地塞进一个铁笼子里,送到坐在船头喝茶的两个人面前。他的小侄子,他那年轻貌美的小侄子恶毒的微笑着,高挑的眉梢,似笑非笑的唇角、悠闲喝茶的姿态,无一不透着胜利者的愉悦。

“爸爸……”约书亚放下手里的玻璃茶杯,懒洋洋的稍稍倾身,朝着对面正凝视着铁笼子若有所思的男人笑了,“折磨人这种活,你比我在行,你帮我出出主意?”

洛伦佐抿了一口茶,品味着香草茶的香气,对路易斯惊恐到扭曲的脸视若无睹地微微一笑:“嗯,我正在思考,这一带的鲨鱼多不多。”

“这主意不错。我去把钱亲自送到汤姆逊手上,希望回来能看见精彩的表演。”约书亚放开双腿,站了起来,提起脚边的一个皮箱,却被洛伦佐伸过来的一只手以轻柔而无法挣脱的力道握住了手腕。他扭过头,不出意外,在对方的眼睛里捕捉到已尽量收敛了的占有欲。

“不是谁都会对我感兴趣的,也不是谁都有这个胆子。”约书亚挑起眉毛,一伸手,一个手下为他披上皮衣外套,将手杖递到他手里。

洛伦佐扫了一眼他身后:“码头风大,起码把帽子戴上。”

“遵……命。”青年拿起帽子盖到头上,将帽檐拉到几乎看不见脸,又嘟囔了一句“管得真多”,之后把毛领竖得高高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才神气兮兮地朝船桥上走去。

看着眼前温馨浪漫的一幕,森森寒意从路易斯的脚底涌了上来。

在约书亚离开船舱的一秒钟内,周遭的气氛就变了,他对面的金发男人眼神里浓郁的柔情犹如袅袅水雾消失得无影无踪,裂开的面具底下,是恶鬼一样令人不寒而栗的嗜血神情。

“该怎么样招待你才好呢,我的老朋友?”洛伦佐慢条斯理地褪去手套,拾起桌上切完蛋糕的餐刀,手指掠过锋利的刃尖。

路易斯惊恐地摇了摇头,颈侧青筋外凸。

“听说,你在约书亚小时候试图猥亵他,是吗?”

……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打断了码头上两人的谈话。

这声音实在不像人喊出来的,汤姆逊下意识地望向舱门紧闭的船舱,猜测那里面会有怎样血腥的场面。但他又很快礼貌地把视线拉回到了眼前的青年身上,替他递过去的雪茄点上火,笑眯眯的:“很高兴能帮上你们的忙,德雷克先生,希望以后我们能保持长期往来。”

“当然,我有一个商业计划想与您讨论,不过不是现在。”青年拢住火焰,呼出一口烟雾,睫毛下闪烁着夜行动物杀戮之前的兴奋,“多谢您的厚礼,汤姆逊先生。我等不及要拆开我的礼物了。”

话音刚落,汤姆逊听见“哐当”一声。

一个关野兽用的铁笼子正被几个人抬着,合力挂到打捞东西用的铁架上,缓缓放进海里。随后笼子的底部打开来,里面的男人被吊到海面上,他的嘴巴被堵上了,剧烈的扭动着,赤裸的下半身鲜血淋漓——

不需要多久,就会引来成群的鲨鱼。

纵然用惯了暴力手段,汤姆逊也不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后会有期,我的朋友。”青年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就回头朝船上走去。

船抛锚之时,鲨鱼们循着血腥味如期而至。

靠在窗边的青年俯视着海面上弥漫开的一片血雾,在海风中惬意地眯起眼睛,仿佛在欣赏动人的美景。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掌心还沾染着淡淡的血腥气,但在茶香的掩盖下,可以忽略不计。

“那没什么好看的,一块烂肉而已,容易倒胃口。”男人在耳边温柔的轻语勾引约书亚扭过头,啄上对方的脸颊。

“谢谢你,爸爸,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因为以后,你再也没有什么离开我的理由了。”洛伦佐享受着对方撒娇般的亲昵,“在开拓新地盘前,我们去办另一件事吧?”

“嗯?”

“一场真正的婚礼,以及蜜月旅行。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得赌上一局。”

“赌什么?”

“输了的穿婚纱。”

……

在佛罗伦萨最高的那座钟塔敲响第五声的时候,圣洛伦佐礼拜堂迎来了一群神秘的来客。他们乘坐通体漆黑的轿车而来,清一色的黑色西装,戴着帽子与墨镜,将这座美第奇家族世代的礼拜堂围得水泄不通,慕名而来的游客们都被吓得一哄而散。没有人知道,一帮子黑手党要在教堂里做什么,除了一位有幸留下来的神父。

——天知道,他身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在为两个男人证婚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发誓,如果不是有性命之虞,他死也不会干这样的事。而且最可怕的是……其中一个男人还是个变装癖。

年迈的老阿诺德望向从侧门走来的那个人影,震惊地画了个十字以抚慰自己受惊过度的心脏。

假如不是他刚才见过对方换装前西装革履的模样,他一定会将对方误认为一个女人。除了远远高于女性的身高看上去有些怪异以外,眼前身着一件曳地的鱼尾婚纱的金发男人比他见过的任何新娘都要美丽。

在即将褪去的薄暮里,他的脸孔在雾气般半透明的头纱后显得朦胧不清,脖颈的线条被露肩领口衬托得修长而优雅,银白的塔夫绸泛着淡淡柔光,使他缓缓走来的姿态美得几乎失真了。

老阿诺德甚至错觉,自己是看见了壁画里的天使,但他没有忘记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这帮围堵教堂扰乱治安的黑帮分子的头目。

多么古怪!这实在是他这一生经历的最不可思议的事。

啪,啪,啪,寂静的礼拜堂里突然响起一串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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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父看见站在一旁的新郎朝他的“新娘”殷切地迎上前去。他比对方矮上一些,揭去面纱时稍微仰起头,捏住“新娘”的下巴,才得以顺利地接上吻。

感到奸计得逞的小恋人得意地吮咬自己的嘴唇,洛伦佐把花束扔到一边,狠狠地扣住了他的腰,低头在他颈间唆下一个深深的红印。

“回去再教训你。”

约书亚答非所问地扭头躲开了,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面露愠色的“新娘”:“我果然很有眼光……爸爸穿这套礼服可真合适。”

老阿诺德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第89章

上帝啊……他光是站在这里看着都简直是犯罪!

年迈的神父这么想着,觉得心脏都有点受不了,以至于在念证婚词时,他的声音都有点颤抖起来。面朝着那位高过新郎半个头的“新娘”,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集聚在对方脸上,才稍微好过了点。

“这位……女士,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或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约书亚站直身体,一本正经地望着自己的“新娘”。

洛伦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小子,给点阳光就灿烂,等会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他磨了磨牙,保有风度地微笑起来:“我愿意。”

阿诺德脑门冒汗,又转向快要乐开花的新郎念了一遍证婚词。

还没有念完,青年就迫不及待地答道:“我愿意,我愿意极了。谁不想娶这么美丽的新娘共度一生呢?”

说着,他走上前去,握起对方戴着蕾丝手套的手,低头吻了一下,将一枚戒指套到修长的手指上,阿诺德注意到,那枚戒指与常见的婚戒实在太特别了,似乎是个邪恶的咬尾蛇的样式,上面镶着一枚硕大的血红玛瑙,犹如一只嗜血而贪婪的兽瞳。青年的手上也戴着一枚样式类似的,不过镶着的是一枚绿宝石,很衬他那双碧色的眼眸。

在即将消逝的最后一缕暮光里,两人十指交缠,戒指上的宝石交相辉映,熠熠生辉,如同他们凝视对方的眼睛。

老阿诺德挪不开眼,甚至有种莫名的感动,但随即他又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他默默地抱起桌上的圣经,迅速朝楼上走去。

“看看我们将那可怜的老教徒吓成什么样了。”约书亚瞥了一眼匆匆离去的身影,戏谑地笑了笑。

“那当然。”洛伦佐托起他的下巴,“我们光站在这儿,就是渎神。”

“渎神又怎么样?我没受过洗,什么都不信。反正是要跟你一起堕入地狱的。活着的时候,索性多做点坏事。”约书亚耸耸肩,一脸的无谓,他跳到礼台上,一副要对着上方的天使雕像发誓的架势。洛伦佐笑了一下,把他打横抱起来,朝礼拜堂通往上层的阶梯走去。

“爸爸……去干什么?”

约书亚挣扎了一下,心想着情形如果被人看到,一定会把人吓呆——一个新娘抱着他的新郎,在教堂里爬楼梯,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事吗?

“带你参观一下我祖辈的藏书室,顺便,像你说的,去干点坏事。”

洛伦佐语气轻松地说。

……

不经意看见那一对新婚夫妇走进美第奇家族世代的藏书室里,老阿诺德下意识地跟过去,想要阻止他们,可门居然被人锁住了。

正对这两个不速之客为什么会有这里的钥匙感到困惑,一些声响就从年代久远而隔音效果不好的木门内传了出来。起初只是在对话,似乎是模糊不清的甜言蜜语,接着动静大了起来,仿佛有人在桌子上厮打——在那张珍贵的文艺复兴时期的金丝楠木桌上。阿诺德心痛地抬起手想去敲门,却在这时听见一阵撕扯衣料的声音,然后有人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颤抖的嗓音透出某种难以掩饰的旖旎的欢愉。

年迈的神父像被雷劈了一般僵在那里,脑子嗡嗡作响。

“啊…爸爸,别这样……好奇怪……”

“这都是你自找的……是你让我穿上婚纱,我当然要扮演一个称职的新娘……”

“变…变态……唔……”

“我可爱的小新郎,可要好好珍惜爸爸的初夜啊。”

“哈……啊!”

在动静变得激烈起来前,老阿诺德就跌跌撞撞的逃了开来。

四个小时后。

当从藏书室里衣衫不整地被抱出来时,约书亚对让洛伦佐穿婚纱的决定感到后悔不已。事实证明,衣冠禽兽就是衣冠禽兽,绝对不会因为穿上女人的婚纱就性情大变。洛伦佐有一百种别出心裁的方法让他羞耻得无地自容,尤其是片刻前的情形,让他甚至不忍回想。

约书亚压根没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没料到洛伦佐会毫无底线地在教堂里发情,更没料到他亲自帮洛伦佐挑选的婚纱会套在自己身上。

——他那身价值不菲的高级丝绸西服礼服被撕得不成样子,连内裤也碎成了布条,而该死的罪魁祸首早就给自己留了一手,在婚纱底下原来还穿了一条背心与长裤,根本就不担心要裸着身子走出去的问题。

好在现在天黑了,他们的私家车就停在教堂后门,不必担心丢人现眼,约书亚这么想着,但他完全料错了。洛伦佐抱着他在教堂里一通七拐八绕,顺着不对游客开放的地道,走到了另一片广场上。

“你干什么,放我回去!”

看见周围的游客向他们望过来,约书亚羞耻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目光却透过一片飞起的鸽群,落在广场中心那个凝固在他记忆深处的许愿池。它还在那里,一点没变,水波粼粼,映着此刻皎洁的月光。

广场上有许多正在表演的魔术师、乐团与马戏团,热闹非凡,使他们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潮之中,变成一对不起眼的新婚夫妇。

“我以前曾是这些艺人中间的一员,不过我表演的是骗术。”在嘈杂的乐声与欢呼中,约书亚听见洛伦佐在耳边这么笑道。他勾住他的脖子,顺手从路过的一个鲜花小贩那里折下一朵玫瑰,插到他耳后。

“在我看来,你的演技比他们都要高超,起码你当时把我骗到了。”

“不,只是我的运气格外好而已。”

洛伦佐把怀里的人放下来,两个人手牵着手,穿过人群,走向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十几年过去了,他不再是当你那个小男孩,而那个“天使”成了他将共度余生的爱人。约书亚有点恍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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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紧男人的手,感到对方也紧紧回握着他,防止被拥挤的行人挤散。

来到许愿池边上时,一个卖冰淇淋的小贩与他们擦肩而过,与当年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也和那时一般,洛伦佐把小贩拦了下来,买下了一个香草味的冰淇淋,把约书亚抱到池子边沿放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拿这个东西哄我?”

约书亚蜷起婚纱下穿着男式皮鞋的脚,怔忡地望着他。

洛伦佐半跪下来,将它珍而重之地递到他嘴边,仿佛那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纪念品。他低头亲吻了一下青年的手背:“我爱你,约书亚。”

头顶忽然之间有烟花爆开了,仿佛有无数璀璨的星辰落进水里。

“我也是。”

约书亚垂下眼皮,舔了一小口冰淇淋,无法言说的甜蜜与感动在舌尖化开来,一直渗进心里。他咂了咂舌头,细细品味着这种味道,在男人抬起头时,摘掉了他的单片镜,带着一嘴奶油亲上对方的眼睑。

一如印上至死不渝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