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谋妆(古言NP)》 第一章身死 叁月的底的天,冰雪消融,处处勃发着冬去春来的盎然生机。兵部尚书府邸里也是一派喜气洋洋,游廊上悬挂着红绸喜布,人人忙碌不已。 可在这片喜气之中,却有一处偏院显得十分冷清,仿佛被人遗忘一般,在青天白日里也透着莫名阴冷。 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了条缝,守在门口的家丁王胜向身后看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本看守这院子的是大小姐身边的婆子,可今日大小姐出嫁,那婆子有事走开片刻,便叫他来顶替。他好奇问了那婆子屋里面关着什么人,可那婆子却只道“想活命就别瞎打听。” 高门大户中总有些见不得人的腌渍,王胜知道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可是,他到底还是年轻,那婆子越这么说,他就越忍不住想知道。见那扇门开了条缝,他便打算过去偷看一眼,可就在此时,那粗使婆子带着几个下人回来了,王胜连忙回到原位。 “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婆子丢下这么一句,便带人进了屋。 王胜出了院门后悄悄躲在侧墙,不消片刻,便看见那婆子一行人抬着个铁笼子出来。 那铁笼上罩着黑布,一阵风吹来,布被掀开一角,王胜看到那铁笼里的人,顿时惊得瞪大了眼。 那笼子里关着的,是名女子。 那女子赤身裸体的蜷缩在笼子里,肌肤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遍布着红黑色烫伤,麻麻赖赖的如同枯老的树皮,铁笼一摇一晃的将那烫伤的血泡磨破,霎时流出溃烂脓水。 比起身子,那女子的脸更为恐怖,她脸上的伤痕交错密布,一看便是由利器造成,且那些伤大约从未好好上过药,有的地方仍然血肉外翻,令人触目惊心。 这女子身上唯一能称之为完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她坠在笼子外那半截白皙的手臂了,可那手臂却软绵绵的垂着,没有骨头一般。 王胜吓得手脚发软,因那笼子里的女人正好也在看着他,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冰冷的让人如坠冰窖。 他慌忙缩回头,望着游廊上悬着的红绸,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喜气,只觉这深宅大院里处处充满了恐怖。 …… 笼子被重重的扔在地上,两个下人粗鲁的将里面的人拖了出来。 “小姐,人带来了。”婆子将那两个下人遣了出去,自己毕恭毕敬的站在了门口守着。 楚清缩着身子,忍痛睁开眼,一双镶着金线的红色绣鞋立于她面前。她费力抬起头,绣鞋的主人是个巧笑倩兮、艷色如仙的女子,她凤冠霞披在身,明丽娇艷的宛若一朵高贵牡丹。 楚清死死的用眼睛瞪着面前这个女人。 “清儿妹妹,你瞧我今日可好看?”苏凝霜笑容温婉,大红喜服更衬的她姿容无双,“你说,子阳可会喜欢我这身嫁衣?” 听到这个名字,楚清充满恨意的眼里忍不住漫上一层痛楚。 那个曾对她说:清清,你子阳哥哥定会叁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娶你的男子,今日便要娶她人为妻了。 这个她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她昔日的好友、也是将她楚家害至家破人亡的元凶。 想到父亲、母亲,想到楚家上下的六十七口人,楚清想立刻与苏凝霜拼命,可她四肢皆断,力不从心,只能恨得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她父亲楚道仁为宫中御医,于两个月前与盛贵妃私通,合谋毒害了太子,被天子满门降罪。 当然,这一切都是遭人陷害的,幕后黑手便是兵部尚书府苏家。 盛贵妃是帝王宠妃,娘家是手握重权的盛国公府,当今天子忌惮盛家,可却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打杀。恰好此时,太子突然中毒身亡,而苏凝霜在宫里的姑姑苏嫔娘娘也发现了盛贵妃与太医“私通”之事,并且还在盛贵妃的寝宫找到了与太子身上相同的毒药。 如此显而易见的阴谋,可天子却在明知蹊跷的情况下,仍旧顺水推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了这场阴谋诡计,借机一举拿下了盛贵妃与其身后的盛国公府。 淫乱后宫、谋害太子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身份显赫的盛贵妃都难逃一死,更何况她父亲楚道仁只是宫里一个太医。 父亲尚在宫中时便被皇帝砍了脑袋,紧接着,一纸罪诏下到楚家——诛杀所有男丁,女眷流为军妓。 那晚,官差们来势汹汹,楚家男仆们被就地斩杀,女婢们则被拷上枷锁,整个楚宅血流成河,哀嚎一片。 匆忙间,她只能带着母亲与贴身侍女离开,却在将要逃出府前,被苏凝霜的哥哥苏凝宇带人堵住。苏凝宇手起刀落,直接将母亲与她的侍女杀害在她眼前。 楚清以为自己也会死,可苏凝宇却偏将她留下,还一把火烧了楚宅,对外宣称楚家母女宁死不为军妓,引火自焚,追随楚太医而去了。 而后苏凝宇暗中将她带回苏府,交给了苏凝霜,便有了这长达两个月的非人折磨。 苏凝霜之所以对她如此痛恨,要生生毁了她的身子毁了她的脸,皆是因为一个男子。 楚清笑起来,笑声嘶哑的犹如生锈的铁锯:“苏凝霜,你故意制造我已死的假象,是怕裴澈知道我还活着吗?”她越笑越厉,脸上的伤口被牵动,暗红色的血液流出,狰狞可怕。“你怕他一旦知道我还活着,便不会娶你了。” 出身于高门大户的苏凝霜,自年少起便慕爱着武英侯府的世子裴澈。可她万万没想到,那如朝阳烈日般的少年郎,竟无视一众倾慕于他的名门贵女,与一个蓬门小户的太医之女两情相悦了。 苏凝霜被楚清这番话戳中了痛脚,手在大红嫁衣中悄然握紧,但她向来会伪装,面上依旧笑意盈盈:“楚清,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子阳若真对你情深意重,又怎会在你“死”后的两个月便求娶了我?” 楚清没再笑了,她伏在地上嘶哑喘气,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痛。 她与裴澈倾心相爱是事实,他曾对她海誓山盟是事实,他在她“死”后的两个月就散去了往昔情意,娶了她人也是事实。 看着楚清狼狈凄惨的模样,苏凝霜微微低下头,像是在欣赏着一幅旷世杰作,“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一个区区太医之女,能做上武英侯府的世子妃吧?”苏凝霜掩唇轻笑:“以你的身份,想来做个妾室都不配。“ 胸口处忽地涌上一口咸腥,楚清心痛难耐,为自己、为父母、也为楚家上下那六十七口人。 她死死盯着苏凝霜,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她早已经对这个女人千遍万遍的凌迟。 她之前竟从未发现,这个外表生的如天仙一般的美丽女子,内里如此丑陋不堪。她甚至还将苏凝霜当作过真心相待的闺中密友,喊了她一年的苏姐姐,现在想来,她当时是多么愚蠢可笑。 “干嘛这样看着我?”苏凝霜轻笑:“清儿妹妹,害你楚家满门的,可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啊。“她站直身,从上至下俯视楚清,“楚太医有你这样一个不知廉耻、只会勾引男子的女儿,为他这个做爹的安上与后妃私通的罪名,想来也说得过去。” 楚清听不得苏凝霜侮辱枉死的父亲,拼尽全力将一口鲜血啐在了她身上。 点滴暗红鲜血融在苏凝霜大红色的嫁衣上,不知为何就显得十分醒目,生生将那喜气的嫁衣变得陈旧不堪。 嫁衣脏了,苏凝霜再也端不住大家闺秀的作态,她气急败坏的命令婆子:“给我挑开她的手腕!既然喜欢吐血,就让她一点点流干身上所有的血!” 那婆子得了令,很快就用匕首割开了楚清的手腕。 锋利的刀刃划破肌肤,楚清丝毫不觉得痛,她盯着苏凝霜厉声大笑起来:“苏凝霜,你且等着,我楚清即便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日日夜夜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们苏家,满门倾覆!” 地上大笑的女人肌肤大片溃烂,手脚都被扭断成了诡异形状,那张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上布满狰狞刀口,尽是鲜血淋漓。尤其她那双眼睛,蕴含着滔天恨意,似是要灼穿一切,被毒坏了的嗓子发出的嘶哑声音也在一寸寸磨着人的皮肤,真好像是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苏凝霜看着这样的楚清,竟陡然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 “强弩之末。”她强做镇定道:“楚清,你就一边等死,一边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子阳是如何迎娶我过门的吧!” 手腕浸在冰凉的冷水中,很快就将水盆里染成了鲜红,感受着死亡在一点点逼近,楚清根本没有惧怕。与其日日遭受折磨,死了反而是种解脱。 她不怕死,她只是心有不甘。 不甘一生清廉的父亲到死都要背上见不得人的罪名,不甘温柔宠爱她的母亲就这样无辜惨于死歹人刀下,不甘楚家上下六十七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有一点苏凝霜倒是说的没错,这些苦难的源头,皆是因为她。 如果她没有与裴澈相爱,苏凝霜就不会因爱生妒,父亲便不会被苏嫔陷害与后妃私通,楚家也就不会因此横遭灾祸…… 日头向西,残阳如血,苏府中终于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吵闹喧嚣。 苏凝霜为楚清找了个好位置,她可以透过窗棂隐约看到外面。有一个同样穿着一身红衣的男子,正一步步向她走来,可他并不是来救她的,而是将她的仇人牵上了花轿。 那一男一女两道背影红的刺目,身上的吉服似乎比她流出的鲜血还要红,生生刺痛了楚清的眼。 不甘那个曾说只爱她一个的男子,转身就娶了别人。 身体已经冰凉,视线也开始模糊,直到那对鲜红的身影消失,楚清终于含恨闭上了眼。 父亲,母亲,是女儿对不起你们。 如果有来世,女儿定会将这些害我们楚家的人,一个个找出来,血债血偿! ——【题外话】—— 前世比较惨,重生后会找回场子哒! 新书请小仙女们多多支持哇^_^ (秒化身成无情的求收藏珍珠机器人) 第二章魂生 “小姐……小姐……”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走的跌跌撞撞,桃粉色的上襟染成了一片鲜红,血水顺着她捂在胸口的指缝不住向外冒,滴滴答答的落到了裙角上。 “清儿……清儿……” 转过头,又是一个身穿深蓝色对襟夹袄的妇人躺在地上,她颤抖的伸出一只手,眉目间是那样温柔,可颈间却赫然横出一道血线,泂泂鲜血弥散开来,腥红满地。 床上的女子猛的睁开眼。 窗外雨声淅沥,室内墨香缭绕,烛盏中正闪动着微弱火苗,原来又是梦一场。 楚清没想到,自己真的有来世。 不过与其说这是来世,倒不如说是她的灵魂占了别人的躯壳。 她于苏府后宅中被苏凝霜命人割开手腕流干血而亡,再一睁眼,就成了当今朝臣言国公流落在越州的私生女——言清漓。 不过,她这一死一生,眨眼之间,世事却已过去了五载,再加上这一年来在越州的休养生息,她的仇人们已经好好的在盛京中过了六年的安稳日子。 实在是太久了。 静躺了片刻后,言清漓起身下地,漆黑的长发落于背上,衬的那一身肌肤欺霜赛雪。 “雨尚未停,无需这样急,可再睡会。”她的身后,传来男子的清润声音。 “四殿下该叫醒我的。”言清漓将衣衫都穿好后方才转身,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芳菲明媚、光彩照人,将外面的阴雨天都显得明亮了几分。 平日她是不会宿在这里的,想来是宁天麟的身子恢复的越来越好,今夜结束的晚了些,她才会累到不小心睡着。 床榻上的男子衣襟散着,脸庞有些削瘦,肤色也很苍白,像是生活在暗处久未见光的人,可他却生的极为好看,乌发半散,笑容温润,通身散发着松竹墨韵般的贵气。 宁天麟淡笑道:“瞧你睡的沉,便想让你多睡会。” 言清漓从旁推出一辆木质轮椅,回到床前为宁天麟整理好衣衫,再将他小心扶起。“依如今这情形看,四殿下的腿,不出半年便可如常走动了。” “多亏了有你。”宁天麟扶着言清漓的肩膀坐于轮椅上,瞧着她转身去收拾桌上的银针,问道:“楚清,你方才可是做什么不好的梦了?” 女子动作微顿,随后平静道:“楚清六年前便死了,如今我是言清漓,四殿下莫要再叫错了。” 她如今的身体是言国公的私生女,但可笑的是,言国公还并不知道自己有个私生女流落在越州。 言清漓的生母顾氏本是越州城一位药商的千金,十九年前顾氏随父前往盛京做药材生意,在京郊的漓水河畔巧遇到风度翩翩的言国公,当年言国公还很年轻,生的仪表堂堂,且很会花言巧语,对花容月貌的顾氏一见倾心。 顾氏心性纯良,被言国公这种花丛老手日日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在盛京那段时间,两人时常私下会面,后终于在顾氏要回越州的前一晚有了一夜欢好。 言国公一直未向顾氏言明真正身份,只道自己是上京科考的举人,事后他留了块玉佩给顾氏做信物,称到时回去与家中长辈商议后便亲自前往越州提亲。 顾氏回去后便有了身子,可惜左等右等也未等到言国公来求娶。身子越来越大,事情藏不住,很快被顾老爷得知。 顾老爷大怒,派人拿着玉佩去盛京多方打探,终于打听到对方根本不是什么举人,而是朝廷重臣言国公,且那言国公也早已有了妻妾,根本就是蓄意欺骗顾氏。 言国公位高权重,不是一个小小的药商之家能得罪起的,顾老爷只得将这口窝囊气忍下,转头就命顾氏去打掉腹中胎儿。可那时顾氏已有孕五月,胎动的厉害,她坚决不肯拿掉孩子。 当年顾老爷在越州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女儿与人私通还被搞大了肚子是件十分丢脸的事,于是他一怒之下便当众与顾氏断绝了父女关系,还将她逐出了家门。 心高气傲的顾氏离开家后并没有进京投奔言国公,而是独自一人在越州城外的村子里经营起了医馆,为穷苦百姓看病。 说是医馆其实不过是个看诊摊子,她靠赚的碎银将将养活了自己与腹中胎儿。在生下言清漓后,顾氏的身子也落了病根,于言清漓十岁那年撒手人寰。 当时顾氏在弥留之际十分担心女儿今后的生活,便打算让言清漓在她死后回越州城投奔外祖父顾老爷,但她又怕好脸面的顾老爷会不认言清漓这个外孙女。迫于无奈下,就将玉佩和生父的事情也告知了她,称外祖若是狠心不认她,便去京城寻她的生父吧。 顾氏死后,十岁的言清漓听话的按母亲的吩咐先去找了顾老爷,顾老爷得知女儿死讯,后悔不已,当下便将言清漓接回了顾府,言清漓也就将进京寻亲之事放下了。 可惜乱世不安,言清漓的外祖父与舅舅在一次外出经商中死于了战乱。 人走茶凉,言清漓一个姑娘家渐渐撑不起偌大家业,府里的下人偷的偷、跑的跑,将值钱的东西卷走了不少。不得已下,她便将家中产业变卖,遣散了不少下人,只留下一个宅子居住,做回了与母亲从前的营生——行医看诊。 但她一介弱质女流,容貌出众且没有人撑腰,总会被不怀好意的男人觊觎。在不堪骚扰之下,言清漓终于在十七岁那年准备去盛京投奔生父言国公。可惜,才出了越州不远她便遇到了强盗。 楚清从言清漓身上醒来的时候,这位柔弱小姐已经身中两刀,且正要被强盗侮辱,幸得遇到路过的宁天麟出手相救。 当时她只觉马车中那年轻男子分外眼熟,后才看出竟是与她父亲“私通“的盛贵妃之子,昌惠帝的四皇子。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咽气前,这位深得盛宠的四皇子还只有十六岁,是个气度风华的少年郎,怎么一睁眼,他就长成了清俊儒雅的贵公子?且还断了双腿? 后来,她才知道,她于言清漓身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了。 宁天麟笑的温柔:“那好,阿漓,你方才可是梦魇了?” 言清漓不想回忆梦中之事,她整理好散乱的发髻道:“四殿下,雨小了,阿漓这便回去了。” 看出言清漓急着走,宁天麟神情微有黯然,但他很快掩饰下去,笑着点头道:“那我叫吉福送你。” “就不必劳烦吉福公公了。”言清漓出言婉拒。她住的地方与宁天麟这里只隔几条街,并不远。“四殿下身边需得时时有人照顾,我自己回去就好。” 言清漓离开后,一个面白无须的内侍端着水盆进来,见那淡雅如竹的男子仍旧看着窗外,忍不住道:“殿下,雨后风凉,小心身子。” 闻言,宁天麟才收回目光,他神情依旧温润,但眼里却没了方才看那女子时的柔和,而是换上了一种淡漠冷冽。他把玩着言清漓落下的一枚银针,漫不经心的问:“吉福,让你找的人可有下落了?” 吉福忙放下水盆回禀,“禀殿下,人已经找到了,想来过几日就能到越州。” 宁天麟脸上这才有了笑意,他将那枚银针放于檀木盒子中,“如此甚好,回去前给阿漓这个惊喜,她定会十分欢喜。” 吉福笑着应是,端着水盆上前为轮椅上的男子擦身,心里喜忧参半。 喜的是六年了,自从贵妃娘娘去世后,四殿下脸上的笑容终于在遇到言姑娘后多了起来。忧的是四殿下对那位言姑娘看待的,似乎过于重要了些。 吉福是盛贵妃刚入宫时就追随在其身边的人,他在宫中见过太多痴怨女子,一个女子的心里是否装着一个男子,他凭眼神就可以看出。 可那位言姑娘……明明年纪轻轻,但他却实在看不透。 她虽与四殿下亲密无间,可她的眼里,却藏着太多东西,以至于根本看不到儿女情长。 殿下若喜欢这样冷心冷情的女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第三章人言可畏 言清漓撑着油纸伞走在石板路上,细小水珠自伞沿坠落,微微溅湿她的裙摆,她却浑不在意,仍步履自若的慢慢走着。 虽然还在下雨,巷子两旁却出了几家早点摊子,蒸腾的热气袅袅,充盈了人间烟火。 如今天下纷乱,宁朝中除了盛京外,像越州这般安逸的城池已经不多见了,越州的百姓仍能安居乐业,皆因越州有位好太守——宁天麟的外祖父盛义之。 盛义之老将军早年曾随先皇征战南北,平匈奴、镇北夷,替宁朝扩大了半壁疆土,被先皇亲封为一品盛国公,手握宁朝近半数的兵权。 昌惠帝登基后,也谨遵先皇遗旨,对盛国公十分看重,还擢升了盛国公的小女儿为贵妃,其所出的四皇子宁天麟更是英才卓绝,风头盖过一众皇子,深得圣心。 宫里,盛家的女儿与外孙做着圣宠无边的贵妃、皇子,宫外,盛老将军做着手握重权的盛国公,两朝帝王又都对盛家如此看重,致使朝臣们都在心中暗暗猜测,若不是太子有着嫡长这层身份,那么这储君之位当属四皇子宁天麟了。 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亘古不变,昌惠帝不是先皇,他并非如表面那般看重盛国公府,反而在心里愈发忌惮盛家势力。终于,他借着盛贵妃“谋害太子”的重罪顺利拔除了盛家。 盛贵妃被赐白绫一条,盛国公被褫夺国公封号,释了兵权,贬去了偏远的越州任太守。越州太守一职虽不算小,可与曾经权倾朝野的盛国公相比,实在不堪一提。 至于四皇子宁天麟,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在得知盛贵妃被赐死时,匆忙赶去向昌惠帝求情,却被翻脸无情的帝王仗责了一百大板。那时他刚于皇家围猎时坠马受了伤,这一百大板后,彻底损了筋脉,从此只能坐于轮椅之中。 如今,盛义之老将军已近耄耋之年,而四皇子宁天麟依旧残废,在昌惠帝心中,盛家已不复往昔,不可能再成为威胁皇权的隐患了。 只是,金鳞又岂是池中物? 昌惠帝大概从不知道,他这位自请去越州养病,看起来再无雄心壮志的皇子,一直在暗中韬光养晦,伺机夺回他本该应有的一切。 宁天麟从未放弃过医治自己的腿,他伤的是筋脉,待十年二十年后将筋脉养好,总有一天能够重新站起来。 可十年二十年啊,真是够久。 言清漓勾了勾唇,她的出现对于宁天麟来说,可谓是个意外之喜了。 因为她能将这漫长的十年、二十年,生生变成一年。 她虽为女子,却在医术上有着极高天赋,不仅继承了父亲楚道仁的一身医术,还青出于蓝。 从前,父亲遇到的疑难杂症,都会私下里与她商议讨教,当初太子身患重病,连太医院院首都断定他活不过叁年,还是她研制出了一道方子交给了父亲,父亲方才将太子的身子调养的愈见好转。 她的医术虽不敢称世间绝顶,却也独一无二。 不过那可怜的太子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与她父亲一样,成为了帝王与那些狡诈奸臣巩固权利的牺牲品。 “呦!是顾家姑娘啊!怎的这样早就出诊了?”一个卖包子的妇人看到言清漓,冲她招呼起来。 “醒得早,随意走走。”言清漓向那妇人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妇人有些不满言清漓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在她刚一走过就小声啐了一口:“呸!抛头露面的,不守妇道。随意走走?谁信呐!这天儿才刚亮,指不定从哪个野男人的被窝里爬出来的。” “嘘!小声点儿!”一旁的中年男人用手肘顶了那妇人一下,“邻里邻居的,叫人听去了不好。” 倒不是他否认那妇人的话,毕竟正经姑娘家谁会抛头露面的去做个大夫?要知道病人中可是有好些男子的,就算再如何避嫌,也总有身体接触,实在是不顾名节。 只是这顾家姑娘的医术属实不错,现如今兵荒马乱的,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没病没灾,可不敢轻易得罪医者。 “怕什么!一个破鞋的女儿罢了!”妇人掐了那男人一把,“你个老东西,不会也看这小破鞋模样俊,被勾去魂儿了吧?” “死婆娘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卖包子!”男人急忙辩解,却在辩解后又忍不住向那女子的背影偷看了几眼。 斜斜细雨中,红纸伞下的白衣女子背影缥缈、纤细婀娜,的确是勾人的。 清晨巷子安静,那对夫妻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言清漓耳中,她勾起一抹无谓的笑。 这世道总是对女子如此不公与严苛,在她看来,男欢女爱又不是女子一人之事,何以出了事后被人指点的总是女子? 言小姐的母亲顾氏未婚生女便被世人在背后唾骂,可那哄骗女子的男人却能在一夜风流后仍旧做着高高在上的国公爷,就算日后被人知晓曾有过这样一档子风流韵事,人们大抵也只会夸赞那言国公有好本事,竟可让一女子宁愿背负骂名也要替他生下孩子。 而言小姐与母亲不偷不抢、安安分分的靠行医为业,却又要被人诟病身为女子还要抛头露面,真真是无道理可言。 言清漓伸出手,雨滴落在她掌心,很凉,但人心更凉。 …… 顾府的宅子不算大,毕竟这世道不安稳,家大业大容易招风。 一年前言小姐要进京寻亲,便将府里剩下为数不多的下人都遣散了,只留下一个贴身丫鬟,一个烧饭婆子和两个护院,是以不大的宅子如今也显得分外冷清。 “小姐,这一大早的您去哪了?婢子找了您半天了。” 言清漓刚一进府门,就见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婢女急忙赶来。 明明是个婢子,穿戴的却比她这个主子还要招摇,衣色艷丽,手腕上的镯子水头也极好,待走近了,那婢子方才想起将镯子藏进袖中。 言清漓只当没看到她这些小动作,径自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这婢子名唤朝云,本是顾府里一个洒扫侍女,当初言小姐询问下人中可有谁愿留下做她的贴身丫鬟,朝云主动自荐。 可这朝云并非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之所以留下,乃是看中顾家仍有利可图,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家再落魄,但当初言小姐变卖了铺子和产业后,库房里的银钱也剩下不少。 言小姐善良又没有心计,她极为信赖这朝云,一年前,也是朝云怂恿言小姐进京寻亲的。朝云称她在乡下有熟人也要前往盛京,可以一路为伴,实际上在出了越州后就将言小姐引去了一条匪盗出没的小路。 毫无意外的,她们遇到了匪人,朝云自己逃了,而言小姐身中两刀,又差点被匪人侮辱。 “烧些热水送去我房里,我要沐浴。”言清漓没有搭理朝云的问话,而是冷冷吩咐了一句。 她并不是一个特别注重主仆尊卑之人,相反,上一世她与父亲母亲从不端主子的架子,在楚府中,主仆上下都亲如一家。 可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像朝云这种白眼狼,言小姐曾经那般真心相待,也没将她养熟,她更不会费那心力。 朝云在言清漓回房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大清早的沐什么浴。”然后才转身不情不愿的按吩咐做事去了。 自打一年前言清漓大难不死,还被人活着送回来后,性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在朝云印象中,之前的言清漓就是个没太多心眼儿、耳根子也软的女子,如今反倒是有了自己的主意,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总是冷冷淡淡的。 最重要的是,言清漓在伤好后的这大半年里,开始变得神神秘秘,譬如她夜里不需要人再守夜了,且她受伤之前从不懒起,可伤好后却经常要睡到日上叁竿,仿佛一夜未睡似的,还总喜欢在睡醒后沐浴,更有几次也像今日这般于清晨时分从外头回来。 朝云这般想着,心里一惊,难不成她真如街坊传言那般,在外头有了野男人? ——【题外话】—— 为了剧情所以前面铺垫的有点多,后面就好啦,肉肉预计还有一章抵达。 第四章还礼 言清漓泡在浴桶中,任由温热的水流带走一身疲惫。 她抬起手臂瞧了瞧,细嫩的臂膀两边各有一处淤青,想来是做那事时宁天麟箍着她的身子太过用力所致。 因着筋脉受损,宁天麟整个下身无知无欲、不通知觉,寻常医者固然只用普通法子调养他的筋脉,可这样恢复极慢,若真等上十年二十年后,他才能夺了那位置去为盛楚两家沉冤昭雪,也为时太晚,她可等不了那么久。 她不过是占了别人身子的一抹幽魂,谁知道哪日就会离开这幅躯壳? 所以,她另辟了一条蹊径。 人的七情六欲中,唯有情欲最强横,她先以最烈的催情香勾起宁天麟的情欲,在于此时辅以楚家秘传的针法为他行针走穴、疏通筋脉,便可让他短暂的恢复下半身知觉。 长此以往的刺激下,原本需十年二十年才能养好的筋脉,她一年便可让其恢复个七七八八,这法子就像揠苗助长,虽险,却也有效。 但……弊端也很明显。 譬如宁天麟与她,很难在如此强效的催情香下,不去跨越雷池。 言清漓苦涩一笑,将整个人都沉进水中。 若是父亲还活着,定要骂她这治病的法子过于离经叛道了。 可她骨子里就是一个离经叛道之人,若她不离经叛道,当初又怎会明知身份差距悬殊,也要胆大的去同武英侯府的世子相爱?若她不离经叛道,就不会与那男子在无媒无聘之时就私定终身,若她没有与他私定终身,便不会连累楚家遭遇之后的种种。 可时光已然不能倒流。 若她重生回过去,她一定会将自己那些离经叛道的思想封的死死的,奉守叁纲五常,规规矩矩做一个安守本分的闺阁小姐,倾尽全力让楚家避开一切祸端。 可她偏偏重生到了多年以后,如今,她除了尽全力去为父亲正名,让那些残害她楚家满门的仇人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外,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在这世上,她已经没有家了,没有亲人了,什么都没有了…… 言清漓猛地从水中站起,眼里尽是冰冷的恨意。 她绝不会放过那些人,哪怕最终的代价是玉石俱焚,她也要拉上他们,跟她一起下地狱! …… 夜里,叁更时分。 西厢房中隐约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不多时,一个女子鬼鬼祟祟从里面出来,两腮泛红,脚步虚浮——正是朝云。 朝云今夜长了个心眼,她在同那两个护院交欢后并没有急着回房睡觉,而是来到了言清漓房外探头探脑。 房里漆黑一片,朝云躡手躡脚的上前,正打算推窗瞧瞧,就听见那门锁“咔哒”一声,她连忙躲于廊柱后头。 一个戴着兜帽的纤细身影推门而出,快步走出了院子。 朝云捂着嘴巴,眼里放出兴奋的光。 言清漓果真在夜里外出,不行!她倒要去瞧瞧她到底要做什么! 越州城是有宵禁的,夜半叁更的街巷上早就空无一人,只有个别宅邸门前高挂的红灯笼于黑夜中随风摇晃,仿佛是游离世间的幽幽鬼火。下了一日的雨,夜里又起了风,此时风声呜咽而过,听起来便像是鬼哭狼嚎。 朝云一颗心突突直跳。 一方面她从未在深夜出过宅子,生怕被巡逻军发现她违抗禁令,另一方面又因即将要发现言清漓见不得人的秘密而兴奋不已。 若言清漓真是与什么野男人私会去了,那她日后便是拿捏住了她的把柄。朝云仿佛看到了顾府库房中那大把银子在向她招手了。 前面戴着兜帽的女子走的极快,如鬼魅一般穿梭于街巷之中,最后,在拐进一个贴着封条的小门后突然消失了。 朝云跟丢了人,气的直跺脚,正恼怒之际,她忽然看见地上有一个被遗落的包袱,遂上前拾起,打开后差点儿没跳起来。 这包袱里……竟都是些金银细软!言清漓难不成是要与人私奔? 朝云抬头看向周围,想看看这到底是哪里,可这不看不打紧,看了后她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她正身处于越州城一家马戏班子的后院,这马戏班子之前在城里开的极热闹,日日宾客满座。不过眼下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人都吃不上多少肉,更遑论喂养牲畜,是以这马戏班子里的野兽吃不饱,前几日便咬死了个杂耍的。 班主怕官府下罪连夜逃了,戏班子里的其他人也跟着鸟兽人散,最后倒是留了一群畜生没人管。官府只好将这戏班子封了起来,待明日将那群畜生放归山林。 朝云险些站不稳,多日来那些畜生关在这里没人喂,岂不更是饿极?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哆哆嗦嗦回头一看,朝云隐约看到那关着野兽的笼子好像空了。而后,几双黄色的眼睛悄无声息的显现在黑暗中。 朝云倒抽一口气,连滚带爬的向来时那小门跑去,可跑到跟前却发现那扇门竟被锁住了,任她怎么拉也拉不开。 “救…救命!救命啊!”她疯狂的拍门,可这马戏班子本就远离民宅,夜里又宵禁,周围根本没人。 朝云扒着门缝向外看,忽地就看到了言清漓。她正静静的站在一门之隔外,与她对视。 朝云如见救星,疯了似的向言清漓求救:“小姐!开门!快打开门!” 言清漓纹丝未动,唇角挂着浅浅笑意,“那怎么行呢?我可好不容易才锁好的。” 朝云匍匐在地上拼命磕头:“小姐!婢子错了!婢子不该偷府里的银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我!救我!” 言清漓依旧站在原地,笑意更深:“朝云,你我主仆一场,我自问待你不薄,可你竟想害我。我这个人啊,向来恩怨分明,一年前你险些害死我,那我今日便还送你这份大礼。”说罢,她戴上兜帽,转身融入了黑夜里。 身后立刻传来野兽的嘶吼与凄厉的惨叫,言清漓头也未回。 一年前,朝云故意将言小姐引上那条匪盗出没的小路,是因那群匪人中有一人是朝云的相好。那伙匪人与朝云沆瀣一气,先由朝云将言小姐骗出城,再由他们将言小姐杀害,最后一起分了她的家产。 若当时她没有在言小姐身上醒来,若宁天麟没有恰好路过,那么言清漓这个人,今日早就成了一杯黄土。 戴着兜帽的女子抬起头,望向天上的繁星,繁星一闪一闪,仿佛亲人们在看着她。 父亲常常教导她,为人医者,要心存善念,挽救每一条性命。可她却认为,医者并非圣人,至少她不是。 她不过是个俗人,做不到无条件宽容那些伤害她的人。她既侥幸捡回一命,就誓必要将那些施加于她的伤害,如数奉还。 天上又开始落雨,仿佛是谁在无声哭泣,言清漓默默于雨中走着,终于在雨势变大前,赶到了宁天麟的宅子。 吉福打开门见到言清漓后不由松了一口气,“言姑娘,您可来了。” “四殿下可是睡下了?” “怎么会呢,一直等着您呢。” 吉福赶紧将言清漓带进宁天麟的房中,清雅墨香扑鼻而来,房里没燃灯,但窗子是开着的,有月光从窗口倾入,倒也能让人视物。 言卿离一眼便看到那个披着竹青色外袍的年轻男子,正于窗下借着月色看书,听到有人进来,他也没抬头,风姿清雅的像是位遗世独立的九天仙人,只是可惜了,这仙人遭了难,只能坐于轮椅中。 “四殿下可真是好雅兴。” 言卿离目光只在那男子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身点燃了一旁的烛台。大夜里的,看书不燃灯,也不怕看瞎了眼。 宁天麟听出她话里的揶揄,唇角缓缓勾起,终是舍得将手上的书卷放下。 “阿漓,都这个时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第五章施针(微H) “若我今夜不来,四殿下岂不是要枯坐在窗下看一夜的书?别回头刚治好了你的腿,又得给你治眼睛。” 言卿离摘下兜帽,脱下披风,向床塌那边白了一眼,吉福已将宁天麟推到床前,正扶着他坐上床。 床上的男子笑意温柔,“那到时就有劳阿漓了。” 言清漓再次赏了他个白眼,转身去净了手,待身上的凉意散去一些后方才走近他,坐于床边一边为他放松双腿一边平静道:“我方才将我的婢子杀了。” 宁天麟微微一愣,“如何杀的?” 言卿离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布包,布包摊开,一排排银针在烛光下闪着细碎银光。“我将她引去了马戏班子,喂了老虎。” 宁天麟眼里忍不住闪过一抹怜惜。 一想到言清漓这么个娇柔的姑娘家,要大夜里独自将那婢子引去危险的马戏班子,他便感觉揪心。 “你何须如此麻烦,这种事,知会于我,我便派人去做了。” 当初他从强盗手中救下言清漓后,回来便让外祖派人剿了匪,其中一个匪人招认,言清漓那婢女才是主谋。当时他就有心处理了那婢子,但言清漓不肯,还不许他打草惊蛇,原是想等到今日亲自动手。 可是,她宁愿亲自涉险也不肯让他帮忙,是还将他当作外人吗? 宁天麟的神色几不可见的黯然下来。 一年前他离开越州办事,回来时为了避人耳目,特意抄了条小路,即将到越州时,遇到了一伙匪人正要轻薄一个女子。 当时,那女子已被剥光了衣裳,浑身都是血,一看便是没了气息,那群人却仍要对她行污秽之事。 近年来宁朝战乱频繁、天灾不断,许多流民活不下去便做起了盗匪,像这样于荒郊野岭杀人越货之事时有发生,他当时不宜暴露形迹,见那女子也已然断气,便没打算管。 可谁知那女子竟突然睁开了眼,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后,突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要知道,他的身份在越州除了外祖一家根本无人知晓,可这女子竟认得他,实在是件需要警惕之事,于是他便让吉福将人救下。 那女子想来是伤势太重,一获救便又晕了过去,待醒来后,她坦言说她名叫楚清,是太医楚道仁之女。 楚道仁,多么久远的一个名字啊,恐怕世人都忘了。但他怎么会忘呢?这个名字,与他母妃一起,被牢牢钉在了耻辱柱上。 可楚道仁全家早就在多年前就死了,其夫人和女儿据说更是贞烈,宁死不肯流放为军妓,一把火自焚而亡。 他起初以为这女子是盛京来的细作,根本不相信她那套什么借尸还魂的鬼话,可后来她竟使出一手利落的楚家秘传针法。 这套针法,当初他曾亲眼见楚道仁用过。 对于楚清这个名字,他是有些印象的,楚道仁在宫中向来谨小慎微,但他却极爱逢人就夸赞自己的女儿,称她女儿若是身为男子,将来必定有大作为。久而久之,宫中之人便皆知楚太医有位医术高明的女儿了。 后宫女子众多,有些妃嫔的隐疾不便由男太医看诊时,便会破例召见楚道仁的女儿进宫。 据说那少女小小年纪就医术高超,楚家针法更是使得出神入化,轻而易举就医好了后妃们的疾症,且经她手开出的药方也甚是精妙,妃嫔们少喝了许多难以下咽的苦药,都对她赞赏有加。 他记得楚清是个模样清秀的少女,那少女许是觉得自己父亲官位不高,怕进宫后为父亲惹来麻烦,总是低着头,从主子到宫女她无论见了谁都是客客气气,即使是治好了妃嫔们的疾症,也本本分分的从不讨赏邀功。 可他也曾不小心见到过,那看起来“怯怯懦懦、很守礼数”的少女,在他母妃面前,手舞足蹈的讲述民间趣闻,将他那郁郁寡欢的母妃逗的开怀大笑。 宁天麟低下头看着为他按摩双腿的女子,她明丽的容颜渐渐与六年前那个清秀活泼的少女重迭起来。 如今,她仍是十八岁的少女模样,可却没了当初那份烂漫活泼。 言清漓不知宁天麟已经想到了那么远以前的事,她起身解开他的衣裳,将他脱到一丝不挂,开始今日的施针。 银针一根根刺入大腿穴位,她才缓缓道:“并非我不想请殿下出手,只是官府若查到朝云死的蹊跷,难免令人生疑。” 宁天麟定不会为了个婢子花费心思,请他的人出手说不定就是一刀在巷子里解决了朝云,那也太便宜她了。且街坊邻居都知朝云是顾府的人,若她光天化日的就这般死了,官府必定会查,不日她便要前往盛京“认亲”,这日子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香炉中燃着熏香,浅淡的桂花香散出,稍稍一闻便让人身体发热,男子的胯间之物已然有了苏醒之势,宁天麟抚上言清漓的脸颊,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阿漓的言外之意,可是嫌我做事不够缜密?” 桂花香气虽淡,效用却强劲,是言清漓秘制的,好闻极了。可宁天麟却觉得,再好闻的味道,也不及她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药香好闻。 “四殿下可莫要曲解阿漓的意思。”言清漓拔了针,也脱了自己的衣裳,脱到浑身上下只余一条烟色肚兜后,跨上床坐于宁天麟的腿上,用腿心的柔软紧贴着他勃发的阳物,缓缓磨蹭。 别看宁天麟生的一幅温柔无害的模样,但天家人身上的冷血无情和杀伐果断,他可一样没少。 当初越州城外那伙匪盗,直接被他简单粗暴的屠了整个老窝,那匪盗头目的妻母及两个年幼儿子也未能幸免,皆被斩草除根。只因当初她醒来时喊了他的名字,叫那几个匪人听去了。 宁天麟远离盛京,蛰伏在这偏远远的越州,扮作一个无权无势又残废的皇子,怎能被人发现他其实身边高手重重,还一直野心不死,暗中筹谋大业呢? 六年了,当初那个风姿清雅的四皇子到底变成了如今这般狠辣的性子。 而她,又何尝没变呢? 女子的身躯柔软,那处更为柔软,宁天麟的肉根被她蹭愈发粗涨,十分迫切的想要去里面一探究竟。 他抚摸着言清漓的背,温声道:“阿漓,让我进来好吗?” 言清漓也已然被那不安分的阳物烫出了淅淅沥沥的花液。 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她给宁天麟用的熏香是最烈的,放在牛身上都绰绰有余,何况是人。即便她已经提前服过了解药,此时也仍觉得口干舌燥,更别提宁天麟了。 宁天麟之所以能忍到现在依旧保持温柔克制,一来是因他双腿不便,二来也是这一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这香气的效用。 不过他身下那物却已经迫不及待了,又烫又硬的,硌的她难受。 谁又能想到如此风雅的男子,那处竟长的这般凶人呢? 她第一次被宁天麟破身时,流了好多血,痛的她险些晕过去,想来是言小姐这具身子养的太过娇软,实在不敌她身为楚清时能跑能跳的身体来的皮实。 上一世她与裴澈也曾有过肌肤之亲,裴澈那物也不比宁天麟差多少,但第一次时她咬咬牙挺一下也便过去了,并未觉得太疼。 不过现在看来,也可能与她那时的心境有关。 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子,对于同他鱼水交融这事儿内心里怀了满满的期待,心境不同,感受自然也不同。 言情漓垂下眸不再去想那些令人沉重的过往,专心将注意力都放在宁天麟身上。她微微抬臀,用花唇含住他饱满的阴头,再慢慢下坐。 鸡蛋大小的阴头一点点撑开紧致的花肉,花肉一边拼命向外排挤着外物的入侵,一边又口是心非的紧吸着那物不放。 层层媚肉推缠着那粗硬之物,言情漓和宁天麟均屏住了呼吸,感受着坚硬与柔软交缠挟裹的快感。 终于,肉根完整插入后,两人都重重呼出一口气。 宁天麟眸色深深的看着坐于他腿上的女子,她细白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饱满圆润的双乳于肚兜下若隐若现,那一双翦水秋瞳定定瞧着他,瞳仁里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而他的欲望则被她紧紧的含在穴里,缠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他们肌肤相亲,彼此融入,连成一体。 宁天麟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情愫,他忍不住开口道:“阿漓,待我腿好了,你还会再与我行这般欢好之事吗?” ——【题外话】—— 大肉放在下章了 没有几章存稿的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加更(?﹏?) 第六章行欢好之事(H) 言清漓生的清丽动人,圆圆的眼睛透着纯净,偏又在眼尾处微微上挑,于纯净中平增了几分媚色。 她没有正面回答宁天麟,而是笑着反问他:“四殿下可是将治病当成欢好了?” 当初言小姐受的伤她花了叁个多月才养好,伤好了后,她便每隔两叁日来为宁天麟施针一次,施针的最佳时机自然是在宁天麟情欲最强之时。 起初,他们二人做这男女交合之事时还会十分拘谨,彼此都像在例行公办,可这毕竟是床笫间的亲密事,日久天长的做下来,难免会生出些别的感觉。 他们从最开始因着催情香的功效而交合,再到功效散去后仍要忍不住多做一次,渐渐的,已然和正常的男女亲热无甚差别了。 宁天麟听了她这话唇角轻勾,“阿漓所言极是,欢好与治病自是大不相同的。” 他抬手抽开言清漓腰后的系带,烟色肚兜翩然滑落,那里面包裹着的绵绵乳儿登时弹跳而出,细腻的宛如高山白雪,山峰上还缀着两点娇嫩粉樱。 宁天麟眸色深沉,他以掌抚上雪峰,用指腹捻樱揉搓,再埋头用唇舌将那被催熟的樱桃卷入口中,用齿关轻咬。 言清漓忍不住仰起头,她紧抱着宁天麟的脖颈,将绵乳按向他,蹭着他的脸,试图缓解胸前的酥痒。 奶尖被男子用力的舔着、吸着,言清漓不仅没觉得那酥痒被缓解,反而花穴里也跟着痒的厉害起来。 硕大的阳物紧塞在下面一动不动,都快将她整个人烫化了,她开始慢慢前后摇动腰肢,用那又粗又烫的物件去蹭穴儿里的痒。 随着她的摇动,下身的阳物于花穴内抽进抽出,带出更多的酥麻,还搅出肆虐花水,将那根大肉棒裹的亮晶晶的。 水儿越多,那肉棒抽送起来便越顺畅,抽送的越顺畅,水儿就搅出的越多,如此循环往复,最后那花水如决堤一般,将两人交合之处弄的江河泛滥,黏糊糊、湿腻腻的。 “……阿漓,你里面好湿。” 奶儿被宁天麟吸的又涨又软,不断抽送在下身的肉棒每次都仿佛要破穿她的身体,言清漓忍不住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她按着宁天麟的肩膀让身子起落的更为剧烈,肉棒次次都重重戳进她的身体,发出噗噗声响,溅出晶亮汁液。 在行欢时言清漓极少放声大叫,也极少说些暧昧的话语,最多是在被肏的太重时才会忍不住轻哼几声。 “……嗯……嗯哈……” 听着身上的女子开始动情呻吟,宁天麟方才觉得心满意足。他认认真真的逗弄着面前的浑圆,大口含住雪峰,将那白花花、泛着清浅药香的白雪都舔砥成了一片雪水,同时双手牢牢托着女子的臀,助她上下起落的更容易些。 “……轻一点……痛……入的……有些深……” 言清漓嘴里喊着痛,可她身下的花水却流的更厉害了,顺着宁天麟的大腿流到床塌上,洇湿了身下的床褥。 宁天麟于她锁骨处印下一个浅吻,“阿漓既不喜欢这样深,又为何……要流出这样多的水?” 他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将言清漓一次次高高抬起,再一次次重重放下。 花肉中的肉棒顶入的极深,下下都顶到了幽湖源头,顶的言清漓花心儿又酸又痛,受不住的又淋出了大滩大滩的汁水,播撒雨露般的浇在了那横冲直撞的阳物之上。 她整个人如飘上天一般,酥酥然的头晕目眩,连要为宁天麟行针都忘了。 “啊……啊嗯……啊……”她微张开的粉唇,忍不住呻吟几声后又突然咬住唇抑制回去。 宁天麟又是眸光一黯,箍着她的身子加快了抽插,言清漓这回是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住了,咬着的唇松开,轻轻浅浅的呻吟不断从口中溢出。 “……四殿下……阿漓快……不行啊嗯……” 花肉剧烈收缩,言清漓猛的低下头咬住了宁天麟的肩膀,身体拼命颤抖起来。 她泄了。 宁天麟被花肉中的强烈痉挛缴的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在言清漓咬住他肩膀时肉棒也紧跟着一阵跳动,忍不住冲破了精关。 良久,两人抱在一起喘息平复。 宁天麟并没有如言清漓那般失了力气似的浑身瘫软,他微微一笑,伸手慢慢抚摸起她的黑发,动作轻柔的像是在为一只娇软小宠顺毛。 “阿漓,可还觉得开心?” 言清漓趴在宁天麟的肩上,无力的点点头。 “那如此,可算是行欢好之事了?” 言清漓无奈,原来他还在计较这事儿,怪不得刚刚将她弄的差点要丢了魂儿。 她又喘了几口气,才慢慢道:“如此,便算是罢。” 宁天麟唇角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他侧过头一下轻、一下浅的吻着女子的耳垂,待看到她喘息的唇时,神情又忍不住一滞。 他至今都未曾吻过她,如此,又怎能算是欢好呢? 宁天麟眸光暗淡下来,曾经情动之时他也曾想去吻她,可每每她总会状作不经意的别开头。虽然她这点抗拒不是很明显,但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知道言清漓之所以愿意倾尽全力医治他的腿,甚至不惜在他被情欲折磨时主动给出了自己,皆是因她想要利用他完成复仇的心愿,想将他顺利推上那个位置,为她父亲楚道仁洗刷冤屈。 她将他当作病人、当作同盟、甚至偶尔还会将他当成朋友,揶揄上一两句,可她却从未将他当成过可以依靠、可以倾注感情的男子。 她除了在一年前向他求救时喊了他的名字,在其他时候,她永远只称呼他为“四殿下”,包括在床笫之间。 言清漓一直骑在宁天麟身上保持着泄身后的姿势没动过,待气息平缓下来后,她才从旁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叁根银针,伸手探到宁天麟的后背,顺着脊骨一节节下移,找准位置刺入。 银针入骨,宁天麟立刻感受到一股热流顺着脊骨而下,融汇贯通到他的下肢,双腿顿时有了明显知觉。 他闭上眼,将身上的女子搂紧,嗅着她发间的香气道:“阿漓,待我腿好了,便不会再让你每次都这般辛苦了。” 言清漓施针的手微顿,难得的脸色泛起红来,但由于她的脸是搭在宁天麟肩头的,宁天麟并没有看到她害羞的模样。 因着宁天麟的腿暂且行动不便,所以每次交欢时都是言清漓来动的。但若真计较起来,其实都是宁天麟用臂力带着她,而她根本没花什么力气。 她之所以会累到气喘吁吁,完全是因她受不住那强烈的肏弄而连连泄了身子。 “四殿下既都说是欢好了,那自然是你与我都从中得到了乐趣,何来我独自一人辛苦之说。” 这番露骨的话语换做寻常闺阁女子是绝说不出口的。像言清漓这般直白的说出“欢好乃是男女各自获取乐趣之事”,简直就是惊世骇俗之言,若传出去,她定会被世人大骂不知廉耻。 可宁天麟却偏偏觉得她这般大胆的语论生动的很,每当她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些惊人的言论时,他便能在她身上看到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影子。 男子的肉根还依旧埋在女子的花穴里,又有了蠢蠢欲动之势。 言清漓施针结束,正要从宁天麟身上下去,就被他及时扣住了后腰。 “既然阿漓觉得有趣,那么,我们再来一次可好?” 温润如玉的男子目光灼灼,讲起话来也彬彬有礼,可那怒涨之物却又悄无声息的将她的身体给一寸寸撑开了。 言清漓看了他半晌,笑了,她抬手拉下床幔。 薄纱为二人的面容蒙上一层柔和微光,她附在宁天麟的耳边,一边用小穴夹着那棍棒吞吐,一边低声道:“若是四殿下不觉累,便是再来两次也可。” 宁天麟心口一麻,顿觉血液奔涌至直全身各处,恨不得双腿能立刻恢复正常将她压在身下给她狠狠疼爱。 “便依阿漓所言。” 他抱起言清漓的身子,屈起稍稍恢复知觉的双腿向上重重一顶,言清漓立刻猝不及防的发出一声娇呼。 夜色迷离,烛火摇曳,轻纱幔帐中又传出低低浅浅的喘息…… 第七章肚兜 “店家,烦请给我两包桂花糕。” 青衫玉冠的公子一出现在糕饼铺子里,便叫一众大姑娘小娘子们看直了眼。 越州城极少能见到这般气度的男子,他虽衣着俭朴,但那通身的贵气却无论如何也掩不住,只是可惜了……那些女子瞧着宁天麟身下的轮椅,在心中暗暗惋惜。 吉福眼锋凌厉的向那群女子扫了一眼,顿时让这群小娘子们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匆匆离开了铺子,待走出门,还是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 真是太可惜了。 “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言姑娘说过施针后不宜见风。”待那群女子走后,吉福才苦口婆心的向宁天麟劝道。 平日为了低调行事,宁天麟极少外出,今日也不知怎的,突然要来集市买桂花糕。 “无妨,让日头照一照也好,不然我一介男子,都要比阿漓还白了。”宁天麟又兴致不错的向掌柜要了两包桂花糖。 六年前,那个名叫楚清的少女曾在他母妃面前夸赞过吴胜记的桂花糕,当初他并未对那少女多加留意,如今也就能想起这一句。 吴胜记是盛京的铺子,越州没有,但普通的糕饼铺子总是有的,桂花糕也有。 “公子是为夫人买的吧?夫人可是喜欢桂花的味道?我们铺子里还有刚出炉的桂花酥,香酥可口,要不也带回去请夫人尝尝?”掌柜的笑容憨厚,极力推荐着铺子的新品。 他这糕饼铺子大都是甜食,平日里的来客都是些夫人小姐们,倒是难得见一位公子,是以掌柜下意识便认为这公子是买给家中夫人的。 宁天麟听到“夫人”二字时先是愣了,随后温和一笑,“那便劳烦掌柜将桂花酥也包上两包吧。” “不劳烦不劳烦!”掌柜的乐颠颠打包,宁天麟又挑了几样别的,许是见他买的不少,又见这主仆二人面生,掌柜的便热心问了一句:“公子不是越州人士吧?可是来看马戏班表演的?若是如此,便别去了。” 宁天麟扬眉:“哦?为何?” 掌柜的叹了口气,“那马戏班子养的老虎咬了人,班主跑了,官府本打算将那群畜生放生,结果昨夜又有人被咬了。” 掌柜的说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听说是个卷了主子金银的婢子想跑,结果误入那马戏班的后院,不知怎的那群畜生没关住,于是就……” 他今晨来铺子时刚好路过那马戏班,一地鲜血和七零八落的碎块,好生吓人。 掌柜的见宁天麟身有残疾,又是这么一副病弱模样,怕他听后会心生恐惧,犹豫了一下还是未将那可怕场面与他描述。 宁天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此,便多谢告知了。” 离开糕饼铺子,宁天麟又去了越州城最大的酒楼,买了份这里着名的卤水烧鹅。 府里厨子做的菜虽好,但日子久了到底没什么新意,是以吉福时而会买些外食变变花样,可他没什么口腹之欲,倒是言情漓有次尝过这卤水烧鹅称赞了几句。 宁天麟坐着轮椅不便上二楼雅间,便与吉福在一楼寻了个僻静角落。 两个五大叁粗的男人落座于他们主仆二人旁边。 “小二!上最好的酒菜!” “好嘞!两位爷稍候!” 吉福神色一凛,低头对宁天麟附耳道:“殿下,是言姑娘府上的两个护院。” 宁天麟不动声色,低头呷了一口茶水。 “大哥,你说府里就这么几个下人,小姐怎么还都给遣散了?是不是发现了咱们与朝云……”郭二单脚踩在椅子上,举止污秽,他左手比了个圈,再用右指向那圈里抽送。 郭大向嘴里丢了几粒花生米,“当然不是!”他将手上的油腥抹到裤管上,压低声音,“小姐八成要进京寻她亲爹了!你想想,一个私生女,在越州没靠山哪混得下去?多少家老爷等着收她做小妾呢!” 郭二色迷迷的直笑:“一个私生女,到了盛京也是个姨娘命!不给咱越州的老爷当小妾,给盛京的老爷当小妾呗!” “盛京都是大官,给大官当姨娘不比越州这些土老爷强?听说小姐的生父就是个什么官。”郭大又捏了一把花生,颇为遗憾道:“就是没想到朝云那婢子倒是胆大,居然敢偷银子跑,估计是早就得了风声,以后咱哥俩再想做那事就只能去花楼了。” 一提这个郭二就来气,“娘的!那贱婢昨日还问我借了五两银子呢!” “得了,人都死了,再说她好歹也陪咱玩了两个月,值回五两银了。” 郭二突然左右看看,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大哥,快看这是什么!” “这是……小姐的肚兜?”郭大双眼放光:“行啊老二!从哪弄来的?” “嘘!”郭二满脸兴奋,“后院洗衣婆子那偷来的,闻闻!可真他娘的香!” 郭大凑上去嗅了嗅,浅淡的桂花香与药香若有若无的在鼻尖散开,十分撩人。 这可是贴身穿的小衣,一想到这块布料曾紧贴过言清漓的奶子,郭大裤裆里的家伙顿时就硬了。 “快收起来!”郭大让郭二将肚兜收好,淫笑道:“夜里再拿出来用!”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郭大郭二顿觉周身一冷。可抬头一看,却没看到什么人,只有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与他的侍从从旁经过。 “切,瘸子来吃什么酒楼。”郭二暼了那对主仆的背影一眼,继续与郭大吃喝起来。 宁天麟与吉福出了酒楼后并没有回府,而是拐进了附近一条僻静小巷,约莫半个时辰后,两名护卫押着郭大和郭二跪在了宁天麟面前。 “好汉……好汉饶命!我们明日就还钱!”郭大郭惊恐万分,他们兄弟俩刚出酒楼就被人抓了,抓他们的人身手利落,与他们这种假把式不同,是有真功夫的,二人还以是为赌坊的人找上门追债的,可见到那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时,又觉得不对。 “这位……公子,您……您……”郭二认出了宁天麟,当即啪啪啪的猛抽自己大嘴巴,“我这臭嘴!我这臭嘴!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计较……” 宁天麟冷眼瞧着郭二,“拿出来。” 郭二纳闷此人怎知他们刚得了一笔遣散银子?抱着侥幸心理,他还企图遮掩,“这位公子,拿……拿什么啊……我呃…!” 宁天麟没耐心与郭二废话,他单手掐住郭二的脖子,几乎要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拿出来。” 郭二呼吸困难,脸涨的发紫,一个字儿都说不出。 一旁的郭大早就抖如筛糠。眼前这个残废男子明明看着就弱不禁风,可他却浑身浮满杀意,郭大相信这男子是真能杀了他们。 见郭二翻白眼了,郭大连忙将自己与郭二身上所有东西都掏了出来,包括银两与一件女子肚兜。 宁天麟松开手,郭二立刻瘫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 吉福用帕子隔着将那肚兜拾起交给宁天麟,“公子。” 宁天麟拿在手中,烟青色的肚兜上还残留着熟悉的气息,的确是言清漓的贴身衣物,他昨夜才见她穿过,他还亲手解开了这系带,今早又亲自为她系上。 宁天麟掏出火折子将那肚兜烧毁,眸中虽映着火光,却是冰冷一片,“砍了手脚,扔去城外喂狗。” 郭大顿时叁魂没了七魄,正要求饶,就被其中一个暗卫捂住了嘴。 吉福推着宁天麟出了巷子,日光暖洋洋的洒在他身上,又是位温柔雅意的彬彬公子。 “做干净些,莫给阿漓惹麻烦。” 第八章玉竹 宁朝始建初期,确曾盛极一时。 不说远,就自昌惠帝向前推叁代,历代皇帝均心系天下百姓,为万民谋福祉。 可到了昌惠帝这儿,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走下坡路,许是祖宗打下的基业太好,昌惠帝挥霍无度,极尽享乐之事,其年号虽为“昌惠”,可昌惠百姓之事却一件也未曾做过。 先皇崩逝的早,昌惠帝二十岁登基,如今,他在位这叁十年来,宁朝战事不断,加上天灾连连,百姓生活已然十分疾苦,可昌惠帝仍旧苛捐杂税、广征徭役,大肆兴建奢靡无度的寺庙和行宫。 宁朝百姓都在怨声载道,偏偏如此形势下,昌惠帝还有心思年年为自己的生辰大肆操办。今年更甚,乃是昌惠帝五十大寿,所有在外的藩王、将领不论身处何地都得赶回盛京朝拜。 言清漓也打算于这个节骨眼进京,不过,她不能与宁天麟同行。 在外界看来,她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私生女,从未离开过越州,就算宁天麟这六年来都身处越州,那也是隐匿着身份的,越州百姓根本不知这城里还住了位皇子,是以他们二人“没机会”认识,也八竿子打不着,她若想进京,就只能自己动身或跟着普通商队一起。 “小姐,您给老身的银子太多了,老身——” “刘阿婆。”言清漓又将一份身契交给面前的老人家,对她露出真心的笑容,“拿着吧,都是你应得的。” 此番进京,她没打算再回越州了。 她的仇人们都在盛京,无论如何她也要留在那里,所以就将顾府这最后几个仆从也遣散了。 只是应当留下个贴身婢女的,这样才符合言小姐闺阁小姐的身份,可惜她身边无可用之人,又不想用宁天麟的人,便罢了。 言小姐身边的几个仆从中,就只有这刘阿婆是尽心服侍的,她给了刘阿婆足够下半辈子生活的银子,又为她置了处小宅子。如今她用了言小姐的身子,那么该由她来全了这份主仆情谊。 刘阿婆感激不已,泪眼汪汪道:“那就让老婆子再为小姐烧一顿饭吧,小姐您此去盛京路途遥远,一定要多加保重啊!” 与刘阿婆一起用过饭,言清漓将老人家送了出去,之后,便独自去了顾家祠堂。 祠堂里供奉的是顾家的列祖列宗,她这一年来从未踏入过这里,可明日便要离开,走之前总该来上柱香的,谁让她占了人家言小姐的身体呢? 言清漓对着顾家的祖宗,言小姐的外祖和母亲分别磕了头后,又从袖中取出一个无字牌位,置于香案最下层。 她为无字牌位上了香。 “言小姐,此番我便要用你的身份去认亲了,你放心,你生父欠顾夫人的,我会替你讨回来,你在盛京中的“家人们”若待你不好,我也会帮你还回去。” 祠堂里烛火幽幽,仿佛真有谁在聆听一般,言清漓看着那无字牌位目光真诚、言辞恳切:“只是你若在天有灵,当知我身负血海深仇,届时我若用了你的身子做出什么令你不喜之事,还望你能谅解。待我大仇得报,楚清一介孤魂野鬼随你处置、无怨无悔。” 拜了叁拜后,女子走出祠堂,身影看起来是那么坚强挺立,却又让人心疼。 微风从门外吹来,她身后的祠堂里香烛摇晃,隐约传来一声浅浅叹息。 …… 明日便要启程,言情漓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行囊尚未准备。 此去盛京快则一月,慢则一个半月,身上只带着盘缠是远远不够的,路途遥远,有些荒凉之地没有驿站,说不定需要在露宿野外,衣食住行样样都需提前准备。 从前在楚家时,琐事都有玉竹和沉香两个丫头去打点,她从未操心过这些,这些日子只忙着处理宅子里的事,倒是将这茬儿给忘了。 如今天色已黑,再出去采买已然来不急,言清漓想了想,衣物倒是能找出一些言小姐往年的旧衣,就不知厨房里是否还剩下什么干粮了。 正要转身向厨房去,府邸的大门便被人叩响。 顾府的宅子不大,叁进院而已,夜里又静,言清漓站在院子中央听得清清楚楚。 “阿漓,是我。” 言清漓前去开了门,门外,果然是吉福推着宁天麟,见着她,那男子温雅一笑。 “四殿下?您怎么……”言清漓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她呆呆的看着那从吉福身后走出的女子。 那女子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生的秀气,梳着妇人发髻,一身粗布麻衣,她看到言清漓时眼里盈满了泪水与遅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小姐?您是小姐吗?” 言清漓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女子,动了动唇,声音颤抖:“……玉竹?” 脑子里轰然涌入被抄家那夜的回忆。 那日是上元节,她正要带着玉竹和沉香两个丫鬟去看花灯,结果尚未走到前院,就见官兵突然闯入,称父亲犯了事,依旨来抄家。 那些官兵不由分说的在楚宅里抓人,男丁直接杀了,女子则被套上枷锁,押进囚车,要流放到西北充军妓。 她与两个丫鬟慌张的跑回后院,带上正在药房挑拣药材的母亲从小门离开。离开前,母亲坚持要回房取一样信物。 她们眼下是“戴罪之身”,即便逃出了府也出不了城,而城守军中有个校尉受过父亲恩惠,拿着那信物说不定能放她们出城。 当时情势紧张,她不同意母亲返回去取那信物,但母亲执意要取,还让她们先走,最后是玉竹将她们都推出院子,跑回去取那信物,还与她们约好在城门下的偏巷里汇合。 可她们到底是连楚宅都未曾出去,就被苏凝宇抓住了,苏凝宇杀了母亲与沉香后又放了一把火。 她原以为玉竹也已经死了,没想到…… “小姐!真的是您!玉竹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小姐!”玉竹哭着跑上前,抱住了言清漓。 ——【题外话】—— 宁天麟:没自己人?这就给老婆送去。 PS:距下个和下下个男主出场还有叁四章左右,可使用技能“珠珠猛砸作者脸”来加速召唤。 (为了求珠我已经不要脸了(??ω??)?) 第九章质疑(加更) 这惊喜来得太突然,言清漓也忍不住泪目,她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再无亲人,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一个。 当初楚宅中那些被押送去西北充军妓的女眷,在到了军中不久后就遭遇了关外蛮族的敌袭,军中的女人落到了那些蛮族手中自然讨不到好,被残忍凌辱后尽数杀之。 她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正是被苏凝霜关在苏府后宅折磨的那段日子,苏凝霜将这消息告诉她时,脸上的幸灾乐祸之色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言清漓安慰的拍了拍依旧在哭泣的玉竹,又动容的看向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玉竹身为“罪臣”仆婢,这六年定是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宁天麟能将她找到,必是花费了一翻心力,她是感激的。 “此处人多眼杂,有什么话还是进去说吧。”宁天麟提醒那相拥而泣的主仆二人。 天虽黑了,但到底还未开始宵禁,难免会有路人经过,言清漓平复住自己的心情,将人都请进了宅子。 原来,玉竹取出信物后,被大火困在了院子里,躲进冰窖才保住一命,等她出来后,楚家已经被烧得焦黑一片。 官差们没想到还有人幸存,是以在火灭了后就撤离了,而玉竹一直在楚宅废墟中躲到了天黑才跑出去。 当时楚家母女自焚之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玉竹大哭一场后只能一人出城,她用信物悄悄找到了那个城门校尉,在那校尉的帮助下方才逃出盛京。 出了盛京后,玉竹乔装成流民一路向西而去,打算去寻那些被押往西北的楚家女眷,结果半路又染了病,幸得被一猎户所救。那猎户细心照料她,玉竹请她帮忙打探西北军营的消息,结果得知那些女眷早已死于蛮族铁蹄之下。 玉竹没了奔头,不知自己还能去往何方,索性嫁与了那猎户为妻,报了这份救命恩情,这些年,也一直是与那猎户生活在一起的。 “那你此番来到越州,你夫君可知晓此事?” 言清漓握着玉竹的手,在她记忆里,玉竹才与她分开了一年,可实际上,曾经那个比她还小上两岁的少女,如今已为人妻,比她还年长了几岁,长成了成熟女子,眉眼间多了岁月沧桑。 如果玉竹已有了好归宿,言清漓情愿她去过平静生活,而不是与她一起面对那些沉重的担子。 玉竹摇摇头,“小姐,李郎打猎时坠下了山崖,四殿下的人找到奴婢时,奴婢刚刚将他下葬。” 言清漓呼吸一滞,下意识的看向宁天麟,宁天麟正微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竹懂言清漓的意思,她反手握住言清漓,又湿了眼眶,“小姐,就算李郎还活着,奴婢也要来找小姐!奴婢也是楚家人,您和夫人就是我的亲人,奴婢怎会在得知您还活着的情况下,安心去过自己的日子?” 宁天麟已将楚清身死魂生之事大概都告知了玉竹,玉竹失声痛哭道:“小姐,当初您和夫人为何这样傻?为何要那般想不开?为何不等等玉竹啊……” 言清漓叹了口气,用帕子为玉竹拭泪。 宁天麟并不知道她是被苏凝霜折磨死的,他与外面的人一样,以为楚家母女死于那一场火中。 至于她为何不与宁天麟道出实情,是因在她看来,宁天麟不过是个盟友,他需要做的,便是登上那个位置,为盛贵妃与她父亲的正名,其余的与他无关。 只是这来龙去脉,言清漓当着宁天麟的面是没法向玉竹解释的。 “好了,如今我不也好好的吗?快别哭了,从前你可没这般爱哭的。” 言清漓自见到玉竹后就没停过眼眶发酸,她的两个丫鬟玉竹和沉香,一个性子稳妥,一个跳脱爱闹。从前爱哭的总是沉香,玉竹还时常打趣她,没想到也有机会见到玉竹这般哭泣的时候。 想到沉香,言清漓心情又沉重起来。 “阿漓,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这些你拿着。” 宁天麟将玉竹的身契与一个布包交给言清漓。玉竹的身份他已命人伪造成越州人士,如今她便是言清漓在朝云死后重新买入的婢子,随她一同前往盛京寻亲。 言清漓将玉竹的身契收好,她与玉竹亲如家人本无需这东西,可届时到了盛京说不定言府中人会查她们的底,留着有备无患。 打开布包的瞬间,甜甜的桂花香飘出,言清漓微微怔住。 “这是……”她看着那一包包油纸包的吃食,有些不知所措。 “明日你我便要暂时分别,这些你带着,路上饿了也可填填肚子。”宁天麟微笑坐于轮椅中,青色长衫将他显得更白了些,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轻咳了起来。 言清漓拉起他的手为他号脉,“四殿下怎会受风寒?” 吉福有些埋怨道:“这些吃食是殿下亲自为言姑娘你买的。” “吉福。”宁天麟有些不悦,“不妨事,一点风寒而已,阿漓不必担心。” 言清漓转身写了个方子交给吉福,又对宁天麟道:“还请殿下今后莫要再做这些事了,一切都当以您的身子为重。” 宁天麟垂下眼眸,掩下眼底失落,“好。” 言清漓觉得自己过于严肃了,不由松缓了些语气,“多谢四殿下,我刚好尚未准备这些。” “阿漓,你我之间实在无需这般客气。” 宁天麟盯着那清丽动人的女子,眼里似有火苗跳动,可那女子却状作无意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宵禁快开始了,我送殿下出去吧。” 言清漓未让玉竹跟着,亲自将宁天麟送出府门。 “阿漓,就送到这里吧,你且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言清漓点点头,眼看着吉福就要推着宁天麟离开,她又忽然叫住他:“四殿下!” 宁天麟转身。 言清漓神色复杂,“玉竹夫君坠崖之事,可是你派人安排的?” 为了让玉竹了无牵挂的回到她身边,宁天麟是极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宁天麟没说话,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意,片刻后,他轻声道:“不是。” 言清漓松了口气。 刚刚那一瞬间,她还真怕他会说“是”。 若玉竹的夫君真是他派人杀的,她今后都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玉竹了。 “不过,”月色下的男子垂下眸,温润如谪仙,“那猎户坠崖后尚存有一息,而我的人,并未救他。” 言清漓微微一怔。 宁天麟抬起头,“阿漓,你会怪我吗?” 第十章前往盛京 次日清早卯时未至,言清漓便与玉竹离开了顾府,大门落锁后,她又回望了一眼那黑漆匾额。 此一离开,也不知何时能再回来了。 言清漓早些日子已经找好了一家要去宛城的商队,宛城与盛京相距不过数日,也算同路。 商队雇了镖师随行,言清漓本打算出一部分镖银,可那商队的东家说什么也不肯要,直言当初言清漓为他的小儿子治好了天花。言清漓认为一码归一码,当时治病她也收过诊金了。 可那东家又道,这一趟路程遥远,若队伍中有人得了风寒急症,还少不了要劳烦言清漓这个大夫照应。 如此,言清漓便也不再推辞,只单独雇了个车夫为她和玉竹驾车。 卯时一刻,言清漓主仆二人与商队在城门前汇了合,一行人车摇马晃的踏上了前往盛京的路。 马车中,玉竹依旧红着眼,昨夜言清漓已将自己如何死的,楚家又是因何遭难都告诉了她,当听到裴澈居然娶了苏凝霜时,玉竹险些气晕过去。 言清漓如今倒是平静得多,重生后这一年她也时常回想之前的事,当初裴澈应不知晓苏凝霜对她的那些折磨,在裴澈眼中,苏凝霜当还是那个温柔懂礼的大家小姐。 只是……就算他不知情,可他在旧情人死了才两月后就娶了新人也是事实,说不心凉是假的。 “小姐,吃些东西吧。” 玉竹从昨夜宁天麟送来的吃食中取出一块桂花糕,递给了言清漓。 言清漓拿着桂花糕有些出神,她忽然问道:“玉竹,这些年,你夫君待你如何?” 玉竹没想到言清漓会问到她身上,先是一愣,后神色有些黯然,“李郎最初待奴婢也是不错的,只不过奴婢病好后伤了身子,一直未曾有孕,之后……” 玉竹抿抿唇,“前阵子李郎纳了山下的寡女为妾,他那日进山便是要猎狐皮子给新人做皮袄,没想到就出了意外。” 这回换言清漓愣住了,她立即牵过玉竹的手号脉,秀眉渐渐拧紧。 年头太久了,玉竹这身子怕是难调养回去了。 “……无妨,忘了那负心汉,今后我再为你寻个良人。”言清漓努力展露笑容,想要宽慰玉竹。 玉竹则惊恐道:“不可不可!世间男子多薄情,小姐可莫推奴婢进火坑了,当初就算四殿下的人未寻到婢子,奴婢也已经打算要离开李郎了。”玉竹挽住言清漓的胳膊,有些委屈,“反正玉竹今后只留在小姐身边,哪也不去。” 言清漓心里泛苦,她自己都曾错爱过人,更不知该如何去劝慰玉竹,便只好跟着她一起幽幽叹息:“是啊,世间男子多薄情。” 玉竹听出言清漓语气中的感伤,抬起头笑道:“倒也不尽然,奴婢瞧着四殿下就很好,还亲自买桂花糕给小姐吃呢!” 言清漓忍不住笑,“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一点吃食就买通你啦?” “哪有!婢子是真觉得四殿下体贴入微嘛!” 主仆二人笑闹起来,闹够了,言清漓才看向窗外。 曾经裴澈对她又何尝不是这般细心周到?可还不是转头就娶了旁的女子。 …… 商队一路走的都是官道,连续半个多月,他们都是白日赶路,夜晚宿于驿站或城中,除了途经几个闹旱的城池遇到几个流民讨食外,其余时候一切顺利。 只是今日似乎有了麻烦。 “出何事了?”言清漓掀开帘子向车夫询问。 车夫正要回答,前头的镖师就打马过来,“顾小姐,您准备准备,今日我们要宿在外头了。” 言清漓十岁时虽被外祖接回顾府,但顾老爷对女儿私通一事始终耿耿于怀,故不许言清漓对外称言姓。 言清漓一怔:“为何不入城?” 他们已到了兰苍城外,附近又没驿站,按说今日是该宿在城中的。 “还不是前几日容阳城的暴乱,死了不少人不说,又闹了疫症,这兰苍的县守怕灾民将疫症带进城,就将城门关了,有通关文牒都不让进,咱们就继续赶路吧,走到哪算哪。” 镖头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出了越州后越往南走天儿越热,他们这些镖师不像主顾们可以坐在马车中,是以好几人都中了暑气,亏得有这位顾小姐出手,才没怎么耽搁行程。 这些镖师之前也听说过言清漓母亲的一些流言蜚语,对言清漓这种抛头露面做大夫的行为还有些不屑,不过经此一路下来,也都改观不少,于是有什么事都过来知会她一声。 玉竹扶着言清漓下了马车,遥见兰苍城的城门前果然涌着不少车马,但更多的还是些病弱的流民百姓。 “今日天色已晚,继续赶路必到不了下个城池,与其宿在野外,不如就在这兰苍城外将就一晚。” 镖师不同意,心想这顾家小姐到底是个女流之辈,见识就是短浅。他称这兰苍城外流民太多,他们这一行带着食物很容易遭流民哄抢,要是有人再因此染上疫症就更糟了。 言清漓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流民再多也只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况且那些百姓病的都站不稳,他们又有这么多镖师在,有什么好怕的?最多不过是让他们小偷小摸些食物罢了。 最主要的是紧挨着兰苍城扎营,抬头就是城墙守兵,强盗之流定不会来官兵眼皮子底下行凶作乱,但若走远了可就难说了。 只是他们这一行到底不是言清漓说了算,那商队东家与总镖头都认为继续赶路为好,言清漓也不能再说什么。 天完全黑下来后,他们果真处于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 “玉竹,忍一忍吧,今夜就先别睡了。”言清漓看着马车外这荒郊野岭,心里总是有几分不踏实。 玉竹点点头,拿出一个干饼和一壶清水,“小姐,今日便凑合着吃点吧。”出行前宁天麟准备的食物已经吃完了,这些是昨日于驿站中买的。 “顾家姐姐。” 马车外传来一个稚童的声音,言清漓撩开帘子,见那商队东家的小儿子正捧着两碗热汤站在下面,见着她,小脸上露出腼腆笑意,“姨娘让我将这野鸽汤送与你尝尝。” 此行那商队东家是带着爱妾出来的,言清漓向前方望过去,商队的人已经在地上支了一口铁锅,锅中冒着热气,想来就是在煮汤。 而那商队东家正命随从扎营,他身边有个穿柳绿色绣花长裙的女子正向言清漓这边张望,与言清漓目光对上后,她当即热情的挥挥手,便是那商队东家的爱妾于氏了。 当初言清漓治好了于氏儿子的天花,一路上于氏对她和玉竹也是多有关照,时不时就让自己儿子亲自送些吃的用的过来。 言清漓向于氏遥遥点头以示谢意,转身从马车里抓了一把桂花糖塞进那男童手里,摸了摸他的头道:“替我谢谢你姨娘。” 男童点点头,红着脸跑开了。 夜里依旧闷热,蝉鸣此起彼伏,伴着咕咕鸮叫,一丝凉风也无。 商队中人早就在帐篷中睡的鼾声四起,镖师们则分成了两组,轮流值守,倒也尽职。 言清漓让车夫下去同商队的随从们一起休息,而她和玉竹就打算呆在马车中。 方才还强撑着的玉竹此时也开始频频坠头,言清漓见状不禁生出困意,正打算微眯片刻,就突然听到林子中百鸟齐齐振翅。 玉竹!” 言清漓话音刚落,马车外便传来“嗖嗖嗖”的破空之声,紧接着便是镖师的大喊:“有贼人!” 第十一章弯月剑伤 言清漓立刻拉着玉竹扑倒,她们刚倒下,箭矢就刺穿车壁,下一瞬,马车外面传来了接二连叁的惨叫,孩童的啼哭与女子的尖叫混在其中格外刺耳。 “他们有女人!” “杀了男的!留着女的!” 喝斗声与兵刃相接声不绝于耳,言清漓撩开车帘一角,入目的便是白日里同她说话的那个镖师,那镖师当胸插着一支箭,瞪着眼死不瞑目。 他们这一行人总共四十几人,有半数都死在了刚刚那波偷袭,其中就包括商队东家。镖师们也中了箭,还能站着打斗的不到十人,而这群贼人至少有二十几个,他们训练有素,倒不像是普通贼人。 眼看着那几个镖师也要撑不住了,言清漓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跑。 “玉竹,我们走!” 她们的马车停靠在一棵大树旁,是个很好的掩护,言清漓带着玉竹悄无声息的从车上下去,直接钻进了密林。 最后一个镖师也倒下了,那群贼人便开始围追堵截于氏和她的四个婢女,她们被吓得东逃西窜,却逃不出这些人的围拢。 “走开!走开!不要!” 一个贼人淫笑着抓住一个婢子,直接按在了地上。“老子可有日子没开荤了。” 身后传来衣物裂帛声和女人凄厉的尖叫,言清漓忍不住顿住脚,回头看去。 那些贼人还剩下不到二十人,受伤的正在清点货物和食物,其他的都在逗弄女子,叁两个人抓着一个,在撕她们的衣裳。 “姨娘!放开我姨娘!”幼小的男童从旁冲出,狠狠咬住一个贼人的腿,阻止他们欺侮自己的母亲。 “哪来的小兔崽子?” “诶诶别砍!小娃娃嫩,干着更爽!”男童被一个贼人倒提着腿拎到旁边。 于氏见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疯了似的推开身上的贼人就冲了出去,结果又被一脚踹翻在地,顿时口吐鲜血,踹他的贼人欺身压住于氏,啪啪给了她两巴掌,直将于氏打的头晕转向,再无法反抗。 “臭娘们!看老子不日死你!” 理智告诉言清漓快走,可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怎么都挪不动。 傍晚于氏笑容晏晏向她招手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男童送给她的热汤也还在温暖着她的身子,她实在无法就这样走了。 “小姐……还是走吧。”玉竹不忍再看,可她们两个又能做什么?贸然出去说不定还会将自己搭上。 言清漓咬牙望向天,夜空中的繁星静静的看着她。 罢了……若就这般走了,来日就算大仇得报也没脸下去见父亲母亲。 “玉竹,我瞧这伙人不是普通盗匪,他们身上都穿着布甲,很多人还带着伤,若我没猜错,他们应是容阳暴乱逃出来的残兵。” 玉竹着急,“那便更不可冒险了!小姐!”她了解言清漓,知她八成是不忍心丢下那些女子,可也不能白白去送死啊。 言清漓想了想,对玉竹低声附耳…… 这群贼人正欲奸淫于氏等人,忽然一支箭矢从林子中射出,射在了那个正扒男童裤子的贼人屁股上。 “哎呦老子日他大爷!” 有人袭击,这群残兵立刻戒备起来,但林子里黑乎乎的,又不知有没有埋伏,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小头领观察片刻后喊道:“不敢露面,人一定不多,都给我追!” 言清漓撒腿就向林子深处跑去。 贼人几乎都追着言清漓而去了,只留了两个伤员将那些女人捆了,看守她们。 藏在草丛中的玉竹见状,拿起刚刚偷捡来的弓箭,又射向了那两个伤兵。 她嫁与猎户六年,别的不会,这弓箭倒是能使上一二,只是准头不太好,且她是第一次射活人,手有些抖,只射在了一个伤兵的腿上,好在那伤兵刚才屁股已经中了一箭,这会更无法动了,倒在地上痛苦哀嚎。她又赶紧射向另一个,侥幸中了要害。 玉竹跌跌撞撞的从林子中跑出,为那些女子解绑,这些女子见有人来救顿时激动的哭了起来,玉竹赶紧让她们噤声。 于氏认出她是言清漓的婢女,紧张的问道:“顾姑娘呢?怎未和你在一起?” “小姐去引开那些人了,我们先走。”玉竹心里担心言清漓担心到不行,连解绳子的手都打哆嗦。 方才言清漓信誓旦旦的告诉她,四殿下定派了人暗中护她,危机关头会出手相救,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现在玉竹又怕那是言清漓故意诓骗她的话,只想着赶紧将这些女子送到安全之地,再回去找言清漓。 有个伤兵还没死透,挣扎着要起来:“……别走!都站住!” 于氏回头一看,认出是方才那个要辱她儿子的贼人,登时小跑回去狠狠踢了那人几脚,又拔出他身上的箭疯了似的一通乱扎,直将那贼人扎成了筛子,最后是被玉竹和几个婢女拉走的。 … 言清漓这边,追出来的贼人怕有埋伏,分成了几路,而其中一路已经发现了她。 她身形灵巧,林子又黑,她在里头绕来藏去,还找机会撒了把毒粉毒倒两个,只是身上带的毒有限,言小姐的身子又弱,她很快便跑不动了,被剩下那个刀疤脸追上。 “臭婊子!看你还往哪跑!” “嘶——”刀疤脸扯住言清漓的衣裳,言清漓顿时摔在地上。 刀疤脸扑到言清漓身上,乍一近瞧她的花容月貌,愣了一下,言清漓立刻用膝盖向上一顶,刀疤脸仿佛听到了自己蛋碎的声音,痛的疤都扭曲了,他挥手就是一巴掌。 不远处,隐匿在树上的黑衣护卫宋益始终注意着言清漓的情况。 出来前他得过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现身,以免日后言府派人查言姑娘底细时,被发现她与四殿下有关。 但言清漓情况已经不妙,宋益准备出手。 可就在此时,他却突然见那刀疤脸楞楞的从言清漓身上栽了下去。 言清漓将手上的银针丢了,抹掉唇角的血,拍拍身子站了起来。 刀疤脸方才只感觉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随后就浑身麻痹,一动也不能动,连嗓子都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转着两个眼珠子惊恐的盯着言清漓。 言清漓抽出刀疤脸腰后的匕首,就要扎下,忽然瞥见他破损的甲衣下,露出一处弯月型剑伤。 那剑伤还未愈合,斜弯成一个口子,切面利落,血渗出后如同一轮染血的弯月。 言清漓眉头蹙起,“你这伤打哪来的? 第十二章美救少年(加更) 刀疤脸瞪着言清漓,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言清漓用匕首敲他的脑袋:“伤怎么来的?说了,本小姐就饶你狗命。” “呜呜……”刀疤脸拼命眨眼,示意言清漓自己无法说话。 言清漓也没打算让他说话,怕他趁机喊来同伙。“我问你,你们可是从容阳逃出来的?是就眨眼。” 刀疤脸眨眼。 “那伤你之人,可在容阳?” 刀疤脸再眨眼。 “伤你之人可是个……”言清漓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言琛的样貌,她原本就没见过他两次,如今六年过去了也不知变成了什么样。 “他可是个年轻男子?有一把通体银色的剑?剑身还有一轮弯月腾刻? 刀疤脸眼皮都快眨掉了。 果真是言琛…… 言清漓看了看那弯月形剑伤,若有所思,言琛竟在容阳? 她之所以能认出这伤是言琛所为,还多亏了裴澈。 当年盛京贵公子中有双绝,一是武英侯府世子裴澈,二是言国公府小公爷言琛,这二人总是被放在一起比较,不仅性情一热一冷,剑招也南辕北辙,一个如朝阳烈火,一个似清辉冷月。 裴澈曾告诉她,言琛的冷月剑造成的伤口便是这种弯月型的。 怪不得容阳的暴乱这么快被平了,敢情是有言小公爷坐镇。 言清漓勾了勾唇角,也许在到盛京前,她可以先去会一会这位“兄长”。 得到了想知道的,言清漓持着匕首就打算抹了这刀疤脸的脖子。刀疤脸吓得拼命呜叫。 臭娘们说话不算数!? “别杀他!” 言清漓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某片草丛里踉踉跄跄站起来个人。那人走的一瘸一拐,待近了,才看清是个少年。 这少年身穿藏蓝斜襟道袍,头发束成一个髻,插了根普普通通的桃木簪子,还背着把木剑,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小圆脸,容貌清秀干净。 言清漓一眼就瞥见他撩起的裤管下,小腿呈黑紫色,上面还有两个齿印,原来是被毒蛇咬了。 远处藏着的宋益心里一惊,他方才根本没察觉到这附近竟还有人,这人将气息隐匿的也太好了。 “哦?我为何不能杀他?”言清漓打量这少年,看样子他被咬了有一会儿了,之所以一直呆在草里没动,想来是怕那毒会随着动作扩散,他才走了这么几步,小腿的黑紫就又蔓延出去一片。 少年眨着一双干净清透的眼,“你方才不是说,他回答了就饶他一命吗?他都回答过了,你该言而有信。” 言清漓低头看向地上的刀疤脸,问道:“你是狗吗?” 刀疤脸一愣,瞪着眼“呜呜呜”的回骂她。 匕首利落的刺入后颈,刀疤脸断气。 “你……”那少年一脸震惊的指着言清漓。 言清漓耸了耸肩,“我方才说饶他狗命,可他不承认自己是狗。” 少年一愣,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 “……可杀人总归是不对的。” “他和他的同伙刚刚杀了我们叁十几人,这种恶徒死不足惜。”言清漓觉得手里这匕首不错,可以防身,在那尸体上蹭了蹭,收了起来。 “他杀了人便是恶徒,那你刚刚杀了他,岂不也是恶徒?” “是又怎样?”言清漓扫了那少年一眼,“你若再动,那蛇毒就要扩散到全身了。” 少年不动了,老老实实坐回到地上,“你会救我的。” 言清漓觉得有趣,“哦?看出我是大夫了?” 那少年摇头,“师傅说我此行下山必有一劫,但会有两世之人来救我。”少年盯着言清漓:“你是两世之人。” 言清漓浑身一震。 “你如何知晓我是两世之人?” 少年垂下眸,清冷月光洒在他脸上,长长密密的睫毛如小扇一般投下影子,“天机不可泄露。” “告诉我我便救你。” 少年不吭声。 言清漓扭头就走,可走出好几步了,那少年仍没有叫住她,她回头看去,他依旧安安静静坐在原处,眼神干净的仿佛山间清泉,又像是纯洁无瑕的小白兔,叫人不忍心不去管。 言清漓沉着脸又走回去,丢了一颗药丸给那少年,“吃了,先护住心脉。” 那少年乖乖吃了。 言清漓有些无语,就不怕是毒药? 蛇毒已经快蔓延到膝盖了,言清漓从裙角扯下一条布,牢牢扎在那少年的膝窝处。好在是遇到她了,再晚上半个时辰这少年怕是都没救了。 她低下头用嘴将毒素吸出来。 陌生女子与陌生男子这样肌肤相亲,哪怕是救命,也是不妥的,可少年并未觉得不好意思,澄澈的眼中有的只是好奇。 “这样你不会中毒吗?” 言清漓没理他,吐出毒素后又继续,如此反复了几次后,那伤口流出的血终于不是黑色的了,她又用匕首在那咬痕上划了个十字,仔细推挤,直到挤出红色的血后,才又扯了一块布条缠在那少年小腿上。 “好了,先这样吧。” 少年动动腿,果然可以活动了,他站起来,刚要道谢,却突然神色一凝,“有人来了,很多。” 言清漓当即反应过来是那群残兵,果然那少年话落后,她便听到有杂乱的脚步由远及近。 “那快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少年不解,“为何要走?” 言清漓再次无语,她指了指地上刀疤脸的尸体,“他们是一伙的,你若不走,我就自己走了。” 说完,她就真跑了,一口气跑了好远,她以为那少年在后面跟着他,结果回头一看,他还杵在原地,已经被那十几个贼人围住了。 贼人看到死了的刀疤脸,立即将那少年当成了言清漓的同伙,“这小子和那娘们一起的,杀了他!” 少年摆手解释,“不是的,我们不是一起的,她只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话还不如不说,那群贼人听了后更加笃定他与言清漓是一块的,挥刀就冲了上来。 言清漓躲在远处瞧着,心里十万个后悔,早知如此就不救那傻小子了,简直白费力气,若不是救他耽搁了,她这会儿早就跑的远远的了。 她以为那少年就要被砍成肉酱,却见那少年突然抬手起势,一只脚脚尖向后划了个半圆,稳稳站定。 他招式很奇怪,看起来又慢又柔,却愣是徒手就将那些冲上来的贼人一个个打趴在地,每打倒一个,嘴里还要说上一句:“得罪了,我不能让你们过去。” 言清漓惊了,这少年当真是深藏不露,看起来年纪轻轻,却身手了得,可他并未下杀手,只将那些贼人打到无法站起便收手了。 言清漓此时也不怕那些半死不活的贼人了,她走回去要补刀,那少年拦住她,“你要做什么?” 言清漓想起商队中死了的那些人,神色冰冷,“他们杀了我的同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少年握住她的手腕,“既如此,你杀了他们,也要偿命吗?” 言清漓收回手,打量这少年半晌,“小道士,你不会是出家人吧?菩萨心肠?” 那少年立刻正色道:“我不是出家人,我乃仙云山游山仙人的第四十八代徒孙。” 什么仙啊游啊山的,乱七八糟,“哦,那还是小道士。” 少年急了,“我不是小道士!” 言清漓扯了扯他身上的道袍,似笑非笑道:“那你是谁?” 少年挺胸抬头,“我乃仙云山游山仙人的第四十八代徒孙。” “……” 言清漓觉得这少年的神智多少有点毛病,“那你叫什么?总有名字吧?” 那少年点点头,眼神亮晶晶的如天上的繁星,“我叫星连。” 言清漓将匕首收进鞘中,“那好,星连,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这几条狗的命我便不取了。” 言清漓急着回去找玉竹,那叫星连的少年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你救了我,我要报恩。” “我帮你驱了蛇毒,你帮我解决了这些贼人,扯平了,你走吧,别跟着我了。” 少年如尾巴一样固执的跟在言清漓身后,“我方才是自保,不是帮你,我还欠你恩情。” 言清漓已经了解这少年是个认真又较真的性子了,懒得与他就一个问题绕来绕去,心想反正他身手不错,挺有用的,路上有他跟着也安全几分。 “好吧,小道士,你既然——” “我不是小道士。” “……星连,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会被蛇咬了?” “我过河的时候它缠到我脚上了,我不忍伤它性命。” “……你别做道士了,还是出家吧。” “我不是道士。” “……好好好,你不是,我是……” 宋益从树上跃下,见那少年少女两人越走越远,准备继续跟上,刚走出几步他又返了回来,冷睨着地上那些苟延残喘的贼人,剑光一闪,唰唰唰的将他们送上了西天。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biz (ωoо1⒏ υip) 第十三章改道容阳 天已透亮,日头高升,营地旁,少年和少女的身影依旧在忙碌。 言清漓与星连昨夜就返回了营地,她整理了剩余物资,又指使星连将满地的尸首拖到一处,就地焚烧了。 熊熊大火烧着一具具尸体,热浪将周遭的空气都烤光了,令人喘不过气。 言清漓热的汗流浃背,可看着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面生的脸,在大火中逐渐变成焦黑再化为灰烬时,心反而是一片冰冷。 如今宁朝之所以匪盗猖獗、暴乱不断,皆因掌权者不作为。皇帝只知贪图享乐,官员有样学样、尸位素餐,最终苦了的都是底层百姓。百姓没有好日子过,民不聊生,动荡四起,国怎能安? 叁十几具尸体被焚烧殆尽,两人全程都未说话,气氛十分沉重。 言清漓想问问星连有没有后悔放过昨夜那些贼人,一回头,却发现那少年坐在石头上,呆呆的望着她刚才整理出来的一个包袱,那包袱没系严,露出她昨日没吃完的半个干饼。 “……饿了?” 少年点头,“我可以吃吗?我叁日未吃过东西了。” 言清漓一愣,“你下山前未准备食物和盘缠?”到底什么教派,竟这般苛待弟子。 星连急忙解释:“准备了,只是遇到难民讨要,便分给他们了。” “……你可真高尚。”言清漓无语,好歹自己也要留一些吧,世上怎会有这种傻子? 少年腼腆一笑,“师傅平日也是这般夸赞我的。” 言清漓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了,“饿了便吃吧,那边有馒头和甜糕。” “多谢了!”少年似乎只听到前半句,立刻抓起那半个烧饼就狼吞虎咽起来。 “诶你……”言清漓缩回手。那半个饼是她昨日吃剩的,此时被这少年啃的津津有味,她总觉得脸有些烧的慌。 吃都吃了,她只好取来一只水囊递给那少年,自己也抓了一个饼坐在他旁边吃了起来。 星连含糊不清的道谢,做了一夜收尸、烧尸的体力活,他白净的小圆脸此刻已经变得脏兮兮,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透亮,让人瞧着就会忘了所有不愉快的事。 言清漓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你看我做什么?怎么不吃?”星连眨巴着眼不解的看向言清漓,水汪汪的,更喜人了。他已将半个饼啃完了,连手上的残渣都没放过。 言清漓笑了笑,“没什么,我吃不下了。”这饼又干又硬,也不知星连怎么吃的那么痛快。 “吃不下了?”少年双眼放光,将言清漓手里那才咬了两口的饼拿过去,“那我帮你吃吧。”说完,他就在言清漓刚刚吃过的位置咬下一大口,吃的心满意足。 言清漓愣了一下后又笑了。 这般狎昵的举动,若换别的男子做,她定会认为在调戏她。可这傻小子的眼神实在太纯洁了,让她实在感觉不出一丝一毫轻浮。 在星连吃完两张饼、一个馒头、和两块甜糕后,玉竹回来了。 玉竹昨夜同于氏等人返回兰苍城找官差求救,官差没找来,倒是找来一群开武馆的武夫,这些武夫今晨也被挡在兰苍城外,听闻玉竹所言遭遇后,便热心的前来帮忙。 玉竹远远的见着言清漓,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直接飞奔过来,拉着言清漓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后,才彻底放下心。 “小姐,这位公子是……?”玉竹以为星连便是宁天麟派来保护言清漓的护卫,但瞧着他一身道袍,年纪还这般小,又有些不确定。 言清漓简单将昨夜之事与玉竹说了,玉竹得知是星连解救了她家小姐于危难后,当即就郑重福身向星连道谢,直将那少年惶恐的连连后退,摆着手说不是他救了言清漓,而是言清漓救了他。 这边玉竹与星连针对到底谁救了谁展开了激烈讨论,那边言清漓转身走向火堆旁掩面哭泣的于氏。 言清漓掏出一枚玉佩交给于氏,抿了抿唇道:“抱歉,人太多无法一一掩埋,天热尸身又不宜存放过久,便只能就地烧了。” 于氏手指颤抖的抚摸着那块玉佩,眼睛哭的红肿不堪,“多谢顾姑娘未让我家老爷曝尸荒野,妾身感激不尽。”她欲向言清漓下跪答谢:“若非有顾姑娘在,我与丰儿此刻怕也没命了。” “快快起来,出门在外,本就该相互照应,无需言谢。”言清漓赶紧将于氏扶起。 她也体会过家破人亡的痛楚,很理解于氏的心情,“今后可有打算?” 于氏抹去眼角泪水,“家中无主母,只有妾身和其他几位姐妹,老爷不在了,妾身需得尽快返回越州知会老夫人,不过在这之前,妾身打算先替老爷将货物送到宛城去,老爷为人向来诚信,想必也是希望妾身这么做的。”于氏又忍不住哭了。 言清漓安慰了几句后,便准备与于氏等人告辞了。 那队武夫不去宛城方向,她请星连护送于氏等人去宛城,而她自己则要和玉竹改道前往容阳。 玉竹虽不解言清漓为何忽然要去容阳,但聪慧如她没有多问,既是小姐的决定,总归是有用意的。 “顾姑娘,你不去盛京了吗?听闻容阳此番正闹着疫症,人们躲着走都来不及,你可莫往那去了。”于氏努力劝言清漓改主意。 星连也想跟言清漓一起去容阳,但让那几名女子外加一个孩子前往宛城也着实很危险,他几次张口又欲言又止,急的就差原地转圈了。 言清漓婉拒了于氏的邀请,叹息道:“正因容阳疫症严重,身为医者才不能坐视不理,我想去瞧瞧,说不定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如此深明大义的话一出,于氏也不好再劝,那群武夫更是性情中人,见言清漓这柔弱女子竟有如此大的胸怀,当即提出要护送她一程。 星连终于想到两全之策了,他认认真真对言清漓道:“待我送她们去了宛城,便去容阳找你报恩。” 言清漓忍住笑,她根本不需要星连报什么恩,且她无论去容阳还是之后回盛京,身份上都不便有男子跟随,她压根就没想过再继续与星连同行。只是她也知道这少年固执,便先敷衍的应下了。 见言清漓应了,星连眼里的焦灼才散去。 为了行路方便,言清漓向于氏借了两身男装,与玉竹作男儿打扮,一群人便在此分成了两路。 - 七日后,容阳城 容阳城背靠天山,守着天山关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半月前,一个守关将领勾结蛮族,将一队蛮兵放了进来,那群蛮兵扮作宁朝士兵的模样,攻进了容阳城。 好在正从封地返回盛京的言小公爷于路上得知此事,及时带着亲随前来支援,方才扼住了这场暴乱。 可惜,暴乱虽震住了,容阳城还是因此死了许多无辜百姓和官兵,官府未及时清运尸体,污了水源,从而爆发了疫症。 容阳知府董城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俯首向面前的男子禀报:“言……燕公子,今日又有四十几人出现畏寒发热之症,下官、下官已命人将他们安置在了城西的棚子。” 言琛此番是微服出行,未大张旗鼓,只带了几十名亲随,故董城虽知晓他的身份,却也不敢大肆声张。 董城半天等不到回复,悄悄抬眼看向那身穿月银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负手立于城楼之上,薄唇挺鼻,一双冷目似箭,正静静的凝视着不逺处一个剧烈呕吐的病患。 “盛京那边可来人了?”言琛声如其人,清冷的如孤山之雪,也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冷漠,直让那容阳知府在大热天里都出了一头冷汗。 “回言、燕公子,尚、尚未……想来是皇上寿宴在即,宫中事务繁多,还未来得及呈到御前……”董城小心应着,一颗心七上八下。 眼前这位主可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听说言琛的庶弟不过是去他封地时玩残了两个妓女,就差点儿被他军法处置,最后还得是他亲爹言国公亲自求情才保得那庶子一命,不过末了言琛还是斩了自己弟弟两根手指,以儆效尤。偏皇上听闻此事后还褒奖他公正不阿,值百官学习。 董城越想越怕,此次容阳疫症爆发的主因皆是他这个知府管理不善,未能将死尸妥善处理,死了这么些百姓,他生怕言琛会一怒之下砍了他的脑袋。 言琛微微蹙眉。 眼见着每日不断死人,疫症却一直无解,药草也即将告急,前些日子他命董城写了折子快马加鞭送往盛京,请宫里派太医过来,可如今十几日过去了,却还未有消息? 言琛冷睨了董城一眼,不由得怀疑是这狗官压根就没敢向皇上递折子。 董城低着头,被言琛盯得几乎站不稳脚跟,就在他险些要跪下求饶之际,一个官兵及时跑了上来。 “大人!城外来了个大夫!” 董城向那官兵呵斥道:“来就来呗!大呼小叫什么?没看到本官的贵客在此?” 这些日子也时不时就有大夫赶来,但都没起什么作用,是以董城早习惯了。 那官兵忙低下头解释,“回大人,这次这个不一样,那大夫说,他有法子解了疫症!” 一直站定未动的清冷男子猛的转过身,“你说什么?” 第十四章言琛 言清漓跟随领路官差上了城楼,一路上她悉心观察,发现这容阳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混乱。除了城门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以及个别房屋因暴乱受损还未修缮外,倒没看到什么病患。 问了那领路官差后,她才得知,原来容阳城的病患都被官府集中安置在了城西。 登上城楼,言清漓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那站在正中间的容阳知府董城,而是位于董城侧后方的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姿挺拔、面覆寒霜,头戴镂空云纹镶珠银冠,腰悬银色宝剑,一身月白衣衫洒脱飘逸,端的是俊逸无俦、清冷孤寒。 若宁天麟给人的感觉是山涧雾霭中的温润青竹,那言琛就是长于山巅峭壁上的高岭之花,只肖看看便让人觉得疏离凌厉,不敢靠近。 细想想,她上次见到此人还是在两年前,不,应该是七年前了。 言国公府爵位世袭,当年先皇授予老言国公封地西川,按说手握兵权的王公是要前往封地驻守的,可当今的言国公是个废物,一来他没有带兵打仗的本事,全凭长子身份才承袭了爵位。二来他嫌西川偏远,又紧邻九夷国,战事不断,故一直找借口留在盛京迟迟不肯去封地。 但好在言国公虽然废物,但他生了个厉害的儿子。 七年前,十八岁的言小公爷替父前往西川驻守,这一去便久久不能回京,说不定还要永久留在西川。 盛京双绝突然就要走一位,让当时无数怀春少女梦碎。是以言琛带队离京时,许多小姐们都忍不住偷跑出去,为的就是再看他一眼。 那时她图热闹也带了玉竹和沉香混在人群中,事后裴澈得知此事还与她闹了两日的别扭。 当年言琛年长她一岁,尚未及冠,如今,再出现在她眼前的,居然是这样一个成熟俊逸的男子,而她却还停留在当年,依旧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 言清漓低头浅笑,这么多年了,原以为这位言小公爷身上的少年孤傲已然褪去,却没想到不减反增。 她敛下眸中的惊艳之色,上前拜见容阳知府。 “草民拜见知府大人。”如今的言清漓是不可能认得言琛的,故她只恭恭敬敬向在场唯一一个官员见礼。 言清漓不似普通闺阁女子那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从前便时常带着两个丫鬟扮作男子出城采药游玩,再者她这一年来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扮起男儿来也有模有样,加上她故意压低声线,不近距离去看倒真叫人瞧不出她是个女子。 董城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来者何人?求见本官有何要事?” 言清漓心道这矮冬瓜官威倒是不小,明知她是为疫症前来,还要再审问一遭,也不嫌麻烦。 心里腹诽,但她还是垂首一一作答:“回大人,草民顾青离,越州人士,略通歧黄之术,日前去往盛京途中听闻容阳被疫症所困,特赶来尽微薄之力。” “可是你扬言有法子解我容阳疫症之危?” “回大人,草民来容阳途中见过不少病患,已对此疫症有所了解,应可一试。” 类似的话董城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每位自找上门的大夫当初都信心满满,可至今也无人能彻底解决了这疫症。 见眼前的俊秀少年如此年轻,董城怀疑他八成是个江湖骗子,想投机取巧,骗点赏银。 “你确定能解了这疫症?若你此言有虚,本官可绝不轻饶!” 言清漓未被董城吓住,淡定自若道:“草民心里已有了方子,不过还需看看城里的病患,方能确定是否足够对症,大人可随草民一起,亲眼看着草民开方下药。” 董城可不想去那聚满了病患的棚子,但他又不好直言拒绝,便用眼神悄悄向一旁的男子请示。 言琛淡淡点头。 董城没辙,只好随言清漓亲自前往城西。 玉竹一直侯在城楼下面,见言清漓下来,作为小厮跟在了她身边。 来容阳的路上言清漓的确见到过一些患病灾民,可真见到容阳城这数以千计的病患时,她心中还是为之一震。 这些病患大都是普通百姓,年长者居多,也有些士兵混在其中,他们每个人都形容枯槁,半死不活。 病症轻一些的只是畏寒发热,大夏天的裹进草席中还瑟瑟发抖,严重一些的则到了剧烈呕吐甚至咳血的地步,有的已经昏迷不醒。 这些病患全部集中扎堆在几个棚子里,气味难闻,不远处还有几名大夫正熬着汤药,熬好后便由衙役分发下去喂给这些病患。 原本言清漓此行是为言琛而来,解疫症不过是顺手为之,但见到此情景,她直接将言琛撇去了后脑勺。 她不顾那些病患身上的脏污,上前为他们一一号脉,末了又拉住一个老大夫询问他们都给这些病人用了什么药。 那老大夫瞧言清漓是个少年,心想着什么人都敢自称医者了,本不想理她,但见知府大人也来了,那老大夫只得将药方道出。 言清漓听后,摇了摇头,“这方子没用。” 年迈的老大夫当即不乐意了,“红口白牙的小儿莫要张口就来,老夫行医数十载,当知这药方绝无问题!” “药方的确没问题,可只能医治普通风寒,对疫症无效。” 老大夫一滞,虽知言清漓所言非虚,可当前也没有更好办法,只能先用这方子治着。不过他们这么多经验丰富的医者都应对不了这疫症,难不成这少年就有法子了? 老大夫不服气,“那你且说说这方子要如何开。” 言清漓略一思索,“我需得再琢磨一番。” 这么说就是也没办法了,那老大夫冷哼一声。 他就说这么多大夫都没辙,一个毛头小子怎么能有办法? 董城正要对言清漓发难,便又听这“少年”道:“请大人给我一日,不,半日便可,半日后草民便可拿出方子。” 一直未曾言语的言琛缓缓开口:“你的意思,半日便可研制出解疫症的方子?” 言清漓听到这清冷声音,才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她故作疑惑的看了眼言琛,又不明所以的看向董城。 董城命令言清漓:“这位言……燕公子是本官贵客,燕公子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不得无礼。” 言清漓忙向言琛拱手,“回燕公子的话,是的,请给草民半日时间,草民定可解了这疫症。” 这少年是真的矮,言琛扫过言清漓垂首时露出的细白脖颈,漠然移开眼:“便给你半日,届时若拿不出方子,相信董大人必会治你个招摇撞骗之罪。” 言清漓惶恐:“草民定当竭尽全力。” 说罢,她又转身提点那老大夫:“防风、蜜黄芪、白术,将这叁味药加入您目前的方子里,让全城人包括未患病之人通通服下,可减少疫症扩散。” 那老大夫先是一愣,后品了品,猛的一敲掌心,“……妙啊!老夫先前怎未想到!” - 一连叁个多时辰,言清漓都呆药房中未出来过。 董城对这位年轻大夫压根儿没抱希望,他眼下最关心的便是讨好那言小公爷,生怕他回去盛京后将自己治管不善引发疫症之事禀明圣上。 言琛蹙眉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美酒佳肴,神色冷凝,“董大人这是何意?” 董城陪着笑脸,搓手道:“下官……下官见燕公子近日一直为疫症劳神费心,便想着给您补补身子……”说着,他就向两个美婢使了眼色。 那两个美婢会意,立即一左一右的上前服侍言琛。 “燕公子,奴婢为您斟酒。” “奴婢为您布菜。” 其中一个美婢想要贴上言琛,可刚一靠近,便被他锋利如刃的目光吓住了脚步。 言琛瞥了眼董城大腹便便的身形,冷声道:“容阳的百姓正被疫症折磨,董大人竟还有心情准备如此盛宴,当真是百姓的父母好官。” “好官”二字被言琛咬的极重,直将董城吓得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他正想解释一二,言琛根本不给他机会。 “本公子吃不下,董大人若是粮多,大可打开粮仓,赈灾济贫。”言琛斜睨了一眼董城,拂袖离去。 可他刚迈出门,便有一个黑影猝不及防的冲进来,撞在了他身上。 言琛纹丝未动,那少年却连连后退了两步,直接坐在了地上。 “啊……好痛……”言清漓揉着鼻尖,几乎要哭出来。失策了,这言琛的身子怎么这般硬。 “大胆!”董城急忙跑出来,指着言清漓怒道:“冲撞了本官的贵客,还不赔罪!” 言清漓被喝的忍不住一抖,似乎才看清自己撞到的是谁,她慌忙站起来,向言琛道歉:“对不起,燕公子,在下不是有意的……” 言清漓在药房摸了一个下午的药材,方才那一撞,是直接扑进言琛怀里的,直接在他洁白如月的衣袍上留下两个黑爪印。 言琛眉头蹙的更紧了,他这个人有洁癖,当即就决定这件衣衫不能要了。 他也来不及细想那少年为何生的如此柔弱又软绵,一心只打算回房换衣。 他一语不发,冷着脸就走,却又突然听那少年在背后朗声道:“董大人,在下幸不辱命,已找出疫症的解法,只是,这其中缺了一味长生草,需得去城外的天山寻找。” 言琛止住脚步,回身。 那少年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肤色雪白,鼻尖却红红的,显得有些滑稽,他为难道:“只是这长生草长于崖壁石缝之中,在下不会武,还需一位武艺高强之人随在下一同前往。” 第十五章只能为她所用 晨光熹微,山路上,一队人依次前行,此时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清风吹拂而过,凉爽宜人。 “顾大夫,听闻越州男儿都粗犷豪放,你怎么细皮嫩肉的,瞧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像个娘们似的。” 一个高壮汉子拍了拍言清漓的肩膀,直将她拍的栽了半边身子,言清漓不着痕迹的避开那只熊掌,干笑道:“在下平日只摆弄摆弄药材,当然不像诸位大哥日日操练这般勇猛了。” 董城不敢使唤言琛,是以昨日只派了几个兵随言清漓进山,但昨日他们发现那长生草长在了一处高壁上,董城派来的这几个兵功夫平平,又不擅轻功,自然是无功而返。 言琛得知他们白白耽搁了一日后,怕今日再取不回长生草,便索性一起来了。 那高壮汉子昨日已与言清漓混的熟稔,便肆无忌惮的开起玩笑:“顾大夫家里可还有长得像你这般俊俏的姊妹?你大哥我可还打着光棍儿呢!” 其他几个兵也笑着打趣,纷纷向言清漓打听他家中情况,虽然他们都觉得这位顾大夫毫无男子气概,但他长的好啊,一副男生女相,想必家中姊妹也差不了。 言清漓看向那个走于最前方的孤冷男子,笑道:“在下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姊妹,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往盛京便是去寻亲的。” 那群兵汉子顿时来了兴趣,又追问起个中原因,言清漓笑着打岔过去,说话间,他们就到了昨日那高壁下。 可那高壁上除了一点青苔外,哪有什么长生草的影子。 言琛冷眼看向言清漓,等着她的解释。 那几个兵连忙为她作证:“燕公子,这里昨日的确有长生草,我们都看到了。” 言清漓在言琛冷煞人的目光下不疾不徐道:“燕公子莫急,这长生草绰号地滚龙,根可脱离土壤,随风移动、遇水则荣,想来是钻去哪里寻找水源了。” 于是,一行人便分成两路,各自去寻。言清漓与言琛以及他带的两个亲随继续向东,那几个大头兵向西,若他们找到了便会放信号烟通知言清漓等人。 言清漓小跑着追上前头的男子,歪着头与他搭话,“燕公子可是容阳人?” 言琛目视前方,“不是。” “不是吗?在下见董大人与您相熟,还以为您也是容阳人士。”言清漓忽略掉言琛语气之中的冷淡,继续在他身边追问:“那燕公子是哪里人?” “盛京。” 言清漓捂嘴惊呼,这动作实在太娘娘腔,言琛瞥了她一眼,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言清漓赶紧追上去,她步子没有言琛的大,一直是小跑的,那系于发髻上的白色丝带随着她的步子轻快飞舞,“燕公子竟是盛京人士?太巧了,在下正要前往盛京,不知到时可否与燕公子同行?” “不可。” “为何不可?既然同路,也可互相照应。” “不需要。” 言清漓不死心,干脆跑到他面前倒着走,“燕公子有所不知,在下前几日遇到了匪盗,总觉得这路上不安全,若能同燕公子同行,那便太好了。” 言琛只觉面前这矮少年聒噪的很,眼前都是他飘来飘去的白色发带,语气中又多了几分不耐:“听不懂吗?本公子不需要。” 言清漓正要说话,脚下突然绊到树根,“啊”的一声就向后倒去。 言琛下意识的去拉她,却在要碰到她的手时临时转了方向,勾着她的腰带将人拉了回来。 言清漓被这力道一带,顺势就扑向言琛,不过这次她留心了,护住了鼻尖。 言琛没想到言清漓又突然倒向他这边,被迫将她接住。 言清漓双手抵着言琛的胸膛,言琛手紧搂着她的腰,这姿势,着实亲密。 两人双双愣了一下。 后方言琛带来那两名亲随见此一幕先是目瞪口呆,后又恍然大悟。 怪不得小公爷从不许女子近身,原是有这种癖好…… 言清漓的腰带被勾松了,衣衫略有些松垮,她连忙捂住衣襟推开了言琛。 “多、多谢燕公子。” 言琛见那“少年”红着脸低下头,想要斥责又发作不得,只好冷着脸越过她。 言琛的两名亲随见状赶紧跟上,在经过言清漓时,都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言清漓见他们都走远了,才收起脸上的慌张和羞赧,眸色平静的瞧着那白衫男子的背影。 言琛此人,虽尚未承袭爵位,却已是宁朝一员猛将。 七年前,言琛才刚到西川不久,便遇到了战事。九夷国认为他年轻无统帅能力,未将他放在眼里,趁机攻打宁朝,言琛只能率军御敌。彼时的言琛还未曾与手下将士完全磨合,且西川因连年战事早就兵疲马乏,他很快便被敌军围困在山谷,身后只剩下五千人马。 那时人人都以为这五千人马必定全军覆没,昌惠帝已打算放言琛,直接指派了新将领前往西川坐镇,可言琛最终却硬生生带那五千人杀出一道口子,于万军从中斩敌方将领首级,在与姗姗来迟的援军汇合后,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 那年他十八岁,如宝剑出鞘,一战成名。 此后的七年中,言琛愈战愈勇,有他镇守在西川,九夷国再不敢骚扰宁朝,如今他带出来的西川军乃是宁朝中最勇猛的军队,每个士兵都可以一敌十,言琛因此十分受昌惠帝器重。 言琛声名大噪后,言国公在朝中也是左右逢源,整日被人巴结逢迎,想将自家女儿嫁入言国公府的官员多不胜数,而言琛此番归来,一是为昌惠帝贺寿,二便是与丞相朱蓬源之女完婚。 自古高门大户的联姻都逃不过利益二字,言琛的也不例外。 六年前四皇子断腿离京后,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选便只剩下二皇子与叁皇子。 当今丞相朱蓬源乃是二皇子党,可丞相一职到底是文官,手中没有兵权,而叁皇子背后却有兵部和强势的武英侯府依仗,两相对比之下,实力孰强孰弱有目共睹。 叁皇子这些年风头愈发渐大,昌惠帝担心出现第二个盛家,便将朱蓬源的女儿赐婚给了言琛,言国公府与丞相府绑在一块,成为二皇子的势力,便有能力与叁皇子党抗衡。届时两位皇子忙着互相打压,没机会将注意放在昌惠帝的龙座之上,如此一来,昌惠帝又能安枕无忧。 言清漓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昌惠帝治国能耐不行,平衡朝局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可她与宁天麟怎能让他如意?宁天麟此番回到盛京的主要目的,便是要搅乱朝廷这一潭死水。 而在此之前,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破坏言国公府与丞相府的联姻。 本来这件事宁天麟不准她插手,她的任务只是进入言府后与他传递消息,可她并不想成为被摆布的棋子,哪怕那个人是宁天麟也不行,有些事,她只相信自己。 等言琛与丞相之女的婚事毁了,二皇子便没了言府这一助力,叁皇子会继续处在风口浪尖,成为昌惠帝的眼中钉。 而钉子,总要一根根拔下去的。 至于丞相府……言清漓眼里的温度骤降。 当年昌惠帝曾下令将楚家满门抄斩,是翰林学士陆大人进言楚家女眷无辜,恳求昌惠帝网开一面。昌惠帝针对的只是盛家,对小小的楚家根本不在意,在陆大人的连番求情下,昌惠帝也打算不再牵连楚家女眷。 可丞相朱蓬源却于此时跳了出来,称军中将士为宁朝辛苦征战,需给予犒劳,便建议昌惠帝将楚家女眷充为军妓,昌惠帝当即许肯。 她与丞相府这笔账还未算完,朱蓬源就想攀上言琛这棵高枝?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言琛是一柄锋利的剑,剑锋所指,便是敌人,所以这柄剑,只能握在她手里,为她驱使。 言清漓束好腰带,又扬起笑意追着那走远的白衣男子而去了。 - 是夜,百里之外的宛城,宁天麟神情晦暗的听着护卫带回的消息。 “你是说,阿漓去了容阳,言琛也在容阳。” 宋益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回殿下,言姑娘得知容阳被疫症所困后,便临时改道,前往了容阳,但是否与言小公爷有关,属下没能打探到具体情况,还请殿下降罪。” 宁天麟垂下眸,烛火摇摇,在他苍白如玉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按原计划,言清漓会先随商队到宛城,再前往盛京,所以他便特意在宛城等她,想与她见上一面。 可她为何不与他商议就去了容阳?是为了疫症?还是…… 言琛? 宁天麟深吸一口气,“吉福,明日前往容阳。” 吉福连忙道:“殿下,万万不可!皇上已经得知您将到盛京,若您不尽快回宫觐见,怕是会有怪罪。” “无妨,我自有分寸。” 吉福又劝了几句,见宁天麟十分坚持,便只能出去安排。 吉福出去后,房里只剩宁天麟一人,他推着轮椅来到窗前,定定瞧着天上的一轮弯月,低声自语:“阿漓,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十六章下策 言清漓的方子对疫症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容阳城的疫症彻底被遏制住了。之前那些瞧不上她的大夫全部心服口服,纷纷虚心向她请教,言清漓倒也不吝赐教,一边照顾病患,一边与那些大夫讨论医理。 言琛站在城楼上,目光扫过那些逐渐有了生气的患病百姓,最后又落在那忙碌着的少年身上。不知为何,他脑中突然出现两日前那少年仰着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惊慌失措望着他的模样。 言琛倏地蹙起眉头,脸色冷凝下来。 在旁陪着的董城始终在察言观色,疫症之事虽已解决,可他渎职之事尚没有着落,如今他这容阳知府到底能不能继续做下去,全看这言小公爷是否愿意保他一保。董城正想探探言琛口风,但见言琛突然冷下脸,又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好在言琛的冷色只是那么一瞬,下一瞬,他的眼神又恢复成了平日的淡漠,让人瞧不出在想些什么。 董城顺着言琛的目光去看,刚好看到言清漓在喂一个病患喝药,便借题发挥的笑道:“燕公子,下官瞧这顾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倒不比宫里的御医差,看来我们是不必再请太医过来了。”说完,董城就暗中打量起言琛的神色,若言琛也说“不必了”,那便是无意将他渎职一事上报朝廷了。 可言琛充耳未闻,什么也没说,这让董城尴尬不已,他只好硬着头皮又堆出满脸笑:“言……燕公子,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既是不情之请,便不必说了,本公子叁日后就会启程前往盛京,董大人好自为之。”言琛对董城所求之事心知肚明,但若包庇这样一个狗官,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百姓。 “言小公爷,小公爷……”董城见言琛下了城楼,急的都忘记叫燕公子,可他那五短身材如何追得上言琛的步子,只能盯着言琛走远的背影恨恨骂了几句,觉得不解气后,又踢了身旁的士兵一脚。 言清漓将药方与如何照看病人等事宜交代给其他大夫后,便回去休息了,这两日她忙的像个陀螺,连饭都没吃上几口,更别提去言琛面前晃了。 她前脚刚迈进房间,玉竹就急忙凑上来,“小姐,奴婢今日偷听到一事!” “何事?”言清漓拉过一张杌凳坐下,活动了起了僵硬的肩膀。 玉竹跑去门口张望了一翻,随后谨慎的关上门,再跑回到言清漓身边,与她小声道:“奴婢听到,那董大人今夜欲将他女儿送进言小公爷房里,婢子还听到……”玉竹脸色一红,向言清漓附耳低语:“他们打算……” 言清漓挑起秀眉,“这董城当真是狗急跳墙了,如此下策都想得出?” 玉竹为言清漓捏着酸痛的肩膀,犹豫着问:“……小姐,那我们该如何做?是否将此事透露给言小公爷,博取他的好感?” 言清漓垂下眸,思索片刻后勾起唇角:“不,我们不仅不能透露,还要去助上一臂之力。” …… 夜里,言琛练完剑回到房中,刚一推门,便闻到一股香甜的桂花香,随即立刻察觉到床上有人。 “谁,出来。”他抽出剑慢慢向床榻走去。 床上的人整个蒙在被子,隐隐还发出细微呻吟,听声音,当是个女子。 言琛眸色骤寒,定是董城又送来的什么美人。 剑尖即将挑开被子,里面的人却忽然自己掀开来——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登时出现在言琛眼前。 “燕公子……”董娥娇双腮泛红、香汗淋漓,她一边揉弄着自己的乳,一边将双腿紧紧夹在一起扭蹭,“燕公子……你终于……回来了燕公子……” 言琛瞳孔一缩,猛的将那被子又挑了回去,将董娥娇盖了个严实,他转身就向外走,可方才那股桂花又悄悄在房中弥漫开。 言琛顿时眩晕了一瞬,随即也开始浑身燥热起来。 董娥娇见言琛要走,忍着蚀痒慌忙从床上下来,赶紧从后面抱住他,“别走……燕公子……” 堂堂容阳知府的小姐,此刻竟比那青楼妓子还要风骚,董娥娇尚存一丝理智,难免为自己感到羞耻。可她想起父亲交代的话,又立刻抛开一切雑念,使出浑身解数引诱眼前这个男子。 父亲说了,这燕公子乃是盛京的言小公爷,他们董家有把柄在他手里,今后董家命运如何全凭言小公爷的一句话,可这言小公爷软硬不吃,父亲便只能出此下策。若她今夜能与言琛共度一夜良宵,将生米煮成熟饭,那么言琛便是染指了朝廷命官之女,即便他再不情愿,她董娥娇也是他的人了,届时言琛为隐下自己污了官员之女这罪名,也得尽全力保全他们董家。 董娥娇死抱着言琛不放,其实她心里也是乐意如此的。 宁朝女子谁人不知言小公爷言琛的大名?只可惜她不过是个小小容阳知府之女,若不是有今日这个机会,她哪敢肖想这等男子?成为言琛的女人,哪怕只是做他的妾室,也是风光无限的。 董娥娇毕竟也是知府之女,养的娇俏可人,平日容阳的男子个个逢迎着她,她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听说这言小公爷从不近女色,冷傲的很,可再冷傲,不也只是个男人吗?是男人便会好女色,只要她今夜将他服侍好了,说不定他尝到甜头后会夜夜想着与她行这男女之事,到时她跃上高枝,董家也能跟着飞黄腾达了。 只是没想到父亲给她的这催情香竟这般厉害,董娥娇比言琛闻那香气更久,此刻她已双腿虚软,花水流的满腿都是,方才躺在床上时,更是险些忍不住自己用手破了身子。 言琛想甩开身后的董娥娇,奈何她如浆糊一样糊在他身后,而他闻着那不断窜入鼻息的桂花香,身体的某处也开始发生变化,他想运转内力调息抵御,可却连内力都提不起。 他目光在房中扫了一圈,最后在窗下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香炉,那香炉中的香已燃到了一半。言琛猛的将手中的冷月剑掷出,剑风将那剩下的半柱香斩断。 “燕公子,娥娇会好好服侍你……娇娥……呃……”董娥娇的手刚要顺着言琛的身子向下探,便突觉后颈一痛,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言琛忍着躁动的欲火与晕眩推开门,险些撞到门口来人。 言清漓睁大眼睛后退半步,惊讶的问道:“……燕公子,你怎么了?怎么脸这样红?”说着,她还踮起脚将手覆在言琛的额头上,“呀!这么烫!” 少年动作间带起了浅浅药香,言琛猝不及防被这只微凉的手贴在额上,竟觉得身体里那份燥热有些许缓解。 “……你有何事?”言琛推开言清漓,惯来清冷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微不可察的沙哑。 言清漓正色道:“是这样的,在下听闻燕公子叁日后便要回盛京,就想着来问问,可否一起——”言清漓突然住了口,因她瞥见言琛身后的房中,赤身裸体的董娥娇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言清漓的脸霎时红的像熟透的苹果,她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向言琛,语无伦次道:“燕公子……你和……董小姐……你们……” 见那少年一脸撞见了什么秘密而惶恐不已样子,言琛咬紧牙关,也无暇多做说明,他想起这少年是个大夫,立刻握住他的手臂:“我房里的香有问题,给我号脉。” 言清漓一愣,霎时明白过来,手指轻捏住言琛的手腕为他号脉。 言琛倚在门框边,控制不住的口干舌燥,他低头看着那才到他肩膀的少年。少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嫩细腻,小鹿般的眼眸半垂,眼尾微微上挑,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妩媚,尤其那两片红润的唇,更是……” 言琛猛的将手抽回,心里生出对自己的震惊和恶心。 而言清漓对他这般突然的举动仿若未觉,一脸凝重的与他说道:“燕公子,是催情香,这香……十分强横。”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xsw. (ωoо1⒏ υip) 第十七章小事(哥哥肉汤) 言琛杀气腾腾的就要走,言清漓猜他定是想找董城算账,赶紧拉住他,“燕公子,你这个样子要去哪?董小姐还在你房中,若被人瞧见了,你就算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放手。” “不放!” 言清漓使出浑身的劲儿,生拉硬拽的将言琛拖了回来,结果进屋时被门槛绊了一脚,直接拉着他双双摔倒在地。 言琛呼吸停滞。 那少年与他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又热又甜的喷在他脸上。 不知为何,这少年身子也异常娇软,言琛觉得自己好像压进了一朵云中,所触之处软弹不已,叫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捏。 言清漓轻声抽气:“燕公子……” 言琛惊醒过来,那少年正咬着唇,满脸通红的看着他,他低头看去,自己的手掌正扣在那少年耸起的胸脯之上。 耸起的胸脯…… “你……” 言琛收回手,眼里满是震惊,“……你是女人?” 言清漓羞赧的别过头,“燕公子,你、你硌到我了……” 闻言,言琛猛然发觉自己下面早已硬成烙铁,紧贴在那少年,不……是少女的小腹之上。 他喘着粗气,浑身如火烧,想起方才摸到的那团绵软,欲火瞬时又被点燃,下身之物紧跟着就又怒涨几分,硌的言清漓直皱眉头。 言琛勉力从言清漓身上翻下,踢了一脚旁边的木椅:“用这个……打晕我。” “打晕你也没用。”言清漓看了言琛一眼,从地上爬起来,“你等我一下。”说着,她就跑去用被子卷起地上昏迷不醒的董娥娇,将她拖了出去。 片刻后,她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搀扶起言琛,“跟我来!” 言琛被言清漓带去了药房,药房里摆着个浴桶,浴桶中置满了水,正冒着热气,还飘出浓郁的草药清香。 “进去。”言清漓将言琛推进那药浴中,随后自己也跨了进去。 “你!”浴桶窄小,容纳言琛自己都勉强,何况多了个言清漓。此刻那少女与他面对面贴在一起,又衣衫尽湿,玲珑身段展露无遗。 言琛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他双眼通红的就要站起来,言清漓赶紧按住他。 “那催情香里掺了东西,针对的就是你这种习武之人,若不发泄出来,会伤了身子,你方才可有感觉内力在流失?若你不想变成废人,就别乱动了!” “那你要如何做?”言琛拼命克制着,生怕自己会对眼前这少女做出什么不耻之事。 言清漓深吸一口气,伸手于水下摸索到了言琛的两腿之间,那胯间之物隔着衣袍都已翘的老高,她想也不想就握了上去。 言琛立刻闷哼一声。 “顾、青、离!” “燕公子,若你不需要我用手帮你,那我便去把董小姐拖回来,我是大夫,总不能眼看着你憋死。” 掌中之物被握住后登时就又粗了一圈,言清漓已经一手不能完全握住,那盘绕其上的青筋隔着衣料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少女嘴上说的义正严辞,可到底还是红了耳根,握着那肉棒的手也开始抖个不停,动作十分青涩,她将头低下,不敢去看言琛布满寒意的眼睛,认真的帮他纡解。 这种事,吃亏的到底是女子,哪怕她是个医者,做的治病救人之事,传出去也必定名声尽失。 言琛眼里的冷意渐渐散去,而后闪过一丝动容,“滚出去”叁个字硬生生卡喉咙里,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而在言琛没看到的地方,言清漓的眸子里,已经没了羞涩与紧张。 如今宁朝文胜武弱,武将世家中,能顶起战场半边天的除了武英侯府,便只剩下一个言国公府,而言国公府,又仅靠一个言琛。 武英侯府已经与叁皇子绑在了一起,言国公府却还未站好队,这两年,言琛多得昌惠帝依仗,这样一股势力她怎么可能便宜给二皇子或是其他任何人?当然是要想尽办法将言琛争取到她与宁天麟这一边。 可如何争取?那么多人盯着这一块肉,只有先下手为强。 她这具身体里虽与言琛流着同样的血,可仅凭这点脆弱的血缘关系能令言琛心甘情愿的为她所用吗? 自然不能。 能令一个男人去为一个女人赴汤蹈火的,只有两样,亏欠与爱。 做事就要做万全,她就是既要让言琛觉得亏欠于她,又要让他爱上她。 泡在水里的两人都未曾说话,只闻深浅不一的呼吸。言琛牙关紧咬,将唇绷成了一条直线,汗珠顺着额侧流下,滑过下颌,落在喉咙上。 言清漓看着眼前男人的喉咙滚了一下,那颗汗珠便滴落到他湿透的衣襟上,她垂下眸继续认真的抚弄他的阳物。 言琛可以清楚感受到那双小手杂乱无章的抚摸过他每一道沟壑,再用掌心包裹住前端轻揉,最后紧紧攥住,不住的套弄。 体内那股肆虐的燥热随着那只小手的动作,得到了些许舒缓,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种冲动。 言琛忍不住低头看向那少女,少女始终低着头,只露出泛红的耳尖,细白的脖颈上覆着一层薄汗,散发着清浅药香。 原来她竟是个女子。 若她是女子,那他之前会产生那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也就说得通了。 言琛正出神的瞧着言清漓,却没想到她忽然抬起了头,在与他的目光撞上后,那少女眼里顿时闪过惊慌无措,红霞直接飞了满脸。 方才还大气凛然的说自己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这会儿才知道羞了? 当真是……有些可爱。 言琛鬼使神差的拉下了言清漓头上的白色发带。发髻散落,一头乌发倾斜而下,俊秀少年瞬间就成了丽色少女。 言清漓没想到言琛会突然有此举,她怔了一下,言琛就已经低下头,吻在了她唇上。 言清漓瞳孔张大,本能的想要躲闪,可她羽睫轻闪了几下后,又闭上眼任那男子在她唇上厮磨。 言琛呼吸灼重的吻着言清漓,或者说只是在她唇瓣上毫无章法的吮着、咬着。 她怎么哪里都这般软? 吻着这软嫩的唇,言琛觉得下腹中那团火愈烧愈旺,原始的欲望如大火燎原,将他残存的理智烧的精光。 他欺身压近言清漓,双掌扣住她的腰,用力的捏了几把后又向上移,终于寻到了更加柔软之处。 “唔……”言清漓吃痛闷哼,言琛的手隔着衣衫用力揉捏她的乳,还将她嘴唇也咬的疼,而她握在手里那物也开始频频向前顶。 她一直等到言琛开始剥她的衣裳时才推了推他。 一个男人若太容易得到一个女人,是不会对她念念不忘的。 言琛被言清漓这一推有了片刻清醒,可他一看到那少女衣衫半解的模样,又克制不住下腹的躁动。 他猛的将言清漓转过身子,溅起四散水花,在她耳边压抑的说了声“抱歉”后,便将阳物贴在她的臀上抽送起来。 言清漓背身坐在言琛腿上,言琛一手扣着她的肩膀,用硬邦邦的肉棍隔着衣物蹭着她的臀缝,一手从她腋下穿过,用力抓着她的乳儿揉搓,他粗重的喘息喷在她耳边,让她酥了半边身子,禁不住也有了感觉,浅浅呻吟了几声。 过了许久,言清漓感觉到那紧贴她臀缝的硬物颤抖了几下后,身后的男子终于停了下来。 她理好凌乱的衣衫,从桶中出去,言琛待气息平复之后,也跟着出来。 两人都是从头湿到脚,衣裳沉甸甸裹满了水紧贴在身上,在地上留下一大滩水渍。 言清漓抬头去看言琛,他眸中的欲色已然褪去,正一语不发的盯着她。 “想要我如何补偿你?”言琛缓缓开口,从言清漓红肿到唇上移开目光:“我已有婚约在身,除了不能娶你,其他条件都可满足你。” 他们虽然没有真刀真枪的做到那一步,可方才那些事也足以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在言琛看来,妻子是谁都无所谓,可他现如今的婚事乃是皇帝亲赐,板上钉钉,他无法许眼前的少女为妻,可若许以妾室,又显得看轻了她。 “燕公子已经定亲了?”言清漓抬起头,神情错愕。 言琛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失落,沉默了一瞬道:“是。” 见那少女咬着唇撇开眼,言琛便又觉得有些愧疚,“若你不介意我有正妻……” “不必了!”少女摇摇头,将贴在脸上的湿发顺到耳后,朝言琛笑笑,“燕公子不需要补偿我,我是个医者,做的不过是治病救人之事,且你我也并未真的发生什么,这点小事,燕公子无需放在心上,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事?没什么大不了? 言琛觉得这几个字眼听着很不舒服,却又说不上为什么会不舒服。 “燕公子既已无碍,在下便回去休息了,对了,还请燕公子替在下保守女儿身的秘密,不然董大人说不好会治我个什么欺官之罪。”言清漓洒脱一笑,拱手离开,又是一幅少年做派。 言琛蹙了蹙眉,再抬眼,那少女就已走远了,地上只留下一串湿脚印。 … 回到自己房间后,言清漓松了口气,她于黑暗中靠在门板上,缓缓勾起了一个浅笑。 这世上有这样一种男子,从不轻易对女子动心,可一旦他对某个女子动心了……那便谁也取代不了。 言琛便是这种人。 第十八章贵客到访 一清早,天尚未大亮,董城便开始于书房中踱步,他不敢直接带人去闯言琛的院子,便只能在此等消息。想到不仅渎职一事有了着落,说不定还能与言国公攀上亲家,董城当即就笑出了满脸褶子。 “大人!大人!” “可是有好消息了?” 小厮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好了大人!小姐被人发现睡在柴房里,还……还……” 董娥娇是被下人于柴房中发现的,被发现时,她正紧裹着一床被子昏睡不醒。盛夏时节,柴房闷热不已,董娥娇直接被闷出了满身疹子,待醒来后,她又状似呆傻,嘴里不断呓语着:“痒死了,痒死了,本小姐要做贵夫人了……” 董城惊急之下丢了脑子,竟蠢到跑去询问言琛,“燕公子,这、这……娥娇是怎么回事啊?” 言琛看向董城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死人,“董小姐是董大的女儿,你跑来问本公子作何?” 董城当即就吓蔫了,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事情定是搞砸了,他不敢想董娥娇是被言琛丢去的柴房,还是她自己黑灯瞎火的跑错了屋,这个中经过,也只能等董娥娇清醒后才能得知了。 总之,言琛这里是搞不定了,好在他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 董城招来了言清漓为董娥娇看病,言清漓望闻问切了一番后,将董城拉到一边:“大人,小姐身上的疹子不过是风痱,擦些药膏即可痊愈,可这痴傻之症……”言清漓面露难色:“依草民所见,小姐当是吸入了什么……迷香,致使体内热燥不除,所以……所以……” 董城心里有鬼,当即就明白言清漓不过是委婉的将催情香说成了迷香,可那催情香他与小妾们也曾用过啊,怎会生出这般严重后果? “那……可还有得治?”董城心道这真是赔了女儿又折兵。 “大人请放心,草民这就开副方子,小姐只要按方服用,不出叁月便可恢复如常。” 董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从怀里抽出一摞银票给了言清漓。 “大人这是何意?”言清漓惶恐推拒。 堂堂知府小姐吸了春药成了傻子,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董城硬是将那些银票塞进言清漓手里。“顾大夫这些日子为我容阳百姓奔波忙碌,本宫看在眼里。”随后又悄声与言清漓道:“此事事关小女声誉,还望顾大夫予以保密。” 言清漓扫了那摞银票一眼,一个知府的月俸才有多少?这董城应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言清漓有些难为情的将那些银票收入囊中,又向董城郑重道:“大人请放心,草民方才瞧过了,小姐只是患了梦魇症,夜里梦游罢了,不日即可痊愈。” “既如此,本官就放心了,有劳顾大夫。”董城拍了拍言清漓的肩膀,眼中透出孺子可教的赞赏。 出来后,言清漓数了数银票,一千两。 啧,狗贪官。 她心满意足的将银票收好,若董城知晓他给董娥娇的催情香被她换了,他女儿的疯傻也是拜她所赐,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顾青离。” 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言清漓迅速将脸上的得色抹去,换上一副平静的神情,转过头。 “燕公子。” 今日言清漓与往常一样,仍是少年装束,可不知怎的,言琛无论如何也在这张脸上看不出少年英气了,只觉得她一鼻一眼处处都透着女儿家的娇态,他从前怎从未觉得? 想到昨晚之事,言琛不禁眸色一暗。 在他记忆中,眼前这少女每每见到他都要凑上来问东问西,聒噪不已,可现在竟是这般安静疏离,言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便问道:“那董娥娇如何了?” 言清漓低眉垂目,“董小姐昨日未能解了媚香便直接晕了过去,有了反噬,不过她并非是习武之人,只出现一些神智错乱之症,没什么大碍,在下已为她开了方,燕公子不必担忧。” 言琛想说他并未为董娥娇担忧,可又觉得说了反倒像在刻意解释什么,沉默了一瞬,他扯开话头:“明日我即要返回盛京,若你需要,可与我一路同行。” 言清漓抬眸看他,有些惊讶,“燕公子不是不方便吗?” “走不走随你。”言琛淡淡睨了言清漓一眼,他给人的感觉一如即往冷漠,如高山白雪望之不及,可若细看,便能于那双冷目中看出些许愧意。 言清漓见好就收,拱手施礼,“那便多谢燕公子了。” 言琛又是一滞,之前日日吵着要随他一起前往盛京,如今答应带她一起,竟也看不出她有多开心。 他冷冷瞥了言清漓一眼,言清漓觉得莫名其妙。 “公子!”一个随从找来,见言清漓也在,便压低声音于言琛道:“公子,四殿下到访容阳。” “谁?” “四皇子宁天麟。” 言琛蹙眉,“他怎么来了?” “听说是前往盛京途中听闻了容阳被疫症所困,带了一大批药草而来。公子,您是否需要去见一见?” 言琛略一思索,“人都来了,总不能装作不知。” 言清漓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在言琛想起了她,“你且回去准备着,明日辰时出发。”说完,他就与随从匆匆离开了。 正厅中,宁天麟一身松青绣竹长袍,黑发整齐束于冠中,面容温润的喝着茶,他虽坐于轮椅上,但那贵雅风姿生生将一室的华贵摆件都显得黯然失色。 不愧是皇室中人,董城暗暗腹诽。 吉福于宁天麟身侧站立,冷眼瞧了董城一眼。 董城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小小的容阳竟接二连叁的迎来两尊大佛,这位四皇子虽然不得圣宠,但身份摆在那,端不是他一个小小知府可以慢怠的人。好在这四殿下待人和善,不似言琛那个活阎王时时甩人脸色。 “四殿下,下官这君山银针如何?” 宁天麟轻呷一口,微笑点头:“好茶,竟不比宫中的差。” 董城心中一惊,宁天麟的言外之意岂不是说他这个知府的吃穿用度,与宫里的主子们无异?董城尬笑道:“四殿下可折煞下官了,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言琛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董城站在宁天麟面前谄媚赔笑的场景。 “不知四殿下造访,有失远迎。”言琛对轮椅上的男子作揖。 言国公府有爵位在,宁天麟又尚未封王,是以二人地位相差无几,言琛无需对宁天麟行大礼。 宁天麟连忙放下手中茶盏,他不便起身相迎,便只能抬手向言琛示意,“方才还听董大人讲述言小公爷的英勇事迹,此次容阳暴乱幸得有言小公爷出手,天麟替容阳百姓谢过言小公爷了。” 言琛坐在宁天麟对面,扫了董城一眼,董城赶紧低下头。 通常来讲,为封王的皇子会自称一声“本宫”或”本殿“,可宁天麟在言琛面前却自称名字,可见姿态十分谦逊。 言琛与宁天麟从前没有过多交情,只犹记当年这位四皇子于马场围猎时的飒爽英姿,言琛瞧了一眼宁天麟的腿,眸中闪过一丝极浅的同情。 他于七年前去了西川,盛家是六年前出的事,他虽未亲眼见证盛家的落败,但也多少听闻了此事。 “为天子分忧,解救百姓,乃是之恒身为人臣份内之事,四殿下不必言谢。” 言琛性子冷,话不多,他与宁天麟除了简单寒暄外,便只能说一些容阳之事。宁天麟知他本性如此,也不介意,反正有董城这溜须拍马,倒也不至于冷场。 “四殿下有所不知,此次容阳疫症多亏一位叫顾青离的大夫。”董城天花乱坠的将言清漓夸赞了一通。 “当真?听董大人这般说,本殿倒也想见见这位顾大夫了。”宁天麟垂眸看向自己的腿。 董城了然,这四殿下是个残废,听闻有神医想见一见也是人之常情,他立即道:“那下官这就将顾大夫请来!” 言琛闻言眸光微闪,这倒提醒他了,顾青离是越州人,而宁天麟这些年也呆在越州,竟这么巧? …… 言清漓人正在城西,明日她便要离开容阳,走之前又去看了看,那些被她治愈的百姓听闻她要走都纷纷挽留,有要给她做牛做马的,有要拜她为师的,还有个大娘拉着她不撒手,非要将自己的女儿许给她…… 好在她被缠的焦头烂额之际,董城派人将她请走了,说是请她给一位贵客看诊。 言清漓跟着那随从一路来到“贵客”的住处,一进门,她就愣在当场。 宁天麟正由吉福扶着在地上慢慢走着,见到言清漓时,眸中亮起了光,向她温雅而笑。 “阿漓。” ——【题外话】—— 晚上加更 第十九章你是我的 (po1⒏ υip) 言清漓等吉福出去后,才沉下脸,“四殿下,您怎么会来?” 宁天麟来了容阳,又与她明目张胆的见面,董城倒无妨,她只怕言琛会因此怀疑他们的关系。 “阿漓,你不想见我吗?”宁天麟的神色逐渐黯然,随后又朝她笑起来,“阿漓,你方才可有看到我站起来走了?这些日子我一直——” “四殿下!”言清漓冷声打断宁天麟,“您不该来容阳。” 言清漓还从未与他发过这般大的火,宁天麟垂下眸道:“那阿漓又为何要来,是因为言琛吗?” 见宁天麟脸色白了几分,言清漓缓和了一下语气,耐起性子与他解释:“言国公府的人不会轻易认下我,我此番解了容阳疫症之危,便可取得言琛的好感,届时我再去言府认亲,言府中人若刁难于我,言琛说不定能为我说上几句,这便是我来容阳的目的。” “只是如此吗?”宁天麟抬头看她,沉沉黑眸中闪着若有若无的光亮。 “……是。”言清漓淡淡别开头,未与那双眼睛对视,“四殿下,你我不能于此地见面太久,明日我便启程前往盛京,一切待到了盛京后再说吧。” 言清漓转身要走。 “别走,阿漓!” 宁天麟一时着急,竟站起来追她,可走出几步后就跌倒在地,撞翻了木桌,茶盏碎了满地。 门外守候的吉福听到声音,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进去。 言清漓慌忙跑回去,将宁天麟扶到榻上,“四殿下,有没有伤到哪里?”她到处检查宁天麟身上有没有被瓷片割伤。 宁天麟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眼里顿时有了笑意,将她按进怀里。 “阿漓,我想你了。” 言清漓一怔,便又听宁天麟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我的腿会好起来的,阿漓,我每天都在努力,你看,我方才还能走路,我不会永远是个废人。” 宁天麟在言清漓鬓边印下一吻,“阿漓,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为楚家正名,你相信我,不要选择别人。” 言清漓心中一软,她将手环在宁天麟的腰上,放柔了语气:“四殿下,我没有选择别人,我只是想利用言琛,我想让他为我们所用。” 这个“我们”让宁天麟彻底放下疑虑,他笑起来:“有我在,这些事我会想法子,阿漓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轻吻言清漓,从耳垂慢慢吻到脖颈,再从脖颈闻到嘴角,言清漓轻轻喘息。 宁天麟在她唇边停下,看着她微启的唇眸光一暗。 “阿漓,我可以吻你吗?” 宁天麟做好了言清漓会拒绝的准备,可她眸光微闪了几下后,便点点头,“好。” 宁天麟愣了一瞬,在反应过来言清漓说了什么后,立即覆住了她的唇。 男子的唇微凉,吻的小心翼翼,他捧着言清漓的脸,睫毛不住颤抖,含着她的唇瓣视若珍宝般的轻轻吮吻,而后试探的伸出舌尖于她唇缝间流连。 言清漓闭上眼,张开嘴去回应他。 不过一个吻而已,她与宁天麟之间已然这般亲密,一个吻又算什么,他若喜欢,给他便是。 得到回应,宁天麟身体一僵,随后再没了方才的轻柔,他撬开言清漓的齿关,开始狂风暴雨的席卷她。 嘴唇有些麻了,呼吸间满是两人的热气,言清漓觉得头晕,慢慢向后躲,宁天麟却追着她不放,一直到将她压在了榻上才松开了她的唇。 言清漓刚得到片刻喘息,密集如雨的吻又落在颈上,然后胸前一凉。 “别……我尚未沐浴。”在城里跑了大半天,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来了这里,难免出了汗。 言清漓着的是男装,中衣已被宁天麟剥开,里面的肚兜也被撩起,露出香肩和两个粉白乳儿,她用手抵住宁天麟的头,不让他继续亲吻她的身体。 宁天麟握着言清漓的手按在她头两侧,“无妨,阿漓身上的汗也是甜的。” 他低头含住一粒翘立奶尖。 “嗯……” 言清漓发出一声轻吟,低头去看,宁天麟埋在她胸前,用力吸着她的右乳,她能感受到他的舌头在绕着乳尖打转,牙齿还时不时在上头轻咬。 右乳被他用唇舌舔的晶莹发亮,他又转头奔着左乳而去,直将她另一颗乳球也爱抚的娇俏泛红。 一股股湿热从花道潺潺流出,言清漓咬着唇,按住宁天麟探向她下面的手。 “我回去拿香。” 宁天麟的眸子里早已是一片黑沉欲色,他吻了吻言清漓的唇,哑声道:“不需要,有你就够了。” 言清漓愣了一瞬,随即立刻伸手向宁天麟胯间探去,碰到了一根粗硬无比之物后,她眸中闪过喜色。 宁天麟已经不需要催情香也能动情了,这说明他的筋脉的的确确快要恢复好了。 见到言清漓眼里的开心,宁天麟也忍不住勾起唇角,“都是阿漓的功劳。” 他低下头狠狠吻住她,勾着她的舌与她纠缠,同时将手滑进她的亵裤中,找到那两片花瓣拨开,沾取着流的到处都是的花水,将手指挤入了那道细缝之中。 “唔啊……” 言清漓的嘴巴被宁天麟堵住,舌头在她口中不断搅弄,下面的花洞也被他用手指插着,极速抽缠。 她发出的惊呼被宁天麟悉数吞进口中,可他手指撞在花唇上的“啵啵”声却清晰可闻。 唇舌分开,牵出一道银丝,言清漓欲翻身骑在宁天麟身上,却被他不由分说的禁锢在身下。 “我来,阿漓躺着便可。” 言清漓环住宁天麟的脖子,微微上挑的眼尾飞出媚意,“四殿下可以了吗?” 宁天麟吻了一下她的鼻尖,“虽说跑跳尚有些吃力,但满足阿漓绰绰有余。” 宁天麟没有说谎,与先前的每一次欢好都不同,这是他们第一次由男上女下的姿势做这欢好之事。 肉棒顶开花唇,快速贯穿在花蕊中,自上而下的肏入极深,言清漓双腿勾着宁天麟的腰,眼里闪过的都是他宛若谪仙的脸庞,和这一年中与他朝夕相伴的每一个画面。 花肉拼命收缩,花液止不住飞溅,宁天麟将她一次次带上云端。 言清漓的眼角不知不觉溢出泪珠,她不清楚是因快感太过强烈所致,还是因宁天麟双腿即将复原而开心。 又或者两者皆有。 宁天麟的腿好了,他们所筹谋的一切才有意义。 … 言琛不知不觉走到了宁天麟的住处,吉福见着他,上前一步:“言小公爷。” 见这内侍并无通传之意,言琛便道:“言琛明日离开容阳,与四殿下前来辞行。” 吉福向身后的房门瞧了一眼,向言琛微微躬身,“四殿下正请顾大夫诊治腿疾,小公爷不如晚些再来?” 言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深深看了一眼,冷声道:“既如此,不必了,有劳公公转告吧。” 吉福躬下身,“奴才定将小公爷的话转达殿下。” 房内,宁天麟将言清漓的腿压过头顶,正伏在她身上一边吻她的唇,一边重重的肏。 “他走了。”宁天麟在言清漓唇瓣上咬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身下不停抽插。 言清漓满面潮红,张嘴在宁天麟肩上重重咬下。 方才言琛过来时,宁天麟忽然就加重了力道,害她险些叫出了声音,还好他及时堵住了她的嘴。 宁天麟被言清漓咬的发出一声闷哼,嘴角却向上勾起。 他的阿漓每每舒爽到极致时,便喜欢咬人。 “阿漓……”宁天麟将头埋进言清漓的侧颈,绷紧腰力加快挺动,粗喘着将浓浓白液泄在了她的身体里。 “你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首-发:[海棠搜书].xyz (po1⒏ υip) 第二十章想吃 因着身处董府的不便,宁天麟与言清漓并未温存过久,待施过针后,言清漓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才跨进院子,一只手忽然如鬼魅一般从身后捂住了言清漓的嘴,她当即摸向腰侧的香囊,准备捏碎里面装着毒粉的香丸。 “是我!” 听到这声音,言清漓扒开捂着她嘴巴的那只手,转身惊道:“……星连?” 少年精致的小圆脸于月色下熠熠生辉,一双眼睛明亮如星辰,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是我,可算找到你了。” 言清漓一滞,分别时这少年说会来容阳找她,不想他竟真的找来了,可容阳城还封着,他是如何进来的?这里是容阳知府的府邸,有官兵守着,他就没被人发现? 言清漓左右看看,虽说董城给她安排的这院子偏僻狭小,不如宁天麟和言琛住的院子气派显眼,但此时天还未完全黑透,她生怕被人瞧见,二话不说就将星连拉进房中。 一直在房内等言清漓回来的玉竹见她突然带个男子回来吓了一跳,但她很快便认出了星连,指着他语无伦次道:“小姐……他……他怎么来了?” 言清漓看向星连,将问题抛给了他。 星连无辜的眨眼:“我还欠你恩情,你答应我的,让我来容阳找你。” 言清漓扯过一把椅子坐下,扶额叹气,当时她不过随口一应,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般认真之人。 “……婢子去外面守着。”玉竹知道言清漓必有话要与星连说,匆匆去了门外望风。 言清漓掀起眼皮向那局促不安的少年瞅了一眼,他还穿着分别那日的藏青道袍,一身灰土,袍角还沾着草泥,似是刚在野地里打过滚似的,倒是那把木剑用黑布裹着,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你怎么进来的?何时来的?如何知道我住在这里?可有人发现了你?”言清漓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问题。 少年认认真真的一一回答:“我趴在运粮食的车底进来的,晌午便来了,我看到你跟着官兵进了这间府邸,便翻墙进来,又看到你与一个坐在轮椅中的男子见面,后来又瞧见她了,”星连指了指门外的玉竹,“我便猜想你定是住在这里,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言清漓敏锐的捕捉到其中一句,“等会儿,你刚说看到我与一个坐轮椅的男子见面了?” 少年点头,“是啊,原本我趴在他那间房的屋顶上,可他院子附近藏了四个护卫,我怕被人发现,便走了。” 言清漓眸子危险眯起:“趴在房顶?你都看到了什么?“ 这少年的身手她见识过,的确不错,可他竟能让宁天麟的人都没发现他,着实让人心惊。 “我……”少年清秀白皙的脸庞泛起微红,他指了指言清漓的胸脯,“……我看到他吃你这里。” 言清漓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糟了,她与宁天麟的关系竟被这少年发现了。 她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杀意,手再次扣上腰间的香囊,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灭口时,便又见那少年眼里盛满了疑惑的问道:“他……为何要吃你这里?你这里很好吃吗?我可以尝尝吗?” 在星连的印象中,言清漓是个很大方的人,她之前会分他同一张饼吃,想来也是个乐意分享之人。 见那少年眼里尽是天真与纯净,像是朵不染尘埃的温室之莲,言清漓眼里的杀意迅速褪去,转而脸热起来,“你……星连,你如今多大了?你师傅未教导过你男女有别吗?” 少年又一一回答言清漓的问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但师傅说我应当快十六岁了。仙云山上没有女子,师傅只教导我与师兄们山下的女人如老虎,下山后要多多避开。”语毕,他又瞧了瞧言清漓的脸,小声说道:“可我觉得你不像老虎,你比老虎要好看。” 言清漓:“……” 得,这小道士不仅不谙男女之事,想来连女子都没见过几个。 罢了,弄死这样一朵小白莲她着实下不去手。 看着言清漓的目光一会儿凶一会儿软,星连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她问的话他都如实回答了呀。 “咕噜噜”——腹中饥叫于此刻乍然作响,在安静的房中无比清晰。 言清漓瞟了那少年一眼,他还老老实实站着,仿若在被夫子训话一般连动都不敢动,她软下语气:“你又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星连见言清漓温柔下来,小圆脸上赫然出现两颗小酒窝:“两天。于夫人送了我一匹马还有许多干粮,可是快到容阳时被灾民抢走了。” 言清漓连叹气都懒得叹了,起身去食盒里找了几块未吃完的凉糕给了他:“先垫一垫吧,我让玉竹去厨房弄点热食过来。” “谢谢!”星连开心的接过,又眼巴巴的看向言清漓的胸,“那我能——” “不能!”言清漓咬牙打断他的念想,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化身成了一个挽救孩儿误入歧途的老母亲,苦口婆心道:“星连,你是男子,不可随意碰女子的身体,这种话更不可随意对女子乱说。” 星连低低的“哦”了一声,他还想问为何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便可以随意吃她那里?但见言清漓脸色不佳,一副随时要揍人的模样,他又不敢问了。 这会儿他仿佛突然参透了师傅所言“女人是老虎”这句话的含义了。 言清漓不能让星连在此久留,给他吃了顿饱饭后就撵他离开,可这少年又开始固执起来,似乎对“向她报恩”这件事有某种执念一般,坚决要跟着她。 言清漓无奈,只能将自己明日离开容阳前往盛京之事告知了他,且她要与言琛一起,着实不方便。 好在少年只是固执,并非听不懂人话,他也懂了自己会给言清漓带来麻烦,便退了一步,答应不会与她形影不离,只远远跟着,不让其他人发现。还言说自己在山上时,时常与师兄们捉迷藏,自己是最会躲的那一个,让言清漓大可放心。 言清漓略一思忖,她到了盛京后除了宁天麟这个盟友和玉竹外,身边连个自己人都没有,星连心思单纯又身手不错,培养培养说不定能为她所用,便应下了。 只不过有言琛在,她并不需要星连远远跟着,便给了他几张银票,又给了他一个地址,叫他明日出了容阳后先买匹马,然后去这个地址等着她,接着又凶神恶煞的叮嘱了好几遍,不可再随意将钱银和口粮毫无保留的分给别人,不然就将他拿去喂毒虫。 星连惊恐的应下了- 翌日清早,董城亲自带人出城相送言琛。为了避嫌,宁天麟并未出现,且他昨日才到容阳,需得留上几日方能离开。 马车行的慢,言琛带着二十个亲随都是骑马而行,言清漓与玉竹在外还是“男儿身”示人,自然也与他们同样骑马。 马儿打着响鼻,言清漓躲在一旁冷眼瞧着董城说些虚伪的官场话,忽听身后传来轰然雑乱的脚步与喧嚣,所有人回头看去,皆愣住。 几乎满城的百姓全员出动,他们聚集在城门口,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通通跪拜下来。 “顾大夫!” “顾大夫!” “顾大夫我们来送您!” “多谢顾大夫的救命之恩!” …… 这阵仗连董城都呆住,他身为一方知府、容阳城的父母官都未曾受过百姓如此爱戴,那些感恩戴德的话语中一句也未提到他这个知府大人,一时间董城觉得又怒又臊,连忙喝令官兵将堵在城门口的百姓驱散。 言清漓震惊不已,她望着那些老百姓,有些是她见过的,有些她全然没了印象的,但不管见没见过,他们一个个都神情真挚,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她说着感激的话,乱七八糟的汇聚在一起,便声势浩大。 她心中突然觉得有愧于这些百姓的感激,毕竟她当初来到容阳的目的,并非真的是为他们解疫症之苦。不过这一刻,她也似乎明白了父亲为何总将“医者父母心”这句话挂在嘴上,为何总要乐此不疲的去救济一些无钱治病的贫苦百姓了。 言琛默默看着这一幕,将目光移到那扮作少年的少女身上。 她朝颜动人,瘦弱的身体挺的笔直,脸上扬起一抹如晨光升起般的明丽笑容,她向那群百姓拱手告别,随即潇洒的打马转身。 言琛眸光微闪,好似有一滴不一样的雨珠悄然投入到心湖,让平静的湖面荡开了一圈涟漪。 “燕公子,走吧。”言清漓心情不错,白色发带于身后飞扬。 言琛敛回目光,向身手一摆手,马蹄声渐起,一行人离开容阳,动身前往盛京。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me. (po1⒏ υip) 第二十一章红衣少年 风烟漫卷,马蹄扬起的沙砾如针刺一般打在脸上,只稍一睁眼便倾刻钻入眼皮,搅得人泪眼模糊。 在容阳耽搁了太多时日,言琛一行人可谓是夜以继日、马不停蹄的赶往盛京。可他们这些人,从主子到亲随全部出自西川军中,个个是行军赶路的好手,言清漓与玉竹两个女子混在其中,难免力不从心。 玉竹还好,毕竟与猎户生活了多年,拉弓骑马已不在话下,早不是从前那个蔫声细语的小姑娘了,而相比之下,言清漓就差些意思。 她的马术还是裴澈教的,虽与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比起来,算是有两把花架子,可与言琛这些战场上磨砺出的真正将士相比,她那点花架子就如同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门前耍大刀了。 从容阳出来后她只跟上两日,便开始慢慢落后,后来只能让玉竹带着她同骑,才能跟上大队伍。 只是今日起了大风,又行至这干涸的沙地,风大阻人,沙砾迷眼,玉竹毕竟也是女子,她带着言清漓两个人同骑,便有些勉强了。 “顾大夫,还说我带你吧。” 言琛的一个亲随见那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子”颤颤巍巍的追赶他们,终是看不过眼,好心的打算带言清漓一程。 此处离盛京已近在咫尺,若是快些,日落之前定能抵达。言清漓怕拖后腿,也不顾上什么男女有别了,便点头道:“那就有劳这位大哥了。 她从玉竹的马上翻身而下,正要将手递给那名亲随,便听言琛冷冷的来了一句:“过来。” 言清漓和那亲随同时一愣,那亲随立即收回手目视前方,绝情的仿佛根本不认识言清漓这个人似的,完全没了乐于助人之意。 之前他就听兄弟们私下传小公爷与这顾大夫关系有些不正常,他还不太信,如今算是眼见为实了。 他们这位连衣裳沾了点灰都会无比嫌弃立刻换下的小公爷,竟会允许他人与他同骑?还好他方才没碰到这顾小大夫的手。 言清漓也有些意外,经过宁天麟来容阳闹这么一遭,她对色诱言琛的心思也动摇了几分,想着日后主攻兄妹情将他拉拢也无不可,这几日都未曾与他说过什么话,她还以为以言琛这高冷的性子当不会再理她,没想到啊…… 看来她之前的欲擒故纵的招数这就奏了效。 言清漓也不扭捏,爽朗一笑,“那就多谢燕公子了。” 言琛面无表情的转开头,觉得她这笑容有些晃眼,竟让他这几日不知因何缘故总是发沉的心一下子轻快了几分。 邪门。 跑了这么些日子,别人都灰头土脸的,偏眼前的男子干净的出淤泥而不染,一身白衣若雪,清冷孤傲,腰间宝剑夺目生辉,看起来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勋贵公子,根本无法与那征战杀场的冷面阎王联想到一起。 言清漓凑到言琛的马下,他身下这匹枣色骏马高大健硕、皮毛发亮,额间还长了一缕白毛,一看就与别马不同。 马儿扬着高傲的头颅,不屑的瞥了言清漓一眼,打了个响鼻。 果然马与主人一个德性。 见言琛没有要拉她一把的意思,言清漓便笨拙的向马背上爬,在“不小心”踢了言琛两脚后,她忽觉腰间一重,随后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落在了马背之上。 “多……” 谢字还未出口,身下的马儿便疾驰而出,四蹄生风,言清漓直接仰在了言琛怀里。 他们二人一骑当先,将言琛的亲随甩的远远的。言清漓觉得风沙打脸,便使劲往言琛怀里缩,还扯过他宽大的袖角捂住了脸。 言琛被言清漓头顶的发髻扫的下巴发痒,他垂眸看了一眼,少女整个人被他拢在身前显得无比娇小,竟还恬不知耻的用他的衣裳挡脸,他刚要命她坐好,便突然看见她低下头,露出雪白的后颈。 言琛瞬间想到了那夜他将她按在浴桶边,用阳物磨蹭她后臀时的景象, 那夜她也是在他面前这般低着头,轻轻呻吟,给了他一个雪白的颈子。 言琛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想起言清漓方才还要上他属下的马,将这雪白脖颈与娇软身体贴到一个陌生男子身上,他便觉得有些火大:“顾青离,你就如此随便吗?随意就上男子的马,你不怕女儿身被发现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言琛的声音不大,如平时一般疏然冷清,可言清漓还是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里。 她忍不住勾起唇角,“燕公子不是男子吗?难道就因你知道我是女子,我便可以随意上你的马吗?” 言琛顿时语塞,又听那少女自嘲的说道:“无妨,反正一般人也不会认为我是女子。哪有我这般抛头露面女子?想来一般人都没见过。” 这点言琛到不否认,言清漓的一举一动,与普通女子的确是毫不沾边,她行医骑马,举止粗鲁,又毫不避讳的穿梭在市井百姓中,丁点儿男女大防的意识都没有,这般女子他当真没见过,难怪当初他会想不到她是女子。 言琛冷笑一声:“听你的语气还颇为自豪。” 言清漓窝在言琛胸前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换上一种悲伤的语气说道:“没办法,身世凄苦,都是世道所迫,我又何尝不想做个人见人爱的大家闺秀?” 这话言琛无法反驳,如今这乱世,除了有权有势的官宦家族,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的的确艰难。 言清漓的发髻又开始不安分的刮蹭言琛的下巴,身子还动来动去的,不经意的碰到了他胯间之物,偏肇事者本人还一无所觉,时不时就扭蹭几下。 言琛大脑倏地紧绷,他冷斥道:“别乱碰。” 胸前的少女一僵,果真不再乱动了,且她不仅不乱动了,还将身子前倾,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抱歉,差点忘了,燕公子是定了亲的人,你我这般同骑一匹马,着实不合礼数。”少女微微垂下头,露出落寞的后脖颈,“燕公子放心,那晚的事你我只是不得已为之,青离会烂在肚子里,不会诉之任何人,也不会纠缠燕公子你,到了盛京后我们就分道扬镳。” ……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言琛一时又无言以对,说起来,是他碰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在先,可又无法承担起这份责任,想他言琛顶天立地的男儿,竟也做出如此败类之事,当真为人所不齿,是他有愧于她了。 二人一路再无话,就这般各怀心思的到了盛京。 言清漓带着玉竹与言琛等人于城门前分离,她郑重的拜谢了言琛这一路的照护,客气礼貌的如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言琛默了一瞬:“可需我派人帮你打听家中亲人之事?” 言清漓摇头拒绝,“寻亲一事青离已有了眉目,就不劳燕公子费心了。”她扬起头,向马背上的男子拱手一笑:“就此别过。” 言琛,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言琛却并不知言清漓所想,只深深的看了她几眼后,才打马离开。 言琛走后,言清漓才展目看向眼前气势恢宏的城门。 与越州和这一路所经过的所有城池不同,盛京一派安乐繁荣、车马不息。这里见不到什么患病流民,也见不到衣衫褴褛的逃荒百姓。 不愧是天子脚下。 言清漓不知不觉在暗中握紧了拳,她回来了,终于又回来了。 “小姐,我们入城吧。”玉竹扶着言清漓的手也是止不住在颤抖,她离开盛京六年,再重回故地,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言清漓与玉竹正排在进城百姓的队伍中等候查验身份文牒,忽听身后马蹄滚滚。 “让开——都让开——!” 转过头,一骑黑马当前,风驰电掣般的向着人群疾驰而来。 排队的百姓惊恐的向两边散开,言清漓被人群碰到,跌坐在地,那马黑匹直冲她的面门,玉竹尖叫着就要扑向她。 言清漓闭上眼,只感觉面前一阵蹄风扫过,伴着一声长长嘶鸣,她睁眼看去,马背上的少年已经长吁着拉住缰绳,黑马高高扬起前蹄,重重踩在她旁边的地上。 “找死吗!?晦气!”那少年见言清无碍,先是松了口气,又劈头盖脸吼她一顿。 言清漓呆呆的坐在地上望着马背上的少年。 这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绛红衣袍,背上背着一把漆黑重剑,黑发于头顶高高束起,发尾于尘烟滚滚中肆意飞扬。 她看着这张脸,一时忘记说话。 “来者何人?给我下——”守城兵刚要将那骑着黑马的少年拦下,就见那少年立刻转头吼了一嗓子:“下个屁?都瞎了吗?不认得小爷?” 那两个城守兵看清来人,当即哆嗦着低下头:“是裴小霸……不不裴小公子!是小的们有眼无珠,放行!快放行!” 城门瞬间被开到最大。 “下次再敢拦小爷,打断你们狗腿!”少年冷哼一声,绝尘而去。 他身后的两个一脸凶相的跟班冲那几个守兵呲牙咧嘴的恐吓一通,也赶紧去追那少年了。 玉竹将言清漓扶起,她还呆呆的望着那远去的少年,嘴唇微微颤抖:“玉竹,那是裴凌。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de (ωoо1⒏ υip) 第二十二章馥容庄 入城后,言清漓就已平静下来。 在她的记忆中,裴凌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毛头,所以当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时,那种巨大的反差蜕变,比她见到玉竹和言琛时来的更加强烈深刻,以至于她在看到裴凌那一瞬,才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她的确错失了六年光景。 除此之外,她也惊讶于长大后的裴凌,那眉眼气度竟和那人当年有了几分肖似,让她一时恍惚错愕。 “小姐,我们今日可要前往言府?”玉竹小心的打量着言清漓的脸色,生怕她会因刚才那少年想起一些伤心的过往。 言清漓摇了摇头:“不急,先安顿下来吧。” 今日天色已晚,她们二人先是找了家客栈了落脚,可到了第二日,言清漓也没急着前往言府,而是带着玉竹去街上逛铺子。 盛京的路面宽敞,各种商铺酒楼比邻而立,比之六年前还要繁华许多,不知情的还以为宁朝国昌、百姓安泰。 可说到底,这繁华不过是表象罢了,天子一叶障目,将目光只局限在了这一方京都,若他去看看外面,便知宁朝如今到底是何民不聊生的惨象。不过言清漓认为,以昌惠帝那德行,即便亲眼瞧见了,也要自欺欺人的将错责推到地方官员身上,根本不会认为是自己的原因。 言清漓一路走着,最终停在了一家名叫“馥容庄”的胭脂铺前。 “两位公子快请进,咱们铺子的胭脂是盛京城内最有名气的,可需要小的给二位介绍介绍?”言清漓与玉竹甫一站在门口,便有一瘦高伙计笑脸迎上来。 言清漓向那伙计淡淡一笑:“请问文心姑姑可在?若在,劳通传一声阿漓来了。” 那伙计一愣,细细打量了言清漓一番,这才瞧出她是个女子,于是压声问道:“姑娘可是从越州而来?” 言清漓神色不变:“正是。” 伙计一听,立刻正色道:“请二位姑娘随小的来。” 言清漓与玉竹跟着那伙计上了叁楼,来到一间雅室,刚坐下,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那脚步走的很急,一晃眼的功夫,门外便出现一个女子。 “漓姑娘!”那女子见着言清漓当即笑起来,她穿着一身水青色织锦罗裙,叁十几岁的样子,笑起来时眼尾有些许细纹,虽然她很欣喜,但举止得体,不急不躁。 言清漓赶紧站了起来,向那女子墩身施礼:“文心姑姑。” 文心连忙上前将言清漓扶起:“可不敢,可不敢,漓姑娘莫折煞奴婢了。”她高兴的瞧着言清漓,柔声道:“瘦了些,可是路上遭罪了?早些日子得到四殿下的消息,说您近日会到盛京,文心早就恭候多时了。” 文心是盛贵妃的陪嫁婢女,当年随盛贵妃一同进了宫,随在身旁伺候。盛贵妃死后,吉福跟着宁天麟一道前往了越州,而文心则留在盛京做起了宁天麟的眼线,与他通传各方局势消息。 胭脂铺中平日最不缺的便是夫人小姐,大到官员妻女小到府中婢女,这些成日养在各府后宅的女眷可万万不能小觑,她们往往都会第一时间掌握自家府上的风向——譬如老爷今日与哪位官员同堂争执了,自家夫人又与别家夫人走的近了,这些话题,总会于闲谈采买时流露出一些来,文心便会一一记下,凭着这些,也差不多能判断出朝堂中瞬息变换的局势。 半年前文心前往越州时已经见过了言清漓,当时言清漓将她这胭脂铺的配方改良了一番,做出的胭脂水粉不仅质地细腻,还有养肤之效,一经推出便立刻受到了盛京女子的追崇,如今馥容庄的胭脂水粉供不应求,日日门槛都快被踏破了,那些夫人小姐们也不见得有机会买到。 此番言清漓到文心这来,是想要先了解一番言国公府后宅的消息,文心早就准备好了,是以言清漓刚刚开口,她便转身去匣子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笺交给她。 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言清漓虽不屑那些后宅争斗,但她即将要跻身言府,便不可不防。 她一个没靠山又贸然出现的私生女,必定不会讨得言府女眷的喜,与其不知她们到时会用何路数对她使绊子,倒不如她先了解一番,做到心中有数,有备无患。 不得不说文心准备的十分详尽,言府中大到夫人小姐、小到一个嬷嬷婢子,她们的背景来历、品格性情都摸得清清楚楚,言清漓默记于脑中后,将这信笺放入一旁的香炉中烧了。 这期间文心一直满目慈爱的看着她。 与吉福不同,文心身为女子总是有些感性的,这些年,她虽身处盛京,却也知她所守护的四殿下在越州过的十分煎熬。 从一个天之骄子转眼间双腿被废靠坐于轮椅中度日,任谁都无法接受,四殿下当初也于心中绝望过,可他终是挺过来了,苦苦坚持了这么多年。这其中苦楚他们做下人的无法替主子去受,只能于心里焦灼。 可突然有一日,四殿下身边就出现了这么一位漂亮可人的姑娘,每每他送来的消息中,总要提起“阿漓”几句,这姑娘就像一束光一样,将他昏暗的日子照亮。 文心打心底里感激言清漓,她想,一定是贵妃娘娘在天有灵,将漓姑娘送去四殿下身边的。 “漓姑娘,四殿下的身子可还好?” 言清漓点点头:“四殿下已可慢慢走路了,过些日子他回来,姑姑便能亲眼见到他了。” 文心激动的热泪盈眶,立刻起身给言清漓行了个大礼:“这都多谢漓姑娘了。” 言清漓赶紧将文心扶起来,二人又叙了会儿话,忽听窗外传来吵闹。 为了方便打探消息,馥容庄特意开在了盛京最旺的地段,周遭都是商铺酒楼等时常出入高官大员、勋贵子弟的铺子。 言清漓与文心循声向外看去,好似是一个男人跑去青楼门口卖女儿,结果他那女儿反被一个刚从青楼出来的醉酒男子看上,说什么也要带回去做小妾,那小姑娘拼命反抗着父亲与那男子,最后竟是与那二人打了起来,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文心瞧了瞧,与言清漓说道:“那穿绿衣的是工部侍郎家的公子张朝,成日里最是游手好闲,时常调戏良家女子,这是昨夜又宿在了花楼,灌了一夜的黄汤,开始撒酒疯了。” 言清漓冷眼瞧过去,那一身翠绿的胖子确实衣着不菲,头顶冷萃色珠玉冠,腰间还插了柄扇子,打扮的一副翩翩公子哥模样,只是做出的事儿却是猪狗不如。 这胖子大概是习过一些拳脚功夫,那小姑娘的爹方才已被踹了几脚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直叫唤,而那小姑娘则闷不吭声的死咬着那胖子的一只腿,气的那胖子暴跳如雷,一脚脚向那姑娘肚子上猛踢。 “闹得这样大,官兵就不来管管吗?”言清漓见那小姑娘嘴角已经开始流血,忍不住捏紧了窗沿。 文心在旁无奈一笑:“那可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普通官差谁敢管他?不过……”文心突然眼神一亮:“漓姑娘,你瞧,能管他的人这就来了。” ——【题外话】—— 加更正在写,争取今晚发出来,十二点前没有的话就是明天啦! 第二十三章裴凌 (ωoо1⒏ υip) “小贱蹄子!本公子瞧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个不知好歹的,竟敢咬本公子!踢死你!我踢死你!” 张朝正踢的起劲儿,忽觉耳边扫过一阵劲风,紧接着黑影盖面,脸就被猛的踹了一脚,他整个人如放了气的踘丸一般,登时就飞了出去,砸在了路边的糖人摊子上。 “谁!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打……”张朝脸肿的老高,挣扎着从那摊子的废墟中刚爬起来,迎面就又挨了一脚,这回他直接被踹了几个后滚翻,叽里咕噜的撞在了酒楼门前的石狮子上。 张朝“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刚要张嘴怒骂,两颗门牙就如同秋风残叶般的虚虚一晃落了下来。接着,他用那双肿成了两条缝的眼睛终于看清了来人。 “裴、裴燕召!你竟敢打我!” 如此气势汹汹的话从张朝那豁牙子的嘴里一出,立即就漏了风,让他瞬间泄了气势,凄惨的像是个垂死挣扎的翠绿蛤蟆。 “张朝,挺会躲啊,竟然躲这儿打女人来了,叫小爷我这顿好找。” 张朝面前的的少年今日着了一身黑色劲装,黑发高高束起,手上的重剑吊儿郎当的扛在肩上,嘴里还叼着刚刚从糖人摊子顺手拿来的一串糖人,他将那小糖人的脑袋“咔嚓”一口咬碎,吓得张朝立刻向后蹭。 言清漓站在馥容庄的叁楼窗前,看着那打人的少年又是一怔。 文心在旁笑道:“果然还得以恶制恶,漓姑娘,那是武英侯府的小公子——裴凌,人送外号盛京小霸王。听说他幼时是于匪窝中长大的,一身匪气,成日打架斗殴,上打皇子皇亲,下打平头百姓,除了当今圣上,这盛京中大概就没他不敢惹的人,如今他在京师卫任了个小统领之职,专管这盛京城的治安。” 言清漓目不转睛的瞧着那少年,未说话。 她怎会不知呢?她知道的,大概比文心还多。 毕竟裴凌是武英侯裴伯晟的嫡孙,裴澈的亲侄子啊。 武英侯裴伯晟有两位嫡子,分别是嫡长子裴渝和嫡次子裴澈,兄弟俩足足相差了十一岁。原本武英侯府的世子是长子裴渝,十八年前,裴渝的世子妃带着刚出生不久的裴凌去庙里上香,途中被一群悍匪劫了。 那群悍匪其实是一群义匪,他们见世子妃的车队华贵,便想着劫富济贫,没想真的要那些女人孩子的性命,可当时世子妃太过惊慌,一不小心坠下马车殒命身亡,那悍匪头目过意不去,便将裴凌带走当成自己的儿子来抚养了。 直到裴凌十岁那年,裴澈带兵去剿匪,才意外发现了挂着武英侯府传家宝玉的裴凌,那时裴凌已活脱脱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土匪。后来裴澈便将裴凌带回盛京认祖归宗,不过可惜的是,那时裴渝世子早就战死在沙场多年了。 言清漓记得,裴凌小时候便是这般目中无人的火爆脾气,他刚被接回武英侯府时,日日追着裴澈向他挑战,每每被教育了一顿后便会气鼓鼓的跑开,次日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见过那小可怜躲起来偷偷踢树根的样子,还大发善心的安慰过几次,结果次次被那才到她胸口的小毛头好心当成驴肝肺,张牙舞爪的凶她一凶,威胁她若是敢再废话就将她捉回去当压寨夫人。 原来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燕、燕召兄……有、有话好好说……”张朝见那双黑靴子一步步向他逼近,彻底怂了,讨好般的呲牙一乐,得,这一出更像蛤蟆了。 裴凌扯起张朝的衣领,单脚踩在石狮子上,无比嫌弃的说道:“谁是你燕召兄?我问你,昨日可是你在背后骂小爷是臭土匪的野种了?” “没没没……没有!误会,都是误会!”张朝连连摆手,心里却将昨日那几个酒友痛骂了个狗血淋头,奶奶的,竟然出卖他! 裴凌“呸”的一口将那糖人签子吐掉,肩上的重剑在他手中轻飘飘的甩了个花样,“砰”的一声扎在了张朝的裤裆中间。 张朝闭着眼“嗷”的一声惨叫,霎时感觉裤裆一热,可他喊完了却发现好像不疼,低头一看,那柄漆黑重剑扎在了他裤裆前面一寸,而他之所以感觉到热,是因为自己吓尿了。 周遭围观的路人轰然大笑,纷纷为裴凌叫好。 纵然这小霸王平日也是凶神恶煞,但至少不会随意欺负人,对无辜的平头百姓和女人最多只是凶上一凶,没见过他真的出手痛打弱者。且他担任了这京师卫统领后,反倒好些地痞流氓忌惮他的“恶名”,不敢再惹事生非了。 “都笑嘛子笑!笑嘛子笑!赶紧滚滚滚!”裴凌带来的两个跟班也穿着与他同样的黑色劲装,是京师卫的统一制服,可那两个跟班却比裴凌看上去还要年长几岁,满脸横肉,有一个耳根处还有一道疤,匪气十足。 另外一个耳根没疤跟班王甲凑到裴凌跟前:“少当……”见裴凌睨了他一眼,赶忙改口:“统领!” 王甲小声与裴凌道:“统领,这癞蛤蟆再打就废了,差不多得了,回头惹了麻烦,你小叔又要训你了。” 裴凌朝地上豁牙子肿眼泡的张朝瞥了一眼,张朝立即抖了叁抖,不过他此时仿佛也缓回了一口气儿,开光一般的想起自己老爹是工部侍郎,立马气势单薄的一昂头,哆哆嗦嗦说道:“裴、裴燕召,你等着!我定要让我爹狠狠参你一本!” 裴凌挠挠耳朵,一歪头:“什么?你管我叫爹?” 张朝怒道:“谁管你叫爹了!” 裴凌将那杀气腾腾的重剑又向张朝的命根子挪近一些,顽劣一笑:“乖儿子,叫声爹,爹今日就饶了你。” 张朝的老子可是当今工部侍郎,虽与武英侯府的地位比不了,但好歹也是堂堂四品大员。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张朝还是懂的,在这点上他表现出了异常的硬气,说什么也不肯叫裴凌“爹”。 可当裴凌让两个跟班当街扒了他的裤子,还威胁要砍掉他命根子时,张朝立刻就屈服了,当场悲痛欲绝的连喊了好几声“爹”。 一辆马车突然缓缓从旁边的巷子中驶出,停在了这一闹剧的旁边。 “燕召,莫要做的太过分了。” 那马车通身黑漆楠木,造型典雅,坠着景泰蓝珠帘,门头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裴。而隔着帘子,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坐着的是个女子,那女子声音轻轻柔柔,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裴凌身后的两个跟班见到这马车后,当即站的笔直,纷纷低下头去。 裴凌听到那声音后,脸上的笑意也卡在那,渐渐散去,他扛着剑起身,瞥了那马车一眼,丢下一句“切,没意思”,就带着两个跟班走了。 马车上的女子幽幽叹了口气,对地上屈辱而哭的张朝隔着帘子道:“燕召年纪小,还望张公子勿怪,隔日我武英侯府定当登门道歉。”语毕,她又吩咐外面的车夫:“去将张公子送回府吧。” 这女子全程坐于马车中没有露面,可身在叁楼的言清漓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仍是浑身一僵。 这个声音,即便已经过去了六年,也如刀刻斧凿般的让她深深印在了骨子里。 她看着那辆走远了的马车,浑身血液骤凉,手指忍不住发抖,眼里弥漫出滔天恨意。她恨不得立刻冲下楼去,将那马车上的女人拉出来,抽她的筋!剥她的皮!断她的骨! 苏凝霜。首-发:[海棠搜书].de (ωoо1⒏ υip) 第二十四章御状 街上恢复了人来人往,捏糖人的摊主也得了重金赔偿,正欢欢喜喜的收拾摊子。 言清漓站在方才那辆黑色马车停留的位置上,觉得眼前所见之物都在绕着她转圈,耳中也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周围的嘈杂声都离她很远很远,取而代之的,满脑子都是苏凝霜的声音。 这一年来她从没有一日像此时这般清晰的感觉到恨意,此刻,她几乎要被仇恨淹没了。她的仇人刚刚与她近在咫尺,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言清漓愣愣的盯着地上那一点点浅浅的车辙,在心中发誓:“等着吧,苏凝霜,我必要揭开你伪善的外皮!将你狠狠踩进泥潭,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失去一切!永无翻身之地!” “小姐,你怎么了?你说说话啊!”玉竹急的快要哭出来,方才言清漓从馥容庄出来后,就一直站在这里发呆。 玉竹在言清漓与文心说话时就去了门外守着,是以她并不知道苏凝霜刚刚出现一事。 言清漓苦涩一笑:“没事了,玉竹,我们该去做正事了。” 言清漓冷静的可怕,让玉竹觉得方才那样恍惚的她只是一个错觉。 两人打道回客栈,在拐过路口时,发现了刚刚那个挨打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蜷缩在一条深巷中的墙根底下,捂着肚子,嘴角的血迹已经擦干了,她将自己藏进了阴影里,若不是玉竹眼尖的看了一眼,还真不容易发现她。 那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一身破衣打满补丁,长的很瘦,但脸蛋儿却婴儿肥,显得青春饱满,眼睛也很灵动,怪不得会被张朝瞧上。 言清漓静静瞧着她,她也静静瞧着言清漓。 “你父亲呢?”言清漓记得这姑娘是有个爹的。 小姑娘动了动眼珠子,在言清漓与玉竹身上警惕的打量一番,觉得她们无恶意后,才撇开眼毫无感情的说道:“跑了。” 言清漓挑了挑眉。 跑了?她可记得那男人是准备将这姑娘送去青楼卖了的。 那小姑娘看出言清漓所想,便补充道:“我被打的不轻,他怕给我瞧病的银子还及不上卖了我赚的,就跑了。” 言清漓在心中冷哼,果然这世上的男人都这般绝情无义。 她慢慢向前走去。 那小姑娘见言清漓走来,忍不住向墙角缩了缩,眼睛紧紧盯着她,如一头机警的幼兽。 言清漓在她前方几步远的位置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了地上,又拿出一张银票压在了瓷瓶下面。 “外伤用这药膏擦,内伤自己去找大夫吧。” 那小姑娘有些错愕,随即立刻拿起药瓶与银票追着言清漓而去。 “等一下!” 阳光下,言清漓和玉竹才看清这小姑娘伤的确实很严重,不过是跑了这么几步,就又捂着肚子开始呕血。 言清漓淡淡瞧着她:“还有何事?” 小姑娘擦了把嘴上的血,紧紧捏着手中的药瓶和银票道:“你给了我银子,我要给你做婢子。”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 言清漓秀眉轻挑:“我并没有买你的身,你无需给我做婢女。” 那姑娘别过眼:“你是好人,给你做婢子,总好过去青楼当妓子。” 话说倒是说的实在,只可惜她如今自顾不暇,带着玉竹进言府已经极限,根本无法带着这样一个不知根底的病丫头。 言清漓垂眸想了想:“你若真想做我的婢子,便等病好后自己想办法混入言国公府吧,等你能做到这一步,再言其他。” 说完,她就转身带着玉竹离开。 她不是开善堂的,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 傍晚时分,张朝被人抬着送回了府,一见着自己的老爹老娘,立刻痛哭了一场,又将裴凌仗势欺人一事添油加醋的告知了府中二老。 张侍郎气的当即连饭都不用了,换上袍服就马不停蹄进宫去告御状了。 张侍郎老来得子,就张朝这么一个儿子,打小就疼去了骨子里,如今爱子被人这般欺负,他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可偏偏欺负他儿子的不是别人,而是武英侯府的小霸王。 ……这状,除了向当今圣上告,也没有其他人敢受理。 御书房中,昌惠帝身着明黄龙袍,一边漫不经心的翻阅奏折,一边听着张侍郎跪在地上痛诉裴凌的恶行。 “皇上,那裴凌着实欺人太甚!且不说将我儿门牙打落了两颗,还当街扒了他的裤子,最后竟……竟……”张侍郎一张老脸憋的通红,又羞又愤:“竟还逼迫我儿向他叫爹!” 张侍郎叩首跪拜道:“求皇上惩治了那裴凌,还犬子一个公道啊!” 昌惠帝听得心烦,与立在下首的朱蓬源沉声道:“朱相,你瞧见没,这一个燕召、一个青时,通通不让朕省心!昨日吴御史才来向朕告状,称青时那小子醉酒将她女儿当成妓子调戏,今日张侍郎就来告燕召当街殴打其子,朕这里何时成了京兆尹了?还要给你们断案不成?”昌惠帝将手上的奏折重重一放,脸色阴沉。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张侍郎见昌惠帝面色不悦,又说出这么一番话,当即就知晓,此事怕是又要吃哑巴亏了。 如今宁朝文重武轻,又战事不断,武英侯府是为数不多的武将世家,皇上需多方倚仗,事事总会偏袒几分。可近来工部将差事做得极好,又得了昌惠帝的称赞赏赐,张侍郎还以为皇上会给上几分薄面,不过现在看来,这点薄面依然撼动不了武英侯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早知如此,便不该听自家那无知妇人的哭闹而冲动进宫了,平白讨了皇上心烦! 张侍郎于心中懊悔。 被昌惠帝点到名的朱蓬源忙上前打圆场:“皇上息怒!张大人也是爱子心切,想来是近来工部忙碌,张大人忙糊涂了才会冲动面圣,还望皇上勿要怪罪张大人。” 朱蓬源纵横官场多年,做事圆滑,而如今二皇子与叁皇子又都在争相拉拢工部,他便想借着这大好机会卖张侍郎一个人情。“皇上,依老臣所见,此事不过是小辈之间的玩闹,倒不宜弄得人尽皆知。”朱蓬源又叹息了一声:“不过这裴小公子也的确是伤了人,臣建议不如就让裴小公子亲自去给张家公子登门道个歉,取得张公子的原谅便算了。” 他这番话说的面面俱到,既给了皇帝台阶,又令张侍郎心里舒坦。且他只不过是建议裴凌去给张朝道个歉,听起来好像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盛京谁人不知裴小霸王的脾气?让他去道歉?简直难上登天!只要裴凌拒不低头,张侍郎便会对武英侯府产生更大嫌隙。 张侍郎此时已经摸清了昌惠帝的想法,心里就算再不忿,也得暂且将憋屈咽回肚里,他立即顺着朱蓬源的话道:“是是是!是老臣一时糊涂!老臣万不该因此等小事惊扰圣上!还望皇上赎罪!” 昌惠帝没说话,反而转头看向一语不发的言琛,神色和缓道:“言将军,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言琛本是来同昌惠帝回禀容阳暴乱与疫症之事,结果就遇着张侍郎闹这么一出。他刚回盛京不久,对裴凌与张侍郎之子都不甚了解,更无心掺和其中,但昌惠帝问了,便是想探探他们言府更倾向于哪一方。 想了想,言琛道:“臣以为,如今只是张大人的一方之词,具体因果还需再调查一翻,若当真是裴统领以公谋私去打人,再按律处罚也不遅。” 这番话倒是公平公正,不偏袒任何一方,昌惠帝算是满意。他是有意让言国公府帮着老二的,若言琛真替老叁的人说了话,那他反倒觉得难办了。 “行了,那便容后再议吧。”昌惠帝一挥手,便是不想再谈论此事。 张侍郎离开后,言琛又将容阳知府董城玩忽职守一事如实秉明,但昌惠帝也并未做太多表态,反而提及了他与朱蓬源之女朱妙琳成婚一事。 “之恒,虽你如今未承袭爵位,可也是我宁朝赫赫有名的镇西大将军,朕打算赐你将军府邸,待日后你与妙琳完婚,便可关起门来过你们的小日子了。” 昌惠帝难得对臣子如此体己,可见言琛的确是受天子器重。 一旁的朱蓬源早已乐得合不拢嘴,连连赞同。 言琛微一皱眉,却是当即婉拒了:“臣谢过皇上好意,只不过西川如今仍不太平,微臣随时都要远赴疆场,大丈夫当以国为重,成婚之事……臣以为不急于一时。” 昌惠帝与朱蓬源皆是一愣。 虽然言琛此话说得大义凛然,可言下之意竟是对成婚之事有了抗拒?不然为何之前无异议,反倒如今突然想要推遅? 言琛与朱妙林的婚事乃是昌惠帝亲赐,天子之言,断无推翻的可能,昌惠帝自然是未同意,只命言琛不必时时绷紧,成婚也是当务之急,仍需按期完婚。 朱蓬源大大松了一口气。 从御书房出来后,言琛沉着脸走向侯在宫外的马车走去,意外的见着两日前他派去跟着言清漓的属下。 那日言清漓虽拒绝了他派人帮忙寻亲的好意,但他之后也暗中派了人跟着,想着言清漓一介女子初到盛京,人生地不熟,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也可帮着解决。可如今,那属下竟自己回来了,言琛的第一反应便是言清漓出了什么事。 果然,那属下见着他,立刻焦急的前来禀报:“小公爷,顾公……顾姑娘认亲去了!” 言琛心头一松,冷斥那属下:“认亲有何大惊小怪。”而后似有想到什么,问道:“她……是何人家的女儿?” 那亲随为难的看了言琛一眼,小心翼翼道:“您、您家的……” 第二十五章初入言府 不过一日之内,盛京城中就有两件趣事被传的沸沸扬扬,成了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之事。 其一,乃张侍郎府上的公子张朝被盛京小霸王裴凌按在青楼门前打尿了裤子,还顺带认了个野爹。其二,便是言国公言安在回府途中被找上门的私生女当街拦了马车,认亲。 言国公府内堂中,言清漓静静站在地当间,玉竹伴在她身侧,在她们二人面前,还有一方铜盆,铜盆中置着清水,清水中有两滴鲜血缓缓融合。 言国公手里攥着一块玉佩,盯着那两滴融在一起的血珠诧叹道:“竟真是本公爷的女儿。” 下午言清漓找上门时,言国公尚还有些不敢确定,毕竟过去了近二十年,他听到那顾氏的名字时全然未记起是谁。直到言清漓将一块玉佩交给他后,他才恍然记起了当年确曾与一药商之女发生过露水情缘,他虽已记不清那女子的样貌了,但这玉佩可是记得的。 这玉佩乃是当年昌惠帝的赏赐,言国公依稀记得他与那顾氏一夜春宵后,顾氏曾羞羞怯怯的问起成婚一事,可那时他的正妻才刚刚病逝不久,若此时纳妾着实不合时宜,会让人在背后戳他言国公的脊梁骨,说不定还会被御史弹劾到皇上面前,于是他便随手将这玉佩给了那顾氏以作安抚,还随意捏造了个身份,谎称日后去提亲,顾氏这才放心的离开了盛京。他原本也想着待丧期过了派人将那顾氏接来,只是后来府里又添了新人,他便彻底将此事给忘了。 言清漓扫了眼那两滴相融的血,嘴角勾起浅浅笑意,向言国公福身道:“清漓所言句句非虚,不然也不敢如此贸然寻来,着实是越州家中已无亲人在世,走投无路之下才前来投奔。” 不得不说,言国公虽然是个废材,但确实生了副好皮囊,如今他已年近五旬,却依然仪表堂堂、器宇不凡,细看之下,言清漓的眉眼还与言国公有那么两叁分相似,言国公在滴血认亲后已经彻底相信言清漓是她的女儿了,他拍了拍言清漓的肩膀,感叹道:“是为父不好,这些年苦了你和你母亲了。” 言清漓顿时红了眼眶。 一旁的孟氏见状,忙起身上前用手里的帕子点了点言清漓的眼角,柔声安慰:“多标致的姑娘啊!快别哭了,今后言府便是你的新家了,再不会无依无靠。” 孟氏乃是言国公的侧室,言国公自正妻病逝后并未续弦,是以这言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一直是孟氏在打典。 孟氏本名孟芸,父亲是太史令,虽品级不高,但却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与言琛的母亲、言国公已经去世的正妻慕氏不同,慕氏是归德将军之女,出自武将之家,而孟氏则是实实在在的大家闺秀,不仅性子柔婉,相貌也出挑,平日里很得言国公宠爱。 慕氏病逝后,孟氏虽未被扶正,但她侧室的身份在言府女眷中已是地位最高,且她还育有一子一女,言国公便也默认她是这言府的当家主母了。 但言清漓却知道,这位孟氏可绝非如表面这般良善,实际上孟氏不仅善妒且心狠手辣。 言国公的后院中,除了正妻和侧室外,还有五房妾室,可他的子女,却只四个。分别是正妻慕氏所出的嫡子言琛,孟氏所出的二公子言珲与大小姐言婉,以及叁姨娘所出的二小姐言如,除此之外,其他妾室一无所出,想想便也知其中蹊跷。 孟氏打的什么主意其实也不难猜出。 慕氏十几年前就死了,只留下一个嫡子言琛,而言琛常年在外征战,刀剑无眼,指不定哪日就会殒命杀场。若言琛死了,言国公的爵位必定落在她儿子言珲头上。再退一步讲,就算言琛一直好好地活着,可他是个领兵的将军,要四处带兵打仗,常年不在盛京,这言府中可令言国公所依仗的也就剩下一个言珲,言珲借着父兄的名号在官场谋个好前程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况且言琛早晚是要成家分府的,待言琛走了,言国公府的家业便都是言珲一人的,可若言国公的其他妾室生了儿子,那便与言珲有了竞争。孟氏自然不允这种情况发生。 至于为何叁姨娘吴氏能生下女儿言如,是因吴氏曾是戏楼名伶,言国公将她养在了外室,直到生产后才被接回府中。孟氏对此事全然不知,未来得及阻止,索性吴氏后来生的是个女儿,对言珲并无威胁。 今次言清漓之所以要当街拦住言国公的马车认亲,也是顾忌到了孟氏这一因素。 若她悄无声息的前往言府认亲,孟氏见她一个孤寡无依的女子,说不定会暗中让人将她打杀了。考虑到这一点,言清漓才故意将认亲一事闹大,让满城百姓的成千上万双眼睛瞧着,言府中这些居心叵测之人便不能轻举妄动,认与不认她,至少都要给外面那么多双眼睛一个交代。 言国公的几个妾室见老爷和主母都如是说了,便知是认下了言清漓的意思,也纷纷跟着安慰了几句。 言清漓虚虚的拭了拭泪,掩住眼底的思量,向孟氏福了福身:“清漓谢过国公爷,谢过夫人。” 孟氏亲昵的握住她的手,有些嗔怪:“还叫什么国公爷和夫人?今后该改口叫父亲、母亲了。” 言清漓在心中冷笑,她的父亲母亲岂是这二人可顶替的?只不过形势所迫,她也只能暂且忍下心中厌恶。 “父——” “慢着。” 一道低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将言清漓刚要脱出口的父亲二字生生打断。 言琛一进来便看到那个背对着她女子,她今日换上了女装,一袭天青色水蓝褶裙,细腰不盈一握,乌发用白玉簪子挑起了一绺,于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其余青丝如瀑垂下,气质天成,端看背影便知是个容色俱佳的女子。 言琛死死的盯着那个背影,竟有些不敢上前。 “之恒?”言国公一愣,未想到进了宫的言琛这么快便回来了,刚要露出慈父之笑,另一边从开始就冷眼瞧着认亲这一幕的二小姐言婉,忽地就站起了身。 言婉见到言琛时,脸上那种不屑的神色转瞬便换成了濡慕,她欣喜又激动的捏着帕子向言琛道:“兄长!” 言清漓闻声回头去看,刚好与那双冰冷幽沉的眸子撞上。 言琛看清这少女的脸,心中的城墙倏地就裂开了缝,他没有错过那少女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瞳孔微张,神情错愕,看样子她确实未曾想到会见到他。 只是,天下真的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言婉未得到言琛的回应咬着唇有些不甘,孟氏怕女儿继续出糗,忙开口口道:“之恒,这是清漓,你父亲流落在外的女儿,今日——” “我已知晓,二娘不必多言。”言琛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孟氏,这让孟氏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可碍于言国公在场,她又只能努力的维持着温婉的形象。 言琛抬脚走到言清漓面前,走的每一步都像绑了万斤的沙袋一般沉重,言清漓眼里的惊诧仍未散去,呆呆的看着言琛。 见言琛一直盯着言清漓看,言国公试探问道:“琛儿,可有何不妥?” 言国公对自己这个儿子是存了叁分畏惧的,先不说言琛本性冷漠,对府中亲人都不亲近,就说如今言国公府能立于朝堂,被当今圣上所倚重,还不全赖着言琛?这言府上上下下,就没人敢得罪言琛的,包括言国公这个当爹的。 言琛向来厌恶言国公风流成性,当初他的母亲慕氏便是因言国公一再流连花丛,心灰意冷之下积郁成疾,故而病逝。而此时突然找上门来个私生女,言国公心虚不已。 “时隔十八年,父亲怎能确定她便是你的女儿?就不会是有人蓄意冒认吗?”言琛的目光始终定在言清漓脸上,试图从她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可那少女站的笔直,目光澄澈、坦坦荡荡,竟是半分不惧怕他这极具压力的目光。 言国公见言琛不是恼他风流之事,便放心笑道:“为父已与漓儿滴血验亲,她定是我言安的女儿无疑了。” 对于言清漓这个突然冒出的女儿,言国公并未有太多感情,他之所以有几分高兴,是因这私生女竟比之府里的两位小姐更加出挑,容貌取了他与那顾氏的优点来长,简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这于言府来说,不是坏事。 女儿嘛!早晚要嫁了的,说不定还可联上一门好姻亲。 听到“滴血验亲”四个字,言琛心中的城墙的那道裂缝,顷刻间裂成了蜘蛛网,轰的一下崩塌。可他仍在不死心的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这她是大夫,说不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使血液相容也不无可能。 他紧抿着唇,突然做出了一个不合适的举动。 “跟我出来。”言琛不由分说的握住言清漓的手腕,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下,将她拽去了外面。 ——【题外话】—— 首-发:rousewu.cc (ωoо1⒏ υip) 第二十六章哭给你看 “放手!放开我!” 言清漓万万没想到言琛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将她拉出来,她拼命去甩他的手,可那双手就像钉在了她手腕上一般,任凭她怎么抽也抽不出来。 言琛将言清漓拉到一个凉亭里。 言国公此人贪图享乐,又爱附庸风雅,这言府中的建筑都修建的别具一格,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随处可见,景色优美堪比昌惠帝的行宫,而言琛与言清漓身处的这凉亭处在一片池塘中心,四周都是水,无人能靠近。 言琛松开言清漓的手,冷眸漆黑一片,他盯了言清漓半晌后,沉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言清漓此时已褪去了方才见到言琛时的惊愕,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脸平静道:“言清漓,言国公言安的女儿。” 言琛气笑了:“好一个言清漓,好一个言国公的女儿。” 他还是第一次见言清漓着女装,果然如他想象过的一样,清姿丽质、绝色动人。可他看着这张脸时,想到的都是容阳城那夜,她与他衣衫尽湿泡在浴桶中的样子,她握着他的欲望含羞抚弄的样子,她被他吻着揉着轻轻呻吟的样子。 言琛目光冷下来:“你与宁天麟是何关系?是他派你来接近我的?” 言清漓心中陡然一惊,她猜到言琛可能会因宁天麟到访容阳对他们起疑,但她没想到言琛竟猜的这样准,一下便猜了个正着。 她努力让自己不露出任何破绽,做出不解的表情,微微蹙眉道:“宁天麟是何人?我并不知道。” “不知道?”言琛向她逼近了一步,身上透着月露般的凉意:“你那日不是为他诊治了一个下午的腿疾吗?” 言清漓恼道:“那位公子叫宁天麟吗?我只知他是董大人的贵客,为他施了两次针罢了。”明明总是表现出一副对她漠不关心的样子,竟是连她在宁天麟房里呆了多久都知道。 言清漓心里有了底。 言琛眯起眼眸:“你当真不认得他?若你们互不相识,何以会那么巧都从越州而来?又一前一后出现在容阳?我若没猜错,你来越州解决疫症也是背后有人指使吧?若不然,你为何一直主动接近我?为何又要帮我解了那催情香?如今,又搞了一出滴血认亲的好戏,跑来言府做我言琛的妹妹? 言琛握着拳,等着言清漓给他回答。此刻,他竟生出一丝期待,希望她真的是宁天麟或是其他势力派来故意接近他的人。 言清漓微微偏过头,倔强的咬着下唇,在言琛穿透一切的目光下,眼眶渐渐红了。 “你以为,我想做你妹妹吗?燕、公、子。”她咬着牙念出燕公子叁个字,随后深吸一口气,黑琉璃般的眸子里瞬间覆上了一层水汽。 言琛一震,她这是……哭了? “是啊,我是故意接近你。”言清漓抬眸看向言琛,眼里那水汽逐渐凝聚成了晶莹水珠,而后她轻眨了下眼,那水珠便潸然滑落,楚楚动人极了。 “可我接近你,不是因为有谁指派!我接近你,只因在容阳城楼上第一眼见到你,便倾心于你!”言清漓自嘲道:“你以为,我真的会随随便便为一个男人不顾清白帮他解了催情香吗?不是因为我是医者,也不是因为我不忍见死不救! 言清漓抬高了音量,一双眸子锁在言琛脸上,满是隐忍的倾慕:“是因为我倾心你!”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仿佛要将藏在心里的话也如那泪珠子一样倾泻而出:“可你说你已定了亲,你不能娶我。好……那我便与你划清界限,可你为什么就成了言小公爷!为什么突然成了我的哥哥!” 言清漓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言琛,若你当初便坦言了身份,我便会知道你是我的亲人,若你早说,我又岂会对自己的哥哥生出那样的心思?明明是你欺骗在先,如今你却反来质疑我!我倒是要问问,当初自称燕公子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一通反向指责倾吐完毕,言清漓就哭着跑开了。 她这个人原本就不爱哭,方才是刻意回想起楚家被抄家那夜的情形,才酝酿出了泪意。只是这一回想,便真的有些难过,尤其是白日远远的见着了苏凝霜,将她满心的恨意又勾了起来,一腔怒火正不知何处发泄呢。 言清漓怕自己的恨意太过明显,便只能作出这伤心之态赶紧从言琛面前逃开。躲开了那道摄人的视线后,她才逐渐冷静下来。 为今之计,她也不想等宁天麟慢慢去拉拢言琛了,依她所见,言琛应已对她动了几分情意,那她便好好利用这几分情意,将它转为挥之不去的爱意。 前世她时常出入后宫为嫔妃诊治私疾,有些性子放得开的嫔妃便偶尔会逗她,与她谈论一些御男之术。 其中,女人的眼泪便是一种最为方便的武器。 言琛楞楞的站在原地,一贯冷情的神情难掩震惊,在听到言清漓哭着说出她对他倾心时,心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裹住了,骤然收紧,而后,又隐有一丝……喜悦? 内堂中,言安遅遅不见言琛与言清漓回来,便差下人出去看看。言婉却突然站了出来,阻了那下人,亲自揽下个差事。 其实言婉早就按耐不住了。 言琛向来都是漠视周围一切人,对他们这些亲人都不例外,可他方才竟似动了火气?那言清漓何德何能,竟牵动了言琛的情绪?言琛与那言清漓可是之前就认得?他们之前是何关系?言琛可知道那言清漓是他妹妹? 言婉心中闪过无数猜测,心也愈发的沉。 没人知道,堂堂言国公府的大小姐,竟对自己的嫡兄生出龌龊的绮念。这件事言婉藏的很好,大抵只有她的母亲孟芸和贴身的婢女瞧出了两分。 言婉如今十九,正是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甚至都已经有些晚了,盛京中如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即便未嫁人,也早该定了亲,可言婉却仍是待字闺中,连门差不多的婚事都未曾定下。 孟芸怕言婉当真对言琛存了背伦的念头,便一直急着为她相看人家,可言婉却总是找理由拒绝,为的就是想多于府中留上一留,如此,她便能多些日子伴在言琛身边,。 之前言府中只有两位小姐,除了言婉便只剩个姨娘所出的言如,言如是个闷不吭声的闷瓜,言琛大概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妹妹,言婉一直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可如今却突然又多了个言清漓,且容貌气质样样都高于言婉,言婉自是十分不喜,若是那言清漓也如她一般,对言琛存了什么不该存的心思,于进府前就刻意搭上了言琛,那便更是可恶至极了。 正这般想着,言婉就看到言清漓红着眼睛回来了。 第二十七章狐狸精 言清漓见着言婉,规规矩矩的向她道了声“长姐”,言婉见她一副梨花带泪的模样,心想这小蹄子莫不是在言琛面前装可怜了?她紧皱眉头刚想发难,便见言琛也回来了,眉头立刻舒展开,言婉向言琛软声道:“兄长,婉儿正准备……” “进去吧。” 言琛径直越过了言婉,直接走到了言清漓身边低头看她,那语气依然清冷,但言婉瞧的仔细,言琛的神色中竟是存了些许愧意? 见那二人进了内堂,言婉绞紧手中的帕子,也赶紧跟了上去。 玉竹早已等的焦急,方才言国公又询问了一些言清漓在越州时的事情,玉竹都按照言清漓的吩咐一一答了,只是心里惦记她,便答的有些心不在焉,此时见言清漓哭过了回来,玉竹立刻警惕的瞧向后面进来的言琛。 “之恒,这是发生何事了?”言国公惊诧问道。 “是啊,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呢?”孟氏也在旁搭腔,听着那语气似乎很关心言清漓,可细看之下那关心却是不达眼底。 未等言琛开口,言清漓便主动作答:“劳父亲母亲挂心了,兄长不过是对清漓的身份尚存疑虑,询问了几句,清漓这般也是因想起了越州已逝的家人,一时忍不住伤感了。” 言府中人都深知言琛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哪怕对女子也总是板着一张冷脸,看起来十分不好相与。若言琛怀疑言清漓的身份,那必定是说了好些冷硬的话,想来言清漓应是被他吓哭的,而不是因为什么伤感,但女儿家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直说罢了。 言婉听到言清漓被言琛猜疑了,心情当即好了起来,她乖巧的坐回到孟氏身边,眼里半是幸灾乐祸半是鄙夷。 有几分姿色又如何?还不是个边陲远城来的商贾之女,粗俗不堪,当不能与她这种打小长在高门大户的贵女相比。 言琛漠然说道:“如今我言府于朝堂被众人盯得紧,儿子也是出于谨慎,怕有心人冒充了……”他目光复杂的朝言清漓看了一眼,“……妹妹的身份。” 言国公觉得言琛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可言清漓是拿着信物来的、又滴血验过亲,且言清漓生的与言家人有几分相似,言国公在心里早就认定言清漓是他的女儿无疑。 眼前最重的是,是言国公只想尽快平息外头的传言,外头那些平头百姓已经传的乱七八糟,有传他冷血无情抛弃痴心女子,还有甚者传他当初是强迫了言清漓的生母,言国公只想尽快解决此事,平息谣言,不然传到朝中,免不了要被御史参上一本。 为言清漓入族谱之事定在了十日后,孟氏看过了黄历,那日正是个黄道吉日,在此之前,言清漓先被安置在了言府东北角的一个小院住下了。 这小院与言府众多精致的院落相比简直算的上是粗陋,后宅之事向来都由孟氏一手操持,孟氏只道是府中暂未收拾出合适的院子,让言清漓先住着,还称这里虽然旧了些,但胜在安静,不会为下人所扰。 言清漓懂事的应下。 次日一早,言清漓就老早的去给孟氏请安,到了门口,恰好遇着刚出来的言婉。 “长姐。”言清漓盈盈福身。 言婉打量了言清漓一翻,这少女肤白若雪,脂粉为施,一身简单的素色罗裙,看起来十分朴素,可穿在她身上,就显得出水芙蓉般清新自然,不仅如此,她那双眼尾微扬的眼睛,又为她这份清新之中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娇媚。 一副狐媚子模样,不愧有个上不得台面的狐狸精娘,言婉颇为嫉妒的想。 “这里是盛京,不是越州那穷乡僻壤,该学的规矩好生学着,下次早些来给母亲请安,别睡到了日上叁竿才姗姗来遅,一点教养都没有。” 言婉说的十分不客气,玉竹忍不住想为言清漓抱不平,却听言清漓音容不改的道:“多谢长姐提点,清漓谨记了。” 言婉没料到言清漓竟丝毫不辩解,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里,令她无法继续发作,便只得冷哼一声带着两个婢子走了。 “小姐,明明才卯时刚过,何以就日上叁竿了?这言大小姐是在故意欺负您!”曾经在楚府做小姐时,言清漓何时受过这等气? 言清漓却浑不在意,瞧着言婉的背影勾了勾唇。 咬人的狗不乱叫,言婉这等将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太容易对付了,怕的反而是那些表面不吭声,背地里却蔫坏的。 当初苏凝霜与她做了一年的闺中密友,待她温婉体贴不说,在外头她被其他贵女瞧不起太医之女的身份时,苏凝霜还会站出来维护她,长此以往下来,她便将苏凝霜当成了真心相待的好友,对她无比信赖、无话不说,可就是这样一位“知心好姐姐”,最后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言清漓收回目光,“我们进去吧。” 屋里,言如也才刚刚到,她生的与叁姨娘吴氏很像,细长的眉眼十分妩媚,可却总是木木的低着头,见着言清漓,先是与她相互见了一礼,唤了声“叁妹妹”后,便又低下头去游神了。 孟氏早就习惯了言如如此,倒是方才言婉在外头说的话孟氏应当也听到了,可她却当什么都未提,只含笑着问了言清漓一些可还习惯之类的话。 “哟!这便是昨日入府的叁妹妹了?”正说着话,便有一男子撩开帘子进来了。 孟氏见着来人,当即眉开眼笑:“珲儿,平日也不见你给娘请安,今日这是转性了?” “母亲说的哪里话,儿子这不就来了?”言珲接过一个婢子奉上的茶,还悄悄在那婢子手上摸了一把,羞的那小婢子脸上一片臊红。 这便是孟氏的儿子言珲了。 言珲此人与他老爹言国公一个德行,好色成性。但他其实还不如他爹,他爹虽多情风流,但做那事时也懂得怜香惜玉,可言珲却暴戾凶残,十分喜欢在床笫间玩许多可怕的花样,将与他交欢的女子折磨的遍体鳞伤、痛哭惨叫后他才觉得兴奋。当初他随言国公前往言琛的封地西川时,就是因为不小心玩死了两个妓女,才被言琛砍了两根手指。 言清漓慢慢转过身,垂首向言珲福身:“清漓见过二哥。” 言珲乍一见是这么个姿容绝色的美女子,当即愣住了。 ——【题外话】—— 晚点加更 PS:很快就要迎来各种肉汤肉沫肉渣然后大肉了,嗯……然后最后一位男主也要露面了(其实之前他已经极快的出现过一秒了) 第二十八章计 (po1⒏ υip) 言珲昨夜回来的晚,一回来便听小厮说父亲的私生女找上了门,还说这私生女生的一副好样貌,他听了后十分感兴趣,今晨特意掐着时辰来瞧瞧。 原想着这私生女不过是被粗鄙的商贾养大的,就算有几分颜色也应当是浑身充满铜臭气,小家子十足,可没想到眼前这少女竟这般出尘卓然、纤尘不染。 这少女一张小脸白嫩的仿佛能捏出水儿一般,那腰细的他瞧着单掌便能掐个囫囵。言珲阅女无数,他看得出这位叁妹妹的温顺中还夹带着隐隐的冷漠和不屑,明明身份卑微如尘,却还傲着一口气,可这样的女子,反倒是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不错,不错……”言珲的眼睛几乎黏在了言清漓身上,怎么也挪不开眼。 孟氏深知自己儿子的本性,当即蹙起了眉,却又碍于言清漓与言如在场不好说什么,只随意又与她们说了两句,便将人打发走了。 出来后,言如依旧木讷的与言清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婢女回了自己的院子。 言清漓却没急着回去,她带着玉竹去了昨日那池塘边散步,如今正值夏末,又是清晨,满塘白荷争相绽放,当真是景致宜人。 “小姐,我们不回去吗?”玉竹不解,她记得言清漓只喜欢摆弄药草,对花草没什么兴趣。 “再等一等。”言清漓慢悠悠走在池塘周围的板石路上,也不似赏荷的样子,反而伸手摘了片芦苇叶,一片、两片……直到将那株芦苇叶都快摘秃了,言珲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 “这不是叁妹妹吗?逛园子呢?” 言清漓仿若被言珲的声音惊到一般,她慌忙丢下手上的叶片,转过身那用一双湿漉漉眼睛瞧着言珲,怯声道:“二哥。” 言珲被她瞧的心里一酥。 若论容貌,盛京中比言清漓美貌的女子不是没有,可她身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她看起来清丽脱俗,可那双媚眼瞧人的时候却像长出了钩子似的,勾的人心痒难耐。 言清漓被言珲赤裸裸的目光盯得脸通红,她低下头,微微福身,便要是告辞了。 许是因这板石路面不平,又许是因她紧张,在经过言珲身边时,她突然踉跄了一下。 “叁妹妹小心!”言珲忙托稳言清漓的腰,又被她身上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扑了个满鼻,他趁机在那软腰上掐了一把。 言清漓这回是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她慌慌张张的道了声“多谢二哥”后,便急急忙忙走了。 言珲瞧着她的背影,“嘶”了一声,当真是个又香又软的女子。不知怎的,不过是捏了一把那腰肉,言珲此时就开始觉得口干舌燥,小腹燥热。 一个洒扫婢女刚好打扫到这边,见着言珲在这儿,连忙墩身行礼:“二少爷。” 言珲蹙眉瞧了那婢子几眼,忽地将人拉进了一旁的芦苇丛里,叁两下就扯了那婢子的衣裳,在她的奶子上狠狠揉了几把后,急忙掏出自己梆硬的阳物,胡乱的向那婢子的穴儿里塞去。 “二少爷!不要啊!”那婢子脸上臊红一片,一边推着言珲,一边娇喘连连。 言珲直接薅住了那婢子的头发,头皮牵着眼皮都被扯的挑了起来:“闭嘴!伺候好二爷,二爷抬你做个通房。” 虽然这言府中的下人都知言珲有可怕的癖好,但他毕竟是主子,相貌也英俊,府中被言珲临时起意占了清白的婢女也不是没有,之前前院浇花的雨儿就是被言珲酒后玩了一次,随后就给抬了通房,听说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那洒扫婢女一听自己也能改变命运,不必再做那些粗活累活,当即就张开骚穴儿就与言珲抱在一起,任他粗暴肏弄。 另一边,玉竹疑惑言清漓为何要故意等言珲,又为何故意要引诱他,她的目标难道不是小公爷言琛吗? 言清漓笑了笑未过多解释,只道:“且等着瞧吧。” …… 日子就这么流水般的过去了七八日,这几日的言府中,大事未发生,小事倒是有几桩。譬如二公子言珲又抬了个婢子做通房、朱丞相带着嫡女朱妙林拜访言府,结果言婉却与朱妙林发生争吵,闹的不欢而散。 那些都是与言清漓无关之事,言清漓只是每日去给孟氏请安,除此之外,她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院子或是逛逛花园,处事十分低调,只偶尔会与言珲与花园中“巧遇”,且次次都会出现点“意外”,不是被言珲摸着了手,就是被他不小心搂到了腰,直将言珲勾的整个人丢了魂儿似的,每次都要欲火冲冲的回自己院子向通房侍妾们发泄。 这几日里,言清漓一次也未见过言琛。言琛才回京不久,白日公务繁忙,见不着也正常,但有两次言清漓却听到她外院的婢女们闲聊,称夜里见过小公爷在叁小姐院子外头站着,也不进去,不肖片刻又走了,不知何意。 在那之后,言清漓便发现言婉又开始对她鸡蛋里挑骨头。 春夏时节那几个月日日酷热难耐,一滴雨水未有,可到了这初秋反而开始落雨。春雨贵如油,秋雨风来寒,这雨已连着下了两日未歇。 言清漓住的房屋老旧,听说曾是言府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所居,老太太都走了好几年了,那老嬷嬷也于两年前逝世,孟氏将这空置了两年的房子安置给言清漓,初时说暂住,后来也没了音。这房子晴日里倒也看不出什么,下雨时屋顶便有好些地方漏雨,屋里也阴寒发冷。 言清漓将来访的五姨娘送走后,一回来便见到玉竹苦着脸拿盆于房中接雨水。 “小姐,何不向二夫人说明此事,请她为您换个住处?再不济请人来修缮一翻也好啊。”玉竹不明白言清漓为何要这样忍着,虽说她如今尚未入族谱,可好歹也是主子,吃穿用度却连下人都不如。那些下人也是见人下菜碟的,她们见孟氏不重视言清漓,便也跟着怠慢她。 言清漓拿起个铜盆找到另一个漏雨点摆在了地上,不紧不慢道:“换个院子有何难?可换了又能怎样?一个私生女,即便入了族谱,也只能做个背后没有依仗的庶女,还不是要被孟氏那些人拿捏。既然想换,那便要彻彻底底的换,连这卑微的身份也一同换掉。” 言清漓是私生女,在府中没有生母,如若作为庶女,须得先由言国公的妻妾之一认下她。 这些日子,除了言如的生母叁姨娘吴氏,和没有精力争斗的大姨娘李氏未曾来过,剩下的二姨娘刘氏、四姨娘郭氏、五姨娘田氏都频频往她这院子里跑,话里话外都想将她认养在自己名下。 那几位姨娘都无所出,在这深宅后院中无子嗣便没有依靠,虽说言清漓是个女儿,但若日后她嫁了个好人家,连带着认养她的姨娘也跟着水涨船高,是以都有与言清漓套近乎的意思,言清漓却从不吐口,只以用一句“但凭父亲做主”便给她们都打发走了。 玉竹心疼言清漓,从前在楚府时,她的小姐哪需要像现在这般步步为营的讨生活?哪需要将自己的清白也搭进去苦心谋划?一想到今后言清漓还要背负许多沉重的枷锁,玉竹就难受。 言清漓瞧着玉竹强忍泪意的模样,叹了口气:“瞧你,倒是越发爱哭了,别哭了,今晚还有事要做呢。” 夜里,言珲在自己院子里喝的酩酊大醉,这几日雨下的扰人心烦,他也未曾外出,便在自己院子里搭起了戏台子饮酒作乐,还令自己的通房小妾们穿着裸露的衣裳扮成青楼妓子取悦他。 小厮突然进来与他禀报:“二少爷,叁小姐的婢子来了,说是叁小姐惹了风寒,想讨壶酒暖暖身子,但厨房婆子说酒都被您搬走了,就找到这儿来了。” 言珲一听,当即眼前一亮,将埋在他跨间舔弄的一个侍妾推开。 “叁妹妹病了?那我这做二哥的可得去看看!” “二少爷!使不得!小姐还未穿好衣裳,您不能这样进去啊!” 言清漓正坐在屋中,忽听外头传来玉竹焦急的声音,赶紧掀开被子躺进床上。 言珲今日酒喝的有点多,加之他方才正与侍妾们作乐,欲根还未完全疲软下来,此时一听玉竹说言清漓还未穿好衣裳,眼前立刻开始浮想联翩,他这位叁妹妹前几日每每见着他都将他勾的欲火焚身,可得好好教训教训! “滚开!”言珲不顾玉竹阻拦,直接推开了言清漓的房门。 “怎么了?这般吵……”言清漓虚弱的从床上撑起身子,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嘴唇也有些发白,见着门口的言珲,她错愕的瞪大眼:“二哥?你……” 言清漓只着了一件白色中衣,她慌忙拉起被子掩住自己,一头青丝瀑布一般的散在脑后,将她整个人衬的娇弱无比,让人生怜。 言珲当即就血气上涌,摇摇晃晃的到了言清漓面前。 “叁妹妹,听说你病了,来,二哥瞧瞧哪儿病了……”言清漓手中的被子直接被言珲扯开,接着整个人就被他扑倒在床上。 “二哥!二哥!”言清漓对压在他身上的言珲又踢又打,可她那点力气对于男子来说反倒像是助兴。 言珲又上来那股狠厉劲儿了,“啪”的挥手打了言清漓一巴掌:“你个小骚蹄子,前几日不是日日勾引二哥吗?这会儿装什么装!来,让二哥好好疼疼你!”说着便凑着一张泛着酒气的嘴去亲言清漓。 玉竹见言清漓被打了一巴掌,就要上前,言清漓赶紧向她摇头示意。 接收到言清漓警告的眼神,玉竹只得咬咬牙按计划行事,她又看了言清漓一眼,慌忙跑了出去。首-发:rousewu.uk (po1⒏ υip) 第二十九章猪狗不如 言琛性子冷傲,不喜应酬,也从不逛戏楼花楼,是以许多想巴结他的官员都不知从何入手,索性只能将满腔热情都用在他爹言国公身上。 今日言国公赴宴归来后又是酩酊大醉,孟氏忙着喂言国公醒酒汤,贴身婢女喜鹊进来禀告:“夫人,叁小姐那婢子又来了,说有急事求见您。” 孟氏心烦道:“怎么又来了?不就是染个风寒,一夜的功夫又死不人,没见老爷醉的这般厉害?将她打发走。” “是,夫人。”喜鹊得了令,匆匆出去交代门口的丫鬟:“去与叁小姐的婢子说,就说老爷醉的厉害,夫人忙的应接不暇,明日再请大夫去给叁小姐抓药。” 玉竹听了这话后急的欲言又止,可那传话丫鬟是孟氏身边的人,自然知晓孟氏打心眼里看不起言清漓这个私生女,便不耐的说道:“行了,赶紧走吧,老爷正醉着,夫人当然要照顾老爷,难不成叁小姐还能大过老爷去?若你再来因这等小事叨扰夫人,小心挨板子!” 玉竹被赶出了孟氏的院子,可一转身,她脸上再无焦急之色,而是快步去往了某个廊门筒子后面等着。 这些日子她与言清漓已经摸清,言琛每日都会于日暮时分回府。果然,不出片刻,玉竹便见到抄手游廊中走来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她连忙快步跑上去。 “小公爷!” 言琛认出玉竹是言清漓的婢女,便停下来,“何事如此慌张?” 玉竹跑的气喘吁吁,结结巴巴道:“是小姐……二少爷他……!求您救救小姐!” 言琛脸色一白- 言府东北角的破旧小院中,言清漓坐于铜镜前用梳子慢慢梳理着自己的一头青丝,另一边,本在醉酒欲行不轨之事的言珲如死尸一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颈后插着两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言清漓梳好头,又用胭脂浅浅的在自己脸颊上补了一补。她约莫着这会儿玉竹应当见到言琛了,便走过去狠狠踢了言珲一脚,然后爬上床,将他颈后的银针拔掉。 言珲捂着脖子悠悠转醒,一睁眼,便见到言清漓抱膝缩在床脚,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里衣,一脸梨花带泪的问他:“二哥,你……你要做什么?” 美人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顿时让言珲再次兽性大发,他拽着言清漓的一只脚就将她拖到面前,喘着粗气倾身而覆,“做什么?叁妹妹,二哥来照顾你啊。” 说着,言珲就开始对言清漓上下其手。 言清漓别过头避开言珲凑上来亲她的嘴,眼里哪还有什么害怕和恐惧,只剩一片冰冷。 言琛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言珲趴在言清漓的身上,不断亲着她的颈子和裸露在外的肩膀,将她身上的里衣扒的乱七八糟,一手探进她的衣衫摸她的软腰,一手抓着她莹白的乳儿狠狠揉捏。 而那被压在身下女子,红肿了半张脸,完全反抗不得,一直在向言珲哭求“放过她。” “叁妹妹别哭啊,嘶!你可真香,二哥保管让你呆会儿哭都哭不出来,只会欲仙欲死……”言珲沉浸在言清漓香软的身体上无法自拔,压根儿就未听到有人来了,还用他那只剩叁根手指的右手恶狠狠的在言清漓的奶头上揪了一把,直将言清漓疼得尖叫起来。 言琛被眼前这一幕震的浑身血气翻滚,满身杀气倾刻散出。他上前一把就将言珲整个人薅了起来,将他踹去了墙角,言珲撞翻了妆奁,妆奁上的铜镜与胭脂水粉顷刻砸了下来,扣在了言珲的脑袋上。 言珲被这一脚直接踹吐了血,当即酒醒了大半。 “大哥……大哥……” 言琛一双冷目中粹满了寒冰,目光犹如冰棱,吓得言珲半句话都说不全。 瞧着言珲竟将裤子都解开了,里头的阳物露出了半个恶心的脑袋,言琛既愤怒又后怕。若是他再晚到一步…… “是叁妹!是叁妹勾引我的!大哥,都是叁妹她勾引我!”言珲从那一脚中缓过神儿来,恢复了开口能力,他早先就因玩弄女子被言琛砍了两根手指,如今又被他撞见要奸淫自己的妹妹,这还得了?当即便将责任全都推到了言清漓身上。 可言琛已亲眼所见言珲是如何强迫言清漓的,根本不听他的废话,“唰”的一声冷月剑出鞘,寒芒迅速闪过。 言清漓一惊,想要阻止已然不及。 言珲只觉手上一凉,随即眼看着自己的右手仅剩的叁根手指于指节处齐刷刷分离,七零八落的滚到地上,当即痛的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这动静闹得实在太大,外院那两个丫鬟听到动静后从房里出来查看,看到此情景,当即吓得捂住了嘴,慌忙去向孟氏报信去了。 言琛走上前,黑眸?过言珲那叁根断指,想起他方才便是用这几根手指摸了言清漓的身子,便抬脚将其碾至血肉模糊,再无续接的可能。之后他仍觉得不解气,提着剑,剑尖划过地面,又奔着昏迷不醒的言珲而去。 突然,一只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袍。 言琛回头,言清漓赤着脚站在地上,眼睛哭的红红的,没被打的另外半张脸脸色煞白,向他摇头道:“他是你弟弟。” 若言珲真死了,一来言琛要落个弑弟的恶名,不利于他的好名声。二来孟氏不敢对言琛如何,却会将怒火都指向她,她可没那么多心思将精力都花在与后宅妇人周旋上。 言琛静静看着言清漓,一句“你也是我妹妹”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想起自己方才当着言清漓的面动了兵刃,言琛便回收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冷硬道:“吓到你了?” 言清漓又摇了摇头,忍不住开始咳嗽,软嫩的嘴唇被她咬的毫无血色,看起来分外可怜。 言琛微微蹙眉,将言清漓横抱而起,抱起来后他的眉头蹙的更紧。怀中之人不仅轻的像是没有重量,且身子也烫的厉害,隔着衣衫都能轻而易举感觉到。 “你病了?”言琛将言清漓放在床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却未意识到他这个嫡兄对庶妹做出这种举动其实也十分不妥。 言清漓一开口就又咳嗽起来,玉竹赶紧在旁道:“近日雨水多,这屋里阴冷又漏雨,小姐便染了风寒。” 言琛这才发觉言清漓住的这屋子竟如此陈旧,窗棂被风一吹就咯楞直响不说,地上还摆了四五个铜盆,房顶上的水珠正滴滴答答掉进盆里,将整间房弄得潮湿不堪。 他心中一沉,言府中何时连个干净舒适的院子都没有了?那孟氏竟将她安置在这种地方住? 玉竹眼见着这言小公爷打量了一圈屋内的境况后,眉头皱的都快拧在一起了,才后知后觉明白了言清漓之前为何要如此隐忍,还特意吩咐她一定要在房里多摆几个盆。 玉竹赶紧火上浇油:“二夫人说让小姐暂住在这里,可后来也没音儿了,婢子曾去向管事恳请派人过来修缮,可那管事却说……” “玉竹!”言清漓急忙阻止玉竹,可一急之下又咳嗽了。 言琛一张脸冷的吓人:“说下去。” 玉竹看了言清漓一眼,咬牙道:“那管事却说小姐如今还不是府里真正的主子,二夫人未吩咐过修缮房屋,他们不能擅自做主,依婢子看,这分明就是欺负人!” 言清漓咳嗽完了,赶忙在旁解释:“也不怪母亲,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么多,母亲想来只是忙忘了,我又不想因此等小事去叨扰母亲,便未主动去提。” 言清漓言语之中处处维护孟氏,可言琛却看出她的谨小慎微,知她定是不想得罪孟氏,怕孟氏找她的麻烦。 想起容阳城中那个围在他身边活泼话多的少女、面对满城百姓时潇洒自信的少女,如今到了他言府后竟卑微小心的如一只误闯入猛虎群中的兔子,言琛只觉得扎心般的不痛快。 忘了?想必那孟氏是故意如此,想在言清漓面前摆出当家主母的架子罢了! 言琛想起方才言清漓院子里另外两个婢女姗姗来遅的样子,便更觉得她在此备受欺凌,她这个主子尚且病着,那两个婢子却早早就歇下了?怕不是得了上头的授意,从未将言清漓这个小姐放在眼里过。 言琛突然恼恨自己。 那日言清漓向他袒露心声后,他一直不知该用什么身份去面对她,便故意早出晚归,与她避开碰面的机会。可若是这中间他能踏入这院子里来看她一次,也不至于让她平白受了这么多日的委屈。 瞥了一眼地上昏迷的言珲,言琛压下心中怒意,继续冷声寻问玉竹:“言珲又是怎么回事?他哪来的胆子敢对自己的妹妹做如此猪狗不如之事?” 玉竹刚要答,外面就传来了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孟氏来的路上便得知了个大概,但当看到言珲断了五根手指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时,孟氏还是险些跟着晕过去,她在言婉的搀扶下扑到言珲面前大哭起来:“珲儿!我的珲儿!!” ——【题外话】—— 作者:首-发:rouwenwu.de (woo16.) 第三十章你的心意 这一晚,言府中人都不得安宁,直到深夜,年过花甲的老大夫才将言晖的伤势处理妥当。 言国公连灌了叁碗醒酒汤已然酒醒,言晖却仍在昏迷,不过大夫说了,言珲只是失血过多加上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孟氏侯在床边,摩挲着言珲缠满白布的手拿着帕子拭泪,言婉见自己的亲哥亲娘这般模样,心里恼恨不已。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还坐在言琛身边作出一副凄楚动人的样子,言婉当即将矛头指向了言清漓:“叁妹妹,我二哥好好地怎么会出现在你的院子里?是不是你请他过去的?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言清漓苦笑一声,她方才已经喝了一碗姜汤,此时嘴唇稍有了一些暖色,“长姐,清漓一介弱女子能对二哥做什么?我不过是派玉竹去二哥那讨壶酒暖身子罢了,至于二哥为什么要跟过来,你该问他才对。” 玉竹连忙解释道:“回大小姐,叁小姐染了风寒,婢子先前去夫人那为小姐求药未果,便又去厨房找酒为小姐擦身,可厨房的婆婆说府中的酒都送道了二少爷那,于是婢子便去向二少爷讨壶酒,二少爷听闻小姐病了,执意要跟着过来看看,之后他就……就……”玉竹实在无法将那污秽的话说出,只能向言婉施了一礼:“婢子所言句句属实,二夫人与二少爷院子里的下人还有厨房的婆婆都清楚此事,一问便知。” 言婉没想到玉竹这番话将她堵的毫无还口余地,气急的指着玉竹怒斥:“谁允你擅自回话了?没规矩!来人!给我掌嘴!” “谁敢?”言琛只抬了抬眼皮,便将言婉身旁那两个欲上前的婢子给吓退了。 “兄长?”言婉难以置信的看向言琛,那眼神仿佛在指责他为何要护着外人。 言琛淡淡扫过言婉,不轻不重的开口:“言珲所作所为乃本将军亲眼所见,你是怀疑本将军的眼睛?还是认为本将军对言珲处置不妥?若如此,便将言珲送去京兆尹,由府尹再来断一断。” 言琛自称“本将军”,便是完全抛开了言府小公爷的身份来就事论事,直将言婉又堵的差点上不来气。 一直在抹着眼泪儿的孟氏开罪不了言琛,便转而与言清漓哭道:“清漓,就算如此,你二哥也不过是喝了些酒难免神智不清,说不定他只将你当成了自个儿院子里的姬妾,又未真的犯下什么大错,这等小事你何以不先来知会母亲一声?何以要让你大哥过去,不由分说就断了你二哥的叁根手指?” 言清漓于心中冷笑,在孟氏眼里,他亲生儿子意图侵犯庶妹竟只是一件小事?她轻叹了口气道:“母亲,二哥来我这里后,玉竹立刻就去找您了,她顾忌二哥的名声不敢将此事随意透露给其他人,只等着亲自告知您,可当时您不是忙着照顾父亲,根本无暇见她吗?” 孟氏一滞,她立即想起言清漓的婢子的的确确来过她院子两次,可她以为第二次也同第一次一样是来问药的,哪知道是出了这等事? 孟氏觉得言清漓定是故意的,“你分明就是——” “行了!”言国公终于活了过来,他瞧了眼面色不善的言琛,又瞧了眼怒不甘心的侧室,想了想还是站到了能为他带来荣光的儿子那边,“此事的确是珲儿有错在先,长兄如父,琛儿既以代为父惩罚过珲儿了,便就此揭过吧!” “老爷!” “爹!” 孟氏和言婉都对言国公这般轻而易举的翻过此事感到震惊,言珲玩死两条人命言琛也不过是砍了他两根手指,如今只是碰了碰言清漓,竟直接砍了他叁指! 言国公听了一晚上的哭闹,早就心烦的不行,猛的一拍桌子道:“家丑不可外扬!难不成还真要将珲儿送去官府不成?”说罢他又对言清漓说道:“漓儿,都是一家人,父亲知道此事是你受委屈了,不过你二哥也并非有意,如今他也付出了代价,你就别计较了,去挑间喜欢的院子,再去库房挑些喜欢的玩意儿,明日父亲就为你入族谱。” 言清漓已经连冷笑都懒得笑一下了,若换成普通闺阁小姐被自己的庶兄如此欺辱,而亲生父亲不过是用些冰冷的物件打发人,怕是要羞怒的一条白绫上吊了。她站起来福了福身:“一切都听父亲的。” 孟氏盯着言清漓那张清丽无害的脸,气的咬牙切齿,言清漓不仅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引得言琛为她出头!若不是有言琛挡在那,她怎能让这丫头好过!? 孟氏心里总觉得此事太过巧合,在这整件事中,言清漓好像清楚的知道每一步的发展走向,就像是一环环被她设计好的圈套,就等着他们往她挖的坑里跳。 可这怎么可能呢?她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姑娘,到盛京后连府门都未踏出过一步,她如何算计到每一步的?如何知道老爷今日会有应酬?又如何确定珲儿定会去她的院子?最重要的,是她如何能连她的心思都猜的这样准确,断定她会将那婢子给打发走? 若这些不是巧合,那这丫头的心思也未免太缜密了,小小年纪当真可怕,她之前真是小瞧了。 言清漓垂下眸,长睫掩住眼中的不屑。此事之后,孟氏、言珲、言婉定是都记恨上她了,可那又怎样呢?总之她的目的达到了,她换来了言琛的怜惜,更确定了言琛对她的情意,竟是比她预料中的还多,值了。 总归这言府中,有言琛这尊大佛在她背后撑腰一日,孟氏等人便永远只能是些臭鱼烂虾,掀不起风浪- 玉竹服侍言清漓梳洗完后都已叁更天了,今日她为了装病服下一颗丹药,这丹药会使人产生倦怠,加之又因言珲的事折腾到了半夜,言清漓也有些累了,换了衣裳后,准备上床歇下。 刚准备吹熄烛盏,便听到敲门声。 “玉竹?” 半刻后,门外传来清冷低沉的声音:“是我。” 言琛? 言清漓抿唇一笑,将刚披在身上的外氅扯松了些,走去开门。 门外,言琛身披月辉,俊朗的容颜在见到她那一瞬间顿时怔住,随即他立刻别过头,语气骤冷:“你怎穿成如此便来开门?” 言清漓低头看了看自己外氅下若隐若现的水蓝肚兜,小声嘀咕:“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言琛额上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他未再看向言清漓,提起手上的那包东西道:“自己打开看看,是不是你需要的那些药材。” 言清漓唇角的笑意更深,方才给言珲看病的老大夫身上未携带太多药材,称明日再送到府上,没想到言琛竟是深更半夜的为她取回来了…… “闻着当没错,真是有劳兄长了。”言清漓将药接过。 这声“兄长”叫的言琛心口一疼,但他面上丝毫未显,默了一瞬后道:“既如此,叁妹就早些歇息吧。”说完他便转身要走。 言清漓哪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当即就抓住言琛的手,将他给拉进了屋,又“砰”的门上门,最后还落了锁。 动作快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言琛惊愕的瞪着她:“……你!”在看到言清漓胸口那片水蓝色时,他又连忙转过头。 “那么急着走什么?我还有话与你说。”言清漓瞧着言琛那副要裂开的冷脸,心中觉得十分好笑。 什么表情,倒好像她是个绑架良家女的色员外了。 “你要说什么便快说,你我深夜如此独处,不合礼数。”言琛径自坐到桌前,背对着言清漓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凉的,正好降火。 言清漓偏要绕到他面前,白皙的锁骨和半个隐秘的沟壑登时又出现在言琛眼前,让他立即想起那夜他揉了半天的柔软触感,方才灌下的那杯凉茶此刻就像是烧开了似的,在他五脏六腑里蹭蹭冒热气。 言琛忍无可忍,咬着后槽牙去给言清漓拢紧衣衫,“你……穿好衣裳!” 言清漓抬手按住,秀小的掌心将言琛微凉的大手勉强包住。 言琛额筋又是一跳,刚要抽出手,便见眼前的少女一双黑瞳中盈满了委屈,扁了扁嘴道:“言琛,你也喜欢我的吧?既如此,这些日子又为何要躲着我?” ——【题外话】—— 首-发:rousewu.uk (po1⒏ υip) 第三十一章仍然喜欢你 言琛抽回手,眸中闪着细若星辰的微光,他别开眼,语气冷冽下来:“不喜欢,还有,我只是公务缠身,并非躲着不见你。” 嘴还挺硬。 言清漓撇撇嘴:“你说谎,若你不喜欢我,怎会气的砍了言珲的手指?若你不喜欢我,何必深夜来为我送药?” 心弦如琴,仿佛被一双手轻轻拨动,震动出绵远的余音,言琛猛的将那根震动的弦按住,强行止住了余音,他漠然开口道:“那是因为你是我妹妹,作为兄长理应如此。” 言清漓对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嗤之以鼻,她嗤笑一声:“好啊,那我问你,若今日之事换做言婉或言如,兄长也会如此吗?会为她们砍了言珲的手指,在父亲母亲面前极力维护她们,还亲自于深夜为她们送药?” 言琛手上那可怜的茶杯被无辜波及,悄无声息的碎了一道缝,他薄唇紧抿,并未回答言清漓针针见血的质疑。 扪心自问,他会为言婉和言如做到如此地步吗? 当是不会的。 手劲一松,言琛猛然站起身:“今日已晚,叁妹早些歇下吧。” 就算有情愫,那也从言清漓进入言府被言安认下那一刻起,便该果决斩断。他们是兄妹,今后也只能是兄妹,这点毋庸置疑,也无法改变。 言清漓见言琛要走,直接张开双臂挡住了门,她一脸倔强的盯着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道:“我不歇,就不歇!我咳咳咳……” 见言清漓咳嗽起来,言琛袖下的手动了一下,随后又收回来握成拳:“既还病着,就赶紧去床上躺着。” 言清漓咳嗽够了,又仰起头耍无赖:“那你抱我上床啊!” 言琛剑眉紧蹙,手指节捏的泛白:“快去!休要胡闹。” “不!”言清漓将手臂张的更开,理不直气也壮的道:“方才你不是也抱过我?怎的这会儿就不行了?既作为兄长,那关心妹妹也是情理之中。” 见言琛一张冷脸毫无变化,似乎并未被她的歪理所打动,言清漓立刻转变策略,马上变成个被戏子上身的傀儡,扶着头东倒西歪道:“兄长,我头好晕,怎么办?我好像走不了路了,兄长……” 言琛面无表情的脸骤然崩开一道裂缝,仿佛厚重的冰层突然被敲碎,他如临大敌般的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腮颊鼓了又鼓,终是败下阵来,怒气冲冲的将那装晕卖惨的小姑娘一把抱了起来。 她应是刚沐浴完,身上散着好闻的清香,言琛像是怕中毒一般屏住呼吸,几步就跨到了床前,将烫手山芋丢进了被褥中。 可那烫手山芋特别不要脸,死搂着言琛脖子不放,且在后背刚贴道床褥的那一瞬,连腿也一并勾到了言琛腰上。 这么一通翻腾后,言清漓胸前的外氅早就散开了,水蓝色绣着清荷的肚兜大喇喇的露在言琛眼前。 言琛被这只树熊般的攀附着,眼前是几近赤裸的躯体,余光还扫到腰身上挂着的雪白玉腿,他下腹立即汹涌地流窜出热气,某处跟充了气似的鼓胀起来。 言琛弓着身子遅遅不敢直起身,既恼火又无奈。 “顾……言清漓!你到底要做什么!?” 言清漓长睫微闪,用眼神描绘着言琛蕴含薄怒的眼……高挺的鼻……最后落在他绷成一条直线的唇上,声音轻的如羽毛挠人脸:“不做什么,就是想把风寒过给你。” 语落,她便吻了上去。 以言琛的反应,他明明可以在言清漓靠上来的一瞬就躲开,可他却像手脚都被定住了似的,全然忘了行动,心脏还砰砰直跳,生出了一种在面临千军万马时都未曾有过的紧张。 那两片柔软的唇贴上来后,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与自己的妹妹亲吻…… 少女也很紧张,睫毛一直颤,她搂紧了言琛的脖子奉献自己的主动。不同于容阳那夜,她不再是被动承受那一方,她含着言琛微凉的唇瓣轻轻吮吻,又伸出舌尖试探般的舔他的唇缝。 一记惊雷直接在言琛脑中炸响,他明知自己应该抽离,可嘴巴却十分贪恋这种感觉,他完全不受控制的咬住了那条探来探去的小舌头,将它吞进了自己口中,用力吮吸她的甘甜。 言琛也不再像第一次亲吻时那般生涩,只知于唇瓣上斯磨,他逐渐摸清了门道,扣着言清漓的后脑,反客为主的追着她溃败而逃的舌头闯入她的领地之中。 二人就这般吻着倒进了床褥中。 吻如烈火燎原、狂风骇浪,言琛知道这一吻就是个错误的开始,可他却可耻的想着,既然已经错了,那便错的久一些吧,因为分开后说不定再也没有理由去亲吻。 许久,言清漓已经被吻的头晕眼花、呼吸困难,一张白皙的小脸红的像被暖炉烤过,言琛才慢慢放开了她的唇。 他们仍维持着紧密相拥的姿势,唇瓣几乎还在浅浅的贴在一起,呼吸间全是彼此的喘息。 言清漓双眼迷离的看着已经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轻轻笑了:“言琛,你还说不喜欢我。” 言琛的目光于言清漓明亮的眼睛和唇瓣上往复流连,哑着嗓子道:“你我是兄妹。” 动人如精魅的少女满不在乎的将嘴角上挑:“那怎么办?我对你并无兄妹之情,只有男女之情。” 言琛眸光暗了又暗,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言清漓垂下眸,习惯性的咬住了唇瓣去思索,言琛见她这个咬唇的样子,又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有亲下去。 “其实,在得知你是我兄长那一刻,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对你产生旁的感情,这些日子我也在努力的将你当成一位兄长,可今日言珲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竟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言清漓抬眸看着言琛,瞳中映出他的影子:“我想,如果当时压在我身上的那个人是你,也许我并不会抗拒。” 少女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却勇敢的没有移开目光,盯着言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兄长,我想,我仍然喜欢你。” 是兄长,不是言琛。 意味着她明知他们是兄妹,却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爱慕之情,换言之,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言琛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重重的击中了,他眼神摄人道:“既如此,你别后悔。” 他低下头狠狠吻住言清漓的唇,这一次言琛占据了绝对主导,长舌如枪,凌厉的将言清漓扫荡的片甲不留。 ——【题外话】—— 加更马上就来 第三十二章错事 (ωoо1⒏ υip) 雕花木床中的热气渐渐升高,言清漓握住言琛箍着她头的手,引着他去往别的地方。 隔着丝滑的布料倏然摸到一团柔软,言琛在言清漓口中四处征讨的舌顿时停滞了片刻,他知道那是什么,他不仅在意识清醒下吻了自己的妹妹,还摸了她的身子。 言琛的手抬了抬,他在罪恶与正直中苦苦挣扎,终是罪恶将正直打的落花流水,那手又落了下去,覆在了言清漓胸前轻轻揉捏起来。 他的吻也渐渐向下,顺着言清漓光洁的脖颈一路吻到她胸前的沟壑,至此刻,他才慢慢抬起头。 言清漓轻喘着与言琛对视上,心里打起了忐忑的鼓,他竟停下了?她做了这么多努力结果他就这么停了? 可下一瞬,言琛忽地将她身上水蓝色的肚兜撕开,布料裂帛声在寂静的夜清晰无比,言清漓吓了一跳,娇圆如雪的高耸乳房一跃而出。 言琛看着蹦到他面前的两颗乳儿瞬间沉了眼,布满剑茧的粗粝双手各握住一颗,将脸深埋进了中间那道深深沟壑。 言清漓盯着床柱上的雕花,放下心来。 如此,言琛与她又更近了一步。 浅浅药香与沐浴后的幽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言琛的理智牢牢格挡在网外,让他明知是错也想将错就错。 他用唇舌一寸寸描绘着言清漓胸前的两颗绵软,将她嫩白的奶肉揉弄的如变了形的面团,她的奶儿长得很大很圆,乳肉从言琛的五指缝中溢出,如流动的白雪。 言琛手上是使了力的,红色指印于乳上红起一瞬又被粉白淹没。可他的唇舌却是温柔的,慢捻轻咬,尤其对待顶端的那枚莓果,轻柔的像是在照顾一粒脆弱的小枣。 言琛想起言珲粗鲁的揪弄这颗小红果时言清漓痛苦的样子,他突然十分后悔没直接将言珲的整条胳膊都斩断。 想至此,他又觉得可笑。 他恼怒言珲对她做出轻薄之事,可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他和言珲有什么区别?他也是个禽兽不如的兄长,他也在欺负自己的妹妹。 “嗯……” 言清漓被言琛撩拨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熟悉的空虚酥痒充斥了全身,可言琛似乎全然只被她的两只奶子吸引住了,完全没有下一步动作。 怎的这些男人都喜欢她的乳儿?宁天麟如此,言琛也如此,这都亲了揉了多久了?就不知道再做些别的?明明下面那物都硌了她好半天了…… 言清漓在心中叹气,一个翻身将言琛压在了身下,这个姿势她熟的很,小手当即就准确的握住了一根高翘的凶器。 言琛布满情欲的眸子霎时沉成了深湖。 “……下去,不准碰那。” 言清漓到底是怕了言琛这眼神,不愧是战场杀敌无数的大将军王,被握住了软肋还能摆出如此凶狠的目光吓唬她。 言清漓索性眼不见不怕,将头埋在了言琛颈边,向他耳边呵气:“为什么?上次都碰过了。” 言琛默了一瞬:“那时你我尚且不知彼此身份。”他咬着牙去抓言清漓的手,却不想她那只小手似是长了眼睛似的灵巧的逃进了他裤腰里去。 言琛当即闷哼一声。 若上次还是在水中隔着衣物,这次便是赤裸裸的肌肤相触。 滚烫的肉棒直接被温热的掌心包裹,那少女的手指灵动如蛇,沿着棍棒上的血筋不断摩挲,又握住茎皮上下套弄,一下轻一下重的刮着阴头之下的冠沟。 言琛脑子都要炸开了,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在了那一处,根本未想到言清漓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何以会这般大胆的做男女之事,又何以会做的这般熟练。 他几乎将牙关咬断,狠压着自己将身上的人儿撕开肏破的冲动,从齿关里挤出几个字:“言清漓,你把手给我拿出来……” 言清漓趴在言琛耳侧,看不到他被欲望逼红了双目的样子,还火里添柴的软软说道:“兄长……你也摸摸我好不好?” 这种话她两辈子加一块都未说过,说完后言清漓自己的脸也火烧了起来。 若不是言琛这种男人需要刺激一把,她也不会豁出去出动出击,若是等着言琛自己主动,那别想了,他怕是宁愿将那点情愫埋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与自己的妹妹跨越雷池一步。 这太过露骨的调情话语让言琛后知后觉的回过味儿来:“你怎能说出……” “哥哥!” 言清漓忽然喊了声哥哥,软绵绵娇滴滴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言琛当即将后半句话憋回了嗓子眼儿去。 当禁忌与欲望碰撞在一起,直接在胸腔里炸出了巨大火花,这声哥哥叫的他差点泄出了精水。 感受到手里的肉棒登时又粗涨了几分,言清漓便知言琛是喜欢听她这么叫的,于是她压下那份隐晦的羞涩,继续吐出令她难以启齿的情话:“哥哥……你摸摸我……哥哥……” 灯火忽明忽灭间,言琛犹如被兵临城下般的翻身而起,反将那喊着“哥哥”的少女压在身下。 起身的瞬间,他抬掌灭了火烛。 这罪恶又可耻的行径,不该被天地所见,也不该被她所见。 言琛忍无可忍,他低下头再次含住了言清漓的乳尖,伸手探到她的下身,先是摸到了一片柔软,随后是层迭花瓣,又在花瓣下摸到了那条藏匿起来的隐秘花缝。 那缝儿沾满了牡丹花露,即将盛开。 言琛常年呆在西川军营,此前他虽未碰过女子,却也时常听到军中将士说些粗鲁的荤话,且男人天生对这种事都是无师自通的,他不过是用手指在言清漓的蜜园之地探索了一翻后,便弄懂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言清漓于黑暗之中看不到言琛的脸,可五感却反而清晰起来。 她脑中出现容阳城楼上那孤傲清冷的那个男子,他此时丢了满身冷傲,狠命的吮着她的奶儿,还吸的啧啧作响,那握着冷月剑的右手也暂时放下了剑刃,围着她的私地流连打转。 这是番何等奇特景象?他是什么样的神情? 越是如此想着,言清漓就越是忍不住流出取之不竭的花汁儿,身体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做那件事。 “哥哥……里面……”言清漓被言琛摸着私处摸得低低娇喘,她伸手去够言琛的阳物,只想她赶紧将那根坚挺到极限的东西填满她的身体。 “你……别这样叫了。”言琛低下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避开了言清漓触摸他欲根的手。 他将手指滑到那道细缝前,忍了忍还是未曾探入进去,今夜他已经做了太多可恶之事,不可真的破了她的身子。 言琛将四指并拢,于言清漓的幽口处快速按压,同时用拇指拨开那两片花瓣,找寻到其中一粒小小珠核按住拨弄,用这种方式为她纾解难受。 言清漓被言琛此举激的猛一弓身,穴里虽然还是空空如也,可言琛不断按压她花穴的手却带来了另一种快感,直将那小小幽口压出一汪汪花水儿。 “唔……啊啊……” 言清漓的身子随着言琛的动作上下颤动,这般望梅止渴的行止却也让她得到了些许满足,一种另类的酥麻感受很快便席卷全身,她夹住言琛的手,张嘴咬住了被子,泄出了许多热乎乎又黏腻腻的花水儿。 …… 黑夜里寂静无声,言清漓平复了欲望后,心中反而生出一种无力感。 这都不上?还是不是男人?下次也别费事了,干脆掐着言琛的脸直接给他灌上几包媚药算了。 言清漓在心里这般想着。 言琛静静跪坐在床榻上,他于黑夜中视物的能力远高于言清漓,方才已清楚的将她每一次动情呻吟的细微表情都刻进了心里。 片刻后,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若上一次在容阳是意外,那这一次算什么? 他再无理由说服自己,这双手,此时沾满了自己妹妹泄出的淫液,着实荒唐,有违伦德。 大梦初醒后,一切错误都将被纠正,言琛面容沉寂的下了床,长衣将他仍然怒挺的欲望罩下,仿佛将刚刚的荒唐一并掩盖了下去。 他为言清漓盖好了被子,黑暗中那少女睁着一双璀璨的明眸定定看着他,那被他吻了许久的唇还微肿着。 言琛下意识的便想去轻抚那片唇瓣,可到了跟前,却又将手落在了言清漓的头顶,动作生涩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一看便是从未对女子做过这般温柔的动作。 “睡吧,等你睡了我便走。” 言清漓懂得张弛有度的道理,她决定今夜的试探到此为止,只是不知对自己的妹妹做了这么多“不该做的事”后,言琛有没有重新考虑与朱妙琳的婚事。 朱妙琳啊朱妙琳,休怪我要抢你未来的夫君,谁让你父亲也为我楚家的覆灭出了一臂之力呢? 这个债,我总要讨回来的。 言清漓是真的累了,连身子都不想擦,便干脆的闭眼睡觉。 见她如此没心没肺,言琛于黑暗中勾了勾唇角,可忽听那少女又小声的说了句:“兄长,清漓不后悔。” 首-发:[海棠搜书].nl (ωoо1⒏ υip) 第三十三章入宗牒 翌日清晨,言琛派往越州的探子返回了盛京。 在容阳时言琛曾怀疑言清漓是宁天麟派来接近他的人,于是他便暗中命人前往越州去调查言清漓的身份,探子快马加鞭日夜赶路,终于带回了消息。 只是言琛觉得这消息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言清漓的身份已然揭开,是他言琛的妹妹。 想了想,言琛还是将那记载着言清漓过往之事的纸张展开。 “顾青离,本名顾清漓,生于昌惠叁十二年叁月初二,越州人士,父不详,母为越州药商顾韬之女……” 言琛一行行扫过,眉头逐渐拧紧。 “十岁前与母经营药摊为生,十岁母去……十四岁祖父与舅父死于流寇之手,后变卖家产、散尽家仆、行医看诊……士绅名流争相纳娶为妾……十七岁于寻亲途中遭遇匪盗,身受重伤……十八岁随商队进京,再遇反贼流寇,大难不死……” 无一句废话,就将言清漓简简单单的前十八年人生记载了这一张纸上。 可这一字字一句句,却又让言琛觉得无比刺眼。 这十八年,她竟是都没有过几年好日子?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孤苦无依,身边连个尽心服侍的仆婢都没有,还要忍受着街坊邻居的冷言冷语,还需时时提防着当地的士绅权贵对她的觊觎,之后,又遭遇了匪盗,身受重伤…… 言琛都不敢想那些匪盗都对她做过什么,他将那张纸于手中狠狠捏成一团,内力一震便成了碎片。 那来送信的探子心中一惊,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这位冷面主子将情绪外泄。 言琛盯着那一滴的纸片,突然想起在容阳时,那少女日日缠着他,请求跟他一起进京,说是害怕盗匪…… 心口猛然有种被钝刀子割磨的痛感,言琛颓然的低下头,可很快他又抬起头,面容冷峻的向那探子道:“传令下去,从先锋营派遣五百人,暗中去将越州附近的匪窝都给我剿了,切记不可暴露身份。” 那探子犹豫了下道:“禀将军,越州城外的盗匪早先已被越州太守盛义之派兵剿完了,其中就包括一年前伤了顾姑娘这伙匪人,这也是顾姑娘与四皇子唯一称得上有关联的地方,除此之外,属下未探查到顾姑娘与四皇子有其他往来。” 盛义之乃是宁天麟的外祖,宁朝赫赫有名的前盛国公,这位老将忠肝义胆,是不可多得的良臣良将,他作为越州太守守护一方百姓安宁倒也是职责所在。 言琛沉默了一瞬后点点头,“那便不必再查了,下去吧。”- 一早用过饭,孟氏便派人请言清漓前往祠堂。 昨夜的丑事虽已被孟氏及时压下,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言府中的下人虽不敢将此事声张,但在府内却也一传十、十传百的暗中传开了。今早,所有下人都得到了风声,得知这位不受待见的叁小姐,身后有言小公爷在庇护,二少爷言珲因她断了叁指,老爷与二夫人都不敢怪罪她。 于是下人们见风使舵,一夕之间对待言清漓的态度也都恭敬有加起来,譬如今早的膳食,就比平日丰盛了许多,光汤粥就有五样,小菜点心摆满了一桌子,管事还特意跑来称要给她修缮房屋,只可惜被言清漓婉言谢过了,总归过了今日,她也不会继续住在这里。 玉竹为言清漓找了件黛青色织金百褶罗裙,没有繁复的纹绣花样,样式朴素,但料子尚可,轻盈舒适。 来到言府多日,孟氏“选择性”遗忘了言清漓,更别说为她请裁缝量身制衣,言清漓的衣裳几乎都是从越州带过来的旧衣,只有这一件是来盛京后采买的成衣。 其实无论是从前的言小姐还是如今的言清漓都不是在意外身外之物的人,尤其这一路上言清漓见多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民百姓,更觉得那些动辄耗上千百金的衣裳极其奢靡浪费。 但今日是她正式入言家宗牒的日子,玉竹还是希望她能以最美丽的姿态,抬头挺胸的站在言家列祖列宗的面前。 玉竹为言清漓梳了个简单又不失精致的灵蛇髻,配上一只翡翠百鸟穿花步摇,倒是一下子就将那朴素少女显得娇贵起来。 “小姐,今日真是格外好看。”玉竹瞧着镜中的少女掩唇笑起来。 玉竹绾发的手艺比沉香好,从前就一直是玉竹为言清漓梳妆,如今过去了六年,倒也不见生疏。 言清漓确实比作为楚清时更加娇媚明丽了,上一世,她的容貌只能称得上清秀可人。可一个人的美丑其实也不全靠皮相,性子气质都会多有影响。无论是言清漓还是楚清,她们都有一种相同的、由内向外散发出的绝然灵动之气,那是她多年浸淫于医理中而熏陶出的自信与淡然。 只不过,玉竹还是更怀念从前那个快乐无忧的楚清,而不是现在这个眼里总含着淡淡仇怨与算计的美丽少女。 虽然她们都是同一人。 言清漓瞧着镜中的自己也笑了,不过她将头上的步摇取下,从为数不多的珠钗首饰中拿起一支梅花式样的白玉簪。 这簪子的材质并非上等的白玉,款式也不是当下时兴的,言清漓插在头上后,那身娇贵之气霎时变成了大方素雅。 是娇贵还是素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根簪子是言小姐的生母顾氏留给她的遗物,言清漓戴着它,是希望顾夫人能亲眼看到,她的女儿是如何成为言国公府上最尊贵的小姐的。 言府祠堂的外间中,言国公与孟氏、两位小姐、五位姨娘均已到场,姨娘们虽是言国公的女人,但本质上与奴婢一样,是不可踏入祠堂内间的,众人此时都等在这里,不过是要为言清漓认母亲走走过场罢了。 孟氏正不悦言清漓竟比他们这些长辈们还要晚来,刚想暗示言国公这位叁小姐不懂礼数,就见穿着一身黛青罗裙的言清漓走上了台基。 她走的不疾不徐,裙琚保持着巍然不动,这端庄大方的模样哪像是偏远边城来的落魄商贾之女?倒与那些受过良好教养的京中贵女无异。 众人当然不知,言清漓在上一世因时常出入皇宫,又因她怕为自己的父亲被人揪住养女不教的错处,早就将这些该学的规矩学的彻彻底底。 言婉眼里闪过嫉妒的火花,今日之后,言清漓便正式成为府中的庶出小姐了,日后也将会踏入盛京贵女的圈子。 言国公的子女个个都相貌不差,言婉也算貌美,且之前有言如那个闷瓜作对比,言婉便显得出色许多,可日后多了个言清漓,言婉便生生被压下了一头去。 再如何也只是个姨娘身边的庶女,高不过她的地位去,言婉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虽然言婉与言清漓实际上同为庶女,可庶女与庶女也是不同的,像言婉的母亲是言国公的侧室,就入得了祠堂,言国公也未有嫡女,如今孟氏又掌家,言婉于言府中的地位在外界看来便已与嫡出无异。 而言清漓最多只能作为姨娘的女儿,实实在在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与言如一样。 言清漓自然不知道言婉已经将她当做了进抵,她在堂中扫了一圈没看到言琛与言珲,言珲未来在她意料之中,可言琛竟也不在? 言清漓得心中多少开始打起鼓来,不过她面上不显,仍是规规矩矩的向言国公与孟氏请安,又与府中两位小姐互相见礼。 言国公露出一副慈父之笑:“漓儿,在府中这些日子想必你也熟悉了,可有觉得与哪位姨娘投缘?” 言国公看了看自己那五位娇艳姨娘,除了叁姨娘不争不抢的含着笑,大姨娘低眉敛目的捻着佛珠,其他几位姨娘都努力的向言清漓投去善意的目光。 言清漓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男子,而她父亲正在为她挑小妾,且这几位小妾中只能挑出一人得道升天,剩下的两位便要被打回原形,真是难为人。 “清漓但凭父亲做主。”言清漓谁也不得罪,索性将这个难球抛回给了言国公。 之前那几位姨娘日日来向她示好时,她便用这句话当做推脱将她们都给打发了,如今继续这般说,倒也不让几位姨娘觉得意外,且她们反倒都满含期望的看向了言国公。 言国公不禁觉得头大,这些日子他的几位姨娘为了讨这个女儿,都是使尽浑身解数的伺候他,他在最为极乐舒坦那一刻分别答应了她们,会将言清漓过继给她们做女儿,如今倒是不知是何好了。 言清漓也不吭声,漫不经心的听着言国公与几位姨娘一问一答的,余光却频频向门口看去。 言琛为何还不来?她之前铺垫了那么多,其中的深意便也是为了今日。 莫非她高估言琛对她的情意了? “小姐……小姐……”玉竹轻轻推了推言清漓。 言清漓抬起头,发现众人都在看她,对面的五姨娘更是一脸喜色。 她立即心中一沉,随即便听言国公说道:“漓儿,父亲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将你过继给五——” “慢着!” 人未至、声先到,一声冷语与门外传来。 言清漓顿时松了一口气。 “琛儿来的正好!”言国公向言琛招呼着坐下,一脸喜意的道:“为父正准备将漓儿——” “父亲。”言国公正打算将喜讯告知言琛,却又被他无情的嫡子第二次冷冷打断。言琛抬眸看了言清漓一眼,对言国公说道:“儿子以为将叁妹过继给任何一位姨娘都不妥,叁妹于越州孤苦无依了十八年,都是因父亲一时的过错,父亲当补偿于她。” 言国公被自己的儿子提起当年的风流往事,脸上有些挂不住:“那琛儿你的意思是……” 言琛勾唇轻笑,这一笑倒让他的清冷中多了几分暖意,直将言婉看的愣住。 “儿子认为,应当将叁妹过继给母亲。” 众人一愣,孟氏更是秀眉蹙起。 过继给她?等等……不对! 言琛可从不称呼她母亲,只称呼她二夫人,他口中的母亲莫非是……莫非是……孟氏倒抽一口凉气。 言琛难得的向言国公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儿子言琛愿替母慕英,过继言清漓为嫡女!” 屋内霎时一片死寂。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xyz (ωoо1⒏ υip) 第三十四章传闻 十日前,言国公被私生女当街拦马车一事被盛京城的百姓津津乐道了两日便逐渐销声,十日后,这件乐事又重新升级发酵,再次掀起了新一轮热潮,成了各大戏楼茶馆的热门戏目,被人口口相传。 “话说,言生当年乃是一表人才的翩翩公子,与温柔婉约的越州顾氏于机缘巧合之下相识相知,只可惜,这对璧人相不逢时。言生那时家中已有妻室,且妻室泼辣善妒,生生拆散了言生与顾氏这对有情人。言生与顾氏爱而不得,只能就此分开!” “直到十八年后,那一日秋风乍起,天色有风雨欲来之势,已过不惑之年的言生一早便隐有预感这日要有事发生。果不其然!言生午后回府的途中忽被一少女当街拦下了马车,你们猜怎么着了?”戏楼说书的故意停下来吊听众的胃口。 “怎么着了?快说啊!” “就是!快说啊!” 说书先生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润嗓子,喝完还满足的哈出一口长气,才继续道:“那少女竟和年轻时的顾氏生的一模一样!” 众人惊讶的叹道:“那定是那言生与顾氏的女儿无疑了!” “对,私生女上京来认父了!” …… 听众们七嘴八舌的猜测,说书声情并茂的吼道:“没错!就是言生与顾氏的女儿!据说这少女比那顾氏还要美貌叁分,言生当即就确认了她是自己与顾氏的女儿,急忙将人接回了府……” 戏楼二层的一间包厢中,临窗而立了几个年轻公子哥,正听着下面那说书人讲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儿,其中一个穿翠绿色绣腾云白鹤的锦袍公子兴致盎然的冲下头喊道:“喂!说书的,你又没见过那顾氏,怎知她女儿生的比她还要貌美?” 这问话的公子哥语调慵懒,生的也是风流倜傥、俊美绝伦,一双长眸若柳,雪肤玉容,漆墨般的长发于脑后半挽,未束冠,只用一扇形的羊脂玉簪立竖于发髻中。 他半拉身子都靠在窗边,腰挂吉祥玉佩,宽袖中伸出两只白皙如玉的手,手里正轻敲着一柄折扇,十足的文人墨客、翩翩贵公子形象。 众人闻声都抬头向二楼看去,只见那绿衣公子“唰“的一下将手中折扇展开,白底扇面上赫然出现四个突兀的大字——才高八斗。 那绿衣公子淡定自若的扇着扇子,慢悠悠道:“怎么本公子听说,那私生女貌若无盐,还凶蛮无理,威胁言生若不认她,便要去官府告他十八年前玷污良女?” 说书的看清那绿衣公子,当即咧嘴抱拳道:“原来是陆小公子,久仰久仰!陆小公子此言差矣!若那私生女真是貌丑粗蛮,言生又怎会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心怀愧疚,给了她嫡女的身份?” 底下的众人一片唏嘘,都纷纷感叹言生的痴情。 楼上那绿衣公子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稍暗一些的翡翠绿衣裳,长的像蟾蜍似的胖公子连忙凑上前道:“陆兄,可别听这说书的叁吹六哨了,小弟我有小道消息,据说是言小公爷提议将那言叁小姐过继到自己母亲名下的,根本不是言国公那老色鬼的主张。” “言之恒?”那绿蟾蜍身旁还有个穿着粉袍子绣大红蝴蝶的瘦高个公子惊愕的掏了掏耳朵:“镇西大将军?那个冷面杀神?乖乖,我没听错吧?” 绿蛤蟆得意洋洋道:“那怎会错?我的通房丫头可与言二夫人院子里的婢女相识,听说入宗牒那日言二夫人与言大小姐死命拦着,说什么言大夫人早已故去,言之恒是晚辈,代母过继于理不合,结果言之恒早就留好了后手,直接将自己的外祖父慕老将军给请去做了见证,这才没人敢再有异议。” 红蝴蝶震惊的嘴里能塞下个鸭蛋,绿蛤蟆将红蝴蝶推到一边,转头向窗边的绿衣公子道:“嘿嘿,青时兄,我还听说这言叁小姐美若天仙,要不咱哥几个回头找机会去瞧瞧?” 陆眉瞧着那绿蛤蟆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忽地乐起来:“我说张朝,你大哥我不是教导过你要怜香惜玉吗?当街打女人这种事儿你也干得出来,牙都丢了两颗还想着去偷看人家言府的嫡小姐?就不怕言小公爷将你剩下的满嘴牙也打掉?” 张朝赶紧羞愤的捂住嘴。 陆眉摇了摇手上的扇子,撇着嘴道:“再说一个世家小姐有什么好看的?没滋没味儿,哪有翠红妹妹、柳枝妹妹、若幽妹妹这类女子们懂风情?”他将扇子合十,“腾“的站起身,负手走在最前头:“走,不听了,去给本公子的红粉知己们挑胭脂去!” …… 馥容庄叁层,文心送言清漓下楼。 “文心姑姑,那日可多谢你的消息了,若不是你那消息够准,我也不能这般快就达成目的。”言清漓与文心在前头并行,玉竹笑着跟在她们二人身后。 言琛醉酒轻薄言清漓那日,言清漓是算好了孟氏会照顾言国公而无暇管她,她才有名正言顺的机会让玉竹去将言琛给找了去。 至于她是如何得知言国公会在那日外出应酬,自是文心传给她的消息。 那日与言国公相邀的是礼部的陈大人,那陈大人嗜酒出名,陈大人的夫人前日于馥容庄里于别家的夫人聊起几句,文心便有心记下。 文心停下来温柔的为言清漓扶正了头上的发钗,笑道:“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倒是漓姑娘你聪慧又心细,只是不知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竟能令那言小公爷护着你?还为你争得了嫡女的身份?” 言清漓垂下眸掩住眼里的微光,淡淡道:“我早就为这一日做好了打算,所以才会一意孤行的前往容阳,在容阳时我与言琛一起解了疫症之危,于他算是攒下了些交情,之后就是靠着这点交情他才帮了我一把。” 文心怎么说也是宁天麟的人,言清漓还并不想让宁天麟知道她与言琛之间的关系。 文心也未想到其他方面,言清漓说什么便深信不疑,听了后觉得这漓姑娘的确心细又有远见,这般女子配得上与四殿下一同并肩。 “对了,四殿下已在回程途中,过几日便会到盛京了。”文心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言清漓。 言清漓听说宁天麟要回来了,心里的确是高兴的。 她先前还想着问问文心有没有宁天麟的消息,毕竟她留给宁天麟治疗腿疾的药,他应该也服用的差不多了。 “文心姑姑,回头我留付方子烦您转交四殿下,让他按新房子服药,如今我不便日日出府,待有了机会,再与他见面。” 文心点头道“好”。 她也清楚言清漓的身份今非昔比,整个言府乃至盛京这么多人盯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一举一动都不能逾距,与外男私下见面那更是绝不可能,至少不能明着见就是了。 言清漓又问了问文心近来有没有一个小道士模样的少年找来,得知没有后,她心里先是疑惑了一瞬,遂又放下。 星连是个孩子心性,想必过了这么些日子,也不再执着于“向她报恩”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拐下二楼,忽见一楼堂中来了几位花红柳绿的公子哥,那些原本在铺子里选购胭脂水粉的小姐们见着他们这群人,登时吓得花容失色,躲瘟疫般的都离开了。 言清漓以为这些人是来找麻烦的,却见那为首的绿衣公子手持折扇,走到掌柜姑娘面前,也不看胭脂,而是同那姑娘说了些什么,神色暧昧,令人遐想纷纷,直将那掌柜姑娘羞的面红耳赤,却又碍着他是客人不好意思直接赶走。 那绿衣公子哥将手里的扇子变戏法似的在那掌柜姑娘面前转着,“才高八斗”几个大字分外醒目,待那扇子轻佻的在掌柜姑娘面前轻扇了一下时,言清漓又看清那扇叶反面的几个字————学富五车。 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言清漓眼角狠抽了下,竟有这样大言不惭之人。 她认得这些公子哥其中的一个,便是那日被裴凌狠揍过的张朝,但另外几个花花绿绿的却不认得,只有为首那调戏掌柜姑娘的绿衣裳让她觉得颇为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毕竟都过去六年了,这群公子哥在当年应该还都是些屁大点的毛头孩子。 文心最喜为言清漓普及这盛京城中知名人物,她向言清漓微微侧身道:“漓姑娘,那是当今翰林学士陆大人之子——陆眉,字青时。” 陆眉,这十分有特色的名字令言清漓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是谁。 可是……她记得那孩子小时候挺可爱懂事的,怎的大了后性子却长歪了? 文心又在旁幽幽说道:“曾经盛京城中有双绝,如今倒是有了两个第一,第一恶霸前些日子你已见过了,是武英侯府的小公子裴凌,另外那位便是眼前这个了。” 言清漓难得的从文心的语气中听出嫌弃:“这陆大人乃是天下文人之首,正直清廉,可他这独子偏偏养坏了,这陆青时完全未继承陆大人的文才,整日只知流连花丛,惹是生非,与一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结朋伴友,小小年纪尚未定亲府上就已养了十八房小妾,这盛京的姑娘都生怕被他看上娶回家。 文心叹了口气,似是在位那位陆大人惋惜:“如今这陆小公子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号——盛京第一纨绔。” ——【题外话】—— 六个男主齐活了!我按出场顺序汇总一下。 分别是:裴澈(裴子阳)、宁天麟、星连、言琛(言之恒)、裴凌(裴燕召)、陆眉(陆青时) 嘻嘻,各位宝贝们猜出最后这个了吗(奸笑) 第三十五章陆眉 “漓姑娘,日后你见着这位陆小公子也定要避着些,你生的如此美貌,免得被他瞧见调戏了。”文心谆谆叮嘱言清漓,同时又目光警惕的盯着那几个花花公子,尤其是陆眉,直将他当做了洪水猛兽。 言清漓瞧见文心的模样,忍俊不禁道:“我知道了,姑姑放心。” 下面,那日接待言清漓与玉竹的瘦高个伙计送货回来,见着陆眉等几个公子正围着店里的掌柜姑娘说话,他赶紧上前去解围:“哎呦是陆公子!您来的可正好!我们馥容庄近日又推出了几款新品,小的这就给您介绍介绍?” 陆眉乃是馥容庄的常客,他府上有十八房小妾不说,府外还有数不清的红粉知己,平时他常来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送给那些女子,他出手阔绰,为女人从不吝啬花钱。 那红透了脸的掌柜姑娘见店里的伙计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忙躲到后面去扒拉算盘了,再也不肯抬头看一眼。 陆眉识趣的收起戏弄之心,冲那伙计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那还不快去?赶紧给本公子将你们店里最上好的胭脂水粉都拿来!”他将手上的折扇“唰”的合拢,往桌面上一敲:“就先让掌柜妹妹挑,算本公子送的。” 那埋头扒拉算盘的掌柜姑娘闻言手一抖,连着拨错了好几颗珠子,她在心里将陆眉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又拼命祈求这小纨绔可千万别是看上她了。 “哎……哎好嘞!小的这就去拿!”伙计转过身,向那掌柜姑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他一块走。 掌柜姑娘会意,借此机会赶紧逃离了灾难现场。 张朝笑嘻嘻道:“陆兄,你白生的这副好容貌了,人家姑娘怕你呢!” 陆眉用扇柄狠敲了下张朝的脑门:“怎么和你大哥说话呢?”陆眉“唰”的一下又展开折扇给自己扇风:“本公子红颜知己无数,你有吗?”他嫌弃的瞥了张朝一眼,嘲笑道:“你也就会在青楼门前打打女人了,瞧你那点出息。” 陆眉当算是盛京纨绔公子哥中的楷模了,许多自诩风流倜傥的公子都纷纷模仿陆眉的着装打扮,张朝就是其中一个。 只是陆眉肤色白,个头又高,穿起翠绿这一般人驾驭不了的颜色十分洋气,同样穿在矮胖的张朝身上,就活脱脱的东施效颦,像是颗沾满了灰土的大绿白菜。 张朝想起那日被裴凌当众揍了一顿的丑事,顿时面如死灰的转移了话题:“咳!听说竭芳楼里新来一位莺歌姑娘,那琵琶弹得叫一个悦耳动听,要不今晚哥几个去听听?” 其他几位公子哥纷纷眼前一亮,嚷嚷着好久未见新人了,必须得去瞧瞧。 张朝找回了场子,得意笑道:“我听说这莺歌还是个雏儿呢!那竭芳楼的老鸨子已经答应将莺歌的开苞夜卖给我了……”张朝搓了搓手,满脸淫笑:“俗话说好事同享,哥几个有没有兴趣一起上?本少爷请客。” 其他几个花花绿绿的公子哥当即拍着张朝的肩膀赞他讲义气,只有陆眉笑着未说话,只慢条斯理的扇着扇子。 张朝用胳膊肘顶了顶陆眉,向他挑眉道:“陆兄,这回要不要一起玩玩?那莺歌姑娘人如其名,嗓音如天籁,想必叫起来动听极了!” 陆眉尚未开口,另一边的红蝴蝶就抢白道:“张朝,咱们青时兄的习惯你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与咱们一起过?” “还是李兄懂我。”陆眉合上扇子,长眸一眯,似是想起什么美妙之事:“此等闺房乐事,哪能如野蛮人一般群聚而为?自当是要关起门来慢慢享乐才是。” 张朝悻悻的收回笑,心道你这道貌岸然的家伙,干起那事的时候哪次不把人姑娘弄得鬼哭狼嚎一整晚?还日日劝他们要怜香惜玉,也没见你自己手软。 几人正谈论着竭芳楼的姑娘,忽然身边飘过淡淡草药芳香。一回头,就见一位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带着婢子从旁经过,那香气便是那女子身上散出的,与这满屋子香腻的胭脂味儿不同,份外清新好闻。 张朝等人的目光均黏在了那女子的背影上,一直追随着那女子出了门,才讷然回神。 “诶?这哪家的姑娘?怎么还遮了脸,神神秘秘的。” “不知道,看背影当是个美人儿,不过打扮的挺朴素的,说不定只是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哪买的起馥容庄的东西?” …… 这边陆眉等人还在猜测言清漓的身份,那边言清漓已与玉竹坐上了马车。 言清漓对陆眉印象不多,唯一的印象还是在陆眉十岁时,她去陆大人府上为陆夫人看病时见过一次。 只不过她记忆中的陆眉是个彬彬有礼的小公子,很有陆大人身上那种文人才子的风范,与如今的纨绔子弟陆公子简直是天壤之别。且她记得小时候的陆眉非常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她当初见着那孩子,喊了一声“陆眉小公子”,便被他严肃纠正,请她称呼他“陆小公子”或“青时小公子”,不要连名带姓一起称呼。 后来言清漓还是从陆夫人口中得知“陆眉”这名字的由来。 原来陆夫人有孕之时,一直以为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陆大人与陆夫人是青梅竹马,二人感情笃深、举案齐眉,便为腹中女儿取了单名一个“眉”字。 谁知最后生下来的居然是个男孩,后来又不知从哪请来个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称陆夫人原本怀的是双胎,其中一个是女儿,只因这男孩命格硬,在陆夫人腹中时便将那女孩吞了,需得用阴气来压一压这男孩命格,陆夫人便索性为儿子继续用了“陆眉”这个女子名。 言清漓嗤笑一声,这年头,算命先生倒是比大夫都厉害,瞧一眼便能看出陆夫人当年怀了双胎? 不过有一点言清漓没想明白,陆大人为人耿直迂腐,陆夫人谦良淑恭,这二人到底是怎么养的孩子,竟将当初那个知书达理的孩子养成了纨绔子弟? 这边言清漓正为陆家夫妇惋惜,殊不知,那边被她惋惜的陆夫人此刻正身在言府。 第三十六章亲事 (ωoо1⒏ υip) 言府正厅中,孟氏与陆夫人相对而坐,陆夫人十分端庄,她与孟氏同样都出自书香门第,但陆夫人却与孟氏那种矫揉造作的温柔不同,她有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浓浓书卷气,且陆大人府中只有她一位正妻,一个通房妾室都没有,陆夫人不需要与别的女子争宠算计,容貌便显得更加年轻,眉眼间俱是亲切温良。 若说能让陆夫人这位幸运的女子唯一头疼的事,便也只有她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 “言夫人,您觉得意下如何?若是可以,回头我便带着眉儿过来,与婉小姐相看相看?”陆夫人虽是温柔笑着,但手心却沁出了薄汗。 若不是为了家里那不孝子,她何必跑来人家言府受人嫌恶? 陆眉这小子臭名昭着,在盛京贵女圈中早就上了各位小姐们的黑名册,全盛京中没有一个正经姑娘愿意与他说亲,陆夫人急的做梦都是儿子的婚姻大事。 陆夫人当年与言琛的母亲慕氏是手帕交,慕氏在世时,两位夫人曾口头为各自子女结了亲。但毕竟是口头,且慕氏也已过世多年,陆夫人又深知自己这儿子养坏了,是以这么多年也未能拉下脸来言府提及这件婚事。 只是陆眉眼看着快满十九了,亲事仍没着没落,不仅如此,他还惹是生非,成日跟长在了花楼里似的,前些日子还调戏了吴御史的女儿状告到了御前,因着此事,陆大人没少被圣上数落。 陆夫人心疼自己的夫君日日为家里这孽子挨圣上的骂,受同僚的私下嘲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便想着让陆眉早日定下一门亲事,说不定亲事一定,他便懂得收心。 可盛京哪有人家敢将自家姑娘嫁给她家那纨绔子?陆夫人在四处碰壁后只好拉下脸皮来言府跑这一趟,希望孟氏能念在当初慕氏的面子上,与她陆家结秦晋之好。 孟氏其实也十分为难。 陆翰林乃是当朝正叁品大员,且陆家从开朝以来便是满门翰林,陆家人个个才学出众,虽说翰林学士是个文官,但如今陆翰林乃是文人之首,能号召天下学子,在文人界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而言婉再怎么说也不过是言国公府的庶女,按理说以言婉的身份是做不了陆翰林独子的正妻的。也就是因那陆眉的名声不好,陆夫人才会不介意儿媳的出身。 只是……言婉毕竟是孟氏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是高嫁,她这个做娘的也舍不得将女儿嫁给陆眉那样的男子。 听说那陆眉不仅已纳了十八房妾室,且他还命硬,他府里那些妾室入府后没多久就相继出事,不是病死了就是意外殒命,偏那陆眉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这命格,乐此不疲的向府里纳新人。 孟氏担心言婉若真嫁给陆眉,一怕得不到真心对待,二怕被陆眉给克死了。 陆夫人看出孟氏的担忧,连忙道:“言夫人不必忧心,若亲事定下,我定让眉儿将府中的妾室全部遣散,且我立即将掌家权让出,翰林学士府中一切都由婉小姐说了算,我与夫君也必会将婉小姐当做亲身女儿对待,若眉儿敢欺负她,我便打断了那臭小子的腿!” 似是察觉到自己最后那句话说的语过于粗鲁,陆夫人赶紧面色赧然的轻咳掩饰了一下。 都怪那不孝子,若不是他日日在外面惹事,她这性情温和的老母亲也不会被逼得像个泼妇。 孟氏一听陆夫人这样承诺,心中顿时一动。 这世上除了陆翰林那个迂腐的老学究,哪有男人不是叁妻四妾的?一房妾室与十八房妾室其实也没什么分别,且陆夫人不是说了,会将那些妾室遣散?到时婉儿有了正妻之位,又无人与她争抢,等她生下一儿半女,便可一生无忧了。 孟氏这么一想便想通了,她一扫脸上的忧色,与陆夫人笑道:“陆夫人误解了,只是此事妾身说了不算,还需我家老爷做主,不过夫人大可放心,妾身定会与老爷好生商议的。” 这便是同意了的意思。 陆夫人当即喜上眉梢,瞧着孟氏的眼神俨然像是在看亲家了,她又亲昵的与孟氏聊了好一会儿,才高高兴兴的回了府- 言清漓回府的时候,陆夫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可言府门口仍停着辆华贵马车。 远远的,她瞧见一个穿着朱红色收腰托底罗裙的妙龄女子于言府中出来,那女子打扮的光鲜亮丽,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上了那辆马车,扬长而去。 “今日府里来客人了?”言清漓跨入府门时,漫不经心的向言府的管事问了一嘴。 那管事猜测言清漓当是看到了那辆马车,连忙回道:“回叁小姐,是丞相府的朱大小姐来了,刚刚才走。” 言清漓如今在言府的地位蒸蒸日上,是嫡出不说,背后又有言琛给她撑腰,她连院子都搬到了言琛的旁边,孟氏都得给她叁分颜面,府中的下人就更无人敢下言清漓的脸色了。 言清漓淡淡点头:“知道了。” 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言清漓恰好碰到了正要出府的言琛。 言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见到言清漓后有了轻微波动,如春日刚刚消融的冰雪,带上了一丝不为人知的暖意。 言清漓今日出府去买胭脂首饰了,言琛正想问问她逛的如何,便见那少女冷着一张俏脸从他身旁旁若无人的走过去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刚化开的冰雪立即又冻上了,言琛微一蹙眉,伸手拉住言清漓。 玉竹见状,福了福身道:“奴婢去厨房为小姐弄些膳食。”说完,她便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待玉竹走了,这幽静小路上只剩下言琛与言清漓,今日天色不是很好,阴沉沉的,但言琛觉得言清漓的脸色比天还阴,他淡淡开口:“可是有人为难你了?” 如今外头将言清漓来言府认亲之事传的十分玄乎,甚至有戏楼将言清漓生母与言国公的风流韵事当做戏目去表演,言琛以为她是因此事不开心,或是被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言清漓轻轻勾唇,甩开了言琛的手,又退后两步道:“托兄长的福,如今再无人敢为难我了。” 说完,她也不等言琛说话,便径自走了。 言琛一愣,随后眉头蹙的更深。 他此前从未与女子打过太多交道,不知言清漓到底是怎么了,且向来只有他给别人冷脸的时候,还从未被别人甩过脸色。 言琛的性子本就冷,从来没用冷脸贴过别人的冷屁股,当即就心生薄怒,不想再管言清漓,可心里那种急于探究言清漓为何会突然对他这样的奇怪心理,又让他不受控制的转身追上了那少女,牢牢握住她的手腕,未让她离开。 “说,你到底怎么了?”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xyz (ωoо1⒏ υip) 第三十七章以退为进 “没怎么。” 言清漓再次去甩言琛的手,却愣没甩开,她沉下脸将言琛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然后狠狠推了他一把,将言琛推出去半步,将自己推出去叁四步后,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言琛顿觉荒谬又无奈。 堂堂镇西大将军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时杀伐果决,从不手软,却在面对一个娇弱的小姑娘时毫无办法,还在短短片刻内被那小姑娘甩开了两次手、飞了一记白眼。 言琛骨子里的冷傲不允许他再第叁次去拉言清漓,他目光沉郁的盯着那小姑娘快步走远的背影,终是甩袖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小公爷,马车已备好了。” 言府管事早先得了言琛的属下吩咐,称小公爷要出去一趟,让他备车,见着言琛,那管事赶紧溜溜上前。 在言府多年,这管事对各院主子们的脾性早就摸得门儿清,管事一靠近言琛,便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他的不悦,周围叁尺内都是寒气。 言琛淡淡的“嗯”了一声,在经过那管事身旁时,突然停下问:“叁小姐今日回府时可有什么异样?” “回小公爷,没……”管事一顿,突然想起言清漓问过一句话,忙改口道:“叁小姐看到了丞相府朱小姐的马车,问了一句。” 言琛一愣,瞥向那管事,“朱妙琳来过?” 管事恭敬答:“是,前些日子大小姐不是与朱小姐起了些争执嘛,今日大小姐便给朱小姐下了帖子,邀请她过府,似是为了赔礼。” 言琛思索片刻后,忽地轻笑。 管事听到言琛这一笑,心中悚然一惊,小公爷居然还会笑?他在笑什么?笑大小姐还是朱小姐? 正当管事心中惊疑不定时,却见那月白色的袍角向回走去。 “小公爷,不出门了吗?” …… 言清漓已经住进了新院子,不过她没要那么多婢女,除了贴身伺候的玉竹,就只有外院的两个小丫鬟,这两个小丫鬟已不是先前孟氏派来那两个了,是言琛命人亲自挑选后送来的,年纪小,品性也不错。 两个小丫鬟见着言琛过来,忙低头行礼。 “小公爷。” 言琛向内院瞥了一眼问道:“叁妹可在房里?” 言琛今日未佩剑,身上少了些肃杀之气,让人感觉不到他是个手握千军万马的冷面阎王,倒像个清冷绝尘的普通世家公子,那两个小丫头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他那张俊逸绝伦的脸,低着头道:“回小公爷的话,小姐在房里,刚回来不久。” 言琛点点头,“不用通传了,我去瞧瞧她。” “是。” 刚刚在侧间沏好茶出来的玉竹见言琛进了言清漓的房里,愣了一下,转身与那两个小丫鬟说道:“你们累了许久,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我来照看就好。” 两个小丫鬟毕竟年级小,一听可以休息了,忙开心的与玉竹道谢:“多谢玉竹姐姐!” 玉竹等那两个丫鬟欢欢喜喜的下去了后,才转身看了一眼言清漓的房间,眼里闪过一抹疼惜,随后轻叹口气,将手中的茶盘原路端回了侧间去。 房中,言清漓坐在塌上,手托着腮,把玩着塌几上的几株药草,瞧也不瞧言琛一眼,冷漠道:“兄长突然过来,可是有事?” “无事便不可来看看你了?”言琛自行坐到塌的另一边,将言清漓手里那几株被她蹂躏的惨不忍睹的药材抽出,冷声道:“若有气便去找惹你的人撒,冲这药草发什么火。” 言清漓似是不想与言琛说话,从塌上跃下就往门外走:“我去瞧瞧玉竹,茶沏了这么久也不回来。” 她脚还没迈出门槛,便被言琛扯着衣裳给扯了回来。他踢了一脚门,门“砰”的一声合上,言清漓瞬间被言琛扣着肩膀按在了门板后面。 “你做什么!” 被言琛禁锢在门后不能动,言清漓红了脸,她不敢抬头去与言琛对视,便只能低下头向右看屏风旁的青瓷大花瓶,似是被上面的彩绘给吸引了。 距离太近,言琛已经可以清晰闻到言清漓特有的药香了,这药香中还带着少女独有的清新,令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眼前少女,少女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乖巧的低垂着眉眼,长睫如扇,很好的掩住了眼底的慌张,可那两团爬上香腮的红晕却将她给出卖了。 言琛忍不住喉咙一滚,低声问道:“可还在生气?” 言清漓眨了下眼,生硬道:“我没生气。” 她将那两个被言琛扣着的脆弱的小肩膀从他的魔爪下挣脱出来,刚要推开他,便又被那冷面魔王钳住了手腕扣在了头两侧。 言清漓一双媚目圆睁,红霞直接飞去了耳根,她梗着脖子怒斥道:“言琛!你干嘛!你给我放唔……” “开”字还没来得及吼出,便直接被言琛给堵了回去。 唇瓣上湿濡微凉,言清漓那两片倔强的唇瓣被言琛含进口中轻轻浅浅的舔着咬着。 “唔……言……唔……” 言清漓一颗小脑瓜左躲右躲的,言琛却始终追着她的唇不放,她好不容易蹦出来一个字后又被他用舌头探入口中,将那七零八碎的几个字堵回了喉咙里。 她那两只被言琛固定在头侧的手,也不知何时又被他轻而易举的用一掌按到了头顶上,腾出来的另一只手牢牢捏住了她的下巴,固定着她乱转的头,迫使她仰头去承受这风雨欲来的亲吻。 言清漓被吻的身体慢慢软下来,老实的不再乱动了,言琛这才松了手劲儿,又与言清漓斯磨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舍得将唇瓣分开,喘着粗气对她解释:“朱妙琳是言婉请来的,我并不知情,也没见过她。” 言清漓戳中心事般的别过头,脸颊因缺氧而泛着美丽的红晕,嘴硬道:“我可没提这件事。” “是吗?不是因为此事生气?” 言琛作势又要吻她,言清漓赶紧扭头道:“朱小姐是谁请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她神情黯然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委屈的事情,声音染上了浓浓的鼻音:“总归人家朱小姐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是我未来的大嫂,兄长都是定了亲的人了,还与我做这般亲密的事,合适吗?” 言琛脸色一白,深重的罪恶感瞬间袭满心头。 对妹妹生出情愫本就罪大恶极了,他还一而再再而叁的忍不住想去碰她,他这么做,既对不起与他有婚约的朱妙琳,更对不起言清漓。 言清漓说的没错,他们今日的关系注定他这辈子都无法娶她,且他自己还有婚约在身,更是连一份承诺都未给过她,还继续与她做着这些超越兄妹界限之事,当真是个畜生。 想了想,言琛愧疚的将言清漓轻轻扣进怀里,下颌抵住她的头顶,沉声道:“与朱妙琳的婚事,我会想办法退了。” 言琛对朱妙琳没什么印象,不过是在去西川前远远见过几次,若不是皇帝赐婚,他都险些忘了朱妙琳这个人。 如今,他已确定自己不可能再将感情投到朱妙琳身上了,若真娶了她,也只是凭白耽误了别人。 再退一步讲,他与言清漓这般乱套的关系,也不该牵扯无辜之人进来。 言清漓一听言琛说要与朱妙琳退婚,心中登时高兴的放起了烟火,但她表面却仍是无奈一笑,以退为进:“那怎么行?兄长与朱大小姐的婚事乃是皇上亲赐,哪里是你想退便能退的?我今日瞧见了,那朱大小姐天生丽质、家世又好,若站在兄长身边定是十分般配,这婚事还是别退了,挺好的。” 言琛低下头,瞧见怀里那小姑娘没说几句话眼眶又红了的可怜模样,心窝像被人戳了一刀子似的。他用粗粝的指腹抹了抹言清漓的眼睛,软下冷硬的语气蹙眉道:“怎的又哭了?你是水做的吗?总流这般多的水……” 说完这句后言琛猛的一愣,骤然想起前几日夜里与言清漓做那些事时,她那小穴儿里流出的水就跟泛滥了似的,流的他满手都是。 方才亲吻时已经有了反应的欲根,想到那一幕时,又瞬间勃起了一大圈。 明明言清漓还因他而生闷气哭着,他却想到了那些龌龊之事,言琛不禁为自己的反应觉得可耻。 他深吸一口气,微微将胯向后撤了撤,轻拍着言清漓的背安慰她:“皇上如今仰仗我,若我执意不想娶朱妙琳,他应当不会太为难我,你给我些时间,我会将此事处理好。” 言清漓依偎在言琛的怀里,在言琛看不到的地方将唇角微微翘起,用哽咽的声音继续与他赌气道:“还是罢了吧!兄长不是总觉得你我二人在做错事?正好,趁此机会纠正这个错误吧,你去与朱家小姐完婚,我也十八了,到时请母亲为我择个如意郎君将我嫁出去,我就不会出现在兄长与未来嫂嫂的眼皮子底下了,免得惹你们心烦。” 这话犹如一块巨石从天砸下,砸的言琛胸口发闷,冒出一股酸水儿。 他抿着唇将趴在他怀里小声啜泣的少女给托了起来,与她目光平视,声音粹满了冰碴:“言清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如意郎君?” 不然好端端的,为何要提起嫁人之事。 “如意郎君”几个字被言琛咬的很重,他想起言清漓曾说过,对他是在容阳城楼上一见钟情的,可那时她不过是第一次见他,对他又不了解,钟情的应当不过是他这幅皮囊罢了。 言琛活了二十五年才迎来人生中的第一次情窦初开,他并不知道人一旦有了心仪之人后,在那心仪之人面前便总会患得患失,甚至心生自卑之感。 曾作为盛京双绝的冷面公子言琛也开始有了对自己容貌不自信的这一天,他忍不住想:是否是因为那时的言清漓刚离开越州,并未见过太多男子,所以才会喜欢他?而她到了盛京后才发现天地广阔,所以移情别恋了? 言清漓抱着言琛的脖子,两腿分别架在他的臂弯里,后背抵着门板,娇嫩的穴儿已经察觉到他努力掩藏着的坚硬欲望了。若言琛此时没在纠结言清漓是否移情别恋这件事上,便会发现他们二人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言清漓并不打算提醒言琛,还不经意的将柔软在坚硬上面蹭了蹭,咬着唇满不在乎道:“现在没有,不过听说长公主年年都会在乞巧节那日操办宴会,邀请盛京称城所有世家公子小姐们前往参与,届时我便去现场挑一个,反正我唔……唔……” 言清漓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再次被言琛恼羞成怒的堵了。 这回他亲的一点都不温柔,将她两片嫩唇咬的生疼,那托在她屁股上的大手重重的掐着臀肉,还腾出一只手狠狠的抓住了她的左乳,惩罚一般的用力揉。 “唔……啊……”言清漓被言琛又亲又揉的浑身软绵,挂在他身上不住喘息。 言琛一路吻到了言清漓的耳垂边,在上面重重咬了一口,冲着她的耳洞呼着热气,低哑的说道:“若你的如意郎君知晓你已与亲兄长做了这么多不伦之事,还敢娶你吗?” ——【题外话】—— (?????)对不起,掐算错误,3800字才写完个前戏…… 为了让肉来的更顺理成章,可别嫌我写的墨迹哇!看在这么粗长一章的份上,请各位再忍耐一天…… 第三十八章不伦·上(言琛H) 明明是你这丫头先来招惹的,还抛心抛肺的袒露了一通心意,结果转眼就想着另寻如意郎君嫁人?岂非在戏耍他? 一想到言清漓日后要嫁人,言琛便觉得五脏六腑好像忽然被人攥住了,一点都生不出作为兄长要祝福妹妹的大度,他甚至想,若冷月剑在手,他便立刻将那位“如意郎君”从她脑中斩成两截。 温热的湿气吹进耳洞,惹的言清漓浑身一颤,她缩首去躲言琛落在她耳根鬓边的吻,不甘示弱道:“哪里……就不伦了?若摸摸身子……亲亲身子就是不伦,……那二哥不是也这般摸过我?我与二哥难道也是……不伦?” 竟还敢提起言珲? 言琛又打心窝子里冒出一股邪火,托在言清漓屁股上的手向前移了寸许,准确的探到了一小片柔软。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的经验,言琛再做起这种轻薄自己妹妹恶行便自然多了,且他此时正被言清漓未来的“如意郎君”气的直冒绿烟儿,那点虚伪的愧疚与良心便立刻被抛之脑后,他隔着那层轻薄的裙裳就开始重重的揉弄起言清漓的穴儿。 “啊……”言清漓惊呼一声,赶紧趴在言琛的肩上止住呼声,腿儿却不由自主的将他勾的更紧。 “只是摸摸身子?亲亲身子?”言琛冷冷问道。 那语气中的冷意透过火热的吻都让言清漓感受到兜头而下的冰凉,可她早就拿捏好了言琛对她的心思,不仅不怕他这种吓人的语气,甚至还生出了奸计得逞的窃喜。 言琛越是生气,便越说明在意她,所以他越生气越好。 “嗯……”言清漓被揉着下身,仅剩的那点力气也被抽走了,整个人软成了泥,趴在言琛耳边发出小猫一般轻哼。 言琛被她哼哼的额筋直跳,另一只正在揉着乳儿的手忍不住将那层碍事的衣衫重重一扯。 “嘶啦”一下,言清漓的上衣被拉下一个肩头,连着她最贴身的烟粉肚兜都被扯松了,直接露出半个奶儿。 覆着厚厚剑茧的大手平时最常摸得不是刀枪剑戟,就是冰冷坚硬的铠甲,早就练就了一手的劲力,但一碰到这绵软的乳肉,那劲力便顿时化作了绕指柔。 可即便言琛已经尽量轻柔下来,那颗浑圆的乳球还是被他抓揉的失了本来形状,水波一样的乳肉在他指缝中冒进冒出。 言清漓被言琛用指缝夹住了硬挺的奶头,脖颈上全是他湿濡的吻,下身的穴儿也被揉出了淅淅沥沥的汁水,将臀下那片薄薄的裙裳打了个湿透,她显然已经情动,便开始服软,细喘呻吟着:“兄长……兄长……” 言琛最是受不了她这样动情的喊他“兄长”,他嫌床榻离得远,直接转身将言清漓放在了身后的八角桌上,倾身覆上,先是吻住了她不断喊着“兄长”的小嘴,随后又一路沿颈而下,一边吻一边剥开了她层层衣裳。 待那早就湿的一塌糊涂的穴儿也没了任何束缚后,言清漓红着脸悄悄合拢双腿,不好意思让言琛瞧她那处私密花园。 她虽不是什么扭捏羞涩的女子,但样子总要装一装的。 言琛清冷的眸垂下,那两条白皙腿儿此时就成了碍事之物,他轻轻用手将它们分开,花径之门便展露于日光之下。 上次是夜里,且未燃灯火,言琛并没有完全看清言清漓这里的样子,这次天还亮着,倒是看的清清楚楚,每一层花褶都清晰可见。 她的私处与她人一样,生的也是娇媚动人,干净幼嫩,两片朱粉色的小花瓣藏于唇肉之间,湿漉漉的打开了一条窄小缝隙,仿佛在邀人进入。阴阜上的密林也是整整洁洁、稀疏浅淡,呈现一个小小的倒叁角,柔顺的贴合在穴儿上方。 饶是言清漓已非初经人事的处子,但被人明晃晃盯着那处看也羞了个满脸红。 这真不是她装出来的,毕竟无论是上一世与裴澈、还是这一世与宁天麟,她都未让男子这么直接的瞧过她那里。 “你……别一直看了……”言清漓羞的伸手去挡。 那美丽花园被几根葱白细指遮住后,言琛才回神儿。 他眸中早就染满了浓浓欲色,肉根将那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袍高高顶起,他将目光又落回到躺在桌上的少女身上。 少女身下压着一片凌乱的衣裳,几近全裸,一只手臂抱着两颗饱满的乳球,一手挡着下身,红着脸侧过头不敢看他。 言琛脑中登时混沌一片,理智在告诉他若再不收手定会酿成大错,可另一面,行动却根本不受他控制。 他眼看着自己再度倾身压在了那少女身上,在她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连串红痕。 言清漓抱着言琛的头,嘴唇刚被他亲肿,奶头就又被他轮番狠吸,下身同时被他用手指拨弄出了一池春水,发出淫靡的声音。 他似化身成了在杀场上雷厉风行的勇猛战将,将她这个“敌人”收拾的毫无喘息之地,溃不成军,将她的身体每一处都点着了火,逼得她只能语无伦次的连连求饶:“呜……言琛……你呜……兄长……我好难受……” 几次叁番的被这样淋漓尽致的挑逗,却都没有得到好好纾解,言清漓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不仅要为言琛号号脉,看看他是否是有什么虚劳之症,也得为自己开服方子,去去内火。 她刚求饶完,便觉得双腿被抬了起来,紧接着便有一个坚硬火热之物贴在了穴口处。 她长舒一口气,这脉应该不用号了。 可是……稍后要用什么理由去向言琛解释自己已非完璧这件事?言清漓没有完全沉湎于欲望,还不忘分出心思琢磨正事。 这世间有许多女子因为种种原因,第一次被破身时都是不会落红的,这在医者的角度来看再正常不过,可偏偏这世上的男人迂腐刻板,对女子要求严苛,将落红看做证明女子清白之身的铁律,真是愚蠢至极、愚昧不堪。 就是不知道她若用这理由解释,言琛会不会信了。 言琛扶着自己的阳根,在要顶入花口的一瞬忽地停了下来。 若是突破了这最后一道底线,他便彻彻底底的成了玷污亲妹的畜生,可若…… 言琛眸光一黯,没有可若。 他掐着言清漓的腰肢毫不犹豫的向前挺入,可明明用了四分力,却只顶进去一个头。 “呜……”言清漓明显感觉到穴口被猛的撑开,她抓住言琛的手臂颤了一下。 她那里生的娇嫩窄小,之前与宁天麟做过多次他们之间已配合的很好,可言琛当是头一回碰女子,掌握不好技巧,就这么如打仗破城门一般突然顶了进来,着实让言清漓痛了一下。 言琛以为弄疼了言清漓——也的确弄疼了言清漓。他忍着汹涌澎湃的欲望就要撤出,言清漓赶紧抓住了他。 这个举动无疑是在鼓励,言琛呼出一口浊气,将言清漓的双腿又分开些,肉根继续一点点向内推进。 她这里生的太小了,容纳他有些吃力,言琛额上滑下一滴汗珠,生怕一不小心便会弄伤了言清漓。 他上过许多次战场,打过大大小小无数的仗,此刻,他却觉得这男女之事竟比行军打仗还难。 瞧着那被挤到两边发白变透的可怜花唇,言琛便生出一种欺凌弱小的可耻心理——他觉得自己是在欺负言清漓,就像用坚硬的刀剑去捅一张薄薄的宣纸那种实力悬殊的欺负。 “我没……没那么脆弱……”言清漓察觉到了言琛的过分谨慎,红着脸示意他可以再用点力。 可这一句话却让言琛猛的想到了另一件事——他派去越州的探子带回的消息。 第三十九章不伦·下(言琛H) 那探子带回的消息中称,言清漓于一年前初次前往盛京的途中遇到了匪人,受了重伤险些死了。 常年呆在军营中,也剿杀过不少匪盗流寇,言琛自知外面那些匪人绝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无恶不作,烧杀抢掠,与那些蛮夷之族的敌人无甚差别,都是危害百姓的毒瘤,若有女子不慎落在他们手里,被污了身子都是小事,严重一些的,还会被轮番奸污后再残忍杀害。 探子带回的消息中并未提及到那伙匪人是否对言清漓做过什么畜生之事,但越州城中,顾宅周围的街坊四邻却都对言清漓这个美丽又孤身的女子充满了满满恶意。 言琛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但言清漓从匪人手中死里逃生却是事实。 一股难言的心酸与疼惜忽地涌上心头,言琛咬着后槽牙,将面颊咬的直跳,他既恼恨言国公当年做了风流事后不负责,将言清漓丢在遥远的越州十八年,又恼恨那伙对她行凶的匪人,只想将那群恶徒的尸身刨出来再重新杀上一遍。 言清漓见言琛只进入了一多半便不再动,还神情晦暗,眸光冰冷,她心里咯噔一下。 虽说许多女子第一次不会落红,但那层薄薄的阻碍当是能感觉到的,显然,言琛应该是怀疑她了。 言清漓在片刻间便换上第二套应对法子——与其死不承认,还不如主动坦白。 当初她在越州的名声可不太好,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抛头露面都是常从邻里邻居口中听到的词儿。 以言琛的性子,他必定是调查过她的过往,那么这些传言他应当也都知道了。 “言琛……”言清漓轻轻唤了他一声。 言琛从思绪中跳出,看向言清漓。 那被他已肏开了半个身子的少女咬着唇,眼里满是惶恐与惊慌,细看下还有一丝歉意,她声音颤抖、小心翼翼的问他:“对不起,我已非完璧,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如一声闷钟敲在心房,言琛心中一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停顿下来这片刻,让言清漓误解了。 他二话不说再次向前一顶,这一回阳根尽数没入,里头的花肉如潮水一般袭来,紧紧的裹住了他每一寸的忍耐许久的欲望。 言清漓紧张的克制着自己没有出声,那极力隐忍又满含歉意的模样让言琛看的心中一痛,他伏在言清漓身上,将细碎的吻落在她唇畔,开始轻轻挺动腰身。 “我都知道,不怪你。” 言清漓一愣,知道什么? “是不是那些匪人……” 原来他以为她被那些匪人污了身子…… 言清漓心弦微动,这一刻言琛对她流露出来的怜惜,令她真的生出了愧疚之意。毕竟这具身体与言琛流着相同的血,即使她对言琛并无真的兄妹情意,可那血脉中的相通还是让她感受到了片刻温暖。 她垂下眸,微微侧开头:“我……不想提那些事。” 对不起,言琛,是你自己这般以为的,不是我骗你的。 言琛什么都没再说,只是重重的吻在了言清漓唇上,与她疯狂的唇舌交缠,将已经埋在在体内的肉韧抽动起来,似是想要覆盖掉她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一下下狠狠钉进了她的身体。 一场小小的风波短暂过去,紧接着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情欲。 “兄长……你轻一……啊……啊……” 八角桌的桌脚被撞的直晃,言清漓紧紧攀着言琛,双腿摆荡在他身体两侧,随着那一下下撞击骠起又落下,修剪圆润的指甲死死的勾在他背后衣袍的绣线上,将那皎洁的纹样勾起了丝,像是那剪不开的情愫。 言琛似是在证明自己并未嫌弃言清漓,掐着她的腰肉每一次都肏入得极重,噼噼啪啪的,满屋回荡的都是肉与肉相撞的声音,将言清漓那点放不开的呻吟都盖过去了。 男人对这种事向来都是无师自通,况且言琛也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稚童,军营中全是粗糙的大老爷们,平日里那些兵士聊得最多的就是床帐子里那点事。 言清漓的穴儿虽小,但里头紧致的花肉却十分有弹性,在这般快且重的频繁抽插下逐渐适应了言琛的大小,流出了取之不竭的滋莹花蜜,那根暗红的粗硕阳物在幼嫩粉润的花唇间进进出出,形成极致鲜明的对比,一凶一软,凶的那物不断将收紧的花肉一遍遍肏开,软的那处又一遍遍将那作凶的肉棒紧紧夹住。 快感如潮一般将两人淹没。 言琛额上的汗珠落到了言清漓身上。他到底还是侵犯了自己的妹妹,既如此,那便就这么错下去吧…… 言琛抿紧唇,抛却所有的伦理道德,扣住言清漓两颗跳跃不停的乳儿狠狠的冲撞起来。 言清漓被肏的几乎要从桌面上滑出去,言琛及时的拉住了她的腿,将她拉回身下,又顺势按住她的腿窝,将两条腿儿低低压在她的身侧,穴儿被迫高高挺起,言琛便入得便更深了,肏的那花蕊连着腿根都开始泛红肿胀。 与宁天麟的温柔不同,言琛可以说的上是有些粗鲁和急迫的,大概与他第一次做这事有关。 冰凉坚硬的桌面硌的言清漓后背疼,阳根毫不留情的深插重顶又让她觉得宫口疼,可疼痛中又夹带着细细密密的酥爽,让她只觉得头脑发晕,浑身颤抖。 她本不太喜欢肆意喊叫,可初时还能控制住的呻吟此刻便再也抑制不住了,如凶猛的洪水破闸,倾泻而出。 “啊……兄长啊啊……求你……慢一点……哥哥……嗯嗯慢啊哥哥……” 可她越是喊着“兄长”“哥哥”,言琛那双冷眸就变得愈发黑沉,他干脆将言清漓从桌上抱了起来,托着她轻飘飘的身体给她来了个由下至上的贯穿。 言清漓如浮萍似的的吊在言琛身上,被他肏的不知泄了几回身子,只能看到言琛坚硬的肩膀上都是她咬出的牙印,地面上也都是她流出的细腻花水。 言琛忽然又将她放回到了桌上,压着她的腿比方才还要快速的抽插了起来,片刻后,他闷哼一声,用最后的理智拔出了自己的肉根,将精水泄在了言清漓身下的裙裳上。 言清漓的身子在情潮的余韵下抖动了几下,随后慢慢瘫软下来。 “兄长……我们是不是做了错事?”没了那交合不停的声音与呻吟,屋内便静了下来,言清漓轻轻喘息着,恍惚的听着外头不知何时开始下起来的雨声。 言琛伏在言清漓身上,将她汗湿散乱的额发捋到旁边,闭上眼抵住她的额头,沉声道:“是我的错,与你无关。” …… 距离盛京城一日路程的驿站中,静润如玉的青衫男子默默看着手中刚接到的消息,苍白的脸色仿佛又白了几分。 看完那消息后,宁天麟一颗悬着的心愈发下沉,他将信纸烧了,瞧向外面始终不停的大雨,与他身旁的内侍说道:“吉福,阿漓成了言府的嫡小姐,你说言琛为何要这样帮她?” 吉福什么也不清楚,也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为那身形孤寂的男子披上一件轻薄的披风。 宁天麟目不转睛的瞧着外头厚重黑沉的云,不知为何,忽然有种心头肉被人生生扯下去一块的痛处。 他按住心口缓了好一会儿,眸光凛冽下来,冷声道:“雨看样子不会停,不等了,尽快回京。” 第四十章不嫁 料峭的秋雨一直下到了天黑,才刚停,言琛院子外便走来一位俏衣女子。 “大小姐,您有何事?”尚未走到言琛院子门口,言婉便被两个面无表情的护卫给拦下了。 言婉心中微恼,但她并不敢将恼意直接表露出来。 这两名护卫都是言琛从西川带回来的,并不是言府中的普通护卫,平日也不进内院,只在言琛这里守着,可她是言府的大小姐,难不成连自己家中还不可以随意走动? 言婉不愿得罪言琛的人,只能压下心底的怒意好脾气的与那两名护卫道:“劳烦二位通传兄长一声,就说婉儿有事相见。” 那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与她说道:“抱歉,大小姐,小公爷未在房中。” “未在?”言婉一愣。 她明明向管事打听过了,言琛未出府,且这大雨才刚停不久,他会去哪里? 正想着,言琛便回来了。 言婉听到脚步,回头一看,那迎着月色而来的清冷男子霎时映入眼帘,她顿时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红着脸向言琛福了福身:“兄长,婉儿……婉儿……” 言婉忽然有些语无伦次,心咚咚直跳。 “有事?”言琛停在言婉面前,淡淡的看向她。 言琛这人只肖往那一站,便给人强大的压迫感,言婉强定住心神,小心的从怀里取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银色香囊,向言琛一笑:“兄长,乞巧节快到了,婉儿、婉儿这些日子一直在练习绣技,也为兄长绣了只香囊,兄长可否给婉儿瞧瞧,可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乞巧节的由来如其名,乞巧、乞巧,也叫赛巧,即女子们比拼织绣技巧的日子,有些女子会将精心完成的绣品送给亲近之人,可以是长辈、姊妹、也可是心仪之人。 这个习俗在宁朝延续到今日,便渐渐演化成了情意绵绵的一个节日,许多姑娘会借着乞巧的由头,向爱慕的男子送出自己新手绣制的小物,此法既可含蓄的表达心意,又不会损了女子的名声和颜面,是以许多姑娘到了这日,便会试探一下对方的心意。 言琛瞧着言婉手中那枚香囊,眉头微微蹙起。 言婉的女红做的很好,那香囊上绣着精巧的碧水和风,看样子是精心准备的,与他平日喜穿的衣袍十分相配。 若放在以前,他只会不耻言婉对他的那点龌龊心思,可如今他自己都与亲妹做了不伦之事,再看言婉,便仿佛瞧见了自己,眼中便多了一丝怜悯。 他破天荒的与言婉道了声:“多谢。” 言琛何时与言婉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说过话?言婉心中一喜,可抬起头却对上言琛依旧没什么温度的眼睛,且他并没有接她这只香囊的意思。 温和只有那么一瞬,言婉很快便又听言琛淡漠的说道:“不过我只懂刀剑,不懂女红,婉妹若请教绣技不该找我,当去找你娘。” 言婉倏地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她慢慢收紧手中的香囊,忍住满腔的不甘与委屈,今日大概是言琛回来后与她说过最多话的一次了,但她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明明那言清漓才与他相识不久,可为何他就能对言清漓百般照顾?她也是他的妹妹,为何他就连一丝温柔都不愿给她? 言琛不再与言婉多言,径直从言婉身边走过,一阵香风带过,让言婉猛的抬头。 这香味……似是药草香,不是言清漓身上的吗?言婉一怔,言琛身上怎会有言清漓的味道?他刚刚可是去看望了言清漓?可若短暂看望怎会沾染上她身上的味道? 言婉是个沉不住气的,当即就质问言琛:“兄长可是刚从叁妹妹那里回来?” 言琛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他今日去言清漓那去的突然,若有心人一查,便可知晓他在她那逗留了许久,为了言清漓的名声着想,言琛又耐着性子冷声道:“不错,被雨绊住了,便与叁妹手谈了几局。” 他的确是与言清漓对弈了几局,不过她棋技太差,棋品更差,动不动就要悔棋不说,还大言不惭的耍赖,在她那里,马不走日、象可过河,着实气人…… 他一气之下便没忍住又犯了一回错,拖到了此时才回。 言婉从言琛那碰了一鼻子灰,转头就怒气冲冲的跑去了孟氏面前告状。 “娘!叁妹竟——” “婉儿!快来!娘正要去找你,有个好事要与你说。” 一进屋,言婉便被笑意盈盈的孟氏给拉了进去,倒叫她一下忘了要说言清漓的事。 “是何好事?”言婉好奇问道。 她近日遇到的接二连叁都是霉事,先是言清漓那个私生女突然出现,抢了她的地位不说,接着又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让言琛对她另眼相看。而后一直趾高气昂的朱妙琳却在言琛回京后,突然开始与她走的亲近,时常过府与她说话,可言婉心里清楚,朱妙琳与她说话是假,实则是想见见言琛罢了,她那日忍不住便戳破了朱妙琳的心思,与她闹得不欢而散,随后父亲母亲却又逼着她给朱妙琳道歉。 孟氏已经应下了与陆家的亲事,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言婉,又给她添了一把堵。 孟氏一直知晓言婉的心思,可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言婉走上一条错路,她与言琛可是兄妹啊,怎能…… 就因为这,她才这么快就答应了陆夫人。 至于言国公那边,一听说求娶言婉的是陆翰林府上的公子,当即便同意了这桩亲事。 在言国公眼里,陆眉的品行好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陆翰林在朝中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虽说皇上嫌他迂腐不知变通,不太待见他吧,但陆翰林在天下学子心中的地位那是极高的,与陆翰林做了亲家,是件极有面子的事。 这件“好事”对于言婉来说无疑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根本不想定亲、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陆眉那样的人。 那陆眉是什么人?家中已经有十八房小妾了,还要成日宿在花楼,动辄就调戏女子不说,还顶着个命硬克妻的八字! 言婉难以相信孟氏与言国公竟想将她嫁给那样的人。 孟氏知晓言婉不会轻易同意,也是做好了要费一番口舌的准备,她将其中利害与言婉细细说了一翻,可言婉仍是却说什么也不肯,哭喊着说若让她嫁给陆眉,她明日便去死。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孟氏被言婉哭的心软了,她怎会不知那陆眉只不过是仗着家世好。 可她当时被陆夫人那番承诺迷住了心,便先提前答应了陆夫人,人家明日便要派媒人来纳彩提亲了。 这出尔反尔的,有损言府颜面不说,还得罪了陆家。 言婉灵机一动:“娘,不如将叁妹嫁去陆家?” 孟氏怔住,“可是……陆夫人看中的是你,且按照长幼,你这个长姐尚未出嫁,便让妹妹先嫁了人,不合规矩。” “定亲又不是要立刻嫁人!” 言婉越想越觉得此举可行,她本就瞧着言清漓不顺眼,正好将她送出去,免得她日日在言琛面前晃悠。 “娘,你不是说,陆夫人是与大夫人定下的口头亲事?当年是因大夫人自己没有女儿,这事儿才落在了我头上,可你想想,言清漓如今不是过继到大夫人名下了吗?且她嫡女身份,当与陆家更匹配才是。” 孟氏仔细想了想,却是这么个理。 言婉见孟氏神情松动,便又抱着她哭:“娘,你忍心见女儿被那陆眉糟蹋吗?若是被他克死了,娘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孟氏被言婉这一句激的彻底改变了主意,她摸着言婉的头发叹道:“娘自是不舍得你的。”随后孟氏眼神一狠:“放心吧!娘明日就给陆夫人下帖子,将言清漓那扫把星嫁去给那陆眉!” 一个扫把星,一个纨绔子,当真绝配。 言婉喜上眉梢,抱起孟氏撒娇:“娘最好了,反正女儿死也不会嫁给陆眉!” …… 此时,被孟氏母女无比嫌弃的那位陆家小公子,正不负盛名的出没在盛京城最大的花楼——竭芳楼中。 香闺房门一关,俊俏风流的公子哥转过身,向那不幸沦落风尘、正抱着琵琶紧张不已的年轻女子展开折扇,笑眯眯道:“莺歌姑娘,你这开苞夜,便幸运的要与本公子同过了。”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xyz (ωoо1⒏ υip) 第四十一章一夜七次郎 几个打扮的花花绿绿的公子哥如壁虎似的黏在墙上,脸挤的变了形,耳朵就差嵌在了墙里。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青时兄怎还听起了小曲儿?不赶紧做正事儿?” “陆兄向来不就好这口嘛!他自诩……啊不是,他们这类文人就喜欢先搞些文雅之事热身,不然还能一上来就干那事儿?多粗俗。” “嗐!青时兄就是多此一举,再文雅不也是次次将人姑娘家搞得哭哭啼啼?连着几日都无法接客,这莺歌姑娘可还是个雏儿呢!我都担心他兴起之下将人家弄伤了……” 这边,几位公子哥都在兴致勃勃讨论着隔壁陆眉的战力,另一边,张朝一脸猪肝色的没跟着掺和,独自搂着两个美艳女子喝闷酒,听见那几位公子的交谈,还不屑的开口道:“什么兴起?依我看,陆兄根本就是不行!他从不与我等一同寻欢作乐,定是怕我们发现他的秘密笑话他!” 张朝在身旁一个紫衣女子的胸脯上狠狠掐了一把,又在另一个红衣女子脸上“吧唧”啃了一口,那两个女子羞的推搡了张朝一把,嘴里吵着“张公子你好坏”。 张朝这才满意的咧嘴一笑,露出两个黑乎乎的豁牙子。 前些日子张朝被盛京小霸王当众打了一顿的丑事传的沸沸扬扬,成了整个盛京城的笑柄,连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都肆无忌惮的嘲笑他,甚至还有人传他被裴凌伤着了阳根儿,有不举之势。 张朝为了挽回颜面,本打算今日买下莺歌的开苞夜让各位狐朋狗友一起玩一玩,再顺便当众证明一下自己的雄风不倒,且他听说这莺歌家道中落前还是个大家闺秀,这种闺阁小姐沦落到风尘之地的可不多见,玩起来定与普通妓子不同,必然是又爽又刺激。 可谁知这陆眉倒好,自己将这莺歌给看上了,愣是出了比他还多一倍的银子将莺歌给独占了去。 竭芳楼的老鸨子见钱眼开,哪里会与银子过不去?当即就将莺歌给了陆眉,又赔罪般的塞给张朝其他两位姑娘。 张朝认为今日被陆眉抢了风头,心中满腔不忿,他甚至怀疑,之前他骂裴凌是臭土匪野种这件事,也是陆眉这厮给传出去的。 听墙角的红蝴蝶不赞同张朝:“怎么可能?人家青时兄在莺歌姑娘身上可花了万两白银,总不能就为了听听曲儿吧?” 张朝一听这话更郁闷了。 其实张朝从前还并不像如今这般嫉妒陆眉。 陆翰林说好听的叫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说难听的根本就是老古板、不知变通,所以陆家根本没那么多银子给陆眉如此挥霍。 陆眉的败家也可谓是令人叹为观止,他将他老爹陆翰林多年积攒下的俸禄挥霍一空后,还将家中收藏的名家墨宝都拿出去典当了,用换来的银子继续招妓逛花楼。 为此,陆翰林被气晕过去好几次,前两年陆府里整日鸡飞狗跳,陆翰林那一身文气的叁品大员时常被逼的脸红脖子粗的追着陆眉满院子打,这些事一度都是世家公子圈中的大乐子。 可这陆眉也是命好,他爹陆翰林虽没那么多银子供他挥霍,但他娘陆夫人的娘家却能堵上他大手大脚捅出来的窟窿。 陆夫人有位兄长当年未走仕途而是下海经了商,且一度做成了皇商,赚的盆满钵满。但陆夫人这位兄长八成也被亲外甥克了,是个无福享受的短命鬼,劳碌一生连个儿子都没有,死之前便将家财留给了唯一的亲妹陆夫人以及亲外甥陆眉。 于是某一天,游手好闲的陆眉人正在花楼中坐,天上便突然掉下一笔万贯家财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从此以后,陆眉便更加心安理得的做起了纨绔子。 陆眉出手阔绰,加上又有一副风流倜傥的好容貌,以至于这盛京第一纨绔公子的名头就被他轻而易举的给拿走了,那些常与他厮混在一起的公子哥们也都成了他小弟。 对此,张朝心里其实是不太服气的。 “诶没声了没声了!”几位黏在墙上的壁虎公子忽然听不到隔壁的琵琶声了,那兴奋的样子倒像是他们自个上阵去享乐了一翻似的。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一身翠绿华袍的锦衣公子懒洋洋的卧在塌上,瞧着面前姑娘捧着酒杯已经开始忍不住发颤的手,向嘴里丢了两颗葡萄后终于良心发现的接过了酒杯。 他将酒杯放在鼻下闻了闻,叹了句“真香”,就放在唇边准备喝下。 莺歌牢牢的盯着那酒杯,手指紧张的攥了起来,可那杯沿刚贴上陆眉的唇,他便又慢条斯理的将那酒水倒在了地上。 莺歌一惊:“陆公子,你……” 陆眉转着空酒杯,笑眯眯的道:“莺歌妹妹,你这蒙汗药是对面药铺子买的吧?不行啊,就这劣质的蒙汗药本公子喝过二十叁回了,没用。” 莺歌没想到这就被陆眉识破了,连连后退几步,急忙从怀里拿出一柄尖锐的发钗,哆哆嗦嗦的指着陆眉道:“你……陆公子,我是被逼来的,求求你放过我,只要你别碰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陆眉扫了那女子手中的发钗一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原来你不愿意啊……行吧,本公子怜香惜玉,也没有强迫女子的爱好。”说着,他掏出扇子,闭着眼开始给自己扇风,“要不这样吧,你自己去那边,一边摇床柱子一边叫,叫的越惨越好,摇的越厉害越好。” 莺歌一愣,不明白陆眉什么意思。 陆眉见她遅遅不动作,睁开一只眼道:“莺歌妹妹,还愣着干嘛?总不能叫我隔壁的兄弟们以为你我一晚上什么都没做吧?传出去叫我颜面何存?” 莺歌在沦落风尘前也是个大家闺秀,从未做过这等羞耻之事,她扶着那床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陆眉眼都未睁,抬手就将一个杯子向莺歌砸了过去。 “啊!” 莺歌吓了一跳,那杯子刚好砸在她脚边,她抬头怒视陆眉,刚要问他这是何意,便见他又接二连叁的朝她扔过来杯子、酒壶、瓷盘…… 虽说那些物件都跟长了眼睛似的只打在了莺歌旁边,但她还是吓得连连尖叫起来,床柱随着她左躲右躲的被晃得咯吱咯吱作响。 陆眉向莺歌伸出一个大拇指,夸赞道:“叫的好,就这么叫。” …… 隔壁听墙角的几只“壁虎”听得直咋舌。 “啧啧,青时兄怎又这般粗鲁?听听这叫的,跟杀人了似的…… “别说,这莺歌姑娘叫的我都有感觉了……” 那头张朝早就拉着一紫一红两名女子钻进了床帐,床帐波浪般的滚着,里头传出女子们的娇吟:“嗯~张公子,你快一些嘛!快些嘛!瞧瞧人家隔壁的陆公子~” “闭嘴!骚蹄子!”张朝恼羞成怒的也不知打了两位美娇娥的哪里,打的劈啪作响,而后气喘吁吁的吭哧起来。 外头几个花花公子忍不住摇头憋笑,窃窃私语:“这张朝,总与人家青时兄比较,竟还夜御两女,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嘘!走了走了……玩去了!” 隔壁,塌上的绿衣公子听到两侧房里都陆续传出了靡靡之音后,才缓缓睁开眼。 睁开眼的一瞬,他那双长眸中出现的是睿智沉着,却又极快的被玩世不恭所取代,接着,他再度闭上眼,吊儿郎当的摇起了折扇。 陆眉狼心狗肺的向着床边那已经摇了大半宿床柱子,嗓子都快喊哑了的可怜女子调笑道:“别停啊莺歌妹妹,继续,本公子可是出了名的一夜七次郎,你可别给我抹黑。” ——【题外话】—— 2500的加更正在写啦,如果十二点前没发出来就是明天 第四十二章定亲 (ωoо1⒏ υip) 昨夜的雨只在晚上停了片刻,便又连着下了一整夜,好像要将前几个月未下过的雨都给补上似的,盆泼着往下浇,好不可怕,幸而次日清晨雨势便渐渐减弱,最后成了毛毛细雨,不过,池塘里的水线仍是涨高了几寸。 言清漓被雨声吵得一夜未休息好,早早就起了,如今她是嫡女,无需再向孟氏这位侧室问安,等用过早膳后雨也停了,闻着外头飘出的雨后清新,言清漓便带着玉竹去园子里透透气。 “玉竹,四殿下应当就要回来了,今日你去一趟馥容庄,请文心姑姑转告四殿下——朱蓬源女儿与言琛的婚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了,让四殿下无需为此事费心,先将精力放在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上。” 玉竹点头应下,又担忧着问道:“小姐……你与小公爷的事,若是被四殿下知晓,他会不会——” “那就不叫他知晓。”言清漓轻轻拂开一截长到小路上的树枝,挂在枝丫上的雨珠被惊扰到后纷纷逃下。 “可是……”玉竹欲言又止。 四殿下对言清漓的心意玉竹瞧的清清楚楚,她总觉得此事一直瞒着总会是个隐患。 那些惊慌的水珠逃进池水后溅起一圈圈涟漪,言清漓看着那一圈圈散开的水纹,平静道:“我与宁天麟只是盟友,阻止言府与丞相府的联姻便是我与他第一个共同目标,只要结果是我们想要的,至于过程如何,他不需要知道。” 玉竹正想再劝说,却瞥见一个后院的婆子带着几个穿灰色袄衫的婢子迎面走过来了。 “叁小姐!老奴给叁小姐请安了!”那婆子见着言清漓,连忙规规矩矩的给她行礼。 这婆子是孟氏的人,之前见着言清漓别说行礼,还仗着孟氏撑腰给言清漓下过脸色。不过言清漓无意与这些小喽啰计较,便笑着道:“原来是刘嬷嬷啊,这是要去哪啊?” 刘嬷嬷身后那几个丫鬟穿的都是言府粗使下人的衣裳,言清漓向她们几个扫了一眼,忽地瞧见一个面熟的。 巧的是,那面熟的小丫鬟也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刘嬷嬷:“回叁小姐的话,二夫人院子里缺几个浇花的丫头,这些都是新来的,老奴正要带去给二夫人挑一挑。” 言清漓忽略掉那小丫头盯着她看的炙热目光,笑了一下:“原来如此……刘嬷嬷,其实我那也少了些人,回头若是再有新人,烦请分我院子一些。” 刘嬷嬷一听言清漓想要人,连忙道:“那叁小姐先瞧瞧这几个有没有中意的?回头老奴再挑一些送到二夫人那去也无妨。” 如今这府里虽还是二夫人掌家,可下人们谁不知,这位顶着嫡出身份的叁小姐背后有小公爷做靠山,那可比二夫人厉害多了。 一听刘嬷嬷这话,那道炙热的目光立刻就转为了满眼期待。 言清漓不疾不徐的在那几个小丫鬟面前走过,最后停在一个脸蛋有些婴儿肥,身材却瘦小的丫鬟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鬟压住内心的喜悦,尽量平静道:“回小姐,刘嬷嬷为婢子取名翠儿。” 刘嬷嬷以为言清漓看上了这翠儿,正想开口做个顺水人情,就听言清漓惋惜道:“这般小的年纪就被买进府里做了丫头……算了,刘嬷嬷,还是送去二娘那里吧。 那叫翠儿的小丫鬟眼里立刻闪过失望之色。 她正琢磨着言清漓是不是已经不记得她时,便又听言清漓淡淡说道:“我的院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进的,添人的事还是暂且放一放吧。” 刘嬷嬷面上应着,心里却想着这叁小姐身后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了,想一出是一出,也有小姐架子了。 “哟!这大早上的,园子里可真够热闹的。” 多日不见的言珲忽然一脸阴沉的从假山后头出来,见着言清漓时,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言珲来了,刘嬷嬷赶紧见了一礼。 这二少爷自从又被砍掉几根手指后,性情就愈发古怪暴躁,听说他院子里昨日还死了个通房,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一张草席就给抬了出去。 刘嬷嬷生怕自己会被言珲迁怒到,赶紧带着几个婢子走了,将言清漓留在那应付言珲。 “二哥。” 言清漓也不欲与言珲多言语,向他浅浅施了一礼便准备离开。 哪料言珲突然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身前:“叁妹妹今日怎么走的这般平稳?之前不是常会被石头绊到吗?” “二少爷!你放开我家小姐!”玉竹见状,忙上前去帮言清漓,结果被言珲一把推开,差点跌进了池塘里。 “玉竹!”言清漓甩了甩手腕,圆媚的眼眸中染上了淡淡怒意:“言珲,放手。” 言珲咬牙切齿道:“叁妹之前不是娇声娇气的喊我二哥吗?怎的现在就直呼二哥名讳了?”言珲那只完好的手几乎快将言清漓的手腕掐断,他压低声道:“臭婊子,利用完我了,就不勾引我了?” 玉竹从地上站起来,又急忙回到言清漓身边,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飞过来一颗石头子,突然打在了言珲手上。 那小小石子蕴含了十足杀气,直将言珲的手打的没了知觉,他立刻松开了言清漓,捂着手痛苦的低叫。 言清漓扭头看去,小径拐角处先是出现一抹月白色衣角,随后一个墨发银冠的男子才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言珲自那日后一直窝在自己院子里未怎么出去,也未见过言琛,谁知今日出来一趟就碰上了。言珲对言琛有了阴影,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立刻收敛了恶狠狠的神色,怯弱的叫了两声大哥后就仓皇的走了。 言琛扫了言珲的背影一眼,也未管他,而是低头瞧向言清漓的手腕:“他可又欺负你了?” 言清漓摇摇头,心想这男人真是将冷傲刻进了骨子里,昨日他们已然那么亲密无间,今日再见她时居然还能保持着面无表情,仿佛与她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她见言琛配了剑,身后还带着两名护卫,便巧笑着问道:“兄长可是要出门?” 言琛淡淡点了点头。 言清漓抿唇一笑,忽然问道:“那……兄长昨夜睡的可好?” 这话问的就很突兀了,不知情的还以为言清漓这个做妹妹的在关心兄长,可听在言琛耳里可不是字面这意思。 他眉心一跳,脑子里瞬间闪过他们二人昨日抱在一起疯狂的画面,他努力将那些画面从脑中驱散,向四周扫了一圈,见并无外人后,才蹙着眉看向那清丽可人的少女:“尚好,你问这个做什么?” 言清漓似是不太满意他这个回答,撇撇嘴道:“哦……原来兄长睡的好啊,可叁妹我睡的很不好,不知为何腰酸腿疼的,一夜都未眠,今晨醒来时眼底都青了,兄长你瞧瞧看?” 言清漓仰着头示意言琛看看她的眼睛。 言琛却只被她那句“腰酸腿疼”给激到了,顿时又想到眼前这少女双腿大张被他按在身下冲撞时的可怜模样。 这么一想,一股热流登时就流窜至下腹,言琛极力维持着镇定清冷的神情,可那少女又轻轻拉扯他的衣袖与他撒起娇来:“兄长快瞧瞧看嘛。” 言琛暗自运起一股内力调息脏腑之中的燥火,他禁不住那少女的轻声祈求,便稍稍低下头,向她的眼底看去。 谁知那少女忽然踮起脚尖,极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言琛差点被内力反噬。 言清漓恶作剧得逞,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带着目瞪口呆的玉竹飞速的逃离了现场。 言琛杵在原地许久没敢动,待身下的欲望消散下去后,他才冷冷的转身看向自己那两个侍卫。 “你们方才可看到了什么?” 能跟随在言琛身边的自然都是他的心腹,可那两个心腹此时却恨不得自剜双目:“回将军,属下们什么也未看到!” 言琛再次在那二人身上扫了两眼,将那两个侍卫瞧出一身冷汗后,才撇开眼,冷漠的音色中染上了一丝淡淡愉悦。 “走吧。” …… 出了园子后,言清漓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浅淡,一如她出来时那般,安静又沉默。 玉竹瞧着言清漓那双每当无外人之时便会心事重重的眼睛,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心酸难过,其实刚刚那个调皮捣蛋、鬼马精灵般的少女,才是她印象中小姐的样子。 “小姐,方才那叫翠儿的小丫鬟,不是那日被张朝差点打死那个丫头吗?没想到她真的混进了府中,您为何不收下她?” 玉竹记得言清漓那日给了那丫头银票与药,那丫头便追出去来要给言清漓做婢子。 言清漓扯了扯唇角,“进了言府只能证明她是个机灵的,但是不是忠诚的,尚不可知。” 玉竹立刻便懂了言清漓的意思。 如今她们做的事都是危险重重、不能为外人所知之事,若身边有不忠之人,反倒是祸害。 主仆二人沉默的回了院子,却没想到,那被言清漓两次拒绝的小丫鬟,当夜就找过来表忠心了。 她很聪明,还知道避着外院的两个丫鬟,一直等她们都睡下后,才偷偷跑进来敲了玉竹的门。 玉竹匆匆的将她带去了言清漓那。 言清漓本来已经躺下,见着这丫头忽然找来却也没觉得意外,只是冷静的问她:“你可是想告诉我,二夫人那边打了我什么主意?” 小丫头没想到言清漓竟清楚她的来意,眼里闪过惊讶,随即连连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道:“若我告诉了你,你可以让我做你的婢子吗?” 倒是挺执着,言清漓忽然就想到了另一个也同样这般执着的少年——星连。 她忍不住浅浅一笑:“那你先说说看,若是对我有用,我便考虑考虑。” 那丫头也不与言清漓拉扯,干脆利索的就将自己探听到的告知了言清漓。 “我听二夫人府中的下人说,昨日翰林学士府的陆夫人为他儿子向大小姐提亲了。” 言清漓听到这些也不觉得多意外,来言府前文心给她的消息中就提到过陆夫人与言琛母亲慕氏定过口头亲这件事。 但这丫头接下来的话,却着实出乎言清漓的意料了。 她瞧了言清漓一眼,捡着关键的说:“今日我去二夫人院子时,恰好见那媒人上门,二夫人将定亲之人的名字,从大小姐换成了你。” 言清漓浑身一震,孟氏她怎么敢!? 那丫头见言清漓神色变了,不禁担忧道:“且……已换过庚帖,这亲,算是定下了。”首-发:[海棠搜书].xyz (ωoо1⒏ υip) 第四十三章配你绰绰有余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无论言清漓是否拥有着嫡出身份,她的婚事,都轮不到她自己来做主。 可单凭一个孟氏又怎能做得了这个决定?必是经过言国公首肯的。 言清漓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经过。 孟氏昨日既以向陆夫人应下言婉与陆眉的亲事,就断不会突然反悔,想来是言婉自己不想嫁给陆眉,所以将她推出去做了挡箭牌,至于孟氏为何用她替换言婉而不是言如,那便有两点考量了。 一来当初慕氏与陆夫人的口头亲事,本就是她这个“嫡出女”更为合适。二来孟氏与言婉也瞧她不顺眼,想着将她尽快嫁出去,言婉便还能做言府中最尊贵的小姐,且有她嫁给翰林学士府的公子在先,之后言婉的婚事也必不能低嫁了去。 这么看来,将她嫁给陆眉,对于孟氏母女来说可谓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了。 而言国公那老废物,自然是乐得与陆家做姻亲的,至于嫁出去的是哪个女儿,对他来说都一样,孟氏只稍在言国公耳边吹吹耳,言国公便一定会同意将言婉换成她。 言清漓原想着只要孟氏母女安分一些,别来招惹她,她便看在她们是言小姐亲人的份上不与她们过多计较,可没想到她们竟真当她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了? 言清漓眯起眸子握紧拳。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应先想办法解除了这桩婚约,收拾孟氏母女之事要往后放一放。 她是绝对不可以嫁给陆眉的。 灭门之仇还未报、父亲的冤屈也未洗清,嫁进陆家成了个后宅妇人做起事来便会束手束脚,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言清漓考虑最多的一点,便是因为陆大人乃是楚家的恩人,她不想将陆府卷进凶险之中。 当初楚道仁被扣上毒害太子、私通后妃那么大的罪名,所有朝臣都不敢为楚家说话,只有陆大人一个人,甘愿顶着惹怒帝王的风险直言保下了楚家女眷的性命,这于楚家来说,可谓是一份天大的恩情。 虽然之后楚家女眷又被朱蓬源进谏送去做了军妓,但那些都是楚家与朱蓬源之间的恩怨了,陆大人已经尽力了。 冤有头、债有主,点滴之恩也当涌泉报。 言清漓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为了报仇,她可以利用宁天麟,也可以利用言琛,但她却不愿将恩人一家卷进明争暗斗的洪流之中。 她今后要做的可没一件好事儿,若将陆大人一家给牵扯进来,那可真是恩将仇报了,回头更没脸去地下见楚家人了。 言清漓冷静下来后,让翠儿先回去孟氏那边了,且提醒她不要打草惊蛇。 言国公是肯定不会退亲的,唯今之际只能由陆家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虽说被退过亲的女子,哪怕并无过错,也会被人说叁道四,但言清漓不是在意人言的人,且她认为名声差了也是件好事,起码能为她挡下许多桃花。 毕竟她如今是言府的嫡小姐,言琛的亲妹,在许多有心人眼里也是个香饽饽,就算没有陆家,日后也会有其他人家上门求娶她。 这边言清漓正苦苦思索着如何才能让陆家主动退亲,另一头陆府中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陆大人与陆夫人高坐明堂上,这两位面上的神色都不错,显然是家中有喜事发生,尤其是陆夫人,那一脸了却心头大事的快慰,简直是藏都藏不住,眼角眉梢都是笑,哪怕此刻坐在下面的不孝子刚被下人从花楼里给找回来,二老也心情很好的头一回没与他计较。 陆夫人与言家定亲一事先前是瞒着陆眉的,并未声张,她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才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他。 可这好消息在陆眉耳中听着与噩耗也没什么分别,瞧瞧愁的,那一身生机盎然的翠绿衣衫都蔫巴了许多。 “眉儿,本来娘为你相看的是言家大小姐,可没想到言夫人却愿将那位嫡出的叁小姐许给你,娘虽还未见过言叁小姐,但听孟夫人提起,也是位端庄大方的妙人。” 陆夫人今日也是听媒人回来说,言家将定亲之人改成了叁小姐,着实让陆夫人吃了一惊。 其实若按照礼数来说,这显得有些无礼,可言夫人托媒人带了话,称言叁小姐是已故大夫人慕氏名下的子女,且为嫡出,更适合做陆家的儿媳。 前些日子言府的传闻闹的满城皆知,陆夫人也听闻了言国公那位来自越州的私生女,说那姑娘被慕老将军亲自做主,过继到了自己女儿慕英的名下,成了言府名正言顺的嫡小姐。一时间,各大家都很好奇这位言叁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让那位言小公爷为了她将外祖慕老将军都给请来了。 陆夫人虽知言府除了大小姐与二小姐外,还新出现一位备受宠爱的叁小姐,但她根本就没敢为自己那不孝子肖想人家这位嫡出小姐,所以当她得知言府舍得将这位言叁小姐嫁给他们陆家时,陆夫人登时便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后来她也想明白了一二,想来言叁小姐毕竟不是言夫人这位庶母亲生,在府中应当不如外界传的那般受宠爱,所以言夫人才会十分干脆的将那叁小姐许给了他们陆家。 陆夫人在心中暗暗为言清漓惋惜,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与其在庶母眼皮子底下受委屈,倒真不如嫁来他们陆家,有公婆为她做主,将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总比在言府中过得顺心些。 不过…… 陆夫人瞧了眼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叹气道:“眉儿,你要有自知之明,人家言叁小姐从小虽未长在京城,但嫁与你可是绰绰有余,听娘的,好好待人家,好好过日子,明日你就去将那十八房妾室遣散了,让人家言叁小姐看看你的诚意。” 陆夫人到底是个心善的,她认为陆眉抬回来那十八房小妾就这般被遣散了也是无辜,只能全怪自己这风流儿子,耽误了那些女子。 想了想,陆夫人又嘱咐道:“记得多给她们一些银子,实在不行就将你舅舅留下的那些铺面挑一些分给她们,日后也能好好生活。” “不错,就听你娘的。”一旁的陆大人频频点头,十分赞同妻子的话。 陆大人相貌儒雅,坐在那里十分端正,一看便是文人风范,他忍住想要批评陆眉坐没正形的懒散样,沉声教导他:“为人子者,当有孝心。为人夫者,敦蒙以固。青时,你要切记,陆家子弟定要品行端正,对待妻儿应有大丈夫的责任担当,上至孝、下至爱、平至以,才乃夫者之大情也……” 陆眉日日听他老爹的教诲,听得耳朵都长出了茧,他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从瓷盘中捻起一块如意糕丢进了嘴里。 陆老大人又强压下想冲下来给陆眉一脚的冲动,继续耐着性子对他进行精神的洗礼。 待陆大人终于教诲完毕,陆眉才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屑,将二老苦口婆心这么半天的劝导全随着手上的渣子掸到了地上。 他站起来向坐上的陆大人与陆夫人咧嘴一笑道:“爹、娘,你们就别惦记这回事了,这门亲事我不同意,趁着还未闹得人尽皆知,明日赶紧去人言府退了吧。” 第四十四章没缘分 (ωoо1⒏ υip) “混账!”陆大人忍无可忍的怒拍桌子,桌上的茶盏被震的直晃:“我陆正覃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孝子!” 陆眉面不改色,甚至还狗腿子的用他那柄不伦不类的折扇给陆老大人扇了扇,直将陆老大人的怒火又扇高了一层。 陆大人指着陆眉痛心道:“你怎可说出退亲这种话!你与言叁小姐的亲事已定,若此时上门退亲,将言叁小姐的颜面置于何地?又将我陆家的名声置于何地?难道你要叫天下人耻笑我陆家人乃是言而无信之徒吗!” 陆大人气的咳嗽了两声,陆夫人赶紧去给陆大人捋着后背顺气,还拼命给陆眉使眼色,让他别太气人。 陆大人缓和了些,长袖一甩道:“孽子,这个亲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陆大人实在想不通,明明他陆家男儿代代都是衷心社稷、爱妻爱子的清正之人,怎到了他这里就生出这么个混账儿子。 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还成日沉湎美色、惹事神给,想他陆正覃为官数十载,清清白白、从无过错,所有的污点竟都来自于自己这个不孝子。 陆眉显然没将陆夫人的示意当回事,还没皮没脸道:“反正儿子不娶,那十八房小妾我也不会遣散,爹、娘,若你们不同意退亲,就让阿来在成亲之日代我去将那言叁小姐娶回来吧,到时看看言叁小姐会不会比被退亲更丢人!” 阿来是陆府中的一个小厮,陆眉竟让一个小厮替他去娶亲?陆大人一听这混账话,差点儿气了个倒仰,陆夫人连忙扶住,正要呵斥那不孝子,可一回头,哪还有人的影? 出了厅堂的门,陆眉脸上那吊儿郎当的笑容便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眉头蹙起。 母亲为他娶谁家的姑娘不好,为何偏是言家的?若真是那言大小姐言婉也就算了,怎还是言家那位叁小姐? 陆眉摇了摇头,又瞧了瞧自己身上花枝招展的翠绿衣衫,自嘲的笑起来。 人人都道陆家满门翰林,他爹陆正覃正直不阿,又是天下文人之首,可一呼百应,深受当今圣上信赖,陆家因此风光无限。 可谁又知道,这风光都是表象罢了,越风光,就越凶险。 陆正覃身上有文人的通病,一身酸不溜秋的傲骨和满腔抱负,且他还相当愚忠,总认为自己身居翰林高位,便要尽己所能的辅助帝王,在帝王做出错误决定时从旁提醒、直言劝谏,才对得起先皇钦点他为状元的栽培,才对得起翰林之位,对得起天下才子百姓。 可自古忠言逆耳,若碰上的是位明君,陆正覃这种敢于忠言直谏的臣子自然是股清流,但昌惠帝是能听进去忠言的皇帝吗? 当然不是。 偏陆正覃不知变通,也不会看人眉眼高低,或是不屑看。他总是顶风而上,时常在朝堂上不顾昌惠帝的颜面直指他劳民伤财,建行宫、修皇陵,还写一篇接一篇的奏折奉劝昌惠帝不可克扣军饷,不可与敌国签订那些有损国威的协定。 总之,别人不敢说的,陆正覃这个不怕死老古板都敢说。 昌惠帝是无德无能没错,可天底下没有哪位帝王愿被自己的子民定义为昏君,更不愿在史书上留下昏庸的称号。 若陆正覃只是普通文臣便也罢了,偏偏陆家世代翰林,在天下文人学子中有极高威望,如今有陆正覃带头,便有许多文人学子跟着他一起发声,声讨昌惠帝的某些昏庸政策。 出头的椽子先烂,陆正覃的做法,与骑在龙脖子上拔龙须有何异? 其实陆眉自小也有远大抱负,他与陆家的历代祖宗一样,想要学成后涉入朝堂,做一代大儒文臣,为帝王分忧、为国之昌盛添砖加瓦、尽献绵力。 可他真的懂事后,才明白如今宁朝的朝堂水深淹人,帝王也不是想象中的帝王。 六年前权倾天下的盛家覆灭,陆眉彻底看清了陆家所处的形势,陆家与盛家的情势颇有相似之处,虽不是武将世家,但却是能号召天下学子的文臣大家,是梗在帝王心中一根犯膈应的刺。 偏偏这根刺还拔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若随意拔了这根刺,天下文人学子便会向那龙座之人口诛笔伐,那些固执的、满腔热水的文人才子,会用他们手中握着的那杆刺,将这表面光鲜、实则昏暗的朝野现状揭露于日光之下,让天下百姓人人得知。 时时有根刺扎着自己,这让帝王如何不厌恶? 盛家覆灭后,年仅十二岁的陆眉便聪敏的揣摩出了帝王心思,他将自己的忧心诉之于父,提醒父亲要低调行事。 可陆老大人的文人傲骨病又发作了,他自认为与昌惠帝有着君臣数十载的情谊,陆家当不会步盛家后尘,且他还道:正因为帝王的昏庸,才需要有他这样敢于直谏的人臣在侧,不然还有何人可为天下百姓发声。 陆眉见劝不动自己顽固的父亲,便走上了曲线救家的道路。 他放弃了入仕,做起了恶名昭着的纨绔公子,向自己那位清正廉明的父亲身上,泼了好些脏水。 就因为有这么个惹是生非不务正业的儿子,陆大人一年叁百六十五日中,有叁百六十六日都要被御史上书弹劾,大都是声讨他养的那纨绔子,指责陆翰林教子无方,不配做天下文人的榜样。 就因为这,那在天下学子心中完美的奉若神明的翰林大人,便被自己儿子从神坛上拉下去一条腿。 但这却巧不巧的合了帝王心意。 每当那昏庸帝王被直言不讳的翰林大学士惹怒之时,便能揪住他这一点错处,让他与其义正严词的指责,还不如先回去将自己那不孝子管好。 这么多年过去,陆家倒也始终安然无恙。 可如今陆家竟要与言家结姻亲?陆眉想想就觉得可怕。 那言叁小姐背后的人是谁?是言琛、是慕家! 言琛是谁?是宁朝炙手可热的大将军王,威名震天下。慕家是谁?言琛的外祖家,宁朝老牌的武将世家,虽然近些年没落了不少,但名声也始终在的。 陆眉想:若他真与言琛的妹妹成了亲,以昌惠帝那多疑的性子,定会怀疑是陆家故意攀扯言琛。 陆家这天下文人之首的名头,加上手握重兵的镇西大将军,这两者合在一起,那还得了? 而且言琛如今已被皇帝暗暗划到了二皇子一派,与言琛扯上关系,那便等同是将他陆家也卷进了夺嫡站队之中。 不妙。 所以他与那言叁小姐,是注定无缘了。 等在外头的小厮阿来见陆眉一脸凝重的出来,试探的问道:“少爷,老爷又揍你了?怎瞧着就萎了呢?” “你才萎了呢!”陆眉一扇子敲在阿来头上,没好气道:“我娘给我找了个媳妇。” 我滴个乖乖!竟还有人家敢将闺女嫁给这位主?阿来惊愕的不知如何是好:“那……那少爷,现在怎么办?” 陆眉嗤的一笑,摇开折扇:“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逛花楼去!将我那十九姨娘接回府来!”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xyz (ωoо1⒏ υip) 第四十五章兄长给你揉揉(言琛H) 翠儿和玉竹都走了后,言清漓一时半刻也没想出好法子,便准备先歇下,她刚吹熄蜡烛躺上床,便听到屋里传来一声轻响,那响动很轻,若不是房内太过安静她可能都察觉不到。 言清漓没敢出声,看到房中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悄然向床这边走来。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人影,直到人走近了,才看清来人。 那位“不速之客”似乎没想到床上的人儿正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他呢,顿时怔住脚步。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片刻,床上的少女忽地发出轻笑:“真没先到,堂堂言府小公爷、镇西大将军,竟然也会夜里翻姑娘家的窗?” 言琛被揶揄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好在屋里挺黑的也看不清楚。 这么晚了,他本以为言清漓已睡下,便想着过来看她一眼,谁想到这小姑娘大半夜不睡觉,将他“抓”了个正着。 言琛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掩下那半丝尴尬,清冷如常的问道:“这么晚了,你怎还不睡?” 言清漓也没揪着言琛的尴尬不放,她下地重新燃上了烛火,屋里有了光亮,看清了那人。 言琛应当是刚回府不久,身上还染着露气,不过佩剑已经不在了,想来是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又过来的。 她抿唇一笑,媚气的眼尾上翘:“腰酸,睡不着啊,既然兄长来了,就帮我揉揉吧,我自个够不到。” 言琛一滞,想起白日里言清漓在园子里挑逗他那回事。 就是因为被她亲了那一下,使得他这一整日都心神不宁,连皇上与他说话时都走了神儿,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忍不住想来看看她。 言清漓已经上床趴好,等着言琛给她揉腰。 她浑身上下就只着了件桃粉色肚兜,肚兜将将能盖住臀,她趴在那里曲线毕露,光裸的背,下沉的腰,挺翘的臀……两条细白的腿儿又长又直,将小屁股夹得紧紧的,若是再微微抬起些,便很容易从后面入了。 言琛喉咙一热,为自己忽然冒出这种想法而可耻,但他又控制不住不去看这幅活色生香的画面。 腰酸?他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到了言清漓的细腰上。 昨日他怕在她房里呆的过久引起下人注意,便只克制的要了她两回,两回都受不住?就开始嚷嚷着腰酸腿疼? 怎么就这般柔弱。 言清漓不知言琛脑子里闪过可耻的念想,或者知道也装作不知,她伸着小手费力的揉着自己的后腰,娇滴滴喊道:“兄长,就是这里,好酸。” 言琛努力压下心中雑念,坐到床边为言清漓揉起了后腰。 他的手掌很大很厚实,竟能整个扣住言清漓的后腰,那腰肢脆弱的在他手中似是一掐就断。 言清漓舒服的哼哼了两声,指点言琛一会儿揉这,一会儿揉那,后来竟是揉到了软软的臀上。 言琛不是傻子,此时若他再看不出这小姑娘在勾引他,那真是枉为男子了。 胆子倒是大的,他想。 不过她胆子向来都大,他们相识之初,她便是女扮男装,一路混在满是男子与武夫的商队中,也不怕被人识破,千里迢迢跑去容阳,还与容阳那些大头兵打成一片……哪个大家闺秀敢像她这般胆大?怪不得她在越州的街坊邻居没一个对她有好印象的。 言琛一想到言清漓这一路不知与多少男子同行,被多少不知情的男子勾肩搭背,他就觉得有些恼火,那大手在言清漓屁股上重重掐了起来。 “呀!疼!” 言清漓是真的疼了,言琛这常年握兵器的手手劲大,偏他还不自知,昨日与他欢好后她的腰上就被掐出了好几道青紫印子,抹了特制的化瘀膏才将痕迹消下去。 言琛是个正常男人,且是昨日才尝过男女之事的男人,饶是清冷如他,在一直摸着掌下的软玉温香时也难以自持,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就顺着言清漓的股沟而下,触到了湿软的穴儿。 言清漓身子猛的一绷紧,双腿一夹反倒将言琛的手给夹住了。 “疼……你别碰那里……”少女埋在床褥中的声音娇娇软软,听起来有些羞怯。 言琛触着那一片柔软只觉得喉咙都着了火,少女越不让碰,他便探入的越深,手指摩挲着湿漉漉的花瓣,问道:“哪里疼?” 少女不安的扭动着臀,哼哼唧唧说了什么也听不太清楚。 言琛拨开微湿的花瓣,伸出一指向花缝内探去,手指瞬间被穴内的软肉紧紧缠住,他强忍下体内躁动不已的欲望,一边缓缓抽动手指一边慢慢问道:“这里疼?” 少女的身子十分敏感,被一根手指插着便搅出了泂浻花水,她这会儿也不吵吵着腰酸了,反而微微撅起了小屁股趴在床上浅浅呻吟。 穴儿只吃进一根手指便紧的没有一点空隙,言琛感到困惑,这样小的地方昨日到底是如何完整容纳下他的? 他试探的又加了一根手指,小蜜穴颤巍巍的翕动了几下,推拉排挤的将第二根手指也勉强给吃了进去,但是却吐出了一汪接一汪的蜜水儿。 言琛喉咙一滚,忽地加快了手指的抽插速度,在那肉穴里四处探索,不过几下,他便摸到了内壁深处有一处小小的凸起,只要一碰到那,少女便会立刻紧张起来,臀瓣收紧、穴肉剧烈收缩,发出的呜咽声也比方才大了一些。 言琛眸光一沉,便开始专攻那一处小凸起,他并拢双指在穴道内插进抽出,每每都要抵到那小小软肉上,直将少女插的不断发抖,臀儿连番晃动。 “不要了……好酸……”言清漓的小穴疯狂的出水儿,泛滥成灾,穴儿随着手指的抽弄,滋滋滋的溅出了好多水儿,最后她忍不住捂着嘴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叫,身上的肌肤立刻开始变粉。 言琛察觉到穴内忽然出现强大推力,他猛的拔出手指,那翕动着的小肉穴便喷出一小股透明水液,喷了两叁下后,那少女便瘫倒在床上不住喘息。 言清漓眼角红红的,沾满了情潮剧烈时泛出的泪水。 她真是低估了言琛。 她以为像言琛这样对男女之事没什么经历的男子,起码要做过多几回这种事才能领悟其中门道,可没想到他昨日才第一次上阵,今日便已可用手指将她玩弄的喷出了花汁。 昨日刚做过两次,刚刚又泄过一次身得到了满足,困倦便重重来袭,言清漓缩了缩身子,连翻身都不想翻,懒洋洋的与言琛说道:“兄长,好累,我想睡了,你回去吧。” 言清漓并未得到言琛的回应,反而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费力的扭头看去,只看到一具赤裸结实的身子抵在了她身后,接着腰肢便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给抬了起来。 花穴赤裸裸的暴露在男人的目光下,小缝里刚刚才被两根手指插的泄了身,转眼间便又合拢成了一条细缝,只有那水汪汪粉嫩嫩的花户在烛光下发出亮晶晶的光,昭示着这里刚刚经过怎样的爱怜。 “怎么?这就要赶我走了?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言琛单手托着自己肿胀的阳物,在言清漓的穴口处敲了敲,滚烫的棒身将那湿淋淋的小穴拍的噼啪作响。 “方才不是说这里也痛吗?兄长为你揉揉。”言琛又用硕大的阴头在言清漓的穴口处蹭了蹭,待阴头沾满了花液,他才掰开那两片紧合的花瓣,将其掰出一个小小的孔洞,蓄势待发的阳物迫不及待的插了进去。 今日的插入的过程也不太顺利,言琛足足顶了四五下才慢慢将整根都推入进去。 肉棒完全没入的瞬间,穴内似有万千张嘴紧紧吸附在棒身之上,言琛被绞的腰眼发麻,紧绷着腰身发出一声闷哼。 第四十六章哥哥我不行了(言琛H) 昨日他都已感受过两次这紧致的穴肉了,今日再重来,还依然如第一回那般让他差点把持不住的泄出精水,他停了片刻没敢动,才将那上头的精意给压了回去。 言清漓跪趴在床上,臀儿高高翘起,穴内突然被肏入这么一根大家伙,将她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她当即就酥软的不行,手指紧紧攥着床褥,又开始发出细细呻吟,埋怨言琛:“呜……都说累了……” 她的确累了,为陆眉与她的婚事思虑了半宿,现在又要做这事,早知刚刚就不逗言琛了。 这般不经挑逗。 身下的人儿小小一个,细胳膊细腿细腰,偏胸乳与臀肉丰满浑圆,尤其是这种后入的姿势,臀儿高高翘起,犹如一颗雪白的蜜桃,亟待人探索内里的甜美。 言琛哪里忍得住? 他这一整日都心神不宁的,此时终于将她压在身下,只恨不得将人掰开揉碎,尽管他知道他又一次忍不住做下错事,但还是没打算放过身下的人儿:“乖,累了你就睡。” 这种事,做一回是错,做两回是错,一直做也是错,总之已经错了,就无法回头。 言琛看着自己的肉棒深埋在言清漓的身体里,再也忍不住的扣起她的臀肉快速抽送起来。 言清漓没想到言琛一上来就这么猛烈,她慌忙趴进被褥中掩住溢出唇边的惊呼。 睡?有他在这里她能睡的着吗? 身子被撞得一颤一颤的,不住的向前,两颗乳儿也跟着剧烈晃荡,像是要飞出身体,言清漓连忙用手臂挡住。 言琛见状,干脆拽着言清漓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两颗沉甸甸的乳儿扣在一起,尽情的揉捏,下身挺腰送胯不停,健硕的腰肌绷的紧紧的,肉棒于蜜桃中间急速抽插,发出啪啪啪啪的声响,囊袋一次次拍在少女幼嫩的穴儿上,将那幼嫩的穴儿与白皙的腿根都拍红了一片。 言琛着实是肏弄得太狠了些,比昨日还狠。 因着宁天麟的腿疾,言清漓这一年都未曾有过这般激烈的欢合,她在言琛这里根本没有一点反抗或主动的机会,整个人被撞得花枝乱颤,嘴唇都咬破了也控制不住那细细密密的娇吟。 “啊……啊啊啊……嗯呜呜啊……” 言琛一语不发,盯着言清漓细嫩的后脖颈,忽地就吻了上去,他想起在容阳时,那扮作少年的少女一低头就会露出这雪白颈儿,那时他便被这颈子所吸引,十分疑惑为何一个少年会有这般细腻的肌肤,这般纤细的颈儿。 言清漓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全凭着身后的言琛提着她,才能不倒在床上,她一只手被言琛握着,手腕被攥的生疼。后颈被他啃着,口液糊了一脖子,凉飕飕的,胸前的两只乳儿也逃不过,被他揉的满是指印,小穴还被肏的酸胀发麻,汁水早已将二人的交合之处打的黏糊糊一片,再被肉棒捣成了白沫。 言清漓又一次泄身后,言琛将她翻了个面,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分开她的双腿从正面又肏入了进去。 昨日言琛并未完全脱下衣袍,言清漓此时才看清他的身体。 言琛的身体平日穿着衣裳时看不出来什么,只会让人觉得他挺拔高大,但此时光裸着身子,那一身紧实的肌理便展露无疑。 他腰腹和手臂有一些伤疤,不多,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想必是当年他初到西川被九夷国的人围困在山谷那一战造成的。 除此之外,他的身子哪哪都是硬邦邦的, 若她早知道他身子这般硬,当初在容阳时就说什么也不会往他胸前撞了。 言琛还不清楚身下的小人儿正在嫌他太硬,他还在心中忍不住感叹她的软。 言清漓的个头在盛京女子中不算高也不算矮,算是正常,但被他压在身下居然整个人都能被他拢住,且她浑身都是娇娇软软的,仿佛是易碎的瓷器。 言琛不敢太用力压住她,生怕言清漓这幅小身体承受不住他的猛烈肏弄,太用力了会碎。 可就是这样一副纤弱的身体,却能勇敢的站在满城的病患之中,不顾染上疫症的危险,亲自为每一个病患诊脉喂药。 明明那么弱,却又好像很强。 身下的少女被肏弄的眼光迷离,脸色潮红,微张开小嘴不断发出软软呻吟。 言琛忍不住低头吻住她,他将舌探入她口中,扫荡着她唇腔的软壁,下身不停的连续抽插,直将那脆弱少女插的频频打他的胸口。 言清漓已经被肏出来了满眼泪花,她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肏晕了,她竟还天真的以为言琛在这方面的能力不如她,只能说刚开荤的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言清漓恍惚的忆起了前世,似乎裴澈第一次与她有过肌肤之亲后,也很是上瘾,只是那时他们二人是私情,没有太多机会独处,就算独处了也没那么多时辰供他们亲密,以至于她竟第一次发现自己被单方面碾了压,小穴都快被捣烂了。 言清漓也不管脸面了,开口就求饶。 “兄长……求你……我不行了……腰断了……” “哥哥……我真的不行了……哥哥……” 言琛被她叫的耳根发麻,他低头咬住她的奶儿,将奶儿吸咬的啧啧直响,同时又将她双腿向下压了压,来了新一轮冲击。 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在此之前,言琛对这句话完全嗤之以鼻。 他一直认为,男儿自当热血报国,投身战场才是最好归宿。可此时此刻,他竟觉得,最好的归宿,也可以是狠肏妹妹的穴儿。 他想看着她在他身下呻吟、哀求、然后还要紧紧攀着他的身体不放,将他当做所能抓住的唯一依靠,如此,他便心生满足。 …… 言清漓早上醒来时言琛已经不在了,她浑身酸痛的如从马背上坠下来似的,胳膊腿都抬不起来,下身也肿胀的一蹭就疼。 昨夜她也忘了言琛要了她多少次,只记得自己一直被他翻来覆去的按着插入,但她也记得,自己挺争气的,哪怕在昏沉之际,也没忘将陆夫人来府上提亲之事不小心的提一提。 她说:“兄长,我听说昨日陆夫人来府中了,想为她儿子求娶大姐姐。” 言琛默了一瞬,显然也是才从言清漓口中得知此事,他想了想道:“陆翰林之子虽纨绔,但陆家只有一子,且陆大人夫妇为人和善,言婉嫁过去也算是个好归宿。” 言清漓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未向言琛透露孟氏其实已将她与言婉换亲,毕竟她得知这件事也是因为有翠儿的提醒,她此时应当还“蒙在鼓里”才对。 反正这事儿早晚也瞒不住,言琛很快便能知晓,届时他一想便会清楚是有人从中作梗,将言婉换成了她。 以言琛如今对她的在意,定不会让她嫁给别的男子,可他作为兄长也是没资格替妹妹去退亲的,所以言琛必定会向言国公施压,有言琛的话,言国公说不定能同意将她的亲事给退了。 如果这事儿顺利了,言国公听话的去陆府退亲,就可既不损伤陆大人的颜面,又可顺利解除她这桩婚事,两全其美。 言清漓撑着身子吃力的坐起来,心里想着言琛若知道此事后到底会如何与言国公周旋。 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心里琢磨这事儿的同时,陆家已经一大早就便派人带了言府,带着活雁和聘礼上门纳吉了。 欢欢喜喜的送走了陆府的人,言国公与孟氏正在堂中瞧着那一长串的礼单,心满意足的清点着聘礼,就在此时,厅堂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 “之恒?发生何事了?”言国公看着一身冷然怒意的长子,有些不明所以。 言琛抿着唇,将一箱未来得及被下人抬去库房的聘礼箱子狠狠踹去一边,冷声向言国公质问道:“盛京谁人不知陆翰林家的公子不学无术、风流纨绔,父亲你怎敢擅自做主将我妹妹嫁给那等男子,你如此做,岂不是将她推进火坑?” ——【题外话】—— 作者:咳,小公爷你这就有点双标了吧……嫁言婉你说是好归宿,嫁阿漓就是推入火坑? 言琛:闭嘴,滚。 PS:首-发:[海棠搜书].xyz (ωoо1⒏ υip) 第四十七章宁天麟回京 盛京城这几日又是阴雨连绵。 雨拖拖拉拉的下个没完,像是患了哮症的病人,总憋着一口气儿上不来,怎么喘都不能来个痛快。 高门大户中的女眷们嫌雨水会打湿鞋袜,这几日相互间的走动都少了许多,夫人们尚好,要管着各自府中事宜,而小姐们就只能整日窝在房里,为即将到来的乞巧宴准备着,吟吟诗、作作画,练习女红弹弹琴,再顺道听听婢子们讲些其他府里的新鲜事。 譬如盛京第一纨绔陆眉与言国公府叁小姐言清漓的定亲之事,就是如今最热闹的事。 小姐们有同情言叁小姐的,她一个外来户初来乍到,大抵是不晓得陆眉是什么人呢,就被家中长辈给定了亲。当然也有暗地嘲笑言清漓的,嫡女又怎样?不还是不着言国公待见。 但更有意思的是听说陆眉也不想娶言叁小姐,他愣是一点脸面都给言府,也不给陆家,更不给言叁小姐,定亲当日就跑去花楼将个妓子给抬回去做了第十九房小妾。 为了这事,陆大人连身份都不顾了,追着陆眉打了两条街,只可惜那陆眉跑的飞快,跟猴似的,蹭一下就没了硬,将陆大人气的直晕,被侍从掐了两回人中才醒过来。 陆眉抬了第十九房小妾的隔日,言家夫人就亲自登门去了陆府,听说是去退亲的,但好像未退成,具体怎么回事外头人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这盛京城近来发生的热闹事都与言叁小姐有关,各家公子小姐们都对这言叁小姐十分好奇,想着定要在乞巧宴上瞧一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因着下雨而客源稀少的馥容庄中,言清漓终于见到了宁天麟。 一身松青色衣袍的清瘦男子伫立在窗前,当他转过头时,脸上露出令人熟悉温润笑容。 “四殿下!您的腿……”言清漓又惊又喜,上次在容阳时宁天麟还需要吉福在旁扶着,可如今竟是完全可以不用借力了。 宁天麟见到门口那抹丽色,沉静的眼中顿生明亮,外头阴沉的天色仿佛都被一扫而空,他赶紧走过去将那人揽进怀中,心里缺失的一角立刻便被补全。 宁天麟用下巴轻轻蹭着怀中人的头顶,问道:“阿漓,你可还好?” 言清漓有片刻恍惚,相识一年多,每每见到宁天麟时,都是他坐在轮椅中,由她向着他走去,她还是第一回见宁天麟可以如常人一般迎着她走来。 文心笑着看了一眼那抱在一起的两人,悄悄关上门,识趣离开。 言清漓被宁天麟抱得有些透不过气,她并不太适应这样的宁天麟,往常他们之间的相处,只有在做那种事时宁天麟才会情绪外露,其他时候他都是克制有礼的。 她不着痕迹的从宁天麟怀中离开,将他拉到旁边的的椅子坐下,先是给他号了号脉,又蹲下来细致的按压他的双腿,向他询问有什么感觉。 宁天麟一直配合着,他将回来路上那些盘旋不散的猜忌与担忧暂且放下,不想惊扰这份久违的宁静。 他回到盛京已经有几日了,只不过今日才有机会与言清漓见面。 言清漓检查一通后,发现宁天麟恢复的很好,她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应有按时服药,筋脉调理的与普通人相差无几,想来日后也不用时常施针了。 她抬起头,对上那双温柔含笑的眸子,突然发觉他有些安静,便勾唇问道:“四殿下就没有什么想问问我的吗?譬如我是如何得来了嫡出身份?又如何那般笃定言琛会与朱妙琳退婚?或者……四殿下其实更想知道我与言琛的事?” 眼前女子一如从前在越州时那般,半蹲在他身侧,为他轻柔按摩着双腿,仰头看他,笑的天真纯美,却又什么都懂。 宁天麟握住言清漓的手,含笑问道:“那阿漓可愿与我说?” “自然可说。”言清漓在这一瞬间突然改变了主意,与他坦言道:“言琛在容阳时便已对我心生好感,如今他很喜欢我,我便利用了他的喜欢。” 因为他喜欢我,所以才为我争取了嫡出身份。 因为他喜欢我,所以才想与朱妙琳退婚。 言清漓知道以宁天麟的缜密心思,她就算找其他理由搪塞也都是暂时,宁天麟早晚会知晓,倒不如直接招了。 蜷在腿上的手指动了一下,宁天麟唇角的笑意发僵。 他早已猜测到这个可能,却没想到言清漓这般直接就告知了他,宁天麟强压下心中那股翻涌的巨浪与铺天盖地的怒火,艰涩的开口:“那他可有对你……” “没有。” 言清漓果断回答,却将眸微微垂下,“四殿下想哪去了,我与言琛可是兄妹。” 她到底还是有所保留了,虽然她与宁天麟只是盟友,未曾定过什么情,但她知道宁天麟同样对她有情意,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让宁天麟对言琛产生无谓的敌意,毕竟她做这些事的意义,不就是将言琛以及他身后的西川军争取到他与宁天麟这一边来? 男子间其实也是善妒的,这一点,还是她当初从裴澈身上得知的。 听言清漓这般说,宁天麟心头积着的厚重阴云散开一些,可就算她只是利用言琛,但言琛确实对她有了情,同为男子,宁天麟知晓在面对心爱女子时的那份冲动,他并不太相信言琛能永远守住那层血脉束缚,毕竟他们日日同处一府,抬头不见低头见。 言清漓已经无意再说起言琛,转而与宁天麟提起了她与陆眉的亲事。 那日言琛踹开了厅堂的门,逼着言国公去陆府退亲,称言国公若不肯去,那他这个做兄长的就要代父去退,到时不仅将陆府的聘礼悉数退回,还要将言府的库房也搬空,全抬到陆家作为退亲的赔礼。 言国公被逼无奈只得同意,可他又拉不下脸面去陆府,便将这事丢给了始作俑者的孟氏。 孟氏得了言国公的私下叮嘱,称不可让他背上出尔反尔的骂名,让孟氏想办法请陆家先提出退亲。 孟氏被赶鸭上架,硬着头皮去陆府走了一趟,她向陆夫人扯了谎,称府中叁小姐身子差,突患重疾,为了陆家考虑,不能将病了的小姐嫁进陆家,想将这定亲人选换成二小姐言如。 陆夫人起先还以为孟氏是听闻了自家不孝子纳了十九房小妾来兴师问罪的,谁知竟是因叁小姐病了想换人,不过这亲事又不是地里挑萝卜,哪能一而再再而叁的换来换去? 孟氏这借口算是找错了,陆大人与陆夫人都是正直之人,且他们就算为了陆府的名声,也断不可能因未过门的儿媳妇患了病就去退亲,那岂不是要被世人诟病陆家人冷血无情? 如此,陆夫人不仅没考虑退婚,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将言清漓这个儿媳妇娶进门,并承诺孟氏,陆家一定会请遍名医,不吝惜名贵药材,好生照料言清漓。 孟氏聪明反被聪明误,言国公一气之下冷落了孟氏,丢下一句让她自行想办法后,便日日宿在了叁姨娘吴氏的院子。 “其实我瞧着陆家公子也不是很想与我定亲,退亲这件事,我倒是有个法子。”言清漓笑道。 第四十八章惊吓 (ωoо1⒏ υip) 言清漓也不指望孟氏了,又不想言琛真的代言国公去陆府退亲,免得让陆大人与陆夫人难堪。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恶名扣给陆眉,让他去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盛京所有人都晓得他陆小公子宁死都不娶她,逼得陆家二老无奈,只能去言府退亲。 陆眉的纨绔是出了名的,他这样闹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且这样一来,陆大人与陆夫人也不会被外界诟病。 总归是被不孝子逼的,陆大人最多闹得个教子无方的名声,反正“教子无方”这事儿对陆大人来说也不新鲜了。 见少女眨着双灵动的水眸,露出难得的俏皮神色,宁天麟只觉得连日来抑制的思念如江河湖海般翻滚而起,他忍不住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搂着少女腰身柔声问道:“阿漓有何法子了?说来听听。” 言清漓侧坐在宁天麟腿上,笑着将自己的法子简单说与宁天麟听了。 宁天麟听完不禁失笑,去点言清漓的鼻尖:“属你调皮。” “我这法子不好吗?”言清漓亲昵的搂着宁天麟的脖子躲他的手指。 腿上的重量很轻,臀肉却软绵绵压着,抱着喜欢的女子,宁天麟久未释放过的欲望缓缓而起,他喉咙微干,眸光不由落在言清漓红软的唇上。 这张唇在容阳时他已经吻过了,宁天麟没有犹豫的挑着言清漓的下巴吻了上去。 言清漓乖顺的由着他吮吻。 唇舌相缠,宁天麟呼吸渐重,搂在言清漓腰上的手越圈越紧,他抚过她的侧腰,又慢慢向上游移,覆盖在了柔软的胸乳之上,轻轻使力揉捏,一切都很温柔,可胯间那一团东西却凶猛的迅速隆起。 “阿漓……可以吗?”宁天麟的眸中布满欲色,他与言清漓的唇微微分开,喑哑着问。 他虽是守礼的询问,可那只手却不由自主的向下滑去,隔着衣裙摩挲着女子腿间软嫩的穴儿上。 言清漓被宁天麟吻出了些感觉,腿心已经湿润,可她却将宁天麟轻轻推开,“四殿下,今日不合适,文心姑姑与吉福公公还在外面。” 并非言清漓想拂了宁天麟的兴致,只是昨夜言琛有些激烈,此时她只要脱了衣裳,那满身被言琛吻出来的红印子便会让宁天麟瞧个一清二楚。 宁天麟何其敏感,与言清漓朝夕相处那么久,与她做了那么多次亲密之事,当即就察觉出她在拿文心与吉福当幌子。 宁天麟心一沉,莫名想到了她的拒绝可能是为了言琛。 可言清漓既然表明了不愿,宁天麟也不想迫她,只得压下欲念,也不敢再亲了,怕自己忍不住,赶紧将怀里的人放下,为她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衫,向平日那样温柔的与她说了声:“好。” 馥容庄虽掩人耳目,但宁天麟与言清漓也不可在此久留,很快,言清漓就先行离开。 待那心尖上的人儿走后,宁天麟一身的温柔气息才慢慢收敛,他沉着眸子向身旁的内侍吩咐:“找人去买通言府的下人,借言府下人的口,将阿漓在越州行医为生,被当地士绅骚扰,还遇到过匪盗之事全都散布出去。” 吉福遅疑道:“殿下……您是想用此事逼陆府去退亲吗?可如此一来,岂不是也毁了言姑娘的名声?” 宁天麟向侧后瞥了眼,淡道:“吉福,你的话何时这样多了?” 名声?他一人知晓阿漓的好便足够了,她不需要在其他男子心中留下什么好名声。 吉福一凛,忙恭敬回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等。”宁天麟又叫住吉福:“先将昨日来寻阿漓的那位少年带来,我想见见他。” 吉福垂首:“是。”- 陆眉自从将第十九房小妾抬进府被陆大人追打后,便担惊受怕的连府都不回了,顺理成章的宿在了花楼。 这日,他与其他几位纨绔公子在酒楼里吃喝一通后,勾肩搭背的再一次前往竭芳楼。 张朝挺着个鼓鼓囊囊的大酒肚,肥硕的身子像个球,他勾着陆眉的肩,发起了酒疯:“我说……陆兄,你这真不仗义,兄弟们都还没玩过莺歌姑娘呢,就让你给抬回府去了……嗝~你不仗义。” 张朝矮了陆眉大半个头,勾他的肩膀有些吃力,只能将胳膊抬的老高,腋下的衣料都快裂开了,却还苦苦撑着,就是不想低陆眉一等。 陆眉叹了口气,随意挥手道:“厌了厌了,闺秀出身的妓子就是不耐玩,回头还得物色物色新人,我那府上至少还能再住上二十房!” 陆眉嫌张朝一身汗气加酒气难闻,将他推去一边。 “哎呦!” “小姐!” 两声叫喊同时响起,原来是张朝被陆眉推开那下没站稳,撞倒了一位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姐。 张朝一听撞着小姐了,心中一喜,正想瞧瞧是哪家的小姐,结果一回头,眼珠子差点没冒出来。 这位小姐可不得了,虽面覆白纱,可身形实在是太富态了,都与他差不多宽了,就这扎实的下盘,竟能被他撞倒? 张朝震惊到底是哪家能将好好的小姐养成猪一般,蛤蟆眼看向马车,一个大大的“言”字木牌吊在车门上晃荡呢。 自然,不仅张朝看到了这明晃晃的“言”字,其他几位公子哥也瞧见了。 言府之前的那两位小姐公子哥们早都见过,言大小姐言婉与言二小姐言如都是美人儿,生的纤细苗条,这位小姐竟也是言府小姐? 他们齐刷刷的将目光移到地上那位心宽体胖的小姐身上。 这不会是传闻中的言叁小姐,言清漓吧…… “小姐!您没事吧小姐!”旁边的婢子见自家小姐摔倒了,赶紧上前扶起,却愣是没扶动,急的那婢子怒而看向旁边的几位公子:“你们是如何走路的?撞了我家小姐,都不知道歉吗?” 公子哥们忙后退一步,同情的看向陆眉,那意思是你媳妇你去扶。 陆眉倒没太大反应,将折扇一合,仍旧保持着风流倜傥的笑,主动上前将言清漓给扶了起来。 “这位小姐没事吧?” 言清漓摇摇晃晃起身,也不知怎的,脸上的面纱忽地就落了下来。 面纱后的脸圆如大饼,五官挤在了中间儿,腮颊全是肉,生的也是又黑又丑,且皮肤还粗糙不堪,铺着厚厚一层脂粉都能看出表面的坑坑洼洼,脸颊处还长了许多红红肿肿的脓包,简直是惨不忍睹。 方才只是退了一步的公子们,此时见着这位小姐的脸,竟是又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那张朝更是过分,直接扶着车辕吐了起来,就连方才还镇静的陆眉,此刻都有些懵了。 言清漓赶紧将面纱戴起,吃力的福了福身,歉意道:“对不住,小女前些日子生了病,尚未痊愈,吓到各位公子了。”这声音倒是好听的,只不过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好像还咳出血了,将白纱给染红了一块,疑似痨病。 “小姐,快别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您都定亲了,可不能与其他男子挨得太近,免遭人非议。”玉竹瞪了陆眉等人一眼,连忙扶着言清漓上了马车。 挂着大大“言”字木牌的马车摇摇晃晃的消失在陆眉几人眼前。 言家定了亲的小姐,可不就是那一个么…… 次日,盛京城中又开始流出新传闻。 据说言国公府的叁小姐,生的貌丑无比,陆翰林家的公子说什么也不肯娶她,后来还以死相逼,又上吊又跳护城河的,终于逼得陆翰林去言府退了亲。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第四十九章承诺 御书房中,一身黑色蟒袍的青年男子安静的默立于地中间,上首,身穿明黄的国君眉头紧蹙,满脸不耐的翻着折子,像是看不到那黑袍男子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昌惠帝终于丢下奏折,抬头沉声道:“裴子阳,你这是在逼迫朕吗?” 下首的黑衣男子闻言微微低头,垂眸道:“子阳不敢,子阳只想请皇上信守当年承诺。” 昌惠帝绷着脸,面色晦暗,胸膛微微起伏,身旁的内侍公公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心道这武英侯世子真是胆大包天,没瞧见皇上在强压怒火吗? 昌惠帝今日十分不悦,先是修建运河之事被陆翰林那老顽固当朝反对,昌惠帝力压众异的下了朝,随后言小公爷又来御书房觐见,竟是想与朱相千金退婚,在好不容易将言琛打发走后,这武英侯世子又来了,还重提昌惠帝最不愿提及之事。 当年昌惠帝曾与裴澈有过一个承诺。 六年前,盛贵妃毒害太子一案轰动朝野,帝君震怒,一旨下达便将关联之人全部下罪。 武英侯府世子裴澈自言受过楚道仁恩惠,断不信楚太医会与后妃私通,认定此案有蹊跷,请求昌惠帝彻查,还清白之人公道。 昌惠帝又何尝不知这件事背后另有幕后黑手,可不伦那幕后黑手是谁,终究是合了他的心意,助他顺利铲除了心腹大患的盛家,若真的往下深究起来,难免会牵出更多朝中势力,对后宫与前朝的局势都无益。 昌惠帝根本不想深究,便直接盖棺定论,此案到此为止。 却不想裴澈竟是不顾阻拦,硬是跪在御书房外叁日叁夜,谁赶都赶不走,只为给楚道仁伸冤,求昌惠帝彻查此案。 若是普通世家公子便也罢了,昌惠帝说不定就将人处置了。可盛家一倒后,当时的宁朝也没几位武将可用,裴澈是武英侯府的世子,武艺卓绝、能堪大用,昌惠帝也不想真的处置了他。 且若是真动了他,武英侯也会对天家生出嫌隙,无奈之下,昌惠帝便给了裴澈一个承诺。 那一年,东阳国派兵来犯宁朝,来势汹汹,宁朝将士不擅水战,直接被东阳国拿下了苍陵十叁座城池。 昌惠帝当时为此事头疼不已,正巧裴澈固执的求他翻案,更是惹人心烦,他便授命裴澈上阵,承诺他——只要他能将东阳国的敌兵赶出宁朝,收复苍陵,便应下他的请求。 但昌惠帝却只答应给裴澈两万人马。 苍陵沿海,宁朝已经有那么多将士都覆灭在东阳敌兵的刀下,才区区两万人马,还想要收复苍陵? 简直是天方夜谭,不送掉小命都是万幸。 昌惠帝以为如此苛刻的条件,裴澈定会知难而退,乖乖滚回武英侯府,可谁知他却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应下后昌惠帝也只当这是少年意气用事,毕竟一个十八九岁从未领过兵、作过战的少年郎,就这样带着两万人马,奔赴苍陵,难保不会被强大的东阳兵吓住,然后灰溜溜的逃回盛京。 可就是用了那两万人,裴澈先是取下了一个城池,随后整合当地的残兵,最终用了五年多的时间,终将苍陵十叁城逐一收复。 若言琛是镇守西川令九夷国闻风丧胆的镇西大将军,那么裴澈便是东阳国人的眼中钉,苍陵十叁城百姓心中的守护神。 无论如何,都是宁朝不可多得的骁勇战将。 片刻后,昌惠帝似是败下阵来,疲惫的收回目光,向裴澈挥了挥手道:“罢了,朕寿宴在即,不想提那些晦气之事,子阳,你且先回去,此事待朕寿辰过后再议。” 如此借口,自裴澈回京后已多次听昌惠帝提起,他怎能甘心? 裴澈一掀袍角,向昌惠帝郑重其事的行了个跪拜礼:“皇上,天子一诺,重于万金,臣已将东阳人赶走,收复了苍陵,臣既做到了当年应您之事,还请皇上也信守承诺!” 昌惠帝见他如此固执、油盐不进,怒急的拿起桌上的奏折砸了过去。 “裴子阳,别以为你立下功劳便可居功自大,身为将领,驱逐外敌,护佑百姓本就是你该尽之职!朕说再议便再议,你竟连朕的旨意都敢忤逆!?” 内侍官见昌惠帝发怒,慌忙跪在地上。 奏折打在裴澈身上又哗啦啦的散落在地,他纹丝未动,连眼都未曾眨过一下,全身上下乃至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执着,看的昌惠帝更是怒意大增。 “朕今日就不妨告诉你,楚道仁所犯罪行乃是人证物证俱在!此案断无翻案可能!滚!给朕滚出去!” 跪于地上的男子听到帝王如此轻易就出尔反尔,他眼睫微闪,眉目间满是苍凉,片刻后,他缓缓叩拜在地,而后站起来转身出去。 前来给昌惠帝请安的苏贵妃恰好碰上刚从御书房出来的裴澈,可裴澈并未看她,心事重重的直接走了。 裴澈娶的可是苏贵妃的亲侄女,如今裴家与苏家是拴在一块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若是裴澈惹恼了昌惠帝,对苏贵妃及叁皇子也不利。 苏贵妃并未先进御书房,而是喊住了裴澈。 “裴世子请留步。” 裴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宫装丽人,淡道:“贵妃娘娘有何事?” 苏家的女人都生的温柔婉约,苏贵妃虽已年逾四十,可看起来仍像芳华女子,且她善解人意,一直很得盛宠,几年之间便已从嫔位爬到了贵妃。 其实苏贵妃也是听说了裴澈在御书房惹怒了昌惠帝才赶来的,她浅浅一笑,倒未问及裴澈与昌惠帝起了什么争执,只道:“也并无大事,只是许久未见着武英侯夫人了,子阳,你娘身子近来可还好?” 武英侯年事已高,不及当年,武英侯府的未来都系在裴澈这位世子身上,苏贵妃若想为自己的叁皇子宁天弘铺路,便必须牢牢掌握住武英侯府。 只是这裴澈却不如他父亲武英侯与苏家走得亲近。 “多谢贵妃娘娘挂怀,母亲一切安好。” 不冷不热的态度,换一般人早就觉得进退两难,可苏贵妃依旧笑若春风、面色不改:“如此便好,对了,凝霜也许久未来看过我这个姑姑了,子阳,你下次再进宫,不妨带着凝霜一道。” “娘娘若想念侄女,直接召见世子妃便可。” 苏贵妃忽略裴澈的拒绝,仍是含笑点头,“也好,你在外多年,凝霜一直很挂念你,那便早些回府吧。” “贵妃娘娘。”裴澈忽然开口叫住欲离开的苏贵妃。 苏贵妃转身。 裴澈定定看像那位宫装丽人,眸中似在压抑着什么,让人看不清楚,他平静道:“听闻当年贵妃娘娘与盛贵妃情同姐妹,盛贵妃与楚太医私通也是您第一个发现的,可有此事?” 苏贵妃心中一凛。 当年裴澈跪在御书房外叁天叁夜之事她自是知晓,但她也清楚裴澈根本就不是因受过楚道仁恩惠才求昌惠帝清查此案,而是想替楚道仁之女替父讨一个公道。 裴澈与楚道仁之女的那档子事,苏贵妃早已从侄女苏凝霜口中知晓,同时她也知晓裴澈在外替昌惠帝征讨多年,也是与当年之事有关。 苏贵妃镇定住情绪。 当年之事昌惠帝并未彻查,且已过多年,早就无从查证,重要的是,昌惠帝也根本未有过翻案想法,裴澈就算如何怀疑,也无实证。 苏贵妃点点头:“不错,盛姐姐从前对本宫多有照拂,但那日也的确是本宫第一个赶到盛姐姐那,发现了此事。” 裴澈轻扯嘴角,问了一句有些僭越的话:“那么敢问,当年贵妃娘娘可确曾亲眼所见楚太医与盛贵妃缠绵在塌,发生私通之实?” ——【题外话】—— 今天有读者反馈觉得文里“雌竟”内容有点多,女配女路人张嘴闭嘴都离不开男人。 关于这个我解释一下吧: 我知道有好多小姐妹不太喜欢恶毒女配,不喜欢女女竟争,我也确实有这个不好的毛病,总爱写这种内容(比如前两本里也有对女配不太友好的内容) 但其实就这篇文而言吧,还真不能完全离开这些内容,而且我觉得到目前为止雌竟也不算很多。 首先女主最大的仇人就是苏凝霜她是个女的,然后这一路往后肯定还会多多少少出现作妖的男配女配用来给女主打脸用,我觉得有这种剧情也算正常,不然以我贫瘠的思想知识实在不知道该写啥矛盾点…… 当然我也有设定善良有爱的女配,与女主互爱互助那种,只不过目前还没写到。 至于女配女路人张嘴闭嘴都是男人这点,我认真反思了一下,可能与前两章关于爱八卦“盛京新闻”的都是后宅女子有关,所以会让读者有一种“女人嘴里都离不开男人”的感觉。 但其实吧,我个人认为古代女子的思想就是这样的,她们以夫为天,恪守叁从四德,生活就是围绕相夫教子,天天呆在那么个小院里,未来也系在男人身上,嘴里当然离不开男人。 换角度想,我写一篇古文,总不能就为了体现女子自立自强,就让一大帮古代小姐,后宅夫人,后宫妃子拥有现代女人独自自强的思维意识,让她们表现的不把男子夫君和皇帝当回事,个个都想提枪上战场,或者踹开男人去自力更生?……那也太跳脱了 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她们其中肯定也存在“异类”(比如女主这种),但毕竟是少数,而且我干脆剧透一下,我前面提到过许多次这是乱世,百姓不安生,其实也是一个伏笔,我就是打算之后写一点“那些本来只知道勾心斗角绣花弹琴的女子”,也会因为某些情形,做出思想转变,成为不再是只懂得躲在男人身后的弱女子剧情。 但总归还是那句:雌竟内容少不了。 文案里我也事先避雷了,而且我还要再多提示,除了目前出场的孟氏母女,未来还会有朱妙琳,苏凝霜等反面女配。 如果有小仙女真的看不下去这种内容,就别和自己过不去也别浪费钱,咱们暂时放下这本,下本再见,毕竟看文就是要让自己开心嘛,嘻嘻~ 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第五十章梦魇 僻静的院落,黑漆的房中,老旧的木门虚掩着,被风吹出嘎吱声响。 幽暗之中,昏迷在地的女子被脸上的疼痛惊醒,血水黏糊住了眼鼻,她只能隐约听见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头顶传来温柔关怀:“清儿妹妹,很疼吗?” 一脸刀伤的女子疼的浑身发抖,连眼睫都被干涸的血液黏在了一块,她费力的将眼皮撑开一条缝,房间已被点燃了烛火,而站在她面前的美丽女子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那女子蹲下来,慢慢扫过地上被扭断手脚的人儿,叹息道:“何苦呢?清儿,你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若你不反抗宇哥哥,又哪里会得了这一身的伤?” 地上的女子显然有些激动,她不顾伤痛挣扎着要起身,可手脚软绵绵的,怎么也使不出力,只能痛心的质问来人:“为何是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她实在不懂,前几日还与她欢声倾谈的好友,却会在她举家遭难后,将她捉回来折磨。 “为何这样对你?”那宛若仙子一般的女人先是发出一声轻笑,随即神色阴冷下来,厉声道:“谁让你抢走了我的子阳!楚清,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站在他身边!” 楚清一怔。 苏凝霜姣好的容颜映上一层烛光后反而显得十分阴森,她盯着那张被毁了的脸,忽地又软下语气,幽幽道:“清儿,你知道我恋慕子阳有多久了吗?足足十年了啊……” 苏凝霜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慢慢诉说起自己深埋在心底的爱慕,她时而脸红时而轻笑,就如她们二人从前窝在小塌上分享女儿家心事那般无二。 只不过这一次又与以往不同,她们不再是两个坐在一块畅谈的闺中密友,而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沦为了阶下囚。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厌恶了你吗?”苏凝霜迷离的眼回归正常,抓着楚清散乱的头发恶狠狠道:“楚清,你凭什么啊?我苏凝霜连话都不敢去说上一句的男子,凭什么就被你中途抢走了?凭你这份平平无奇的容貌?还是凭你骨子里的放荡无耻?” 被毁了容貌的少女忍着剧痛,震惊的听着昔日温柔近人的好友口中吐出咄咄逼人的恶言。 “到头来,我堂堂兵部尚书的嫡女,还得先屈尊与你为友,才有机会接近他,真是可笑至极。” 苏凝霜笑的面容扭曲:“清儿,你知道与你为友这一年来我有煎熬吗?我明明恨不得将你撕成碎片,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你与子阳恩爱缠绵!”苏凝霜骤然松开了抓着楚清头发的手,笑容又变得温柔起来:“不过我总算是熬过来了不是吗?清儿妹妹,你一定不知道吧,这一年来,子阳早已发现了我的好,他其实早就厌倦你了。” 楚清伏在地上,将苏凝霜的话消化掉,而后冷眼瞧向这个终于露出真面目的伪善女人,森然一笑:“我不信,苏凝霜,他不会背叛我,你让我见他,让他亲自来与我说!” “那怎么行呢?子阳若是看见你这般可怜的模样,起了怜意怎么办?”苏凝霜站起身,咯咯发笑,她绕着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子边走边道:况且,你已经死了啊!清儿妹妹,你已经死了!” 苏凝霜笑的越发张狂,“你死在了楚宅的大火中,你的婢子戴着你的信物取代了你,与你母亲一块被烧成了黑漆漆的焦炭,楚家母女宁死不屈,多么贞烈!清儿,我可是特意看在你我的姐妹情分上,才给了你这般体面的死法。” 眼前都是亲人被斩杀于眼前的惨烈画面,泪水夺眶而出,与血水混在一起,刺激的脸上伤口无以复加的开始疼痛,却不及心中更钻心的疼。 “苏凝霜,我楚家……我父亲……是不是你们……” 苏凝霜后退一步,冷眼瞧着地上注定逃不过一死的女子,大发善心道:“姐妹一场,便让你死个明白。” “没错,盛贵妃的确是清白的,搬到盛家,是我父亲与姑母一手谋划,当然,朱家也出了几分力,但是你父亲楚太医——这个替死鬼,可是我好心向姑姑推荐的人选。” “苏凝霜!苏凝霜!你若恨我,杀了我便算了,为何还要牵连我家人!” 苏凝霜再次蹲下来,像以往那样亲昵的点了下楚清的额头,眼里都是畅意:“若不如此,如何让你顺理成章的死去?清儿妹妹,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楚家人都是被你牵连,都是因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才带来了灭顶之灾!” 痛意与恨意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地上的女子厉声痛哭:“苏凝霜!你蛇蝎心肠!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苏凝霜盯着楚清一身嫩白的肌肤,想起自己恋慕的男子便是与这副身体有过肌肤之亲,便生出无边妒意:“放心,待我与子阳成亲那日,便是你的死期。在此之前,清儿妹妹是不是也该体会体会姐姐我这么多年的痛楚?你不是喜欢用这幅身子勾引男人吗?” 苏凝霜吩咐身后的婆子,温柔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去将她身上的皮都给我烫掉!” 滚水浇在皮肤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暗夜里,凄厉的惨叫从破败的院落中传出,划破夜空。 “疼……好疼……娘……清儿好疼……” 言琛听到响声,骤然睁开眼。 躺在他怀中少女正紧闭着双眸,泪流满面,拼命的发抖。 “清漓?醒醒……漓儿?”言琛忙翻起身轻轻拍她。 言清漓被言琛唤醒,睁开眼的瞬间眼里的无助与恨意尚未散去,将言琛看的猛然一怔。 她人显然还在迷茫,不知身处何地,待看清眼前人后,便身子一僵,眼里迷茫顷刻散去,逐渐化为冷静。 言清漓从言琛怀里慢慢坐起来,轻喘了几口气,抬手将脸上残留的泪痕抹去。 她竟然梦到了苏凝霜,梦到了困在苏家后宅那段日子。 言琛看向少女背影,她露在被褥外的上半身一丝未挂,肩背上还零星印着吻痕,看起来瘦弱娇小,如风中浮萍无依无靠。 想起她方才从梦中惊醒时的模样,言琛忍不住又将她抱回怀里,轻抚她的发:“可是梦魇了?” 言清漓迫使自己将梦境中的画面从眼前驱散,稳住心绪,轻轻点了点头:“方才我可有说什么胡话?” 言琛默了一瞬,道:“你在喊疼,还一直叫娘,到底梦到什么了?” 言清漓松了口气,她想都没想便答道:“梦到被一群挥着大刀的匪人追砍,可吓死了。” 言琛听她惊恐之余还不忘用打趣的语气带过那个噩梦,心中忍不住泛起抽疼,他从未主动去询问她那些给她带去过伤害的过往,以为这样便会让她慢慢遗忘,却不想她竟是怕的连梦中也会想起。 言琛轻拍言清漓的背,大概这辈子的温柔都用在了此刻:“无妨,都过去了,以后有兄长在,没人能伤你,今夜我不走,留下陪你。” 言清漓被刚刚那梦扰的心绪低落,此时也是强撑着在言琛面前故作无事,她怕自己夜里又会做噩梦说些令人起疑的胡话,便摇头拒绝了。 “兄长还是回去吧,你我时常同好,虽是避着人,但我这院子里的下人也不是个个都是心腹,若不小心被谁瞧见传了出去,闹出些不好的传闻,朱相与皇上那里你就不好交代了。” 少女从言琛怀中挣脱,抱膝缩在墙角,虽她语气平静,但言琛仍是听出来几分哀戚之意。 如今言清漓与陆家的婚事是被退了,外头对她的传言又不好,一时半刻怕是也没有其他家的公子敢向她提亲,可言琛却仍有婚约在身,这对言清漓显得十分不公平。 言琛自知理亏,便将那缩走的少女抱回来坐在自己身上,将她凌乱的碎发掖在耳后,歉意道:“今日我又去同皇上说起此事,被训斥了一通,最终只争取到将婚期延后。” 见少女脸色一白,言琛又忙将她别开的头扳回来,亲了亲她因不满而撅起的软唇,耐心道:“既答应你了,便一定会做到,皇上近来心情不佳,待寿宴之后我会再去提,好吗?” 御赐指婚,且是皇帝乐见其成的婚事,言清漓也知道此事十分难办,她也不急在一时,便点了点头。 少女吃醋生气的模样又触及到言琛心中的柔软,他一双冷眸中随即又暗沉下来,刚打算翻身将人压下,便遭到了少女的推拒。 “不要了,兄长快些回去吧。” 言清漓红着脸将视线落到了言琛光裸紧实的胸膛上,那上头被她用指甲抓出了好几道长长的红痕。 言琛想她刚做过噩梦,也不愿再累她,只道什么也不做了,只是陪她,却还是被言清漓执意给推走了。 言琛走后,言清漓脸上那层“面具”才颓然的卸了下来,露出些许疲惫之色。 思绪不由随着梦境飘回了六年前。 当年盛贵妃与楚太医犯下“大罪”后,昌惠帝迅速就处置了盛楚两家,世人根本来不及去猜测这桩案子里是否还有其他内情,便已被草草结案。 就连她自己,也是在临死之前从苏凝霜口中得知的真相。 只是,那些她与苏凝霜之间的私人恩怨,除了玉竹,她从未与任何人提过,包括宁天麟。 想来是堆积在心底太久的恨意无处宣泄,便在梦境中解了封印,让她又重新回味了一遍当年的痛苦。 言清漓心情恍惚,她不想被恨意影响了理智和冷静,需要立刻清醒,于是她起身走向屏风后,一脚迈进已经冷却的浴桶中,可就在此时,她房中忽然悄无声息的落下一个人。 那人听到屏风后有水声,便向那边走去,他并没有蹑手蹑脚,如平时走路一般,可步子却极轻,一丝声响都未发出。 言清漓毫无所觉,直到她从铜镜中瞧见身后的屏风上映出一个人影,她才猛的回头。 泡在浴桶中,身上既无毒粉也无银针,言清漓当即向水中一沉,掩住自己的身子,恰好此时,那人影也到了屏风边上,好奇的探出一个头。 发现浴桶中的少女正一脸警惕的看向他这边时,少年干净秀气的小圆脸尚当即露出腼腆的笑。 言清漓一愣:“星连?” ——【题外话】—— 大家放心,我会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写文哒。 PS:这章一出估计裴大狗又要招恨了哈哈。 其实我客观来说,裴澈的智商确实不像四殿下缜密会谋算,也不像哥哥冷静会思考,更没有陆眉聪明,他更多的是直和冲,傻直男,烈阳一般的性格不太懂弯弯绕绕(少年时期的他性格可以参考一下裴小霸王裴凌(毕竟一家人,某些方面有点像????????) 他在以为女盆友因为家族犯下大罪,宁死不做军妓选择葬身火海自杀后,脑子里就只剩下替死去的女盆友洗清家族罪名这件事了,他觉得这是他唯一能替死去的女盆友能做的事,也是女盆友希望他去做的事。 至于当年他娶苏凝霜的内情也在逐步揭露中了,不过我已经预料到了,就算揭露完他一定也会被狂踩哈哈哈哈。 没关系大家对文中人物喜厌自由,随意讨论。可以肯定是,他男主身份是不会变啦,但他是一条虐线,糖大概只能在回忆里找找了 第五十一章保守秘密 少年点了点头,他虽已看到了言清漓在沐浴,可却并未回避,反而肆无忌惮的向她走了过来。 言清漓一怔,立即用手掩胸,但水是透明的,人走近了,也还是能看清她藏在水中若隐若现的身体。 “星连,你等等……你……” “咦?水中还有花瓣?” 少年压根没注意到言清漓的局促,也丝毫未察觉到自己这般走近已是非礼唐突的行为。相反,他还低下头兴致勃勃的向桶里瞧,并伸指从水面捻起一片红色花瓣。末了,放进口中嚼了两下,随后那张白净的小圆脸就皱了起来。 “好苦。” “……” 言清漓忍不住叹了口气:“星连,我在沐浴。” 你可不可以不要大喇喇的站在这里? 少年眨巴着无辜的眼,“我知道,我看到了。” 言清漓十分无力,“我裸着身子呢……” 少年疑惑:“沐浴不裸着身子难道要穿着衣裳吗?” 他将手里的水珠在道袍上随意抹了抹,觉得言清漓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他又不是没沐过浴,从前在仙云山上时,他可是日日都与师兄们去泉池中沐浴玩耍的。 想到这,星连突然兴奋道:“对了,若有机会,我带你去仙云山,仙云山上有一道高余十丈的瀑布,瀑布家就是泉池,泉池水不仅能强生健体,还可随意凫水,特别有趣!” 少年提起此事的样子就像个乐于分享的好孩子,言清漓对上这双清澈至极的眼眸,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火。 她知道星连从小长在山上,下山之前从未见过女子,他口中那位师傅似乎也不太可靠,竟是连男女大防的意识都未教导过他,导致他对女子丝毫不懂避嫌。 言清漓一时间都忘记询问星连这次又是如何找到她的,一开口就是苦口婆心的教导,什么男女有别,男子不可随意看女子身体,更不可随意邀请女子一同沐浴,若是他与其他女子这般说、这般做,会被当成淫贼抓进官府。 星连听的满眼疑惑,一句话就将言清漓口中的世俗大道理推翻。 “可是……之前在容阳,四皇子殿下不是也瞧过你的身子?他不是还吃过你的身子?官府怎未抓他?” 星连将目光落在言清漓掩着的胸乳上,浑圆饱满的乳被她用手臂微微压扁,乳肉圆弧般的向四周扩散着,看起来软软的、白白的,好似一块鲜嫩可口的豆腐。 言清漓被少年直勾勾、赤裸裸的目光看的无处遁形,甚至都忽略了他为何知晓了宁天麟便是四皇子,她刚要解释宁天麟与她的关系,便又听那少年说出一句令她浑身发冷的话。 “还有方才,你的那位兄长不是也与你赤裸相拥吗?我还瞧见他吃遍了你全身呢。” …… 两刻钟后,言清漓终于审问完毕。 从容阳分别后,星连很听话的买了马匹,并且也没有随意将她给的银票分给穷苦百姓。 可正因为他牢牢谨记了这份叮嘱,在遇到了被大雨冲坏了房屋的村落时,没有随意向村民散财,而是大发善心的给人家全村做了壮丁苦力,挨家挨户的帮人家清理了积水、还修缮了房屋,前几日才刚刚抵达盛京。 言清漓略一思索,便知那日她在馥容庄与宁天麟见面时,星连其实就已经到了,只不过文心应当是受了宁天麟的吩咐未让星连露面。 而在她走后,宁天麟独自召见了星连。 她不用想也知宁天麟定是将她与星连之间发生过的事都了解了透透彻彻,又将这清透少年的底细也摸了个一清二楚后,才敢放心将人派来她身边。 美其名是保护她、为她与宁天麟互相传递消息。但言清漓清楚,宁天麟也是别无选择,他不过是将星连当成了一枚能不被言琛发现的眼线。 但凡他身边的暗卫能逃过言琛的警觉,宁天麟应当也不会启用星连这个尚不能完全掌控的少年,只是…… “星连,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向我报恩,怎又听起了四殿下的话?”言清漓已经擦干了身,只裹了一件外氅懒懒的靠在塌上,向那少年一挑眉。 星连也不隐瞒,腼腆的瞥了眼言清漓微微有些散开的衣襟,坐姿十分乖巧:“四皇子殿下紫薇坐命,有帝王之相,天下乱世,仙云山弟子当助未来国君一臂之力,且四皇子殿下说他与你是一起的,他请我来保护你,便也是全了我报恩之心。” 言清漓闻言一愣,立刻坐起身,衣襟散开的又大了些,但她无暇顾及,反而一把抓住星连的手,有些激动的问他:“四殿下有帝王之相,你可当真?” 初见时,星连曾一眼看出她是两世之人,那么她说宁天麟有帝相,想必也所言非虚。 她重生之后,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宁天麟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为当年的盛楚两家正名? 少年眨了眨眼,显然没想到言清漓会这样激动,他眼神又不自觉的飘向她胸口,外氅下的青色肚兜系的有些松垮,里面两团沉甸甸的奶儿露出一半,拢在衣衫的阴影中,挤出了比他们仙云山上的山峰还要深的沟壑。 这里面到底是何味道?为何四皇子殿下与言清漓的兄长都喜欢吃她这里? 好想一探究竟。 少年觉得口中有些干涩,不由自主的分泌出了一点点口津,而后又默默咽下。 他点了点头,将目光转移到喝空的茶盏中,又轻轻蹙眉道:“不过四皇子殿下的命星闪烁不停,未来兴许还有变数。” 言清漓又有些失望,闪烁不停,便是有可能成为帝王,也有可能一败涂地。 说到底还是事在人为,她倒不该将希望寄托在道士们的观相之论上。 她复又倚回塌上,单手撑着头,淡淡道:“星连,你与我说实话,四殿下可是派你来盯着我的?” 上次她坦言了言琛对她有情意,她就猜到宁天麟绝不会什么都不做的,这不就丢到她身边一双眼睛? 言清漓觉得有些可惜,星连心思简单,她本想养成自己的心腹,却被宁天麟捷足先登给骗走了。 星连觉得言清漓误解了宁天麟,还为他辩解:“四皇子殿下并非让我盯着你,他只是请我暗中护你周全,若是见到有男子对你做了欺辱之事,便命我出手阻止,再告知于他。” 那不还是盯着她嘛…… 言清漓无奈勾唇,宁天麟果然还是怕她会与言琛产生私情。 可据星连方才的坦白从宽,他两个时辰前就已经藏在屋顶上了,还将她与言琛共赴云雨之事看了个完完全全,一直等到言琛离开后,他才敢现身出现。 若他回去与宁天麟说了,宁天麟大概会想方设法将她弄出言府,不许她再插手这些事了。 该如何是好呢? 换做从前,言清漓兴许会一狠心找个机会给这少年喂一包毒药,送他归西,可如今她早就绝了要他性命的念头了。 言清漓瞥了一眼乖巧坐在旁边的少年,忽地解开了自己的外氅——少女撑头侧躺,一头乌发如瀑,青色肚兜勉强遮在雪白胴体之上,好一副勾人的惑魅之色。 只是少年看着这具足以令任何男子血脉偾张的女体,眼里却依旧干干净净,不掺雑一丝欲念——直到言清漓将肚兜也解开,两团奶白奶白的乳儿跳了出来。 第五十二章吃吃奶儿 (ωoо1⒏ υip) 少年的目光立刻就被言清漓胸前的乳儿牢牢吸引,仿佛那里有一束极强的拉力,将他的眼睛强行扯在了上面,怎么挪也挪不开——尽管他还记得言清漓刚刚教导过他,不可随意盯着女子的身体看。 少年就像一张白纸,心思干净的被人一眼就能看穿。 言清漓勾唇淡笑,纤纤玉指握住自己其中一只乳儿轻轻揉捏,循循善诱道:“星连,你不是一直想尝尝它们吗?若我答应给你吃,你便不许将今晚看到之事告知四殿下,可好?” 星连一愣,不知言清漓为何会提出这个请求,毕竟他原本也没想打算将今夜所见之事告知四殿下。 但听言清漓居然允他尝尝她的奶儿,受宠若惊的少年便也顾不得去想那么多为什么,当即就将头都快点掉了。 得到言清漓默许的目光后,星连试探的伸出手,慢慢的落在言清漓的乳儿上。 沉甸甸的,如树上已经成熟的果实。 软弹弹的,又好似刚出锅的白面馒头。 少年的手有些凉,言清漓的乳尖立刻就被刺激的硬挺了起来。 她微微侧过头,对自己这番主动献乳的行径有些不耻。 倒不是她自觉浪荡,她只是觉得将这种手段用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身上,像是在故意引诱他误入歧途。 她愧疚的用余光去看那少年,少年如一个探索新奇的懵懂孩童一般,也不急着上嘴,而是缓慢的揉捏,像是对待易碎瓷器一般不敢太过用力,在发现她的乳尖已经硬的不行时,又用掌心在她乳头上轻轻转圈摩擦。 “好软,好好捏……为何女子会有这样的胸膛?而男子却没有?” 少年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眼神亮晶晶的,清秀俊俏的小圆脸飞扬着藏不住的开心喜悦。 言清漓已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快乐,身子成熟的如熟透的果实,轻轻一碰就会溢出果蜜。 此刻她被星连这般纯净的少年摸着乳,忽地就窜上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这感觉激的她身子一麻,腿心瞬间涌出一股清水。 “嗯……先前我不是告诉过你男女有别。”言清漓忍着那股奇异的酥痒,不忘寓教于身。 少年“哦”了一声,慢慢不再满足轻缓的揉捏,手掌渐渐加大力道。 毕竟还是不到十六岁的少年,星连的手掌虽不如言琛、宁天麟这些成年男子的大,但也覆着厚重的茧子,粗粝的掌心摩擦在言清漓娇嫩的乳肉上,将白白的表皮磨成了浅浅的朱粉。 “嗯……” 听到言清漓的呻吟,星连好奇的瞧了她一眼。 她面色有些红,轻咬着唇,看起来既难受又舒服——好矛盾的样子。 他试探着用力将五指陷入乳肉之中,乳肉缓缓溢出,将少年的手指淹没,乳头也被狠狠压进肉中,但随着少年逐渐松了手劲,又慢慢弹起,如此反复,少年玩的不亦乐乎。 “嗯唔……星连……” 言清漓被揉的浑身汗毛直立,两只浑圆的奶儿都呈现出粉红,她紧抓着塌上的小枕,不仅觉得乳尖痒痒的,就连小腹之中也痒痒的,紧并着的双腿不由自主的跟着磨蹭起来,大腿根早就湿漉漉一片。 就在她忍不住想叫星连别只顾着揉,也可以吃一吃的时候,忽觉一只乳尖被微凉湿润的口舌裹住。 星连捧着言清漓一只乳,用唇嘬了嘬顶上的奶尖,先是用牙齿咬了咬,听到言清漓传来一声惊叫,他连忙松开齿关,做错事一般的抬眸看了她一眼,转为轻咬,发现她眉头松开后,才敢用力的大口吸了起来。 言清漓的脸已经红透。 她低头看去,自己的一只乳尖连着乳晕都被少年含在口中,他腮颊微微凹陷下去,将她的乳拉成一个尖形,正用力吸吮,这让她忽然有种在哺育的错觉。 “星连……你……”言清漓觉得被星连这种懵懂少年虔诚的吃奶,有种难言的羞耻感,却又觉得那画面极具欲感。 “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少年抬起头,细看之下,他那对清透的眼眸已经染了些许浑浊。 “还、还好……”言清漓深深觉得自己在将一位大好少年带上一条不归路,连忙别开眼,不好意思看他。 少年眯眼一笑,像是刚刚品尝过美味可口的食物后轻轻咂了下嘴,兴奋的感叹:“果真好吃,有些许牛乳的味道,但却比牛乳香甜,又很软糯。” 言清漓的脸已经红的没眼看了。 还从未有男子这般直白的品鉴她双乳的味道,虽然星连在她眼中只是一个不谙世俗的少年,可正是被这样一个干净纯粹的少年称赞,她反而觉得很享受。 少年一点也不厚此薄彼,吸完了这边的乳尖,又赶紧含住另外一边,等将两粒小樱果都吸到言清漓喊疼的时候,他才大口大口的咬起了那两团嫩白的乳肉。 言清漓已经从侧撑着身子软到完全躺平,星连还坐在塌沿,可上半身却已经完全趴在了她胸前,认真的吃她的乳。 待她两只乳儿都被星连吃的涨大了一圈后,言清漓终于忍不住将那颗埋在她胸前的脑袋推开了。 再被他这么吃下去,她下身流出的花水就要堵都堵不住了。 “够了,星连。” 星连被推开后有些不知所措,白净的脸颊也是微微泛红,他似乎还未吃够,目光依依不舍还盯着言清漓已被啃的一片亮晶晶的奶儿,同时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陌生的变化,喃喃道:“为何我觉得身子好热。” 说完,他又将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言清漓红软的唇上。 她那位兄长,方才也吃了这里很久,是不是她这里也很好吃? 言清漓已经被折磨的欲火焚身,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才只被星连吃了一通奶儿就吃的水流成河,明明今夜言琛已让她泄过许多次身了,可身子竟还是如此敏感。 她怕自己若再不叫停,便会忍不住反吃了这少年。 言清漓正欲合拢衣裳,便见少年一张清秀的脸庞罩在她眼前,她一时撞进少年染了欲色又迷茫的眼中,微微一愣。 “这里……我能尝尝吗?”星连伸指点了点言清漓的唇。 唇瓣也软弹软弹的,看着就想吃。 或许是有了先前的允许,也或许是少年初经人事的情欲被挑起,他等不及言清漓点头,就直接咬了上去。 没错,是咬。 扑面而来的清新味道令言清漓身子一酥,那是少年独有的纯净气息,像是雨后青草,干净芬芳。 她两片唇瓣被星连反复含在口中,他也不晓得要闭眼,就像真的在吃东西一般,用牙齿在她唇瓣上咬来咬去。 言清漓甚至感觉到少年口中的小小虎牙扎了她一下,在察觉到她躲闪了之后,星连又乖觉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唇瓣,似是在道歉。 “唔……星连……唔好了……好了……”言清漓也不知嘴唇又被星连吃了多久,只觉得发麻的厉害。 他们应当不算是亲吻,至少言清漓觉得不算的,因为星连实在太笨拙了,比言琛第一次吻她还要笨拙。 “我觉得更热了,怎么办?” 星连这次被推开后,又不死心的继续覆在言清漓身上,似乎只有贴在她光裸的身子上才能让他缓解这种燥热。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浑身哪里都热,尤其是小腹,紧绷的厉害。 “这里可以吃吗?” “这里也可以吧?” “其他男子吃过了我应当也可以。” 少年自问自答、自言自语,他魔障了似的伏在言清漓的身上,压着她柔软的身子,索求不满的“吃”着她的身体,从脖颈到胸乳,在胸乳上又流连了片刻后,转移到小腹…… 少年没有章法的亲吻舔咬令言清漓浑身都痒的不行,像是有许多羽毛扫在她身上,腰腹不断向上弓起,花水狂流。 少年火热的吻到了小腹后,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并拢的双腿被分开,而后那只湿漉的舌头来到了她的私密之地。 “呜停下星连!不要!快停下……” 言清漓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花穴,涣散的意识终于在少年的舌尖落在她花唇上的那一刻清醒过来。 星连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对不起,这里不可以吃。” 他有些慌乱的跪坐在言清漓的双腿中间,发髻被言清漓刚刚抓的稍稍勾起了几绺发丝。 他没有见过其他男子吃过她这里,这里应当是不可以吃的。 可是…… 他舔了舔唇瓣,她这里湿湿的,不知为何有好多水,刚才他舔到了一点,觉得有点甜,好似仙云山上清泉水的味道。 言清漓剧烈的喘息着,花唇只被舔了一下便开始剧烈蠕动,花水都从她指缝间冒了出来。 她强忍下喧嚣的渴望,睁开眼看向星连。 只见少年整张脸都泛着不自然的红,眼神已从清澈的溪水变为幽深不见底的寒潭,可更多的确实迷茫和慌张。 他不知所措的看看言清漓,又低头看看自己道袍下高高的耸起,憋了好半天才苦着脸说道:“怎么办?我为何会好难受?怎会这般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言清漓扫了眼他道袍下翘起的那根东西,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 正当她觉得教导星连是一件任重而道远之事时,他忽然抓起她的脚踝向两边一分,连衣裳都不知道脱,就胡乱的将自己的下身拼命在言清漓腿心中间又蹭又撞。 “星连!” 言清漓仍在用手捂着花穴,手背被少年跨间的硬物撞得疼。 她惊讶的连脚尖都羞红了。 果然,这样用跨间之物磨蹭撞击着言清漓的腿心,星连觉得那种胀痛感就稍稍好受了些,可与此同时,他又总觉得还是不够,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够。 下身从未这样难受过,胀的像要破裂似的。 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明明言清漓的兄长就是这般做的啊。 “为什么会这样?是你的身子有毒吗?吃了就会忍不住下身发硬?必须要撞你这里才能缓解?” 少年顶着一双充满求知欲望的眼睛,下身却做着无比淫靡的动作,可他偏偏还一脸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么的迷茫模样。 言清漓羞的快要吐血了,她忍无可忍的从星连身上挣开,在少年慌乱的时候将他直接拉去了屏风后面,推了浴桶之中。 被言清漓泡过的水早就凉透透的,星连被浸在水中,那股燥热瞬间缓解了不少,可小腹却仍旧憋得慌,但又上不去下不来的,生生将那种冲动给压了回去。那感觉,仿佛是即将要爆发的山火,在燎原之际被硬生生用冷水给浇灭了的憋屈感。 他颇为委屈的看向桶外站着的女子,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惹她生气了。 女人是老虎,师傅说过的。 星连不由自主将身体向水中沉了沉,慢慢将整个人都没入水中。 言清漓见那紧张不已的样子,忽地想到了什么,她如梦初醒的问道:“星连,四殿下命你阻止其他男子做欺辱我之事,那你可知……什么是欺辱之事?” 少年碰到可以回答的问题了,当即亮起双眼,从水中冒出头:“我知道,欺辱之事,便是阻止有其他男子对你动粗、对你拳脚相向。” 言清漓:“……” 少年想起自己被宁天麟赋予的重大使命,眼神终于不再迷茫,他坚定的向言清漓道:“师傅师兄都夸我拳脚功夫尚可,你且放心,有我暗中护你,定不会叫其他男子欺辱了你。” ——【题外话】—— 宁天麟:??我踏马…… PS: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第五十三章青果 七月初七的乞巧节,荣臻长公主会在公主府举办盛大的乞巧宴,邀请盛京所有权贵夫人、世家公子小姐们前往赴宴。 言国公府自然也不例外,早在几日前就收到了公主府的帖子。 许是乞巧节是个好日子,天公也大发善心的作了美,之前绵绵不绝的雨水今日突然就停了,甚至阴云都跟着一同散开,难得见着一回暖阳。 清早,玉竹便将睡眼惺忪的言清漓从睡梦中拉起来梳妆打扮,近两日来,言清漓虽未曾与言琛过分亲近,但之前的日子夜夜被他折腾至后半夜,早已养成了懒起的习性。 玉竹一边念叨着放眼宁朝就没有哪家小姐像言清漓这般懒散,一边又细致的为她梳妆。 之前为与陆眉退婚,言清漓故意扮丑,以至外头都在传言叁小姐貌丑无盐,还身患大病,恐时日无多。 玉竹原本就不太赞成言清漓用自损形象的法子去退婚,听了这些传言后更是气恼不已,便说什么也要让她于乞巧宴上挽回颜面。 然而言清漓对挽回颜面这件事并不在意,她既无心与其他小姐们争奇斗艳,也未打算给各府公子们留下什么好印象。去参加这个劳什子的乞巧宴,只因她如今是言府的嫡出小姐、不得不露面,还因这场宴会上,说不定能见到一些“故人”。 玉竹将一袭月白色银丝蜀锦织造的芙蓉百水裙为言清漓仔细穿好——这衣裳还是昨日言琛派人送过来的,据那下人称,这银丝蜀锦乃是御赐之物,放眼整个盛京也只有这么一匹料子,连宫里的娘娘们都眼馋。 衣裳刚穿好,一个瘦瘦小小的丫头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这小丫头虽生的瘦小,可嗓门儿却挺大,这一开嗓吓了言清漓与玉竹一跳。 言清漓张开手臂任玉竹为她整理束腰,眼含笑意的看了那小丫头一眼,但那丫头却傻愣愣的站着,竟是看她看直了眼,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还是玉竹嗔道:“翠儿,天大的事也不可这般喧哗,如今你还是二夫人院子里的人,你想叫人都知晓你日日来给小姐报信儿?” “哦……婢子知道了。”叫翠儿的小丫头始终呆呆的看着言清漓,沉醉在她今日的美貌之中,答得心不在焉。 这叫翠儿的小丫头自被言清漓在大街上救回一条小命后,便一直心心念念的要给她为奴为婢。 在好不容易混入言府后,谁成想言清漓却不要她,还将她送去了孟氏身边。但她也不是傻的,很快便会意言清漓在考验她,便自觉潜伏在孟氏那,主动做起了言清漓做眼线,将孟氏院子里的大事小事,毫无遗漏的都偷偷传给了言清漓。 经过与陆家退婚一事,从未与孟氏发过大火的言国公大发了一次雷霆,称她被猪油蒙了心,怎能将自家女儿嫁给陆翰林家公子那种人?言国公狠狠训斥的同时,却忘了当初同意这门亲事的,也有他自己一份。 但孟氏百口莫辩,毕竟当初起了这个心思的的确是她。 言国公将孟氏冷落,开始宠幸起了姬妾,经此一事,孟氏也算是彻底看清了言清背后有言琛这座巍然不动的靠山,根本就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主。 孟氏还算识相,想明白这一点后,至少不再乱打言清漓的主意了,也不敢继续在面上与她为难。孟氏放低了姿态,倒叫言清漓一时也懒得收拾她了。 可言婉就没有她娘那般懂事。 据翠儿的消息,言婉恼恨言琛处处维护言清漓,有一日竟将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后跑去言琛面前胡言乱语,不仅说了言清漓许多不好,还对言琛说了好些有违兄妹伦德的话,表露了倾慕之意。 孟氏匆匆赶去将言婉带走时,言琛淡淡的与孟氏说了一句:“言婉已年方十九,二娘可为她相看人家了。” 孟氏哪里还不明白言琛的意思? 她知晓言婉的心思,也生怕言婉再留在府中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于是没过两日,便狠下心为言婉定了亲——谏议大夫家的大公子,如今叁十有二,为人博爱儒雅,虽原配早亡,但言婉嫁过去便可为正妻。 这门亲事比之陆家是差了许多,但以言婉的庶出身份作为正妻,也算是门好亲事了。 可言婉却说什么也不肯,得知孟氏竟让她给一个大她十几岁的男子做继室后,日日与孟氏哭闹,甚至还闹过一次自尽。 孟氏无奈,便只能将言婉禁足,日日派丫鬟婆子看着她,禁足期间言婉也是不吃不喝,还闹着要见言琛,不过却从未如愿,也不知今日乞巧宴,孟氏还会不会带言婉一起去。 “说吧,都打听到什么了?” 玉竹将束腰缠的太紧,言清漓趁玉竹不注意悄悄松了松,转头询问翠儿。 翠儿婴儿肥的俏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小姐,婢子查到了,外头那些有关您在越州的不好传言,是从咱们言府中泄露出去的。” 言清漓动作一顿。 除了陆眉等人散布她貌丑的传言外,还有人同时将她在越州的过往也散布了出去,她奇怪是何人所为,便命翠儿去查。 翠儿长于市井,认识好些叁教九流,做此事最为合适不过,言清漓想着翠儿若能将此事做好,便不再继续考验她了。 从言府泄露的……难道是言琛? 言清漓总觉得不是。 言琛虽有动机,可他那人正直又冷傲,应当不屑做这等事。 莫非是孟氏? 但凭孟氏的能力应当不会这么快就查清她的过往,且她是言府嫡女,与言府的脸面紧密相关,若她名声受损,于言府中其他未出阁的小姐也没什么好处,孟氏应当不会蠢到去做这种傻事。 将怀疑之人一一排除后,言清漓心中就逐渐有了数。 “此事我知晓了,你做的很好。” 言清漓应了一句后,就坐下由玉竹为她梳头,余光瞥见翠儿还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走,便忍不住安慰她:“先回去吧,待我找个机会就将你从二夫人那讨过来。” 见翠儿懵住,玉竹忍不住掩唇而笑:“傻丫头,小姐这是收下你了,还愣着做什么?” 幸福来的太突然,小丫头兴奋的用大嗓门儿尖叫了一声,又赶紧知错般的捂住嘴,高兴的在原地不住踮脚。 言清漓见她高兴,也忍不住生出好心情,只是她瞧着瞧着便有些出神。 透过翠儿,她仿佛看到另外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在她面前欢欣雀跃。 “翠儿这名字不好听,既然跟了我,我便重新为你取个名字罢。”言清漓忽地开口。 翠儿忙不迭的点头,本身翠儿这名字就是她混进言府后被婆子们随意取的,她也不喜欢。 言清漓垂下眸沉思片刻,“叫沉香怎么样?” 玉竹手上的梳子一顿,向旁边瞧了一眼,那小丫头身上某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倒确实有些肖似沉香。 她抿了抿唇,眼眶渐渐红了,又赶紧忍下泪意继续为言清漓梳头。 翠儿当然不知沉香这名字代表着什么,只想着是言清漓为她取得,当即便欢喜的正要点头,却又见那美丽少女忽然摇头,而后唇角漾起一抹苦涩的笑。 “罢了,你是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叫这个名字对你不公平。” 言清漓目光落在旁边未曾收起的一堆药材中,从中捻起一枚青色的小圆果子,展颜道:“你这般青涩稚嫩的年纪,就叫青果吧。” —【题外话】— 过渡章,明天就开始乞巧宴了,会与旧爱和仇敌见面! PS:首-发:[海棠搜书].asia (ωoо1⒏ υip) 第五十四章私会 言清漓坐上马车时,孟氏、言婉、言如都已在车厢内了,见到言清漓后,就连一向蔫声不语的言如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孟氏淡淡的称赞了一句,言婉则是颇为嫉妒,她将言清漓上下打量了一翻,发现挑不出错处后,只得冷嘲热讽道:“叁妹妹,今日公主府中来的可都是世家权贵,到时你可莫要说些上不得台面的话,免得丢了言府的脸面。” 孟氏忙按住言婉的手,安抚的拍了拍,也是在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言清漓倒是半点也不见羞恼,反而向言婉浅浅一笑,“大姐姐提醒的没错,清漓省得了。对了,”言清漓忽然惊讶挑眉:“清漓还未恭喜叁姐姐定下一门好亲事呢!听说谏议大夫家的公子博学多才,想必定能与大姐姐琴瑟和鸣。” 言府中连个打扫院子的下人都知晓言婉为了这门亲事闹得寻死觅活,言清漓竟“情真意切”的给她道喜,简直是故意气人来的,连始终低头不语的言如听了都忍不住微微勾动唇角。 言婉确实被气到脸色煞白。 孟氏知道自己这女儿根本不是言清漓的对手,怕言婉继续吃亏,忙开口打圆场:“好了,自家姊妹,都少说几句罢。” 言清漓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她还不至于小家子气到与言婉在嘴皮子上争个胜负,总归言婉就快出嫁,她连收拾她的心力都可以省下了。 公主府比想象中的更加华丽,与其说是府邸,倒不如说是一座皇家园林,听闻是昌惠帝特意将自己最喜爱的一座行宫赏给了荣臻公主,可见其对荣臻公主有多么疼爱。 言清漓也是头一回来公主府,上一世她死前,荣臻公主一直都是寡居宫中陪伴皇后娘娘的,且那时荣臻公主也未劳师动众的举办过什么乞巧宴。 公主府极大,几片大湖铺开,由一座座栈桥相连。除此之外,还栽种了许多黄栌树,每逢暮秋时节,黄栌的叶片便会红的如火焰一般,远看便如一片红霞排山倒海而来,将湖水都映成了红色,瑰奇绚丽。 如今刚刚入秋,树叶尚未完全变红,但也隐约可见不久后的壮丽奇观了。 乞巧宴被荣臻公主设在了一座湖心小岛上,此时时辰还早,尚未开宴,宾客们可自行在府邸中游园赏景,但各家的夫人小姐们在前几年就将公主府的景致看过多次,是以大多都早早上了岛。 然而言清漓却是第一次来,她想逛逛园子,孟氏便带着言婉与言如先行前往了湖心岛。 岛上景致也是极佳,如往年一般,夫人们坐在一起寒暄,由着自家的儿女们去与各自好友凑在一块小聚。 “婉儿,你那位叁妹妹呢?怎不见人?” 言婉一到场,便被相熟的小姐们拉走。 言叁小姐最近风头太盛,京中的小姐公子们都想看看这位丑到令盛京第一纨绔陆眉公子都看不下去,要以死退婚的小姐到底是何模样。 言婉嗤笑一声:“她啊,自己去逛园子了,我这位叁妹妹毕竟是外头养大的,刚到盛京不久,对什么都好奇的很。” 其他几位小姐听言婉这般说,都相视一笑,“这也难怪,听闻是商贾人家养大的,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越州哪里有盛京这般繁华?” 言清漓在外头被传的貌丑又粗鄙,这几位小姐都是与言婉交好的,她们看出言婉不喜言清漓,交谈中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拿言清漓打趣。你一言我一语的,虽未说什么太直白的难听话,但话里话外都认定言清漓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包子。 言婉倒是知晓言清漓并不似外头传言那么不堪,但听她们嘲笑言清漓,她心中也觉得甚是爽快。 湖心岛上热闹不已,言清漓这边却幽静安宁。 四角方亭中,一身月白的女子正在为青衣男子施针。 “四殿下,您的筋脉已全然无碍,今后只需偶尔施针稳固便可。” 宁天麟昨日请星连给言清漓带去了消息,要与她在公主府中相见。 距离上次施针有些日子了,言清漓也正有此意,一到公主府,便支开了孟氏等人,自己按着宁天麟给的公主府舆图找到了这处小花园。 相似的花园在公主府中比比皆是,此处并不是最打眼的,故而人迹罕至。 言清漓施针结束,正准备扶宁天麟起来,却反被他拉入怀里。 “阿漓,我还有话与你说。” 男子面容俊雅温润,手掌扣在女子的后腰上,不许她急着离开。 言清漓顺势环上宁天麟的脖颈,“刚好,我也有话想问四殿下。” “哦?那阿漓先问。” 宁天麟不经意的目光扫过言清漓身上这件由银丝蜀锦制成的月白衣裙,眸中晦暗不明。 昌惠帝就得了这么一匹娇贵的布料,赏给了言琛。 “外头那些关于我在越州的谣言,可是四殿下你买通言府下人散布出去的?” 宁天麟的手一下轻一下重的掐着言清漓的腰肉,将她掐的有些痒痒,言清漓只能一边说一边扭着身子躲。 宁天麟也未否认,只是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怀疑到言琛头上,看来阿漓很信任他。” 言清漓被宁天麟轻掐的忍不住咯咯直笑,倒也并非她多信任言琛,只是宁天麟这陷害做的太不走心,她只稍微微动下脑子便猜得出是他干的。 若言琛想要毁坏她的名声,令外头的人不敢向她提亲,那也定不会命自己府中下人去做的,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四殿下要与我说什么?”言清漓按住宁天麟在她身上作乱的手,故意避开言琛不谈,转移了话题。 宁天麟正色道:“阿漓可还记得容阳知府董城?” “自然记得。”言琛前些日子欲将董城这贪官拿下,却不知为何没成功,那几日他脸色十分难看来着。 宁天麟勾唇一笑:“这董城除了容阳知府这层身份外,还被我查到是户部尚书夏大人的远方表侄。” 宁天麟见言清漓怔愣,便与她慢慢道来。 户部尚书夏大人有两女,长女为二皇子的生母夏贵妃,次女为丞相朱蓬源的正妻夏氏,而董城是夏尚书夫人的远方表侄,这就意味着董城也算是夏贵妃与夏夫人两姊妹的远房表弟。 但这层表亲关系一直藏得十分隐秘,若不是宁天麟此次在容阳多逗留了几日,也不会发现董城在暗中向盛京送信。 董城因渎职引发了容阳疫症,他贿赂言琛为他保守秘密不成,又被言琛回朝后如实秉明了昌惠帝。董城情急之下,便只能动用这层隐秘关系,悄悄派人前往盛京给朱蓬源的正妻夏夫人送信,请求朱蓬源帮他斡旋。 朱蓬源得到消息后,果真在昌惠帝面前为董城开脱,渎职一事最终便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将董城罚俸半年而已。 至于堂堂丞相朱蓬源为何要冒着被昌惠帝发现的风险,为妻子的一个远房表亲开脱?只因董城一直在替朱蓬源敛财。 朱蓬源背后之人是谁?自然是二皇子宁天文。 “阿漓,若我们能拿到董城替朱蓬源敛财的证据,便能对宁天文造成重重一击。” 一提到正事,言清漓就已神色凝重起来,甚至连宁天麟跨间的阳物早已肿胀都未察觉,她认真问:“那此事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宁天麟淡淡点头,手掌下滑到言清漓的臀后,在她软嫩的臀肉上轻轻揉捏,又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阿漓,此事你只需试试便好,不可逞能。”宁天麟离开言清漓的耳畔,歉意又担忧的与她说道。 言清漓听了后却胸有成竹,“四殿下请放心,此事就交给我罢。” 怕是宁天麟也无可奈何了,不然以他的性子,断不会将此事交给她去做。 当年楚家的覆灭与朱家也有脱不开的干系,朱家与二皇子关系密切,于情于理,言清漓都很乐意为朱蓬源与二皇子添堵,且此事确实由她来做更为方便合适。 “阿漓,是我不好。” 宁天麟想要凑上去吻言清漓的唇,但又怕将她的口脂弄花,只好移开些,一下一下亲吻她的唇畔,似是在与她道歉。 若是他能再强大一些,就可将她完全挡在身后,不让她沾染任何风雨了。 穴儿上硌着一根愈发粗壮的硬物,言清漓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宁天麟的欲望。 “……四殿下,这里是公主府。” —【题外话】— 加更在写了,估计会很晚才能发出,大家不要等,明天再看~ ps:下章是四殿下的一场肉,猜猜会不会被哥哥抓包?(裴大可能在下章文末或下下出现 第五十五章偷情·上(宁天麟H)3500珠加更 言清漓许久未与宁天麟亲近过了,此时嗅着他身上的淡雅松香,又被他亲吻的酥酥痒痒,脑中顿时涌现出他们二人那些缠绵悱恻的画面。 可此地确实不太合适做那些缠绵之事,这里是公主府,又露天席地,虽四周有围墙遮挡,但今日公主府里人多眼雑,难保不会有人前来此处闲逛,撞见他们。 可宁天麟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吻愈发密集,从言清漓的唇畔一路落到耳边,又滑上脖颈。 “我知道,无妨,吉福就在外头守着……阿漓,我真的很想你。” 宁天麟只是这般吻着言清漓,呼吸就已经开始浑重起来,灼热的气息落在言清漓的颈弯,烫的她浑身绵软。 他太久未碰过她了,比起她从越州前往容阳那段日子还久,自他们相识以来,他还从未间隔那么久不碰她。 宁天麟站起身,抱着怀中人儿抵上四角亭其中的一根柱子上,伸手撩开她的裙摆,向软糯的花芯探去。 比起从前的一贯温柔,以及每每都要问上的一句“阿漓,可以吗?”,这次宁天麟的动作反倒有一丝急迫。 言清漓的衣裙底下只着了件遮羞的小衣,此刻她一条腿被宁天麟高高抬起,花唇便自然而然的大张开来。 眼前男子面容清润如仙,可探入她裙下的手却有些下流,他手指滑进了她的花缝之中,肆意玩弄起了她的小小肉穴。 “阿漓,你好湿。” 宁天麟轻轻一笑,话语是极尽的温柔,可那手指却风卷残云般的在言清漓身下来回抽插搅弄,将穴儿里面的软肉抠弄的阵阵收缩,涌出大量花液,而后他竟还抽出拉着银丝的手指,在言清漓眼前让她看。 言清漓有些遭不住这样情动的宁天麟,双腿痊愈的他根本不再像从前一样可以任她主导情事,她就像一只作恶了许久的小兽,终于有一天被苏醒的猎人揪住尾巴肆意逗弄。 她软软的攀在宁天麟身上,又被他用手指再一次插的止不住呻吟。 言清漓十分害怕围墙外有人走过会听到她的声音,便死死的咬着唇,一边提心吊胆,一边被宁天麟用手指插的淫液横流,顺着站立的那条腿一路往下淌。 竟让她生出一种偷情的快感。 言清漓仰头瞧着宁天麟,第一次发现宁天麟竟也这般高大,站在她面前,能将她整个人都拢在怀里。 若是在房中就好了,她倒是想与腿疾痊愈后的宁天麟享受一回从前未体会过的鱼水之欢。 只是此刻不行,她还在公主府。 言清漓面容潮红,眼尾红润的上挑,情动不已的道:“四殿下……莫要用手了……用你下面、用下面的……” 言清漓想要速战速决,稍后她与宁天麟都需要前往湖心岛,不能在此耽搁太久。 宁天麟也是头一遭听言清漓这般急迫的求他进来,他当即情欲上涌,染红了双眸,将手指从言清漓身体中抽出,迅速用粗硕坚硬的肉刃所取代。 宁天麟肏入的很急,他那处本就又粗又长,言清漓顿时被插的腿脚一软,当即就泄了身子,花汁汹涌澎湃的浇在甬道内的阴头之上,肉穴绞的宁天麟差点也跟着泄了精关。 “阿漓,别怕,你放松些,周围无人。” 穴儿太紧,宁天麟寸步难行,只能慢慢安抚浑身发抖的人儿。 久违的进入言清漓的身体后,先前那些日子总是飘忽不定的心绪忽地就落到了实地上,让宁天麟感觉到了踏实。 她是他的情欲,是他的媚药,也是他的人。 微风拂面,处处都飘满花香,言清漓在适应了下身的粗物之后,紧紧攥着宁天麟的手臂,抬起头向他娇媚一笑:“四殿下,我腿酸,你抱着我好吗?” 宁天麟强忍下与言清漓唇舌交缠的冲动,只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却并未如她所愿将她抱起,而是就这么提着她一条腿,开始狠狠肏弄起来。 … 言琛今日是下朝后从宫中直接赶到公主府的,并未与言清漓同行,他在湖心岛等了许久也不见言清漓人,后从孟氏口中得知言清漓自己去逛了园子。 言琛怕她在偌大的公主府里迷了路,便起身准备去找人。 “之恒!” 二皇子宁天文忽地出现在言琛身旁,他身后还跟着一身碧色绫罗的朱妙琳。 言琛是朝中权臣,又是昌惠帝亲定给二皇子一派的重要势力,宁天文一直都对言琛礼待有加,但前几日他却忽然得知了言琛去找过昌惠帝,要与朱妙琳退婚。 宁天文这才开始心急,若言琛与朱妙琳退了婚,还如何站在他这一方?若他没有一个能与武英侯府睥睨对立的武将支持,又如何与叁皇子宁天弘争斗? 宁天文认为事情出在朱妙琳身上,他以为是这两人私下发生了什么争吵,导致言琛想要退婚。 结果宁天文向朱妙琳一询问,方才得知朱妙琳去过言府多次,竟一次也未能与言琛攀谈上,他们二人依旧毫不相熟。 于是宁天文按捺不住,便趁着乞巧宴的机会,带着自己的表妹朱妙琳来与言琛培养感情了。 朱妙琳貌美如花,是盛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尤其今日她还精心装扮了一翻,单是往那一站,就吸引了许多世家公子的眼球。 “快看,是朱相之女!” 张朝兴奋的搓着手,咧嘴直乐,那被裴凌打掉的两颗门牙已经装上了象牙做的牙桥,虽无法咀嚼,但凑凑门面总是可以的。 朱妙琳才貌卓绝,家世又好,是盛京多数公子哥心中的最佳正妻人选,只是她已被昌惠帝亲赐给了言琛,其他公子哥们也只有眼馋的份儿了。 陆眉远远的瞥了朱妙琳一眼,心中无甚波澜,却还是应和着其他公子们对朱妙琳赞赏道:“啧啧,肌理细腻骨肉匀,若是抱着睡觉,定是十分销魂,言小公爷当真好福气啊!” 能与陆眉等人凑一堆的公子哥们都是臭味相投,他们深知陆眉的德性,调戏官员之女都是家常便饭,听到他如此轻浮的调侃朱妙琳,倒也不觉意外,还笑着打趣他:“青时兄,人家可是朱相的女儿,你小心传到朱相耳中,去皇上跟前参你爹一本!” 谁又知,被诸多世家公子追捧的朱妙琳,却偏偏被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婿置于目光之外。 第五十六章偷情·下(宁天麟H) 朱妙琳压下心中悸动,在二皇子的引见下,羞怯又知礼的上前与言琛见礼。 言琛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朱小姐有礼”后,便不再多看她一眼了。 “二殿下,臣还有要事,久先失陪了。” 言琛无暇与宁天文多言,转身就走,却又被不死心的宁天文跟了上来,询问他有何要事,他可派人帮忙。 “舍妹迷了路,臣正要去寻她。” 宁天文与朱妙琳闻言皆是一愣。 按说此等小事命公主府中的婢子去寻就是了,言琛竟要亲自去找?且言叁小姐又不是叁岁稚童,就算迷了路难道不知找个婢女询问? 都说言小公爷对自己这位嫡妹百般照拂,如今一看倒是传言不假。 朱妙琳总觉得言琛这般作为令她觉得不太舒服,但她又不知自己这份不舒服因何而起。毕竟言琛与言叁小姐是亲兄妹,兄长关心妹妹也是正常。 许是言琛如此高傲冷漠的男子,从未对其他女子正眼相看过,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妹妹被他关爱,她才会有些羡慕嫉妒吧。 朱妙琳思来想去,也只能将自己的不舒服归结为此。 她压下心中的别扭,鼓足勇气上前道:“小公爷莫急,妙琳对公主府十分熟悉,可帮您一起去找。” 温柔有礼的美人总是惹人喜爱的,朱妙琳又亭亭玉立,换做其他男子定不忍拂了她这份好意,可言琛却十分不解风情,一句“不必了”就要脱口而出,幸好二皇子嘴快:“本王也无事,那妙琳便跟着本王与之恒一起去找找言叁小姐吧。”- “呜…嗯…四殿下…阿漓…站不稳了…” 细碎的呻吟自公主府中一处偏僻的小花园中传出,未等飘过围墙,便被微风吹碎在百花芬芳之中。 言清漓高抬着一条腿,搭在面前青衣男子的臂弯中,另一条腿勉强立在地上,却不住的在打颤。 她张开的双腿间,粉嫩花蕊不断被一根紫红色的粗长肉刃进进出出,娇弱的花唇被撑到极致,紧附在男子的阳茎之上,随时都像要破裂似的,随着男子发狠的耸腰顶胯,被挤进穴儿中,再被狠狠抽出,还带出了一些粉红色的穴肉。 宁天麟怕再这般肏下去言清漓就要哭了,他虽然喜欢看她在他身下因激爽而哭泣,可想到她稍后还要见人,便好心的停下来让她换了个姿势。 他将言清漓翻了个身,让她转过身扶着亭柱,小心的掀开她的裙摆,将裹满了晶亮蜜液的凶物又从后面顶入了进去。 “呜……” 言清漓翘着白嫩的臀儿,被宁天麟撞得腰窝发软,她刚要开口讨饶,便忽然听到围墙外传来声音。 “之恒,据说言叁小姐日前与陆家公子退了婚?” 宁天文见言琛确实重视这位妹妹,便生出了想要娶了言清漓的心思,若能如此,他与言府的关系便绑的更加牢靠了。 只是他已有王妃,言琛当不会允许自己的嫡妹嫁给他做侧妃,可前些日子言叁小姐的不堪传言满天飞,这样的女子应当也不会再有别的男子敢要。 如此一来,说不定做他的侧妃,言琛也会松口。 宁天文心一狠,觉得丑便丑吧,大不了娶回去不碰就是,总归他想娶的是言清漓背后的利益,与她人无关。 “确有此事,不过家父与舍妹分别许久,还不想将她早早嫁人。” 言琛听出了宁天文的言外之意,直接将言国公给推了出来做遮挡,打算绝了宁天文的心思。 一墙之隔内,言清漓听到来人的名字,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宁天麟再次被言清漓因紧张而绞紧的穴儿逼的进退不得,他自然也听到了言琛与宁天文的声音,可又因言清漓害怕被言琛发现而表露的反应,忍不住吃味。 “阿漓,不要躲。” 宁天麟捞住言清漓的腰肢,强行将她紧闭的穴肉肏开,打通出一条湿滑不堪的甬道。 “呜…四殿下…快些…有人来了…” 言清漓细若蚊吟,甚至将衣裙放下了一些,阻挡臀上那些清脆响亮的拍打声,可在随时会被人发现的情形下,她却发现自己越被肏着越生出阵阵快感,穴里的水儿堵都堵不住。 宁天文一时摸不清言琛的意思,便打算回头再与言国公提及此事,他给朱妙琳使了个眼色,朱妙琳便适时接过话茬,指着前面的一扇月亮门道:“这后面有一处小花园,不如进去找找吧,说不定漓妹妹逛到这边来了。” 言清漓真的快哭了,若是单独一个言琛,她还能努力去安抚,可若还有其他人与言琛一起,被撞见她与宁天麟在此行苟且之事可就糟了。 “四殿下…你插的好深…快要将阿漓插死了…阿漓好舒服…” 宁天麟知道言清漓是在故意说些露骨的情话刺激他,但这些淫媚的话语他还从未听言清漓说过,宁天麟十分受用,当即就涌上一阵精意,忍不住掐着言清漓的腰肢律动的更加快速。 “阿漓…阿漓…”他不住的唤着身下人儿的名字,与她融为一体。 外头言琛等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言清漓早就红透了脸,双腿间被肏出了一股又一股的花水,将脚下的地面都喷湿了。 她咬着牙继续小声刺激宁天麟:“…四殿下…阿漓的穴儿…要坏了…要坏掉了…” 宁天麟发狠的冲刺,将言清漓的臀肉都撞出了一片殷红:“阿漓,你喊我的名字,好吗?” 吉福已经开始在外面悄声提醒了。 “天麟…天麟…呜…啊…你要插坏阿漓了…阿漓啊…要被你插坏了…” 宁天麟扣住言清漓的乳儿,耳根一酥、腰眼一麻,抽插的速度猛然加快,将言清漓又肏出一波汁水后终于闷哼了几声,将积蓄许久的浓精尽数抵在她的宫口泄了进去。 “咦?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宁天文向言琛与朱妙琳询问。 言琛耳力比宁天文好,早就听到这花园里隐约有什么声音,但毕竟隔着一堵墙,也听得不太清。 “许是漓妹妹真的在这里吧。”朱妙琳善解人意的给二人带路。 拐进月亮门,叁人一眼便看到守在花园入口的吉福。 面白无须的内侍在看到来人后面色不改的上前行礼。 “呦!这不是吉福公公吗?”宁天文向花园口扫了一眼,“怎么?四弟在这儿呢?” 言琛见着吉福守在这里,心中忽地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他眯起眼眸向吉福发问:“敢问公公,舍妹言清漓可在里面?” 吉福正要回答,花园口就慢慢出现两个身影。 宁天麟坐于轮椅之中,自己推动轮子而行,言清漓走在他身侧,很守礼的并未与他靠的太近。 “言叁小姐果然医术广博,天麟今日受教了。” “臣女惭愧,能为四殿下解忧,是臣女的福气。” 那二人看样子相谈甚欢,直至走到了花园口才看到外面的人。 言清漓看到言琛时有些错愕,错愕后又生出欣喜。 “兄长?” 那一份小女儿见到心上人的微妙心思也只有言琛才能看懂了。 言琛面上的冷峻之色缓和了一些,可却在注意到她身边的宁天麟时微微凝滞。 他语气微冷道:“敢问四殿下,为何会与舍妹单独逗留此地?”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第五十七章他不中用 但凡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言琛语气之中的不善,宁天麟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他这般质询的态度已然有几分不敬了。 不过若说这份不善是出自兄长担忧亲妹与外男独处而影响名节,倒也无可厚非。 然而宁天麟却知晓,言琛的对言清漓绝非单纯的只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他这语气中的敌意倒像是怕被人抢了自己女人。 真是可笑,阿漓本就是他宁天麟的女人。 宁天麟十分想将这句话说出,看看言琛是何反应。可他还不能,想到他与言清漓的筹谋,想到言清漓费劲心力的取得到言琛的青睐,他不能仅仅为了一己私欲就将言清漓的苦心毁于一旦。 “天麟不适湖心岛上的热闹,听闻荣臻皇姐府中百花生香,便出来随意看看,恰巧遇上游园至此的言叁小姐,没想到叁小姐也在越州生活多年,天麟与叁小姐相谈甚欢,便多聊了片刻。” 宁天麟一身淡雅青衣,谈吐温和,坐于轮椅中的身形略显消瘦,与同样身为皇子的宁天文一比,倒是亲切的毫无攻击力。 他歉意的看向言清漓道:“是天麟思虑不周,一时忘了时辰,还望言小公爷莫要因此责怪叁小姐。” 言清漓倒是不担心宁天麟会意气用事的与言琛较劲,他这个人惯会隐忍,且他腿疾痊愈之事仍是秘密,他需要以弱者的姿态周旋于朝堂中,令昌惠帝对他放下戒心,绝不可能会因私情影响正事。 只是……什么叫与她相谈甚欢? 言清漓秀眉轻蹙,倒叫人以为她与宁天麟很投缘似的。 上次她在容阳给宁天麟施针之事言琛就已经耿耿于怀,此次又与他独处还相谈甚欢,怕是言琛又要误会她了。 言清漓悄悄看了言琛一眼,果然,那人的脸色又冷冽几分。 她正要补充几句,一旁的宁天文就忽然开口:“之恒,难道这位就是……就是……” 宁天文惊讶的都结了舌。 第一眼见到言清漓时,宁天文与朱妙琳都未曾想过她就是言琛的妹妹,直到言琛质问宁天麟,他们方才反应过来,她就是那个被传的十分不堪的言叁小姐。 朱妙琳也是心中一沉。 这位言叁小姐平日不喜走动,总是窝在自个的院子里不见人,她去过言府几次从未见过言清漓,只从言婉口中听说这位言叁小姐自小养在越州,性情礼数都登不得台面,是以她也以为言清漓自卑见人,便从未将她放在过心上。 但这传言也未免太过偏颇了。 朱妙琳暗中打量眼前女子,竟隐隐生出些自愧不如之意。 这般丽质佳人幸好只是言琛的妹妹,若是别家小姐整日在她未婚夫婿身边晃,她怕是得寝食难安。 “原来这位就是漓妹妹。” 朱妙琳主动向言清漓示好,既然言琛只与这一位嫡妹亲近,她也应当与言清漓交好才对,毕竟是未来的小姑,相处好总归是没错的。 “漓妹妹,我是朱妙琳,之前常听婉妹妹提起你,今日终于有机会得见了。” 朱妙琳见言琛冷着脸一语不发,便体贴的替他说明了来意,还特意将言琛这一路对言清漓的担忧也不遗余力的说与她听,这副派头,倒是有几分嫂嫂对小姑的关切了。 言清漓在心中冷笑,从言婉嘴里能听到她什么好话?朱妙琳还未过门呢,这声漓妹妹倒是叫的亲切。 “清漓见过端王殿下、朱小姐。” 言清漓在得知了宁天文与朱妙琳的身份后,也规规矩矩的向二人见礼。 朱妙琳亲昵的称呼人家漓妹妹,结果人家不冷不热的喊她一声朱小姐,这一下子可将关系给拉远了。 朱妙琳尴尬的脸热,但见言清漓笑意盈盈,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只能归咎为言清漓不懂人情世故,她都这般示好了也不知接着。 难怪言婉厌烦她,就算容貌生的再好,也是被商贾养大的,的确登不得台面。 言琛并未因宁天文与朱妙琳这一打岔而有所缓和,他仍旧盯着宁天麟,言辞犀利:“舍妹年幼无知,但四殿下应当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四殿下难道不知你与舍妹独处,会给她的名节带来多大的影响?” 令朱妙琳不舒服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十八岁的女子哪里就年幼无知了?宁朝中十八岁的女子嫁人生子的比比皆是,又不是十一、二岁的幼女,言琛袒护他这位妹妹袒护的已经有些失了分寸了。 未等宁天麟开口,宁天文倒是先笑了起来。 他笑的毫不掩饰,拍着言琛的肩膀道:“之恒,本王理解你关心言叁小姐的名节,不过今日若是其他男子与言叁小姐独处,你计较也情有可原,但四弟嘛……” 宁天文又开始发笑,瞧向宁天麟的目光是赤裸裸的鄙夷,他压低声音:“盛京谁不知晓我这位四弟是个废人?他下身没知觉,那处早就不中用了,放心吧!无人会认为叁小姐名节受损的。” 宁天文虽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故意叫在场的几人都听了去。 朱妙琳一个大家闺秀,哪里听得这种荤话?当即就脸色绯红的看向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吉福推着轮椅,听到宁天文如此不顾及宁天麟的颜面直呼他是个废人,两条发白的眉毛紧蹙在一起,却又因着自己是个下人没有开口说话的份,只能将手指握的都没了血色。 而宁天麟依旧面色清和,保持着浅淡的笑意,只是在听到那般侮辱的言论后脸色稍稍白了几分。 言清漓腿心中间忽地一湿,一汪浓精就毫无征兆的从花唇之中挤了出来,黏在大腿根上慢慢向下淌,直淌到膝盖处才停住,干涸在她腿上,形成一条风干的白色长河。 幸好衣裙长,将裙下那番淫靡之色全都遮住了。 言清漓有些脸红,方才宁天麟泄了不少,她生怕会有更多的白精流出,赶紧不动声色的夹紧了穴儿。 这番神色,倒与朱妙琳有异曲同工之妙,像是女儿家听到了什么令人羞赧的话语而露出的反应。 宁天文全然不知,他口中那位“那处不中用的废人”,刚刚在花园内狠狠的将言叁小姐的穴儿肏的红肿胀大,肏的她腿脚酸软连连求饶,泄在她体内的浓精擦都擦不完,到现在还往外流呢。 言琛对宁天文这种肆无忌惮嘲讽亲兄弟的行为颇有微词,但皇家之事向来复雑,他也不想掺和,只是神色稍缓和了些,未再继续提及这个令宁天麟难堪的话题。 他转头对仍旧站在宁天麟身边的女子冷声道:“宴席将开,还不过来?” 言清漓乖巧的向宁天文与宁天麟施了一礼,赶紧跟着言琛走了。 在远离了宁天文等人后,她才怯怯的问道:“兄长方才可是生气了?” 言琛不语。 “哎呀……我与四殿下真的只是凑巧遇到,上回在容阳帮他治了一回腿疾,他觉得有些效用,就向我请教……兄长你慢些,等等我嘛!” 言琛向身侧瞥了一眼,小姑娘与在容阳时一般无二,追着他聒噪的说个不停。 心中的郁结瞬间散去不少,言琛将脚步放慢了一些,只是神色依然紧绷着。 “是吗?仅仅是讨论医理?你不是与他相谈甚欢吗?” 言琛并未真的生气,只是想逗逗言清漓,听她继续围着他像只小鸟一样跟他吵闹,结果此话一出,那小姑娘却还不乐意了,反而质问他: “兄长这是何意?都说了我与四殿下只是巧遇,我倒想问问你与朱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还说什么特意来寻我……怕是你带着朱小姐逛园子,不小心碰上了我,我竟不知兄长与朱小姐已经这般熟稔,人家可亲近的喊我漓妹妹呢!” “依我看兄长根本不想退婚,巴不得赶紧将朱小姐娶回来给我做嫂嫂!” 言琛上阵打仗骁勇无比,但在面对不讲理的小姑娘时立刻便败落下风,言清漓这噼里啪啦的一通话将他堵的一愣一愣的,结果那赢了的小姑娘自己还气的冷哼一声,丢下他自己走了。 言琛对言清漓这顿飞醋很受用,心中最后一丝郁结顿时就没了,他怕言清漓误解,想要解释,对面却走来几个公主府的婢子,言琛立刻冷然的负手走过,等那些婢子过去后,他才上前生硬道:“我并未与朱妙琳熟稔,她是端王带来的,我只是——” “才不是!你就是与她相熟!” “……” 言清漓压根不理会言琛,又提裙跑开。 “清漓,回来!” 言琛低喊了一声,眸光扫向四周,见并未有什么人注意他们,又赶紧迈着大步追上去,“你听我说,我——” “我不听!” …… 宁天麟看着走远的一男一女,宽袖之中的手指渐渐收拢,向来温和的眸色中也染上一层愠怒。 就算言清漓说过她只是想利用言琛,可宁天麟仍旧觉得在言琛身旁一颦一笑都如此灵动的可爱女子,是那么刺目。 “这兄妹俩看着倒是有点意思。” 想起宁天文还在旁边,宁天麟立刻收敛起即将喧嚣而出的狠意,掩饰性的轻咳了两声,恢复成毫无威胁的废人四皇子。 宁天文忍不住嘲他:“四弟,身子差就别来凑这个热闹了,莫非你还希望乞巧宴上会有哪家小姐心仪你?跟着你回越州做四皇子妃守活寡吗?” 宁天麟苦笑一声:“二哥说笑了。” 宁天文“哈哈”大笑几声,也不将宁天麟放在眼里,与有些怔愣的朱妙琳道:“走吧,妙琳,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第五十八章言三小姐的真容 “青时兄,言家两位小姐都来了,怎没瞧见言叁小姐呢?” 一个俊俏公子不断在宴席中张望,试图寻找身形最大、相貌最粗鄙的一位小姐,那日他临时有事未能与陆眉等人一起喝花酒,错过了亲眼见到言叁小姐机会,一直耿耿于怀。 陆眉扇着扇子,目光游离在奉茶的侍女们身上,懒洋洋道:“言叁小姐有恙在身,大抵是留在府中养病呢吧。” 张朝闻言噗嗤一乐,“陆兄,此言差矣!你又不是没见过言叁小姐那副尊容,这乞巧宴上佳人才女如云,她敢来吗?她若真敢来,那脸皮岂不是比城墙还厚了!” “诶,青时兄,这次我认同张兄所言!” “不错!此种场合,若言叁小姐有些自知之明,定是不敢露面的。” …… 那日见过言清漓“真容”的其他几位公子头一遭纷纷附和起张朝,张朝瞬间有种众星捧月之感,得意洋洋的瞥向陆眉,却见陆眉打了个哈欠,压根没看他。 张朝白了陆眉一眼,转头与别个好奇心泛滥的公子们口若悬河的描述起言叁小姐的真容,忽然他肩膀一沉,随即身子向前一张,被人从座位中给挤了下去,跪在了地上。 “谁!谁敢……”张朝从地上爬起,正要发怒,一抬头看见撞他之人,气焰霎时灭了大半。 “乖儿子够懂事啊,见着爹还知道行大礼。” 裴凌坐在张朝的位置上,单脚踩着椅子,一脸似笑非笑的欠揍样。 周围顿时一阵哄笑。 张朝前阵子认裴凌为爹之事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听说张侍郎还闹到了御前,不过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张朝当着这么多世家公子与小姐们的面出了糗,一张肥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裴燕召,你、你可别欺人太甚!这是公主府,还容不得你造次!” “有儿子这么跟爹说话的吗?信不信小爷给你一脚?” 裴凌一抬脚,张朝就立刻吓得往后缩,结果人家只是将脚从椅子上挪到了地上。 张朝气恼不过,又不敢拿裴凌如何,恰好其他人打了个圆场,将张朝给拉到别的座位去了。 裴凌嫌弃张朝用过的茶盏,招来侍女给他换上新的。 陆眉扫了他一眼,笑道:“燕召兄今年怎得有兴趣来乞巧宴凑热闹了?” 裴凌今日未带着他那柄吓人的重剑,身上少了些煞气,他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坐姿完全看不出是出身显贵的世家子,倒与地痞流氓可混为一谈。 裴凌与陆眉是同窗,他虽不太待见这位风流成性的公子哥,但总比张朝瞧着顺眼。 他冷笑一声:“小爷是被逼无奈,莺莺燕燕的吵都吵死了。” 裴凌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他虽不似陆眉荣幸的成为盛京贵女黑名册上的首要人物,但因着他性子太凶,也是榜上有名。 武英侯老夫人心急嫡孙的亲事,命裴澈绑也要将裴凌绑去乞巧宴,心里期望着这小子见到那些出色的闺秀们,说不定能开窍。 盛京第一恶霸与盛京第一纨绔坐在一块,两人的容貌风姿都是人中龙凤,但偏偏吸引不到姑娘们青睐的目光,看起来倒是同病相怜。 陆眉将折扇一合,哥俩好的凑上来搂着裴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燕召兄,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性子得收收,姑娘们向来喜欢温柔男子,你这般凶神恶煞的,姑娘们都避之不及。” “陆青时,你还有完没完?爱娶你自己去娶!”裴凌不耐的甩开陆眉的胳膊,忽地灵光一动:“对了,你娘前阵子不是给你寻了门亲事?听说你还跳护城河抵死不从?怎么,好不容易有瞎了眼的姑娘肯嫁你,你还不娶?” 陆眉又将折扇展开,裴凌瞥了眼扇面上的字,嫌弃的向旁边挪了挪。 “那事可真不怪我。”陆眉欣赏起另一头含羞说笑的世家小姐们,眼神放肆的如同在逛青楼:“燕召兄,你是未见过那言叁小姐,她可真是——” “言小公爷到——!” “言叁小姐到——!” 两声通报打断了陆眉的侃侃而谈,随之而来的,是热闹的湖心岛忽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说笑交谈。 “言叁小姐?可是被陆家公子退婚那位?” “是吧……不是说又病又丑吗?怎还露面了?” “毕竟是长公主的乞巧宴,谁家的公子小姐不想来?” …… 片刻寂静后,宴席中立即爆发出窃窃私语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栈桥入口。 若换做平时,言小公爷这般俊逸非凡又未曾娶妻的男子出现,定会吸引一众姑娘们的眼球,但此刻,大家竟只对那位传闻中的言叁小姐兴趣浓厚。 引路侍女将两人引入宴席。 为首的男子身形高大、面容冷峻,一身月白锦袍配白玉发冠,那毫不掩藏的冷傲之气即便被众多双眼睛注视着也丝毫不减,他驻足停下,回首等待身后的女子。 湖心岛上的众人屏住呼吸,待看清言琛身后的女子时,再次鸦雀无声。 那女子一张清丽动人的俏脸语笑嫣然,黑如宝石的眼眸于眼尾处微微上翘,顾盼流转间不经意便流露出叁分媚意,却又不显风尘,反倒有些疏冷。 她与言琛同样一身月白衣裙,纤腰玉带,衣料下的银丝若隐若现,挽着轻盈的双刀髻,一头乌如黑泉的长发于腰后莹莹波动,头上除了一只翡翠穿花步摇外,再无多余点缀。 她缓步而来,姿态从容,裙琚上的大片藕色芙蓉花随着脚下的每一步而绽开盛放,雅致又旖旎。 言清漓并不算盛京中最美的女子,但她却与那些被礼教规矩束缚住的大家闺秀们有些不同,身上自有一种出尘灵动之气,直叫人移不开眼,即便与盛京双绝之一的言小公爷站在一块,也登对的如从画中走出来的神仙眷侣。 坐席上许多小姐们都露出惊讶错愕之色,有些盛装而来的则将头上佩戴的金钗银钿悄悄摘下了几样。 与那言叁小姐的轻灵一比,倒显得她们这满身珠翠庸俗了许多。 言婉颇为不屑的瞥了言清漓一眼后就移开目光,可心中的嫉妒却只有她自己知晓。 世家公子们脸上的神情更是精彩纷呈,有了前头对言清漓丑陋粗鄙的印象,此刻一对比,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 就连许多自诩清高的公子都看得有些怔愣,在对上那女子淡淡扫过来的目光时,脸色纷纷泛红。 张朝则是一口茶水灌进口中,尚未来得及咽下,便从口中喷出。 “青、青时兄……咱们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位……你确定是言叁小姐吗……” 与陆眉常混在一起的几位公子哥们张口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日明明是个面容可怖的女子,怎得就……就…… 没得到陆眉的回应,那些公子哥便转头去看他,却发现陆眉依旧维持着方才与裴凌交谈的懒散姿势,手上的折扇也已经静止,惯来吊儿郎当的神色僵在脸上,盯着人家言叁小姐目不转睛。 若再仔细看,竟能看到他眼中没了轻浮之色,反倒多了愕然与凝重。 几位公子哥们当即一滞。 要知道盛京第一纨绔流连花丛许久、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天香国色没见过?可还从未见他对什么女子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裴凌对周遭人的反应不屑一顾。 好看是好看,可又不是什么倾世美人,至于么都…… 他“切”了一声,别过头前又看了那少女一眼。 “小公爷,叁小姐,湖心岛上一切随心,自行落座便可。”引路侍女恭敬的向言琛与言清漓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说是自行落座,可如言琛这般地位崇高的朝中要臣,还是要坐在主坐席那边的。 言清漓不会天真的以为言婉会喊她过去,正想看看言如坐在哪里,便忽然听到一个爽朗的女声喊道:“小表妹!来我这里!” 言清漓循声看去,只见女子席中站起来一位个头很高的女子在向她招手,那女子不若旁边的小姐们生的白皙若雪,她肤色呈小麦色,眉眼虽生的英气,却仍是飒爽动人的。 言琛看到那女子为言清漓解围后,脸色和缓下来,对她温声道:“去吧,那是我表妹,慕晚莹,也是你表姐。” 慕? 竟是言琛生母慕英的娘家人…… 言清漓心中一暖,笑着向慕晚莹走去。 她这一路走过,又是引得众人目光纷纷跟随。 主坐席中,叁皇子宁天弘摇头淡笑:“不愧是言国公之女,生的这般丽色,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他兴致极佳的与身旁的黑袍男子道:“言之恒倒是重视这位嫡妹,只是可惜了,如今这般局势我们不可与言家人走的太近,不然将这位言叁小姐给燕召娶回来做夫人倒是门当户对,你说呢?子阳?” 宁天弘旁坐那位身穿黑袍的英俊男子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反应与周遭众人的惊讶也显得格格不入,他只在言清漓露面之时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独酌,听到宁天弘的问话,才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苏凝霜见裴澈明显没有被那位言叁小姐所惊艶,心中倒是欣慰不已,她柔声道:“我也瞧着言叁小姐落落大方,燕召应当会喜欢这般与众不同的姑娘,待我回去请母亲探探他的口风,若是真喜欢,倒也不是不能成全。” 苏凝霜又与宁天弘说了几句,见裴澈始终不与他们主动交谈,便转过头与身旁一个五六岁的锦衣男童低声说了几句。 那男童眼神闪躲,怯弱的看了苏凝霜一眼,又犹豫着看向裴澈,小心翼翼的迈开一小步。 可他走出去一步后又回头看苏凝霜,见苏凝霜向他笑笑,才鼓起勇气走到裴澈身边。 裴澈忽然察觉被人轻轻扯住衣角,侧头看去,就见男童满脸期待的问他: “父亲,冲儿…冲儿可以坐在你身旁吗?” —【题外话】— 粗长的一章,不知道阿漓这个亮相够不够苏hh PS:首-发:rourouwu.info (po1⒏ υip) 第五十九章再遇故人 慕晚莹是慕老将军的孙女,言琛生母慕英的亲侄女。 身为武将,随时都有战死沙场的可能,慕家为了宁朝也算是鞠躬尽瘁了。 慕老将军慕震霆共有五子一女,除了长子慕城外,其余四子均英勇殉国,唯一的女儿在嫁入言国公府后,也因言国公风流成性而积郁成疾,早早病亡。 慕家男丁零落,已不复曾经的风光,如今只剩下一身伤病的慕老将军与长子慕城、以及慕城的一双儿女——慕晚意与慕晚莹。 常言道上阵父子兵,慕城与慕晚意作为慕家男人中仅剩的顶梁柱,父子二人一同披甲上阵,至今仍戍守边关、保家卫国,为慕家维持着那份往昔荣光,而留在盛京中的慕晚莹便成了慕老将军夫妇的掌心肉。 慕晚莹是慕家最受宠爱的小小姐,但她与其他名门望族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不同,她不爱红装爱武装,性子十分泼辣,被人戏称“慕辣椒”。 “小表妹,你可比我想象中俊俏多了,祖父那日从言府回来就夸你,我早都想去找你玩了,可嫂嫂说你前些日子病了,不许我去扰你,怎么样?如今身子可好了?” 慕晚莹拉着言清漓坐下,亲昵的完全不似头一回见她。 虽然言清漓不是慕英的亲生女儿,但她被言琛出面认在其母名下,又有慕老将军出面做见证,言清漓与慕家已然是实打实的表亲,比言婉和言如都更亲近一些。 “多谢表姐关心,清漓只是染了风寒,如今已经大好了。” 之前为了与陆眉退婚而装病,但其中缘由复杂雑,言清漓不想过多解释,便随口胡诌了一句。 “哈!我就知道外头那些传言是假的!竟说什么你病入膏肓了……小表妹,那些人整日闲得慌就喜欢乱嚼舌根,你可莫往心里去!再者那陆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盛京比他优秀的男儿比比皆是,就凭你这家世容貌,今日之后上门提亲的人大抵会将你们言府门槛踏破,到时你可得擦亮眼睛。” 女儿家被退婚总是对名声有损,慕晚莹心直口快又热情,许是怕言清漓心中不平,便一直在旁庞安慰她。 上一世言清漓出身不高,又整日沉浸在各种医理之中,身边并没有什么知己好友,唯独一个苏凝霜,还交友不慎,是个心怀不轨的。 她在面对慕晚莹这份自来熟的热情时,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应,便只能笑着应和,直到她将脸都要笑僵了的时候,一声长长的“长公主到”才将她给解救了。 她二人抬头向主坐席那边看去,一个拢着碧色绫罗的妩媚女子于主位上坐下,她落座后,身旁还跟着坐下两名玉面少年。 荣臻长公主与言清漓过往的印象也有了很大变化,更加雍容华贵了,且那满眼的媚态与漫不经心简直与从前秀丽端庄的公主殿下判若两人。 若不是言清漓还认得荣臻长公主这张脸,说是换了个人她都信。 “小表妹,看到那两个男子没?”慕晚莹向荣臻长公主身边的两名少年扬了扬下巴,悄悄与她道:“表面是住在公主府里唱戏的戏子,实际上是长公主养的面首。” 慕晚莹伸出手指比划:“这样的面首,公主府中至少还有十几个!” 言清漓一愣。 荣臻长公主是昌惠帝的长女,已逝太子的胞妹,荣臻的驸马很多年前就已病逝,之后她便一直住在宫中陪伴皇后,那时也未曾听说过她还有养面首的癖好。 如今世道,女子别说是公然豢养面首,哪怕只是外出行个医都要被指责为抛头露面,背上不知检点的骂名,这也就是因荣臻为公主,又是昌惠帝的爱女,世人才不敢当面诟言。 可即便如此,朝野之中仍有一些古板的大臣持反对之声,称荣臻长公主此举有伤风化,损皇家体面,但昌惠帝却对荣臻表现出了出奇的宽容,未予理会那些吵吵嚷嚷的大臣。 言清漓轻嘲一笑,从前倒不知昌惠帝这般疼爱自己的长女,想来他也知道自己间接除去了太子,又逼疯了皇后,对荣臻心怀愧疚,才这般纵容的吧。 “要我说那些官员就是迂腐,荣臻公主可给咱们女子长了脸,养几个面首怎么了?那些臭男人不也是叁妻四妾?” 慕晚莹性子直,什么都敢说,一直在旁表达着对荣臻长公主的钦佩。 言清漓闻言淡淡一笑,倒是对这位白捡来的表姐生出几分喜爱。 那边荣臻长公主见宾客都到齐,倚在一个面首身上慵懒的说起了开宴的场面话,言清漓觉得没意思,便在主坐席中寻找宁天麟与言琛的身影,可这一找,却忽地看到了一名黑袍男子。 见到那人,言清漓立刻僵住,浑身血液如同被叁尺寒潭冰冻,周遭的一切声音霎时归为死寂。 斜飞入鬓的眉、朗如星辰的目,俊美无俦的容颜与年少时期一般无二,仅有的变化,大概是那曾经仅用发带高束起的发,如今半束在脑后,斜插着一支银簪,而从前日日穿着的绛色衣袍,如今却变成了黑色。 再无肆意张扬的影子。 一瞬间,言清漓眼前思绪翻飞,仿佛看到了一个正在银杏树下执剑起舞的绛衣少年,高束起的墨发随着剑招凌乱飘洒,一招一式都是年少轻狂。 “子阳哥哥,等你年满二十,是不是就要束冠了?” 清秀少女坐在石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随手摘下来的可怜小草,目光跟随着树下舞剑的少年。 少年收剑蹲在少女面前,摘了朵小花硬塞进她手中,扬唇一笑:“怎么?清清不喜欢我束冠?” 少女调皮的将花儿草儿都插在少年头上,拍拍手道:“倒也不是,只是我更喜欢你束发练剑,洒脱的不像世家公子,倒像个江湖大侠!” “那有何难?待我及冠后便只做半束,依旧可以像个大侠!来,让大侠亲一个!” 少年倾身就要去亲吻少女,少女笑闹着推开他,起身就跑:“我收回方才的话!你哪里是大侠,你就是个色魔采花大盗!” “色魔就色魔!专采你这种无知小花!” 少年故意落在少女身后张牙舞爪的追着她跑,将那少女逗的又叫又笑。 “走开!哈哈哈裴子阳!你快给我走开!” …… “小表妹?清漓表妹?” 慕晚莹见言清漓微微发抖,呆呆的看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以为她身子又不舒服了,担忧的叫了她两声。 言清漓被慕晚莹从记忆中喊出,这才看清裴澈并非是一个人来的,他低着头饮酒,而身边坐着一个的孩童,那孩童另一边则是苏凝霜,苏凝霜正温柔笑着与那孩童说话。 言清漓再次如坠冰窟,身子都跟着晃了一下。 慕晚莹连忙拉住她的手——这一拉,才发觉她手心冰凉。 “小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慕晚莹见言清漓脸色苍白,心急的就要去寻言琛。 “表姐,我无碍……只是刚刚有些眼晕。”言清漓赶紧抓着慕晚莹不让她走。 “真的?”慕晚莹仍旧不太放心,她觉得自己这位表妹实在太过怜弱,想着回头应当教她一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 “真的。”言清漓点点头,将指甲嵌入掌心,用疼痛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她故作无意的看向裴澈那边,与慕晚莹道:“那边那位穿黑衣的可是武英侯府世子?听闻他与兄长齐名盛京双绝,想不到竟连子嗣都这般大了。” 言清漓知道自己总有一日会见到故人,却没想到见着的是这么刺眼的一幕。 那孩子看着都已经有五六岁了,这么说,苏凝霜应当是与裴澈成婚后立即就有了身孕。 言清漓再一次将指甲狠狠扎进肉里。 慕晚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双眼一亮:“不错,那位便是武英侯世子裴澈,你别看他生的年轻俊朗,他可是与琛表哥一样都是咱们宁朝赫赫有名的勇猛战将,将那群东阳人打的狗血淋头,还收回了苍陵十叁城呢!” 许是出身武将世家,慕晚莹对裴澈赞赏有加,不过再看向他身旁的苏凝霜时,语气便没那般激动了:“他身旁那位就是世子妃——苏尚书之女苏凝霜,那个小不点是武英侯府的小世孙,我记着好像有六岁了。” 果然。 她死了六年,他们的孩儿竟也是六岁。 “不过……”慕晚莹话锋一转,英气动人的脸上忽然也露出些小女儿家的八卦气息。 她凑近言清漓与她咬起耳朵:“我听闻武英侯世子与世子妃,在成亲前便有了首尾,他们二人是奉子成婚!” 第六十章朱妙琳的好意 乞巧节又称女儿节,古来传统便是女子们向天上仙子乞求巧手的日子。 长公主的乞巧宴也有个十分应景的环节名为“赛巧”——实际上就是为各位闺秀们准备的一个施展才艺的机会,吟诗、作画、抚琴起舞、甚至可以展示女红…… 才艺最为出众的小姐可得到荣臻长公主亲赐的“彩头”,也许是名贵字画、珍世古琴,又或许只是一些玩物摆件。 是什么彩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彩头的女子必定会获得盛京才女的称号。 自然,赛巧并不强求,全凭自愿,不过极少有姑娘们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那边内阁学士府的小姐已经头一个开始抚琴,而言清漓却丝毫无心去欣赏才艺,一颗心都系在了慕晚莹方才与她说的那句话上。 “奉子成婚?……这传闻可当真?”言清漓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意,试图让自己表现的云淡风轻。 ——清儿妹妹,你一定不知道吧,这一年来,子阳早已发现了我的好,他其实早就厌倦了你。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就凭你的身份能做上武英候府的世子妃吧? 苏凝霜宛如一个获胜者站在她面前说过的那些话,此刻如同洪水倾袭而来。 即便言清漓曾亲眼目睹裴澈迎娶苏凝霜的那一幕,可她心底仍有个声音在隐隐同她说——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做出背弃她的事,定是有什么缘由。 可那个六岁孩子的出现却突然像一记惊雷,将她心中那一点侥幸瞬间震的粉碎,让她忽然觉得自己万分可笑。 慕晚莹也对赛巧什么的兴致缺缺,见言清漓对武英侯世子夫妇的传闻感兴趣,便与她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 “当不当真不好说,只是那时武英候府传出世子妃早产的风声,以至于小世孙自打下生就身体羸弱,可后来又有接生产婆传言其实世子妃并非是早产,胎儿是足月生产的。” 说到此处慕晚莹才注意到周围已经有几位小姐纷纷用异样目光看向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般口无遮拦的谈论妇人生产实在有伤大雅。 虽她自己从不认为这到底哪里不雅,但她生怕这位刚亲近起来的小表妹会被她吓到,便偷瞄了她一眼,发现言清漓神色未变后,才松了口气。 同时她又更加觉得这位小表妹与那些的恪守规矩的深闺大小姐不同,性子倒是难得与她有些相似。 慕晚莹稍稍压低声音道:“据说裴世子于大婚当日就披甲上阵前往了苍陵,你想啊,若是如此,他与世子妃哪里来得及行周公之礼?所以后来才会有传闻称他二人早就暗通款曲,世子妃早在成婚前便有了身孕,恐是怕身子越来越大才那般匆忙的成了亲。” 言清漓在慕晚莹这一番话中捕捉到了其中一句,“你说……裴世子大婚当日就披挂上阵前往了苍陵?” 当初她不想被宁天麟知晓她与裴澈的过往,便从未向他打听过任何有关裴澈与苏凝霜的事。 六年前盛家尚未倾覆之时,宁朝半数兵权都掌握在盛国公手里,武英候府并没有太大实权,裴伯晟比起当年的老侯爷,能力也稍显平庸,昌惠帝待武英侯府远不像如今这般看重。 那时的裴澈虽也展露出一些将才天赋,可毕竟还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又从未上阵领过兵,收复苍陵这等重要之事昌惠帝怎会放心的交由他去做? 慕晚莹被言清漓问住了,她也不知这其中因由,只知裴世子英勇无比,自大婚当日远赴苍陵后,一去就是近六载寒秋,期间从未回来过,也从未向朝中求过援,硬是独自扛了多年终将东阳人赶跑、收复了苍陵后才荣归盛京。 “小表妹,你说这武英侯世子妃也是够可怜的,若我新婚夫婿敢于成婚当日就抛下我一走五年多,中间儿一次都不回来看望我与孩儿,那我定要与他闹个不死不休!” 慕晚莹向苏凝霜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颇为同情:“这世子妃不愧有温柔才女的盛名,当真好性子,这么多年独守空房竟也毫无怨言,堪称贤妻典范了。” 言清漓闻言淡淡一笑。 苏凝霜还是一如既往的会伪装,若不是她亲眼见过苏凝霜的真面目,想来也同慕晚莹这般,被她的表象蒙在鼓里。 苏凝霜暗暗恋慕裴澈十年都忍了,如今终于如愿以偿的做了他的世子妃,再多等上区区五载又有何难? 只是言清漓想不通,裴澈为何要选择在大婚之日急着前往苍陵? 她知晓裴澈自年少时就胸有远志,誓要做捍卫宁朝的热血儿郎,可他不是爱上苏凝霜了吗?怎会在苏凝霜有孕之时一走了之近六年之久? 言清漓思来想去,只能姑且认为是六年前的形势所迫。 那时盛家刚倒,庞大的兵权散落,正是武英侯府在昌惠帝面前立功争权的最佳时机,难怪裴澈宁愿豁出性命也要领下那般艰难的任务。 呵,看来裴澈不伦是对她亦或是对苏凝霜,在家族利益面前,情爱都是可以抛之脑后的牺牲品,可笑的是她当初竟傻傻的沉沦在他虚伪的情深海誓之中了。 也许苏凝霜说的没错,裴澈当初应该就没想过要娶她,毕竟她只是一介太医之女,哪里及得上兵部尚书的嫡女能为武英侯府带去更大的利益呢? 尽管分析的已如此透彻了,可不知为何言清漓心中总还是梗着一根刺,让她无法咽下这口气。 她不甘心自己曾付出过的真心就那般轻易的在负心人心中被抹去,也不甘心苏凝霜得偿所愿的做着高高在上的世子妃。 她发过誓的,要让苏凝霜失去所有,要让苏家满门倾覆。 主坐席中,一身黑袍的俊逸男子忽然察觉到一道万分冷冽的目光,他神色一凛,抬眸看向某一处,却看到了一个清丽女子。 可当他看过去的时候,那女子已将目光移开,正与旁人谈笑,仿佛刚刚那道目光只是他自己的错觉而已。 裴澈微微蹙了下眉,低下头又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宁天文凑到言琛身旁始终在与他说话,言琛冷着脸有些不耐,并未注意到言清漓方才的目光所及,可宁天麟却将那道目光收进了眼底。 宁天麟虽与其他皇子们同坐在一起,可他回京后始终低调,又因是个“废人”而不受昌惠帝重视,故也无人上前与他攀谈。 且太子当初的死与他母妃盛贵妃有关,荣臻长公主也对这位四弟不是很热络,宁天麟倒是落得个清静。 方才他察觉言清漓向这边看来,起初还以为在看他,结果却发现她目光幽冷的盯着武英侯世子看。 宁天麟不动声色的看了那黑袍男子一眼,见他身旁的小世孙正仰着头劝他饮酒伤身。 杯盏于手中慢慢转动一圈,宁天麟又将目光移向裴澈身旁的叁皇子宁天弘。 方才阿漓眼中的恨意那般明显,大抵是在看宁天弘吧。 “诸位小姐们果真是才貌双全、淑质英才,实在是令本公主大开眼界、钦佩不已,可还有哪家小姐愿意一展所长?”荣臻长公主将手臂搭在一名面首的腿上,那名面首便自觉的为她按揉起来。 不知不觉间,已有许多小姐们都展示了自己的才艺,还剩下一些性子内向的,坐在坐席中红着脸犹豫不决。 长公主倒也不强人所难,见始终无人再出头,便打算与几位皇子与诰命夫人们商议今年的彩头该花落谁家。 就在此时,朱妙琳忽然站起身,众人诧异的看向她,方才朱妙琳不是已经抚过一手秒如天籁的好琴了? 朱妙琳嫣然一笑:“公主殿下,妙琳斗胆,倒是想推荐一位妹妹,我这位妹妹出身显贵、才貌俱佳,今年也是第一回来参加乞巧宴,想来是有些害羞,我便替她讨个机会吧!” 长公主饶有兴致,懒懒的撑着头:“哦?是哪家的小姐?我这乞巧宴向来随意的很,无需这般拘束。” 言清漓静静坐着,盯着舌灿如花的朱妙琳,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朱妙琳转过头在诸多小姐们中间寻到她,眉眼一弯,向她招呼:“漓妹妹,之前京中流传诸多对你不好的谣传,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证明一翻?” 朱妙琳神情关切,似是真的在为言清漓着想,真情实意的道:“如此一来,那些谣传便可不攻自破,今后再无人敢论你是非了,如何?” ——【题外话】—— 首-发:rourouwu.info (po1⒏ υip) 第六十一章献丑 言清漓此次出现在乞巧宴上,惊艶了那些原本认为她貌丑的人,令他们都忘了她身上还背着另外那个“粗鄙无知草包一个”的美名。 此刻经朱妙琳这么漫不经心的一提醒,在场之人才纷纷记起还有这回事。 “小表妹,若你不愿,大可拒绝,长公主不会怪罪的。”慕晚莹看出言清漓来参与乞巧宴应当是与她一样,压根儿未做过什么准备。 拒绝? 言清漓微微勾唇。 若她拒绝了,便会立刻坐实了传闻,到时外头定又要传言叁小姐只是个绣花枕头,小家子气到连一门拿得出手的才艺都没有,不敢在乞巧宴上向众人展示一番。 可她若应了呢? 表现的好,虽能顺利澄清传言,但众人也会认为这澄清谣传的机会是她那位未来长嫂朱妙琳给她争取来的,朱妙琳反倒能跟着落个“贤嫂”的好名声。 反之,若她表现的差强人意,被冠上空有其表之名的也只有她言清漓一个,与朱妙琳无半点干系。 看来不论她如何选择,朱妙琳都绝对不亏。 言清漓觉得有趣,朱妙琳怎就忽然对她有了敌意呢?莫非是她方才不太友善?还是朱妙琳已察觉到她与言琛过于亲近? 若是后者,那朱妙琳的洞察力还是颇为敏锐的。 外头那些不堪传闻越过高墙也曾传入到长公主耳朵里一些,只不过长公主此刻见言清漓生得一副清美动人的容貌,当即便认定那些都是谣传。 她懒懒开口:“日前听闻言国公失而复得一位女儿,想来就是言叁小姐了,如今一见果真是位妙人,本宫的乞巧宴上没那么多规矩,叁小姐可愿一块凑凑热闹?” 长公主不知朱妙琳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怜言清漓初来乍到,倒真心想给她一个一展才华的机会,也好早些融入盛京贵女的圈子。 “是啊,漓妹妹,你莫想太多,也不必有压力。”朱妙琳仍旧神情关切,一口一个漓妹妹叫的熟稔不已。 宁天麟暗暗收拢手指。 他与言清漓相处一年多,从未见她碰过什么书画琴棋之类的风雅事,此刻又见她神色淡淡,便知她心中不愿。 思虑间,宁天麟正打算开口为言清漓解围,却被吉福按住了肩头。 吉福向宁天麟摇摇头,用眼神恳求他不可如此做。 宁天麟与言清漓如今在明面上不能走的过近,方才被宁天文撞见他们二人在一起已经是个意外,若他此时再为言清漓说话,必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正巧此时,一直沉默寡言的言琛及时开了口,他淡淡扫了朱妙琳一眼,又对长公主道:“荣臻公主,舍妹之前生了病,尚未大好,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 未等长公主开口,言清漓便先道:“无碍的,兄长。” 少女的声音温雅动听,她从容自若的自席间走出,笑看了朱妙琳一眼:“朱小姐既然有此好意,清漓总不好拂了朱小姐的面子,不是吗?”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言外之意仿佛在说——我与你朱小姐不熟,也无意冒这个头,但朱小姐你莫名其妙的邀我下场,那我为了给你些颜面只好应下了。 果然,朱妙琳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言清漓倒不在意能不能澄清什么谣传,总归她遇过盗匪又被士绅骚扰的过往已被宁天麟有心的给散布了出去,就算她今日能证明自己才貌俱佳,但在贞操名节上也仍是惹人怀疑,很难再有人家敢贸然求娶她了,所以澄不澄清的,又能如何呢? 不过言清漓却不想趁了朱妙琳的意,谁让她是朱家人。 言清漓向长公主福了福身,道:“多谢长公主殿下的抬爱,清漓从前在越州之时只懂行医问诊,在才艺上着实难登大雅,与在座小姐们相比定是相形见绌,不过若公主殿下不嫌弃,清漓便斗胆献丑一回。” 言清漓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曾做过女大夫这件事,还坦诚自己技艺不佳,倒叫人觉得朱妙琳有些多管闲事了——人家自己都不在乎外头的传言,哪里需要她滥做好人替人争取什么自证的机会? 长公主眼前一亮,对言清漓反倒令眼相看了几分。 要知道这世上可没有几名女子不畏人言、不惧名声受损的。 “言叁小姐言重了,可需要什么?本宫命人去准备。” “回长公主殿下,无需那般麻烦。” 言清漓转身走向言琛,向他伸出手:“兄长,清漓需借你的冷月剑一用。” 言琛虽不知言清漓要剑做什么,但仍是二话不说就将剑给了她。 此举又令许多人纷纷侧目。 要知道习武之人都分外看重自己的兵器,冷月剑更是绝世宝剑,加上言琛此人有洁癖,从不许旁人碰他的剑,即使是他亲爹言国公都不行,如今倒是毫不犹豫就给了他这位叁妹,这兄妹二人倒真是亲近。 言清漓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恰好需要一柄剑,又恰好言琛那里有。 拿了剑,她又转身走到一把尚未被婢女撤下的古琴前,轻轻摸了摸琴弦。 就在众人以为她可能是想弹奏之时,言清漓忽地抬头婉儿一笑:“清漓不通音律,可有哪位公子小姐愿帮清漓伴乐一曲?” 这言叁小姐倒是坦诚的有些令人钦佩了…… “佳人起舞,自当要有雅乐相伴,小生不才,却专通言叁小姐不通的音律,愿为小姐伴乐。” 身着翠绿锦衣的俊朗公子“啪”的合上手中折扇,枉自风流的从席间走出,坐在了那把古琴前,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白衣少女,唇角恰到好处的勾起,眸光中似含了春水一般令人沉醉。 “言叁小姐,请。” 这优雅倜傥之姿,不是第一纨绔陆眉公子又是谁? 湖心岛上立即又开始窃窃私语。 陆眉的突然出现使众人又想起了之前那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京中笑谈。 前些日子拼了命也要与人家言叁小姐退婚的陆小公子,怎得这会在人家面前像个开屏孔雀似的,毫无顾忌的发起了春情? 瞅瞅,那一副人模狗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个什么文采卓然的音律大家。 陆夫人见自家不孝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周围夫人们的掩唇轻笑下,恨不得立即与陆眉断绝母子关系。 言清漓倒是有些意外陆眉会为她伴乐,她无视了陆眉那双春水含情的长眸,道了句“有劳”后,便转头从一个侍婢手中拿起一只酒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抬起宽大衣袖,仰头对着壶口将酒酿饮尽。 一壶酒空,少女脸上泛起红润,甩手扔了那酒壶。 —【题外话】— 加更还没写完,我打算放到明晚发出啦,大家早点休息! PS:首-发:yuwangshe.me (ωoо1⒏ υip) 第六十二章剑舞 对于闺阁女子而言有些出格的行止,在那少女身上竟全然不显粗鄙,令人实在想不到这充满男儿气的动作,居然也能被一个柔弱女子做得如此洒脱自然。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言清漓方才的举动中,她却突然抽出冷月剑,眸光一凛,在醉意朦胧中动了身形。 剑刃出鞘的一瞬,陆眉的琴音也紧随而起。 少女以微醉之姿,执剑起舞,翻飞的芙蓉花裙摆四散而开,在时而轻缓时而急促的琴音中犹如偷逃出天宫的轻灵仙子。 她舞技虽有些生涩,剑式也只是花架子,可宝剑与美人融为画卷,剑锋凌厉之中多了女子的柔美,反倒呈现出一种刚柔并济的美感。 言清漓并不擅才艺,上一世她除了在医术上有极高天赋外,琴棋书画歌舞女红样样稀松,没一样拿得出手。 直到那一年的乞巧,她绣了一枚香囊送给了心上人。 …… 裴澈从言清漓摔了酒壶那一刻便再未低头饮过酒,他盯着场中微醺起舞的白衣女子,在她每一个抬手回身的瞬间都犹如被人狠狠攥住了心口,饮入腹中的酒液掀起滔天巨浪。 眼前少女的舞姿称不上多么曼妙,可那一招一式却熟悉的让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将他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记忆连根拔起。 “子阳哥哥,给你的。”清秀少女羞怯的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物件塞到少年手中。 少年将手中之物拎到眼前瞧了瞧,发现是个歪七扭八的香囊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清清,你这女红……” 少女微红的脸在听到笑声后立即沉了下去。 “裴子阳!你笑什么?不喜欢就还我!” 她恼羞成怒的跳起来去抓,少年却将香囊高高举起,憋着笑:“好好好,不笑不笑,不过清清,你的女红到底是哪位先生教的?简直误人子弟。” 少女怎么也抓不到那枚香囊,索性瞪了一眼:“是我没有天赋,干人家先生何事?” “谁敢说你没有天赋?定是那先生不行,来!子阳哥哥教你。” “你?你能教我什么?” “教你歌舞啊!” 少年二话不说就将一脸惊恐的少女圈在怀里,把自己的剑塞进她手中,握着人家的手缓慢而动:“看好了,这招叫仙人指路……这招是青龙出水……” 少年抱着少女一招一式的慢慢教她,滚烫的胸膛贴在少女背后,那张清秀小脸上顿时染上一层绯红,她小声嘟囔:“这哪里是歌舞?分明是习武,裴子阳你快放开我,我学不来。” 少年不肯松手,反而将人圈的更紧,“学个招式即可,到时配上琴乐,就是一出剑舞,我们清清可是未来武英侯世子妃,总得有个一技之长撑撑场面不是?” 少女垂下头,心里突然像抹了蜜似的,乖巧的任由那人教她这不伦不类的所谓“剑舞”。 待那几招简单的叁脚猫剑招都教给了她后,她独自在树下练了几遍,跑回少年面前,满脸期待的问他:“子阳哥哥,怎么样?我还行吗?” 少女额头汗涔涔的,气息微喘,脸上的红晕犹如鲜翠欲滴的浆果,令人忍不住想咬下一口。 少年喉咙发干,他将少女手中剑取下,脸色很不好看:“不许练了,清清,日后你不可在人前起舞。” “为何?方才不还说要撑场面。” 还撑哪门子场面,不是凭白叫其他男子瞧去了她的美丽? “咳,总之……就是不可,记住了吗?要舞也只能舞给我一个人看。” “才不!我练的那么辛苦,待有机会我定要大显唔……裴唔……” 苏凝霜注意到自开宴以来就没怎么抬过眼皮的裴澈,此刻竟被那起舞少女所吸引,目光沉沉的竟是有些有些发怔,她心中登时微微一紧。 言清漓自然也瞥见了裴澈一错不错的目光。 她淡淡勾唇,很好,总归你还未完全忘记楚清。 裴澈啊裴澈,若你娶了旁的女子便也算了,可你娶谁不好偏偏是苏凝霜?既如此,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恩爱缠绵? 言清漓觉得这舞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她转身之际向陆眉递了个眼色,可陆眉似乎是有意曲解,琴音不仅不停,反而直转而上、越奏越急。 言清漓赶紧跟随层迭而起的琴音继续,片刻不敢松懈,虽仍是那几招几势,可在如此密集琴音的带动下,动作倒是比方才更加行云流水,令人眼花缭乱。 众人一时都忘了呼吸。。 终于,言清漓在心中将陆眉骂了个狗血淋头后,他才一曲终了,而她也香汗淋漓、气喘不止。 一片沉寂之后,宁天文头一个拍手称道:“精彩,着实精彩。” 这一声令其他人如梦初醒,赞美之词接踵而至。 裴凌在周围公子们的躁动中发现自己方才竟看那女子的一出剑舞从头看至尾,他怪异的蹙起眉,一脚蹬开面前碍事的矮几,大摇大摆的离了席。 搞什么?他竟会对那种靡靡之音分了神?定是昨夜未睡好的缘故。 言清漓在长公主与几位皇子的赞赏后退下,回到了慕晚莹身旁,完全“忘记”了陆眉的存在,一个感谢的眼神都未给过他。 张朝见陆眉献殷勤失败,幸灾乐祸:“陆兄,真是可惜啊,若非那日你认错了人,误将丑女当成言叁小姐而退婚,如今这绝色尤物岂不已是你府中的美娇娘了?” “诶!此事也不能全怪青时兄,那日我等不也都认错了吗?谁能想到那马车竟不是言国公府的。” “青时兄,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人家言叁小姐被你闹得名声尽失又被退亲,能理你就怪了。” 陆眉懒得理那群狐朋狗党,他见过的女子众多,敢肯定那日绝未认错人。 这言叁小姐竟狠得下心用那种法子激他退婚,情愿背上貌丑粗鄙病入膏肓的恶名也在所不惜,当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意思。 赛巧的“彩头”最终并未落到言清漓头上,而是给了实至名归的太傅之女,不过若说此次赛巧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众人第一想到的仍是言府叁小姐。 正宴不在湖心岛,而是设在公主府一处大殿中,言清漓方才弄乱了发髻,便借公主府一间房梳整了一翻,待她整理妥当向大殿走去时,被人拦住了去路。 一身黑袍的高大男子出现在她面前,长身玉立、衣冠楚楚。 “子阳……有一事相问,贸然惊扰小姐,还望见谅。” 言清漓叩紧手指,迫使自己的身子不要发抖,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人道:“哦?裴世子所问何事?” 裴澈有些失礼的盯着言清漓的脸看了片刻,终是黯然垂眸。 “子阳想问,言叁小姐那套剑舞,是何人所授?” 第六十三章发病 (po1⒏ υip) 言清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她料到裴澈会想起一些往事,却没料到他竟敢直接来问她。 怎么?是那支舞勾起他的良心了?想起曾经还有位短命女子被他辜负了? “无人所授,是清漓自个悟出来的,令世子见笑了。” 近看之下,言清漓才发现裴澈变了许多,沉稳了,五官也更加成熟英朗了,只是眼中再无年少时期的蓬勃朝气,大抵是多年来的战场厮杀令他变得麻木不仁,倒是令人唏嘘。 裴澈微微蹙眉,极少有女子会以剑招入舞,且她方才用的那些招式,虽常见,可却与他当年教给清清的一模一样。 自己悟出的?怎会如此巧合…… “世子可还有别的事?” 听出言清漓在赶人了,裴澈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叨扰了。” 直到那男子的身影消失不见,言清漓紧绷着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有些晕眩。 她踉跄了两步,咬着唇走向大殿。 远处,一抹翠绿身影于假山石壁后走出,望着那女子虚浮的背影若有所思- 乞巧宴的重头戏“赛巧”已经结束,剩下的正宴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宴席。 大殿极为宽敞,一人一席,慕晚莹坐在言清漓身边。 别个小姐都是规规矩矩的坐着,恨不得什么都不吃,只小口小口的抿一抿酒水,只为在满场世家公子与皇子们眼中留下个端庄淑雅的好印象。 只有慕晚莹毫不在意自身形象,豪爽的将每个菜式都尝了一遍,然后分别向言清漓评点,告知她哪道菜好吃,尽职尽责的当好一位表姐。 言琛瞥了她二人一眼,刚好与言清漓对上,这一对视,他立刻想到那少女方才一支吸引了所有男子目光的舞,眸色顿时一暗,神情也跟着冷了下去。 言清漓不知那孤傲男子又在吃哪门子飞醋,她红唇轻启,向着那人无声的说了句什么。 言琛盯着她缓慢开合的唇形,忽地下腹一紧。 她在叫他:“哥哥。” 少女神情纯真,可眼神却极其妩媚,分明是在勾引他。 言琛赶紧移开眼,仰头饮尽杯中酒酿,压下想将那小姑娘带走“教训”一翻的冲动。 言婉与朱妙琳的心思从头到尾都在言琛身上,他与言清漓这悄悄眉来眼去的一瞬间,恰好被她们二人看到。 另一边,苏凝霜以武英侯世子妃的身份,带着幼子裴冲与众位夫人们同坐一起,巧不巧的,她旁边坐的是朱蓬源的夫人夏知春。 丞相府与武英侯府分别是二皇子与叁皇子的两股势力,两家立场相对,夏知春打算借机探探苏凝霜的口风。 “听闻世子妃今日是带着裴老夫人的重任来的?怎么样,可有为府上小公子相看到合适人家的姑娘?” 如今武英侯府尚未娶妻的也只有裴凌这一位小公子,他娶了哪家府上的姑娘,便意味着那一府必然会站在叁皇子一方。 苏凝霜不疾不徐的给身侧孩儿剥开一粒青橘后,才转头向夏知春柔声道:“有劳朱夫人挂心了,凝霜倒也属意了几位姑娘,只不过仍要回去与母亲商议一翻,且最主要得听听燕召自个的意思。” 她为裴冲温柔的擦了擦嘴角,叹了口气:“燕召那孩子性子野,若我们挑的不是他喜欢的姑娘,怕是要闹的。” 这话倒是圆滑,说了与没说一样。 夏知春知道从苏凝霜嘴里也套不出什么话,便不再执着,笑道:“也是,婚姻大事虽说由长辈做主,但也要考虑儿女之意,像我们妙琳啊,直接由皇上赐了婚,倒免了我这做娘的替她费心了。” 夏知春语气中难免有一丝炫耀之意——叁皇子再有本事又如何?还不是令皇上心生忌惮了?若非如此,又怎会扶持二皇子?为言琛与她家妙琳赐婚? 苏凝霜温婉一笑。 这朱夫人当真是高兴的太早了,其他皇子年幼的年幼,母族地位也不高,皇上扶持宁天文只是别无他选,又不是看好了他。 在皇上眼中,朝局只要能平衡下来,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凝霜也真心替妙琳小姐高兴,能喜得一份良缘,可不是每个女子都有这等福气的。” 裴冲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青橘,忽然手中橘瓣不小心掉在了苏凝霜裙角上,橘汁立刻染脏了华服,他慌忙抬起头,结结巴巴的向苏凝霜说道:“母亲……对不起,冲儿并非有意……” 苏凝霜眉心极快的蹙了一下,旋即又迅速展开,她抚摸着裴冲的头,向他温声安抚:“无妨,母亲先去换件衣裳,很快便回来,冲儿在这里乖乖等着,可好?” 裴冲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 夏知春将那稚儿的神情看在眼里,待苏凝霜离席后,招手喊他。 裴冲知道夏知春是丞相夫人,可苏凝霜不在身边,他不知该不该过去,只能下意识的寻着裴澈的身影,却未曾在大殿中看到他。 “小世孙,到这儿来,瞧你这双小手脏的。” 夏知春主动将裴冲带到身边,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满是橘汁的手。 裴冲年纪尚小,见夏知春对他关切,便小心的道了声:“多谢夫人。” “怎得这般小心翼翼的?可是你父亲不在京中的这几年,世子妃没有照料好你?”夏知春见裴冲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觉得他这性子不像是武英侯府地位尊崇的世孙,倒像是哪户人家不受宠的庶子。 裴冲急忙摇头,“母亲很好……母亲一直有好好照顾冲儿。” 话是这么说,可孩子的眼神却不会骗人,他更加惊慌的向四处看去,不敢与夏知春对视。 夏知春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谁想见到裴冲这幅模样,便忽然起了别的心思。 难不成这世子妃不似表面那般温柔婉约?背地里教导孩儿十分严厉? 她笑容和蔼下来,拍了拍裴冲的手,循循善诱:“别怕,夫人与你祖母相熟,你且告诉夫人,可是你母亲她——” “冲儿。” 听到苏凝霜的声音,裴冲立刻一惊,连忙跑回到苏凝霜身边。 苏凝霜神色微冷的看了夏知春一眼,旋即一笑:“可是冲儿顽劣惊扰到了夫人?若是如此,凝霜便代子向朱夫人赔个不是了。” 夏知春也未能从裴冲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便只好借坡下驴:“世子妃哪里的话,孩子活泼可爱是好事,况且小世——” 夏知春话说到一半忽然脸色大变,浑身抽搐着仰倒在地。 身后公主府的婢子吓得惊呼一声,连手中的酒壶都掉了,碎片溅出去好远。 这一下子大殿所有人都循声看过去,朱妙琳在看清倒地之人后急忙跑了过去。 言清漓极快的向宁天麟瞥去一眼,宁天麟不动声色的向她点了点头。 夏知春已然失去了意识,可身子还在不停抽搐,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她手上脸上就已经长出了许多可怕的红疹子。 “母亲!母亲!”朱妙琳在婢子的帮忙下将夏迎春扶起,大喊道:“大夫!快请大夫!” —【题外话】— 我知道在po这种快节奏平台剧情占幅太多挺乏味,可以觉得我节奏慢或是写的不好,但说我注水的朋友我可真的太冤了。 《谋妆》到目前为止平均每章2800字,《上位》每章3200字,我要想水文的话大可按字数收费,收益至少能翻好几倍,何必费劲巴拉耗五六个小时挤出几千字才收30po……老读者应该知道以前po没调价前,我剧情章都是设置1po、10po……不说是为爱发电吧,但也差不离了(自认为 我图什么哇o(╥﹏╥)o就是想让大家花最少的po币多看点内容啊……头都写秃了,还说我注水,哼!委屈屈 那么问题来了:真心实意问问大家是不是觉得节奏慢?可能我自己沉浸剧情不自知,如果真的很慢,那我后面就减少点细节,加快推进速度 首-发:danmei.info (po1⒏ υip) 第六十四章妙手回春 夏知春被抬去了偏殿,长公主将府医召来,这期间夏知春醒了一次,张着嘴剧烈的喘了几下后又昏迷过去,待府医赶到时,她不仅起了满身红疹,就连面颊与喉咙都发了水肿。 知晓公主府今日来的都是达官显贵,府医不敢怠慢,垫着白布为夏知春细细号了号脉,却发现这脉搏实在微弱。 府医的眉头登时拧成了一团,又赶紧察去看夏知春脸上和手上的红疹,可因那些红疹大部分都长在衣裳下面,府医不敢冒犯,只能根据脉象猜测夏知春应当是中了毒,且会危及到性命。 朱妙琳险些晕过去,连忙恳求长公主救她母亲。 长公主也没想到事态竟这般严重,立即派人进宫去请御医,可公主府离皇宫尚有些距离,快马来回也需一个时辰。 出了这么大的事,宴席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宾客们都候在大殿,听闻夏知春是中毒后,许多夫人小姐都惊慌不已。 长公主命人将夏知春吃过的食物一一试毒,却发现没有任何问题。 若食物没问题,那便只能是有人给夏知春用了毒。 为夏知春布膳的公主府婢子被拿下审问,但那婢子口中喊冤,称她除了布膳再未靠近过丞相夫人,而与丞相夫人坐得最近的只有武英侯世子妃,她们二人还说了好些话,丞相夫人也是在那时昏厥过去的。 武英侯府与丞相府因立场不同,私下不合乃是众所周知的秘密,这般看来,比起一个与夏知春毫无关系的公主府侍婢,苏凝霜反倒成了最有嫌疑的那个。 “妾身席间只与朱夫人交谈了几句,并未靠近过她,妾身可用武英侯世子妃的名义起誓,并未做过任何谋害朱夫人之事。” 苏凝霜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哪怕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她,依然镇定自若。 她虽已为人妻人母,可容貌仍似豆蔻芳华,此刻坦然而立,温婉娴静的气质将在场一众夫人们都给比了下去,令人一看便觉得像她这般如仙的女子绝计做不出什么恶事。 可二皇子宁天文巴不得武英侯府出事,当下便借题发挥道:“就算世子妃未曾靠近过朱夫人,可本王记得朱夫人昏厥前,小世孙似乎在她身边?” 苏凝霜诧然看向宁天文:“莫非端王殿下以为妾身会指使一个六岁孩童去谋害朱夫人?” 宁天文笑道:“本王可并未这么说过,不过世子妃既然否认,那本王认为不如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去查,有大理寺出面,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就算不是武英侯府所为,但能给老叁的人找麻烦,也是宁天文乐见其成的。 “父亲,冲儿没有……母亲也没有……” 裴冲听懂了此事与自己有关,他仰头看向已经回到殿内的父亲,焦急的向他解释自己只是不小心弄脏了手,朱夫人替他擦了擦,不要让大理寺的人将母亲抓走。 裴澈眸色复雑的看了那孩子一眼。 沉思片刻后道,他向在场众人道:“若此事真是世子妃所为,武英侯府绝不会徇私包庇,”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忽地又话锋一转,凌厉道:“可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那我武英侯府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虽知裴澈维护的只是武英侯府的声誉颜面,并非是为了她,可苏凝霜仍是忍不住漾起一丝浅笑,向那男子柔情的望去了一眼。 就算裴澈心不在她又如何?往后的日子还长,只要她是他的妻子,就总有一日能走进他心里。 隐没在世家小姐中的言清漓听到裴澈这番话,撇着嘴角轻嘲一笑,当她眸光从裴澈那边收回时,恰好看到了对面的陆眉正定定的瞧着她。 被当场发现偷看,那纨绔公子也泰然自若的很,甚至还没脸没皮的向她眯眼一笑,不太聪明的样子。 言清漓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移开目光。 “二哥,此事是否是有人谋害还不好说,何以就严重到需要搬出大理寺了?难道不应当先紧着医治朱夫人吗?”叁皇子宁天弘轻言淡笑:“莫非二哥丝毫不担心你这位姨母的安危?” 二、叁皇子平日在朝中就总是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宁天文还想反驳,荣臻长公主及时出言止了这无谓争执。 宁天弘说的对,此时应当先赶紧医治朱夫人。 可此时,府医忽然慌慌张张的从偏殿跑出来,“长公主殿下!不好了!朱夫人快不行了!” 大殿之中顿时一片轩然。 长公主头疼不已,夏知春可是当朝丞相夫人、一品诰命,若她真死在公主府,定然是个大麻烦。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清丽的女声自殿中传出:“不如,让臣女去看看吧。” 孟氏见言清漓从人群中走出,心中恼她乱出风头。 公主府的府医都束手无策,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瞎凑什么热闹?不过是个药商之女,还真当自己是华佗在世了? 孟氏怕言清漓不小心将朱夫人给医出个好歹,那她这个将几位小姐带出门的二娘也免不了要跟着受牵连。 言婉想的则与孟氏截然相反,她巴不得言清漓快些去自找祸事。 她倒真希望朱夫人被言清漓给治死了,这样一来丞相府必然大怒要她一命赔一命,说不定朱妙琳与兄长的亲事都能跟着黄了。 言清漓未理会孟氏的阻止,径自走到人前,给了言琛一个安抚的目光后,平静的对长公主道:“清漓自幼习医,略通些医理,应当能帮得上忙。” …… 内室中,言清漓将夏知春的衣裳解开,准备为她施针。 长公主方才犹豫了片刻。 虽有传闻言叁小姐在越州做过大夫,可传闻到底只是传闻,天底下医术高明的女子寥寥无几,她怕言清漓会弄巧成拙。 可御医仍未赶到,朱夫人又要不行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言清漓正要落针时,苏凝霜将她拦下,遅疑问道:“言叁小姐,你……可有把握?当真可以吗?不如再等一等御医吧。” 为了令众人放心,长公主请了几位有品阶在身的朝廷命妇跟随言清漓一道去了内室,其实她的另一层深意也是想请这些夫人做个见证——若到时真出了什么事,也是言叁小姐医术不精,与公主府的人无关。 苏凝霜本不想去,但她不信任言清漓。 言国公府与丞相府就快绑成一条绳了,若言清漓私下搞些猫腻,在夏知春身上做出什么诬陷她下毒的证据,那么她的嫌疑就更难洗清了,所以她需得亲眼看着。 朱妙琳方才得知她娘快不行的时候就晕了过去,而与言清漓一同进来的几位夫人见倒夏知春那满身渗人的红疹子后,生怕会染上,纷纷找借口躲去了纱帘外面。 只有苏凝霜因为不放心,在旁牢牢盯着言清漓。 言清漓用了万分忍耐力才能让自己在苏凝霜面前不露出一丝不妥,她转头笑着安慰苏凝霜:“世子妃请放心,清漓过去曾见过类似病症,心中有数。” 她在苏凝霜半信半疑的目光下安之若素向夏知春口中塞了颗药丸,而后才开始施针。 苏凝霜动了动唇,想问问言清漓给夏知春吃了什么,可见她神情淡然,便未继续开口。 言清漓使用的只是普通针法,做做样子罢了,毕竟夏知春也并非是真的中了什么毒,只是误食了含有长生果仁粉的牛乳酥酪罢了,她方才那颗药丸就是给她保命的。 许多年前,夏知春食用过一些长生果后,就如今日这般起了一身疹子,且呼吸困难还数次昏迷。 那时朱蓬源急急的将父亲请去丞相府为夏知春医治,但因着男女有别父亲无法察看夏知春的身子,便将她一起给带了过去,也正因如此,她才会知晓夏知春食不得长生果。 言清漓向前倾了倾身,装作为夏知春的手臂施针,挡住了苏凝霜的目光,顺势在夏知春的衣裳中悄悄按了按。 董城是户部尚书夏大人的远房表侄,一直在替朱蓬源与二皇子在容阳敛财。 可二皇子与朱蓬源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容易惹人瞩目,故董城向来都只与深居后宅的表姐夏知春联络,将贪墨而来的财银暗中交给夏知春。 宁天麟查到董城与盛京的书信往来及账簿都藏在夏知春的一只密匣中,可那密匣机关精巧,不能强行开启,密匣的钥匙则被夏知春日日随身携带。 今日他们费了这么大一通力气,为的就是这枚钥匙。 言清漓将夏知春的衣裳摸了个遍,几乎快将她扎成了刺猬,才终于在腰带上一处隐秘的夹层摸到了一枚小小硬物。 她不动声色的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同时开始一一收针。 “应当无性命之虞了。” 言清漓抬手轻拭额上薄汗,钥匙顺势滑入衣袖,她吩咐侯在外面的婢女进来为夏知春穿好衣裳。 苏凝霜见夏知春面色好转,脸上与喉间的水肿已经逐渐消退,呼吸也趋于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言清漓向长公主言明夏知春并非被人下毒,而是患了湿毒之症,应当是误食了什么与身子相冲的食物所致,总之性命已然保下,剩下的她便不管了,交给了匆匆赶来的御医。 而武英侯世子妃下毒谋害丞相夫人的嫌疑也洗清,苏凝霜过来与言清漓诚恳道谢:“言叁小姐,今日多亏了你,他日凝霜必定登门道谢。” 如此友善又真诚的眼神,当初她不就是被这样的苏凝霜给骗了? 言清漓狠狠攥紧手,露出一个同样温柔无害的笑:“世子妃客套了,清漓举手之劳而已。” 苏凝霜,别谢的太早。 回到言府后,言清漓再没了在公主府时的淡定,她虚汗淋漓的把自己关进了房中,将言琛和玉竹都给打发走了,而后一个人神魂落魄的缩进了床角。 裴澈、苏凝霜、宁天文、宁天弘、父亲、母亲、沉香……许多人的脸交替出现在她眼前,许多回忆与恨意交缠在一起,如一张网一样罩在她身上,挥都挥不去。 她犹如溺水的人急需上岸一般,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怎么了?” 床边忽然悄无声息出现一个俊秀少年,少年澄澈的眼眸含着关切,只要看着这双清明的眼眸,就能让人莫名沉静安宁下来。 言清漓如抓住了一根水中浮木,立刻抱住了那少年。 —【题外话】— 首-发:yuwangshe.me (ωoо1⒏ υip) 第六十五章喝花水儿(星连H) 少年身上的气息干净的像是青葱草木,又如山涧清泉,仿佛能净化心灵,闻着这气味,言清漓方才那些翻滚着要冲出心底的情绪瞬间就稳定下来,她忍不住将整张脸都埋进少年的颈中贪婪嗅着。 少年站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跪在床边的少女紧抱着他不撒手,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像是一团软软的浆糊。 湿漉温软的唇瓣蹭着他的脖子,让他觉得麻痒的同时小腹又生出一股燥热之气——与那日被她丢进水中之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你怎么了?你是生病——” 了吗…… 少年话未说完,就被少女堵住了嘴,她的唇在他唇上用力嘬吸,牙齿咬着他的唇肉舔来舔去,像是汲取水源的鱼儿。 星连乖乖站着任那少女“吃”他,虽然他也挺想含住那条小舌头咬一咬、吸一吸的,再反过头含住她的唇瓣慢慢啃上几口,但上回人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他尝过全身,这次人家想尝尝他,他总不能动的太厉害。 言清漓只想要宣泄,想将那些压在心底最沉重的一切暂且抛下,可她不敢在这种随时都要崩溃的情形下去下面对言琛,也不敢面对宁天麟。 但眼前的少年却是能被她抓住的浮木。 她亲吻着少年,舌头左冲右撞,汲取他口中好闻的青草味道,可这个总是盯着她像盯着什么可口食物的少年,今日却乖巧的像个木头人,若不是他跨间的肿物已经昂起了头,言清漓都要怀疑他毫无所觉。 唇舌分开,少年迷惘的眼瞬间露出失望。 她怎么不吃了?是觉得他不好吃吗? 下一瞬,那少女忽地解了身上衣裳,白色蜀锦一层层剥落,剥到浑身上下只剩一条水滑肚兜,可肚兜也未能幸免,直接被她伸手扯去。 少年星辰般的眼眸中立刻映出两只沉甸甸的白乳。 言清漓见他喉咙滚了一下,知他是想要的,才扣着他的头按进了自己的胸脯里。 绵软的乳肉立刻包裹住少年的脸,四周都泛着诱人甜香。 想起上回尝过的味道,少年顿时口舌生津,他张口将送到唇边的奶尖连着奶晕一起吃进口中。 他想咬,可又不敢用力咬,只能用齿关轻点,用舌尖卷着奶头乱拨,身体里那股燥火越燃越大,憋得他只能用力的捏着绵软乳肉去缓解。 言清漓仰头轻喘,被少年亵玩着胸乳导致身子酥软的不像话,她撑不住的坐在自己的小腿上,又慢慢向旁边栽去。 少年吃着她的乳肉随着她一起倒进卧榻,她像是一盘精巧可口的食物摆在那少年面前,等待他去品尝。 少年也未辜负她所望的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湿漉漉的口液,与一颗颗红红的吻痕。 被这样纯净无害的少年爱抚着,言清漓才似是寻到了一片净土,紧绷的弦逐渐松懈。 在星连面前她可以不用做阿漓,也不用做言叁小姐,甚至可以暂且忘记楚清,她不用管自己是谁,也无需害怕会不会在欢好与熟睡中说漏了嘴。 她只需要将五感彻底放松,跟随着少年的唇舌而游走。 星连忙的不行,身下女子一会指着这里痒,要他吃,一会又说那边痒,让他去舔,偏他还乐此不疲,听到那女子被他吃的发出舒服的嘤咛,便生出莫名满足感,比在山上与师兄们比武获胜时还高兴。 只是她的身子可能真的是有毒,每次一碰就浑身难受的不行,要爆开了似的,不过好在泡一泡冷水这毒也就能解了,倒不麻烦,只是容易起瘾。 少年的吻几乎走遍了言清漓的全身,却在游移到她双腿之间时犹豫了。 他看着那个神神秘秘的,似一朵花又似山涧裂谷的朱粉之地,像被雨水冲刷过一样,晶莹透亮,诱的人想剥开来一看究竟。 上次不小心尝过一口,十分好吃。 可他也记得的,她说这里不能碰。 他遗憾的避过禁地,吻落在言清漓大腿根内侧,紧贴着花唇的位置,耳朵与侧脸时不时剐蹭着娇滴滴的唇肉。 言清漓顿时生出一种钻心般的蚀痒难耐,花水稀里哗啦的从穴口淌出,沾湿了少年半张脸。 “星连,这次可以碰。” 言清漓遵循着本心,将小腹微微弓起,空虚发痒的穴儿急切的渴望少年给予安抚。 花穴几乎是主动凑到少年唇边的,他眸中一喜,生怕言清漓会反悔,立刻含了上去。 “啊……” 言清漓酥爽的将双腿紧紧一夹,少年湿热的唇舌舔着她的穴儿,鼻尖戳着阴珠,让她险些爽晕过去。 可她突然又有些后悔,白日宁天麟才射了她一肚子的浓精,虽已流的差不多了,在公主府时也清理过,但毕竟她今日舞过一曲,身子出了些汗,回来后尚未沐浴。 她红着脸微微睁眼,只能看到少年的头被她用腿夹在中间,露出半个挺立的鼻梁以及光滑的额头,插着桃木簪子的发髻被她用腿蹭的十分毛躁。 她看不到少年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吃的津津有味,将她两片唇肉都吃进了口中,舌头舔过贝肉,一遍遍舔着整条花缝,将她流出的水儿都舔了个一干二净,偶尔还会发出喝粥喝汤一般的吸溜声,听得人面红耳赤。 他的舌尖不小心的碰到被鼻尖顶着的那粒阴珠,激的她又不由自主的泄出了几波新的淫液,供那少年舔砥入腹。 星连十分好学,他很快就从言清漓忽大忽小的娇吟中判断出她喜欢被舔哪里,而后就专攻那处,她藏于唇肉的小小的珠核已经被他折磨成一粒硬石子了,言清漓舒服的快要哭出来。 星连也十分欢喜,他喜欢吃她的身子,觉得她到处都是珍馐美味,尤其这穴儿更好,像山泉似的会一直向外冒水儿,甜滋滋的。 他用舌头舔上那条会冒水的小缝儿,甘甜的花汁儿不断涌出,一个用力,舌尖就不小心滑进了缝隙之中。 两人同时僵住。 言清漓这一世的身子被两个男子宠爱过,早已成熟敏感到不行,可还从未有谁吃过她的穴儿,更遑论将舌头插进穴里。 言清漓脑子晕晕的,浑身力气都被抽走,穴里痒的令她不住扭身。 少年又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他好奇的将舌尖不断向穴里挤的更深,柔韧的舌在湿软的洞里四处探索,却无论他怎么伸也伸不到底,反而被拼命收缩的软肉给毫不留情的挤了出去。 他不死心的将舌再次伸进肉缝,又被挤出来。 如此反复多次,那花缝里的清泉水却越冒越多,女子的娇哭之声也越来越密集,双腿夹着他的头抖得十分厉害,随后就有大股大股的甜液从穴中涌出,全浇在了他嘴里。 星连忽地灵光一闪。 他下身那根肿胀的难受,而她这里居然能进去! 那日他见她兄长用胯顶她这里,难不成不只是顶,而是将小解之物插了进去? 这想法只冒出一瞬,星连就觉得不太可能。 她这里头又紧又小,连根舌头都插不进去,更遑论用一根粗长的东西,那会将她插坏的。 第六十六章愿意愿意愿意(星连H) 泄身后的言清漓光溜溜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纠缠她的恼人心绪也消减不少,缓了片刻,她觉得房中过于安静,才缓缓睁开眼。 少年站在床边,藏青色的道袍全是褶皱,衣襟还湿了一片,大抵是刚刚被她用花水儿给喷湿的,可即便如此狼狈,他眸中的光芒依旧纯粹,看着她的眼神里也不掺雑任何索求。 星连见她醒了,微红着脸悄悄按住自己道袍下的高耸:“你躺着罢,我去泡一泡冷水。” 言清漓一愣,赶紧在少年身形消失前将他喊住。 星连以为言清漓还想与他玩,可他下身胀的难受,只能愧疚的与她解释:“我需得先去泡一泡,不然马上就要难受死了,待我解了毒再回来找你。” 中了蛇毒时他都并未觉得这般难受过,莫非是他近来疏于练武?不然怎会变的这么弱了? 星连担心自己若不先将“毒”解了,而是忍着继续吃言清漓的身子喝她的水儿,有可能会直接死在她床上,有辱师门事小,吓到她就糟了。 毕竟还欠她救命之恩未还。 言清漓不免觉得好笑,“你回来,我帮你,”她憋着笑道:“我给你解毒。” 她的心绪能有所转好都是星连的功劳,总不能不近人情的勾出他的欲望,又狠心将人再丢去水中自生自灭吧。 言清漓裸身下床,将那处于疑惑的少年给拉回床榻,直接推倒,长腿一迈骑在他身上,在少年局促不安的目光下将他的道袍给扒了,浅朱色的肉棒直接弹了出来,晃了几下,泛着淡淡腥气。 言清漓一惊,星连还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可阳物却生的很壮观,竟也没比宁天麟与言琛这些成年男子小多少,粗粗长长的一根,与他清秀的脸可不太协调。 见那阳物已经硬的青筋环绕,仿佛下一瞬真的要裂开,言清漓也不再多想,握着长棒抵住花芯。 “冷水解不了,要解,只能用这里。” 她慢慢坐了下去。 星连被言清漓的动作惊住,他知晓她那处生的有多小,怕自己会弄伤她,刚要去阻止,一阵窒息绞杀的湿热便紧紧缠住了他,肉棒瞬间犹如被千万张小嘴给咬住了。 少年立刻扬起下颌发出一声闷哼,颈间的筋条都跟着紧紧绷起。 言清漓被贯穿填满后腰窝也跟着一软,趴在了星连身上。 她一边嗅着少年身上好闻的气息,轻吻他绷紧的脖子,一边柔声软语的引领他:“接下来如何做你不是已经见过吗?” 言清漓晃了晃插着肉棒的穴儿,媚声道:“动一动,顶一顶,向我穴儿深处插。” 露骨直白的话语令她自己稍稍红了脸,可她却觉得这般说出来爽快极了,哪怕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诱惑了一个无知少年与她行秦燕欢好,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耻。 这一刻,她抛开了所有身份禁锢、负担枷锁,只想单纯的遵循本能。 肉根几欲爆裂的感觉在插进穴儿后得到极大舒缓,少年松缓了身体,可又被穴肉绞的比之前还难受,他只能按着言清漓所言,试探的向上轻顶了几下。 “嗯……不够。”言清漓被顶出一些水儿,咬住少年软糯的耳垂,“要再快些,再深些……” “那你,你会坏吗?会疼吗?” 少年被绞出满头大汗,澄澈的眸中蒙着散乱的欲色,方才只是轻顶几下他就已经尝到了其中美妙,可他仍在做着天人交战,怕太用力会插坏了言清漓。 耳畔传来女子愉悦的轻笑:“不会,若你能将我插坏,那便算你厉害。” 得了应允,星连终于放下心,扣住言清漓的臀肉,眸光发亮的抽顶起来。 言清漓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发力,直接被这飞速抽顶顶的整个人抖如筛糠,身子晃得如树梢上扑簌簌坠落的白雪。 “星连……你啊…呃呃啊…” 少年失了理智,耸胯不停,淡红色肉棍快速出没在樱粉色的穴儿中。 星连一次比一次插的深、一次比一次插得快,媚液很快就糊在两人交合之处被捣成了白沫。 竟真比泡冷水有效! 那种憋得快死的感觉融化在湿软的洞里,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另外一种致命的快慰,逼得他只想插得再深再重一些。 初经人事的少年没有任何花样,只有速度和力道,他死命的插着穴,言清漓被他插得闭着眼呜呜直叫,两颗奶尖磨在少年未完全褪尽的道袍上磨的通红。 她很快就要泄了,可正当她要泄身之际,忽然感到花腔里迎来一股股温热——少年比她更早的泄了。 对上言清漓迷茫又幽冷的目光时,哪怕是纯真少年也察觉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他隐隐记得之前偷看言清漓与她兄长做这件事时,她兄长似乎都要持续许久,不将她弄哭是不会停的。 她还没哭呢。 言清漓觉得自己大抵是今日见到裴澈与苏凝霜后得了失心疯,才会疯狂的拉着星连做如此荒唐事,此刻看到少年干净迷茫的眼睛,她总有种自己给人家玷污了的感觉。 虽身子还未得到完全满足,但言清漓已经冷静下来了。 “星连,你我今日做的叫燕好之事,通常只可与心爱之人去做。”她顿了一下:“但若你心爱之人不愿,也不可强迫,懂了吗?” 少年并不懂何为心爱之人,他反问道:“那四殿下,你的兄长,还有我,是你的心爱之人吗?” 言清漓一滞,不忍污染少年那颗纯净的心,便道:“是啊,你们都是我心爱之人,不过若你不愿,下次我便不会再与你做这种事了。” “我愿意的,我还想与你做这种事。”少年诚实的答道。 他的阳根还埋在言清漓体内尚未拔出,听到她说没有下次,急忙扣着她的臀又向上顶了顶。 他很愿意的,她不仅救过他的命,身子也又香又甜,怎么也吃不够,他哪里会不愿意? 少年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不愿,又翻了个身将言清漓压在身下,一边吃她的唇含她的乳,一边将又勃发坚硬的肉棍向她体内不断捅去,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叨咕:“我愿意的,真的愿意的。” 他仔细回忆之前看到过的言琛的举动,抬起言清漓的腿压到她头两侧,嚣张跋扈的硬物又开始狠命抽插起来。 “啊啊你……” 言清漓猝不及防的被对折身子猛肏,才刚淡下去的欲望又被悉数挑起。 星连这回算是摸到了一点门路,他盯着自己与言清漓的交合之处,洞里流出的汁水和他方才射出的白精随肉棍的退出一起溢出,而后又被他深深顶回穴内,红红的穴肉也被他抽插到外翻,花唇也越插越红肿。 这画面当真凶残,像是在拿钝器狠狠捅人,可肉穴却收缩的欢,滚烫的泉水一遍遍浇柱顶之上。 星连仔细观察着言清漓的神情,见她终于哭了,才稍感安慰。 可她的脸虽哭皱成一团,叫声却娇媚好听,还抱着他的脖子不放。 “呃呃啊……星连……啊啊啊呜……” 言清漓拉下少年的脖子与他亲吻,将自己跌宕起伏的哭吟声堵住,虽她院里的婢子都在外院呆着,但她也不敢太过放肆。 少年如白兔化身猛虎,腰胯不知疲惫的抽顶不停,终于在身下女子止不住开始拼命颤抖,穴肉抽搐收缩着咬住他的手臂时,他才狠狠一下撞进宫芯,第二次将精水泄去了深处。 —【题外话】— 星连:我是被上的 PS:首-发:danmei.info (po1⒏ υip) 第六十七章坐收渔利 夏知春回到丞相府当晚就发现密匣与钥匙双双不翼而飞,她顾不得满身红疹未消,大惊失色的去寻朱蓬源,彼时朱蓬源正宿在爱妾房中,听闻此事连忙惊起,连夜动身前去二皇子府。 “必定是老叁干的!”宁天文恨恨的摔了茶盏:“本王还当那武英候世子妃为何要对姨母下毒,原来目的竟是在此!” 密匣钥匙被夏知春贴身藏着,此事连朱妙林都不知,除非是有人密切近了她的身,否则不可能被偷走。 御医与府医都是隔帘诊脉,规矩的很,而夏知春在昏迷后除了朱妙林,近她身的就只有公主府的婢子以及言府叁小姐。 荣臻公主贪图男色享乐,从不过问朝中事,没有动机。而言叁小姐初来乍到,背后也无错综复雑的势力,且言国公府又与他们几乎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更无害他的理由。 除此之外,就只有另外一人了。 ——武英候府世子妃苏凝霜! 言叁小姐为夏知春医治时,其他夫人们都去了帘子外头,唯有苏凝霜留在了里面,她是最有机会偷取钥匙的人。 事已至此,朱蓬源叹了口气:“董城留不得了,容阳也得放弃,只要董城一死,死无对证,宣王的人单凭那些书信与账簿也不能轻易奈何我等。” 死一个董城事小,但若因此牵出他背后的靠山就事大了。 夏家掌管户部,这些年明里暗里没少侵吞皇财,昌惠帝奢靡无道、剥削民脂,却偏偏忌讳官员贪墨,即使昌惠帝有意扶持二皇子,但若知晓他这些年竟敢从天子囊中取财,昌惠帝定会勃然大怒,不会轻饶他。 近两年宁天文与宁天弘都默契的维持着表面的祥和,实则背地里扩充各自羽翼,但此次宁天弘竟率先设计他,宁天文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冷哼一声:“老叁真以为我手里没他把柄了?若他敢在父皇面前揭露此事,本王也有的是法子令他吃不了兜着走!” 宁天文恼归恼,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又增派些精锐杀手前往容阳处决董城一家,同时又派出许多暗卫秘密追查密匣下落。 宁天文与朱蓬源忙着抹杀人证,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被逼到狗急跳墙的董城突然在几日后出现在了盛京,还亲自跑去顺天府叩首认罪,将其为二皇子与丞相府敛财的罪证一一呈到了昌惠帝面前。 那些账簿一一清算后竟堪比半个国库,昌惠帝当即震怒无比,下令彻查此事。 二皇子被突然打了个措手不及,为明哲保身,他与朱蓬源商议一翻,只能弃车保帅,一口咬定对此事毫不知情,将罪责全推到了户部头上。 要知道户部尚书夏大人乃是宁天文的亲外祖,夏贵妃与丞相夫人夏知春的父亲,如今他们将户部给推了出去做替死鬼,等于自断臂膀。 万幸的是昌惠帝为了用宁天文继续与宁天弘相互制约,也并未继续深究,将夏尚书革职查办后,户部尚书一职便自然而然空缺了下来。 户部乃是肥差,各方势力都眼馋不已,尤其是端王宁天文与宣王宁天弘两位皇子争得更是激烈,纷纷想用自己人顶替此位。 昌惠帝深知这两子野心大,加上经此一事,更信不着他们二人会清廉的担起户部,最终他出乎百官意料的提拔了一位中庸朝臣接任了户部尚书一职,后又将查抄夏家与容阳清点的肥差交给了毫无威胁的四皇子宁天麟,似是生怕交给宁天文与宁天弘会被他们刮去一层油水- 苏贵妃寝宫,宁天弘气的踹翻了一个白釉镶金花瓶。 “老二那个混账!若非是他在父皇跟前揭发本王侵吞了赈灾饷银,户部早已是本王的囊中之物了!” 宁天文认为董城之事乃是宁天弘所为,心想他已经丢了户部这块肥肉,更不能让宁天弘拿走,于是他在昌惠帝面前多番阻挠,二虎相争的后果,竟是让宁天麟白白捡走了这个便宜。 “罢了,虽说落给了老四,但他总归是个废人,也阻碍不了我们。”苏贵妃由着贴身宫婢为她揉捏肩膀,在旁安慰道。 想起宁天麟被昌惠帝交付负责查抄事宜时,他那难以置信的惶恐与推脱,简直怂的像个废物,宁天弘忍不住嗤之以鼻。 宁天麟早不是六年前的宁天麟了,如今只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甚至不能人道,这样的皇子永远不可能登上皇位,成为不了他的威胁,确实无关轻重。 但错失一个收拢户部的大好机会,宁天弘仍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苏凝霜赶来时就见苏贵妃与宁天弘脸色都不太好,她温声喊人:“姑母、表哥。” 炊烟袅袅般的柔声令人心绪平和,苏贵妃笑着将苏凝霜招到身边坐着,宁天弘瞥了她一眼,怒意也稍稍减弱,不过仍是沉着一张脸,坐到椅子上喝茶去了。 苏凝霜之前经常进宫看望苏贵妃,可自从半年前裴澈回京后就很少过来了,苏贵妃与她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切入正题。 “霜儿,近来你与子阳的关系可还好?” 苏凝霜广袖中的手指轻轻一缩,温婉道:“自然很好,姑母为何要问这么问?” 见苏凝霜面色无异,苏贵妃稍稍放下心来,她说起裴澈之前曾在宫中问过她当年盛楚两家一案的事,似乎仍在怀疑着什么。 苏贵妃叮嘱苏凝霜不可掉以轻心,要好好拿捏住裴澈的心。 裴伯晟已经老了,武英侯府的未来都系在裴澈身上,可若他不能与他们一条心,总是揪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放,那便会是个隐患。 苏贵妃又细细嘱托一番,很快就到了每日她去给昌惠帝嘘寒问暖的时辰了,她让宁天弘将苏凝霜送出宫,又理了理容妆后,端庄华贵的前往了御书房。 苏贵妃一走,苏凝霜就立即起身,似乎不想再多逗留。 “宣王殿下不必相送,凝霜可自行出宫。” 宁天弘沉声一笑,将苏凝霜拉住,“母妃一走,霜儿竟是连表哥都不叫了?” 苏凝霜的手腕被宁天弘钳住,她眼中闪过一丝恼意,神色立刻冷冽下来:“宣王殿下,妾身乃是武英侯世子妃!还请殿下自重。” 美人微怒的样子也是极美的,宁天弘强行揽住苏凝霜的腰,不顾她的挣扎捏起她的下巴,嘲道:“自重?怎么?裴子阳回来了,就忘了睡在本王身下的事了?” 宁天弘说的极其暧昧,呼吸喷洒在苏凝霜脸上,大掌在她腰后游移。 “那是你强迫我的!” 苏凝霜怒瞪着宁天弘,警告他:“宣王殿下莫要忘了,你今后还要靠着武英侯府撑腰呢!若你再敢碰我,我便将此事告知姑母!” 宁天弘又是嘲讽一笑:“表妹,我瞧着那日在公主府,子阳可并未对你有多么上心,你这半年是如何伺候他的?竟还让他对过去之事念念不忘?” 苏凝霜嫌恶摸在她腰后的手,冷冷道:“我与子阳有了冲儿,就算他对我无情意,但看在冲儿的份上,也断然不会轻待我的。” 宁天弘盯着苏凝霜的脸看了片刻后将她甩开,神色一片阴鸷,哪还有半点贪恋美色之意:“若你真收不住他的心,不如为他娶回几房侧室姬妾,男子嘛,只要沉湎于美色,心思就不会总放在不该放的事上了。” 苏凝霜拢了拢自己的裙袍发髻,端着手傲然转身:“那便不劳表哥费心了。” —【题外话】— 首-发:yuwangshe.me (ωoо1⒏ υip) 第六十八章“骑”术极佳 苏凝霜恍恍惚惚的回到武英候府,谴退了婢子坐于铜镜前。 镜中女子眉眼精致、肤白唇红,一嗔一笑都有着苏家女与生俱来的温婉风仪,可鬓边的一根银丝却突兀的有些扎眼。 苏凝霜连忙将那根白发挑出,愣愣的盯着看了好半晌后,愤而将妆奁上的脂粉首饰全推到地上。 她才年方二五,怎可就早生华发? 年幼的孩童听到声响,犹豫了一下仍是掀帘进来,一进来便看到那柔婉女子疯了似的将发髻拆乱,正对镜仔细寻找着什么。 他捏着手中刚临好的字帖,怯怯的喊了声:“母亲……” 苏凝霜闻声转过头,捋了捋散发,向那孩童招手:“冲儿,过来,到母亲这来。” 裴冲低着头缓步上前,献宝似的将手中字帖拿给苏凝霜:“母亲,冲儿今日临了父亲的字。” 六岁孩童的笔力不够遒劲,但多少有了那人的风骨,苏凝霜欣慰不已:“冲儿,这两日可有与你父亲多多亲近?” 裴冲愧疚的摇了摇头:“父亲日日前往军营,不在府中,冲儿还没有…没有…” 苏凝霜直接变了脸色,她将字帖抛开,厉声道:“没有?娘不是叮嘱过你要去讨父亲喜欢吗?你怎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孩童眼里只剩下凌乱飞舞的宣纸以及母亲忽然狰狞的面容,他吓得后退半步,哭道:“冲儿错了,母亲不要生气,是冲儿错了……” 看到裴冲那张越长越像宁天弘的脸,苏凝霜既慌张又厌恶,她狠狠将裴冲推开:“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出去!” 裴冲跌坐在地上,手恰好按在碎成两半的胭脂罐上被割开个口子,他也不敢喊疼,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裴冲出去后,苏凝霜颓然坐下。 对于这个孩子,她既爱又恨。 冲儿是她一生的污点,一看到他,就会令她想起被宁天弘强行玷污了身子的事,她怕,怕被人知晓这个秘密,也怕裴家人发现裴冲根本就不是裴家血脉。 可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血浓于水,她狠不下心铲除,且当初又因怀上了冲儿才能那般顺利嫁入裴府,如今也因为有他才能与子阳稍稍拉进些距离。 若冲儿真能是子阳的孩子就好了。 苏凝霜重新坐在铜镜前梳妆,神情已然恢复平静。 冲儿不是他的孩子,那她便重新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儿。 …… 金秋九月,天子寿宴前夕,昌惠帝大手一挥诏令歇朝五日,命朝中重臣随他齐齐前往慧觉寺斋戒,为国君安康及宁朝国运祈福。 慧觉寺是昌惠帝专门为了五十大寿所建,工部从四年前便开始动工,坐落在盛京城外,大小堪比半个皇宫大小。 言清漓为了谨慎未带玉竹出来,青果扶着她下了马车,望着眼前崭新辉煌的皇家寺庙,她忍不住在心底怒骂了一句——狗皇帝。 明明残暴昏庸,竟还痴迷神佛,若佛祖知晓他只是为了庆贺寿宴劳民伤财的建了这么座皇寺,不知作何感想。 “小表妹!” 慕晚莹与别个坐马车的小姐不同,只有她是驾马而来的,飒爽英姿不输男儿,她个头高,在一众夫人小姐们当中比较显眼,见着言清漓远远的就跑了过来。 “晚莹!皇寺重地不可喧哗!”慕晚莹身后马车上下来一个娴静女子,那女子见慕晚莹风风火火的大呼小叫,颇为无奈。 “小表妹,这是我嫂嫂。” 原来是慕晚意的妻子,言清漓也赶紧客气见礼:“见过表嫂。” 那女子含笑向言清漓点了点头:“自家人,漓表妹无需这般客套。” 秋高气爽的日子,尚不到寒冷的地步,可慕氏竟披了件披风,额头还发了一层虚汗,言清漓只看了眼慕氏的面色便知她身子孱弱。 文心给过她有关各府夫人小姐们的消息,她记得慕氏好像曾滑过胎,加之她夫君慕晚意连年驻守边关,慕氏忧思过剩,身子就一直未曾养好。 慕晚莹都烦死这个劳什子的斋戒了,但皇命在上,身为世家女又不得不来,此刻见着言清漓才觉得心情好些,拉着她说个没完,但话里话外都在埋怨她乞巧节后不曾去幕府看望她,她送去言府的帖子也都石沉大海。 言清漓也并非故意避着慕晚莹,只是乞巧宴上她那一记妙手回春将夏知春从鬼门关拉回来后,她在外头就又多了一个称号——神医妙手言叁小姐。 倒是可笑,上一世她时常出入后宫后宅为嫔妃及官家夫人小姐们看病,却从未得到过什么“神医楚清”之类的名头,如今做了地位崇高的言国公嫡女,只露了那么一手便有了如此高的吹捧。 乞巧宴后,许多与她不相熟的小姐们都给她下了帖子想要结交,她挑了几家未来兴许能用的上的前去拜会,自然就将慕晚莹给忘到脑后去了。 “小表妹,那你可得答应我,等斋戒后陪我去西山骑马。” 慕氏在旁嗔怪:“晚萤,你以为漓表妹与你一样喜欢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吗?” “可我记得琛表哥似乎说过小表妹会骑马呀!”慕晚莹期待的看向言清漓:“是吧?小表妹?” 说曹操曹操就到,言琛与几位同僚恰好走到她们这边,言珲也在其中,右手套了只银丝手套,看到言清漓那一刻他面色阴沉下来。 自言珲被言琛第二次砍了手指后,就性情大变,自卑的不敢出去与狐朋狗友鬼混,整日窝在自己院子里打骂妾室,此次若不是昌惠帝命所有重臣家眷随行,怕是言珲仍不会露面。 其他家的女眷已经都差不多进入了慧觉寺,只有言清漓与慕晚莹等人尚逗留在门外,言琛淡淡扫了言清漓一眼,与她们说道:“午后便要开始斋戒,不去休息用膳,都站在这里作何?” 明明是一句略显关怀的话,可从言琛嘴里说出,倒像是在训斥人,真是大将军做惯了,当谁都是他的兵。 “正与小表妹说去西山骑马的事呢!”慕晚莹赶紧向言琛求证:“琛表哥,上次你说过小表妹会骑马的吧?怎么样?她的骑术如何?” 言清漓蓦地脸色一红。 先前听慕晚莹说骑马还没想歪,可这“骑术”二字却立刻她令她想起一些孟浪之事。 昨晚她与言琛折腾到四更天,期间她恼言琛总是将她压在下面折来折去,肏弄的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她实在忍不住,杀气腾腾的翻了个身骑到了言琛身上,称要一雪前耻,还放下豪言称自己骑术极佳,定能将他驯服。 之前她近一年都与宁天麟用这个姿势缠绵,早已无比熟悉,自认为应当可以压制住言琛,在床事上掌握主动。 可她忘了言琛与宁天麟的温柔不同,她骑“马”不成,最后反被“马”颠的东倒西歪,哭着讨饶。 言琛见她脸红了,便知她定是想歪了,嘴角浮出一丝极浅的笑意。 “嗯,叁妹确实骑术极佳。” “那可真是太好了!”慕晚莹自然听不出其中深意,豪爽的搂住言清漓的脖子,“小表妹,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言清漓瞪了言琛一眼,无奈的应下慕晚莹的邀约。 一旁言珲盯着那少女俊俏红嫩的脸,暗暗舔了舔后槽牙。 第六十九章密谋 (po1⒏ υip) 皇家斋戒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件事,戒荤吃素、祭祀礼拜、诵经念佛…… 白日里朝臣们都要跟在昌惠帝身边祭祀拜佛,而各府女眷们则需身穿素衣,前往偏殿听寺中大师们诵经。 言清漓觉得昌惠帝这行径简直荒唐极了,史书记载的昏君行为他占了个全不说,还能额外创出更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 春夏时节的大旱才过去没多久,紧接着又赶上秋雨连绵,宁朝多处城池发生洪涝水灾,百姓颗粒无收、流离失所,而一国之君在做什么? 他竟有心思抛下朝政,奢靡庆贺五十大寿,带领群臣百官诵经礼佛? 怎么?莫不是以为斋戒祭天拜拜菩萨,宁朝便能风调雨顺? 天底下就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言清漓根本听不进那群和尚喃喃念经,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她见一旁的慕晚莹已经打起了瞌睡,便悄悄起身离席,躲去了外头喘上几口气。 她压根就不信神佛,从前母亲在世时,每逢初一、十五便要吃斋念经、抄写经文,可那又有何用呢?楚家最后还不是落得个举族覆灭的下场,哪里有佛祖来庇佑他们? 佛祖救不了楚家,也渡不了她,她只能自渡。 金碧辉煌的慧觉寺中,巨大的金漆青龙八脚香炉伫立在前庭,手臂粗细的檀香插在香炉中烟雾缭绕,言清漓竟生出了一点兴致,她走上前双手合十,对着那香炉草草拜了叁拜,在心中祈求佛祖早日让昌惠帝暴毙身亡。 可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宁天麟还未丰满羽翼,昌惠帝若此时就暴毙了那皇位只能落到端王或宣王头上。 于是她又赶紧拜了叁拜,与佛祖说她方才是闹着玩的。 言琛无声站在她身后,被那少女反反复复的古怪行为逗的扯唇一笑。 “你这是作何?” 言清漓没想到溜出来喘口气的功夫竟也能碰见言琛,她转过头对上那双能洞穿一切的冷目,讪笑道:“兄长也是觉得无聊,偷溜出来透气的吗?” 反正都是偷溜出来的,别想着教训我。 “我是明目张胆出来的。”言琛冷傲的瞥了言清漓一眼,将她那点小心思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又何尝不觉得昌惠帝此举毫无意义,甚至有些荒谬,可他身为人臣,又非是那些谏言的文官,左右不了天子的想法。 “哦,那兄长来到此处,可是想我了?” 少女仰着头,丝毫不懂“廉耻”为何物,笑的像个偷腥的猫儿。 言琛不由目光一软。 “寿宴后,我便要返回西川了。” 前几日言琛又忍不住同昌惠帝提出与朱妙琳退婚之事,寿宴在即,言琛却一而再再而叁的触皇帝霉头,昌惠帝当即大怒一通,可不知怎的,后来昌惠帝最后竟是准了。 旁人不知,言清漓是知晓的。 昌惠帝之所以同意言琛的请求,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言琛要再两年之内彻底招降九夷国,让九夷国对宁朝俯首称臣。 于帝王来说,命自己的将领东征西讨、开疆拓土也是理所应当,可昌惠帝竟然提出国库空虚,要言琛的西川军自行筹集军饷。 臣子在为国卖命,帝王竟是分文不拨,真真是无耻。 言琛即将要离开盛京,这一去应当会是许久,言清漓知道此时她应该表现出一些伤感,于是她霜打茄子似的蔫了下来,落寞垂眸道:“我会去西川看你的,哥哥。” 言府与丞相府的亲事黄了,二皇子脚跟不稳,叁皇子又重新成了昌惠帝的眼中钉,她与宁天麟的筹谋正在按部就班的完成。 可言琛对于她的用处远不能到此为止,她仍需维持住这份情意。 言琛被她失落的模样取悦,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忍不住捏了下少女耷拉下来的脸。 “谁许你向外跑了?盛京离西川相距甚远,安心在府中等我。”听少女开始喊疼,言琛松了手,“我会留些护卫给你,若是有事也可去幕府请外祖帮忙。” 言琛在接下这份军令状时,也曾想过要将言清漓一起带去西川,可他是去打仗的,不是游山玩水,将她带在身边难以时时护好她的安危,只能将她留在盛京最为安全。 许是与言琛相处久了,真产生了对亲人的眷恋,言清漓也红了眼眶,她一头扎进言琛怀里:“那我要给哥哥写家书,每月一封,不,半月一封,若你敢不回我定要去跑出去找你!” 言琛轻咳一声,拍了拍在他怀里蹭脑袋撒娇的少女:“清漓,这是外头,莫要胡闹。” 言清漓觉得这情感抒发的也差不多了,吸了吸鼻子离开言琛的怀抱,在他训人般生硬的安慰中又溜回到殿内听经。 与此同时,远处高台上隐在树荫下的两名袅袅女子极不是滋味的看着这一幕。 “呵,看到了吗?她定是与兄长有了私情,不然兄长为何要执意与你退婚?”言婉一双美目中淬满了怨忿。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同为女子,又喜欢上同一个男子,言婉与朱妙琳在此刻反倒成了盟友,她们二人于乞巧宴上就看出言清漓与言琛之间的微妙。 原本言婉十分希望言琛与朱妙琳能退婚,可在发现言琛竟愿意与言清漓那般亲昵时,她又情愿言琛还不如娶了朱妙琳,至少他不会对朱妙琳露出那样宠溺的笑。 朱妙琳暗暗收拢五指,神情晦暗。 丞相府接二连叁的出事,先是母亲与外祖家出事,后言琛又与她退了亲。 怎会这样? 之前言琛明明是同意这门亲事的,一切都是在这个言清漓出现后才变了的。 朱妙琳从出身起便是天之娇女,如今被言清漓一个越州来的私生女抢了未婚夫婿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且方才那二人相拥的一幕又几乎证实了她的猜测——他们之间定不只是兄妹之情这么简单。 “不知廉耻,竟敢对亲兄长生出龌龊心思!还敢搅了本小姐的亲事!我朱妙琳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朱妙琳这一下倒是将言婉也给骂进去了,言婉咬牙瞥了她一眼,强忍住没吭声。 她要的就是朱妙琳的恼怒,只要朱妙琳一气之下对言清漓出手,兄长就又是她一个人的了。 “哦?那朱大小姐打算怎么不放过她?” 朱妙琳也不是傻的,自然猜到言婉是想借她的手除去言清漓,她可不会上这个当,就算要做,也得拉上言婉一起,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位二哥言珲……是因言清漓才掉了手指的?” 言婉一怔,不明白为何扯上了言珲,她目光一沉:“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朱妙琳眼中盛满精光,将自己的计策与言婉说了一遍。 言婉越听眉头拧的越紧,可心脏却砰砰直跳。 “如何?你去说服你二哥,其他的交给我,这之后,保管言清漓那小贱人再也翻不了身。” 朱妙琳最后这句话令言婉彻底下定决心,她把心一横,冷笑道:“那就这么定了。” 朱妙琳与言婉走了后,一双绣鞋从造型奇特的巨石后缓缓走出。 绣鞋的主人盯着那二人的背影看了看,妩媚的眸中闪过一层思量。 —【题外话】— 首-发:danmei.info (po1⒏ υip) 第七十章言婉的报应 微风吹过明堂,禅意静谧的客房中端坐两名女子,其中一个不施粉黛,却依旧清丽脱俗,另一个纤细安静,微低着头看向衣裙上的绣花。 片刻后,那清丽女子先开口:“二姐姐这番话可当真?” 安静不语的女子闻言抬起头:“亲耳所闻,千真万确。” 言清漓这是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起言婉。 她这位蔫声不语的二姐姐随了她生母叁姨娘吴氏,生了双会说话的眼睛,妩媚动人,可平日却总是低着头,十分木讷,叫这双妩媚的眼睛始终被藏在眼睫之下,真真是暴殄天物。 在言府中,言如不仅安静的仿佛不存在,就连衣裳向来也只穿最朴素的,绝不打眼。之前有言婉的容色在前,外人几乎想不起来言府里还有位二小姐,即便想起来也记不清她到底是何模样。 言清漓笑了笑,倒没想到她这位二姐姐也是个懂得藏拙的。 她直截了当的挑明:“二姐姐就直说吧,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今日傍晚用过斋饭,言如便突然过来与她通风报信,称听到了言婉与朱妙琳要合谋算计她。 若言如真是个胆小怕事的,就算意外得知了此事也不见得敢声张,毕竟那密谋的二人,一个是言府当家二夫人之女、一个是当朝丞相之女,哪个都不是言如这个小小庶女能得罪的起的。 而言如既然能将此事告知她,必然是在向她示好,也必然是有所求。 言如轻轻摇了摇头:“阿如并不想得到什么,只希望叁妹妹能承我这个人情,待日后有需要时,可以帮衬我一把。” 言清漓但笑未语,那这个人情可就大了。 “多谢二姐的坦言相告,清漓还要去看望表嫂,二姐姐请自便。”言清漓命青果提上药箱后,主仆二人就走了。 言如不知言清漓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忙站起身:“叁妹妹!” 言清漓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二姐姐放心,若言婉与朱妙琳真如你所言欲对我不利,那么你今日提醒的情意,妹妹记下了。” “既如此,那叁妹妹就打算忍着吗?” 见言清漓彻底回过头看她,言如察觉到自己有些急了,她缓和了下语气慢慢道:“阿如的意思是,她们二人欲对你使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叁妹妹就不想想应对之法吗?” 言清漓看了言如片刻,忽地笑了:“且先不说此事我尚不知真假,就算二姐所言是真,我又哪里有那么大本事去对付大姐姐与相府千金?清漓无法,索性躲开便是。” 走出屋子后,青果才滴溜着两只眼珠子忍不住发问:小姐,咱们就真什么都不做吗?” 青果听完言如所言后已经气的牙痒痒,这言婉与朱妙琳当真是太坏了! 对上小丫头那双好奇又期待的眸子,言清漓扯了下唇角,“青果,难道你还未看出来,言如想借我之手对付言婉与朱妙琳吗?虽说她今日的确卖给我一个人情,可我却不想为她做刀。” “二小姐为何想要对付她们?她们与二小姐有何恩怨?”青果求知若渴。 言清漓却只笑笑,谁知道呢?她这位二姐姐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呢。 - 俗话说老鸦叫,大风到,夜里,慧觉寺外的枫树林刮起了大风,惊得乌鸦扑腾起翅膀渗人的惨叫。 斋戒不宜行乐,朝臣们与家眷都是分院所居,男人都居于东庭,女眷们则居于西庭。 西庭一处跨院中,言如出现在院中回廊下。 她没想到言清漓会那么淡定,本以为她定不会善罢甘休,没成想她躲了。 望着那间黑漆漆仿佛陷入沉睡的屋子,言如纠结再叁后,上前悄悄将那间房门前的漆花木牌取下。 十九年了,这是她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若错过这次,今后还不知要活在无人问津的暗处多久,既言清漓不愿出手,那便由她来做吧。 半个时辰后,两个蹑手蹑脚的黑衣护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言如方才站定的回廊里。 他们借着月色扫视一圈,最后定眼于一间叫做“空安居”的房门上。 言婉于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熟,想着今夜即将发生的事,她便心跳如擂鼓。 叁妹妹,你可莫怪做姐姐的我心狠,你说你勾引谁不好,偏偏要勾引兄长?若不是你,兴许兄长对我也不会这般疏远。 你就呆在你的越州不好吗?为何偏要来言府碍人眼。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言婉眼里恨光一闪,既如此,那你就下地狱去吧! 想着朱妙琳那边的人应该已经行动了,言婉下地打算推窗悄悄看一眼,可谁知脚刚触地,一缕青烟就窜入鼻息。 言婉立刻瞥见窗纸被捅破了一个洞,她身子一僵,尚来不及大喊,嗓子就已经干疼起来,而后双腿一软就瘫在地上。 门外两个黑衣人从那洞中向房内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女子倒在了地上,他向同伴一挥手,二人就无声无息潜入房中。 言婉手脚无力,嗓子干哑的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黑衣人给她套上了头套,将她带走。 另一边,言珲焦急的在房中踱来踱去,在听到两声极轻的敲门声后他忽然双眼放光。 那两个黑衣人将五花大绑的人扔给言珲,并压声向他叮嘱:“切记头套不可摘,清晨我们来取。” 言珲不喜被两个下人指点,但想到他今夜只是配合行事,又贪了个大便宜,便只能忍住斥责点点头。 门一关,言珲就立刻将那蒙着头的女子狠狠丢进了床中,他眼中尽是淫欲,在心中暗忖:“叁妹妹,上回疼你你不从,还害二哥丢了手指,这次你落到我手上,可别怪二哥不温柔了!” 言婉被蒙着头,手脚也被捆着,只能拧着身子拼命挣扎,她满心恐惧,拼命的叫着“错了,弄错人了!” 可嗓子仿佛吞了干涩的木屑,只能发出沙哑的斯哈声。 言婉当然知道自己为何会发不出声音,也知道自己被送到了何处,更知道已经爬上床来扒她衣裳的人谁。 不要……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对的,不是她!该是言清漓那个贱人才对啊! “嘶啦——” 言婉身上只着了件中衣,被言珲拽了个口子后,稍一用力就撕开了。 “二哥,我是婉儿,是婉儿!” “不要……不要……别碰我!你别碰我!” 言珲恼“言清漓”挣扎的厉害,直接在她暴露而出的双乳上重重扇了十几个巴掌,将那对奶子打的又肿又大,接着又狠厉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分开她的腿,不做任何爱抚,挺着黑黝黝的阳物直接刺了进去。 头套下的言婉几乎要疼晕过去。 她被言珲掐的呼吸艰难,胸前被扇的火辣辣的似是涂满了辣椒汁,下身撕裂般的痛楚更像是被车轮碾过。 可言婉已经顾不上疼了,被破身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懵了,随后想到自己竟被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所侵犯,一种强烈的羞耻与恶心就令她忍不住要吐。 只可惜,发不出声音的她,此刻就如同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第七十一章反目成仇 言珲被言琛二次断指后,于房事上就开始有了阴影,日日都要服用渡春散来重振雄风。 今夜“言清漓”被送过来前,他已事先服用了比平日多了两倍的药量,只为了好好亵玩她一番,以解断指之恨。 此刻言珲神情亢奋,大开大合的将身下女子肏干的不停抽搐,瓷白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掐痕咬痕,那对双乳更是被他抽的满是巴掌印。 此情此景已在言珲梦中出现过多次。 碍于有言琛这个靠山护着,他根本不敢再打言清漓的主意,只能成日在暗处盯着那女子在府中出入,夜里想着她那双勾人的眼睛在侍妾们身上发泄。 没想到出来斋戒几日竟让他美梦成真。 只要一想到头套下那张脱俗清雅的脸应已被他干得痛苦扭曲,那双勾人的媚眼流出难堪的泪水,言珲就兴奋的青筋直跳。 若是能一边看着她的脸,一边肏她就好了。 头套下的言婉确如言珲想象的那般,疼痛与可耻的快感令她姣好的容颜扭成一团,那双本该因屈辱而流泪的眼睛则溢满了深深恐惧。 按着谋划,言珲将言清漓奸污后,朱妙琳的人就会将她取走丢去藏经阁,待明日一早众人随皇上前往大雄宝殿朝拜时,再由朱妙琳安排人将众人引去藏经阁,从而发现与人苟合之后的言清漓。 斋戒最忌淫欲,如此一来,言清漓不仅要被全盛京的达官显贵们目睹她浑身污秽的样子,还会犯了“玷污佛门清净、扰乱皇上斋戒”的大罪,就算她是国公爷的嫡女,十有八九也是要被处死的。 言婉生怕那些本该是由言清漓遭受的一切落到她头上,她极力的去喊言珲,嘶哑的呼吸从喉中急促发出,仿佛在应和着言珲的频频肏干。 就在她快要绝望时,一阵凉气从下颌处扑来,幽幽烛光瞬间从眼皮底下钻入。 言珲实在忍不住想看看“言清漓”的娇颜,他慢慢将头套掀至她的鼻骨处,可当他看到这露出来的半张脸后,整个人瞬间怔住,连带着耸动的下半身都跟着停了下来。 电光火石间,言珲浑身一冷,肉根都疲软了几分,他抽身就要向外退去,可退了一半又忽然停住。 渡春散的药效还未过,若此时停下,这大夜里的他要去哪找女人泄火? 言珲沉下脸,转头盯着言婉光裸淫糜的身子陷入思索,片刻后,一种异样的感觉生出。 察觉到言珲动作停了,言婉心中一喜,连忙扭着身子示意言珲给她松绑,可下一瞬,她的喜意就被一盆冷水扑灭。 那根塞在她下身的阳物又重新动了起来。 言婉僵住,她无法相信言珲在明知是她的情况下还会继续侵犯她。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敢!? 羞耻与愤怒顿时达到了顶峰,言婉恨不得立刻将言珲这个畜生碎尸万段。 言珲你是个畜生!你就是个畜生!你怎能这样对我!? 言婉嘶哑开合的嘴巴忽地被一条滑不溜秋的舌头塞住,她拼命挣扎,盖住双眼的头套在挣扎中蹭掉,光亮入目后,言婉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言珲那张放大到眼前的脸。 口中被言珲的舌头搅着,言婉倏地从腹腔向外涌出一股酸水,在吐出来前,她用尽全力咬下,差点将言珲的舌头给咬掉。 言珲疼得想挥手就甩了言婉一巴掌。 他被咬的满嘴是血,向地上“啐”了几口血沫,揪住言婉的头发狠道:“总归已经错了,你就让二哥弄一弄又有何妨?” 言婉被言珲那巴掌打的晕头转向,只能麻木的由着他继续肏弄,等言珲终于泄了出来,他才喘着粗气给言婉松了绑,随后下地倒水喝。 谁知他刚拿起茶杯,脑后就重重挨了一下。 言婉手中的瓷瓶应声而碎,而言珲的一声惨叫在夜里分外瘆人…… - “小姐?小姐?” 言清漓和衣躺在塌上并未睡熟,听到轻微又急促的敲门声后,她立刻睁开眼。 “小姐,大小姐与二少爷出事了,夫人已被老爷连夜给召了过去,二小姐方才派人过来请你。” 见着言清漓,青果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指大小的信筒交给言清漓,悄声道:“还有这个,是那个黑衣侍卫送过来的。” 言清漓先看了一眼信筒上完好无损的火漆,又看了青果一眼,为了等消息,这丫头一直未睡过,脸蛋在夜露下凉成了红红一片。 之前她寻了个由头将青果从孟氏那要了过来,但要来后也并未立即重用,而是又考验了一些时日才将她带在身边。 这次她试着让青果去与宋益传了两回消息,小丫头既不好奇也不询问,本本分分的完成她吩咐的事,是个机灵忠心的。 言清漓将信筒里巴掌大的纸条展开,骨气劲峭的字映入眼帘。 宁天麟的左右手都会书写,与她传信时向来使用左手,且从不写称谓,这样一来,就算消息不小心被截获也不知是何人所传。 她迅速看完,将纸条于烛火上烧毁后,才准备与青果前往东庭。 她们二人出门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扰到了耳力尚佳的慕晚莹,慕晚莹推门出来看到她们主仆要走,连忙驱散了困倦上来询问,她这一通询问下来又将另一间房里的慕氏给惊醒了。 言清漓只得原原本本的解释了一通,随后慕晚莹与慕氏决定跟着她一道过去。 慧觉寺的东庭皆为朝廷官员及世家子弟所居,官员按品级划分,居住的院落各不相同,言国公是当朝一品大员,所住的跨院为两进两出,是以言珲那声惨叫只将同住在此处的言国公惊醒,并未越过院墙传出去。 而言琛自有官职在身,独住一处,在言珲与言婉出事后,言国公第一时间就派人将他给请了过来。 “老爷,求你了,珲儿与婉儿,他们……他们……”孟氏哭哭啼啼的跪在言国公脚边哀求。 言珲与言婉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孟氏一时间竟不知要为谁辩白才好了。 明明就寝前她才见过婉儿,怎的好端端突然就到了珲儿那,这兄妹二人竟还……竟还…… 孟氏哭的昏天黑地,不知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言珲被言婉砸的头破血流,若不是有孟氏拦着,此刻说不定就又要动手了,他指着言婉怒骂:“是这贱人夜里自个出现在我床上,黑灯瞎火的我哪里知道是她!送上门来的女人岂有不碰之理?” 事已至此,言珲才不会将自己漟进浑水,立刻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反正人又不是他绑来的。 言婉披头散发的缩在孟氏身后,自打言琛过来后她就羞的无地自容,生怕看到他嫌弃的目光,可那男子来了后就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与言珲一眼,听完言国公所言后蹙了下眉便冷漠的坐在一旁,再未看过她一眼。 “是叁妹!一定是她!” 言婉不敢泄露她与朱妙琳合谋的秘密,只能将言清漓拖下水,“我睡的好好的醒来便被人绑来了二哥房里,一定是言清漓!只有她一人不在房中,我之前与她有过口角,她定是怀恨在心才对我下此毒手!” 第七十一章反摆一道 (ωoо1⒏ υip) 在听到言婉向言清漓身上泼脏水后,言琛一双冷眸终于射向言婉:“信口雌黄,她一介女子有何能耐将你绑去言珲房中还不被人发现?口说无凭是为诬陷。” 言婉被言琛这一句给堵的心口发闷。 同样都是他的妹妹,为何他独独对言清漓爱护有加?她今夜已经遭受了这等屈辱,他就不能也偏袒她一回吗? 言婉咬着牙反驳:“兄长!婉儿没有口说无凭,若不是她,那为何只有她一人不在居所?这大夜里的她去了哪里?” 言琛倒是被言婉给问住,方才言国公去西庭寻人,言清漓的确不在房中。 一直毫无存在感的言如忽然小声开口:“傍晚我见过叁妹,她说晚上要去看望表嫂,应是宿在那边了,我方才已派婢子过去寻了。” 言国公本欲将这等丑事压下,关起门来解决,却没想到言如竟蠢到惊动了慕家,刚要呵斥她自作主张,便听到一飒爽女声从门外传来。 “二表姐说的不错!” 慕晚莹头一个推门进来,一进来后就英目不善的扫了言婉一眼。 方才言婉的话她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若不是小表妹今夜的确与她们在一起,怕是要难以洗脱嫌疑了。 “小表妹为嫂嫂诊脉到很晚,嫂嫂便留了她过夜,我幕家人可证明小表妹今夜一直同我们在一起,根本没做过什么绑人的恶行!” 言清漓扶着慕氏紧随而入,她迅速看了眼又继续低头装木头人的言如,福身向言国公与言琛解释自己今夜的去向。 言琛看向那眼底有些疲色的女子,冷眸中闪过一抹柔色。 孟氏从慕晚莹出现那一刻便颓然泄了气。 她与言国公同床共枕多年,自然知晓言国公此人极好颜面,如今被外人知晓言府丑闻,就算是做做样子他也定不会轻饶了言珲与言婉。 兄妹乱伦本就有违伦常,更何况言珲与言婉还在皇帝斋戒期间暗行淫欲,此事若捅出去整个言府都要跟着遭殃,言国公自然不敢轻慢。 他打着亲家的名目好言恳请慕氏与慕晚莹看在自家人的份上将此事保密,又下令将言珲与言婉赶去乡下庄子,孟氏也因教子无方被言国公收回了掌家权,命她回到盛京后立刻找个由头去为言婉与谏议大夫家的公子退亲。 孟氏与言珲、言婉哭的哭,反抗的反抗,最终是言国公命人将他们兄妹二人连夜送走,此事最终才落了幕。 回西庭的路上,言清漓与言如并行。 “恭喜二姐姐了,一招借刀杀人,便让二夫人及一双儿女失了势,相信凭叁姨娘的美貌与手段,今后必定可以在父亲身旁寻个安稳位置了。” 言如浅浅一笑,“叁妹妹可是觉得我心狠手辣了?” 言清漓但笑不语。 言如轻叹口气:“阿如与姨娘多年被二娘与大姐姐打压,若不是我故作木讷,相信也不会安然长至今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阿如只想谋条出路,叁妹妹无需将我当成敌人,总归我早晚会嫁人,这么做也只是想为姨娘争些好日子罢了。” 日日活在勾心斗角的高墙大院之中,又有哪个女子是容易的呢? 听了言如这番肺腑之言,言清漓十分想念自己的父亲母亲。 当初的楚家虽门第不高,但却和乐融融,哪里需要她像言如这般十几年来隐忍不发,苦心钻营只为求一个出头之日。 各自回房前,言如叫住言清漓:“叁妹妹,阿如针对的只是言婉,但你莫忘了,欲害你之人可还有一位,若不是我提醒了你,言婉所受的一切就该是你了,她们想要你的命,这次不成,总还有下次。” 言清漓静静看了言如片刻才淡笑道:“二姐姐的人情,清漓记下了。”- 清晨,慧觉寺钟鸣叁声,昌惠帝黄袍加身,率一众臣子前往大雄宝殿朝拜,方丈大师双手合十,正要诵经,一个光头小沙弥忽地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方丈,不好了,藏经阁中有、有……” 慧正大师念了句“阿弥陀佛”,不悦道:“戒空,圣上正在为万民祈福,不可喧哗。” 戒空赶紧称“是”,又低声结巴道:“可是方丈,藏经阁内有、有男施主与女施主的靡靡之音传出……” 女眷们都侯在殿外跪拜,忽然见昌惠帝带领众臣怒气冲冲的从殿内走出,直奔藏经阁而去,赶紧起身跟上。 藏经阁就设在叁殿之中,紧邻大雄宝殿,乃是佛门重地,藏有万卷经书,竟有人敢在此处偷欢,又是在昌惠帝斋戒期间,岂不是公然与他作对? 实乃大罪大恶! 昌惠帝如乌云压顶,面色沉郁,他身后的臣子们相互看看,无人敢说一句话,只能纷纷在心中猜测到底是哪二人敢这般胆大。 藏经阁门前,昌惠帝命两位僧人将门打开。 朱妙琳死死盯着那扇雕刻着经文的漆金大门,她手指渐渐收拢成拳,眼里流露出期待又兴奋的微光。 言清漓,你死定了。 清晨的日光从开启的门扉透过,如一道天光将灯火通明的藏经阁照亮。 朱妙琳愣住。 想象中言清漓浑身赤裸脏污不堪躺在地上的景象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从中走出,而在那和尚身后,又出现面白内侍的身影,那内侍推着个轮椅,轮椅中坐着的男子一身古朴青衫,如松如仙,气度卓然。 ——正是四皇子宁天麟。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言清漓呢?不应该是言清漓吗? 朱妙琳仔细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明明她的暗卫并未向她禀报任务失败。 慧正方丈看着那从藏经阁走出的和尚,惊讶道:“慧真师弟?” 宁天麟显然未想到昌惠帝会带着众臣亲临,他一时有些惊措,在吉福的搀扶下连忙站起来向昌惠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见宁天麟站的吃力,昌惠帝挥挥手免了,但神情依然严肃沉怒:“老四,你怎会在此?” 宁天麟神情赧然,但还是如实回禀:“回父皇,儿臣因腿脚不便无法朝拜自觉无用,便想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前来藏经阁抄写经文。” 此话一出,众人同时看向那来传信儿的小沙弥。 慧正方丈面有薄怒:“戒空,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不是说藏经阁中有靡乱之音传出?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弥陀佛。”与宁天麟一同出来的慧真和尚听到“靡乱之音”四个字后连忙念了声佛语:“皇上、慧正师兄,四殿下昨夜来此抄经,为圣上安康及百姓祈福,贫僧一直于此处同四殿下讲经论道,从未离开过。” 宁天麟手上仍握着墨迹未干的经文,吉福连忙呈给昌惠帝过目。 厚厚一摞经文,一看便是认真抄写了许久,倒是有心。 昌惠帝目光中的怒意散去了一些,转而阴沉的看向戒空,“岂有此理!你这小和尚是将慧真大师与朕的皇子谈经论道之声当成了靡乱之音?” 在帝王之威的震慑下,饶是慧正这个方丈都心惊,戒空小和尚更是吓到腿软,他连忙解释:“小僧并未亲耳所闻,是一位女施主所言,小僧才信以为真。” 他于女眷中四处寻找,最终找到了一个女子,立刻指认:“是她!就是那位女施主所言!” 朱妙琳一惊,戒空指的正是她的贴身婢女。 首-发:rourouwu.de (ωoо1⒏ υip) 第七十二章非分之事 一切都偏离了朱妙琳的预料。 她的确命贴身丫鬟去将藏经阁中有靡乱之音的事透露给了戒空,戒空才会赶去告知方丈,可她哪里会料到事情有了变故? 言清漓不在藏经阁中也就罢了,四皇子又怎会这般巧合的与慧真大师在藏经阁谈经? 朱蓬源没想到戒空指认的竟是他女儿的贴身婢子,当即神色大变,赶在昌惠帝发怒前斥责朱妙琳:“妙琳,这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快解释!” 朱妙琳被这一声训斥后回过神,她连忙跪下道:“皇上息怒,臣女、臣女只是觉得昨日的佛法有些晦涩难懂,便命静巧去藏经阁寻本经书来研习,许是静巧听错了,误将四殿下与慧真大师的交谈声当作……当作……” 朱妙琳说不下去了,只得向昌惠帝磕头请罪:“还请皇上赎罪!请皇上赎罪!” 陷害言清漓不成,还因此扰乱了皇帝的朝拜,朱妙琳后怕不已,这个罪责她绝对不能认,只能牺牲一个婢子了。 一旁跟着朱妙琳一起跪下的静巧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朱妙琳,身体抖得厉害:“小姐……小姐……不是的……” 明明是你吩咐我去做的!哪里是寻什么经书?哪里听错了? “放肆!” 朱妙琳见静巧要说话,抬手就给了她两巴掌,这两下打的极重,静巧的脸颊迅速膨起红肿。 朱妙琳厉声道:“你这贱婢还敢狡辩!若非是你冒失,怎会闹出如此大的乌龙!还不认错!” 静巧捂着脸委屈含泪,跟在朱妙琳身边多年她怎会不知主子这是要将她当做弃子了?可戏耍天子不是小事,说不定是要掉脑袋的!生死攸关下,静巧也不愿做替死鬼,当即就要为自己辩白。 朱妙琳情急之下又连扇静巧好几巴掌,啪啪啪的巴掌声响彻庭院,直将那婢子扇的吐了血才罢休。 庭院中的夫人小姐及世家公子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汗毛直竖,他们哪里见过朱妙琳这等狠厉的模样?平日里她可向来都是高贵柔雅的。 扰乱帝王朝拜是大罪,一时间,除了几位僧人口中念着佛语,群臣中无一人敢开口替朱妙琳求情,叁皇子一党的人更是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 朱蓬源也顾不得朱妙琳当众教训婢女的举动是否丢了丞相府的脸面,他急急忙忙向昌惠帝恳求:“皇上,是小女管教下人无方,还望皇上看在老臣的面子上饶恕小女啊皇上!” 宁天文也赶紧从皇子中上前一步道:“父皇,表妹也是求佛心切,此事错不在妙琳,要怪只能怪那婢子!您就念在她一心向佛的份上饶了她吧!” 夏家才出事不久,宁天文这头已经元气大伤,他可不想丞相府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昌惠帝肃目瞧着一众人,天威彰显下,宁天麟忽然出其不意的开了口。 “父皇,慧觉寺乃佛家重地,不宜见血光,且儿臣以为这也并非什么大事,还望父皇网开一面。” 昌惠帝睨向宁天麟,颇有些意外。 他这个儿子自回京后因身有残疾被众皇子排挤,尤其以老二嘲笑的最甚,这些事昌惠帝都有所耳闻,他本以为老二这边的人犯了错,宁天麟绝对会落井下石,没想到他却是开口替老二的人求了情。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的确已磨平了他那一身锐气。 昌惠帝满意的点点头,比起时刻都惦记他那把龙椅的老二与老叁,还是这个被他拔去利齿、与世无争的老四更令他安心,至少他已自知无力争夺那个位置,倒不会对他这个父皇存什么谋害心思,当可重用一翻。 “既老四这般仁意,朕就饶那婢子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那婢子拖下去杖责一百,小惩大诫。” 一百大板打在一个女子身上,怕是不到五十板就会香消玉殒,昌惠帝口口声声说着小惩大诫,实际上还是在要人性命。 可众人谁都不敢有异议,在静巧大呼“冤枉”被内侍拖走时,纷纷跪下喊道:“皇上仁慈!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妙琳咬牙跟着众人一块起身,她回过头向女眷中张望,并未找到言婉的身影,反而看到了与慕晚莹站在一块的言清漓。 言清漓对上朱妙琳的目光,先是诧异了一下,而后向她微笑点头。 见言清漓平静如常,朱妙琳立即收回目光,在心里七上八下的琢磨起来:言清漓无事,言婉却不见人影,莫不是她今日是被言婉那贱人给摆了一道? 言婉向来与她面和心不和,对言琛那点心思朱妙琳也多少看出几分,可朱妙琳想想又觉得不对。 她的两名暗卫去哪了?那可是父亲为她亲自挑来的精锐,言婉不可能有这么大本事悄无声息处理了她的暗卫。 一定是有旁人知晓了她与言婉的计划…… 和煦温暖的朝阳明日下,朱妙琳出了一身冷汗。 那两名暗卫若真是被人干脆利落的杀了也就算了,就怕他们是被有心人抓了活口,将她的谋划给全盘脱出。 朱妙琳险些站不稳。 如此一来,她岂不是被人捏住了把柄?那幕后之人定知今日之事并非乌龙,却没有揭露她,到底有何用意? 朱妙琳如惊弓之鸟,看谁都像是捏了她把柄的幕后黑手,在担惊害怕了一整日后,终于在傍晚时分,她的居舍中被人用竹签射进来一张字条。 ——今夜子时,独自前来祈恩殿,若敢知会他人,汝所惧之事将立刻公之于众。 字条未署名,却有一个“苏”字。 朱妙琳握着那张字条,心彻底凉了下来。 慧觉寺外有御林军看守,普通香客根本进不来,这寺中目前姓苏的无外乎就那么几个,且都是叁皇子的人。 果然……果然…… 朱妙琳犹豫片刻,决定去向朱蓬源坦白求助,可临了她又想起字条上的内容,生生止住脚步- 子时将近,祈恩殿外冷风阵阵,一个小沙弥忍着困倦百无聊赖的清扫着门前的菩提叶。 不知怎的,明明他傍晚时才清扫过不久,就这么几个时辰又积了厚厚一层,今日的风有这般大吗?小沙弥抬头看了看祈年殿外那颗百年菩提树,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赶紧清扫完回去休息,明日还要晨起诵经呢。 正扫着,一个窈窕身影出现在石阶之下,小沙弥揉了揉眼睛,立刻双手合十道:“女施主,夜露深重,敢问您来祈恩殿有何紧要之事吗?” 朱妙琳没想到这个时辰竟还有僧人在扫地,她愣了一下,故作镇定道:“家母身子有恙,听闻祈恩殿的菩萨灵验,特来祈福。” 小沙弥觉得奇怪,哪有人大夜里来祈福的?但想着官家的夫人小姐们可能有什么特殊习惯,便也并未想太多,赶紧侧身让朱妙琳进去。 祈恩殿与寻常佛殿不同,是专门用来祭祀的,殿正中矗立一座高达数丈的金身佛像,佛像大眼横长的俯视着众生,让人一望便心生敬畏。 佛像前头也并不是香案,而是摆了一张檀木祭桌,殿内两旁还位列着十八尊栩栩如生的罗汉像。 朱妙琳心中有鬼,此刻站在这些佛像面前只觉得寒气逼人,畏惧不已,她强撑着挺直腰身,保持着相府千金的尊严,等着今夜约她的人露面。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朱妙琳终于听到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她刚要转头,浮空中就四散出细腻的粉末,她尚未看清来人就泥一样昏倒在地。 朱妙琳身后,一个素衣女子抖了抖手中残留的药粉,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针刺破朱妙琳的指尖,用她的血在一张黄色符纸上勾画起来。 朱妙琳想要她死,她自然得好好“报答”一翻。 可若只是简简单单要了朱妙琳这条小命,实在不值得她如此大费周章,她要的,是整个丞相府因朱妙琳而岌岌可危。 言清漓将符纸画好后,起身贴在了祭桌下面的隐蔽之地,随后她从朱妙琳身上搜出一张字条就准备离开。 可就在此时,祈恩殿外忽然传来一个沉重又凌乱的脚步,言清漓一凛,连忙透过门缝向外头看了一眼。 只见张朝手里提着个酒坛子,边上石阶边往嘴里灌酒,酒气将他那张肥脸染的红扑扑的,像涂了一层滑稽的脂粉,他嘴里念叨着什么“美人美人”,差点被石阶绊个跟头。 言清漓很得想立刻出去踹死这坏事的玩意儿。 皇帝斋戒期间他敢饮酒不说,还大夜里的跑出来发疯? 张朝已快走到祈恩殿门口,言清漓无法出去,只能四处寻找藏身之处,可这祈恩殿被那座大佛像占据了一半,佛像又都紧沿着墙壁修建,她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只有祭桌下面,可那张桌子太小了,若是藏在那处极容易被发现。 张朝的突然出现令言清漓措手不及,早知如此,方才她就不将蒙汗药粉都用了。 言清漓在身上迅速摸索着有无其他毒药,心想着干脆毒死张朝算了,也当为青果报了他当街殴打的仇。 这边言清漓急的团团转,眼看着张朝就要进来,身后一双泛着香气的大手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她,在她就要摸出毒粉之际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 言清漓立刻要还击,结果刚要动收就被身后那人识破,连腰带手的直接被他箍在怀里,随后她身体一轻,天旋地转的落在了离地面数丈高的横梁之上。 与此同时,张朝一脚踢开了祈年殿的大门,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言清漓看清抱她上梁的人后立刻双眼瞪得溜圆。 那人将她整个抱着压在了横梁之上,他们的身子紧紧密密的贴在一起,覆在她嘴上的手指还不经意的抚摸了几下她的唇瓣。 言清漓察觉到自己被调戏了,立刻开始挣扎。 横梁窄小,迭着他们二人就已是极限,陆眉赶紧长腿一分将言清漓乱动的腿脚给夹住,让她彻底无法再动弹。 而后对上她怒目而视的目光后,陆眉长眸弯起,冲她轻轻的“嘘”了一声。 “言叁小姐,本公子不是柳下惠,你再乱动我可要忍不住对你做点非分之事了。” 首-发:rourouwu.de (ωoо1⒏ υip) 第七十四章活春宫 言清漓盯着陆眉那张俊俏非凡的脸看了片刻,眸中的怒色渐渐转为平静,她瞅了瞅那只覆在她唇上的手,示意他拿开,那厮才慢吞吞的收回手。 “陆公子怎会在祈恩殿?”言清漓目光警惕道:“你方才都看到了什么?” 如此距离下,女子吐气如兰的温热气息刚好吹在陆眉脸上,吹得他有些心猿意马,可他纨绔惯了,笑的十分欠揍:“怎么,这祈恩殿言叁小姐来得,本公子就来不得了?” 同样灼热的气息也回敬在言清漓的脸和脖子上,烫的她身子一麻,可她眼神却冷了下来:“陆公子,你可否松开我了?” 言清漓的手脚还都被陆眉箍在怀里,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愿,迫切的要与他避嫌。 “好啊,那我可松手了。” 陆眉果然就松了手,言清漓立刻向外抽身,可她刚挪后一些,就差点栽了下去,幸亏陆眉拉了她一把才稳住她。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不得了。 言清漓发现他们所处位置竟比那尊金身大佛像还高出许多,一阵眩晕后,她吓得赶紧又抱紧了陆眉。 陆眉顿时被那女子扑了个满怀,还手脚并用的都吊在他身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紧不慢道:“哎呀!言叁小姐这是作何?就算本公子貌比潘安,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吧……” 横梁不比言清漓的身子宽出多少,她又畏高,此刻就算听出陆眉在揶揄她她也不敢还嘴,生怕这厮一个不高兴再将她给推下去。 忍了又忍,言清漓还是为自己力挽颜面了一句:“陆公子可听说过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句话?你我如此,明明是我吃了亏。” 陆眉眼中笑意更盛,觉得此言有理,便识趣的闭了嘴。 下面张朝已经发现了地上昏倒的朱妙琳,他眼球一瞪,酒劲儿都散了大半,急忙颤颤巍巍的探了下朱妙琳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儿后,才松了口气。 “朱大小姐?朱大小姐?”张朝喊了两声,可朱妙琳没任何反应。 言清漓在心中冷哼,她配制的蒙汗药哪里这么容易就能醒? 想至此,她又眸光一暗,向陆眉瞥了一眼。 方才这人应当看到她对朱妙琳的所作所为了,这可如何是好?他能保守秘密吗?要不找机会毒死他? 不行,这是恩人之子——言清漓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那要不把他毒成痴傻?不能再言语?或是将他收买? …… 陆眉全然不知自己已在言清漓心中经历了几波大生大死,他正暗戳戳的盯着人家姑娘的侧脸瞧个没完呢,先是研究姑娘家那只肉透透的小耳垂,之后又移到她白皙清透的脸上…… 以陆眉那双阅女无数的火眼晶晶,立即就看出言清漓脂粉未涂,可这肌肤却细腻的毫无瑕疵,仿若剥了壳的鸡蛋,恨不能让人咬上一口尝尝什么味道。 那眼睫也是根根分明,侧面看上去忽闪忽闪的,如一把小扇,还有那秀挺的鼻尖,饱满红润的唇瓣…… 啧,真好看。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当初为了不嫁给他,竟舍得将自己弄成个丑女?怕是整个盛京都找不出这般能豁出去的女子了吧。 言清漓察觉到陆眉盯着她看的目光,可她又不想与他对视,便一直看着底下的情形。 张朝见朱妙琳完全失去知觉,竟是起了色念,趴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后又大胆的俯身去亲她的嘴。 言清漓一阵恶寒。 张朝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实在令人发指,可她想起朱妙琳原本要对她做的恶毒之事,就又将那点可笑的怜悯给收了起来。 她同情谁,也不能同情朱家人。 楚家女眷尽数被流放为军妓,最后惨死于蛮族铁蹄,可全都是托了朱蓬源的功劳。 陆眉注意到言清漓眼中变幻莫测的光芒后,不由得又对她增了几分兴趣。 普通女子见着这孟浪情景,怕是早就羞的面红耳赤,她倒好,竟还面不改色的一直盯着看? 那边,张朝已将胳膊探进了朱妙琳的衣襟里,她胸前的衣料鼓鼓囊囊的不断在动,嘴也被张朝啃的发出吸溜吸溜的声响。 陆眉眼中闪过厌恶——他平日最见不得张朝等人强迫欺凌弱女子,哪怕对方是个青楼妓子,只要人家不愿,他都会忍不住出手相帮,可眼下他与言清漓藏在房梁上阻止不了张朝,他便不忍再看。 陆眉瞄了言清漓一眼,忽然发现她眼中泛出明显恨意,正在冷眼旁观。 他微微一滞,而后一细想,就将许多事串联到了一起。 “朱家小姐今晨那一出可是针对你的?” 言清漓被陆眉冷不丁的这一问给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将惊愕掩饰下去:“陆公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陆眉习惯性的想去掏扇子,但言清漓树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实在不太方便,又忍下了,他笑道:“若我没猜错,朱小姐今晨以为藏经阁中的人是你吧?只可惜她失策了,反而闹了个乌龙,又险些被圣上怪罪。” “而言叁小姐你不甘被朱小姐算计,今夜就故意将她引到这儿,想报复她?啧……奇怪了,你们之间到底有何恩怨?” 言清漓犹如被人一箭一箭射在了心中的靶子上。 她应当什么都没说过吧……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让本公子好好想想……” 陆眉越分析越来劲儿,片刻后,他眼眸微眯,凑在言清漓耳边饶有兴趣的问道:“言叁小姐,你与四皇子可是相识?他出现在藏经阁抄经……恐怕也不是巧合吧?” 这回言清漓连呼吸都不自在了。 “陆公子可是戏楼逛多了?桥段一套一套的,我与朱妙琳有恩怨不假,但可不敢扯上天家子弟,还请你莫要乱说话。” 幸亏言清漓早练就了说起谎话面不改色的能耐,她表现的异常冷静,陆眉打量了她一翻,竟是未能看出来她这话是真是假。 罢了罢了,管那么多作甚?好不容易有个与佳人“独处”的机会,他可不能惹人家生气啊。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底下的张朝已经开始精虫上脑,他将坛子里剩下的酒一口闷下,壮了胆后,他解开了朱妙琳的衣裳,将她扒的只剩个肚兜在身。 从言清漓与陆眉的高度,只能看到张朝蛤蟆似的趴在朱妙琳身上,在她胸乳上又摸又啃,下身挤在她双腿之间一拱一拱的。 起先他们都以为张朝只是酒壮怂人胆的蹭上一蹭,却没想到空旷的大殿内渐渐传出了一点“噗噗噗”的淫靡之声。 言清漓与陆眉同时僵住。 张朝早就觊觎朱妙琳的美色许久,从前朱妙琳未与言琛定亲时,他就曾有意向朱府提亲,只是那时高贵的朱大小姐根本看不上他,还私下与别家小姐说他粗俗恶心,长得像个烂冬瓜,张朝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正好有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机会让他一饱淫欲,他怎肯放过? 只要他做的快些,不留下任何痕迹,就保管谁也查不出这事! 张朝想的极美。 自从夏家失势后,朱丞相与二皇子便开始铆足了劲儿去拉拢工部,如今他们张家可是丞相府的座上宾。 总归朱妙琳的婚约已解,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失了身,定是不敢声张,也不敢随意嫁人,到时他只需让父亲去同朱相提亲,朱相为了笼络父亲定会应下,到时他就能将这千金大小姐娶回府慢慢亵玩,简直美哉! “嗯……嗯……” 朱妙琳被张朝顶的身子乱颤,发出几声嘤咛,似是有要醒来的迹象,张朝吓得立马停止抽插,警惕的观察起朱妙琳的脸。 可他没想到的是,朱妙琳只是闭着眼慢慢将头转到另一侧,而后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张朝大喜,方才他还不敢动作太大,此刻见朱妙琳于睡梦中竟有迎合他的架势,当即高兴的按住她的腰就开始啪啪啪的重肏了起来。 “骚蹄子,可是小爷弄你弄得舒坦了?” 不得不说,张朝虽身宽体胖,但他的确是个花丛老手,房中秘术掌握的淋漓尽致,朱妙琳刚刚开荤的身子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舒爽快乐。 “之恒……嗯!嗯!啊……”她情不自禁的抬起腿,主动攀上了张朝。 幽静肃穆的祈恩殿中,佛像们悲悯的看着那对忘情交媾的男女,而横梁上的两人则同时尴尬的收回目光,这一下,致使那二人不得不相互对视。 言清漓忽然发现她与陆眉的姿势,正与下面的张朝和朱妙琳一般无二。 她怕掉下横梁,双手抱着人家陆眉的脖子,腿还勾在人家腰上,而陆眉手肘撑在她头侧,与她身贴着身,下体还完美的搭在一块。 正是交欢的姿势…… —【题外话】— 首-发:rourouwu.de (ωoо1⒏ υip) 第七十五章你给我老实点 言清漓并非是不暗情事的小姑娘,底下那二人做的十分激烈,朱妙琳舒爽到极限的吟叫不绝于耳,免不了令人听的口干舌燥。 加之她又与陆眉以交合的姿势相拥在一起,下身贴合处仅隔着两层薄薄布料,花穴轻而易举就感受到一团软软囊囊的东西。 ——是陆眉尚在沉睡之中的阳物。 虽未充血,但轮廓十分明显,柱形的软物沉甸甸的压在她的穴儿上,言清漓有些惊讶,这东西惫软时都这么大一团?那硬起来岂不十分壮观? 不知是被张朝与朱妙琳的动静刺激的,还是穴儿与陆眉的阳根贴着,言清漓有些恍神儿,小腹中情不自禁的就流出一股温温热热的溪流。 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她倏地红了脸,身体也开始僵硬,但在尴尬与掉下去摔死之间她还上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她畏高,只有抱住陆眉才安全,这样就算不小心掉下去了,她也是拉着陆眉一块掉,说不定还能用他当个肉垫。 言清漓在心中盘算的好,却完全未考虑过陆眉此刻的感受。 陆眉并非想故意占尽言清漓的便宜,只是她死死抱着他不撒手,软玉温香在怀,他方才已是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别处才能保持着未在她面前失态,可此刻她却是红霞飞了满脸,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后挪蹭着下身,企图与他避开关键位置的贴合。 她是真不知自己故作淡然又面色绯红的样子有多娇俏吧?也不知她那双腿之间的幽谷有多柔软吧? ……真当他坐怀不乱吗? 陆眉闻着那溢满鼻息的清浅药香,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言清漓正努力的想让自己潮湿的花穴离陆眉的阳物远些,却不成想小穴上忽然充气般的抵住一根粗硬之物,将她好不容易拉开一些的距离又塞的满满登登。 对上言清漓怒目而视的目光,陆眉嘴角噙着一抹无奈又风流的笑,““…言叁小姐,这可真不怪在下,就你这样乱扭乱动,哪个男子能受得了?” 言清漓立刻就不动了,她气急败坏道:“我哪里扭了?分明只是轻轻挪了挪!” 那满眼的鄙夷嫌弃,分明是在质疑陆眉这个花丛老手是连这点刺激都受不住,丢人,还盛京第一纨绔呢,简直徒有虚名。 言清漓忍不住白了陆眉一眼,继续厚着脸皮完全没有要撒手的意思,也没注意到陆眉盯着她微抿的红唇滚了下喉咙的动作,也没看到他黑沉如井的眸色又暗了几分。 国色天香的女子陆眉见过不少,言清漓不算最美的,但却是最机灵有趣的,让他总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想去逗一逗她,瞧瞧她会有何反应。 今夜他被张朝拉去喝酒,而后找了个借口走了,正在外头散酒气呢,就瞥见言清漓鬼鬼祟祟的出了西庭。 夜黑风高的,她那谨慎小心的模样一看就是要去干坏事,陆眉鬼使神差的就偷偷跟来上来,果真看到她迷晕人家朱大小姐的一幕,还用人家的血画了一张符藏了起来,当真胆大包天。 “啊哈!啊!啊!之恒之恒啊!……” 朱妙琳沉浸在梦境,梦中她看到的是那个向来冷若冰霜的男子对她热切又猛烈的贯穿,一遍遍爱抚着她的身体喊出她的名字,这让她油然生出一种征服的快感,主动抬高腰臀,勾着他更深的插入。 “妙琳……妙琳……小骚蹄子……你之恒哥哥在这儿呢!” 要不是朱妙琳还是处子之身,张朝显些以为她早都与言琛有过首尾,这般骚浪的模样,与他玩过那些青楼妓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朱妙琳又哪里是普通妓子能比得了的? 她可是盛京城中容貌一等一的大家小姐,平日里高贵的不可一世,对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向来嗤之以鼻,可如今还不是被他干的口液横流,淫叫个没完没了? 张朝热的满头大汗,索性将自个儿的衣袍脱了个精光,又将朱妙琳也给扒光了,赤条条的两具身子继续交缠在一起。 房梁上,言清漓与陆眉也不太好受,从高处向下看,张朝顶着个圆滚滚的肚子趴在朱妙琳身上,将她压的都快瞧不见人影了,只能看到两条细腿从张朝坠满肥肉的腰侧伸出,但那噗呲噗呲的肏穴声却是淫靡的回荡在祈恩殿中,还夹杂着张朝时不时吐出的浑话。 “奶子这么大,是不是你之恒哥哥揉过了?你们都做到什么地步了?他怎么没要了你?是不是嫌你太骚才与你退亲的?” “看看你这骚穴儿都夹不住了……干死你!干死你!爷今夜必定肏烂你的小骚穴!” …… 听到朱妙琳在纵欲中口口声声喊言琛的名字,言清漓脸色当即变得难看,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从而忽略了陆眉愈发粗重的呼吸,以及他不由自主轻戳着她穴口的肉根,直到陆眉滚烫的唇瓣贴在了她的耳垂上,言清理才恍然回神。 她一把薅起陆眉的发,将他的脑袋向后拽。 “陆青时,我警告你给我老实点!我不是你的红粉知己,也不是你府中妾室!” 陆眉“嘶”了一声,这一下可将他给拽清醒了。 言清漓以为陆眉是犯了好色的老毛病,可陆眉却知道自己方才完全是情不自禁,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做出了那般孟浪的举动。 “……抱歉,都怪言叁小姐你太过香软,这软玉温香的,在下忍不住就……”低沉沙哑的声音听起来万分撩拨人心,但那轻浮的话语却令言清漓咬牙切齿。 不过她也知道此事不能全怪陆眉,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男子用这种姿势抱着一个女子,应当都会有这种反应。 她冷下脸客气威胁:“今夜的事,还请陆公子烂进肚子里,若你敢泄露一个字,我便……”见陆眉勾起唇角等着她的下文,言清漓眸中闪过一丝冷色,“我便杀了你。” 瞧瞧,多狠呐!一开口就要杀人。 陆眉佯装害怕的向后一缩,言清漓顿时半个身子悬出横梁外,吓得她立刻低呼一声,整个人紧紧攀住陆眉,小绵羊似的与方才喊打喊杀的冷酷女子判若两人。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哦?那言叁小姐想让在下保密哪件事?是你迷晕丞相小姐的事?还是你我于横梁上春宵一度之事?” “谁与你春宵一度了!”言清理被陆眉这无赖气急,又狠狠拽了他头发一把,正要继续威胁,就听祈恩殿的门被”吱哑”一声打开了。 第七十六章被她强吻了 (ωoо1⒏ υip) “阿、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先前在祁恩殿外扫落叶的小和尚本来已经回到禅房睡下,却发现自己的佛珠忘在了这里,于是又赶紧回来取。 他面红耳赤、尚瞠目结舌的看着殿内这淫乱的一幕,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着向后蹭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赶紧爬起来向外跑。 横梁上的言清漓眼前一亮。 祁恩殿外那些落叶是她命青果撒的,目的便是为了让这小和尚做个证人,让他亲眼看到朱妙琳深夜赶来祁恩殿。 可张朝的出现是个意外,这小和尚会去而复返也是个意外,两个意外一结合,倒是被他巧不巧的撞见了张朝与朱妙琳在交欢。 这下好了,除了诅咒帝王一罪,朱妙琳怕是又要多个淫乱佛寺之罪,昌慧帝必定要气个半死,绝不会轻饶了丞相府。 言清漓看着底下那荒唐的一男一女,勾起唇角嘲弄一笑。 朱妙琳原本想加害给她的罪名,最后却阴差阳错的落到了自己身上,这算不算报应? 张朝从那小和尚推门进来后便被吓呆了,阳物都软了一半,而他身下的朱妙琳也听到吵闹动静,开始幽幽转醒。 她脸上满是舒爽到极致后的艳色,动人含水的双眸缓慢睁开,可梦中英俊清冷的男子并未出现在她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张朝那张扁圆肥硕、乌黑蜡黄的脸。 她懵了一瞬,随后发现自己赤身裸体与张朝结合在一起,立刻发出惊恐的尖叫。 “怎么是你?你这登徒子都对我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张朝也慌了,生怕朱妙琳的尖叫会惊醒寺中僧人,连忙捂着她的嘴,“朱小姐,别喊了!我马上就好!” 半软不软的阳物还塞在朱妙琳的穴内抓住最后的机会拼命耸动,试图赶紧泄精。 娘的!方才还缠着他要个没完,醒了就不认账!骚蹄子! 张朝劲儿大,直捂得朱妙琳不能呼吸,且因为着急,张朝最后这几下肏的又重又极,直将朱妙琳肏的翻起了白眼。 朱妙琳求生心切,挣扎着摸到祭桌的台布,挥手一扯,祭桌上的香炉烛台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张朝哪里管的上其他的,抓着朱妙琳的乳肉又狠肏了十几下后才终于泄出精水,可他一声满足的喟叹还未出口,就被朱妙琳用香炉砸了。 张朝酒喝多了,又经过剧烈活动,早就体力不支,被朱妙琳这么一砸立刻就歪着身子晕了过去,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可朱妙琳疯魔了似的,嘴里喊着“杀了你”又拼命的砸了张朝五六下,直将他头上砸出个血窟窿才罢休。 她慌张的扔掉手上染血的香炉,下身哗啦啦的淌出不少腥浓的精水,她低头瞧见自己身上满是被张朝吸出来的痕迹,气恨的又尖叫了几声。 而后她顾不上去看张朝死没死,胡乱的穿上衣裳就跑了。 陆眉等了片刻,发现朱妙琳没有再回来,才抱着言清漓纵身一跃,在佛像的手掌与旁边的梁柱子上轻点两下,稳稳落地。 一落地,言清理就脸色煞白的从陆眉怀里挣脱出来。 她瞥了一眼人事不省的张朝,心想此地不宜久留,那小和尚定是去找人了,待人来了发现张朝倒在血泊重,定要惊动到方丈大师与昌慧帝那。 虽然事情的发展与她的计划有些出入,但仍是对她有利的,言清漓转头看向陆眉,得想个办法让他保密。 后者平日里与张朝等人走的最近,此刻看到自己的狐朋狗友不知是死是活的惨样,竟连上前关心看看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事不关己的噙着那抹讨人厌的笑直勾勾看她。 言清漓深吸一口气:“陆公子,我再说一遍,若你不想惹祸上身,今夜之事最好永远烂在肚子里。” 陆眉在横梁上时就被言清漓折磨的浑身燥热,此刻终于能掏出那柄大言不惭的折扇,立刻尽情的扇了起来。 “在下可以保守这个秘密,只不过……”他眸光闪烁,又起了逗弄言清漓的心思:“只不过在下这张嘴平日没个把门的,万一喝点小酒不小心说漏了什么,言叁小姐也勿要怪罪啊。” 看到言清漓脸黑下来后,陆眉灵光一闪,合上折扇敲起掌心:“不如言叁小姐给在下点甜头?在下得了好处定会时时谨记言叁小姐的叮嘱。” “甜头?可以啊。” 言清漓冷笑一声,揉了揉鼻尖,二话不说就上前抱住陆眉的脖子,对着他的嘴亲了上去。 陆眉一双长眸瞬间从微弯转为惊愕。 还……真亲啊? 言清漓攻势很猛,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在唇瓣相贴的那一瞬立刻就伸出嫩滑的小舌闯进陆眉口中,卷着他的大舌翻江倒海的纠缠。 陆眉口中有淡淡酒气,还有一股清凉的味道,十分好闻,言清漓一下便尝出他平日定是喜欢用银丹草的汁水来漱口。 只是这大名鼎鼎的纨绔少爷吻技倒真不怎么样,言清漓时而咬他的嘴唇,时而用舌头在他口中扫荡,他都没给出太大反应。 陆眉哪里料到言清漓会真有此举,在突然尝到香甜软滑的滋味后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回应,而后他就发现自己竟被这小妮子带着走呢。 他眉尾一扬,立刻扣着言清漓的后脑反客为主,将她的舌头强势顶回她口中,重重的吸住她的舌根。 “唔……”言清漓腿一软,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嘤咛。 陆眉赶紧扶住她的腰身,这次换他在她口中四壁掠夺。 没尝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张朝等人成日在他眼前上演活春宫,他见他们与女子亲吻都至少见了上千次,看也看会了。 两人你来我往间,口舌生津,津液从相贴的唇角溢出,滑出一条条暧昧的银丝。 言清漓落了下风,呼吸尽数被陆眉夺走,又反被他吻的头晕眼花花水直流,这才在心中暗暗承认了他花丛老手的能力。 殊不知陆眉此刻的心跳如雷如鼓,一边不舍得放开这甜软的唇瓣与小舌,一边又产生了一丝疑虑——她怎会对亲吻之事这般娴熟? 就在陆眉思索之际,言清漓忽地将什么东西顶进了他口中,而后舌头抵进去,将两人的津液搅在一起,陆眉不由自主的做了个吞咽动作。 言清漓立刻推开陆眉。 “咳……你给我吃了什么?”陆眉掐住喉咙,试图将言清漓渡给他的东西呕出来。 不用细想也知道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言清漓圆媚的眼中露出得逞的坏笑:“还请陆公子遵守诺言,时刻记得给自己那张嘴把把门,不然,我给你的‘甜头’可会毒的你浑身溃烂、七窍流血而亡。” 为了吓住陆眉,言清漓又阴狠狠的补充了一句:“若你不听话,这东西还会让你再不能人道,行不了春宵乐事!” 又被这小妮子以美色耍了一次,陆眉哭笑不得,竟完全没注意到他眼中的小妮子在与他说话时的语气仿佛是在恐吓一个孩童。 言清漓不在与陆眉纠缠,最后又向那祭桌看了一眼,匆匆离开了祁恩殿。 今夜,定会有一场巨大波澜。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 υip) 第七十七章朱家倾覆前夕 弯月透过黑云时隐时现,夜风将树木吹的沙沙作响,慧觉寺外安静又黑沉。 而寺内,本该沉寂庄严的某座大殿却是灯火通明,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昌慧帝坐在一把金灿灿的椅子上,阴沉的俯视跪在殿中的一众人,最后将目光定在最前面几个人身上。 以朱蓬源为首,朱妙琳在侧,另一旁是痛哭流涕的工部侍郎张大人及其已经哭晕过去的夫人,还有挺尸在地上的张朝。 张朝死了。 半个时辰前,张朝与朱妙琳在祁恩殿内苟且之事惊动了昌慧帝,昌慧帝勃然大怒的派人过去,岂料侍卫赶去后只发现张朝一个人赤身裸体的死在血泊之中,于是所有官员及家眷,乃至慧觉寺的僧人们都被传唤至大殿审讯。 “皇上,犬子绝不可能主动行淫乱之事,定是受人引诱!犬子死的不明不白,求皇上严惩凶手,还犬子一个公道啊!”张侍郎悲痛欲绝的跪地哭喊,他怎么也没想道出来斋戒一趟,竟会死了儿子。 宁朝近两年接连遭逢各种天灾人祸,百姓交不起赋税,国库空虚,以致运河皇陵等重大事宜无法完成、停滞不前,皇上为此忧心已久,十分看重此次斋戒之行。 今日乃是斋戒最后一日,过了今晚,皇上只需明日前往祭坛祈福便可班师回朝,谁成想却在最后关头出了这等事,佛门重地染了污秽,等同于搅了昌慧帝的斋戒。 张侍郎悲痛是真,惧怕也是真,哪敢承认是自己的败家儿子奸污丞相之女? “不!不是!”朱妙琳指着张朝的尸体厉声大叫:“分明是他趁我晕倒之际玷污我!父亲……皇上……请一定要为妙林做主!” 朱妙琳说完就匍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保命要紧,她已经顾不上什么清白名节了。 淫乱斋戒的后果有多严重她自然知晓,是会掉脑袋的,若非如此,她当时也不会想给言清漓扣上这种罪名。 可这罪名突然落到了自己身上,朱妙琳怕的要死,甚至开始后悔——若是当初她没有生出去加害言清漓的歹念,事情是不是就不会阴差阳错的发展到如此地步? 朱妙琳呈上的口供中称自己夜里难眠,便前去祁恩殿祈福,谁知进殿后忽然被人迷晕,醒来后就发现张朝正在侵犯她,还欲捂死她,她惊恐之下才用香炉砸他。 她不敢实话实说,若她说自己说被人用字条引过去的,必会牵扯出她与言婉算计言清漓之事。 事到如今,朱妙琳已认定她的两个暗卫必定是被张朝所擒,那字条也是张朝所为,他故意在上头留下“苏”字,让她误认为是苏家人拿住了她的把柄,实际上张朝是惦记她的美色,用这种法子对她奸淫。 若不是她中途醒来亲眼见到张朝,怕是事后会稀里糊涂的将这事算在苏家人的头上。 朱蓬源也老泪纵横道:“皇上!张侍郎家的公子贪图美色人尽皆知,琳儿是老臣一手教养长大的,她断不会去做引诱男子的下作行径,琳儿是被人强行侮辱的,她伤人也是为了自保,还请皇上宽恕!请皇上明鉴!” 在此事之前,朱蓬源一直在替二皇子拉拢工部,可事发突然,为了保住朱家不被责罚,朱蓬源只得忍痛放弃工部这块即将到嘴的肥肉,将罪责都推在张朝身上。 反正死无对证,张朝的为人也众所周知,任谁都不会认为他的女儿会瞎了眼的看上张朝这种纨绔子弟。 “胡说!” 张侍郎也怒急,指着朱蓬源鼻子大骂:“朱相,日前不是你频频与我示好,想将我工部纳入端王殿下麾下?既如此,你命你女儿以美色引诱我儿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这话差点令朱蓬源梗出一口老血,宁天文也立即是变了脸色,昌慧帝更是面上布满阴霾。 前些日子户部被拿下,言琛又坚决不娶朱妙琳,导致宁天文的势力落了下风。 昌慧帝深知老二已难敌老叁,故而他曾在暗中思虑是否应将言府的嫡女许给老二做侧妃,如此一来,也勉强让老二与言琛攀扯上了关系。 昌慧帝本以为宁天文是个好拿捏的才选择扶持了他,没想到他竟野心勃勃的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跪在众人之中的言清漓听到宁天文与朱蓬源急急向昌慧帝解释,忍不住勾起唇角。 朱妙琳称自己是被迷晕的,昌慧帝已命人前去搜查祁恩殿,想来很快就会找到那张符。 她倒要看看,朱家还能安然到几时。 想看看仇人们狼狈的嘴脸,言清漓抬眸向前扫了一眼,正好对上宁天麟穿透人心般的目光。 言清漓悄然捏住裙角,故作淡然的垂下眸。 朱妙琳的两个暗卫是被宁天麟的人扣下的,藏经阁的事也是她与宁天麟商议后的将计就计,可今夜祁恩殿的事则完全是她一手所为。 ——宁天麟并不知情。 言清漓有些心虚的不敢再看他。 “报——!” 一个御林军匆匆进来,单膝跪地:“皇上!祁恩殿中并未发现迷药的痕迹,但属下们在祭桌背面发现了这张符纸!” 内侍公公从御林军手中接过符纸,只扫了一眼,他心中就已掀起轩然大波,连忙疾步呈给昌慧帝。 朱蓬源暗暗向朱妙琳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朱妙琳不知符纸来历,只得摇了摇头。 可朱蓬源却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张符纸八成与他朱府有关,他悄悄瞄了昌慧帝一眼。 ——果然,昌慧帝在看到那符纸后神情忽然一僵,招手将慧正与慧真两位大师请到了身边。 慧正与慧真看到那符纸后脸色大变,口中“阿弥陀佛”的念念有词,又低声与昌慧帝说了些什么,随后就见昌慧帝的脸色立刻由青转黑,嘴皮发抖,捂着心口歪在了金椅上。 “皇上!皇上!”旁人未听到两位大师的话,内侍公公可听到了,他赶紧上前扶住昌慧帝的龙体。 跪在底下皇子们也紧张的叫着“父皇”,妃嫔们也慌做一团,其中只有苏贵妃胆大的自行起身上前服侍昌慧帝。 后面的夏迎秋见苏贵妃起身了,也想跟着起来,一抬脚却忽然想起自己已被贬为贵人,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夏贵妃了。 “皇上您怎么样?可要臣妾去请太医?”苏贵妃看不懂那符咒画的是什么,只匆匆瞥见上面写有昌慧帝的生辰八字。 昌慧帝摆了摆手,在苏贵妃与内侍的搀扶下坐正身体,喘了几口气后,指着朱妙琳与朱蓬源咬牙切齿的喝道:“逆臣贼子!胆敢使用十八劫曲来诅咒朕!” 此话一出,满殿的人均倒抽一口凉气,匍匐在地大呼“皇上息怒”。 符咒虽是道家常用,可这十八劫曲乃是对应佛家的十八层地狱,需写上被咒人的生辰八字,再由被咒人亲自供奉,便可令其在死后于十八层地狱中受尽苦楚,永世不得超生,乃是世间大恶咒法。 慧觉寺是皇寺,明日昌慧帝还要亲自祭祀,不就等于神不知鬼不觉的供奉了这恶咒? 这下咒之人得是多恨皇帝啊。 陆眉神情微变,立即暗中向身后望去,可跪着的人太多,他并未寻到言清漓的身影。 昌慧帝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朱蓬源瞬间感觉半截身子已埋进了土里。 ——若此事为真,别说朱妙琳这个女儿他保不住,就连整个丞相府都得跟着陪葬! 朱妙琳连滚带爬的扑到了朱蓬源身边,惊恐的大叫:““父亲,女儿没有!女儿没有!皇上,臣女冤枉!臣女冤枉!” 她自然听说过十八劫曲这等恶毒诅咒,与之相比,她今晨惊扰朝拜的罪过可谓是个芝麻小事,朱妙琳感觉后颈冰凉,像是有一把铡刀架在了脖子上。 朱蓬源毕竟做了多年丞相,并未如朱妙琳那般吓得六神无主,他对着昌慧帝连连磕头,动之以情:“皇上!老臣一家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一丝恶念,此事定是有人栽赃嫁祸小女,还请皇上明察!” 昌慧帝原本就不信朱妙琳会引诱张朝,也不信她大夜里跑去祁恩殿是为了祈福,但到底为了什么他方才未想通,可此刻却全明白了。 ——此女这是在替其外祖一家报复他! 他下旨将夏家满门抄斩,只有夏知春与夏迎秋两个出嫁女侥幸留的一命,可却也因此受了牵连,夏贵妃被贬为贵人,而夏知春也被收回诰命夫人的封号,被朱蓬源贬妻为妾,之后就一病不起。 若非有张朝搅了一趟浑水,他可能都没机会发现这张符纸。 昌慧帝一想道自己明日极有可能就拜了这恶毒符咒,立刻怒到极致,根本不想听朱蓬源的辩解。 他恶狠狠道:“拿下!统统给朕拿下!” —【题外话】—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υip) 第七十八章宁天弘的怀疑 御林军齐刷刷从殿门两侧涌入,就要上前羁拿朱蓬源与朱妙琳。 朱蓬源深知昌惠帝残暴的性子,若是今夜他被押走了,皇上极有可能一怒之下砍了他全家的脑袋,就算之后发现他是冤枉的,人都死了也为时已晚了。 朱蓬源拼尽全力挥开一左一右的御林军,扑到昌惠帝脚下哀戚叩首:“皇上!请看在老臣为官数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份上再仔细想想,此事大有蹊跷啊!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给小女,目的就是为了激怒皇上您降罪于老臣!” “老臣死不足惜,可老臣不能眼看着皇上遭奸人利用!还望皇上叁思,莫要中了奸人之计!” 言清漓忍不住想笑,这话说得,就差直接点宁天弘的名了。 斗吧,你们好好的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朱蓬源岣嵝着身子咚咚咚的磕起了响头,直磕的自己头破血流,大有以死明鉴之意。 朱妙琳见状,也赶紧抹掉脸上惊恐的泪,跟着朱蓬源一道磕起了头,她没有朱蓬源的叁寸不烂之舌,只能反复喊着“臣女冤枉”。 朱蓬源无子,只有几个庶女,那几个庶女眼看整个朱家都要遭难,也哭哭啼啼的跟着父亲磕头喊冤。 一时间,满殿都回荡着朱家人的哭喊和头骨接连撞地的闷响,真真是凄惨不已,闻者落泪、见者动容。 “父皇!朱相的为人您最清楚,他怎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况且如今也尚无确凿证据能证明那张符纸是出自妙琳表妹之手,说不定是早有人藏在祈恩殿中的!” 宁天文意有所指的看了宁天弘一眼。 丢了户部后,宁天文身后也只剩下丞相府这一助力,若朱蓬源也倒了,那他还拿什么与宁天弘争? 宁天文难得长了回脑子,他断定昌惠帝也不愿看到老叁一家独大,成为第二个盛家。 二皇子一党的官员见状,也纷纷开口替朱蓬源求情,毕竟若主子失了势,他们底下的人也捞不到好。 昌惠帝方才的确是在气头上,此刻听众人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他细一琢磨,也觉得有些蹊跷。 万一真是有人想借他的手铲除朱家,想给老二致命一击呢? 昌惠帝震怒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离他最近的苏贵妃立刻察觉到昌惠帝这细微变化,忙向宁天弘使了个眼色。 宁天弘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也以为此事存有疑点,若朱大小姐真有心诅咒您,不应当是藏好符纸后立即离开?又怎会傻到留在祈恩殿与张侍郎的公子偷欢?” 对于朱家出事,宁天弘自然愿作壁上观,可这也要建立在昌惠帝不怀疑到他头上的前提下。 此事旁人不知,宁天弘却知晓根本不是他派人所为,背后之人明面上是在针对老二,可实际上连他也给一块算计了,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会是谁? 上回户部的事不是他暗中操作,可父皇却认定是他所为,不仅户部尚书这位置最终未能安排他的人,就连查抄夏府的差事都交给了老四不交给他,今日也同样,分明是另有其人在推波助澜,可是…… 宁天弘忽地眯起眼眸。 莫非是老四? 宁天麟何其敏感,不用抬眸就察觉到宁天弘射在他身上探究的目光,他在心中默叹一口气,只好缓慢的推动轮椅上前为朱蓬源求情。 “父皇,儿臣也赞同叁哥所言,不过儿臣以为,这下咒之人也许并非寺内中人。” 昌惠帝本已怀疑宁天弘,可宁天弘方才开口为朱蓬源求情又令他不敢确定,此刻被宁天麟这么一打岔,更是生出疑惑。 “哦?四弟怎能肯定不是寺中人所为?这慧觉寺外可是有御林军把守,闲杂人等岂能潜入进来?” 开口的是宁天弘,他锐利的目光扫在宁天麟身上,似要看穿他这幅病弱的身子下,到底有没有包藏祸心。 宁天麟刚要开口解释就咳嗽起来,脸色立刻苍白几分,等平复后他摇了摇头,“天麟也只是猜测罢了,父皇寿宴各国都派了使节朝贺,这其中不乏有对我宁朝心怀异心之人,若他们派人混入仆从之中,故意扰乱父皇此次斋戒也不无可能。” 宁天麟并非真心想为朱蓬源开脱,只是宁天文的人接二连叁出事,宁天弘首当其冲被怀疑。 如今宁天弘定是已经开始猜测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挑拨他与宁天文了。 阿漓太心急了。 宁天麟藏于宽袖中的手指暗暗拢紧,他现在每走一步都需求稳,可阿漓为何不提前与他商议就擅自行动? 昌惠帝认为宁天麟言之有理,已将注意力转移到是他国细作身上,加之朱蓬源的确跟随他多年,又是老二的助力,他也开始动摇。 不少官员见昌惠帝脸色逐渐和缓便见风使舵,称仅凭一张符纸的确难以定朱妙琳的罪,且也确实难查这符纸出自谁人之手,这些人向昌惠帝谏言:不如等祭祀过后再细细排查有谁出入过祈恩殿,若寺中人都无嫌疑,那必定是他国奸细所为。 眼见着昌惠帝已经没有方才那般震怒,不仅无意降罪朱蓬源,就连朱妙琳淫乱佛寺之事也大有归咎到张朝一人身上,言清漓心急如焚。 父亲的死与朱家脱不开干系,楚家女眷被流放为军妓也都是拜朱蓬源所赐,她怎能眼睁睁看着朱家即将覆灭,却又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好在她留了后手,言清漓把心一横。 “皇上!”在重臣与昌惠帝谏言之时,女眷中忽然传出一道清丽明亮的声音:“臣女斗胆,有一法子可查出那符纸出自何人之手!” 慕晚莹来不及抓住言清漓,她就已经站了起来。 宁天麟立即回过头,双腿微动,握在轮椅上的手因太过用力而发白。 ——阿漓,不可冲动行事! 可言清漓铁了心似的,并未看宁天麟。 言琛本一直在冷眼旁观,忽见言清漓不知天高地厚的冒头,他顿时心惊肉跳,立即以兄长的口吻呵斥她:“清漓!休得胡闹!” 言国公更是大惊失色,“漓儿!你这是作何?还不快回去跪下!” 言清漓咬着唇,眼中尽是不甘。 就差一步了,就差这么一步。 第七十九章朱家覆灭 (ωoо1⒏ υip) “皇上,是臣妹不懂事,微臣定当好好管教她,还望皇上恕她殿前失仪之罪!”言琛向昌惠帝重重一叩首。 昌惠帝抬手制止言琛的求情,有些浑浊却不乏犀利的老眼射向那窈窕少女。 言清漓站的笔直,她知道自己应当立刻跪下来向昌惠帝请罪,可一想到那金座上的人曾亲口下旨处死她父亲,又无情抄了她楚家,言清漓就无论如何也不出卑微求饶的话。 好在昌惠帝也并未怪罪她,而是沉声问道:“可是言府养在外头那丫头?” 言国公忙赔笑应是。 “嗯,是个胆大的,不愧是之恒的妹妹。”昌惠帝是看在言琛的面子上才未追究言清漓的冒失。 “你方才说什么?你说有法子为朕找出画这符咒的真凶?” 言清漓还是第一次正面与昌惠帝对话,她努力平复住复雑心情,恭敬垂首道:“回皇上,是。” 昌惠帝也想揪出那诅咒他的人,便道:“那你且说来听听吧。” 言清漓抠住掌心让自己站稳,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举起来:“皇上,这瓶药可助您找出真凶。” 一众官员中,裴澈看到言清漓拿出的那个白色瓷瓶忽然怔住,那白白的小瓶乍看没什么特别,可那瓶口却塞着藕荷色的帽塞。 “清清,我瞧着宫里的御医都用红布包着塞子,你这怎是藕色的?”少年端详着手中的瓷瓶,将那粉粉嫩嫩的塞子拔下来放在鼻下吻了吻,香香的。 少女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将那塞子盖好,骄傲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宫里的御医是男子,我可是女大夫,自然要与众不同。” 明媚的春光下,少女将那小瓶子举到他眼前,“子阳哥哥,好看吗? 少年瞧着少女笑颜如花的俏脸,哑声道:“好看,特别好看。” …… 裴澈陷入久久的回忆中,那边言清漓已开始解释。 她称那符咒是以血所书,只需将符咒融入水中,投入药粉,再命殿中人分别滴一滴血进去,若水色变成碧蓝,则说明符咒上的血与滴血之人并非同一人,可若水色不变,则说明是同一人的血。 如此,便可找出制符之人。 此法听起来就匪夷所思,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质疑,对此言清漓也早有应对,她称自己自幼习医,也是偶然发现这种伤药有额外效用,若是不信,大可命人一试。 言府叁小姐医术高超不是什么秘密,随身带着一瓶伤药倒也可以自圆其说,可言清漓到底还是太心急了,她漏了重要一点—— “言叁小姐,本王倒是有个疑问,”宁天弘挑出言清漓言语中的漏洞:“你是如何得知那符咒是以血所书的?方才你身处女眷中,应当从头到尾都未见过那张符纸吧。” 言清漓一惊。 宁天麟也蹙起眉头。 昌惠帝则审视的看过来。 人群中的陆眉更是替她捏了一把汗。 言清漓急中生智,不假思索的转头看向宁天弘:“回宣王殿下,清漓虽是闺阁女子,可也听说过这十八劫曲的恶毒诅咒,据说是要以血所书才最为阴毒,那藏匿符咒的人既是要诅咒圣上,定是存了最恶的心思,想必会以血所书。” 言清漓有些吃惊的反问:“莫非不是?” 宁天弘打量的盯着她看了片刻,才笑道:“言叁小姐见多识广,你猜的不错,是以血所书。” 昌惠帝的心思都在揪出害他之人这事上,未在言清漓身上细究,他力排众议,决定按她的法子一试。 他命内侍将那符纸置入水中,符纸上的血迹融化,水色变成浅淡的朱红色,内侍又将那水分出两小杯,让一个御林军与一个宫女各自滴血进去,两杯水果然都从朱红色慢慢变为碧蓝。 自此,昌惠帝算是信了。 他首先命人端了几杯掺了药粉的血水给最有嫌疑的几人——张侍郎极其夫人,包括死了的张朝,还有朱蓬源和朱妙琳。 从张侍郎开始,指血滴进去后每一杯水都呈现了碧蓝色,直到朱妙琳…… 朱妙琳自认从未画过什么符,她自信满满的用针尖刺破手指,挤了一滴血到杯盏中。 血珠坠入,荡起了一小圈涟漪,血色花开一般散开,可等了片刻,那杯中水仍是浅淡的朱红色。 朱妙琳有些急了,她又向内挤了一滴,水色变成了稍深一些的红,她不信邪,又挤了第二滴、第叁滴……直到将那杯盏中的水给染成了浓郁的鲜红,也没有呈现过片刻的碧蓝。 “不可能……不可能……” 朱妙琳从劫后余生中顿时又陷入恐慌,她茫然看向四周,所有人都在惊愕的看着她。 朱蓬源也急了,连忙挤了自己的血到朱妙琳那杯水中。 怪事发生了,那鲜红的水竟开始慢慢转蓝…… “孽障!!”朱蓬源恨得立刻打了朱妙琳一巴掌,“竟真的是你!” 昌惠帝再次火冒叁丈,“朱相,你还有何话可说!?” 朱蓬源老泪纵横的向昌惠帝磕头:“皇上!老臣不知情,老臣真的不知情啊!” 昌惠帝亲眼所见只有朱妙琳的血滴进去不变色,不是她还有谁?他指点向朱蓬源,气竭道:“好啊……好啊……果真是朕的忠臣!” 朱蓬源自知这次是真的完了,可他仍抱着一丝希望,打算放弃这个女儿求昌惠帝网开一面,可帝王眼里哪容得下逆臣贼子? 昌惠帝一怒,所有人都又赶紧跪下。 “丞相朱蓬源纵妻夏氏勾结朝廷命官贪墨枉法,之后又纵女淫乱祭祀、诅咒帝王,属实大逆不道!十恶不赦!诏令朱家剥爵削官、连坐九族!十岁以上男丁叁日后尽数处斩,女眷无论长幼皆流放西北,充作军妓!” 言清漓松了一口气,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御林军在昌惠帝下旨后再次涌进殿,将朱家人一一拖出去。 听着响彻殿外的震声哭喊,她默默低下头。 笑了。 ——【题外话】——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 υip) 第八十章言琛的怒火 浩浩荡荡的车马长队,亦如来时壮观,只不过无人能想到这一趟斋戒祈福之行,再回来时朝局就已发生大动。 朱蓬源为官数十载,官至一国之相,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子宠臣,可这样一位在朝中如鱼得水的人物,却仍是在天子一声令下后就落得个满门覆灭的下场,不免令人唏嘘。 “青时兄,你这脖子都快扭断了,到底在看什么?” 大队人马原地整顿间隙,一个与陆眉交好的公子哥凑到他跟前,顺着他的视线扭头向后看,入目所见的只有各府女眷乘坐的马车,一眼望去都望不到头。 这有什么好看的?那公子嬉笑着问陆眉:“青时兄,你不会是看上哪家小姐了吧?” 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陆眉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那公子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不是吧?青时兄,我说你近日还是安生些吧!张朝才搞出那档子事,”公子哥指了指天,掩唇低语:“那位正在气头上呢,你可莫在这节骨眼去调戏良家女了,那位连朱相都能说砍就砍,就算你爹是翰林也越不过丞相官大啊。” 那公子以为陆眉是斋戒这几日没开荤憋坏了,好心提议:“不如明晚去醉尘楼逛逛?听说新来几个小倌,我做东,保管青时兄你玩的尽兴。” 陆眉被那公子聒噪的心烦,面上却仍是兴致浓厚的挑起了眉,十分配合的与之交谈起来:“哦?来新人了?容貌如何?可会才艺?” 公子哥一拍胸脯:“放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保管合你口味,比那些个没意思的闺阁小姐有趣多了。” 听到“有趣”二字,陆眉忍不住微抿了下唇,唇上似还能感受到那种香甜温软的滋味儿,他又暗暗向后瞥了一眼,可马车太多,连她坐哪辆都分不清,更何况看到人呢。 在陆眉眼里,言清漓已然成谜,他有太多问题想弄清楚,可回京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她一面。 启程时他好不容易将他娘身边的婢女红雀逗开心了,去帮他给言清漓递了个口信儿,可这京城都近在眼前了,也没收到言清漓只言片语的回复。 小没良心的,他们好歹也是在一条梁上共患过难的,转脸就绝情。 此刻被陆眉认为毫无良心的言清漓正坐在言府马车中凝外窗外,她从今晨坐上马车起就没怎么言语过,也未曾吃过任何东西,只呆呆的坐着。 青果又试探着拿给她一些糕点,不出所料的都被她摇头拒绝了。 主子不吃东西,青果更没心情吃,蔫蔫的耷拉个脑袋,惯常嘰嘰喳喳的大嗓门此刻如同被人灌了哑药,连嘴巴都被缝上了,一声不吭。 她不敢打扰言清漓,更不敢问她在烦恼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太没用了,要是玉竹姐姐在就好了,小姐说不定还有个说体己话的。 言清漓没注意到青果的小心思,她仍在想着朱家的事。 她知道自己这回真的是急了,有好些地方都思虑不周,经不起推敲,虽说她能侥幸瞒过皇帝瞒过众人,但宁天弘那边大抵是要起疑了。 言清漓嘴里发苦。 可机会难得,她实在忍不住,那一刻,能亲手手刃仇人的机会就摆在她眼前,她无法什么都不做,眼看着朱家洗脱罪名重新风光。 仇恨犹如一团烈火,风卷残云的灼烧了她所有理智,她完全不受控制,只想立刻将朱蓬源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让朱家人也尝尝她楚家亲人们所遭受的一切。 言清漓垂下眸,掩于袖中的手冰凉一片,但她此举也确实冒失了。 可她又并未后悔。 这种快慰又后怕的心情一直缠着言清漓,直到车马于日落时分进入了盛京,回到了言府。 言清漓被青果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一下车,她便看到言琛正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利刃般的目光直接向她射过来。 “跟我来。” 言琛二话不说的扯起言清漓的手腕将她带走,力道之大根本不容分说,言清漓踉踉跄跄的跟着言琛大步流星的步子,这一幕直将言国公以及言府管事及仆从们看愣了。 “兄长,你别……兄长……” 言琛的怒气透过他粗粝的手掌传到言清漓的手腕,再由手腕的凉到她四肢百骸。 她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言琛与言清漓乃是兄妹,按说言琛此举并不会引人遐想,可他二人之间的暗流却着实有些古怪,言国公蹙眉道:“琛儿这是要带漓儿去哪?” 言如向那远去的一男一女瞧了一眼,低头掩下眸中玲珑,不咸不淡的说道:“兄长许是不满叁妹妹昨夜在殿前失仪,又不好在下人面前训斥罢。” 言国公想想应当是如此,便沉下脸道:“漓儿不知轻重,是该好好管教。” “父亲,”言如上前,一句话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开:“母亲不在这些时日,内务之事可要先交给叁妹妹打理?” 孟氏送言珲与言婉去了乡下庄子,可就算当家夫人不在,府中庶务也轮不到言国公的妾室们打理,交由言清漓这位嫡女才是理所应当,言国公想了想点头:“那就先交给漓儿吧。” 言如福身应是。 言国公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言这个总是被他忽略的二女儿,如今婉儿是没用了,漓儿又是个冒失性子,他这几个女儿中,倒只有如儿心细,方才若非她提醒,他险些忘了这茬。 言国公显出一丝欣慰,难得对言如和蔼起来:“漓儿年幼,也未必懂这些庶务,如儿,你与你姨娘也要记得从旁帮一帮她。” 言如仍旧波澜不惊的应下。 另一边,言清漓一路跌跌撞撞被言琛拉扯到他的院子里,他院门口的护卫目不斜视的叫了声“小公爷”后,就十分有眼见守住了门。 言清漓见无外人了,才敢放肆的嚷嚷起来:“兄长,你先松手……哥哥!之恒哥哥!你放开我!我手疼!” 言清漓平日在她面前最多是高傲孤冷,可他真动怒起来,身上那种震慑千军万马的气势立刻震的言清漓心突突直跳。 她努力向外抽手想要逃,可之前言琛都是纵着她胡闹,这次无论她怎么撒娇,这人都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一把将她推进房里,砰的合上门。 “言琛!你弄疼我了!” 言清漓委屈巴巴的揉着手腕直呼起言琛名讳,可还没等她挤出两滴泪花,言琛就将人往怀里一带,一掌箍着她的后脑重重吻了下去。 这个吻比往日都要来的凶狠,言清漓整张小嘴都被他含进了口中发疯般的吸吮啃噬,男人冰凉的唇舌像要将她生吞,狂蜂浪蝶的在她口中肆虐掠杀,似要将她搅碎,哗啦啦滋生的口液止不住的从二人嘴角滑落,黏糊糊的交织在一起。 言清漓拼命的呜咽向后躲,小手蚍蜉撼树般的狂敲言琛硬邦邦的胸膛,却被他单手反剪在背后,随后吻又袭上她的脖颈。 “呜……疼!” 言清漓的脖子也挨了一记重咬,她还从未见过言琛这么生气的模样,言清漓心念一转,立刻哆哆嗦嗦的向他讨饶:“哥哥,你别这样,我怕。” 言琛反剪着言清漓的手并未松开,只是从她脖颈中抬起头,唇下那片娇嫩的肌肤上已是布满了红红紫紫的梅花,他见少女一副委委屈屈还有些惧怕的神情,并未上当吃她这套。 冷笑道:“怕?你还知道怕?” 第八十二章变成了你最讨厌的人 激烈的缠绵结束后天边已覆上暮色,言琛将言清漓留下一同用膳,清冷孤傲的男子进食时十分安静,不发一语,动作雅致又规矩,全然看不出是常年置身军营的粗犷将领,也找不出一丝一毫在床榻上肏干妹妹时的冲动模样。 言琛很快便用好了,他放下碗筷思索再叁,以兄长的口吻开口教导起言清漓,话里不外乎是她给皇帝献策之事,似是怕她不懂,言琛掰开揉碎的为她解释皇帝的性情,以及她那番冒失举动很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言清漓低垂眼眸,眼尾还残留着被疼爱后的媚色,她一边细嚼慢咽的吃着碗里被那人摞到冒尖的菜肴,一边听着他谆谆教诲。 言琛这辈子都未曾与人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见那少女蔫蔫的,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多少。 期间有婢子出入为他们布膳,注意到叁小姐神情萎顿,似是哭过,再看小公爷面色冷然、严肃深沉,那婢子便猜叁小姐这趟出门定是做了什么错事,不然也不会被小公爷训斥了一个多时辰。 不过相比起大小姐与二少爷,叁小姐犯的应当只是小错,听闻那两位可是直接被老爷赶去了庄子,连二夫人的掌家权都因此被收回了。 一趟斋戒之行,不仅朝堂的格局变了,就连小小的国公府后宅都跟着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言清漓回到自己院子时玉竹已从青果那得知了慧觉寺发生的一切,她翘首以盼,见言清漓身旁跟着言琛,便等他走了后才激动的握住言清漓的手,颤抖的问:“小姐,朱……可是真的?” 玉竹不懂朝中之事,也不知言清漓冲动之举会造成的隐患,她只知道朱蓬源很快就能死了,楚家那些枉死在西北军营的女眷终于能得以安息了。 言清漓在玉竹眼中看到了与她相似的愤恨与急切,那是对逝去亲人们惨死的沉痛与不甘,以及大仇得报后的快慰。 她安慰的拍了拍玉竹的手点点头:“是真的,朱蓬源后日处斩,朱家女眷被下旨流放。” 玉竹盈盈盘旋于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她咬牙将脸庞上的泪擦掉,向来温柔的女子也忍不住露出畅快神色:“活该!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小姐,你替咱们楚家女子报仇了!” 这一刻,言清漓终于从孤寂悲凉无人理解的境地中寻到了一丝同气连枝的支撑,让她觉得自己也许并未做错什么。 …… 入夜,言清漓躺上床,思虑着她此番一意孤行会为宁天麟惹上哪些麻烦,她打算尽快与他见上一面,只是星连也不知去了哪里,本还指望他替她传个口信儿。 正想着,身上的薄被便被人轻轻掀开一角,泛着青草气息的身躯轻车熟路的爬上了她的床,言清漓并未睡的太靠里,来人只能侧身躺在她身后,轻轻贴着她,却又不敢挨得太近。 这小心翼翼的举动令她一扫心头阴云,忍不住轻笑起来,她转过身,将身后的少年吓了一跳。 “你、我吵醒你了?”不应当啊,他动作很轻的。 月光温柔如水,少年清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惊慌,可也只是惊慌而已,没有半点爬床被捉的窘迫。 “我还未睡。”言清漓眨了眨眼,夜色中她圆润漆黑的眼眸映出一点光亮,像是令人爱不释手的晶莹矿石,她摸到少年的衣角微凉,身上还沾染着深重露气,便问:“你这是打哪回来的?” 自上回她鬼使神差的引诱了这不谙世事的少年做了男女之事,他们之间便无形间多了一份亲昵,可这份亲昵又恰到好处的不叫人觉得腻烦狎昵。 言清漓问过星连他夜里都睡在哪?少年指了指天,说睡房顶,能看星星。 入秋了,夜里天凉,言清漓便让星连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去她院子里找间空房休息,可他不听,依旧喜欢呆在她房顶上,只不过偶尔会趁四下无人之时潜入她房中,悄悄在她身旁睡上片刻,再于清晨她醒来之前离开。 他以为她不知,可她夜里浅眠,身旁多了具火热的身子不知被热醒了多少次。 只是言清漓并未挑破,她不排斥星连夜里悄悄爬她的床,干净纯粹的少年哪怕经历了情事,哪怕是与她同床共枕,也不曾对她做出任何轻薄强迫之事,只因她曾告诉过他,那些燕好之事需得你情我愿才能做,于是他便老老实实的躺在她身边,最多悄悄嗅一嗅她身上的味道。 星连点了点头,“四殿下请我给你传话,他明日会在馥容庄等你。” 宁天麟果然最了解她的心思。 言清漓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才几日不见,眼前少年似乎就长大了一些,那张柔和的小圆脸已经有了些许棱角。 “那你为何这么晚还不睡,有心事?” 少年枕着自己的手肘,星辰般的眸子清澈见底,对她毫不设防,言清漓正欲否认的话涌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翻了个身仰躺着看向床顶精巧的雕花木栏,平静道:“嗯,解决了一个仇人,高兴的难以入眠。” 少年微微蹙眉:“可是你上一世的仇人?” 除了玉竹,言清漓也只有在这少年面前能敞开一丝心扉,她哂笑道:“是啊,那人一句话就害了我全家,我便也将他全家都推入了深渊,甚是爽快。” 身旁少年沉默下去。 言清漓知晓他性情良善,初相遇时便因她欲杀死一个歹人而与她争论不休,她以为他又要念叨几句什么“杀人不对”之类的劝诫。 结果预想中的话语并未听到,反而听他默默道:“冤有头、债有主,他的家人是无辜的。” 心弦忽地颤了一下,随即又包裹上一层坚硬的壳,言清漓听到自己用一种极其冷漠的声音回道:“那我的家人就不无辜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难道有错吗?” 她的堂婶堂姐,喂养她长大的奶娘,照顾楚家多年的嬷嬷,母亲身边陪嫁来的姑姑,管事阿伯家的婶婶以及她的女儿,还有那些与玉竹和沉香一同长在楚家的家生婢女……她们无论长幼,皆因朱蓬源一句话便被送往了西北军营,沦为下贱的军妓,被粗鲁的士兵肆意玩弄凌辱,最后又惨死于蛮夷的铁蹄,连个全尸都未留下,撕碎在了黄沙之中。 她们又有哪一个不是无辜的?现在她不过是回击给朱家人让他们也尝一尝这屈辱的滋味有何不可? “既如此,那你为何还要不安?”少年质疑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直达人心底,有种洞穿人心的微凉。 言清漓翻身回到最先的姿势,侧身向内躺着,摒弃那一丝不该存在的、可笑的心软,冷笑道:“我哪里有不安?厌恨的人都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少年仍是不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所做的,与你厌恨之人又有何分别?” 言清漓骤然闭上眼,再不吭声。 星连见她翻身背对着他不再回应,便也不敢再发问,就这么默默看着她单薄脆弱的肩膀,过了许久许久,他以为她睡着了,便轻叹一声喃喃自语:“你的家人也许并不希望你带着满腔怨恨活着,上苍既给了你第二世,便该好好珍惜。” —【题外话】— 先放一章,加更还在写,晚点发。 PS:看完这章大家应该能够理解我在阿漓身边安放星连的意义了吧? 虽然比起其他男主他存在感没那么强,但是有存在的必要,再偷偷说一句,别看星连小可爱呆萌,但人家可是六个男主中单打能力最强的选手(?????????) 第八十三章当街袭胸 (ωoо1⒏υip) 馥容庄叁层,袅袅檀香轻散,墙上悬挂的壁画在轻烟的晕染下不清晰的仿佛在雾里看花。 红木四方桌上除了茶盏,还摆着几碟精巧的糕点,每一碟都造型别致,只看色泽便令人垂涎欲滴,可桌旁的二人都未曾动过分毫。 那如从画卷中走出来的温雅公子沉默的端详身旁女子片刻,终是捻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面前,温声道:“阿漓,宫中新请了位御厨,做出来的桂花糕与吴胜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要尝尝?” 昌惠帝近来新宠幸一位贵人,那贵人喜甜食,昌惠帝大手一挥便命人将宁朝最会做糕点的厨子给召进了宫,专门为他那爱妃做吃食。 言清漓接过那枚小小的桂花糕咬了一小口,淡淡的桂花香霎时溢满口舌,甜而不腻,的确是好吃的。 宁天麟见她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叹息一声,将人轻轻拥入怀里,并不介意她手中的桂花糕会弄脏了他的衣衫。 “阿漓,我懂你的心切,也并未有责怪你之意,我只是不想你卷入尔虞我诈的危险之中,那些事,你大可放心的交由我来做,我也早晚会为你达成所愿。” 言清漓闻着宁天麟身上好闻的松香,慢慢点点头:“四殿下,阿漓只是自责。” 与宁天麟相见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言清漓就已知晓她此番冲动行事所引发的后果了。 原本宁天麟的计策是挑动宁天文与宁天弘打破稳固的朝局,让他们二人将争斗浮于明面,惹昌惠帝对他们一一猜忌,而宁天麟则藏于暗处,徐徐图之,一点点安插渗透自己的势力。 可如今宁天弘已经有些起疑了,他狡诈的不仅开始退步不与宁天文争斗,还暗中试探起宁天麟,宁天麟不得不停下手中其他筹谋,原本既定好的一些安排也要放缓为之,以减轻宁天弘对他的怀疑。 但比起这些,宁天麟显然更怕的是忽然没了朱家拥护的宁天文,会将心思继续打在言家身上,而昌惠帝恐怕也有此意。 想到昌惠帝与宁天文有可能会在言清漓身上做文章,宁天麟就眸光一沉,他与言清漓笃定道:“阿漓,你且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任何人打你的主意。” 言清漓这次是真的知道自己给宁天麟惹去了一些麻烦,心中愧疚更甚,“四殿下无需为阿漓分心,此番是我心急了,阿漓今后定不再冲动行事,还请殿下全心应对朝中之事。” 言清漓句句都是自责,又是承诺又是让宁天麟无需管她,可宁天麟私心里并不希望她如此,他反倒更希望她能如一些娇弱的女子一般,闯了祸后六神无主的缩在他怀里由他庇护。 “阿漓,你我之间大可不必分的这么清楚。” 宁天麟不喜言清漓总是若有若无的与他划着一条模糊的界限,仿佛她与他之间除了合谋便无其他情谊。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将她唇上微沾的零星碎渣舔砥入口,后又情动的加深这一吻,与她唇齿交缠。 直到檀香燃尽,宁天麟才结束这一吻,二人气息微喘,情欲在周围盘旋,宁天麟有些恋恋不舍的摩挲了一下言清漓的唇瓣,鼓涨的欲望令他想要的更多,可此刻不是时候,他不能在此逗留过久,他身边已有宁天弘安插的眼线。 与宁天麟在馥容庄分别后,言清漓从后门而出。 她今日为了方便行事与玉竹又是女扮男装,回府前她改道去了几家药铺,打算采买一些药材。 言琛西征的日子定在昌惠帝寿宴之后,刀剑无眼,战场瞬息万变,言琛是她留到最后以防万一的杀手锏,她不希望他有事,故而她打算炼制一些丹药给言琛随身带着。 若慧居寺之事能再早些发生,言琛也不必为了退婚而与昌惠帝达成那般不公平的交易,想到他为了退亲不仅要自掏腰包为狗皇帝东奔西走的征讨,还因此将言府大半个库房都赔给了朱家,言清漓就心疼。 那些金银宝器最后都被昌惠帝抄走充入了国库供他挥霍,着实可惜。 盛京的药铺多不胜数,言清漓所需药材种类繁多,她与玉竹分开行动,最后定在若柳巷接汇合。 她在同最后一家药铺掌柜交付定金,又嘱托他将药材送去言府后,才一身轻快的拍拍手准备赶往若柳巷。 言清漓将剩余银票谨慎的塞入怀中,她需省着些用,还得想法子多筹备一些银两,乱世之中,银钱越多越有用处。 正这般想着,一阵劲风忽地从身后袭来,言清漓并非习武之人,对这凌厉的攻势毫无所觉,她只突然觉得肩膀一痛,随后双手被人反剪在身后,膝窝处又紧跟着又挨了一记重顶,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她甚至都来不及惊呼一声便被按倒跪在了地上。 一柄漆黑重剑“咔嚓”一下竖在她眼前,剑尖没入两块青石板的缝隙间,散发着幽光煞气。 “小贼,还想往哪跑?” 听到身后那有些耳熟的懒散腔调,言清漓心中警惕随之放下,她脸蛋贴着冰凉的石板,被小石子硌的有些疼,偏身后的人还死按着她的头和肩膀不放手,令她完全动弹不得。 “……放手,你抓错人了,我不是贼。”言清漓勉强开口吐出一句。 裴凌嗤笑一声,贼被捉住时都说自己不是贼。 他今日原本是带着京师卫的一众手下从演武场操练归来,谁知碰上一老弱妇人扑在他面前喊着“官爷有贼,快捉贼”,按说捉贼这等小事乃由衙门出门,压根儿不归他京师卫管,可老百姓都求到面前了,总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他闲来无事便顺手为民除害了一把。 “小贼,你知道我是谁吗?今日碰上小爷算你运气不好,赃物交出来!” 裴凌伸手就向“贼人”胸前探去,他方才已经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将银票藏进了怀里。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这般猝不及防的探入胸口摸索,言清漓面色一白——虽她在胸口缠了好几圈布条,可她那对奶儿隔叁差五就被男子又吸又舔的把玩疼爱,长得比同龄女子大了一些。 裴凌摸到一迭银票,而后又触到一团柔软,心中纳闷这贼怎的连馒头也偷?还藏在怀里?他不做多想的打算一并取出,结果手掌就结结实实的扣在了言清漓的左胸上,还抓了一把。 这一抓,两人同时僵住。 绵软弹性的手感可非馒头能比,裴凌唇角勾着的散漫笑意逐渐塌了下来。 他自幼在匪窝长大,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年,他登时便反应过来来自己摸到了什么,向被烫到了似的立即抽出手,眼眸微眯的继续押着言清漓,缓缓道:“是个女贼?” 言清漓翻了个白眼,气的险些要骂人。 被莫名占去了便宜,又被认作是贼,她咬牙道:“我不是贼!你先放手行不行?” 裴凌可不是言琛那种碰了女子身子就想着要如何补偿之人,他正遅疑松手后这女贼是不是借机要跑,身后忽然传来一连串雑乱的脚步。 “少当……统领!偷儿抓到了!” 王甲与刘刚趾高气扬的押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进入小巷,不看相貌,那男子几乎与言清漓一模一样——发髻都是用青色纶巾束着,衣裳也都是青色。 那两个一身匪气的京师卫官差见裴凌按着一个与他们手中差不多的“男子”,皆是一愣。 “小姐!” 采买完药材的玉竹也恰好赶来,见自家小姐被人灰头土脸的按在地上,当下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连“少爷”都忘了叫。 听到这一声“小姐”,裴凌便知自己抓错了人,他赶紧松开对言清漓的钳制,也不知怜香惜玉的扶人一把,还是玉竹跑过去将浑身酸痛的言清漓给扶了起来。 言清漓这一转身,裴凌才看清她微怒又沾满灰土的小脸,这张脸哪怕是脏了,哪怕是扮作少年,也是明媚夺目的。 裴凌立刻便认出她来。 “是你?” 黑衣少年郎桀骜不驯的皱起眉,从地缝中拔出自己的剑扛在肩上,又颇为不自在的用手指揩了下鼻底,上下打量了言清漓一眼,嗤道:“你不是言国公那老东西的私生女吗?” 首-发:yuwangshe.uk(ωoо1⒏υip) 第八十四章牙尖嘴利 昏暗阴冷的刑部大牢中,狱卒将牢饭放在某个牢房前,岣嵝在干草上的人听到动静立即爬起身,扑到发朽的隔栏上希冀的向狱卒身后张望:“端王殿下呢?端王殿下来了吗?” 摘下了一国之相的头衔,又脱去了象征权势的官袍,此刻的朱蓬源与那些普通囚犯也没什么区别,狱卒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却谄媚道:“相爷,端王殿下让小的转告您,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待今夜听音行事便可,您先用饭吧。” 听到这话,朱蓬源焦躁的神情渐缓,他盘膝坐于地上的姿态又有了几分丞相威严,目光审视的盯着那狱卒送来的牢饭——一碗白米饭加几碟小菜,其中还有一碗兔肉。 虽与他平日惯用的山珍海味相比这算是粗茶淡饭,可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也算待遇不错了。 狱卒眯着眼紧盯朱蓬源执箸的手,可就在那块兔肉即将入口之时,朱蓬源却忽地放下碗筷,警惕的询问:“端王殿下可有说今夜几时行动?他打算如何令本相脱身?是安排了替身还是打点好了刑部之人?” 狱卒忙赔着笑脸:“相爷,您问的都是机密之事小的哪能知晓?端王殿下既有安排您且安心等着就是,还是快些用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朱蓬源并未因狱卒关切的言语而放松警惕,他反而一惊,当即掀翻了那些饭菜,冷斥道:“这饭菜里可是有毒?哼!想害老夫!你且去转告端王,若他不仁,老夫便不义!” 作为二皇子一党的心腹要臣,朱蓬源手上掌握着许多秘事,这些秘事他并未全盘交付宁天文,只为关键时刻能自保一命,原本朱蓬源想着宁天文定会助他先脱身囹圄,待出去后再想法子图谋,可凭他多年周旋朝堂的敏锐及狱卒的神态,他嗅出了异样。 若宁天文真有心救他脱困,又怎会不将周密计划告知于他?这分明是打算直接灭了他的口啊! 这个蠢材! 好啊,若宁天文真敢如此,他不吃不喝也要挺到行刑那日,在众人面前拉上他一起垫背! 狱卒见伎俩被识破,便也不装了:“朱相!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对不住了!” 说完,狱卒便抓起朱蓬源强行向他嘴里喂饭。 朱蓬源紧闭着嘴怒目挣扎,抵死不从,一翻争斗后,狱卒干脆薅过朱蓬源的头向隔栏上狠狠的撞。 朱蓬源死死的攥着隔栏拼命想挣脱,可他养尊处优的身子自然比不得狱卒身强体壮,撞了二十几下后,紧攥的手指就逐渐松开,头颅一片血肉模糊。 在确认朱蓬源已经彻底断气后,狱卒才放心的回去复命。 - 昌惠帝寿宴之日正是朱家行刑之时,行刑地还特意选在了闹市街口。 按说这等大庆之日不该沾染晦气的血腥,可昌惠帝大抵是对被诅咒之事怒急之至,偏偏特意下令在此日行刑。 这样一来,既能震慑朝野中与朱蓬源有同样异心的不轨臣子,也能在别国使节面前一展宁朝帝王的铁血与天威。 可不凑巧的是,昨日夜里罪臣朱蓬源已于牢中畏罪自杀,听说是撞墙身亡,撞的极狠,头浆都撞出来了,至于他为何急着寻死,怕是羞于被天下百姓瞧见堂堂丞相被当众斩首的屈辱一幕,以此明志,向圣上示威。 言清漓乔装成少年混在人群中,听着周围乱七八糟又有模有样的谈论,勾了勾唇角。 她可不信朱蓬源有这种硬骨气。 当朝一品大员被诛九族又公开处刑,可谓是盛京一桩大事,未到行刑时辰刑场周围就已被乌泱泱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挤得连通传官的马匹都驶进不了,刑部那些官差维持不来秩序,便将“臭名昭着”的京师卫给请出来镇场子了。 “都退后退后!滚远点!小心呆会血喷出来浇你们满头满脸!脑袋滴溜溜的滚你们脚下!”满脸横肉的京师卫官差们骂骂咧咧的推搡着凑近的百姓,口中的恐吓将一些胆小的姑娘们都给吓哭了。 这些五大叁粗的莽汉若脱了身上那件京师卫官服,不就是活脱脱一群地痞土匪嘛。 京师卫小统领一职不过武将从五品,在大官遍地跑的盛京不值一提,可他此刻却摆了把比行刑官还威风的椅子,双手枕头,长腿一伸,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身旁比他官大叁级的刑部侍郎对他的练兵有素连连称赞,那张器宇轩昂的俊脸懒洋洋的没什么表情,可心中却颇为自豪。 慧觉寺之行裴凌并未随行,反正武英侯府已有人去了,也不差他一个,只不过听说朱家犯事被举家下罪时他仍是有些吃惊,要知道朱蓬源那老东西惯会拍皇帝老儿的龙屁,落得这么个下场,属实让人意外。 牵一发动全身,朱家出事,朝廷人人自危,裴府与宣王这头近几日也是一派紧张,不过那些都不关他的事,总归他又不需承袭侯位,上头有他能干的小叔顶着,他只需有吃有喝的混混日子就得了——桀骜不驯的少年如是想着。 人声鼎沸,裴凌被那群让自己手下吓得花容失色的平民女子吵的头疼,他平日最烦这些莺莺燕燕的女子,怕见血还来观什么刑? 眸光闪过不耐,裴凌向人群中厌烦的瞥去一眼。 这一眼瞥的可好,惊惧不安的女子没见着,倒见着一个面容沉静的“少年”,少年眉清目秀,眼圆唇红,淡定的气场与周围交头接耳的百姓区分十分明显,犹如一群叽叽喳喳的鸟雀中混入一头蓄势待发的雏鹰。 怎么哪都有她? 裴凌眼一暗,英挺的眉微微蹙起。 昨日他不过是说了句她是言府的私生女,她便不甘示弱的回击他是武英侯府被匪人养大的土霸王。 牙尖嘴利,若是个男子敢这般嘲他,他必定要当场卸了他一条腿。 一想起昨日在言清漓那吃的憋,裴凌方才心中那点得意霎时烟消云散,他将目光从言清漓身上冷冷移开。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心中不爽,于是招招手喊来一个手下,指着言清漓所处的方位,称那边围的人太多,得重点驱赶。 言清漓与她周围的百姓又被凶神恶煞的官差推着后退了一些,她自然是早就看到了裴凌,那黑衣少年盯着她目光如同他身后的重剑,犀利又挑衅。 她忍不住极淡的笑了一下,这笑容竟隐含一丝温柔,似是长辈在看不懂事的顽童胡闹。 与陆眉不同,六年了,裴凌这小子的性子一如曾经威胁着要抢她做压寨夫人的小小少年如出一辙,张狂又不讨喜。 可陆眉也好,裴凌也罢,即便他们如今都已长成了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人高马大的身子往她面前一站极具压迫感,可在言清漓眼中看到的却始终都是他们十二叁岁时的稚嫩模样。 既然是小孩子,她又怎会过多的与之计较?不理会便是了。 “小姐!来了来了!” 青果一副小书童装扮,眼尖的指着远处被官差押来的犯人。 市井人多眼雑,虽过去常随她外出走动的是沉香而不是玉竹,可为了稳妥起见,言清漓还是让玉竹留在了府中,她本想独自出门,可青果这丫头却对看人砍头这事兴致勃勃,嚷着求着跟她一块出来了。 言清漓看向那群套着枷锁的犯人,步履蹒跚的被官差们推着缓慢前行,而在一众男囚的后头,还跟着一辆辆囚车,每辆囚车上都锁着十几名哭哭啼啼、蓬头垢面的女子,其中有老妇也有年轻的妇人、还有一些年岁不大的婢女…… 是朱府的家眷及仆婢。 —【题外话】— 大家放心,星连只是感觉到阿漓嘴里说高兴可实际并不开心,他不会发展成圣父,单纯的白纸也需要被现实捶打一下,他的白与阿漓的黑会相互影响相互中和一下,他不会阻止阿漓复仇,更不是劝她放下仇恨,相反后面还帮了她,他出现在阿漓身边是有目的的,具体是啥先不说,且等我慢慢写~ 第八十五章满手血腥 刑场外围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场内却是人头即将落地,死气蔓延。 朱蓬源无子,被斩首示众的大都是被牵连到的朱家九族,这些曾身穿锦衣华服出入朝堂或酒肆花楼的老爷公子哥们,以及那些或狗仗人势或忠心耿耿仆从小厮们,此刻无论身份贵贱,皆一同跪在刑台上等着颈后的刀锋抬起。 午时叁刻,刽子手们灌下一碗烈酒摔碎,行刑官念过圣旨后将牌子一扔,那一把把高举起的银光锃亮的鬼头刀,在犯人们哀饶与死寂的目光中瞬间手起刀落,一如帝王圣旨上下达的死令那般果决冷毅,毫不手软。 一颗颗尚残留着惊恐眼神的头颅在刀落的一瞬便与各自的脖颈分家,旋转着飞落刑台,有些死的慢的甚至还能亲眼看着自己身首异处的场面,那顶着碗大切口的身体喷出鲜红耀目的血柱,随后重重倒下。 围观百姓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胆小的女子直接吓到昏厥,有人感慨一代权臣之家就这般灰溜溜的落幕,也有人快意叫好,大骂狗官们平日仗着权势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一地血淋淋的脑袋和尸体被侍卫迅速清走,下一批犯人即刻补上,循环往复,刽子手们麻木不仁的如屠户宰猪,仿佛刀下砍得不是人头,而是猪肉青菜萝卜。 整个刑场早已血流成河。 吊儿郎当的黑衣少年抱臂冷眼看着这血腥一幕,他对砍头这事儿见怪不怪,可闻着那漫天飘出的血腥味儿,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裴凌厌烦看那些临死之人的惊恐神情,便将目光放在百姓中。 他目光散漫的游离在一群群神色各异的百姓身上,甚至在几个呕吐的弱男子与弱女子身上多看了会儿,可偏偏不看某一个方向。 可也不知怎的,他越是不看那个方向,那个方向就越是在他余光中显眼,似乎染上了浓郁的色彩,勾着他的兴致总想往那边瞧瞧。 娇养在后宅的世家贵女连死了猫狗都要哀戚忧伤,甚至抹几滴眼泪,更莫说是亲眼见识这般大肆斩首的场面了。裴凌认为言清漓定与那些早已受不住惊吓的女子无异,即便没吓哭,也必定是六神无主。 可当他忍不住将目光瞥过去的时候,那秀气白皙的美貌少年却一如行刑开始之前那样,站定在原地不动,既不惊慌、也不失措,目光牢牢的盯着刑场。 隔得太远,裴凌看不清她眸中神色,但心思粗糙如他,也能从那模糊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悲凉与孤寂,似在隐忍,又似在恍惚。 青果出身市井,从小在逃荒与流民中摸爬滚打着长大,死尸早见过不计其数,此刻看到那些血淋淋的脑袋倒也没有多害怕,她倒是担心言清漓会有所不适,可她悄悄抬眼看去,却发现言清漓除了面色泛白外倒也未见惊恐,尤其那双黑漆的眸子里好像还闪着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有点点寒光,好像还有……怀疑与挣扎? 青果跟着言清漓已有些时日,她虽不清楚自家小姐与朱家小姐到底有何恩怨,但也隐隐察觉并非只是女子间普通的勾心斗角,见言清漓似乎沉浸在思考中,青果不敢开口打扰她。 朱家人丁兴旺,将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尽数处决足足用了半个时辰,这之后便是那些被流放去西北的女眷与仆妇,囚车缓缓的从官差清通出来的大路上游街而过,车轮碾压着石砖路面,沉重而漫长。 那些身穿白色囚服的女眷大多已因方才的斩首而哭晕,有些麻木的则低着头一语不发,还有些不甘心和惶恐的便大哭大喊着冤枉。 少许受过官家子弟刁难和惩罚的百姓连这群女眷也一同记恨,张开手臂不断向囚车投去烂菜叶与臭鸡蛋,但绝大多数百姓却是看热闹居多,窃窃私语的指点,或是摇着头感叹凄惨。 言清漓看到了朱妙琳与夏知春,前些日子还云鬓金钗的夫人小姐,此刻一脸颓然的抱膝坐在囚车中,目光无神,浑身脏污,那神态显然已经认命。 一个清脆的哭声引起了言清漓的注意,她循声看去,是一个面容稚嫩的十一二岁少女,那辆囚车中还有七八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她们不似养在深闺的小姐们生的白皙,骨瘦如柴,应当只是卖身给朱府的婢女,听到那少女哭,都纷纷跟着哭了起来。 年幼少女们绝望的哭喊直敲人心,言清漓巍然不动的身子终于撑不住的晃动了一下,她咬着唇,脸上仅存的一丝微弱红润吹灯拔蜡般的褪去,霎时毫无血色。 不出意外,囚车上这群女子今后所要遭受的,应与她楚家女眷所受的折磨一般无二,只是不知她们是否会比楚家那些女眷更惨,不仅要遭受身子上的苦楚,还要被蛮夷侮辱杀害。 可无论如何,她们暗无天日的命运似乎已不可更该。 言清漓逃避的低下头,指甲深深扎入掌心。 ——冤有头,债有主,可他的家人无辜。 星辰一般干净的少年昨夜的话言犹在耳。 除了朱蓬源极其妻女,言清漓又岂会不知这群一无所知的女眷与仆婢无辜?可她明知那张符纸若是被昌惠帝认定是朱妙琳所为,整个朱家会面临什么样的大罪,她依然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灭顶的恨意已经将她的良心与理智淹没了吗?言清漓有些迷惘的看向自己的双手,掌纹交错,似乎比她刚刚重生在这具身子上时又加重了几分。 父亲、母亲,清儿错了吗?不,清儿应当没错吧?帝王昏庸不可能为楚家平反,清儿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为楚家逝去的亡魂们讨回一个公道。 这很公平,清儿是没错的,对吗? 耳边除了拂过一缕清风外并无言清漓想听到的声音,她脑中一阵嗡鸣,渐渐连周遭百姓吵嚷的声音与囚车中的哭喊都不见了。 她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洁白的掌心忽地冒出一滴血珠,随后第二滴、第叁滴……刹那间,两只掌心就已暗红一片,仿佛刚刚从那些断头脖颈中喷出的粘稠鲜血流向地面,又纷纷从她掌心渗了出来。 言清漓连忙去擦,可那血却源源不断,直到她两只手上都沾满血腥。 “小姐,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青果见言清漓突然掏出帕子拼命擦手,那白嫩的掌心分明什么都没有,她却固执的一擦再擦,娇嫩的手心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嘴唇也被她用力的咬出血印,口中还喃喃着“我没错,我没错……” 青果从未见过言清漓这个样子,她连忙阻止她有些自虐的行为:“小姐,咱们不看了不看了,这就回去吧!” 百姓们都追着渐远的囚车涌去,青果急切的声音淹没在吵闹鼎沸之中,无人注意到这两个还站在原地的羸弱“少年”,若是被撞倒,被踩踏无可避免,青果护主心切,急忙推开挤上来的人群,她虽长得瘦小,但嗓门和力气却大,硬是将一个五大叁粗的汉子给推开了,在人流中突破出一个缺口。 青果正要拉上言清漓挤出去,可一回头,却恰好看到她一脸参白虚晃了两下晕倒的一幕。 “小姐!”青果一慌,赶紧扑到言清漓身上牢牢护住她。 刑场内那看似全程漫不经心的黑衣少年,猛的站了起来。 —【题外话】— 阿漓这种自我厌恶的心理过程不会持续很久,在亲眼看到那么多无辜之人因她的仇恨而受牵连后,她才不会一条道黑到底,之后就会有针对性的报仇,不该放过的一个不放过,对待敌人不手软,但无辜的也尽量不牵连,心狠报复的同时又保留着人性良善的一面。 第八十六章她看上你了 言清漓并未昏迷太久,不过两刻钟便苏醒过来。 青果侯在一旁见她睁眼立即转忧为喜,后怕的抚着心口道:“小姐,您可醒了!都要吓死奴婢了!” 言清漓揉了揉太阳穴,在青果的搀扶下坐起身,她脑中有些混乱,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何事,出于警惕的本能下意识的就先打量起了周围环境。 这房子空旷且大,硬朗无一丝软物。 东西两侧的墙边各立着两排武器架,上头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兵器,角落里堆着一个柜子,摞满了散发汗味儿的衣裳,而靠北墙则并排安置了七八张木床,她正躺在其中一张上。 言清漓回头一看,,木床连张软垫都没铺,甚是硌人,可他脑袋下面却垫着一套黑色衣裳,这衣裳她瞧着还颇为眼熟。 青果连忙未她解惑。 原来言清漓晕了后,险些被那群涌动的百姓给踩伤,幸好京师卫的小统领及时出现,将她们二人从人群中给捞了出来,这才免于受伤,而此地也正是京师卫演武场中的休息房,离刑场不远。 言清漓回忆起观刑时她心绪不宁,致使出现了幻觉,没想到居然晕了,她后知后觉的开始觉得身上疼,撩开衣袖一看,手肘处果真摔青了。 可比起青果她可好多了。 青果这丫头惨兮兮的仿佛刚经历过颠沛流离,出府时喜滋滋换上的那件青衣小褂已经脏的没眼看,下摆处还明晃晃的印着数不清的脚印,骨瘦嶙峋的手腕处更是触目惊心的紫了一片。 “怎会这么严重?”言清漓猜到青果应当是为了护住她才受伤,心中有愧,忙拉过她的手腕细致查看,可别是手骨断了。 青果疼得青果龇牙咧嘴,可她却没敢缩回手,还受宠若惊的安慰起言清漓:“主子,小姐,您可莫为婢子担心,婢子皮实着呢!以前受过要命的伤都死不了,何况是这点小伤,不出叁日必定痊愈,而且裴统领的人给过婢子伤药了。” 京师卫的人日日操练,磕碰难以避免,跌打损伤药膏从不短缺,那个脸上有疤的刘刚方才就给了她一瓶,只不过青果没擦,因她觉得这算不得什么伤。 她自小就与人打着长大,被赌鬼爹打,被街头乞丐打,那日在青楼门前还被那个死有余辜的张朝打,后来若不是言清漓给了她银子和药让她去医治,她可能早就死在那乌漆嘛黑的巷子里了。 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这般关怀过她,她这条命都是主子给的,为她受这点伤又算什么。 言清漓原本就将青果当做半个自己人了,如今她忠心护主的举动又令她动容几分,见的确只是些皮外伤后她才放了心,又接过青果递上来的药膏闻了闻,眉头蹙起嫌弃的丢在一边。 “这药不好用,待回府后我给你用些好的,保管一日便能消肿。” 裴凌走到房门口时恰好听到言清漓这句,牙根儿瞬间有些痒痒。 他这京师卫虽然庙小,可伤药都是一等一的,是他亲自将宫里御医“请”过来扣留了两日倾力调配的,她知道什么?不过是个略懂医术的后宅女子罢了,这般目下无人,连宫里的东西都瞧不上,当真狂妄。 裴凌不爽极了,刚想进去嘲讽两句,便听她那“书童”又担忧道:“小姐,你跌的不轻,明日就别去西山骑马了,婢子遣人去知会表小姐一声,表小姐会理解的。” “我无碍,晚莹嚷嚷了许久,我也应了她,就莫要扫她的兴了。” 骑马? 裴凌心中心冷,连看人砍头都会吓晕的弱女子还敢骑马呢? “头儿!你杵这作甚?进是不进啊?” 王甲提着一把大刀踏步走来,后头还跟着扛着流星锤的刘刚,两个粗犷的汉子皆是满头大汗,一看便是刚从演武场上畅打一翻下来的。 裴凌被武英侯府寻回去的时候,他生活了十来年的匪寨也被朝廷剿了,不过他以一己之力将山寨中的弟兄们都给保了下来。 起先这些土匪混混都被安置在了武英侯府做护卫,可因总是虎视眈眈盯着人家丫鬟婆子的屁股和奶子看,时不时还偷摸上一把,将一些面薄的小丫鬟羞的要投井自尽,之后便被震怒的裴老夫人下令给驱逐了出去。 后来他小叔怕他太混账,便以正压邪,为他谋了个京师卫小统领之职,他便又将这群兄弟招到了麾下,让他们改行从良。 不说别的,让这群刀尖上舔过血的土匪来京师卫当差简直不能再合适,他们什么都不必做,单凭那满脸凶相便能吓得普通贼人不敢作乱,也算废物利用了,哦不,大材小用。 “王甲,里面那两位可是姑娘,少当家哪能随便进去?用文绉绉的话来说这就叫男女有别!你懂个嘛子!”刘刚调侃王甲,虽说他耳边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可却是个心细的。 起先他离的远没看出来言清漓与青果是女子,近了才瞧出那脸蛋细皮嫩肉的,不过刘刚能一下看出她们是女扮男装,也是因为言清漓并未上心假扮,若她拿出当初骗言琛的心思,定会让人分不出雌雄。 经刘刚这么一提醒,王甲也想起来了,他赶紧将欲推开门的手收了回来,倒提着大刀礼貌的开始敲门,直将那扇薄薄的木门敲的震天响,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打家劫舍。 “两位姑娘,我们少……咳!我们统领可要进来了!” 谁他娘的要进去?裴凌眼一沉,对着王甲的屁股就踹了一脚,将他给踹进了屋。 言清漓与青果早就听到外面那两位震耳欲聋的声音了,此刻见王甲差点摔个狗吃屎扑进来也并未惊慌。 王甲在姑娘们面前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与刘刚一起灰溜溜的去武器架放武器,裴凌倒是未往里走,只在门口抱着手臂倚着墙,向言清漓那边不耐的扫了一眼。 “醒了?醒了就赶紧走,我这京师卫里可都是男子,若呆久了损了你名声概不负责。”说完又似想起了什么,嘴角一勾,讽刺道:“下回记着点,胆子小就别瞎凑热闹看人家行刑,好好呆在府中绣花弹琴得了,免得出来了就惹乱子。” 几次见到她都没好事,不是扰乱乞巧宴,就是鬼鬼祟祟的像个贼,这次又差点丢了小命,裴凌已将言清漓看做是个惹祸精。 这番话明显挑衅又不客气,青果想替言清漓辩解几句,可想到自己毕竟只是个下人,不能逾越,又只好抿了抿看言清漓的脸色。 青果对这富有恶名的裴小统领倒是没多大成见,当初她能从张朝的拳打脚踢下保得一命也是因这位小公子巧合的横插了一手,今日他又救了她家小姐,青果觉得裴凌不是坏人,心眼儿应当是好的,她只怕言清漓听了会生气。 可言清漓却在恍惚的发呆。 少年墨发高束,倚在墙边那悠闲恣意的神态,竟让她想起了某个人。 裴凌寒毛直竖,被言清漓盯得浑身不自在,若是旁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他早一剑劈过去了,可对面只是个女子,还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他只得浓眉拧紧,不悦道:“喂!私生女,你盯着我做甚?” 言清漓回神,出乎意料的她竟没有因裴凌的出言不逊而与他对上,只是平静柔和的道:“今日多亏裴小公子出手帮我主仆二人于人群中脱困,若非如此,我二人免不了要受重伤,”言清漓起身向裴凌屈身行了一礼:“多谢,清漓既已无碍,就不叨扰了。” 若柳巷那日她只是脾气上来才回击了裴凌,可她冷静后想,那样做除了能逞一时口舌之快毫无意义。 裴凌太像少年时的裴澈了,她看到他,便会忍不住想起那个人。 言清漓不想与裴凌有过多牵扯。 裴凌以为言清漓定会像那日一般斗鸡似的反驳他,可没想到她竟是突然变得客气有礼,裴凌稍稍一怔,随即更为不悦的冷哼一声:“那是自然,小爷身怀绝技,在人堆里捞两个人又有何难。” 这幅神情,令言清漓想起当年那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因打不过裴澈便整日生闷气的模样,她扯唇一笑,应和道:“是,在那般混乱之中救出我主仆二人犹如探囊取物般轻松,裴小公子当真武艺卓绝,清漓钦佩不已。” 裴凌眉头拧的更紧了。 探囊取物这词儿听着怎这么别扭?夸他还是影射他? 人都走了裴凌还在琢磨,自言自语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王甲悄无声息的凑上来,“头儿,那小娘子不会看上你了吧?” 裴凌一惊,登时又给了王甲一脚,“乱说什么?” 王甲揉了揉屁股,委屈道:“小的这不是猜的吗,你看头儿你今日这一出英雄救美,我要是个女子我早就芳心暗许了……” 刘刚一听也兴致勃勃的跟着起哄:“我看八成有谱!咱们少当家一表人才,那相貌可是盛京公子哥中数一数二的英俊,方才那小姑娘不还夸咱少当家武艺高强吗?还直勾勾盯着少当家看呢!定是有点那意思!” 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八卦起来竟也分析的有理有据。 “你们……认为她对我有意?”裴凌瞥向自己两个手下,狐疑问道:“当真?” 王甲拍着胸脯保证:“小的上过的青楼妓子多不胜数,比头儿你这童子鸡有经验的多!必定没看错!” 王甲这次挨了一顿爆踹。 揍完了后,裴凌拍了拍手:“切,谁稀罕,小爷生平最烦这些弱女子,麻烦。” 长腿一跨,神情不耐的出了门,可嘴角却连他自己都毫无所觉的扬起一丝微小弧度。 —【题外话】—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υip) 第八十七章伶贵人 御书房中,昌惠帝一边捻拢着龙袍的襟口一边从内堂中走出,他扫了眼侯在此处多时的宁天麟,在身旁一位宫装丽人的服侍下稳坐于龙案之后。 “你要回越州?” 宁天麟恭谨答道:“回父皇,是,待您寿宴过后,儿臣也该回去了。” 伶贵人的发髻微微有些松散,口脂也花了,她不顾御书房中还有旁人在,十分大胆的依偎在了昌惠帝身侧,妩媚动人的要喂他吃葡萄。 “放肆,你先退下!” 昌惠帝呵斥了伶贵人,可伶贵人却不怕,反而对着昌惠帝撒起娇来:“皇上,就吃一颗嘛!臣妾都剥好了。” 伶贵人是近来后宫最得宠的嫔妃,十八九岁的年纪,生的眉目俏丽宛如夏日娇花,与老态龙钟的昌惠帝相比像是祖孙俩。昌惠帝对她宠爱的紧,日日翻她的牌子不说,还时刻带在身边,以便兴致来了随时宣淫。 昌惠帝虽神色不悦,可还是张嘴吃了伶贵人递到嘴边的葡萄肉,“看你这幅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回去换身衣裳!” “臣妾如此模样还不都是皇上的错!”伶贵人娇嗔又委屈的睨了昌惠帝一眼。 伶贵人能讨昌惠帝的宠爱除了貌美伶俐,自然是她颇懂风情,不似其他嫔妃拘泥礼节,又能恰到好处的拿捏分寸,让昌惠帝觉得既新鲜又有趣味。 想到方才与这株娇花在内堂之中的鸾凤颠倒,昌惠帝眼尾的皱褶牵紧,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拍了拍伶贵人的腰臀,沉声道:“朕晚些再去看你。” 伶贵人收起性子,欢快应下:“那臣妾就先回去了,皇上可定要早些过来。”说着,伶贵人就施了一礼婀娜摇曳的走了,在经过宁天麟身旁时还暗暗看了他一眼。 自这位伶贵人入宫后,昌惠帝更加疏于朝政,有几日甚至未上早朝,朝中以陆翰林为首的一些老臣曾力谏昌惠帝莫要被妖妃所惑,甚至有些骨子正的还要求昌惠帝废黜伶贵人,这些忠言无疑是在昌惠帝的满头热乎气儿上浇冷水,昌惠帝当即驳斥还发怒的处置了几个跟他唱反调的大臣,连陆翰林都未能幸免,被罚了半年俸禄。 伶贵人离开后,昌惠帝才正眼瞧向这个坐着轮椅的儿子,从方才见到有嫔妃在场后他便没抬起过头,知道避嫌,倒是十分有眼力见。 往年宁天麟都会在贺寿后返回越州,按说他来请辞也在昌惠帝意料之中,可今年非同一般,朝中出了这么多乱子,昌惠帝身旁缺少可用之人。 “腿可养的好些了?” 宁天麟一滞,似是没想到昌惠帝会问这个问题,“回父皇,儿臣的腿还是老样子,这些年一直在不断寻医,偶尔也能站起片刻,只是……”温润如玉的青年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腿,苦笑道:“只是筋脉却难以养回,这辈子应当也就如此了,儿臣早已习惯,多谢父皇挂怀。” 换做任何人双腿残废恐怕都不会轻易放弃医治,宁天麟直言自己一直在求医问药反倒令昌惠帝又放心了几分。 “当年之事,你可还在怪朕?”昌惠帝叹息一声,语气竟不是皇帝对皇子,而是一个普通父亲对儿子。 宁天麟有些惶恐还有些受宠若惊的回道:“父皇这是哪儿的话?儿臣不……咳咳……”竟是着急的咳了起来。 据说他这个老四断腿后身子骨也弱了,时不时就会沾染风寒,可昌惠帝并未让内侍过去照看,而是在等着宁天麟咳嗽的片刻目光如炬的观察起他的神色。 这样一个残废又无法繁育子嗣的皇子注定无缘皇位之争,适合作可用之人帮他维系皇权,可他那两条腿当年毕竟是他亲自下旨打断的,他的母妃也是被他赐死的,昌惠帝仍是不能完全放心重用。 宁天麟咳的面色都白了几分,“儿臣不敢!” “儿臣……儿臣当年的确在心里怨怪过父皇,可那时儿臣年幼,许多事只能看到浅薄一面,这些年儿臣身处越州修身养性早已想的透彻,母妃当年犯下那般滔天大罪父皇也未曾对盛家赶尽杀绝,已是网开一面,儿臣又哪里再敢怨怪父皇?早已心怀感激。” 若不如此说,恐难令人信服,宁天麟完完全全摸透了昌惠帝的心思。 果然,听到这番肺腑之言后,昌惠帝眼中那丝猜疑慢慢散去,片刻后,他沉沉的“嗯”了一声,脸色和缓下来:“既如此,你且先留在京中吧,你为你外祖所求之事,朕也准了。” 宁天麟今日来面圣一是向昌惠帝请辞,二是越州太守盛义之日前平复了一起农民起义,本应将俘虏押送进京,可越州兵缺粮少,又地处要塞,盛义之便请旨将那些自愿归降的残兵收编至越州守城军中。 私自养兵往大了说是谋逆,自然要有昌惠帝的首肯。 本就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农民莽夫,昌惠帝并不放在心上,自贬黜后盛义之多年也未曾向朝廷提过任何请求,故昌惠帝权当给了宁天麟一个面子。 宁天麟垂首敛下眸中闪烁,恭敬道:“儿臣就替外祖及越州百姓多谢父皇隆恩。” 昌惠帝摆摆手,又说了些寿宴之事就让宁天麟退下了。 从御书房出来后,宁天麟已不复方才的惶恐之色,变得淡漠且锐利,似是一头潜藏于暗处的豹子,可若不细看他的眼神,便只会被他温和儒雅的外表所欺骗,认为这是一只无害的羊。 吉福从一个年轻内侍手中接过推轮椅的差事,压低声音道:“殿下,伶贵人出来后并未回寝宫,而是绕了一圈后去了苏贵妃那。” 宁天麟了然一笑,“果真是老叁的人。” 皇帝的枕畔人总能第一时间得知许多消息或向皇帝耳边吹风,自古以来送美人都是后宫与前朝弄权之人的惯用手段,当初宁天文也曾用过,只可惜他送去昌惠帝身边的美人都没有伶贵人这般得宠。 论揣度圣心宁天文还差些火候,即便有昌惠帝的扶持,他斗不过宁天弘也是早晚的事。 第八十八章一个两个都来巧遇 宁天麟并未封王,如今仍与其他皇子们同住在宫中的皇子所,寿宴时辰将至,宁天麟也该换衣准备,吉福推着他进入东华门的小二门,却在通往皇子所的路上见到一个不太应当出现在此地的人。 “世子殿下?” 宁天麟看向那高大挺拔的黑袍男子,言谈温和有礼:“倒是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可是来找五弟与六弟的?” 东华门向前只有两处较大的宫殿,一是皇子所,二是早已封闭的已故太子寝宫。 裴澈乃是外臣,他若进宫一般来说只能去御书房和金銮殿,宁天弘又居于宫外的宣王府,想来他来此也不可能是找宁天弘的,至于五皇子与六皇子……他们二人平日与裴府走的也并不近。 似是知道宁天麟在想什么,裴澈平静道:“家母旧疾复发,子阳刚在太医院向陈太医问药,出来后便抄了条近路,正准备去御书房面见圣上。” 宁天麟久不在宫中,是吉福想起太子寝宫旁的确有个小门通往太医院,当年因太子身子不好需时时传唤太医,皇后娘娘就特意打通了这么一扇小门。 武英侯老夫人多年抱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堂堂武英侯世子就算是找太医也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走大路,甚至将太医传去他府中也无可厚非,何须亲自跑一趟?身旁还连个亲随与小厮都不带? 宁天麟的疑虑都放在心里,面上他仍是淡笑点头,“世子殿下孝心可敬,吉福,那你便去送送世子殿下吧。” “不必了。”裴澈看了宁天麟的轮椅一眼,“子阳认得路,四殿下的好意子阳心领,不劳烦这位公公了。” 待裴澈走后,宁天麟才抬手吩咐吉福:“派人去太医院查查,裴世子今日可有去见过陈太医。” 武英侯府整个与宣王绑在一块,可这位裴世子却独独是个例外,不仅对宁天弘不冷不热,就算对他的岳丈苏尚书也曾不亲近过,在朝中更是从未替叁皇子一党的人说过话,远不像他父亲裴伯晟那样站队明显。 宁天麟若有所思,若这裴世子与宁天弘私下有龃龉的话,便能说得通了,若真如此,说不定可寻到机会利用一翻。 比起挑起日渐式微的宁天文与宁天弘争斗,不如令宁天弘自乱阵脚对他与阿漓更为有利。 - 昌惠帝的寿宴需大肆庆祝叁日,这叁日,百官休沐,但大多数能出入朝堂的要员均不能闲着,需携各府夫人日日跟随昌惠帝及他的宠妃们参加没完没了的宴席与庆典,毕竟此次他五十大寿,各地藩王及邻国使节都齐聚皇宫,昌惠帝要摆足场面,就连整个盛京城都比往日繁荣热闹许多,处处透着镜花水月般的昌盛和谐。 西山马场的青衫碧草之上,言清漓一袭松花色利落骑装,脚踩深色马靴,骑在一匹温顺的白色马儿上,模样清爽明媚,夺人眼球。 可她却认为比起身旁的慕晚莹,她这些浮于表面的行头就如同盛京城中虚假安乐的表象一般,只是外表看着唬人罢了。 慕晚莹今日一身红色戎装,墨发挽于脑后,无任何头饰,腰间挂着一柄利剑,马靴中还插着支匕首,麦色的肌肤在蓝天白云下闪闪发亮,当真是英姿动人,看起来就像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女将军。 比起闺阁女子的裙袍金钗,慕晚莹还是更适合这种劲爽英气的装扮,方才能体现出她的美丽。 “小表妹,这你可说中了,我的心愿就是如父兄那般征战杀场,做一个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慕晚莹骑的马也是高头大马,看起来凶悍无比。 “只可惜宁朝不许女子为官,真是白白浪费了我这一身武艺。”慕晚莹垂头丧气道。 说完,她也不等言清漓回应,将满腔无处施展的抱负挥洒于马鞭,娇斥着绝尘而去。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啊…… 言清漓无奈打马跟上,可她骑的那匹温顺小母马哪里追的上慕晚莹的骏马?很快就被她甩的没了影,索性她也不追了,骑着马踢踢踏踏的溜达。 虽说她不能像慕晚莹那般在马背上潇洒恣意,却也十分喜欢这种闲适遛马的感觉,西山的风景很美,就这样什么都不想的看看沿途风景也是极好的。 只是,这种宁静空灵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就被打断,听到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马蹄声,言清漓扭头看去,看到了几个熟人。 “咦?言姑娘?你也来骑马?”今日言清漓未扮男子,王甲看了几眼才认出是她,他恍然道:“我说我们头儿今日怎么——” “言姑娘!这可真是太巧了!”刘刚生硬的将不会看人脸色的王甲打断。 没看少当家都黑脸了吗?还乱说话,刘刚嘿嘿一笑:“今日我们京师卫也蒙皇恩休沐,不过西山有个差事要办,统领便带我二人一道来了!诶?你那个小书童呢?没来吗?”刘刚四处张望,没看到青果的影子。 “今日我与表姐同游,并未带着婢女。”言清漓向那黑马上的少年点了点头:“裴小公子,又见面了。” 裴凌今日并未穿京师卫的官服,而是传了她来盛京那日城门口所见的绛色衣袍,墨发依旧高高束起,他不屑的打量了一眼言清漓骑得那匹小白马,勾唇嗤笑:“你这也叫骑马?” 言清漓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也不生气,只是拉着缰绳稍稍与他们退开了一些距离,“清漓并不擅骑马,随意散散心罢了,既诸位既有差事要办,就请自便好了。” 都喜穿绛色,又都将墨发高束,裴凌今日乍一看更与少年时的裴澈相像了一些,言清漓几乎又要恍惚了,她不欲与裴凌几人多言,便打了个手势请他们先走,自己落在他们后面。 裴凌见言清漓刻意疏远,微微蹙起了眉,在前头暗自瞥了两个手下一眼——你们不是说她对我有意?这也叫对我有意? 王甲与刘刚挤眉弄眼——男女有别!人家姑娘定是害羞了。 裴凌半信半疑。 他今日倒也不是无事闲来西山的,原本过几日他也需来一趟,检验京师卫养在西山马场的马匹,可昨日他听到言清漓说要去西山骑马,便临时起意改成了今日。 至于为何要改日子,他自己也没闹明白。 就这么叁前一后的又行了片刻就到了半山腰,言清漓打算去山腰的凉亭休息休息顺便等慕晚莹,也好与裴凌等人彻底分开,可到了近前她才颇觉无语。 今日这是什么日子?竟将盛京城两位风云人物都吹到这小小西山来了。 四方凉亭中,风流执扇的翩翩公子正与友人对弈,听到马蹄声近了才回头看去,这一看,他俊朗不羁的容颜立刻浮现惊诧。 “言叁小姐?怎么竟这般巧?你也是来西山赏红叶的?” 第八十九章裴凌的针锋相对 西山乃是官家之地,普通百姓进入不得,这山下不仅有京城最大的马场,山腰上还有着极佳的观景视野,这个时节,不仅山中层林尽染,站在山上还可远观到长公主府中那遍布整座行宫的黄栌树,犹如一片红彤彤的火海,霎是绚丽,堪称秋日一道奇景。 而这亭子叫做望海亭,也是由此景而得名的。 陆眉的几位友人借故去赏景向山中散布而去,此刻亭中对弈之人已变成了言清漓与陆眉。 陆眉今日十分衬景的换上了一身金色广袖锦袍,腰悬文人墨客必备的绿松石玉佩,依旧是半束着墨发,可脑后的发髻竟是雅致的插了一支毛笔样式的簪子,山风拂过,衣袂飘香,配上他那张笑意盎然的长眸俊脸,潇洒风姿似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 只是他手中那柄扇面俗气的折扇有些煞风景,让他那一身仙气骤损。 言清漓单手托腮,努力忽视“才高八斗“那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将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斟酌再叁后,谨慎的落下一枚黑子。 陆眉眉梢一挑,紧跟着落下白子。 这一子落下后,让原本就四顾不得的黑子顿时雪上加霜,被吃掉了一大片。 言清漓眼中闪过懊悔:“不行,我不走这里了。” 陆眉的眉梢还未放下来,他刚刚落下的那枚白子便被人干脆利落的扔回到了他手里,随后前面那枚黑子也紧跟着被人拾起。 只见对面少女毫不知廉耻的又将那枚黑子落在了别处,堵上了刚刚才发现的疏漏。 都说棋品见人品,这一局还未终了,言清漓就已悔棋四五次了,陆眉还从未见过像她这般厚颜无耻的女子。 当真是……与众不同啊…… 而言清漓却完全不在乎陆眉怎么看她,正如她一介孤身女子与外男独处在凉亭中本就于礼不合,她也全然不在意。 反正是陆眉硬要与她对弈的,这个憋屈气也是他自找的。 陆眉倒是十分好脾气的不与言清漓计较,一双长眸含笑,由着她想悔便悔,未有任何异议。 可无论言清漓怎么改主意,陆眉都有对策,他就像是胸有成竹的如来佛,笑看五指山上左蹦右跳的孙猴子,无论对方使出什么法子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棋盘尚未落满棋子,黑子就已溃不成军,言清漓无计可施,抿着唇不悦的将残棋拨乱。 “不下了!” 瞧瞧,倒是先给自己气着了。 “言叁小姐,承让了。”陆眉觉得她这般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好笑,笑容中不由自主的就含了几分宠溺,长指在混乱的棋子中挑挑拣拣,将它们放回各自的棋篓里。 言清漓对陆眉丰神俊朗的笑容毫不所动,反而冷笑一声:“陆公子今日怎么不在花楼里泡着,反而有雅兴来郊外赏红叶?” “唉……在下自然是为叁小姐你而来。”陆眉也不遮掩:“慧觉寺一别后,叁小姐竟也不与在下联络,要不是昨日吴夫人邀慕夫人共赏茶话,慕夫人提起她小姑子今日约了你来西山骑马,在下还寻不到机会见你一面呢。” 吴夫人乃是陆眉那群狐朋狗友中某一位的亲娘,于是他就这么七拐八拐的得知了言清漓的去向。 陆眉向言清漓的唇上暧昧的扫了一眼,笑意更深:“叁小姐莫不是忘了,那夜你为了堵我的嘴,给我喂了什么药吧?在下为了此事可是夜夜忧心,茶不思饭不想。” 言清漓一滞,突然想起了这茬。 那时情况紧急她随手摸了颗补药喂给了陆眉,而后骗他是毒药,免得他到时在众人面前揭穿她,可后来朱家没了,她的目的达成,就将陆眉给忘了。 看言清漓的表情陆眉就知道她定是将他忘去了脑后,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那晚扑上来亲他啃他不撒手,这会儿竟是翻脸无情,倒显得他像个被污了清白的女子死皮赖脸上门找男子负责来了。 心里腹诽,可陆眉面上依旧笑若春风,“言叁小姐就不怕我将那日所见之事抖落出去?” “只要陆公子不怕被人认为你与我是同流合污,不怕牵连到你们陆府,你大可随意去说。”昌惠帝都已处置过朱家,陆眉只要不蠢就不会在事情过去这么久后才四处宣扬所见真相,那不是犯了知情不报的欺君之罪吗?再说…… “陆公子若真想说早就说了。” 私心里言清漓并不担心陆眉口风不紧,这种莫名的信任她也不知从何而来,许是因为陆家人曾有恩于楚家,又或许是陆家世世代代都是正直人士,从未出现过奸险小人。 “你且放心,那药的毒性只是尚未发作而已,日后我会每隔一月派人送解药给你。”就算有莫名的信任,言清漓也并不想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直觉,该做的威胁还是要做。 “那陆某人与叁小姐也算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吧?”陆眉丝毫没有被人下毒威胁的惊惧,反而人逢喜事的神清气爽:“既是自己人,再称呼陆公子与叁小姐着实见外,不如……你喊我一声青时哥哥,我叫你清漓妹妹可好?” 不愧是盛京第一纨绔,言谈举止尽是轻佻逗弄之意,言清漓忽然想收回方才认为陆家不出奸险小人的想法。 言清漓漠然起身,鄙夷道:“还请陆公子请自重。” 这亭子是呆不得了,她准备原路返回去山脚等慕晚莹。 可就在她准备去牵马时,慕晚莹却与裴凌一道策马而来。 先前遇到陆眉等人时,裴凌因有公务在身没理由逗留,便只能带着手下走了,但之后他遇到了正四处寻找言清漓的慕晚莹,便顺理成章的将公务交给了王甲与刘刚去办,而他则难得大发善心的为慕晚莹带了回路。 “小表妹!你快过来!” 慕晚莹见言清漓竟与陆眉独自呆在一起,急忙翻身下马,母鸡护崽般的将她拉至身后,目光警惕盯着那声名狼藉的风流公子:“陆眉,我表妹冰清玉洁,可不是你能随便染指的女子!我劝你莫对她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慕晚莹喜爱舞刀弄剑,相比起陆眉这种纨绔子弟,她倒是更认可同样出身武将世家的裴凌,她也是盛京中唯一不怕那恶名昭彰的小霸王的世家小姐。 言清漓闻言眼角一抽,不由心虚起来。 她在慕晚莹心中竟是冰清玉洁的形象?若是哪日她知晓了她与言琛做的那些不论之事,不知会不会与她绝交。 陆眉想来已是习惯被人当做洪水猛兽,失笑道:“慕小姐也不必如此紧张,在下与清漓妹妹乃是旧识,不过是偶遇到叙叙旧罢了。” 这声“清漓妹妹”简直是越抹越黑。 谁不知这陆家的纨绔子调戏女子时最喜欢一口一个妹妹的叫? 果然,慕晚莹脸一沉,幸好言清漓及时将她拉住,她才没有拔剑,倒是一旁冷眼旁观的裴凌嗤笑出声。 他先是凉凉的扫了言清漓一眼,后又瞥向石台上的棋盘,不屑的对陆眉道:“陆青时,你怎么和个娘们似的成日就喜欢摆弄这些玩意儿?西山最具盛名的是骑马而非赏景,这样吧!小爷今日难得来了兴致,不如你我比试一场?” 言清漓与陆眉同时蹙眉。 言清漓是因为裴凌那个眼神,她怎么觉得裴凌那一眼好似觉得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这都什么跟什么? 而陆眉则是惊讶,因他竟从裴凌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隐隐约约的敌意,虽不明显,但足以令他脑筋转了十万八千里。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言清漓一眼,心中了然。 “燕召兄所言极是,青时今日原本也打算与友人骑马,不过他们此刻都不见踪影,正好燕召兄又有此难得兴致,同窗一场,青时自然乐意奉陪。” 陆眉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将折扇一收,十分友好的笑道:“可既是比试,总要有些赌注彩头,这样吧,算上慕小姐与清漓妹妹,我们四人一同比试一场如何?” —【题外话】—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υip) 第九十章亲了陆眉被撞见 西山只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野山,马场的赛道设置成了绕山一周。 “陆青时,你确定就骑这匹马?”裴凌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遭陆眉身下那匹雪白色骏马,“小爷可不想胜之不武。” 以裴凌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是匹好马,只可惜跟错了主人。 好端端的一匹骏马被装饰的花里胡哨,马鞍与马鞭上竟还有玉石与翡翠点缀,这种马只适合给夫人小姐们在园子里赏玩,根本不适合野外驰骋,且这马的性子也与他那风流成性的主人如出一辙,比试在即全无斗志不说,还一直在与言清漓骑的那匹白色小母马马鬓厮磨。 陆眉宠爱的拍了拍身下坐骑,根本没有要阻止它占人家小母马便宜的意思,“燕召兄,你可莫要小看雪美人,它可是我去年花了两千两银子买回来的,金贵着呢!” 一匹公马叫雪美人?什么品味…… 言清漓在心中暗暗吐槽,拉着缰绳转身去了慕晚莹身边,让自己的小母马远离那匹色马。 “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啊?日头都快落山了。”慕晚莹不耐的催促道。 这场比试的彩头是由裴凌、陆眉和慕晚莹分别出的,裴凌压注的是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慕晚莹则是一本剑谱孤本,而陆眉则无比大方的拿出了他日前在拍卖行拍得的一对六棱梅花峨眉刺。 据说这对峨眉刺乃是前朝匠人耗时十几年才打造而成,价值万金不说最主要的是世间仅此一对,十分珍贵,又万分适合女子使用,这也是慕晚莹为何要答应与他们一起比试的主要原因,她想要这对峨眉刺。 当初这峨眉刺出现在盛京拍卖行时慕晚莹还曾乔装过去竞拍,可后来因为竞价太高,她的私房钱不够用,就落到了挥金如土的陆小公子手里,让她好生惋惜了几日。 至于言清漓……叁人都认为她那半吊子水平不可能赢,故也未让她出什么彩头,权当跟着凑凑热闹。 裴凌见陆眉铁了心就要骑这匹马,便不再多言,比试开始后他淡淡的看了言清漓一眼,想叮嘱一句“自己悠着点别摔下去弄个残废”,可想了想还是未能说出口。 他与她说这些作甚?闲得慌吧?这么一想便挥甩马鞭身姿矫健的疾驰出去。 他不过是看陆眉不顺眼罢了,真男儿就应当如他这般在马背刀剑上煮酒论英雄,怎能堕落到吟诗行乐逛花楼? 慕晚莹也紧跟而上,接着是陆眉,而言清漓的小母马反应最慢是最后一个,她听着王甲、刘刚与陆眉那些友人们的助威呐喊声不疾不徐的跟了上去。 跑出去二里地后,身后的马场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言清漓索性将马速放慢,慢悠悠的溜了起来,在看到两边的草丛里有野生草药时还双眼一亮,下马去摘,玩的自得其乐。 “啧啧,清漓妹妹,盛京那么多药铺,你想要什么药材没有?怎还稀罕这荒山野岭里长的?”陆眉也不知从哪钻忽然钻了出来,将言清漓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与他们比试?”言清漓没好气的白了陆眉一眼,继续摘一株金线莲。 药铺里大多是人工栽植的,这山里野生长得更加坚韧,药性也更好,这纨绔子门外汉懂个蹄髈? 许是普通百姓无法进入西山,达官显贵又不屑要这些野药野草,这一处的金线莲竟长得十分繁茂。 寻常闺秀别说徒手摘那些看着与普通花草分不清的草药,就算只是踩进泥土中都怕弄脏了衣裙,可言清漓却全然不在意,她采药的动作像是早就做过千百遍,认真的模样令人赏心悦目极了。 “同他们赛马哪有看清漓妹妹采药更有乐趣?” 陆眉一开始的心思就没在比试上,他顺着裴凌莫名生出的胜负心同意了与他比试,又以峨眉刺吸引了慕晚莹的注意,令她也加入其中,将那两个碍事的支开,才争得了与言清漓独处的机会。 陆眉嘴角含笑的看了言清漓片刻,眸中不见调戏而是满满的欣赏,见她压根儿就不搭理他,他便厚着脸皮下马与她一起找金线莲。 见陆眉这种公子哥竟不嫌弃踏入泥泞之中言清漓颇觉诧异,可仍是没管他,但陆眉似乎忽视了言清漓的冷漠,自顾自的在后头左一个清漓妹妹,右一个清漓妹妹的喊,扰人厌烦的问她这株是不是草药?那株能不能摘?虽然一句回应都未得到,却还是乐此不疲的发问。 约莫一刻钟后,言清漓拿出一方帕子将手里那些新鲜草药小心的包好,准备原路返回。 可不幸得是,在他们二人即将走回原处时,刚好目睹了言清漓那匹小母马不堪被雪美人骚扰而受了惊,前蹄一抬嘶鸣着跑了…… 言清漓当即恨不得将陆眉那匹马宰了吃肉,而陆眉则是对雪美人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唉……清漓妹妹,看来你我只能同乘一匹马了。” “谁要与你同骑一匹马?我走回去即可。”言清漓不假思索的拒绝,粗略算了下走回去约莫要小半个时辰,怕是慕晚莹又要着急了。 她急匆匆的向外走,可山中雾气大,泥土湿润,一眼没注意脚下就滑了一下,脚腕顿时一阵吃痛险些摔倒,幸好陆眉及时托住了她。 “扭到脚了?”陆眉收起玩闹心思,立即蹲下去查看言清漓的脚踝。 “你……”言清漓扶着陆眉的肩膀,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自己的马靴脱了。 这般狎昵的举止,可陆眉却做起来却匪夷所思的十分正派,与他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比十分违和,且他也并未借机调戏她,只专心严肃的为她轻轻按揉脚踝。 言清漓是医者,清楚自己不过是轻微扭了一下并不碍事,最多走的慢些,回去擦些药明日又能健步如飞,哪里需要被这么细致对待?她脸色微红立刻将脚从陆眉手中抽回来,赶紧穿上了靴子。 “我并未伤到,用不着你——啊!” 陆眉将手一伸,托着言清漓的膝窝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不容她拒绝直接扔在了雪美人背上,背上多了陌生气息雪美人不安的打着响鼻,可当陆眉也坐上来后它便安静了下来。 宽厚坚实的身体贴在了身后,言清漓身子微微一僵。 而陆眉则又恢复成欠打的风流做派,环住言清漓僵硬的身子牵住缰绳,还故意凑到她耳边呼气说话:“我的雪美人从不允许我以外的外人坐在它背上,清漓妹妹,看来它将你当做了我的内人。” “你放屁!谁是你内人!”言清漓恼羞成怒的口出恶语。 “啧啧,骂人都这般可爱,不愧是我清漓妹妹。”在言清漓挣扎着要下马之际,陆眉就已眼疾手快的让雪美人跑了起来。 言清漓再不敢乱动,只能绞尽脑汁的回想在越州时她那位卖包子的邻居妇人是如何用市井泼妇的言语骂她当家的,有样学样的将陆眉骂了一路。 就这么一路打打闹闹的很快就要到马场,言清漓与陆眉若以这般亲密同乘的姿态出现在人前,定又要引起一阵风言风语。 言清漓倒不畏惧名节受损,可她怕慕晚莹那火爆性子会追着陆眉打,便让陆眉放她下去,或是她骑马,他下去牵马走,总之要保持距离。 “那你唤我一声青时哥哥我便下去。”陆眉在惹怒言清漓的边缘疯狂试探。 言清漓咬牙切齿,说什么也不肯叫,可她不叫陆眉就真没有让她下马的意思,无奈下只能她细若蚊吟般的迅速喊了声:“青时哥哥。” 陆眉笑的嘴角都快吊在眼梢上了。 “行了吧?你还不快下去!”言清漓脸热的冒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气的。 陆眉却耍起了无赖本色:“不行,你再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才下去。”说着,他便将俊脸放低,贴在言清漓脸颊边,方便她一侧头就能亲到他。 “你!……” “害羞了?”陆眉玩味道:“又不是没亲过,那夜你不是与我亲了许久?还是你主动扑上来的,忘了?” 言清漓怒急之下反而冷静了,她深吸一口气,莞尔一笑。 她算看出来了,她越是脸红气闷,这厮便越喜欢调戏她。 不就是亲一下?她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还会在乎这个?陆眉想拿这个逗她可是失算了。 陆眉本就是一句玩笑,见言清漓不说话了正准备勒马停下,软嫩的唇瓣就突然如清风拂面般在他脸上飞快的点了一下,令他心弦颤动,低沉愉悦的笑声霎时止住。 “行了吧?”言清漓冷冷瞪了陆眉一眼,转回头去:“你还不放——”话头猛的卡在嗓子眼儿里。 裴凌与慕晚莹在转弯处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而此时慕晚莹一脸惊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们……小表妹,你们……” 言清漓心里咯噔一声——完了,慕晚莹定是瞧见她亲了陆眉,这可如何是好?她会不会将此事告诉言琛? 言清漓正飞速琢磨着要如何在慕晚莹蒙那里混过关,就听到裴凌嘲弄的冷哼一声。 “还以为是迷了路,原来竟是在暗度陈仓。”绛衣少年看向言清漓的眼神隐含失望与不屑,一种极为不爽的怒气迅速窜至他心头。 “言清漓,你还真如传闻一般,品行不端,不知检点。” 第九十一章情窦初开 陆眉上蹿下跳的东躲西藏,看起来颇为狼狈,但只有慕晚莹清楚,她根本未让着陆眉,招招都是下真章的,可这家伙的脚底好似抹了油,滑的不行,竟让她一下也没碰到。 听说陆家的纨绔子经常挨陆大人的追打,早就练出了脚下生风的功夫,倒真不假。 今日风和日丽,来西山赏玩的说不定还有其他府邸的女眷,言清漓怕越闹越大被人瞧见影响不好,便想制止,可裴凌那小子在将她指责了一通后就怒气冲冲的走了,言清漓自己哪敢闯进刀光剑影之中拉架,只能急的在边上喊。 “表姐!快停下!是我看到路边有草药下马去摘,不小心踩到湿泥扭到了脚!” 慕晚莹对着陆眉的俊脸向下一斩,陆眉“嗖”的一下就躲到了雪美人身后,慕晚莹赶紧偏转剑锋,可还是来不及收手斩下了雪美人的几缕鬃毛,吓得那高大白马长长抬着蹄子长长的嘶鸣了一声,随后竟是一扭马身拼命向陆眉身后躲去,还将自己的主人向前拱了拱,拱到慕晚莹跟前,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马。 “当真?”慕晚莹无暇理会那没出息的一人一马,转身看向言清漓:“小表妹,你不必怕!若真是这登徒子故意欺负你你便大胆的说出来,即便我不能为你做主还有琛表哥呢!定会让这登徒子吃不了兜着走!” 还告状呢,言清漓生怕这事会传到言琛耳朵里去,忙道:“是真的,真是我自己不小心,多亏了陆公子碰见将我带了回来。” 说着,她将那些金线莲拿出来给慕晚莹看,又将裤管撩起一些露出自己有些红肿的脚踝,还一脸坦然的解释方才她只是侧头与陆眉说话,所以看起来才颇为亲密,他们二人之间其实并非慕晚莹想的那样。 言清漓也不知道慕晚莹能不能信这有些撇脚的解释,不过慕晚莹方才也说了她与裴凌是透过树丛看到那一幕,也许真未看清呢。 好在慕晚莹确实是个粗线条的,听了这番解释后已经信了十之八九,且注意力立即转移到了言清漓的脚上。 “这可如何是好?是我约你出来骑马结果还叫你受了伤,回去嫂嫂定要骂我了。” 慕晚莹急着带言清漓去瞧大夫,言清漓又费了好一番口舌才阻止了她的大费周章。 而另一边,裴凌憋了一肚子火气独自回到马场,不明所以的王甲和刘刚还迎上来给他火上浇油:“头儿!言姑娘的马刚刚自个儿跑回来了,诶?言姑娘人呢?”王甲和刘刚向裴凌身后张望。 裴凌没好气道:“腿长她身上她爱去哪儿去哪儿,她是我什么人?老子管她作甚?”说着就将马鞭重重甩给马场管事,又从刘刚手里抓过水囊,坐到一边椅子上仰头喝水。 王甲和刘刚面面相觑。 方才发现人言姑娘没回来不还火急火燎的出去找了吗?这会儿怎么就管她作甚了? 好在王甲与刘刚跟着这祖宗多年,别的不行察言观色倒是练得炉火纯青,见裴凌脸色不妙似是积了满腔火气,二人立即找由头避的远远的,生怕火星子溅身上。 裴凌单脚踩着椅子,对那溜走的二人背影臭骂了一句。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他自小就厌烦女子,养父虽是个义匪,但说到底还是土匪,也曾做过强抢民女的勾当,匪寨里的婆娘十个里有八个都是被抢回来或是快要病死饿死被捡回来的,最终都被寨子里的父兄叔伯们抗回自己屋里做了夫人,他幼时对女子的记忆就是她们只会哭哭啼啼,明明不愿也不知想法子反抗。 他八岁时曾心生恻隐打算帮一个女子逃出去,那女子一开始闹得最烈,可后来竟是犹犹豫豫的说有了身子不想走了,白白浪费了他一翻好心。 再之后他回到盛京也见了不少世家夫人与小姐,那些女子更是一个个娇娇滴滴的风吹不得、雨淋不得,心思又都弯弯绕绕的有话也不直说,一句话能拐出八十层深意,让他烦不胜烦。 至今为止,他连那些个世家小姐们的名讳与样貌都认不全,可那日乞巧宴上不过是看了言家那认祖归宗的叁小姐跳了一支勉勉强强的剑舞,他竟将她的样子给记住了。 裴凌清楚言清漓与陆眉做什么其实都与他无关,他也并非如普通世家公子那般认为女子定要恪守女德、安守本分才为贤淑,可他就是看到言清漓与陆眉在一块时莫名气闷,比起瞧不上她不顾名节的沾花惹草,他许是更厌烦自己这种没来由的烦躁心情。 “统领!” 王甲突然又急急折返回来,在外人面前他都是规规矩矩喊裴凌的官职,裴凌掀起眼皮一看,果然看到王甲身后还跟着马场的管事。 管事心里也是怕极了这小霸王的,先前西山马场照料过京师卫的马匹,结果上一任管事疏漏导致马都染了病,死了二十几匹,这小霸王生生跑来将那管事打折了一条腿在床上躺了半年都未好利索。 此刻见这小霸王面色不善,管事流着虚汗不敢开口,王甲只得替他说:“统领,你表舅母为你表弟来马场选马,听闻你在此,想请你过去帮着挑挑。” “谁?”裴凌挑眉:“我哪来的表舅?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使唤小爷?” 马场管事大气都不敢出,王甲便又硬着头皮低声道:“就是你婶子她哥,世子妃亲兄长的夫人!苏家大奶奶!” 第九十二章被女人打 宽敞明亮的马厩外,裴凌正与一个十六七岁身穿蓝色华服的小公子打架,那小公子比裴凌要矮上半个头,且身材干瘦,不过应该是有些功夫在身的,能与裴凌过上几招,可他脸上已经挂了彩,而裴凌倒是笑容恶劣的游刃有余,看起来还并未尽全力,猫逗耗子似的将那小公子逗的团团转。 除他二人外,地上还四仰八叉的躺着两个护卫,已经昏了,周围七八个负责照料马匹的马倌在旁劝架,可毕竟都是下人,没人敢真的上前去拉。 那小公子不敌裴凌的攻势伸手将一个马倌拉过来挡拳头,倒霉的马倌挨了一拳,顿时青了眼眶。 “乡巴佬,你就这点能耐啊?”裴凌一脚将那碍事的马倌踢开,仰头避过对手打过来的一掌,之后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突然就闪身到了人家背后,如那日制服言清漓一般踹在了那小公子的膝窝,不过他这一脚应是踹的极狠,那小公子厉声哀嚎了一嗓子,随后就被裴凌踩在了地上。 “你!把脚拿开!”那小公子气的脸红脖子粗,却怎么也站起不来,他怒目道:“裴凌!你这个血统不正的野种竟敢伤我!我父亲母亲定饶不了你!” 裴凌的生母裴渝世子的世子妃是被悍匪劫持时坠下马车身亡的,虽说那时她已生下了裴凌,可裴凌到底被匪人养大,京中早有风言风语称世子妃临死前遭到了匪人玷污,而裴凌其实是匪头的血脉,真正的裴小公子早就在当时死了。 裴凌最听不得别人喊他野种,脸一沉,就下了狠手。 “你爹娘算个屁!老子今日就弄死你!” 言清漓与慕晚莹赶到时,正好看到裴凌将一个马倌手中的马鞭抢了过来,一鞭子抽在了那小公子的脑袋上。 “戬儿!” 与言清漓她们一同赶来的,还有一位被丫鬟婆子拥簇着的锦衣妇人,那妇人怀着身子,见儿子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还踩在脚下,当即就受不住的险些晕过去。 “夫人!夫人!糟了!夫人见红了!” “母亲!”陈戬见状眼都红了,趁裴凌松了脚劲儿的当口爬了起来,扶着那妇人喊道:“你们这些蠢货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快请大夫!” 丫鬟们都吓得六神无主,还是一个嬷嬷赶紧去找了马场管事请大夫,可马场里只有兽医,请大夫只能进城。 言清漓轻叹一口气,上前帮忙。 “先找间干净的屋子将她扶进去,再准备火烛和热水。”言清漓将陈戬托着他娘腰背的手推开,有条不紊的指挥起那些丫鬟和婆子。 “大胆!你……”陈戬见突然冒出一个容色出尘的貌美少女,微怔一瞬后便反应过来她应当不是下人,但仍旧大声呵斥:“你是何人!?” 言清漓无暇过多解释:“这位夫人动了胎气,若不想她滑胎你们便赶紧照我说的做。” 慕晚莹看不下去,在旁冷冷道:“这位是言国公府的嫡女言清漓,她懂医理,今日遇上她算你们主子运气好,还不照办!” “快照……照她说的去做……”陈丹阳在言清漓的引导下平复着呼吸,又赶紧命令起自己的下人。 言清漓见这妇人虽容貌平平,但却很有风韵气度,但她却从未在任何宴会上见过她,不知是谁家的夫人。 乱哄哄的一翻折腾后,那群丫鬟婆子终于将那妇人抬进了屋,又为言清漓准备了她需要的东西,留了两个婆子亲眼盯着她施针。 一个时辰后,那妇人终于安然无恙,而言清漓推开门后便立刻被冲进来的陈戬撞到了一边儿。 “母亲!您怎么样!父亲来了,大夫也来了!” 言清漓在看到与陈戬一同进屋的男人后,登时一脸惨白的愣在了原地,甚至都没听清这个男人对她说了什么。 那与苏凝霜有着叁分相似的容貌,是多次出现在她梦中的梦魇,是杀害了母亲与沉香的刽子手,她没想到这个人竟这般突然的出现在她眼前。 母亲?父亲? 言清漓楞楞的看向内堂,难道……她方才救的妇人是苏凝宇的妻子? “喂,你怎么了?”裴凌全然没有闯下祸事后的忐忑不安,不过见言清漓魂不守舍的走出来后,那一脸的安然自得才转为疑惑。 言清漓并未理会裴凌,导致才刚平复好火气的裴小公子顿时又被激怒了。 与陆眉能卿卿我我,对他竟是连句话都懒得答? 裴凌一把拉住言清漓,“言清漓,我问你话呢!” 言清漓茫然回头,看清裴凌的脸,突然想到他与里面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便立刻涌出十分复雑的反感,用力挥开裴凌按住她肩膀的手。 “滚开。” 裴凌先是一愣,随即那双锐利的眼眸顷刻布满阴霾,改为扣住言清漓的手腕:“你说什么?” 言清漓挣了两下没挣开,气急之下反手就打了裴凌一巴掌。 第九十三章又一个仇人登场(6500珠) 言清漓的话说的果决又干脆,如一柄利剑插进了裴凌胸膛,这一下可比挨那一巴掌疼多了。 裴凌漆黑的瞳孔顿缩,手劲儿也跟着松了。 慕晚莹急冲冲的跑过来,以为言清漓又挨了欺负,当场就要与裴凌算账,索性言清漓还算清醒,连拖带拽的将慕晚莹拉走了。 而裴凌直到言清漓走了没影了仍愣在原地。 若他刚刚没看错,他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憎恶- 慕晚莹方才去找了马车,因言清漓扭伤了脚,她体贴的想着回去还是让她乘坐马车更舒适。 坐上马车后,慕晚莹才问起她方才与裴凌到底发生了什么冲突,怎会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言清漓此刻已经平复了心情,因这里头牵扯到她的秘密,不好直说,她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慕晚莹见她兴致不高,便也没再多问,反而将方才打听到的消息倒豆子似的说给言清漓听。 “小表妹,你可知那怀孕妇人是谁?” 言清漓自然已经知道了那女子是谁,可她此刻冷静下来后才开始觉得奇怪。 六年前苏凝宇尚未娶妻,可那位称他为父亲的小公子看起来却已经十五六岁了,且现在想想,她回到盛京这么久,也一次未见到过苏凝宇,莫非他这几年也不在盛京? 关于这个疑问言清漓还没问,慕晚莹便已为她解答。 言清漓所救的那妇人其实是陇江王的女儿,陇江曾是宁朝上一任皇帝收归的一个小国,被收进宁朝版图后陇江的君主便被先皇赐封为藩王,这位陇江王姓陈,且只有一个女儿丹阳郡主——陈丹阳。 丹阳郡主作为陇江王女自不会嫁入他人后宅做个普通妇人,而是要招婿入赘,她十四岁时便成了亲,原本的郡马乃是陇江的一位将军,可惜那位郡马年纪轻轻就战死杀场,丹阳郡主之后便守了寡,而那小公子也是丹阳郡主与上一任夫君的子嗣——陇江王世子陈戬。 原本丹阳郡主这寡守得好好的,却在叁年前来京向昌惠帝朝贺时遭到了刺客袭击,幸得被派出城办差的苏尚书的嫡子所救,两人因此而结识,那丹阳郡主虽年长苏大公子几岁,却也不妨碍两人一见倾心。 而他二人的感情也被传为一段佳话,苏凝宇不仅出身显赫,那时也已是掌管御林军的副职,但他为了与丹阳郡主在一起,宁愿放弃官职与苏家反目,也要毅然前往陇江,永不再回来。 最后昌惠帝感念苏尚书年迈,不忍他父子别离,大发慈悲的松了口,准他二人完婚,又听取了朝臣的建议,待陇江王百年后世子继位,丹阳郡主若愿意也可与苏凝宇一同返回盛京。 而前一阵子陇江王病逝,于是丹阳郡主便携郡马回来了,听闻也是前几日才到的,还参加了昌惠帝的寿宴。 而陈戬世子此行既是为了送母,也是为了接受昌惠帝的赐封才一道跟着来的。 据说丹阳郡主十分疼爱这个儿子,而苏大公子也不介意世子并非亲生,反而待他极好,甚至允诺丹阳郡主不再生子,只与她一起养这一个儿子,将丹阳郡主感动的一塌糊涂,后来是丹阳郡主想要拥有与郡马的子嗣,才在年初时有了身子。 而今日丹阳郡主则是为了给世子挑一匹好马才来到西山马场,听闻郡马的表侄也在,便传唤他替世子爷挑马。 丹阳郡主是王女,他儿子也是未来的陇江王、陇江的土皇帝,故而那母子二人都养成了天潢贵胄般高高在上的姿态与语气。 可裴凌是谁?盛京城令人闻风丧胆的土霸王,他哪受得了被人使唤? 也是这丹阳郡主初来乍到不知晓这位郡马表侄的辉煌履历,所以当土霸王遇到土皇帝时,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怎么样?小表妹,我厉害吗?”慕晚莹正洋洋得意自己打听消息有一套时,忽然脸色大变:“呀!我竟忘了那对峨眉刺!” 若换做平时,言清漓定要与慕晚莹打趣一翻,可她此时实在没心思,心思都放在了方才慕晚莹说的那些话上了。 外面的人不知晓苏凝宇是什么样的人,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上一世她与苏凝宇其实并无多少交集,只是后来与苏凝霜交好,才因此见过苏凝宇几次,那时她认为苏凝宇也同苏凝霜一样,温和又充满书卷气,是个品行良好的世家公子。 可若不是后来她亲身经历亲眼所见,她此刻应当也会如慕晚莹一样,被外面那些传言迷惑了。 想起被囚禁在苏府后宅那两个月,言清漓拢紧手指,低垂的眼眸尽是冷意与恨意。 苏家人惯会人前一面、人后一面。 当初苏凝宇将她暗中从楚家掳走后,曾试图侵犯她,她当时拼死反抗,将苏凝宇的耳朵咬掉了一块,而后苏凝宇一怒之下便抽出匕首划烂了她的脸,之后苏凝霜听闻她咬掉了她哥哥的耳朵,当夜便让人扒了她的衣裳用滚水烫遍了全身。 后来许是因她容貌尽毁,身子也血肉模糊,苏凝宇便再未对她动过心思了。 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男人会对女子专情?会背弃家族和身份,宁愿放弃官位与大好前途就为了要与一个女子双宿双飞? 言清漓打死也不信。 苏凝宇是苏家嫡长子,苏家不可能轻易将他外放,陇江也不是什么富庶强大的藩地,按说不值得苏家人下这么大血本。 到底是因为什么苏家会同意让苏凝宇入赘到陇江去? 言清漓思索了一路,却暂时也未能想清楚他们的目的。 —【题外话】—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υip) 第九十四章你该娶妻了 塞在那小瓷瓶瓶口的帽塞是温柔俏皮的藕粉色,他抚摸着瓶身,将那已经有些松动的帽塞轻轻取下。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凑近瓶口嗅了嗅,瓷瓶里是空的,里头残留的药香早已在不知多少次的开合后消散的彻彻底底,可他仅仅凭着记忆,也能想起那浅淡幽香的气息,就如同他透过瓷瓶看到的那抹秀丽的倩影,六年如一日的,日日在他心中萦绕不去。 似是怕药瓶里的气味会跑散,裴澈只闻了一下便又赶紧塞上帽塞,他将那瓷瓶用力又不敢太过用力的包裹在掌心,拳抵在额上,闭合的眼眸逐渐收紧,眉心又痛苦的挤在一起。 裴家自开国以来便历代效忠宁氏,他也如祖那般自幼便豪气云天的誓要保家卫民,为国尽忠。 他从未对天家有过丝毫动摇与怀疑,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一直信赖敬重的天子却能将金口诺言当做儿戏,他以命相搏用六年的戎马生涯为宁朝东征西讨,到头来竟换不来皇帝的一个守诺。 多么可笑。 清清,是子阳哥哥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还依然让你与楚家背负着罪名,是子阳哥哥没用。 裴澈压下无以复加的自责与心痛,睁开眼,眸中闪过清明透悟。 既天子不愿翻案,那他便自己去查,有朝一日,他定要还给她和她的家人一个清白。 小厮在外轻轻敲门:“世子爷,小公子来了。” 话音未落,小厮便被人拨到一边,书房的门紧跟着被“当啷”一声推开,裴澈在来人拐进内堂中前便将瓷瓶收进怀中,随手拿起一本兵书放在面前。 懒散少年看了书案后的男子一眼,吊儿郎当的坐在长桌前,两条不安分的长腿刚要搭在桌子上,却在看到裴澈抬起的眼皮后,悻悻的放了下去。 不过他语气依旧是不耐的:“小叔,你喊我来若是为了训斥就免了,老太太已经絮叨了我大半日,耳朵都长茧了。”说着,他还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裴澈早已习惯裴凌这幅目无尊长的行止,却仍是淡道:“那是你祖母。” 武英侯老夫人向来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嫡长孙疼爱有加,因心疼裴凌从小未能长在膝下吃了许多苦,又因他无需承袭爵位撑起武英侯府的门楣,对他便事事纵容,索性武英侯府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裴凌惹下的那些祸事最终都被侯府的名头给压了下去,也未有多大影响。 只不过这次他打的是未来的陇江王,虽苏家人念着姻亲关系未曾将此事闹大也未曾过多难为于裴凌,但他动手在先仍是有错,裴老侯爷怕这小子日后更加无法无天,便罚他去给陈戬亲自道歉。 可裴凌说什么也不去,还扬言那位“表弟”喊他野种,他要见一次打一次,气的裴老侯爷将他赶去祠堂罚跪,结果还没跪半日,裴老夫人便心疼的不行,将人召去了身边说教,可这小子还嫌烦不领情,宁愿回去继续跪祠堂也不听教诲,将裴老夫人气的差点又旧疾复发,裴澈这才将人喊到了书房。 武英侯府中能管束这小子一二的,也只有他这个小叔了。 “你们既怕我惹事,当初就不该将我找回来。” 裴凌对裴老夫人中仍是有些埋怨的,他娘当初坠马车身亡后惹出了被匪人污了身子的风言风语,裴老夫人便在裴渝世子死后差点要替子休了妻,以全侯府颜面,索性后来被裴澈阻止了。 “不如你们将我送去军营算了,我这一身蛮力适合发泄在杀场上,免得留在府中徒惹你们心烦。” 裴凌身上到底流着裴家人的血,骨子里对战场有着天生的狂热,只是他生父裴渝世子当年便是战死杀场的,裴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这个嫡孙涉险,且裴家如今出了裴澈这一员大将已足够光宗耀祖,故裴老夫人只允许裴凌做个玩玩闹闹的京师卫小统领。 裴凌以为裴澈也要像裴老侯爷与裴老夫人那般指责他打陈戬之事有错,可裴澈却根本提都未提此事,可他接下来的话却令裴凌觉得他还不如提提此事了。 裴澈将裴凌手上那根对着一盆无辜剑兰戳戳涂涂的狼嚎取下扔进洗笔池,颇为疲惫道:“燕召,你已到了娶妻的年纪,母亲为你相看了几家小姐,过几日会邀到府中赏菊,届时你找机会瞧一瞧,若有合眼的便将婚事定下吧。” 裴凌听到“娶妻”二字,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影子,只是那影子闪的极快,令他自己几乎都没有察觉,他脸色一变,心火骤起:“小爷不娶!若你们非逼我娶,我便将那与我定亲的女人丢进护城河里去。” 平日里裴老夫人念叨此事也就罢了,没想到他这小叔也开始盯着他的亲事,裴凌颇为恼火。 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叔”远没有六年前的“小叔”讨喜,虽说六年前他也总是仗着长辈的身份压他一头,但比起如今这个循规蹈矩死气沉沉的“小叔”,裴凌觉得还是当年那个日日接受他幼稚的挑战、开朗如朝阳般的“小叔”更为有趣。 “你过了年就要弱冠了,宁朝其他如你这般大的男子在你这个年岁早都娶妻生子。”裴澈无视自己侄子杀人般的目光,转述着裴老夫人交代给他的重任。 裴凌嗤笑一声:“就和你当年一样呗?如今也要硬塞个大户妻子给我?” 第九十五章可怕的反思 同为盛京双绝,裴澈与言琛又是同窗,盛京许多人都将他二人放在一起比较。 不过裴澈与言琛这两位当局者都从未在意过外界的言论,二人平日也无过多交集,只偶尔比拼剑式,至于何时开始他暗中与言琛较劲,还是与楚清相识之后。 楚清有一次曾在裴澈面前称赞过言琛容貌卓绝,生在了许多女子的审美点上,且越是如他这般清冷孤傲的男子越是容易牵动少女们的心,所以京城才会有多如潮水的少女对他芳心暗许。 当时他与楚清才刚刚相识不久,只是互生情愫还并未袒露过心意,可他听了这话仍是气闷不已,在心中第一次疯狂的生出了对言琛的妒意,还有了与之一较高下的想法,这之后他便总是事事比照着言琛,什么都想强过他,以在清清面前争个夸赞肯定。 之后他们在一起,清清便极少再提及言琛这个名字,他也便不再对与言琛暗中比试而执着,只是有次竟被他发现那丫头偷偷跑出去一睹言琛风姿,他当即便气的两日未曾与她说话,那丫头似是故意不知他生气,一点也不着急,还与苏凝霜两人游湖赏花,好不自在。 后来是他先坐不住,巴巴的跑去向人低头认了错,那丫头才绷着坏笑戳他胸口:“眼睛长在我身上我爱看谁看谁,看你以后还敢与我怄气。” 他好不容易消散的嫉妒又生生被挑起,只是这回他不敢再与她冷战,而是将人扔上马背带去了郊外,在为了向她道歉而准备的百花丛中将人压在身下足足欺负了五回,从午时做到了天黑,在她娇吟红透着脸哀求着“错了再不敢乱看”后才放过了她。 那日她回去后险些被楚大人训斥晚归,还惹了轻微风寒,令他自责自己的冲动自责了两个月都不敢再碰她,可清清却从未怪他。 心口的绞痛再次狠狠袭来,裴澈面不改色实际暗中咬紧牙关将那痛意忍了过去。 如今再回首当年的年少鲁莽,与言琛无谓的争风吃醋,实在是幼稚的令人不忍直视。 在家国大义面前,言琛也是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铮铮男儿,保家卫国守护一方百姓,这样的男子,是值得世人敬重的。 见裴澈又是陷入沉思久久不言语,裴凌的耐心耗尽,直接撂挑子不干:“总之休想让我随便娶妻,我的婚事只能由我自己做主,你不行,祖父祖母不行,天皇老子也不行!” 对于裴澈口无遮拦的大不敬言语,裴澈第一时间没有斥责他,反而微微吃惊。 从前若提到“娶妻”,裴凌向来都是果断拒绝,还声称自己最厌恶莺莺燕燕的女子,这辈子都不会娶妻,可今日这话竟是有些松动了? 不是不娶,而是要对自己的婚事做主。 裴澈敏锐的察觉到裴凌态度的转变,可还未等他询问是否是有了心仪之人,那狂妄少年便已迈着大步走了。 裴凌今日心情极差,被安排亲事是一回事,更扰他心烦的是昨日与言清漓的不欢而散,一直到今日都令他觉得不爽快。 按说往日若有哪个女子敢当众打他一巴掌,他就算当时忍住不计较,事后也定要想法子整人一通。 可他被言清漓打了后,如今非但没有想报复她,甚至还时不时会冒出可怕的反思——他昨日的话是否说的太过分了?是否是他的语气过于凶狠将她吓到了?不过就是一巴掌,她一个弱女子,就算用了全力打都不疼,他怎么就说了那样狠厉的话呢? 言清漓转身离开时憎恶的眼神令裴凌心乱如麻,直到出了书房将迎面走来避之不及的小男孩撞翻了他才回过神。 “冲儿!”苏凝霜伸手不急,裴冲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 裴冲在苏凝霜身边的丫鬟过来扶他时自己先麻利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灰,仰头看向面前人高马大的少年,怯弱却又不失敬仰的道:“大哥。” 苏凝霜温柔的摸了摸裴冲的头以示安抚,也不见丝毫动怒的抬头看向裴凌,柔声道:“燕召,母亲刚刚醒了,你若无事便过去看看她吧。”想了想她又道:“婶母知你不想定亲,我与你小叔会替你想法子拖延,但你在母亲面前该做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她年事已高,经不起再动怒了。” 明明这位婶母温柔端庄,将裴府上下打典的也井井有条,还叁番五次的替他惹下的祸事遮掩,此番又说着为他着想的好话,换做普通晚辈应当早就对这位婶母敬重信赖有加。 可裴凌偏偏对苏凝霜生不出一丝好感来,哪怕她做的再好,他也产生不出任何亲近之意,更遑论将她当做家人。 裴凌睨了苏凝霜一眼没搭理她,而是耷拉下眼皮瞅向还没他腿高的裴冲,毫不掩饰的嫌弃道:“裴冲,看你这一身弱不禁风的模样,哪有我们裴家男儿的血气方刚?我如你这般大的时候,都提剑杀过人了。” 苏凝霜听到裴凌的话脸色骤然微变,可裴凌没看他,只懒洋洋与那小孩道:“跟我过来,大哥我敲打敲打你。” 裴冲眼一亮,忙看向苏凝霜:“母亲,可以吗?” 苏凝霜暗暗攥紧的手慢慢松开,对上裴冲向她期待恳求的目光后,柔婉一笑:“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先去给你父亲请安。” —【题外话】—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υip) 第九十六章我的妻子不是你 苏凝霜本以为裴澈回来了,定会念在多年未能亲自照拂裴冲长大的份上,亲自教他习武,可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裴澈依然无法对当年之事释怀。 他并不喜欢这孩子,也极少与冲儿亲近。 苏凝霜有些不甘的心想:若冲儿是楚清那贱人为他生下的孩子,他可还会这般冷漠无情? 必然是不会的。 苏凝霜掩下眸中冷然,再抬头时仍旧一副温良恭俭的神色,行止上令人挑不出丝毫错处,她柔顺点头:“夫君所言极是,是妾身思虑不周了,明日我便让冲儿免了黄昏的请安。” 听到苏凝霜所言,裴澈顿时将眉头紧皱,语气也跟着淡了下来:“此处没有旁人,世子妃不必这般称呼我。” 苏凝霜脸上的笑意顷刻僵在嘴角,面上火辣辣的似被人打了一巴掌,端于长袖中的双手也紧紧抠在一起。 她是他的妻子,他一走多年回来后又与她分房而居也就罢了,可竟连她私下里想唤他一声夫君都不行吗?冲儿还在场啊,他哪怕是装一装样子也不愿吗? 苏凝霜有些恍惚,不禁想起那些她这辈子都不愿想起的尘封往事。 六年前她大婚当日,眼前人骑着高头大马将她接进武英侯府,当时坐在喜轿中的她觉得那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刻,只是幸福如梦幻泡影,短暂的一戳就破。 她的新婚夫君在拜堂前出乎众人意料的脱下喜服换上了战甲,毅然决然的奔赴向千里之外的苍陵。 她从嫁给心上人的喜悦里瞬间坠入冰渊。 她已经扫除了他们之间的阻碍,她马上就可以与他举案齐眉、长相厮守了,她不甘心,她穿着喜服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挽留他、恳求他不要丢下她与腹中孩儿。 可他却高坐于马背上,垂首漠视她:“苏凝霜,你要的我都已给了你,莫要闹的太难看。” 裴冲楞楞的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母亲,有些不知所措。 年幼的孩童并不懂长辈们的心思,只认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才会令气氛骤冷,令父亲母亲不喜。 他鼓起勇气向裴澈道:“父亲,都是冲儿的错,是冲儿想与您亲近非要来请安的,还请父亲不要责怪母亲……” 裴澈极为复雑的看了那孩子一眼。 这孩子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是人心险恶阴谋算计的悲哀后果,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好父亲,因为每当他看到这个孩子时,就只会产生深切的厌恶,产生对清清的强烈愧疚。 只是大人们的过错又与稚童有何关系?裴澈心里也清楚,他不过是过不去自己心中的坎,与其说他厌恶这个孩子,不如说他更厌恶憎恨他自己。 他在为楚家人收尸的当日就在清清的墓碑前发过誓,待他为她沉冤昭雪后便会下去陪她。 他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孤单冷清的长眠于地下?他的清清会害怕的。 可世事弄人,他竟然与别的女人有了一个孩子,他害怕九泉之下的清清再也不会原谅他。 那丫头表面乖巧柔顺,可骨子里鬼马骄傲的不得了,她说过,她不喜欢与其他女子争宠,她未来的夫君也只能有她这一个妻子,不可碰其他女人。 他也答应过她的,只会有她一个。 武英侯世子与世子妃,这对在世人眼中美好又恩爱璧人,此刻因裴澈的一句话就将浮光泡影打碎,如同将外表光鲜的果实一刀剖开,将内里腐烂到极致的果核揭露在明面上。 苏凝霜硬撑着才让自己没有失态。“冲儿,你先出去,娘与父亲有话要说。”她压下心中的不平与酸涩,柔声将裴冲支开。 裴冲犹豫着看向裴澈,苏凝霜则眼神锋利的投向他:“娘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冲儿不敢!”年幼的孩童在亲生母亲厌弃又狠厉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裴冲出去后,裴澈也合上兵书起身,他并不想与苏凝霜独处,更不认为与她有什么可说的。 “子阳。”苏凝霜喊住裴澈。 她身姿站的笔直,极力在这个男人面前维持着自己世家贵女的矜贵与骄傲,只是那开口说出的话语还是泄露了她的底气:“六年了,你还没放下她吗?” 不承认她是他的妻子又如何?在世人眼中,她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武英侯府独一无二的世子妃!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已经等了这么久,断不会因为这一言两句的冷语就被打败退缩,这世上除了她,再无其他女人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了,对,他们还有了冲儿,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裴澈停住脚步,轻嘲道:“我对她的感情,你难道不比任何人都清楚?” 顿了顿,他又斩钉截铁的回答了苏凝霜:“对她,我从未有一日放下过。” 苏凝霜才刚刚重塑起来的自尊与傲气又轰然塌裂,她猛然转过身,爱恨交织的目光死死锁在那颀长而立的身影上。 “那我算什么?这六年来守着武英侯府为你侍奉父亲母亲,为你生下冲儿独自抚养他长大的我又算什么!?即便没有功劳我也有苦劳!你就这般狠心待我吗?” “她死了!楚清早就已经死了!裴子阳,你能不能也分出一点爱意给我?” 苏凝霜渴望那男子能回头看看她,哪怕看一眼也好。 可惜裴澈仍旧只留给她一个肃立又冷漠的背影,一如当年,她只能远远的在后面看着他,无法理直气壮的走在他身边。 裴澈先是沉默片刻,而后厉声道:“苏凝霜,你与清清乃是至交好友,说出这番话你认为你对得起她吗?” 随即他似又想起什么,忽地笑了:“也对,若你将清清当成了好友,当初也不会瞒着她暗暗恋慕于我,更不会在她尸骨未寒之际趁我不清醒而故意接近我,你与她为友安的是什么心思,为了得到世子妃的位置又使出了什么手段,我想你自己比谁都清楚,你想让我如何对你?” “你放心,看在冲儿的份上,我也会给你你应得的地位与权势,可这并非是我对你有情,我不过是在为自己曾做下的错事负责罢了。” 裴澈唇角轻勾,低沉和缓的嗓音字字敲在苏凝霜的心上:“你想知道你算什么?你自然是高贵的世子妃,是武英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不过我希望你清楚,我裴子阳的妻子,永远都不是你。” 第九十七章这孩子像谁? 丹阳郡主虽心高气傲,但也不是拿心眼小到会与裴凌一个晚辈计较的人,且之前苏凝宇已对她多番抚慰,今日又见苏凝霜还算有诚意,故也未给她甩什么脸色。 且她这位小姑子既会说话又温婉大气,爱屋及乌,丹阳郡主对自己夫君这位胞妹也生出几分亲昵,此刻又听她言语关切,眼里便闪过一抹柔色,摸着肚子道:“妹妹不知,那日若非遇到了言叁小姐,这孩子怕是要……” “嫂嫂竟说胡话。”苏凝霜急忙打断丹阳郡主:“西山马场连个正经大夫都没有,那日嫂嫂偏能遇到言叁小姐,证明你腹中孩儿是个有福气的,遇万事都可逢凶化吉。” 苏凝霜巧妙的安慰令丹阳郡主十分受用,立即笑着说起自己孕时苏凝宇对她的疼爱与照料,不多时,婢子便带着言清漓来了。 言清漓乍见到苏凝霜也在场,微怔了一瞬,不过她很快将异样掩下,笑意盈盈的上前向丹阳郡主与苏凝霜见礼。 “这可坏了,清漓不知世子妃也在,今日只给郡主带了礼物,还请世子妃不要嫌清漓小气。”经过了朱家的事,言清漓成长了许多,就算她此刻心中会翻涛骇浪,但面上仍能保持着和和气气。 敌人在明她在暗,学会面对仇人时沉稳不急躁,也是她必须学会的一门课。 苏凝霜忙起身回礼,丝毫不端世子妃的架子:“清漓小姐如此说可折煞了妾身,要送礼也该是妾身送与清漓小姐才对,若不嫌弃,改日还请清漓小姐也来我们裴府坐一坐客。” 先前在乞巧宴上言清漓为夏知春救回一命恰好令苏凝霜洗脱了嫌疑,苏凝霜曾派人相邀过她几次,可都被她推脱了。 后来因为慧觉寺的事宁天弘总觉得言清漓那日的献策举动有些巧合,怀疑她说不定是宁天麟的人,可他暗地里派人去越州查过她的身份也并无不妥之处,这位言叁小姐确确实实是言国公的女儿无疑,于是宁天弘就只能让苏凝霜找机会接近言清漓再探探她的底。 言清漓笑着应下了苏凝霜的邀请。 “咦?这竟是馥容庄的妙容雪肌膏?” 按照礼数,客人带来的礼物主家应等人走后再打开看,可陇江那地方不讲究虚礼,见除了一些药材补品外,其中有个盒子精巧美丽,丹阳郡主便当场就打开瞧了。 馥容庄如今名声大噪,在盛京之外也颇有名气,丹阳郡主来之前也有所耳闻,而这“妙容雪肌膏”乃是前些日子馥容庄的新品,据说有养肌嫩肤、返老还童的效用,被传的神乎其神,可因材料天然珍贵,故“一膏难求”。 丹阳郡主对这礼物喜欢的紧,对言清漓就更加亲切起来,拉着她熟稔的说起个没完,苏凝霜也偶尔从旁插上几句。 言清漓本想向丹阳郡主套一套话,但顾忌苏凝霜也在场,怕她起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母亲!冲儿可以去池塘喂鲤鱼吗?” 裴冲忽然从外头跑进来,后面的小婢子怕他摔了紧紧跟着,见厅内还有丹阳郡主与言清漓,裴冲这才想起此处不是裴府,他连忙规规矩矩的站好,向丹阳郡主喊了声“舅母”,又怯生生的看向言清漓,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冲儿,这是你舅母的贵客,言家叁小姐。”苏凝霜提醒道。 裴冲立刻听话的向言清漓作了个揖:“言叁小姐好。” 言清漓勉强向那孩子笑了笑后就低下头饮茶,可若细看便能看到她握着茶盏的手指有些发白,只是苏凝霜与丹阳郡主都忙着与裴冲说话,谁也未曾注意到这微小细节。 裴冲到底是个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见苏凝霜今日心情不错,便又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遍可否去喂鱼玩。 丹阳郡主因有着身孕也母爱大发,直接替苏凝霜点头同意了,命人去喊两个嬷嬷带着小世孙去喂鱼。 裴冲当即高兴的笑起来,他这一笑倒是令丹阳郡主愣了一下。 “这冲儿笑起来的样子……倒是有些像……像谁呢?”丹阳郡主想了半天也未能想起来裴冲笑起来像谁,不过她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 既想不起来她也就不想了,又仔细瞧了瞧裴冲道:“总归长得不太像裴世子,许是像小姑你?” 苏凝霜心下一沉,笑意险些僵在脸上,可她反应极快:“……是啊,嫂嫂说的没错,母亲也说冲儿生的更像我一些。” 丹阳郡主还打算仔细看看,可恰好那两个嬷嬷来了,苏凝霜便赶紧将裴冲交给下人带出去玩了。 言清漓面对苏凝霜时还能自如应对,可见了那孩子后她便开始面色冷冽,属实是有些坐不住了,她撑着笑又与丹阳郡主相谈了几句便借口要为明日出征的哥哥准备行囊而告辞了。 丹阳郡主挽留不住,便特意喊来了儿子陈戬相送,陈戬见着言清漓,倒是显得格外兴奋,与她有的没的聊了一路。 “你明日可有空闲?我头一回来盛京,在此处也没有熟人,你可否与我在城中同游?”末了,那满脸写着“本世子看上了你了”的少年还掩耳盗铃般的解释了一下:“哦,你放心,我懂你们盛京人的规矩,届时自会带着府中婢子与下人随同我们一起,不会影响你的声誉。” 陈戬额头上还缠着白布,如此惨状倒也不妨碍他像一只发情求偶的公鸡。 第九十八章苏凝霜的秘密 (ωoо1⒏υip) 陈戬虽被这笑容晃花了眼,但也听出言清漓这笑外之音似有嘲弄,他蹙起眉头道:“你笑什么?可是不信我所言?” 陈戬不服气道:“我陇江虽地界小,但天高皇帝远的谁也管不着,且我陇江还有矿山,更是富庶自足,哪个女子若做了陇江王妃,那可是她的幸事。” 言清漓脚步一顿。 “矿山?” 陈戬猛然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咳嗽了一声遮掩过去:“倒也没什么,总归哪个女子做了我陇江王妃,定可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就是了。” 言清漓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有些强烈,忙作出不敢兴趣的模样转开了话题,“盛京城倒也没什么可游的,不过我听兄长说过郊外的漓水河倒是风景秀丽。” 陈戬眼前一亮:“那你是答应与我同游了?” 言清漓走后,苏凝霜也有些心不在焉,见丹阳郡主坐了许久便温声劝她去小憩,随后带着玩的起兴的裴冲匆匆回了武英侯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凝霜心中的魔障还是因着丹阳郡主方才那句话而慢慢滋生起来,一回房,她便再次遣退了婢子怒而摔了妆奁塌几上能摔碎的一切。 裴冲惊惧不已的站在屏风旁看着自己的母亲忽然又状似疯癫的发了火,急忙哭着跪了下去:“母亲……母亲你不要动怒,是冲儿错了,冲儿再也不敢去喂鱼了,冲儿这就听话去写字,求母亲不要生气……” 苏凝霜踉跄的着看向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孩童,神情恍惚。 如今就连陈丹阳都瞧出了些许端倪,等冲儿一日日长大,这个秘密定要瞒不住了! 到到底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苏凝霜颓然的想起裴澈昨日在书房中的话——你怀了什么心思,又使了什么手段,你自己最为清楚。 当初她本打算等楚清死后慢慢以友人的身份陪伴裴澈,逐步取代楚清得到他的心,可宁天弘却在一日酒后强要了她,毁了她的清白。 若非如此,她的筹谋也不至于被全盘打乱,更不会引起后来裴澈对她的厌恶介怀。 六年前的武英侯府还远没有今日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当初裴老侯爷与夫人坚决不允许未来的武英侯夫人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医之女,可裴澈却执意此生非楚清不娶,甚至要让出世子之位,固执又执着的他险些与裴家决裂。 直到楚清死了,裴老侯爷与裴老夫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当时盛家刚倒,满朝武臣都急于从盛家被释的兵权中分一杯羹,武英侯府也不例外。 于是她便看准这个契机,请姑母说服了母亲前去裴府走了一趟,裴老侯爷与夫人是识时务的,当即看清叁皇子乃是未来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人选,与苏家联姻必然对武英侯府最为有利。 只是他们却在如何令裴澈同意娶她之事上犯了难,于是她便向裴老夫人坦白了自己对裴澈早有情意,裴老夫人属意她为儿媳,也为了武英侯府的前程着想,便狠下心算计了自己的儿子。 得知楚清死讯那几日,裴澈整日消沉颓废将自己锁在房中谁也不见,于是裴老夫人便命小厮在他的酒中下了药,而她则趁此时前去探望。 为了事成,那晚她特意换上了楚清最爱穿的颜色,而他也的确将她看成了楚清,他温柔的轻抚她的脸颊,以她从未听过的悲痛语气一遍遍问她:“清清,是你回来了吗?” 可她终究是低估了裴澈对楚清的身体记忆,哪怕裴澈在药性的控制与极度酒醉的状态下,他也记得楚清身上的气息。 温柔只停留了片刻他便猛的推开了她,而后又点了自己的昏穴。 一切都令她措手不及,若这次不成,即便裴老夫人仍肯助她,可裴澈说不定也会有了警惕,她可能再没有机会像今日这般接近他了。 冷静下来后,她将自己的衣裳撕扯开,又弄乱了床榻,刺破了脚趾,将血滴在了床褥上,这一切做好后,她就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欢喜又难过的等着天明。 第二日裴澈醒来发现她衣裳尽碎的躺在他身边,脸色大变。 可她再次失算了,裴澈仍模糊的记得自己并未碰她,甚至在清醒后对她产生了怀疑,问她是不是早就对他藏了恶心的心思,痛斥她这么做将死去的楚清置于何地。 而后他前去质问裴老夫人,质问她是不是早就知情,不然若无人相助,只凭她苏凝霜一个外府女子如何进入他的房中还未被下人察觉。 裴老夫人只镇定的将下人呈上来的落红扔在他面前,命他为自己做的错事担负起责任,可即便如此,他也不相信自己做过背叛楚清之事,依旧不肯娶她。 幸也不幸的是,一个月后她有了身孕。 苏家立即向裴府施压,裴老夫人以死相逼,称裴澈若再不娶她,便是对不起裴家的列祖列宗,要一头撞死在祠堂。 她不知最终他是如何妥协的,她只知道她终于等来了一纸婚书和那只用了一月时间而仓促筹备的婚事,以及他对她的厌恶与冷漠。 她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他的妻子,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的。 苏凝霜被裴冲的哭声将她从久远的思绪中扯回,她低头看了看跪伏在她膝下哭求她不要动怒的稚童,抬手将他脸上的眼泪抹去,在那张眉眼逐渐有了另一个男人影子的小脸上反复流连,温柔的语气里夹雑着莫名阴森。 “冲儿,是不是娘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不会怪娘?” —【题外话】— 我知道最近有点素了,这章之后终于能开荤了,不过不会是眉眉和裴凌,他俩还得炖一炖。 掐指算了下:四殿下应该就快发现阿漓和言琛的事了~ PS:当年裴澈娶苏凝霜的事大概就是这样了,我知道大家都不太喜欢他,但是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人无完人,裴澈虽然不是最聪明的,但也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爱清清~ 其实我站在上帝视角来看他也怪惨的,所有人都在算计他,女人、家人、皇帝……这谁顶得住啊(晕)之后还要被转世的清清误会移情别恋而受虐…… 至于什么时候裴冲的身世会曝光,那将会是一个重大事件,不会随随便便被揭穿,敬请期待哈哈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υip) 第九十九章言琛返回西川 说好的今日由她亲自送他出城,这人竟是忒无情,竟趁她睡熟之际一声不吭就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言清漓心里清楚言琛大抵是不喜依依惜别的情景,又怕她会在他面前掉金豆子所以才会悄无声息的走了,可正因为他这般替她着想,她心里才有些不好受。 虽她接近言琛怀了私心,但人非草木,受了他这么些时日护在羽翼下如兄如父的温存关爱,若说没有半丝感情是假的。 极快的梳洗一番,用发带将墨发随手一拢,她便跑去马厩抓来一匹马飞奔城门。 可就算此时情意绵绵,但再炙热浓烈的感情也会随着日久天长的分隔两地而淡弱,言琛此去西川多则两年少则一年半载,为了令他将她深深印在心里想着念着,她说什么也得去来一场不舍泪别。 卯时刚过,林立的商铺陆续开门,街上百姓不多,言清漓快马加鞭,肿胀的花唇被马鞍磨的一跳一跳的疼,过往商贩百姓看到一个女子骑马飞驰在城中都很是吃惊,只可惜速度太快看不清马背上的脸孔。 因前几日昌惠帝寿辰盛京来了许多外地人,出城盘查的严,言清漓身上没有出城檄文被城守兵拦下,她情急下便趁一个城墙守兵不备提着裙角蹬蹬蹬的跑上了城门墙。 巡逻兵见一个貌美灵动的女子忽然跑上来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刚要将人拿下,那女子已灵巧的扑到了墙边,探出半个身子冲着已经出城不远的一队人马大声喊道:“兄长!哥哥!之恒哥哥!” 言琛带的还是那二十几个亲随,低调的乍一看就以为是普通世家公子带着护卫出门,可城守军却人人都认得威名震震的镇西大将军,听这女子喊他“哥哥”,顿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上前抓人了。 言琛仍旧一袭皎洁如明月般的银白衣袍,玉冠与腰间冷月剑在晨光下熠熠生辉,才出城,他就听到那已经开始思念的人儿似在恍恍惚惚的喊他,那一声声的“哥哥”从她口中而出,则变成了世间最动听的天籁,无论是她平日俏皮娇嗔的围着他喊,抑或是缩在他身下打他挠他哭泣娇吟着喊,每一次都会令他悸动不已。 可他本以为是幻听的声音,却随着冷冽的秋风一声一声传入耳中愈发清晰,他蓦地勒马回头。 城墙上一个清瘦娇小的身影迎风而立,黑发与白色披风随风飘荡在身后,形成一幅浑然天成的灵动水墨画。 他眸色深了。 言清漓见言琛向她回望过来,虽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能从他沉默端坐于马背上的僵硬身体看出他是激动的。 她立刻展开双手抵在唇边放声大喊:“哥哥!你要保重!我等你平安凯旋归来!” 收复九夷必定要深入腹地,凶险重重,无论她有没有私心目的,她都不希望言琛有任何闪失。 其实她也曾私下鼓动过言琛,朱家已亡,他大可学着昌惠帝惯用那套耍无赖,找个借口拖延战事也并非不可,可最终都被言琛拒绝了。 一来昌惠帝不是什么明理的君王,这样一个能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他怎愿放过?若言琛真钻了朱家已亡的空子毁约,昌惠帝定会勃然大怒,说不定会牵连整个言家。 二来言琛其实也有意打这一仗,收归九夷乃是早晚之事,也是惠及整个西川、免于百姓日日惊恐受到敌袭的大好事,身为宁朝大将,言琛心中除了所爱之人,也装着家国天下、百姓福祉。 不知是被自己这番追到城门送行的举动感动到了,还是因秋风有些刮眼,言清漓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言琛看着城墙上那道娇柔身影久久未移开目光,也并未放声回语,他看了她许久,最终于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深沉又内敛。 回想起今晨依偎在他怀中那张猫儿一样餍足的娇媚睡颜,一颗心便觉得被重重的柔软给填满了。 他在心中暗道:放心,哥哥定会为你打下赫赫功勋,给你遮风挡雨,护你一生安宁。 …… 言国公将掌家权交给了言清漓后,她却无暇管理府中琐事,索性全卖了人情给言如与叁姨娘吴氏,这母女二人倒也是知进退、有分寸的,尽管言清漓放了权,但府中大小事宜但凡由她们做了主的,也都会派人过来与言清漓知会一声。 孟氏自打去了庄子便一直未归,听闻是回不来,言珲与言婉像是积了深仇大恨一般,整日吵闹打斗个不停,言婉嘴不饶人,日日辱骂言珲,有次还发疯似的将言珲一个妾室给毁了容貌,之后言珲便趁孟氏不备直接冲进言婉房中将她打断了一根肋骨,还当着自己小厮的面将她强上了两回。 这些荒唐事属于秘辛,可却被叁姨娘掌握的清清楚楚,后来言清漓懒得听言婉与言珲的消息,叁姨娘那边便也不再向她转述庄子上的事。 言清漓对言府后宅目前的现状很是满意,府中人人敬畏她,她还有足够自由的空间,喜爱鼓捣丹药就专门在自己院子里开辟了一间炼药房,叁姨娘与言如也日日派人将她需要的药材按时送过来。 今晨送走言琛后,言清漓大半日都窝在了药房中。 昨日陈戬邀约她去漓水河游船,不过她以兄长出征为由改为了明日,想着陈戬不小心说漏嘴的那句“矿山”,言清漓认为有必要将她对苏家的怀疑告知宁天麟。 夜里,她将准备好的一些丹药与配好的一包包药带好,请来神出鬼没的星连带她去见了宁天麟。 宁天麟昨日刚刚被昌惠帝赐封为麟王,并赏赐了府邸,大有提拔重用之意,只是这封号仍是取得草率,只取了他名字中的一字,大概都未经思考,哪里像对宁天弘与宁天文封王时那般上心,众臣以此看出昌惠帝对这几个儿子的态度到底还是不同的。 高官的府邸大都集中一片,麟王府离言国公府隔着四条街,不算远也不算近,言清漓为了谨慎未乘马车,而是由星连抱着她一路飞檐走壁,言清漓有些眼晕,后来就干脆闭上了眼缩在少年怀里,嗅着他身上干干净净的草木气息,一边心情舒畅,一边又暗忖言琛昨夜留宿在她房中,也不知这少年藏去了哪里有没有被他偷偷瞧见活春宫。 麟王府暗巷中不起眼的侧门处早有人接应,王府中下人不多,昌惠帝又额外赏赐了一些,但都被宁天麟极为迅速的替换成了自己的心腹,至于原本那些下人去了哪里,言清漓不打算多想。 吉福将星连客气的请去了偏厅,少年有些不愿离开,眼巴巴的看了言清漓一眼,言清漓与他悄声说了几句后少年便听话的跟着吉福走了。 书房内,温茶袅袅,檀香缭绕,长案上早已备好各式糕点与蜜饯果铺等女子喜爱的吃食,而背立于一幅《春生百草图》前的男子也不再是往日文弱书生般的淡雅青衣,而是着了件松青色绣麒麟暗纹锦袍,长身挺拔玉立,发丝一丝不苟的束于黑曜石墨冠之中,无外人时,他那与生俱来的凌厉贵气便不再藏着掖着,毕露无疑。 他转身看向来人,锋锐又温和的眸中显出沉着欣喜,却又掺雑着一抹晦暗深意,似是想迎上前,却又因想到什么而顿住了脚,但无论他神色上有多复雑,语气却依然与从前无异,克制又温柔,饱含浓郁又隐忍的情意。 “阿漓,出来的可还算顺利?” 言清漓摘下布满寒露的兜帽向那人点点头:“阿漓还未恭贺四殿下,不,是麟王殿下。” 她盈盈福身施了一礼,七分真心叁分玩笑的道:“阿漓参见麟王殿下,恭贺麟王殿下终于重获了皇上信任。” —【题外话】— 3k过渡章,下章上肉~ PS:最近好容易犯懒啊,睡不够,难道是上了年纪? 第一百章宁天麟H(64k字有强迫慎!) 一口糖液咽下,言清漓毫不意外宁天麟会问起此事,她若无其事的点点头道:“做做样子罢了,言琛既有情于我,便多加利用一番,即便将来他不能成为助力,至少也不会成为四殿下的阻碍。” 可宁天麟却并未因这话放松心情,他抿抿唇,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诊过脉,言清漓就打算回去了,她将丹药置于长案上殷殷叮嘱功效,宁天麟始终耐心聆听,温柔凝视她的眼眸却在她俯身拾捡一瓶不小心碰掉的药瓶时蓦地一震。 乌黑及腰的长发因弯腰低头的动作从肩头滑落,雪白的颈后赫然露出一块红色印记,如白雪皑皑中铺陈了一片枯落的梅花,宁天麟怔了片刻后猛的攥住了言清漓的手腕。 宽厚掌心微凉,对上那双忽然幽深且凌厉的黑瞳,言清漓愣了一瞬。 “怎么了?” 宁天麟沉默的看着她:“阿漓,言琛可有碰过你?” 言清漓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为何,她竟有种宁天麟什么都知道了的错觉,只是这不可能的,出门前她仔细检查过,外表上看不出半丝痕迹,且言琛也知晓她白日里要见人,从不在她显眼部位留下痕迹。 只是她却不知,昨夜她趴在床上被后入到仰颈娇哭时,言琛忍不住在她被厚重发丝覆盖的后颈上留下了一吻。 “自然没有,言琛此人冷清孤僻,即便他对我有情也不会言说,更不会做出有违兄妹伦德之事。”说谎的技艺愈发炉火纯青,还坦然反问:“有关他的事方才不是已谈论过?四殿下怎又提起了?” 叫麟王殿下不习惯,还是四殿下更为顺口。 扣在腕上的手指渐渐松开,宁天麟垂眸不语,言清漓不免开始忐忑,就在嘴角笑意险些挂不住的时候,那人忽地轻笑道:“阿漓,你我许久未亲近,今夜留下可好?” 心里一突,开口便拒绝:“四殿下刚搬了府邸还是好生歇息罢,阿漓过几日再来看你。” 算起来上次与宁天麟做那事还是乞巧宴,确实有些时日了,倒也难怪他会主动求欢,只是今日不宜行乐,她若脱下衣裳便全露馅了,好在宁天麟对她向来温柔有礼,她既已明确拒绝,他定会尊重她的意思。 可这次她却料错了,带上兜帽的一瞬身子被猛的拉进宽厚的胸膛,尚来不及反应,襟口便被撕扯开,力道之大只闻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竟是连着肚兜都被撕破了。 言清漓惊慌的用双手遮掩住前胸,可细细的藕臂只堪堪挡住半露而出的乳肉,锁骨与胸前白腻的肌肤,乃至她用来遮挡的两条手臂,都暴露在宁天麟的目光下,遍布着大小不一的嫣红。 面前男子那双温润的眼眸霎时泛起急怒的红,虽方才已从手腕上加速跳动的脉搏中猜出她在说谎,可亲眼见到另一个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后,他仍旧眼眶疼的厉害。 暴涨的阴狠情绪裹挟着剧烈的酸涩冲破胸膛,宁天麟继续向下撕她的衣裳,她却开始反抗,欲从他怀里挣扎出去,明明从前她从不抗拒与他亲近。 撕扯中宁天麟直接将人抱起丢到书房中临时休憩的小塌上,按住她的手,秋日的衣裙厚重,外一层里一层,穿戴起来极为复雑,可却被愤怒到极点的男人扬手轻而易举的撕开,娇贵的衣料在挣扎中如破布一样被撕成一条条一片片,很快便无法蔽体。 饱满硕圆的双乳颤巍巍的无所遁形,乳尖骤然接触到温暖衣裳之外的凉气立时挺立起来,可那对曾被他爱不释手的乳儿上,满是被亲吻含吮出来的红印,密密麻麻,腰腹乃至腋下,肉眼可见之地处处都是吻痕。 都是另一个男人的杰作。 “四殿下!别看了……不要再看了” 眼见宁天麟已被激怒,阴冷着目光将她下裙推至腰间要去扒她的亵裤,言清漓彻底慌了,不敢让他看到她的穴儿。 可看似病弱的男子身体里却潜藏着巨大力气,当她双腿被大分到两边,露出中间红肿肥美的阴穴时,宁天麟整个身子都跟着僵住。 花唇依旧微肿,穴口嫩肉呈现靡红色,一看便是被疼爱惨了,以至一整日下来都还充血未褪,更令他觉得窒息的是,竟连那阴阜上浅淡的毛发间都有被亲吻过的痕迹,更遑论那两条奶白的腿儿,早就落满红梅。 宁天麟双目赤红:“这是怎么回事?阿漓,你骗我。” 被按在塌上一动不能动,身上的衣裳如同被歹人凌虐过一般,双腿还被提着被迫羞耻的分开让人细察腿心,言清漓早已羞恼不已,可她也自知隐瞒在先是为理亏,便耐着性子软下语气:“四殿下,你先放开我……我慢慢与你解释。” 放开她?放她去哪里?逃去另一个男子身边吗? 宁天麟已近理智崩溃的边缘,她虽从未对他表露过情意,可却愿意与他一次次亲密无间,他认定她心里是有他的,可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美好,却生生被另外一个男人横插进来颉取了芬芳,他怎能忍受? 联想到她方才努力遮掩又为另一个男人说谎维护的模样,宁天麟便清楚的知道她定是自愿的,自愿与旁的男子做那些只与他做过的鱼水之欢。 眼前满是她被另一个男人覆在身上亲吻贯穿,而她咬着唇满面潮红呻吟承欢的景象,强烈的酸涩与杀意掠夺了他残存的温柔,可这其中,另一种她将被人夺走的恐慌更令他惧怕不已。 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阿漓将他拉出了泥潭,他们有共同的目的与仇人,他们今生注定要绑在一起,她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言清漓见宁天麟竟黑沉着眼面色阴冷的解开了外袍,便立刻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此刻面对已然有些失去理智的他,言清漓有些怕,她趁宁天麟解腰带的间隙从塌上挣扎脱出,可脚才沾地,便又被捞着重重扔了回去。 “四殿下!你不要这样!不要唔——” 宁天麟只脱了外袍,白色中衣并未来得及脱便倾身压在了言清漓身上,吻狠落在她唇上,撕咬狂卷,她口中满是桂花糖的甜味,可尝在他口中却只有苦涩。 她身上有其他男人的痕迹,无妨,他抹去便是。 言清漓转着头躲,宁天麟就追,将她口中所有的甘甜全都卷入自己口中,再将他的气息渡满她的唇齿。 双手被按在头顶,只能被迫承受他令人窒息的亲吻,他于跨间摸索一阵,粗壮火热的阳具就颤抖着被掏出,顶在了幽幽穴口之上,娇嫩的穴儿经受了一夜的蹂躏还未恢复如初,便又再遭了另外一根狰狞凶物的虎视眈眈。 吻离开了嘴唇又密集落在脖颈,被嘬吸的有了拉扯感,很快洁白的颈儿便开满了梅花。 “停下……四殿下!宁天麟!”言清漓又怕又惊,如此一来她明日还如何见人?约好了同陈戬去游船的。 宁天麟感受到她的抗拒后更为心沉,这之前她何时抵触过他的亲近? 劲腰一沉,鹅蛋般的茎头便毫不遅疑的闯入微湿巢穴,本就红肿不堪的两片花唇生生被挤压嵌入肥美饱满的花户里,花唇撕裂般的疼令言清漓倒抽一口凉气,她拼了命的去推宁天麟,可却反被他抬起双腿按在了腰侧。 可怜兮兮的小穴儿咬着与之不般配的粗硕肉棒,只吃了一小半便再吃不进去,穴肉受惊一般的向外推,宁天麟眉头紧皱,将她又挣脱了的双手再次按了回去,而后蓦地伏在她身上,含住她的乳尖舔砥。 敏感的身子瞬间绷紧,另一只乳儿被用力揉弄,覆着薄茧的掌心带来酥酥麻麻的抚慰,娟娟热流滋润了寸步难行的甬道,宁天麟向内顶弄了几下,肉棒又深入寸许。 手中的乳肉一手抓不满,比之上次爱抚时大了许多,宁天麟怒火中烧,猜想着她与言琛定是早有了私情,说不定两人夜夜交欢燕好,这对乳儿就是被言琛日日亲着揉着才会长得这般大了。 他猛的一个使力就将肉棒深深顶入,言清漓弓起腰低吟了一声,却将胸乳更向宁天麟口中送去,他发狠的嘬吸她的锁骨、乳肉,将另一个男人留下的痕迹覆盖上新的印记,无一遗漏。 “四殿下……我是为了……啊!” 阴头已顶到了尽头一个收缩的细微小口,可插到头了肉棒仍有小小一截留在外面,满腔的嫉恨令向来言语温润的男子有了明显攻击性,压根听不进去她撇脚的解释。 “阿漓,可是言琛无法填满你?他未能撑开你吗?怎还让我进入的这般吃力。”语气仍是温柔的,可言语却是从未有过的露骨下流,饱含妒火。 胯下之物重重抽插起来,言清漓仰头喘息不止,脸色因难堪而红润起来,穴内昨夜已被抽弄了整晚,虽此刻又情不自禁的流了许多水儿,可仍有些疼。 不仅穴儿疼,她腿也疼、手也疼,胸乳更是被吮吸的涨涨的,乳尖硬的像粒石子,哪怕是被柔软的舌舔着仍旧有些吃痛。 她娇呼着不要了,请求宁天麟出去,可他却因此更加不悦,屈膝耸胯的加剧了速度,恶劣的问她可是言琛不能满足她?为何还流了这般多的水儿。 言清漓与宁天麟欢爱的次数最多,他最清楚她哪里敏感,弯曲的甬道深处凸起一块小小软肉,他就拼命的撞击那处,娇弱的穴儿不堪频频刺激,失了控的痉挛,被压榨出源源不断的汁液。 “阿漓,你瞧,你的身子仍属意我。” 见言清漓彻底被肏软了身体,断断续续隐忍着呻吟,宁天麟松开了她的手,埋进她的双乳中狠狠亲吻,劲腰持久有力的将她肏弄的再无反抗的力气。 腰肉被掐出了青印子,腿被折压着麻木到失去知觉,穴儿被干的逐渐软烂,盘踞于茎身的筋条下下都带着鲜红的穴肉出来透一口气,又再被狠狠塞回里头撵磨碾压。 可明明这穴儿已经到达承受的极限,却仍是发挥出无限潜力没出息的绞紧肉根,扯着它死咬着不松口。 许久未碰过身下人儿,宁天麟也有些忍耐不住来了精意,他对言清漓的小日子记得清楚,她又向来准时,掐算她近期应易于受孕,便想着拔出阳具泄在她肚子上,可抽出的一瞬他却猛的想到一件事。 暗沉的眸色再度深沉,如望不到底的深渊,“阿漓,他泄在了哪里?里面?还是外面?” 身下的娇人又颤抖着泄了身,飞扬的眼尾红赤赤的染着媚色,宁天麟极爱她这幅动情的妩媚,可一想到这样妩媚的她已被另一个男子瞧过看过,亲过摸过,他便控制不住怒意,下身强有力的不停贯穿她,将人插得终于克制不住高叫出声,他却在她抽搐着飞上云霄时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语调阴冷的在她唇边低语:“阿漓,告诉我,言琛可有泄在你体内?” 言清漓在高潮迭起中迷蒙的回忆了一下,言琛顾忌着那层禁忌的血缘,除非忍不住,不然极少射在她身体里,可昨夜中途有两次她夹的紧了些,就…… “我……我吃过……避子丸了……不会有事……”她以为宁天麟怕她受孕,就赶紧直言自己服用过丹药,可穴内抽插的肉棒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慢慢睁开眼,对上宁天麟怒郁泛红的双目。 “你竟让他泄在你体内?” 宁天麟眸中泛血,戾气上涌的一瞬甚至想要撕了身下的人儿,可他却将这份怒意已另一种方式表达,他扣着她的臀肉向前重重一顶,留在外头没插进去那一截立刻紧紧没入穴中,紧的连囊袋都要砸进穴口。 紧窄的宫口犹如体内第二道穴口,被粗壮的阴头突然撞开,剧痛却还伴着点点酸麻激的言清漓立刻涌出眼泪,叫声几欲沙哑。 “痛……宁天麟!……不要……太深……” 从前宁天麟虽与她做的激烈,可那时因他腿疾只能采用骑乘姿势,即便再深她也习惯了,且他也顾着怕她疼,每每都在最深入时保持克制,托着她的臀最多只将将突破宫口,不敢过多深入。 而言琛那根虽也顶入过她宫芯,却也未曾像宁天麟今日这般以刁钻方便的角度直接撞上宫壁。 “出去……出去……”小腹阵阵抽疼,收缩着夹紧肉棒,又刺激又难受,她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 其实言琛与裴澈那处与宁天麟也差不多般大小,现在想想,他们当初将她肏弄的要死要活应当还是收了力、留了情的。 “出去?阿漓不是最喜欢我这般入你?每次不都舒爽的丢了魂儿?”宁天麟在她乳尖上吻了吻,仿佛对待最珍贵的宝石,可他抽插的动作却粗暴的有些疯狂。 言清漓哭着抬头向下看了一眼,自己平坦小腹被宁天麟牢牢掐住更是紧绷的不行,而肚脐下方竟微微隆起了一个圆形尖顶,随着宁天麟抽胯后撤那尖顶便消失不见,可当他狠狠冲撞进来时那位置竟再次鼓起,仿佛要戳破她的肚皮。 “不要……宁天麟……你出去啊……停下!……停下!” 只有幼儿拳头般大小的宫囊硬生生闯入鹅蛋大小的茎头,几乎将里头塞满,言清漓生怕自己真的要被插坏。 她也顾不得往昔与宁天麟做这事大都处于相敬如宾的友好状态,拿出了在床上打言琛时的狠劲儿,可落在宁天麟胸膛上的拳却如风吹一般无力的,见她抬手费力,他便再一次将她双手压上头顶,倾身吻住她,不准她喊不要。 肉棒每次进出都要在软韧的宫口卡住一下,“啵”的拔出,待肉棒次次被宁天麟抽出只留半个阴头在穴内时,就又极重极快的顶入,突破宫口撞向软壁,言清漓每每都要跟着酸疼一瞬随后又爆发出强烈的失禁感。 不过十几下的抽插后,宫腔内就喷出一大波一大波淫水,极乐感窜入骨髓,麻痹神智。 宁天麟也头皮发麻,再不言语只闷头憋着胸口的气闷狠狠肏干,百十来下后,言清漓被肏的昏昏散散,眼前都是白光,臀儿早被高高抬起,肉棒俯冲向下而入,两条腿儿无骨般的荡在宁天麟的肩头,紧勾着脚尖,喊哑了嗓子。 终于,在她即将昏厥之际,宁天麟终于绷不住了,积蓄了许久的白精悉数洒在小小的宫芯,喷射在薄薄的宫壁上,顷刻就将堵着肉棍的孕育之地灌的满满,和着未能流出去的淫液竟是将小腹涨的微微隆起。 明知言清漓服过避子丸,即便被白精灌满了宫腔也不可能受孕,可宁天麟却于心底阴暗的想着——若是能让阿漓有身孕也好,这样他便有了理由将她从言府中接出,就藏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准她去,只有他一人可以疼她爱她。 窄小的塌上交迭着两人喘息的身体,言清漓浑身衣裳被撕的七零八碎,发髻早就散乱的铺陈在脑后,她眼角挂着泪痕,莹白的肌肤泛着蜜粉,却满满都是青青紫紫红红浅浅的印记,一副惨遭蹂躏的可怜模样。 她想着宁天麟应当是消了气吧,应当不会再计较她与言琛之事了吧……可转念想想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对不起他什么,且她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谋划铺路?他凭何这般怒而对待她,该恼火之人难道不应该是她? 火气来的快,她冷下脸就要挣扎下床,却不想宁天麟根本不给她机会,覆在她身上低头与她沉沉对视,褪去惯常伪装于表象的温润后,只剩下偏执与疯了一般的浓烈占有欲。 “四殿下,我可以走了吗?已经很晚了。” 到底是天家人,震慑于他毫不收敛与生俱来的皇族威气,言清漓虽语气冷冷,却仍是忍不住于心中敬畏胆寒。 她早知宁天麟并不是一个温柔儒雅的人。 “你要去哪?阿漓,你不能离开我。” 依旧塞在她身下的欲望又迅速勃发,宁天麟低头吮住她的乳,在她无力的挣扎中再次毫不留情的抽动起来。 言清漓累的要昏死,她极力抗拒:“宁天麟!你休要与我动怒,你我只不过是盟——啊!” 肉茎随着她拒绝的话语再次狠狠撞破宫口,逼得她只能不住啊啊吟叫,再无法有别的心思。 …… 这一夜,麟王府的书房内灯火未熄,索取不断,直至第二日清晨,仍断断续续的传出肉与肉撞击的清脆声响,与女子时而高昂的叫声、时而低泣的求饶。 言清漓是直到第二日晌午才被宁天麟彻底放过的,近乎一日一夜,他都始终埋在她身体里不曾出来,中途她几度被肏昏却又被生生干醒,穴儿早就肿大到无法合拢,肚子被灌的满满的,还被肉棒堵了一日一夜未能流出,淫液与浓精将她撑得小腹高耸,侧面看起如同孕了四月的妇人。 再多的火气也被消磨的殆尽无力,可在被扶着坐起那一刻,穴儿里如小解一般流出的东西仍是将她吓了一跳,可小腹仍未完全平坦下来,言清漓立刻火冒叁丈,抬手狠狠的打了宁天麟软绵绵的一巴掌。 打完后她有些后悔,她与宁天麟从未如此动过怒,日后还要靠他为楚家平反,若因此生分了实在不好。 可宁天麟却是一副餍足吃饱的神情,根本未将她这巴掌当回事,嘴角还浮起一抹笑意,且又恢复往日的温柔,耐心为她清理下身,还擦了药,并主动告知她不必忧心,吉福昨夜就已请星连回了言府通知玉竹。 言清漓当然不知,在宁天麟眼中她那巴掌代表着与他更为亲近,而不是如曾经那般总是隔着一层看不清的屏障,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 如此,他们离的才更近了些。 第一百零一章你知不知羞? 许是宁天麟也知道他要得狠了,这叁日时常会派宋益偷偷过来给她送各种吃食与小玩意儿、甚至还为她寻来了几味极其难得的药材,变着花样哄她,又变成了那个温润懂她的四殿下了。 只是她是真的恼了一次也未回应过,那些东西怎么来的最后就怎么被宋益带了回去。 今日气消了些她才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宁天麟会对她如何,而是担心以他的心性可能会对言琛不利。 这些年宁天麟也不是没有准备的,盛家在越州单是暗中培养的死士就多不胜数,兵士更是操练的如西川军一般勇猛,而言琛返回西川则需两月,这一路他身边只有那二十个亲随,若宁天麟派死士去刺杀他怎么办? “你在看什么?” 陈戬察觉到她心不在焉,不太出彩的容貌上浮起一抹不悦,前几日早就与她约好同游,可临了却被她府中下人知会她生了病,一直拖到了今日,可今日自打坐上船没说几句话,就开始神游了。 身为陇江世子、未来的陇江王,陈戬还从未被哪个女子如此忽视。 言清漓回神,面不改的看向陈戬,向他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到我的生母与父亲当初便是在此地相遇的,有些感慨。” 言小姐的生母顾氏当初与言国公就是在漓水河畔遇到的,之后才有了言国公贪图美色哄骗顾氏而发生的孽缘。 言清漓的身世在盛京不算什么大秘密,稍一打听便知,可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一般来说已被过继给嫡母的言叁小姐应当十分避讳提及此事才对,可陈戬见她说的这般坦然,便觉得她许是将他当做了可信赖之人,心中有些飘飘然,立即就忘了她方才失礼的走神,转头就侃侃而谈起来。 言清漓也顺势与之倾谈,只是每当她将话头稍稍转向陇江与苏家时,陈戬便立即敷衍过去,不漏半句,只与她高谈阔论起自己六岁到十六岁的每一年都发生过哪些辉煌事迹。 言清漓对陈戬世子的生平履历听的兴致缺缺。 这日之后没过过久,陈戬又请她去苏府赏菊,当然这下帖子之人乃是丹阳郡主,那日游船实则也是以丹阳郡主名义相邀,只不过因丹阳郡主身子临时不便,便派了独子替她赴约,且船舫也不是密闭,除了言叁小姐与陈世子外,还有言府婢女与丹阳郡主身边的一等大丫鬟、陈世子的侍卫小厮等一众下人在场,断不会有损言清漓的声誉,也不会落人口舌。 言清漓虽不畏人言,但丹阳郡主替她考虑的周到,她心里也觉得熨帖。 后来她又去过苏府两回,只是陈戬口风很紧她都是无功而返,今日丹阳郡主又请她来过来帮她看看养胎方子,言清漓打算若还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便是最后一次来苏府。 上一世她被囚于苏府后宅两个月对这里总有些阴影,且陈戬似乎对她愈发上心,瞧她时的眼神总是直勾勾的,她早经人事,当看得出那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有了欲望的眼神。 未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她决定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苏府菊园中,满园秋菊争相斗艳,好不壮观。 陈戬上前一步,特意走的与言清漓近了些,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药香与她熟稔道:“阿漓,我不会留在盛京太久,母亲生产后便会返回陇江,届时我去同皇上请旨赐婚于你我,你与我一起去陇江吧。” 在陈戬眼里,言清漓与他游船还多次与他逛园子必定是喜欢他,且他这段日子也细细打听过了,这位言叁小姐的名声并不好,听闻身子早就在认祖归宗前被山匪污了,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陆翰林家的公子退亲,也不会时至今日仍没有哪家公子再向她提亲。 好在他们陇江民风开放,且他也确实挺喜欢她,想了想也就打算不计较此事了。 他忍不住打量起言清漓婀娜的身段,眸黑唇红、冰肌玉肤,侧颜如上好的玉石柔和晶莹,衣襟盘扣交错,却于胸乳处高高耸起,形成一个饱满山丘,腰肢也极细,细到不盈一握…… 最令人动心的,是她总给人一种出尘世外的冷清之气,但那双眼睛却又偏生了叁分媚态,勾的任何一个男子都忍不住想去征服,听听这种美人儿躺在胯下时是如何吟声媚叫的。 陈戬认为言清漓必然会欣然同意,虽她是言国公嫡女,身份不低,但到底有了污点,留在盛京也没人要,能跟他去陇江做王妃可是做梦难求的好事,且到了陇江也没人知晓她的过去,多自在。 可他认定的王妃却在听到这话时,揪着花瓣的指尖登时一顿,发了愁。 这少年虽没什么坏心眼儿,但却比她想象的还要盲目自信,这才见过几面就能说出这番话来,也不问问她的意愿,果真是被丹阳郡主溺爱长大的,唯我独尊惯了。 她轻叹一口气,回头看向陈戬:“世子,你许是误会了,我对你并无男女情意,也不想去陇江。” 足够直白,毫不拖泥带水的扑灭陈戬的幻想。 她向后面看了一眼,青果与丹阳郡主的婢女们都远远跟着他们,陈戬那番话应当没被听到。 陈戬急了,一把抓住言清漓的手质问:“你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若你未心悦我,又怎会叁番两次的与我亲近?”见言清漓看那些下人,以为她是害羞不敢承认,陈戬语气放缓了些:“你放心,你我之事苏家下人无人敢外传,谁若管不住嘴,我便直接请母亲杖责发卖了出去。” 言清漓无奈道:“你我之间有何事?世子,我只是受郡主之邀来苏府坐客,承蒙您屈尊陪同,世子可万莫乱说,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我私相授受了呢!” 手抽了两下没抽回来,言清漓看到青果与丹阳郡主的婢女已经注意到他们的拉扯,匆匆向这边过来,她便不再担心陈戬敢对她做什么了。 可有个人却不这么想。 裴凌从小路另一头出现,忽见陈戬握着言清漓的手,而她竟也未作反抗,两人目光对视似在互诉衷肠,他当即黑了脸,随后低骂了一句污言秽语,迈着大步迅速上前推开了陈戬。 陈戬直接被推进了菊花丛,压伤了一大片菊花,看清冒犯他的人后,立刻因愤怒扭曲了脸。 “是你这小雑种!谁许你来我苏府的?” 陈戬站起来就冲向裴凌,拳脚相向,上回在西山时被言清漓看到他被裴凌打伤,这脸面说什么也得找回来。 可惜上次裴凌让着他他都未能讨到好,今日碰上小霸王心情差的要掀了苏府房顶,自然没心思手下留情,还没等那些下人赶到跟前呢,人便已被他叁两下就打晕了。 言清漓错愕的站在原地,她今日来时可并未听说武英侯府也来人了。 她当然未听说,因裴凌也不过是才到不久。 裴凌昨日听自己那位婶母与裴老夫人说起丹阳郡主近日时常邀言叁小姐过府小聚,似是因为世子陈戬看上了言叁小姐,他这才有些坐不住,知道言清漓今日还要来苏府,就跑去与裴老夫人说:“想通了,明日要亲自去给表舅母和表弟赔礼道歉”。 惊喜万分的裴老夫人以为嫡孙终于懂事了,当夜就在佛堂叩谢了菩萨保佑,可道歉什么的她却也并未真打算让裴凌做,毕竟事情也过去了,武英侯府今时地位不同往日,不至于在苏家面前降低身段,故今日登门只是过来探望亲家苏家老夫人的。 若知晓这位心怀歉意决定痛改前非的嫡孙才一到苏府就又将陈戬给打了,裴老夫人怕是要当场吐血。 “谁敢过来?都滚开!”裴凌见那几个婢子向这边来,一嗓子将人都给吼的不敢动了。 谁不知这位裴小公子的恶名啊!方才连世子都被打了,岂会对她们这些下人客气? 丹阳郡主的婢女见陈戬晕了着急不已,却又顾忌不敢招惹裴凌,便赶紧带人回去禀报了。 青果倒是没走,眼神牢牢盯着裴凌,大有他敢伤他家小姐就冲上去做肉盾的觉悟。 裴凌知道青果是言清漓的丫头,倒也没管她,只是目光沉沉又颇为不自在的低头看向那神色淡淡的少女。 英朗俊逸的脸上既是厌烦又是纠结,想问问她可还在介怀西山那日他说的话,又想问问她与陆眉有何关系,还想问方才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看上陈戬了? 可他心口一堵,这些话到了嘴边最后却成了:“言清漓,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打小爷这胳膊就抡得动,到了陈戬那就乖乖让人握着,方才若我没来,你是不是还打算与他亲个嘴儿?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你也是当真不知羞。”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bb. (ωoо1⒏υip) 第一百零二章要不你打回来? 张狂少年似乎不记得自己方才是如何手脚无情的打晕了自己口中所维护的表弟,提起陆眉时语气中还染了一丝他自己都一无所觉的酸味。 只可惜言清漓从未想过裴凌会对她生出男女情意,毕竟他与她相处的几次都闹得十分不快,被他讽刺的一无是处。 不过也不能怪她从未多想,因为在她眼中裴凌仍旧是那个十二叁的孩子,是个没长大的小鬼。 只是她忘了,她眼中的小鬼其实早就长成与她一般的年纪了。 她顿住脚步,冷睨了身旁少年一眼:“既如此,裴小公子还站在这里与我废话什么?就不怕我这种行止不端的女子也连累了你的好名声?” “好名声”那叁字不掩嘲弄,可裴凌却未曾察觉,他只看到言清漓厌烦的眼神,令他心情倏地更沉了。 又是那种冷漠厌恶的眼神,这一眼仿佛让他回到了在裴府抓心挠看什么都烦躁的那几日。 他不喜她这个眼神,仿佛他对她来说是个多看一眼都多余的存在。 可凭何她看别人就不是这样?不管是只知花天酒地的陆眉,还是草包自大的陈戬都能入她的眼,她偏偏只排斥他。 见裴凌那一张俊脸冷下来,言清漓以为他又要说上几句难听的话,可他却忽然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向花房。 “我有话与你说,叫你的婢子滚远点,若敢进来我便将她脚筋挑了!” 裴凌力气大言清漓挣脱不开,赶忙将跑上来的青果叫住。 她倒不信裴凌真会对青果怎么样,只是这里是苏府,说不定过会儿那些婢子就会带人回来寻陈戬,若叫人瞧见她与裴凌拉拉扯扯的可就真说不清了,只得让青果在外头守着,有人来还能赶紧知会她一声。 花房中摆满了一盆盆新菊,个个花大饱满,案台上还有一些剪下的残枝,应当是送给苏府各院主子房中的菊花被剪剩下的。 这里没有下人,陈戬为了与她独处,早就将菊园里不相干的人都屏退了。 “裴凌,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言清漓后退一步,揉着手腕微微与他拉开了些距离,眼神颇为无奈,似是对他这种蛮横无礼的行径无可奈何。 裴凌被她这动作气的又是胸口一闷——方才还与陈戬走的那样近呢,也不见她躲,对他倒是避如蛇蝎。 且那又是什么眼神?像长辈看着晚辈似的,与他小叔嫌他惹是生非时的眼神一模一样,明明他比她还年长几个月,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来的胆子用这种眼神看他。 “言清漓,你骂我是土匪养大的土霸王,又打了我一巴掌,你以为可以不了了之?” 进了花房,裴凌反倒又拉不下脸面说那些早于心中想好的话了,也低不下头向她道歉自己叁番两次对她出言不逊,但这难得一见的机会他又不想放人走,便找了个撇脚理由将人留下,可听着却好像是找人算账来了。 言清漓在心里叹了口气。 若柳巷那日是裴凌先称她是私生女她才回敬了一句,之后他便总是与她针锋相对,看来这次又记恨上她那一巴掌了。 其实说起来那一巴掌他挨的也是冤,若非他姓裴,又与苏家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他也不至于被她迁怒。 此刻她真是无比懊悔,早知这小子如此难缠,她就该一忍再忍的。 “若你是因这两件事才处处寻我麻烦,那我向你道歉就是了。”言清漓屈身施了一礼。 “那日我情急打了你是我不对,既如此,我让你打回来,可待你打完,日后就莫要再来纠缠我,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谁也不欠谁。” 说罢,她就仰起头,等着裴凌还回那一巴掌来。 裴凌见她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慷慨赴义的表情,气的更是心肝疼。 她怎么就会冒出这种荒唐想法,还让他打回去? 他又何时寻过她麻烦? 她于人群中晕倒是他抱她出来脱了身,西山时以为她迷路又立即出去寻她,见她方才被陈戬纠缠又出手帮她解了围,几次叁番对她施加援手,若按王甲与刘刚的话来讲,她难道不该对他感激涕零甚至倾心相许吗? 行,就算她蠢笨又没良心不知感恩,可她的身子早都被他摸过了,正常女子不该追着撵着让他负责? 她倒好,反与其他男子不清不楚的,论容貌、论身手、论家世,他难道还及不上陆青时与陈戬? 还要与他划清界限,嫌他纠缠她了? 情窦初开的少年嗤笑一声,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一直都是在努力引人家注意,而是恼恨的想着: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被他在胸乳上抓了两把竟还能当做无事发生,让他以为她和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子不同。 接着又明知自己见不得血光还跑去刑场,他就不信她不清楚那日是由京师卫管持秩序。 之后在他出手相救后又对他客气有礼,略显疏远,若即若离,却在西山时冲他发火还打他。 这么一通下来,将他这些日子的心绪全吊在她身上了,而今日竟还要与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当他是十岁孩童逗着玩呢? 对她又搂又抱、贴脸亲热的陆眉她不讨厌,握着她手与她拉拉扯扯的陈戬她也不抗拒,怎么?她只对与她亲近过的男子才能给个笑脸? 英姿勃勃的少年抿着唇,低头冷眼看着那仰头闭眼等着挨巴掌的明媚少女,一股燥闷和难以抑制的陌生冲动从心口涌出,他也不知怎么想的,捧着人家的脸对着嘴唇就亲了下去。 言清漓浑身一震,倏地睁开眼。 第一百零叁章亲了也摸了 (ωoо1⒏υip) 她剧烈挣扎起来。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好不容易将人推开了,言清漓面色绯红怒视裴凌,又恍然冷嘲道:“裴小公子,你这般轻薄我,莫不是对我有意吧?” 少女被吻的唇瓣微肿,红润异常,殷红的唇脂花在嘴边有种别样魅惑,令人忍不住又想亲下去。可那冰冷嘲弄的话语却似针尖挑破了丑陋的脓包,轻飘飘的将少年模糊在心底的欲望揭露到明面上来。 裴凌红了耳根,有种秘密被人勘破的恼怒与窘迫,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近日来这种被一个女子牵动到心绪烦躁的状态其实是为喜欢,即便他知道,他大抵也坚决不愿承认。 匪寨中曾有位叔伯极宠爱一个被抢他抢上山做夫人的女子,那女子整日对他横眉冷待,可他却乐此不疲的上赶着讨好,以至寨子里的弟兄都在暗地里笑他,一个五大叁粗的汉子竟被个女人制的服服帖帖,简直窝囊。 “小爷没那打女人的习惯!可你这一巴掌我总要找补点什么回来,再者亲个嘴儿就是对你有意了?那你那日亲了陆青时,可也是对他有意?” 少年用放荡老成的语气掩饰自己亲吻时的生涩与心烦意乱,他不屑的看了一眼言清漓的唇瓣,别过头,似是在证明自己对她十分嫌弃,可却全然忘了方才是自己先捧着人家姑娘的脸亲的忘乎所以,被人硬生生给推开的。 “与陈戬和陆青时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时也没见你抗拒,这会儿倒是装起了贞洁烈女。”末了,还小声补充了一句给自己找脸面。 听裴凌对她无意,言清漓倒是心中一松,而后冷笑道:“那裴小公子可找补够了?” 裴凌又忍不住看了眼言清漓被吻花的嘴唇,借由嫌恶的揩去嘴唇上津液的动作暗暗滚了下喉咙,“没滋没味儿的,没意思,等小爷回头想到怎么找补再说吧!” 饶是言清漓再好的脾气也被这话气的忍无可忍,何况她也不是什么软乎性子,她气极反笑:“没滋没味儿是吧?” 衣襟盘扣被她扑簌簌解开,中衣与外氅霎时分散,露出最里头烟霞色的肚兜,雪白的半乳嵌着深深的沟壑,半隐半现,如被雾霭笼罩的山峰,勾人遐想纷纷。 裴凌眸光一热,脸色却登时冷了下来,“你脱衣裳作何?” 没等他闹明白呢,那少女就已搂住他的脖颈主动迎上来吻住他,还不客气的抓着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肚兜里,带着他的手掌在自己的绵绵软乳上揉捏起来。 硬朗的身躯骤然绷的更紧。 这是与他方才生涩的亲吻完全不同的一个吻。 少女柔软微甜的舌划过他的唇瓣,在他微愣之际闯入他口中,轻巧拨弄,滑过他僵硬的舌与齿关,却舒适的如同叁月温暖的春风拂面,又如秋日缠绵清润的柔和细雨。 手上握着的是触手弹滑的乳肉,软的不可思议,与那日隔着衣衫随手捏的那两下完全是另一番天差地别的感觉。 乳儿如波涛汹涌的海浪,又如细腻温柔的小荷,似有潺潺流水从指缝漫出,又有粉嫩小荷从水面冒出尖尖小角,抵着他滚烫的掌心娇羞磨蹭,让他忍不住想捏住那粒尖角搓弄采颉。 口是心非与自尊骄傲尽数溃败在少女这技巧丰富的挑逗中,犹如翱翔天际不可一世的雄鹰,被强行收拢了翅膀,让一只柔弱无力的白鸽给啄掉了一身光亮的羽毛。 他开始意乱情迷,寻着门道试图反击,吮住少女的香舌吸着咬着不放,让她无论如何也抽不回去。 她终于发出了一丝轻微嘤咛,可那双覆在嫩乳上的大掌却不需她再带动,自己就开始使了力,抓的那奶儿失了形状,可无论怎么抓揉,那乳儿都能在他松劲儿的一瞬奇迹般回到最初挺立圆润的诱人模样。 裴凌浑身血热都沸腾起来,可就在他想搂住少女的腰身更近一步时,他又再次被毫不留情的推开,理智的恢复的一瞬,下身饱胀的坚硬又被那少女准确的攥住了。 “你!”少年惊怒的眯起眼,阳光健康的肤色上可疑的泛起了红。 可不过一瞬间言清漓就松了手。 她若无其事的拢好衣衫系上盘扣,鄙视的扫了一眼裴凌高高耸起的裤裆,嘴角浮起一抹讥笑:“我瞧着裴小公子的反映倒是挺有滋味儿的,既如此,我打你的那一巴掌就可以作罢了,日后也请你莫再来找我麻烦。” 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裴凌面上染上显而易见的羞恼,但见少女被他亲了摸了后还一副神色淡淡丝毫不羞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难不成她对任何一个男子都能随便敞衣揉乳攀附亲吻? “你……”对上那黑漆圆润又不掩嘲弄的眼眸,裴凌到了唇边的逼问又转了个大弯,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别以为我会对你负责。” 言清漓唇角笑意扩散,“放心,我可没那心思。” 被噎了一下,裴凌按捺下烦躁的悸动,在那勾了人还一脸无所谓的少女准备离开花房前先她一步按住了门板。 “可还有事?” “言清漓,你不会真打算给陈戬那草包做世子妃吧?”许是觉得自己这么问很跌份,裴凌又赶紧刻意冷嘲道:“小爷劝你省了那份心吧,就你这般不知检点,去了陇江也早晚要被休回来。” “我就是想做世子妃又如何?” 言清漓从那张与裴澈有叁分相似的脸上移开目光,冷漠又暗含不甘的说道:“陈戬世子好歹是未来的陇江王,选夫君不就是要奔着荣华富贵、身份地位去吗? 她上下看了一遍裴凌,笑道:“难不成还要找裴小公子你这种吗?京师卫的五品小官,整日趾高气扬,实际就是靠着武英侯府庇护而狐假虎威的二世祖,试问,若你脱去武英侯府嫡孙这层身份,又算是什么呢?怕是连那些冲锋陷阵在战场上的大头兵都不如。” 这番话说的十分不客气。 言清漓到底是曾将裴凌看做过晚辈的,在心里对他也存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她与宁天麟早晚要除了苏家,苏家与武英侯府又绑的紧,届时武英侯府也定要倒台没落,若裴凌始终这般玩世不恭,太过依仗背后的家族,早晚要吃苦头。 裴凌犹如被雷劈过一般定定站在花房门口,直到言清漓走了许久都未回过神,最后是苏凝宇带着下人过来寻昏迷的陈戬才惊醒了他。 言清漓以受到武英侯府嫡孙的惊吓而与丹阳郡主告辞回府,丹阳郡主十分歉疚,却又因担心自己儿子顾不过来,遣人送了言清漓出府,又带了许多礼送上了她的马车。 而裴凌这边也被震怒的裴老夫人当着苏老夫人与丹阳郡主的面狠狠训斥,平日狂妄不羁的少年今日倒是罕见的十分沉默。 可虽说没顶嘴,却也像在走神儿,气的裴老夫人捂着心口险些犯了旧疾,混乱的苏府一时鸡飞狗跳。 可这乱象也未持续多久便被一个惊人的消息止住,裴老夫人听了那消息后,这回是真的双眼一翻,颤抖着昏了过去。 ——苏府的管事匆匆来禀,说裴府来人了,武英侯府的小世孙因跑去后厨玩耍,不慎打翻了热油,被毁了容。 首-发:[海棠搜书]bb. (ωoо1⒏υip) 第一百零四章裴冲性命堪虞 雕花古雅的拔步床上,孩童的身子于被褥下隆起一个小小的轮廓,那张原本稚嫩白净的小脸上此刻血肉模糊,额头、鼻梁、上半张脸颊,乃至眼皮都被烫到脱皮红透,裹着黄色脓水的水泡在皱巴巴的皮肉上连成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令人遍体生寒。 这张脸上,还能称作完好之地的也只余唇周与下颌了,可也零星的布着一些血泡。 饶是曾上过疆场的武英侯裴伯晟也变了脸色,宫里的太医们见状哪里敢怠慢?忙上前为小世孙开始医治。 而裴澈则看着那蜷在被褥中的小小身躯脚步倏地开始沉重,他于离床两步远的位置停下,拳头于袖中慢慢攥紧,冷目忽地扫向一旁失魂落魄的苏凝霜,沉声发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到裴澈的声音,苏凝霜空洞的双眼才有了些许动容,她慢慢转过头,可惯来镇定柔婉的世子妃此刻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抖的开合了两下,没能发出声音。 最后还是搀扶着她的婢女替她答哽咽着答道:“……回世子爷,小世孙晌午跑去后厨玩耍,不慎打翻了一碗热油……” 从宫中回来的路上裴澈便已大概知晓此事,他眉目肃然,语气骤然严厉:“小世孙独自跑去后厨怎会无人发觉?世子妃院子里的人都去做什么了?后厨的下人又都去了哪里!” 那丫鬟从未见过这位少言寡语的世子爷发怒,吓得立刻跪下去低头不敢多言了。 “是我……” 苏凝霜滑下泪,极轻的道,:“都是我……是我的错……是我要去做药膳,冲儿他是追着我去的……” 见苏凝霜实在太过悲痛,几乎已经无法站稳,她的陪嫁嬷嬷赶紧上前扶住她,忍不住斗胆继续说了下去。 原来裴老夫人近来总是身子不爽利,世子妃为了尽孝心今日便亲自去厨房做药膳,后厨的人见世子妃亲临自然都赶紧跟过去伺候,而小世孙本来正在书房练字,可陪着他的乳娘不小心打了个盹,他写好字后就自己跑去了厨房寻世子妃,结果人没找到,反而在一间屋子里碰翻了厨子们准备做午膳用的热油。 厨灶与那六岁孩童差不多般高,热油置于灶上被撞翻,当场就洒在了孩子脸上。 可眼下比起烫伤了脸更糟的是,小世孙因自小体弱,遭受这般严重烫伤后抵抗不住,伤口化脓从而发起了高热,这病症来得急迫,方才那两位大夫什么法子都试了,可依然见效甚微。 裴澈身子一震,而苏凝霜听完那嬷嬷的复述后,再次崩溃的扑到床边握住裴冲的小手哭个不停。 她并未哭的声嘶力竭,而是隐忍的低声呜咽,肩膀却止不住的抽动,可就算她没有撕心裂肺的哭,但任何人也都能看出她已悲怆到极致,因为向来温婉柔雅的世子妃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过。 而苏凝霜此刻的心痛其实也并非作假。 她没想到会如此严重,更没想到会危及到裴冲的性命。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十月怀胎又经历痛苦生产所诞下的孩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即便她再厌恶他的身世,再害怕他那张会被人瞧出端倪的脸,可也狠不下心真的了结他的性命。 她想着:她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冲儿好,冲儿的身份不可以被发现,她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她可以永远养着孩子,让他衣食无忧一辈子。 毁了容貌又如何?只要武英侯府与苏家在一日,他便依旧是小世孙,是未来的武英侯世子,待他长大,只凭这层身份也会有数不清的女子想要嫁与他,更何况还有苏、裴两家做他的靠山,谁敢小觑了他? “冲儿……你睁开眼看看娘亲好不好?都是娘亲不好……是娘亲的错,娘亲求你醒过来好不好?冲儿……你不要离开娘亲……” 无论苏凝霜的初衷是什么,她的亲生儿子此刻了无生气的躺在她面前是事实,心狠是真,心痛也是真。 裴澈闭上眼,纵然苏凝霜在他眼里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但说到底她仍是裴冲的母亲,他于心头涌上一阵无力。 有太医院的太医在,那两名大夫便赶紧退到后面,心中都松泛不少。 床上那位可是武英侯的小世孙,若真在他们手中有个好歹,那是万万担不起的罪责。 太医院的叁位太医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将毕生医术都倾囊使出,忙碌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日落黄昏,圆月高悬,那须发斑白的院首郭太医鬓边的头发似乎都又累白了几根,可裴冲依然未能醒过来。 “侯爷,世子,若小世孙明日清晨还无法苏醒,就……就……”郭太医躬着身,不敢抬头看,语气悲痛道:“下官尽力了……” 裴冲的高热已降了不少,脸上的烫伤也上了药不会继续恶化,只是因脓水未排仍不可随意包扎,但这些其实都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太医们无论用了多少种法子,那孩童依然昏迷不醒,汤药也喂不进去,即便强行灌进去了,也会在昏睡中呕着给吐出来,似乎是那孩子潜意识里将自己放弃了。 郭太医不明白,为何一个区区六岁孩童,竟会连一丝求生意志都没有。 裴冲先天不足,若再这般折腾一夜下去,定是要丢了性命的。 郭太医于心中惋惜,若是楚道仁还活着,说不定凭他楚家那套秘传针法,还可挽回小世孙一条性命,可楚道仁全家早就已经…… 郭太医到底未将这根本没法指望的法子说出口,说了也是白说。 “不会的!不可能的!冲儿不会死的!他不会丢下我这个娘亲!”苏凝霜忽然疯魔了似的,抓着那郭太医不敢相信。 郭太医乃是宫里的老太医了,连他都这般说了,十有八九是回天乏力。 裴老夫人当即又晕了过去,武英侯也颓然的似是老了好几岁,裴凌则立刻推开苏凝霜,薅着郭太医的领口,威胁他再去想法子,若想不出来就让他们这废物群庸医跟着去陪葬。 众人都乱了阵脚,只有裴澈仍旧镇定,到底是经历过六年战场磨砺的将领,即便他心中悲切,却仍是不能慌乱,迫使自己主持大局,同时在脑中思索着还有无出路。 蓦地,他忽然想起乞巧宴上救了夏知春、慧觉寺用独特法子为昌惠帝查出恶咒真凶,又于前些日子在西山挽救陈丹阳腹中胎儿的那位言府叁小姐。 不知怎的,一想起这位言叁小姐,他便有些说不清的心绪烦乱,因为她身上总有一种令他觉得熟悉的相似,总会令他不由想起那个埋藏于心中的清秀少女。 裴澈冷下眼,有些恼自己竟然将别人与她相比。 他将思念再次藏于心底,站起身,打算亲自去言国公府请那位言叁小姐出面。 抛开他心里那点不同寻常的感觉不说,这位言叁小姐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医术在身,说不定她能有什么法子救冲儿一命,哪怕生机渺茫,也总得试一试。 只是深夜造访已是唐突,他身为外男再去请一位闺阁女子更是于礼不合。 想了想,他起身睨向神情恍惚的苏凝霜,对她冷声道:“若世子妃还想冲儿活命,就赶紧收拾收拾,与我一同去言府走一趟。” 第一百零五章救,还是不救? “你若喜欢回头我再炼一瓶给你就是,这些不行。” 她在少年满含期待的眼神中将他手上的药瓶毫不留情的夺走。 这些是她准备明日派人送到西川去的…… 星连泄气的“哦”了一声,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目光先是跟随着忙忙碌碌收拾药瓶的少女,而后又盯住桌上的一迭糕点,最上头有半块梅花糖蒸栗粉糕是沐浴前言清漓吃过一口的,但她嫌太甜尝了一口就不吃了。 少年滴溜溜的眼珠向那少女觑了一眼,见她没注意,便飞速的捏起那半块栗粉糕丢进自己口中,眯着眼囫囵嚼了几口就吞下肚,心满意足。 她曾告诉过他许多不可做之事,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可随意吃女子吃了一半的食物,或用人家用过的茶杯喝水。 但他真的很怀念她的味道,自那次燕好后她再没有表示过想尝尝他的意思。 言清漓瞥见星连蔫吧的像个霜打的茄子,以为他是因为那瓶丹药郁闷,想说“不至于,明日就给你做一瓶”,可她才刚眨了下眼,那少年就“唰”的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片刻后,叩门声响起。 来人是青果,若是玉竹,星连是不会躲起来的。 “小姐!武英侯世子与世子妃来了!国公爷请您赶紧过去一趟!”青果似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说的急促。 “谁?”言清漓以为自己听错了。 青果喘了两口气又重复一遍,还将裴澈与苏凝霜的来意也告知了她。 武英侯府小世孙受了重伤,太医们束手无策,虽世子夫妇也知此举不合适,但他们实在走投无路,只能亲自来恳请府上叁小姐为小世孙医治,大概是有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了。 而言国公在朝中又惯喜欢做好人,见世子与世子妃连夜亲自登门,必定事态紧急,当即就替言清漓做了应允。 岂有此理! 这对狗男女怎么敢琴瑟和鸣的出现在她面前?言清漓一想到裴澈与苏凝霜伉俪情深,为了他们的儿子出现在言府,她就气恨的想要咬碎一口银牙。 苏凝霜快死了儿子那是她的报应!她不拍手称快就不错了,竟还想要她去给她儿子治病? 做什么春秋大梦! “不去,将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青果还是第一次见言清漓脸上出现如此狠厉厌恶的神情,也不问原因,立即将腰板挺直、气如洪钟回道:“是!婢子这就将他们都敢走!” “回来!” 见青果顺手拿起一根竹竿真要去赶人的样子,言清漓又赶紧将她叫住。 即便她有再多不愿、再多痛恨,也不可能在明面上无礼对待武英侯世子与世子妃。 言府如今中立,哪一方都不站,言国公在朝中也算颇有人缘,而她作为言叁小姐,又因公主府与西山两件事与苏凝霜也算“有些交情”,并还算“相交融洽”,是断不可能在小世孙危在旦夕之际拒绝出手相助的。 想了想,她收起性子,压下心中翻滚的怒意,吩咐青果:“去告诉父亲,我已睡下,要梳整一翻,请世子和世子妃稍后片刻。” 去还是要去一趟的,至于救不救得活……那可就不一定了。 半个时辰后,言清漓才姗姗现身,说久不久,符合一个世家贵女梳妆打扮的用时,不过苏凝霜仍是等的心焦如焚,见着她忙上前复述了一遍来意。 她也表现出十分惊愕与凝重的回应,无暇过多寒暄,立刻动身前往了裴府。 不知是不是为了表现诚意,武英侯府来的是两辆马车,世子与世子妃并未同乘,世子妃是陪着言叁小姐一起的。 言清漓与苏凝霜坐在同一辆马车里,总感觉呼吸都变得恶心,脸上的神情就一直未好看过,好在青果与苏凝霜的婢女也在,不至于太过别扭,加上此事凝重,她脸上不带笑也属正常。 况且苏凝霜虽尽力保持着仪态,但也难掩悲伤颓色,总是说着说着便开始哽咽,言清漓嘴上安慰着,心里却是因她快死了儿子而畅快不已。 到了裴府后,武英侯并未露面,倒是侯夫人从病榻上强撑着下来,恭候着言叁小姐。 按说言清漓是晚辈,侯夫人亲自迎接,足以显出对她的看重了。 可想到上一世这位裴老夫人对她太医之女的身份轻看与挑拣,她便对这位慈颜端庄的裴老夫人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只按着规矩见了礼,便匆匆去看望裴冲了。 乍一看到那面容尽毁、吹灯拔蜡般的孩童时,她也是心头一震。 苏凝霜不是爱裴澈爱的入骨?怎会如此不小心令他们的儿子受这样重的伤? 可震惊只是一瞬,她很快就又冷漠下来。 虽说这男童着实凄惨,可一想到他是苏凝霜的孩儿,心中那丝同情就立刻烟消云散。 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她仔细为裴冲把了脉,又检查了一翻,心中已对他的情况了然——并非太医们医术不精,而是在寻常医者眼中,这孩子的确已经没救了。 她虽有法子,可却没打算费这个心力,虽说稚子无辜,可谁让他是从苏凝霜肚子里爬出来的?苏家人与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况且这孩子的爹还是个负心人,她要有多大度才会救他们二人的儿子? 方才把脉时她还发现这孩子体质羸弱,加上经此重创,就算勉强救活了,大抵也活不了几年。 打定主意后,言清漓就准备去与裴老夫人说自己也没有办法。 反正连太医们都没束手无策,她在世人眼中也不过是个懂些医术的闺阁小姐,治不好也再正常不过了。 “不要……不要打冲儿……母亲……不要打冲儿……” 极其微弱的呻吟自身后模模糊糊传来,言清漓猛然转头,裴冲那大半张被烫到看不出原本样貌的小脸紧皱在一起,将眼皮上的血泡都磨破了。 见那几位太医正在另一边商讨没注意到这边,她便稍稍低下头凑近了倾听。 “冲儿乖……冲儿会讨好父亲……好疼……母亲不要不管冲儿……不要走……不要讨厌冲儿……冲儿好疼……” 裴冲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怕他在昏迷中再度抓伤脸,他的手脚都是被捆着的。 言清漓听得有些怔愣。 听这孩子的梦呓……似乎苏凝霜时常打骂他?可苏凝霜爱那人爱到入骨,怎会厌恶打骂他们的孩子?裴冲不应该是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吗?又哪里需要去讨好他的父亲? 她心中疑惑,又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伤,这一细看却也发现了一丝蹊跷。 能烫到此种程度的必是滚油,且应当是刚出锅还冒着泡的那种,当初楚府有位阿婆就被滚油烫伤了手,是她包扎的,她见过这种烫伤。 可按苏凝霜的说法,裴冲是玩耍时不慎打翻的油碗,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油应当已经搁置了片刻,就算烫伤,也不至于这般严重才对。 虽两种油都能伤人,但这细微差距还是有的,若不是极其细心且又见过多种烫伤的医者,很难分辨出来。 她方才还有些奇怪为何这孩子的求生意志十分微弱,此刻结合裴冲那几句梦呓,她忽然觉得这烫伤的背后许是有猫腻,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丝疑窦骤生,却又如烟雾一般让人抓不到看不清,但她却直觉认为,也许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就是这个孩子。 言清漓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待此事。 苏家人害了楚家,苏凝霜折磨死了她又抢走了她的男人,她早晚要揭露她伪善的真面目,将她拉下她珍视不已的世子妃之位,让她失去所有再被万人唾弃。 可要如何做,怎么做,是她近来一直在思索的问题,此刻看着那在昏迷种也在惊惧不已的男童,她忽然觉得也许可以从这孩子身上入手。 在艰难的挣扎了片刻后,她于心中叹了口气,眼神冰冷的垂眸注视着裴冲。 小子,不想活了是吗? 但我偏要让你活。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f.cоm (po1⒏υip) 第一百零六章可会落疤? 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有些医者会有不外传的独门秘技,可虽是如此,一个小丫头也未免自视过高了些。 这世上女子行医本就极少,医术高的更是寥寥无几,在郭太医心中留下印象最深的也不过只有一个,且那一个也早就香消玉殒。 不是每个懂医的女子都有楚道仁之女的天赋,人家楚家毕竟世代从医,这位言叁小姐的生母听闻却只是个药商之女,差距太大了。 郭太医认为言清漓只是虚张声势,年幼又爱表现,根本不看好她,不过碍于武英侯府的人都都将她当成了最后的希望,郭太医也好心的未勘破。 若她真能将小世孙救活,那他们这些太医岂不是连个小姑娘都不如?干脆告老还乡算了。 就在叁位太医暗暗怀疑言清漓的医术时,里间的门突然开了,裴府的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出来道:“小世孙醒了!小世孙醒了!” …… 言清漓由青果扶着坐在一旁,施针施了一整夜滴水未进,嘴唇有些干裂,她刚要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水,便听到那令她心头一颤的声音道:“去为言叁小姐换壶热茶,再去准备一间厢房休息。” 她抬眸一看,对上那人看过来的幽沉黑眸,心弦倏地沉了几分——明知他只是出于礼节关照,但她的心却依旧会忍不住因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关怀而产生波动。 可想起这人早已负了她,她又不由对自己这种反应十分痛恨,唇角转而就勾起一抹疏冷的笑:“不必了,清漓稍坐片刻就要回府了,裴世子不去看看小世孙吗?” 裴老夫人与苏凝霜早在一进来就直奔裴冲而去,倒是裴澈依旧冷静自持,他见言清漓神色有些疲累,想到人是他请来的,又救活了裴冲,不可怠慢,便想请她在武英侯府歇息半日。 可言清漓婉言谢绝又神色淡淡,裴澈怕言多逾距便也不再留她,但仍是斥责了下人的疏忽,命人为她换上热茶,请她小坐片刻,稍后会亲自送她回府。 言清漓向床榻那边扫了一眼。 裴冲虽醒了,可神智仍不太清醒,加之她方才给他喂了些麻沸散止痛,导致他此时只能半睁着有些失焦的眸子,也不知看不看得清人。 太医们在频频称奇中又开始重新为他诊脉,苏凝霜低泣着与裴冲温柔说话,时不时还抬头眼含乞求的看向裴澈,希望他也能说些暖心的话给裴冲听。 裴澈虽未与苏凝霜有什么眼神接触,但也头一遭收敛起平日里对裴冲的冷漠,说等他大好后便带他去军营里转转,还要教他习武。 半睡半醒的孩子似是听到了,那有些无神的眼眸里忽然多了些许光彩。 言清漓未看到苏凝霜的乞求,也未看到裴澈虽放心下来却仍旧复雑的神色,她只看到一副父慈子孝、夫妻恩爱的情景。 心口犹如被一把钝刀在割磨,她忽然有些后悔。 如果方才没救活裴冲,此刻他们是不是应该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那该多令人快慰啊。 “这杯子招你惹你了?好好的图案都被你抠没了。” 裴冲既然醒了,裴凌也不打算上前凑热闹,从方才一进来他就坐到了言清漓旁边,见她在出神发呆,不知想到了什么,将那好好的一只茶杯抠的都要四分五裂了,便有些好笑的观察起她。 可她想的太认真了,连他咳嗽了一声都未曾注意到他,他便忍不住打断她的神游。 言清漓低头一看,手中的茶杯是上好的官窑青花瓷,图案早就与杯身烧成了一体,哪里能抠的下去? 她向那挑唇而笑逗弄她的少年睨了一眼,未说话,搭着青果的手起身去与裴老夫人告辞。 裴凌心里不由冒出几分火气。 虽说白日里他被言清漓当头棒喝又贬损一翻,但他们毕竟做了一些“特别亲密”之事,他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少也应当“特别”起来了。 可她这是什么意思?对他避之不及?理都不理? 他忍下上去将那少女拽回来的冲动,转着她刚刚用过的杯子冥思苦想,他刚刚好像也未说过什么不中听的话吧?语气多温柔啊。 言清漓与裴老夫人告辞时,苏凝霜才想起自己只顾着担心裴冲而显得有些礼数不周了,她连忙说了好一通道谢的话,感激言清漓今日对裴冲的救命之恩。 “世子妃无需这般客套,清漓也只是略施绵力,主要还是小世孙福大命大。” 言清漓又说了些裴冲近来需要注意之事,且她可能还需要再过来几回,当然,她只道是她对裴冲用了些独门的针灸点穴法,需要有个疗程,而不是想调查裴冲脸上的伤要来的。 “丫头,我们冲儿这伤可能痊愈?日后留下的疤痕可有法子消去?”裴老夫人关切裴冲的脸,裴冲可是要继承侯位的,怎能顶着一张毁了的脸? 言清漓听着这声“丫头”只觉讽刺。 当初她多少次出入裴府为裴老夫人看病,甚至还挽救过一次她的性命,在她面前也一直恭恭敬敬、乖乖巧巧的陪着小心,可裴老夫人却从未亲切的喊过她一声“丫头”,虽言语上也是客气有礼的,但目光中却总是含着几分不屑与审视,而今她成了言国公的嫡女,待遇倒是不一样了。 权势地位果真是个好东西。 言清漓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是保持谦恭。 如此严重的烫伤自然会落疤,完全消散更是不可能,就算是她秘制的祛疤膏也没有法子完全消除,但长期用下来……应当也能见人。 只是还有必要吗?那孩子也没几年活头了,不过这件事言清漓暂且不打算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要说也让那些太医去说吧。 言清漓正想回答裴老夫人用她的药膏许是能消退一些,却忽地感觉到身旁苏凝霜身子微微一僵。 第一百零七章姐妹相称 (ωoо1⒏υip) 裴澈听到这话,想起白日里裴凌在苏府打了陈戬,听说将言叁小姐给吓到了,于是他淡淡的命裴凌回去闭门思过,又让苏凝霜送裴老夫人回房,由他亲自去送人。 言清漓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可见苏凝霜挂着笑意的表情僵了一下,她便福至心灵,立刻故作为难又一副不好再推辞的样子应下了:“那就有劳世子殿下了。” 苏凝霜的不适也就存在了一瞬就恢复如常。 她清楚知道裴澈不是贪恋美色的男子,或者说他贪恋的只有心里那一个,断不会对旁的女子产生什么兴趣,之所以会主动送言清漓,也是因她是裴冲的救命恩人罢了。 “大恩不言谢,漓妹妹,日后言府有任何需要我武英侯府出手之事,绝不推辞。”苏凝霜将言清漓送至芳华苑门口,亲昵的拉起她的手道:“我长你几岁,若你不嫌弃,日后也不必外道的唤我世子妃了,可唤我一声凝霜姐姐。” 温柔婉约又高贵的世子妃放下身段示好,哪里有人会嫌弃?敢嫌弃? 可言清漓见到苏凝霜这幅面孔,身体却骤然发冷。 当年她被盛京世家贵女们排挤身份低微,苏凝霜就在人前替她说了话、出了头,她记得那时苏凝霜也是这般亲切的与她说:“我家中无妹妹,若你不嫌弃,日后可唤我一声苏姐姐。” 那一瞬,她觉得苏凝霜仿佛是个从天而降的善良仙子,可实际上,她的“善”只是她为了裴澈而做出的假象。 心里虽恨不得立刻将苏凝霜这张脸撕开,但越是恨,言清漓却反而越能保持住冷静。 果然见着仇人的次数多了,也渐渐能把控情绪了。 她眼里的寒芒飞快的一闪而过,扫了眼正在前面等着的裴澈,反握住苏凝霜的手,有些惊喜又有些羞涩的一笑:“世子妃哪里的话,清漓欢喜还来不及,只要世子妃不嫌清漓出身商贾,日后你我便以姐妹相称。” 上一世,你为了抢走我的男人与我故作姐妹,这一世,换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你恋慕他十几年,用尽一切手段终于得到了他,如愿做了他的妻,为他生儿育女,你以为你们可以再无阻碍顺顺利利的携手一生,可有朝一日你却突然发现,被你视作妹妹的人,将你最重要的人夺走了,还让你失去所有,跌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想想,那应该比直接要了你的命,更令你痛苦吧。 …… 出府时,苏凝霜派来的丫鬟婆子与裴澈的小厮都在后面跟着,裴澈与言清漓则一前一后的走。 侧前方的男子一身肃穆黑袍,背影显得十分高大挺拔,又有些许落寞,言清漓不由有些恍惚。 武英侯府这六年来都未怎么变过,裴老夫人信佛,抄手游廊两旁的石窗上皆是刻满了祈福经文和佛家彩绘,虽有些褪色,但保存的依旧完好。 曾几何时,她也多次走在这条游廊上,提着药箱由身旁这个男子送她出府,只是那时,他还不似如今这般沉默少言,也不似如今这般性格沉稳。 至于为何她从前会时常出入裴府,大抵还要追溯到他们初次相识了。 她与裴澈最初相识是在盛京城外的一条山涧小溪,那条小溪是由漓水河延伸出去的,她时常会跑去溪流边玩,顺便找找野生石菖蒲。 那日她如往常一般带着沉香与玉竹分头去找药,她在一处溪流湍急的位置找到了许多九节菖蒲,摘得不亦乐乎、两手乌黑,心想着又要赢过那两个丫头了,结果正高兴之际,脚下踩到一颗滑不溜秋的鹅卵石,一屁股坐在了溪流里,不仅弄得自己一身狼狈,那好不容易采好的九节菖蒲也都随着水流飘走了。 她连忙爬起来去追,结果又是脚下一滑,摔了个大马趴。 她也顾不上疼,正庆幸如此丢脸之事没被玉竹和沉香那两个没大没小的丫头看到时,就忽然听到某棵树上传来低低沉沉的笑声,随后那笑声似是再也忍不住了,越来越大。 那是她第一次与裴澈相遇。 只是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虽然当时她被那躺在树上懒洋洋的少年英俊不凡的容颜惊愕到了,但仍是觉得被嘲笑受到了冒犯,并未给他什么好脸色,骂了句“哪来的会爬树的野猴子”后就灰溜溜的跑了。 可没想到那之后没两日,父亲带她去给因裴渝世子过世而悲伤不已的武英侯府的老夫人看病,她再次见到了这只“野猴子”。 她那时才知道这“野猴子”居然是武英侯府的二公子。 为避免尴尬,她装作没认出他,他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甚至都没看她几眼,她以为他自然也忘了长相只算得上清秀的她。 可就在她恭敬柔顺的与父亲为侯夫人瞧过病后,这位二公子送她与父亲出府之际,他却忽然低头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楚姑娘今日怎么这么乖巧?可是那日不小心摔到了脑子?” 她当时气的脸色臊红,连乖顺也忘了装了,趁父亲不注意狠狠剜了他一眼。 本以为再无交集的二人,之后却因武英侯老夫人身子频繁不好而多了起来。 因是女医,她便得了武英侯老夫人时常召见,慢慢的,她与裴澈私下里也便熟悉了起来。 每次他都会主动送她出府,明明人高腿长,可走的却极慢,还时不时找些不太有趣的话题与她搭话,却似乎又怕她觉得他过于轻浮孟浪,于是说出的话总是颠叁倒四,十分别扭。 譬如…… ——“楚姑娘的名字可是楚大人与楚夫人为你取得?” ——“……不然呢?难不成是我自己取得?” ——“咳,我的意思是,我与我大哥的名字都是祖父取得,兄长为渝我为澈,祖父希望我大哥矢志不渝,报效朝廷,希望我为人澄澈、正直不阿……楚姑娘你呢?” ——“……我的名字倒没那么多寓意,大抵是父亲为官清正廉明,便为我取了单名一个清字。” 于是她便听那少年不断嚼着她的名字,而后眼光一亮的道:“清、澈……倒是十分般配的两个字。” 听了这话,她立刻心跳如鼓,脸红如血。 再往前走还有一扇石拱门,门后是个小花园,园子里有颗空心的菩提老树,若无变化,那空心树干里应当还隐秘的刻着“清澈”二字。 ——“裴子阳!你莫要做这种幼稚之事!若是被人发现,你我可就完了!” ——“放心吧,我刻在最里面,这空心菩提是我曾祖父栽的,说是请老和尚开过光,把我们的名字刻在此处沾沾佛光,有佛祖保佑,定能让你我顺顺利利的在一起。” 一阵冷风吹过,言清漓从久远的记忆中回过神。 她从那石拱门后隐约露出的菩提树上冷眼扫过,嘴角泛起一抹嘲笑。 物是人非。 裴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些慢,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走的有些快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见言府叁小姐并未看他,而是低着头缓步走着。 他刚想提醒她前面那块青石板有些松动,不要被绊到,就见她极其自然的抬脚将那块石板迈了过去,仿佛早知道这里有问题似的。 他猛然一愣。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bb. (ωoо1⒏υip) 第一百零八章没来由的熟悉 她说:“这雨前龙井乃是圣上御赐,应当用上等的青瓷或紫砂方可与之相配,这白瓷虽说也能将就,但却是普通百姓人人都可用得起的,不仅不适合我们武英侯府,还会将这上好的龙井衬的黯然失色。不过若爱茶之人偏偏喜爱这种白瓷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留着,只是私下里用用就行了,万不能拿出来放在台面上让人看了笑话,楚姑娘以为呢?” 于是她便懂了,裴老夫人定是知晓了她与裴澈之事,只不过她预料中会被阻挠会被羞辱的后果都未发生,因为裴家根本未将她一个太医之女放在眼里。 裴老夫人不过是想借机告诉她看清自己的位置,她的身份根本不要妄想做武英侯世子的正妻,但她也不是不近人情,会看在儿子喜欢的份上,将她纳进府中做个妾。 她是出身不高,可心气却还是有的,父亲母亲从未因楚家只是一个太医世家就将她养成卑微懦弱的性子,她也从未在心底里看轻过自己,更不愿与人为妾。 后来她便赌气的要与裴澈断绝往来,可他却说什么都不肯,一直拥着她不让她走,慌乱的吻她的额头,一遍遍声音颤抖的告诉她:“清清,等等我,就快了,我很快就会解决好这一切,届时我定会十里长街、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你迎娶进门,让你做我的妻子。” 呵,她怎么就信了呢? 青果见自家小姐神色冰冷,眼中寒芒迸射一副想杀人的模样,在一旁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今日的小姐十分奇怪,仿佛压了万担重的心事,想来想去便想到这一切都是从裴世子与世子妃登门造成的,顿时对那两位也同仇敌忾的憎恨起来。 不过……小姐本不想去救那半死不活的小世孙,可最后还是忍着厌恶救了,到底是为什么呢? 青果不知那些恩恩怨怨自然想不明白,不过她收起了自己那份好奇心,憋下一肚子话给言清漓披了件披风。 不该问的别问,主子让干啥干啥,这才是一个合格心腹丫鬟的本分! 回到言府时,言府管事早就接到消息侯在门外等着了,言清漓由青果扶着下了马车,那边管事已将武英侯府带来谢礼接下,裴澈也从马上翻身下来。 言国公还在歇息,她一个女眷自然不能请外男入府相坐,屈身施了一礼,抬头后她看向那挺拔俊朗的男子,目光含了叁分笑意,她虽一夜未睡有些倦怠,可容色却仍是十分动人的。 “有劳世子一路护送,时辰不便,父亲应当尚未起身,就不请世子入府了。” 他到底是何时与苏凝霜有了感情的呢?她当时竟分毫未曾察觉出来,如今想想,那些真情实意的话应当也是他当初哄骗她的花言巧语罢了,是不是当初若她没死,他真打算将门当户对的苏凝霜娶了,再将她纳为妾室?享受齐人之福? 裴澈并未对眼前女子在晨光熹微下更显灵动娇媚的容颜有分毫动容,他淡淡点了点头,语气诚挚却又不失疏冷的道:“多谢言叁小姐对犬子的倾力救治,今后若小姐需要任何药材,还请不必客气,与我府中管事直说无妨,我已吩咐下去,他们会满足小姐的一切需求。” 裴冲的身子日后还需要言清漓时时照看,用的药自然少不了,这些自然要由武英侯府来准备。 言清漓知晓裴澈不是轻易会被美色所诱惑的男子,不然当初也不会放着那么多暗中心仪他的名门贵女们不看,而是看上容貌算不得太出挑的她。 可在面对宁天麟与言琛时她能冷静去分析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但在面对裴澈这个曾经十分熟悉的男子时,她却突然有些茫然了起来,她不知到底要用什么手段才能令他再次移情,莫非要让她学着苏凝霜那套故作温柔解语? 那她还真是做不到,想想便有些恶心。 “小世孙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日后若想调理好他的身子,确实需得用些名贵药材,既世子慷慨,那清漓可就直说了。” 虽是武英侯府有求于人,但一般人听到裴澈方才那番话最多也就是客套的应下,等真有需要时再提上一提,绝不会当场就顺坡下驴直言自己要用什么,这么突兀着实有些不合惯常礼数。 裴澈倒并未对言清漓这番厚脸皮的行为有什么想法,只是察觉到她似乎在借机与他多说话时而微微蹙了下眉,他招来一个小厮上前听着。 “言叁小姐但说无妨,子阳这就命人去准备。” 言清漓在心中冷哼一声。 苏凝霜的儿子她自然不能白救,不让你们武英侯府大出血一回怎么行呢? “我需要百年野生佛手参、雪域高原的冬虫夏草、极寒之地的千山雪莲、东海自然生长的七寸海马、千年何首乌……”言清漓一口气停都不停的说了二十几样极其名贵又难寻的药材,还有十来种中等却又昂贵的药材。 末了,还补充了一剂猛药:“小世孙的身子先天体弱想必世子也清楚,他需每日服药,所以,我方才所说这些药材统统需要上百只,嗯……应当够他一年的药量了,少一样,我都没把握将他彻底医好。” 武英侯府那个小厮越听下巴掉的越大,这……给皇上也不需要用这么补的药吧?再说这些药材似乎也不能用在一块吧? 饶是他这个不懂医理的下人也知道赤石脂是涩肠止泻的,而大黄和麻仁则是润肠通便的,这不是相冲吗?与他们小世孙的伤势有何关联啊? 还有那七步蛇蛇胆与黑尾蝎的尾巴一听就是毒物!这……这是治病还是害人啊!这言叁小姐当真不是在趁机敲诈吗? 裴澈眼角轻轻抽了抽,他这才正眼看向眼前狮子大开口的女子,不知为何,这种古灵精怪故意戏弄人的神态竟让他再次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怎么?世子可是觉得有什么困难?” 那女子神情真挚,含着几分关心的看了过来,眼神中颇有对武英侯府实力怀疑的意味。 很熟悉,又很怀念的感觉。 片刻后,裴澈才沉声开口:“子阳会尽力找齐这些药材。” 言清漓见他竟然真的应了这刁钻至极的要求,只为了医好他与苏凝霜的儿子,这一瞬,她立即涌上几分疲惫感,神情也不由染上冷意,福了福身敷衍了一句便快速转身入府。 她怕再听他多说几句就无法维持表面这份平静和善了。 “等等。” 言清漓深吸一口气,转身淡道:“裴世子可还有事?” 想到她离开时迈过青石板的一幕,他怀疑的问道:“言叁小姐之前可有去过裴府?” 言清漓不知他为什么忽然会这么问,不过作为“言叁小姐”,她今日的确是第一次去裴府,想了想,她摇了摇头道:“不曾。” 裴澈定定看了她半晌,直到那张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脸庞有些微冷,而言府的管事轻咳了一声,提醒他这番对视已经有些逾距时,他才收回目光,歉意的道了声“失礼”。 转身后他嘴角漾起一抹苦笑,为自己方才忽然生出那种希冀感到一丝荒唐。 即便有些相似之处又如何,她也不是她,任何人都不能替代她。 第一百零九章清心寡欲? 苏凝霜继续温温柔柔的劝着:“冲儿,不喝药便不能早日出去玩,难道你不想随父亲去军营了吗?” 缩在被子中的男童听到这话才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抿了抿,但仍是没有张开嘴喝药。 言清漓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裴府的婢子进去通传,苏凝霜赶紧用帕子拭了拭泪,起身迎了出来。 “凝霜姐姐,冲儿不肯喝药吗?”言清漓娥眉颦蹙,状作关怀。 苏凝霜轻叹一口气,向房内看了看,眉目间满是愁云,“是啊,前两日是他父亲来了才勉强喝了些,今日世子爷还进宫未归,他便又不肯喝了。” 对于裴冲醒来后愈发亲近裴澈,且裴澈也因此对裴冲关心多了起来这件事,苏凝霜是十分欣慰的,可唯一令她心生不安的,是裴冲却反而开始对她这个娘亲疏离起来。 只是她暂时还不清楚问题出在了哪里,那件事她做的万分谨慎,下去安排的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心腹嬷嬷,那后厨婆子也已经因失职而被当场杖毙,她也敢确定冲儿当时什么都没看到。 想了两日,她只能暂且认为如太医所言那般,冲儿是受了惊吓才开始有这些反常的行为。 言清漓耐着性子安慰了几句后才进去为裴冲开始今日的施针。 裴府中人都已知晓她就诊时不喜身旁有人看着的习惯,苏凝霜的管事丫鬟早早就将房中的下人们都遣了出来,只留了一个小丫鬟在里面伺候。 言清漓慢条斯理的净了手,又焚上了安神香,将银针当着那个正用一双幽怨眸子盯着她看的孩童的面,在火烛上一根根慢慢烤过后,才淡淡的将眼神瞥向他。 哪里还有面对他娘亲时的亲近含笑?满目冷光比那针尖还锐。 裴冲向被子里缩了一下,不过那只能张开一半的眼睛仍就一眨不眨,如一头机警的幼兽。 出乎人意料的,是他忽然说话了。 “是你将我救活的吗?”因几日未开口,裴冲稚嫩的嗓音无比干涩沙哑,但不难听出其中小小的不满。 言清漓先是微微挑了挑眉,随后向后头扫了一眼,见青果正带着那裴府丫鬟在帘子后头配药聊得正欢,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声音,她才坐下诊脉,冷冷道:“武英侯府的小世孙就是这般礼教吗?虽说我年纪不算大,但你娘亲唤我一声妹妹,按礼数你当唤我一声清漓小姨才对。” 裴冲也自知无礼,听到这无波无澜的斥责更是习惯性的低下头红了脸,只是他脸上都是伤也看不出来。 不过他虽为自己的无礼感到羞,但动作上还是在微微挣扎,不太配合诊脉,言清漓则毫不留情的拍了他掌心一下。 “乱动什么?” 裴冲显然愣了一下。 虽说他的性子唯唯诺诺,但毕竟是小世孙,裴府中除了他娘苏凝霜用戒尺打过他外还无人敢对他这般不敬过。 虽说刚刚手心挨得那下轻飘飘的,一点都不疼,但那打他手心的女子目光却十分冰冷,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普通小孩,根本不将他小世孙的身份当一回事,他顿时涌上一层怯意,不敢再乱动了,而是微微耷拉下唇角,有些委屈的别过头极小声的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为我治病。” 他依旧变成了一个怪物,下人们都害怕看他,母亲也从未喜欢过他,甚至还……裴冲觉得眼睛周围的伤口开始沙沙的疼,想伸手揉,却又怕再被打手心而不敢动。 既然他这般讨人嫌恶,为何不让他死呢? 言清漓不仅没有安抚这个身体与心灵双重受创的小男童,反而还对他发出一声浅浅的嗤笑:“好啊,你若不想活我也不拦着,不过我可要事先与你说好,前几日你父亲为了请我过来救你,可是许了我很多很多昂贵的药材与金银珠宝,我恕不退还。” 裴冲忽然转过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真的吗?父亲……父亲他当真为了冲儿许了你很多很多的银子、很多很多珠宝吗?” 言清漓居然从那男童一张被毁的差不多的脸上看出了他充满期待的神色,她心里不太舒服,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淡声反问:“那你要先告诉我,你这般小的年纪为何就一心想死,之后我再告诉你他到底有没有给我许多许多金银珠宝。” 裴冲眨了眨皱巴巴的眼皮,哀怨的看了言清漓片刻,又忽地开始闭嘴沉默,一声不吭的扭过了头。 言清漓见他不说话了,压下心中不耐,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冷冰冰的,又引诱着询问了几句,可那孩子却像是被人点了哑穴似的再不发一语。 之后青果与那裴府小丫鬟回来,她也不能再多问,一如既往的施了针,留下个方子,就去随苏凝霜向裴老夫人请个了安,再不走心的宽慰了一下那仿佛老了好几岁的妇人,在陈戬又跑来裴府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要探望他病恹恹的小表弟前,赶紧回了府。 不过,她今日也并不是全无收获的。 裴府下人的口风都很紧,基本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不过这几日在她为裴冲施针时,青果倒是与那裴府小丫鬟相处的极好,打听出了不少消息。 譬如世子爷回京这几个月,因军务繁忙,日日都是宿在书房里的,府中下人都在暗中猜测,许是世子爷这些年不在京中,与世子妃感情生分了。 而裴老夫人怕世子爷身旁没个可心的人伺候,便在小世孙出事前的一段日子向世子爷的书房塞过两个美婢。 可世子妃当日就知晓了此事,她倒也十分沉得住气,未如别家府上的主母们作闹打压那两个婢子,而是去了裴老夫人院子,下人们也不知她们婆媳二人说了什么,但世子妃走后,老夫人就将那两个婢子给召了回去,后来听裴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说,世子妃走后,老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言清漓微微勾唇,对裴老夫人这般举动倒也可以理解。 武英侯府最初的那位侯爷是先祖皇帝在位时的元勋,武英侯府可谓根基深厚,但就是因为从老侯爷那一代开始子嗣零丁、将才不济,才日渐走了下坡路。 裴老夫人只有两子,还死了一个,到了裴澈这一代也就只有裴凌与裴冲两个孙子,她自然是着急的。 只是裴澈回来后与苏凝霜竟是几个月都未曾同房倒是令她颇觉奇怪。 在她记忆里,裴澈这人虽不是什么沉湎美色的男子,但对那事也很是热衷,当初与她在一起时总是要也要不够,需得她又踢又打的与他生气才能让他收敛一些,若不是他们相见的机会不多,他大抵也会同宁天麟和言琛那般如狼似虎。 如今虽过了这么些年,但他也依旧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怎就清心寡欲了? 不过不管如何,裴澈与苏凝霜之间有了嫌隙总归好的,就算她一时无法令他移情,但破坏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倒是应该不难。 言清漓一直在沉思,连手中药罐子中的药材被她用木杵捣成了烂糊都未注意到,还是旁边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好心提醒了她。 “啧啧,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入神?” 言清漓被吓得胸腔突的一跳,立刻抬起头,就看到陆眉顶着那张笑眯成了弯月的俊脸倚在她药室半开的窗前。 见她终于看到他了,那厮便在秋风萧瑟的寒凉月色下立即展开了折扇,风流又做作的问出一句:“清漓妹妹,多日未见,方才可是在想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文采卓然的陆公子 而铁衣所说的那名宫女,就是当初太子妃寝宫的一个二等宫女,当年被放出宫后不久就嫁了人,但后来也被夫家虐待致死。 到是都死的干干净净。 裴澈闭上眼,吩咐道:“将那位阿婆看好,再请个大夫为她看病,等她能说清楚话了,我亲自去寻问,还有,”他睁开眼,语气染上几分冷意:“再派些人暗中盯着苏家人的动向,查一查朱家与苏家这些年可有什么异动。” 苏家与武英侯府虽是一派,但宁天弘在许多事情上也防着武英侯府一二,并不事事共通。 盛家失势后,获益最大的无外乎就是端王、宣王,以及他们背后的外戚势力,他相信,当年陷害盛贵妃一事逃不出这两家所为,只是罪证都在第一时间被抹的一干二净,就连皇帝都在有意包庇。 既然如此,那他便自己去查,终有一日,他要将事情真相明明白白的摆在世人面前,还楚家一个公道。 至于那些害人之人,都该死。 铁衣领命退下后,裴澈起身走到墙上一副字画前,将博古架上一只夜明珠的底座微微转动一下,那幅画后便传来一声轻响。 字画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小门慢慢打开,露出一个木匣,他转动匣子上的机括锁,“咔哒”一声后,锁开,可匣子里并非是什么稀罕宝物,而是一些陈年旧物。 大小不一的药瓶药罐,几颗圆润漂亮的鹅卵石、一根栩栩如生却已发黑的蝴蝶发簪、绣工蹩脚的香囊、材质普通的玉佩、残旧的兔子花灯甚至还有一封正红色的聘礼单…… 他拿起那张礼单,只一触碰,心口便传来阵阵绞痛。 六年前上元节那日,他终于说服了父母同意她进门,他亲手写下这份长长的礼单,准备在上元节后就立即去楚府提亲。 那天晚上,整个盛京都沉浸在上元夜放灯猜谜的喜庆里,他等在他们初次相遇的那条小溪边,望着溪流中飘着的五颜六色的花灯,心里想着他的姑娘得知这个消息该会有多么欢喜。 他猜她那双清灵的眸子定会亮如星辰,明明期待不已却又要故作骄矜的红着脸道:“裴子阳,别以为我们楚家是蓬门小户,婚事就可从简,聘礼若没有十里长街,本姑娘可是不嫁的。” 然后他再拿出这份礼单在她眼前一晃,哄她亲他一口,说:“不如现在就给未来的世子妃过过目?” 只是,他等啊等,最终却等来了心上人的噩耗。 若他那日能早些赶道…… 心肺犹如被刀割一般,连呼吸都千疮百孔。 “小公子,世子爷吩咐了不许人进去打扰。”书房外传来侍卫为难的声音。 若换做平时被这般拦下,这位惹不起的主早就要发火了,那护卫已经做好了自己倒霉要挨上两脚的打算了,可今日也不知怎的,这火气比天高的小恶霸只是懒懒的睨了他一眼,将他当成个屁给无视了。 “谁说不能打扰?铁衣不也才出去不久?”裴凌正欲推门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改为不耐烦的敲了敲:“小叔,我有事与你说,我进来了。” 哟嚯,转性了,那护卫更觉惊奇。 裴凌进来时,裴澈已将暗格关好,坐回到了书案前,他脸色依然有些泛白,眼皮不抬的问:“有何事?” 裴凌身姿挺拔站在书案前,也不拐弯抹角,“我要去军中。” 闻言,裴澈才抬头看向他,但见平日没个正型的少年脸上竟写满了认真,他不由得深深看了几眼,试图从他这份认真中看出他是否是一时兴起。 裴凌随手拿起一本兵书翻了翻:“我知道你军纪严明,就算我是你亲侄子也不能走后门儿,没关系,我可以从马前卒做起,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觉得有失公允了。” 他还不信了,以他的能耐还做不成个小将军?总能强过陈戬那废物就是了。 裴凌会想从军,也并非只是想与陈戬较劲,那日苏府花房中言清漓的一席话句句敲在他心间,令他想了好几日才做出这个决定。 他可不想被那女人看不起。 本以为会费上一番口舌,却没想到裴澈沉思了片刻就点头同意了。 “好,不过你有京师卫的官职在身,调动需经皇上首肯,过几日宫中设宴,你随我一同进宫。”- 言府 短暂的鸡飞狗跳后,言清漓的药室终于恢复宁静,幸好她这院子没有外人,不过闻声赶来的玉竹与青果却依然有些云里雾里。 玉竹脸色古怪的看向陆眉,心想这位纨绔少爷怎么来了?这陆家是怎么教子弟的?哪有正经人家的公子会夜里翻人家姑娘的墙? 对了,这陆小公子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 比起玉竹,青果那张绷紧的脸更是写满了警惕。 她之前并不知道星连的存在,此刻见自家小姐身边忽然冒出两个陌生男子,心里别提有多震惊了,可小姐都没说什么,她这个做丫鬟的更不能表达出任何情绪,谁让她是一个合格的心腹丫鬟呢。 但比起那个穿蓝色道袍一看就十分懂事的少年,青果是百般看不上另外一个。 穿的是什么衣裳?绿的跟竹子精似的……长得倒是好看,可言谈举止却如此轻浮,这种人她混市井时见多了,不过就是仗着身世与模样肆意调戏良家女,小姐怎么会认识这种败类的? 陆眉在玉竹那赞赏的看了几眼,偏头与言清漓道:“清漓妹妹,你这婢子演技不错,那日在街上就是她帮着你扮丑骗我的吧?” 言清漓没理他,面无表情的从竹篓里拎出一个血淋淋的蛇胆,青果十分有眼力见的立刻递上刀子,还阴森森的瞥了陆眉一眼。 言清漓接过刀后干脆利落的在蛇胆上切了个口子,将胆汁挤到一个竹筒里。 这一系列动作将陆眉看的眼角直跳,“……我说清漓妹妹,要不你培养培养别的爱好?歌舞雅乐都比——” “陆公子。”言清漓冷冷打断陆眉的话。 “你我早已退婚,若你多番缠着我是因为后悔了又想娶我过门,那定是不可能了,这世间还没听说过退了亲又重新结亲的。” “若你只是因为我骗你退婚而故意调戏逗弄我,那你也看到了,我并非什么贞烈羞怯的女子,我不吃你这套。” 言清漓抬眸不解的看向陆眉,微蹙眉心:“所以,你到底有何意图?” 陆眉刚要动唇,她又道:“别说你是过来讨什么解药的,这么些日子你也没有毒发,以你的聪明,我相信你当知道我给你喂的并不是什么毒药。” 星连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看了看,似是有话想问,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给言清漓递了个干净帕子擦手。 陆眉反倒被言清漓给问住了。 他到底为什么总缠着她呢?认真说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 正如她所言,陆府与言府再结姻亲的可能性已经极低,且到目前为止,他也依旧认为以他们两个树大招风的身份,也不适合结为连理。 可怎么办呢? 他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连花楼都逛的无趣,唯独一想到与她靠近时的一幕幕,才觉得那是人生乐事,不然他也不会忍不住做出爬姑娘墙的下流事。 只是,这话要怎么说呢? 陆眉轻叹一声,折扇苦恼的摇了起来,“若我说昨夜清漓妹妹入了我的梦,我还特意为你作了首诗,今日是特意过来说与你听的,你可信?” 言清漓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回答。 不过她也来了点兴趣。 “哦?我倒是知晓陆大人博古通今、才华横溢,想必陆公子也必定承袭了陆大人的渊博学识吧?” 遥想当年那个坐在树下认真看书的少年,言清漓对陆眉的才华还是存了几分期待的。 “那是自然,在下别的不敢说,这文采倒是当仁不让。” 陆眉勾唇一笑,长眸落在她微翘的红唇上,眸光微暗的开始作诗:“点绛朱唇醉生殷……” 而后目光在她婀娜的腰身上流连一翻,作势嗅了嗅她身旁的气息,回味道:“芬芳馥郁指尖留……” 折扇“唰”的展开,继而倜傥风流的一笑:“夜来春入相思许……” 最后微微低头凑近她,声音喑哑又暧昧:“愿与卿卿赴巫山。” 言清漓:“……” 玉竹、青果:“……” 星连:“?” 言清漓一张俏脸由白转红,转身就拎着那只硕鼠的尾巴向陆眉衣袖里塞。 “登徒子!” 陆眉被言清漓追的满院子跑,边跑边道:“清、清漓妹妹!你怎这般狠心?使不得,使、使不得啊……”竟是被那耗子吓得说话都开始结巴,狼狈不堪,与方才翩翩风流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过这一幕反倒将言清漓给逗笑了。 青果已经握起了竹竿就要上前帮忙,倒是玉竹拉住了她,青果不解,玉竹则神色复雑的看着那娇笑少女小声道:“小姐许久没开怀笑过了。” 这陆公子能逗笑她家小姐,看着倒是也没那么让人厌恶了。 见陆眉讨饶,言清漓才将那只瑟瑟发抖的硕鼠扔给了星连,她居高临下的道:“陆眉,你若再敢对我作那些淫诗艶词,我就将你同那只老鼠一样拿来试毒!” 陆眉十分配合的做出惊惧的模样,摆着手连称“不敢了,不敢了。” 言清漓见状很满意自己的恐吓,她这是不是也算掐住这无赖的弱点了? 在那得意洋洋的少女转身后,陆眉一双眸中却是波光流转,嘴角含起了笑意,总算不是他来时看到那一幅愁云惨淡的模样了。 “清漓妹妹,你笑起来的样子令我想起了九天仙子,我又想到一首诗,你可要听听?” 言清漓深呼吸一口气,漠然转身,飞快的脱下自己脚上的绣鞋向那登徒子砸了过去。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f.cоm (po1⒏υip) 第一百一十二章故人想念你 昌惠帝也有此顾虑,倒不是他体恤受灾百姓分不到灾银,而是担心这些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银子最后被层层官员剥减,到头来银子花了,民怨却未能平息,那些老古董们就又要日日对他口诛笔伐,皇陵的修建也得搁置了。 于是,斟酌来斟酌去,这差事最后竟是落到了置身事外的麟王宁天麟身上。 自慧觉寺后,言清漓就不再插手朝中事,她不知宁天麟每日都在做什么,只知道这位新任户部尚书实际上是他早在六年前就安插在朝中的人,只不过那时这位张大人还只是一位藉藉无名的户部主事。 原来宁天麟那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了。 一时间,言清漓觉得自己除了能帮他治好腿疾外,竟再没多大用处了,就连探听各府消息的差事,也都有暗桩和馥容庄替她做了。 一个冰凉的物体轻轻碰撞她的手指,言清漓低头,裴冲正拿着那只九连环看她。 “解不开了?”她挑眉道。 裴冲这了眨眼,抿唇点头。 他今日穿着一身黑金色小锦袍,坐在椅子上的双腿尚不够触地,脸上的伤口也在结痂变黑,擦了药后如覆着一层混着泥的苔藓,充满了灰败死气,看着令人生惧,可那两只透亮的眼睛却如淤泥中生长出的顽强青草,充满了勃勃生机。 裴冲的伤并不妨碍他行走,可他自醒来后就再未出过房门。 “喝了药我就给你解开。”言清漓向旁边那碗汤药努努嘴。 裴冲微微蹙了蹙被烫掉了一半的眉,眼中闪过不愿,执着的看向言清漓,用眼神说着“我不喝”。 可见她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小小的人儿终是落败,又抿起了唇,将那碗药拿起来乖乖喝了,一张小脸苦的皱在了一起,伤口疼了后又赶紧松开,他抹了抹嘴,赶紧拾了颗果脯塞进口中,又抬眼小心翼翼的看向言清漓。 言清漓摸了摸他的头以作称赞,随后拿起那只九连环,在孩童隐含期待的目光下解了起来。 除了她第一次来诊脉时裴冲与她说过几句话,后来她再来时他都默不作声,听伺候的婢子说,小世孙不仅对她这位“大夫”不说话,就连对侯爷与侯夫人、世子爷与世子妃都不说话了。 就像是被热油烫了脸后,连着嗓子都跟着被烫哑了似的。 言清漓不认为这是惊吓的后遗症,那不过是御医们查不出病因,且病情又无关紧要时的托词,当年她也常听父亲这么敷衍后宫中小题大做的主子们。 实际上,裴冲不说话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不想说罢了。 大抵是有什么心结?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结会令一个六岁孩子宁愿用不再开口的方式也要将其掩藏起来?这就很值得探究了。 于是言清漓一改策略,不再急着从裴冲口中套话,而是试着与他建立信任。 她再度过来时都会带上一些小玩意儿给他玩——糖人、绢孩儿、吹叫儿、棒槌儿……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今日则带了个益趣的九连环。 对于这些玩物,裴冲起先只是看上几眼并不接,她也不强求,只在临走之前放在他手边,待次日再来时她也看不到那些东西的踪迹,以为是他被丢了,可前日她来的早了些,正巧看到他将一只小棒槌儿着急忙慌的向枕头底下塞,转过身后两只耳朵还有些发红羞窘,不敢看她。 敢情是藏起来偷偷玩呢。 她全当不知,也不戳破孩子薄薄的脸皮,就这么与这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功夫并未白费,今日裴冲就已经愿意当着她的面玩了,虽然依旧不言语,但起码比前些日子亲近了些。 看,眼下解不出了还愿意向她求助。 只是她有些纳闷,她带来的这些东西再普通不过,都是在来裴府的路上临时让青果去路边摊子买的,怎么出身高贵的武英侯府小世孙,竟连这些普通孩子都玩够了的东西都没玩过? “好了,换你来。”言清漓将九连环解开后又给了裴冲。 裴冲摆弄了几下后绷紧的嘴唇渐渐放松,他悄悄抬眼看言清漓,看不出本来容貌的小脸有些纠结,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与她道谢。 半晌后,他微微张口,却在这时苏凝霜来了,他又立刻闭紧了嘴,飞快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与害怕,站在言清漓身侧时还微微向她身后躲了躲。 只是言清漓正转头看向苏凝霜,并未注意到裴冲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苏凝霜却是一眼看到了喝干净的药碗,有些疲惫的神色终于起了笑意,“还是妹妹有法子,让小家伙肯乖乖喝药。” 她本就生的美,笑起来更加温柔婉约,仿若名家画中的仕女,如果忽略她眼下乌青的话。 “苏姐姐昨日未休息好吗?”言清漓看着苏凝霜泛青的眼底,体恤的问。 第一百一十三章听戏 (po1⒏υip) 再次听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对她的称呼,不知苏凝霜心里的鬼有没有在夜里出来扰她。 想来是有的。 看了看苏凝霜的脸色,言清漓担忧道:“姐姐脸色不太好,可有忧思什么?” 苏凝霜不太想提此事,便略略带过:“嗯……近来时常梦到一位故人。” 言清漓笑了笑,“原来如此,姐姐也不必忧虑,应当只是那位故人想念你了才入了你的梦,我时常也会梦到故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凝霜身子微微一震,她猛然抬眸看向言清漓,却见后者神色却与平时无异,还温声宽慰她道:“脉象看来倒是没大碍,稍后我留个安神的方子给姐姐。” 这头言清漓正与一个婢女口述方子,另一个婢女突然进来禀报说馥容庄的人来送货了,还有徐嬷嬷也来求见。 苏凝霜回头与她解释:“徐嬷嬷是我娘家人,帮我管着外头的铺子,许是过来送账本的,妹妹且先坐着,我去去便回。” 苏凝霜并未走远,只是去了外间接待那位徐嬷嬷,而裴冲则又恹恹的缩到了床上,闷闷不乐的摆弄起那个九连环,不再理人了。 言清漓今日与慕晚莹还有约,算了下时辰,也该告辞了。 “夫人,这是上个月的账目,请您过目。” 徐嬷嬷今年五十出头,宽额方脸,相貌看起来很是敦厚,她正低着头向主母一一汇报着,忽觉有一道凌厉目光射来,她侧头一看,是一个穿白裙藕褂的妙容女子正含笑站在里间门口。 言清漓笑意盈盈的眸子后是冷如冬月的寒潭,难以察觉。 巧了,这位徐嬷嬷,不正是当初划开她两只手腕,让她放血而亡的那个婆子吗? 徐嬷嬷知道她是言国公之女,忙躬身行了一礼,又悄悄抬眼看了看,暗暗蹙眉,觉得方才可能是错觉。 言清漓向徐嬷嬷点了点头,就转头与苏凝霜道:“苏姐姐,方子我留好了,你且记着服用,今日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交代了几句后,她才在苏凝霜的相送下离开了武英侯府。 她走后,苏凝霜就立刻喊来那个拿着方子去抓药的婢女,“先将这方子拿给刘太医看看。” 她最近时常梦魇,且都是梦到那个早就死透了的楚清,这令她不禁觉得巧合,因为她出现夜寐难眠的状况,是从言清漓时常出入裴府后开始的。 可是刘太医看过药房后,斩钉截铁道这的确是安神静心的方子,且开方之人十分用心,每一份药材的用量都不多不少,十分精妙,是位医术高明之人。 苏凝霜不禁哑然,莫非是她想多了? 仔细想想,她近来因为裴冲之事的确忧思过虑,可能因此才觉得事事不安吧。 而此时,正坐在马车中的言清漓,则早就料到苏凝霜会有这一手。 她早就将苏凝霜了解的明明白白,认识的清清楚楚,如今,敌在明、她在暗,主动权自然是握在她手里的。 苏凝霜应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侵扰她神思不安的药,并未下在药方里,而是混在了馥容庄送去裴府的香膏里。 苏凝霜是个极其注重容貌的女子,向来以自己的容貌才情为傲,那日她送给丹阳郡主的“妙容雪肌膏”,如今已是连宫中娘娘们喜爱打紧的爱用之物,武英侯世子妃自然也不例外。 思索间,马车便到了盛京最大的戏楼聆音坊。 言清漓下了马车后抬头看了看,也不知慕晚莹怎么就突然转了性要来听这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戏曲。 慕晚莹外出向来不带婢女,聆音坊的管事早就侯在了门口将人迎了进去。 戏台上正演着一出《棒打薄情郎》,婉转哀怨的戏腔长长的灌入耳墙,言清漓身上顿时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令她不由想起言如的生母吴氏,言国公就是喜欢听这一口,吴氏便时常唱给他听。 令人奇怪的是,今日这极具盛名的聆音坊,竟一位听众都没有。 青果主动向那管事询问,管事恭敬回答是被人包了场子。 言清漓更是不解,慕晚莹这是要做什么?与她听个戏怎么还这般矫揉造作了? “小表妹!” 慕晚莹得到消息从二楼迎下来,她依旧风风火火,红衣穿在她身上像是染满霞光的落日,英气又不乏俏丽。 言清漓眼尖的看到她腰间挂着的一对六棱梅花峨眉刺,笑着问她:“呀,买下来了?” 之前慕晚莹可是一直嚷嚷要与裴凌买下这对峨眉刺的。 “哦……那个……这个吧……怎么说呢……”慕晚莹支支吾吾的最后也未说明白,说话间她们就已经上了二楼雅间,刚走到正当间一个视野开阔的雅间门口时,慕晚莹忽然停下,将言清漓拉到了一边与她悄悄话。 “那个,小表妹,我实话与你说吧。”慕晚莹满脸歉意与纠结,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做了亏心事”几个大字了。 “裴凌那恶霸不肯将这峨眉刺卖给我,但他说只要我答应他将你约来聆音阁听戏,就送给我……我……”慕晚莹此刻有些后悔了,她觉得自己这般做实在不地道,好像是将小表妹给卖了似的。 “我知道这不太合礼数,但他说是要与你道歉的,我便应了,想着到时与你一同见他,有我在场,他也不敢对你动粗……” 慕晚莹哪里知道这两人早做过更加不合礼数之事,此刻她愈发觉得裴凌是在诓骗她。 就他那性子,还能与人道歉?怕是又要找言清漓的麻烦。 她越说越无力,最后将那峨眉刺解了下来。 “对不起,我该先问过你的意思的,小表妹,你若不愿见他,我们这就走,这峨眉刺我大不了——”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你们女人就是……” 雅间门被推开,高束墨发的桀骜少年郎神色不耐,可在对上那白裙少女投过来的平静目光时,“麻烦”二字立刻被他憋回了口中。 “裴小公子。” 言清漓安慰的拍了拍慕晚莹的手,向裴凌施了一礼,随后从容的带着青果走进了雅间,结果她寻了个好位置坐下后,回头一看他们二人还站在外面没挪动。 她疑惑的问:“都站在那里做什么?不是请我听戏吗?怎么还不进来?” —【题外话】— 可怜的裴小凌又要被暴挫了。 首-发:[海棠搜书].in(po1⒏υip) 第一百一十四章去青楼开个荤 王甲揉着屁股,赔着笑问:“头儿,咋了这是?” 刘刚觑了王甲一眼,寻思你这不是明知故问?铁定又在言姑娘那碰壁了呗。 “今后京师卫的所有茅房都归你们二人打扫了。”裴凌拍了拍手,闭目躺在木床上,长靴交迭,头枕在脑后,颀长的身体硬朗流畅。 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说什么女人都喜欢听戏,喜欢被男子捧着哄着……喜欢个屁! 他就不该给那女人好脸色,他是看错了,她就与那些惹人烦的女人一般无二,且更甚! 倒也不怪裴凌会如是想,属实是言清漓今日真是火力全开,一丝脸面都未曾给他留下。 一场戏都未听完,她就当着慕晚莹的面,将他噎的体无完肤。 乖张、暴戾、自傲、狂妄……明明是那般温软的两片唇,明明是清甜如水的声音,可开开合合之间就将他评价的一无是处。 他忍不住强行将慕晚莹赶了出去,问她是否真是如此想他,她却不答,而是噙着那抹令人讨厌的嘲笑反问他:“上次不是都已两清了吗?为何还要不断纠缠?且还用这种下叁滥的手段将我骗过来。” 他何时用下叁滥的手段骗她了?若不是她一再避着他,他又何须兜这么大的圈子。 他不过是怕她被人指点私会男子,才找慕晚莹出面邀约她,还特意将聆音阁清了场,生平头一回为女人考虑的面面俱到,她竟认为他是下叁滥? 两清?如何两清? 她还欠他一条命呢!若不是他,她早被人踩死在人堆里了,真以为让他摸两回身子就可恩怨相抵了? 他气愤不过,便低头去堵住她那张口吐恶言的唇,她却反手两巴掌,指甲还将他刮出了叁道红印。 天不怕地不怕的盛京第一恶霸竟然被同一个女人扇了两次巴掌,还挂了彩,虽说平日他的确不打女人,但不代表他不敢打。 抬起的手终究还是在她无谓直视的目光中落败下去,若真打下去,她必定要伤了的。 可她却不领情,最后还丢下一句:“裴凌,你还真不如你小叔,甚至都不如陆眉。” …… 王甲与刘刚为了不去洗茅房,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将功补过,两人低头一合计,想到一妙计。 “头儿,天涯何处无芳草,兄弟们带你去个地儿,保管你明日再也想不起那不识好歹的言小姐。” 裴凌怎么也没想到,王甲与刘刚这两个挨千刀的蠢货竟然将他带到了青楼。 用刘刚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威武霸气的少当家只要开了荤,尝过那滋味儿,自然懂得女人到底有多妙,还会只将心思拴在那对他全然无意的言叁小姐身上吗? 就凭他的身世,只要他想讨个老婆,那满盛京的世家小姐还不是任君挑选? “滚!” 裴凌冷冷挥开一个凑上前来的妓子,浓郁的脂粉气熏得他脑仁生疼,他手指关节捏的嘎嘣作响:“你们俩活腻了?” 王甲赶紧将那受了委屈的姑娘护在自己身后,正要苦口婆心的劝上裴凌一劝,几位花花绿绿的公子哥就在老鸨与姑娘们的拥簇下瞩目的踏进了青楼。 “呦!我没看错吧……青时兄,你瞧那位可是裴家小公子?” 陆眉转头看去,一身黑衣箭袖满身肃杀之气的少年可不就是女见愁的裴燕召? 他眼珠子一转,摇着折扇走了过去。 “这可真是稀客,燕召兄,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你啊!” 陆眉瞄见裴凌侧脸的叁道红痕,心思顿时转了十万八千里,他挤开刘刚坐下,与裴凌哥俩好的道:“既是来寻欢作乐的就放松些,又不是来砸场子的,燕召兄可别将姑娘们吓着了。” 裴凌一见此人就窜起一股邪火,恨不得一脚将陆眉踹出去,偏他还总是没脸没皮的与他套近乎。 “陆青时,你以为人人都如你这般下流,喜欢来这种脏地儿寻欢作乐?” 裴凌冷眼瞧着殷勤的老鸨轻车熟路的带来两个妓子伺候陆眉,神情大为不屑。 那女人怕是瞎了眼,竟认为他连陆青时这种浪荡子都比不上? “这是哪里的话,来青楼不为寻欢作乐那来做什么?总不能是办差吧?”陆眉眼锋投向裴凌那两个左拥右抱的凶脸属下,笑的像只千年老狐狸:“看来应当不是办差。” 正说着,老鸨带来一个面容清丽的圆眼姑娘,陆眉招招手,对那姑娘耳语了几句,那姑娘向陆眉娇羞一笑,随后暧昧的看向裴凌,听话的去了他身边坐下。 陆眉大手一挥:“燕召兄,今夜我做东,这位水儿姑娘是拈花楼上一届花魁,不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他用扇子遮着半张脸,神秘兮兮的凑到裴凌旁边低语:“床术也堪称一绝,定会令燕召兄满意而归。” 王甲与刘刚一听不用自己花银子,立刻眼冒绿光的拍起了陆眉的马屁,还拼命劝说裴凌不要拂了陆公子的一翻好意,听得裴凌恨不得立刻将这叛主的二人当场斩了。 “裴公子,可愿去奴家房里坐坐?”水儿含笑看向裴凌,姿态优雅的斟满一斛酒,端举到他面前。 裴凌刀锋一般的目光扫过面前那杯酒与水儿那张肖似某人的眼睛,用舌尖刮了刮后槽牙,脚一踢桌,椅子向后滑去,起身就要走。 “……燕召兄不会是不敢吧?” 陆眉摇了摇头,含蓄的将“难言之隐”几个字替换成了“不敢”,裴凌自然听出他戏谑的话外音,火气“腾”的冒出叁丈高,转身眯眼道:“谁说小爷不敢?” 受不住激将,他一把将那位水儿姑娘拎了起来,冷声道:“带路。” 直到裴凌与水儿的身影消失在叁楼拐角,“卖主求荣”的王甲与刘刚才由衷的向陆眉表达起钦佩:“陆公子,你可真有法子,我们头儿眼瞅都十九了还是个童——” 刘刚在桌子下踢了王甲一脚,借着喝酒的动作悄声提醒:“你敢当着这位的面揭了少当家的短?小心明日第叁条腿断了。” 都十九的大老爷们了还没碰过女人,这说出去得多丢人?当年匪寨的弟兄们,基本在十四就都开荤了。 陆眉笑眯眯的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又与他二人推杯换盏了几回,叮嘱他们可将今夜花费的银子一并记在他账上后,才寻了借口离席。 而后,他立刻溜出了青楼,屁颠颠的去往了言府,打算将裴凌眠花宿柳一事与他清漓妹妹不经意的说上一说,抹黑他的形象。 走之前不忘还抱走了某位妹妹新养的一只狸花小猫。 有猫傍身,他就不必怕那只肥老鼠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那你喜欢吗?(微H) 水儿于心中感念陆眉对她的这番提点,更是尽心尽力的向裴凌展现出自己柔婉恭顺的一面。 既是性情火爆的男子,以柔克刚定是对症的。 “裴公子,叁更天了,水儿服侍您歇下吧?”水儿轻轻将裴凌手中的酒杯取下,试探的看向他,见他没有出声反对,才倩笑着慢慢解自己的衣裳。 轻薄的纱衣一层层剥落,那女子每脱一层便抬眸看看他,圆眸中含满了水,叁分娇羞七分诱惑,更是神似某个人。 直至她脱得浑身只余一件大红色绣牡丹的肚兜后,才半跪下身,缓缓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你做什么?”裴凌随手拿了颗龙眼砸开了水儿的手。 “水儿……服侍公子就寝。” 水儿揉了揉手背,委屈的抬头看了一眼,对上那道微醉却仍旧凌厉的目光时不免有些害怕。 她都这般柔顺了怎么还令这位爷看不顺眼?陆公子不是说他喜欢她这类长相的女子吗? “滚。” 水儿吓的一激灵,随后几张银票落在了她身上。 “拿着银票滚出去,今夜不准进来烦小爷。” 唉……贵妾看来是做不成了。 水儿在心中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看到那面值不菲的银票后又是眼前一亮,迅速穿好衣裳退出了房间。 房中再无旁人后,裴凌又继续喝了几杯酒,直到酒壶喝空了,他才晃晃悠悠的走上床榻,合衣躺下。 怎么着也要呆上一夜,免得日后要被陆眉那狗东西瞧不起。 青楼妓子的房间,红烛软帐,飘着幽幽清香,却不是他想闻的那种。 他有些不适,心中更是烦闷,看着帐顶挂着的香囊发呆,又想起了言清漓白日评价他的那些恶语。 不知过了多久,床边忽然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 “谁准你又回来的?”裴凌凝眉起身,神情阴鸷的盯着来人。 水儿按住他的手,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道:“公子别赶奴家……奴家拿了你的赏银,不能就这般走了,让奴家伺候公子吧。” 说着,她就握着裴凌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乳上。 一触到那软弹的乳肉,裴凌顿时眼中杀意一闪,他掌心聚了内力,正要将这不知死活的女人一掌拍开,她却忽然抬头,委屈又难堪的问道:“公子可是嫌弃我?” 眼前女子仍然只着了肚兜,肤白若雪,青丝如瀑的覆在肩头,惹人生怜,黑漆的眼眸似坠了漫天星辰,晶莹动人,眼尾也长了钩子似的微微上翘,含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带动着他的手指按揉自己的乳儿,又期待了问了一遍:“你可是嫌弃我?” 掌心之下的乳肉软滑不已,乳肉如水波流动,那种触之上瘾的感觉让他渐渐暗沉了眸光:“……我何时嫌弃你了?” 俏丽少女咬着唇,倔强又不甘道:“你说我不知检点,还说我没滋没味。” 裴凌一滞,看着那少女委委屈屈的模样,神情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他开始主动的轻轻揉捏起那颗沉甸甸乳球,又轻抚她咬出红印的下唇,喑哑柔软的道:“我那都是浑说的,你……你别生气。” 少女抬眸,扬唇的脸颊上出现一颗浅浅梨涡:“当真?” 他眼神微有迷醉,沙哑的“嗯”了一声:“当真。” 她欢喜的倾身上前环住他的脖子,主动的轻吻他的唇角,一下一下,芬芳的气息轻轻浮在他脸上。 “……我身子软不软?你喜不喜欢摸?” 妖精的魅语勾走了人的魂儿,他滚动喉结,立刻搂着那少女的腰,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似笑非笑道咬了一口她的鼻尖:“你羞不羞?哪有姑娘家这般轻浮?” 她娇俏一笑,歪头向他眨眼:“我就是不知羞,只对你不知羞,那你喜欢吗?” 他未回答,而是重重的吻住了她。 柔软的唇是他尝过一次就再难忘怀的甘甜,那只挑逗他的小舌这回却反被他追的四处逃窜。 他呼吸粗重的扯开她松散的肚兜,莹白跳出大半,浅浅乳晕如画墨晕染,乳果在墨韵上红梅绽放。 吻不断落在脖颈,手掌从腰臀一路向上,抓住她的乳,掐着硬挺的奶尖肆意揉搓,将她抚弄的发出猫儿一般的细吟。 他身下的少女收敛了一身的刺,娇软的化成了一滩水,动情的潮气染红了她的脸颊,那双媚意十足的眸子几乎要湮死人,她轻喘无力轻轻推他:“说啊……你喜不喜欢?” 他抽开腰带,精壮结实的身躯迅速覆在她身上,舔砥她饱满硕大的乳肉,张口含吮住了乳头勾弄,最后狠狠的将自己埋进了她的身体。 她仰头发出痛苦娇吟,而后颤抖的抬腿勾住他的腰,他撑起上半身不断在她体内抽送,身体力行的回答她的疑惑。 轻纱芙蓉帐下,木床吱吱呀呀,两具躯体紧密交迭,悬挂在床沿上的香囊晃个不停。 平日对他爱搭不理的少女此刻在他身下卸除了利爪与疏冷,由着他发狠的欺负,除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再吐不出令人心疼的恶语。 他盯着她情潮迭起的脸,忍不住将自己送的更深,最后释放在她身体里。 喜欢,喜欢的。 叩叩叩—— 轻微又有耐心的叩门声慢慢传入耳中,温香软玉远去,裴凌猛的睁眼。 天光大亮,依旧是充斥着陌生幽香的房间,依旧是挂着绸帐香囊的床,但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上面。 “裴公子,你醒了吗?可需奴家命人送水?” 裴凌缓了缓沸腾的血气,坐起身正要下地,动作却忽然一顿,胯间肿胀不堪,可更令人不齿的是裤裆里黏腻的一片。 裴凌用力砸了下床,低骂了一句:“他娘的!” 水儿在门外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正想再敲门,门却忽然打开,英朗不羁的男子黑沉着脸大步走了出来,似是下一刻就要提剑杀人。 水儿吓得赶紧后退了两步。 可那人却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似的,周身煞气的走了。 水儿后怕的拍了拍心口,心想这小霸王大清早的谁惹他了?可进屋后,她却敏锐的闻到一丝淫靡的气味。 日日伺候恩客,她很快就闻出这是什么味道。 可她昨夜被赶走了啊,莫非这裴公子又叫了别的姑娘来伺候? …… 回到武英侯府的裴凌刚好碰见正要进宫上早朝的裴澈。 裴澈叫住了他:“王甲说,你昨夜去了青楼?” 裴凌闭了下眼,在心里将王甲这个嘴大的砍了一千遍。 “嗯。” 裴澈蹙眉道:“日后少去为妙,你祖母为你看中了陈太傅的嫡次女,亲事很快就会定下。”停顿片刻后他又道:“若你实在等不及,就先收个通房吧。” 裴凌“嗤”地一笑。 “暖床也总得找个自己喜欢的吧?哪能随便一个女人都行?这一点小叔你不是深有感触?”裴凌抬脚向府里走,懒洋洋道:“谁爱娶谁娶,反正小爷不娶。” ”那你喜欢谁?” 裴凌停住脚步。 裴澈神情未变,看着那桀骜少年的背影,了然道:“言府叁小姐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请旨赐婚 真是奢靡至极。 慕晚莹没能说出来的话,言清漓在心里替她说了。 慕家除了慕老将军,仅剩的男丁只有慕晚莹的父亲慕城与她兄长慕晚意了,这两位常年驻守嘉庆关,一年都难能回来一次。 嘉庆关地处北地,土地早已霜冻,前阵子关外的羌人又频频作乱,看来她这未曾谋面的舅舅与表哥今年又要留守嘉庆关了。 言清漓不由自主看向坐在慕晚莹前面的嫂嫂慕氏,慕氏似是也与慕晚莹同样食不下咽,筷子只动了几下就放下,清瘦的背影看起来透着淡淡哀伤。 据慕晚莹说,她这位嫂嫂慕氏与慕家其实是同族旁支,但早已落魄,慕氏是被养在慕家长大的,她与慕晚意青梅竹马,及笄后他们二人就定了亲,不过成婚没多久后,慕晚意就匆匆奔赴边关了。 慕氏原本也要跟去,但她身子受不住北地寒冷,只能留在盛京养着,且慕老将军与夫人只有她这么一个儿媳,她于情于理也该替慕晚意尽孝。 在看向慕氏的时候,言清漓感觉到另外一束如有实质的目光投向了她,她稍稍侧头看去,就见裴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就立即转开,像是她是个惹人厌恶的存在。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 她又不傻,自从裴凌几次对她纠缠,她后来就察觉出他许是对她有了好感,只是不巧,她却没什么兴趣,也从未将当年那个会气鼓鼓踢树根的小少年当做一个成年男子来看,况且他还姓裴。 她欲挑拨裴澈与苏凝霜,就需令他再次移情别恋,如此,更不能与裴凌有过多牵扯。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执着,需得让她说那么多狠绝的话才能将他打击到彻底死心。 言清漓也当做不认得他一般低下头,挑起一筷子桂花鱼翅,慢条斯理的吃下。 嘉庆关都如此紧张了,那身处西川的言琛,没有朝廷的粮草,日子定是更艰难吧。 她不免为这位既当爹、又做哥,还要兼做情郎的男子感到忧心。 好在前些日子西川传来捷报,言大将军奇袭了九夷国的边城,一鼓作气拿下了两座城池。昌惠帝龙心大悦,赏了言国公许多奇珍异宝,言家在朝中地位再度水涨船高。 除了“去乡下养兵”的言婉,言家剩下的两位女儿都未婚配,近日登门向言如说亲的人家络绎不绝。 不过她的主意倒是少有人敢打,毕竟寻常官员子弟也配不上她,配得上的,也得顾虑皇帝的心思。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还真有一位不管不顾的主敢打她的主意——陈戬向昌惠帝请旨赐婚了。 此言一出,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言清漓筷子掉在了地上,周围的夫人小姐们全都神色各异的看向她,言国公也回过头投以质询的目光。 言清漓眉头蹙起。 当初她以为陈戬不过是说说而已,他竟真敢请求昌惠帝赐婚?他是不是疯了? 不知情的定会以为她与这位未来的陇江王有什么私情,可这种场合根本容不得她站起来开口解释。 “荒唐!你是如何管教戬儿的?他怎敢自作主张!?” 同样觉得陈戬发疯的也不止言清漓一个,苏凝宇低声斥责身旁的丹阳郡主。 苏凝宇知晓陈戬似乎对那言家女有意,叁番五次的邀人家相见,还时常跑去武英侯府。 但他也听闻那位言叁小姐倒是对陈戬避之不及,故他心知此事只是陈戬剃头挑子一头热,定成不了,便未出手曾阻挠过,免得惹了陈丹阳不快,但大殿之上陈戬胆敢当众求旨赐婚是他万万没料到的。 虽说他已入赘陇江,表面上与苏家没太多关系了,但他毕竟还姓苏,如今昌惠帝忌惮苏家外戚势力过大,如若再被他猜疑他们苏家有意拉拢言家,岂不是更遭针对? “戬儿难得有个心仪女子,争取争取又有何妨?郡马可是对我儿不满?” 丹阳郡主不清楚苏家人都暗藏祸心,也不知宁朝朝堂的风起云涌,她倒是一心为自己的爱子着想,希望他有一份合心意的姻缘。 不过苏凝宇突如其来的斥责令她十分不适,她摸了摸隆起的腹部,眉眼含了几分委屈与嗔怒:“郡马,你还从未与我发过脾气。” 丹阳郡主用的是“郡马”与“我儿”,苏凝宇听出她的不悦,赶紧柔声哄慰了一翻,之后又接到对面宁天弘向他微微摇头暗示,又看了看苏尚书与昌惠帝身边的苏贵妃都是一脸平静,他才放心下来。 也是,皇上根本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倒是他多虑了。 一阵娇笑打破满殿寂静:“陈世子,盛京待字闺中的小姐有许多,本宫很好奇,你为何独独看中了言叁小姐?可是你们早有相识?” 千娇百媚的伶贵人胆大包天的笑问陈戬。 按说以她贵人的身份,擅自开口已是十分逾距,但昌惠帝却并未喝止她,不仅如此,她今日的席位还被安排在了昌惠帝身旁,足见其受宠程度。 “贵人娘娘,其实此事说来说去还是因我而起。”未等陈戬开口,丹阳郡主便开口替他答了。 丹阳郡主称自己于西山动了胎气,巧被言叁小姐相救,陈戬因此对她一见倾心,二人在这之前并不相识。 不论昌惠帝同不同意赐婚,丹阳郡主这般说倒是保全了言清漓的名声,起码不会让人认为她与陈戬暗通款曲。 “父皇!”宁天文突然焦躁的起身,急切道:“父皇请叁思!儿臣……儿臣也倾心言叁小姐,既然陈世子开了这个口,那儿臣也斗胆请父皇做主,将言叁小姐许给儿臣!” 第一百一十七章下策中的上策 甚至百官都暗暗猜测皇帝为了平衡朝局可能真有此意,只因前些日子端王妃突然暴毙,像是有意而为。 故而,这位言叁小姐成为端王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端王你这是何意?凡是也得讲个先来后到,此事是我先提的,你你堂堂皇子难道打算夺人多爱?” “世子慎言!本王比你先一步与言小姐相识,荣臻皇姐的乞巧宴上本王就已对她倾慕不已,若论先来后到,也是我先你后。 宁天文与陈戬互不相让,好似言清漓已经是他们二人的囊中之物,最后争论不休下,齐齐恳请昌惠帝来定夺。 言清漓险些坐不稳身子。 若是能对她与宁天麟有利,她不介意嫁给任何人,不过是具身子罢了,被谁占有她都不在乎。 可陈戬与宁天文都不是最佳选择,若嫁给陈戬就要前往陇江,天高水远,宁天麟这边她什么也帮不上忙。 若嫁给宁天文…… 她与宁天麟如今巴不得宁天文赶紧死了,如此一来对昌惠帝最有威胁的只剩下苏家,但她若嫁给宁天文岂不是又将朝局重新平稳下来了? 万万不可。 宁天麟方才还不动声色的神情,在听到宁天文也请旨赐婚时覆满了寒霜,掩在袖中的手指也渐渐捏的泛白。 另一边,裴凌也坐不住了,他看了眼言清漓苍白的脸色,牙关一咬,就要冲动起身,裴澈立即握住了他的手臂。 “坐下!” 他垂眸看向自己面前的酒盏,低声冷斥道:“陈戬只是苏凝宇的继子,陇江算不得苏家的势力,连他都娶不了的人,你以为你能?” “武英侯府已是圣上的眼中钉,你若贸然开了这个口,不仅人娶不到,还会将整个侯府拉下水。” 裴凌虽然冲动了些,但他也知道裴澈说的在理,但若不做点什么,皇帝真将她许给别人如何是好? 他虽已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会那女人,可也不愿眼睁睁看她被当做物件似的要来要去。 在他看来,端王与陈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 他正欲争辩,另一头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却猝不及防的冒了出来:“皇上,青时也想娶清漓小姐!” 众人循声看去,陆眉坐姿不正的歪在座位上,他身旁那名为他布膳的小宫女脸色微红,看模样定是没少遭到言语调戏。 剑拔弩张的气氛经陆眉这一搅和,莫名就松缓下来,也算顺势给了昌惠帝一个台阶下。 “哦?”昌惠帝避过宁天文与陈戬,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陆眉:“青时也有此意?可朕怎么听闻你先前与言家那丫头定了亲,后来又被你亲自闹黄了?可有此事?” 陆眉充耳不闻陆大人要将他逐出家门的低声威胁,朗声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先前青时听闻清漓小姐貌丑无盐,且还有一些不雅传闻,可后来见到她本人才发现她生的一副花容月貌,这不就后悔了嘛!”说完,他还越过重重人群,向言清漓挑了挑眉。 不过他这打岔打的倒未能令人相信他是真想求娶,大抵是纨绔风流的陆小公子随口胡诌,故意逗弄人家言叁小姐呢。 陆大人一张老脸已经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恨不能立刻摘帽辞官,陆夫人也十分歉意的频频向言清漓那边看去。 “哈哈哈哈……” 乌蓬国的使节乌伦格桑王子突然拍案大笑起来:“皇帝陛下,没想到贵国男儿为了求爱都如此直爽,倒是与我乌蓬国男儿不相上下,这叁位居然都看上了同一位小姐,倒不知这位小姐到底生的有多貌美?可有比贵国第一美人苏世子妃还要美丽?” 乌伦格桑笑意不明的看向苏凝霜,粗狂不羁的脸上起了一分兴味:“不如本王子也凑一凑热闹?反正我此行也要带回去一位妻子的。” 苏凝霜不想与那位乌伦王子对视,这已经是在赤裸裸的调戏了。 乌蓬国虽只是草原部落国,但战士都骁勇无比,与宁朝打了许多年都未分出个胜负,如今还是第一次派了使节来休战示好,但乌伦王子提出要与昌惠帝的一位公主和亲。 昌惠帝不愿继续在这群蛮人身上耗财耗力,且自古以来和亲都是止战的必要过程,但这和亲人选他还尚未定夺,因为宫中并无适龄未婚的公主了,这和亲人选只能从世家小姐中挑选。 昌惠帝没想到一场好好的宫宴竟会发展到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若不尽快解决,宴席就无法继续,会被各国看去了笑话。 只是就连乌伦国这个蛮夷王子都掺和进来了,昌惠帝一时不知要如何令各方满意。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妨问问国公爷或言叁小姐的意愿,毕竟人人都知言将军最是疼爱这位妹妹,想必他也希望言叁小姐寻得一位心仪良君。” 宁天麟适时开口,话里话外都是在为昌惠帝排忧解难。 宁天弘抬眸看了他一眼。 宁天麟察觉到了,却也并不在乎,即便此举会致宁天弘再度怀疑阿漓与他有关系,他也绝不能容许她被指婚给旁人。 果然,昌惠帝顺势将这个难题丢给了言国公。 可言国公却支支吾吾的犹豫了。 虽说做陇江王或是端王的岳丈都无比尊贵,但他那位冷酷无情的长子临行前却特意叮嘱过他——不可为言清漓定亲,婚事要暂且搁置。 但皇帝已经问了,他又不得不答,言国公不敢明着得罪,便又将难题抛给了“罪魁祸首”言清漓,他心里对这个女儿起了一丝埋怨,早知当初就不认她了,真是个麻烦。 “清漓,虽说儿女婚事该听从父母之命,但念你养在外头多年受了许多苦,为父尊重你的意思,你放心的与圣上说一说,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听听,倒是成了为女着想的好父亲。 言清漓无法,只能在各色目光下硬着头皮起身。 不过她却不慌了,刚刚陆眉那番话,倒是提醒了她,令她想到了一个完美解决此事的办法,且还能一劳永逸。 虽说此法注定要令她日后被人言唾沫淹死,但总好过身不由己的成为政权牺牲品,也算是所有下策中的上策、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她向陆眉飞速的投去一眼,那人对她眯眼一笑,似是在说:打算怎么谢我? 她收回目光,缓步走向殿中央,提裙跪下,向昌惠帝叩首道:“皇上,臣女有罪!” 昌惠帝倒是没料到她忽然认罪,眯眼道:“何罪之有?” 言清漓深吸一口气,清亮动听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臣女愧对各位殿下与公子的抬爱,臣女不能嫁给任何人!” 所有人都一愣,包括昌惠帝。 “为何?”昌惠帝沉吟道。 慧觉寺一事,他对这女子倒是存了很深的印象。 原本他的确动过让宁天文娶了她的心思,可后来想到言琛这柄利刃不该落在任何势力手中,哪怕是自己用来平衡局势的儿子也不能信得过。 于是他才在宁天文私下里再叁向他请婚时找了理由拒绝,就是打算日后在合适的时机将此女纳入后宫。 可她竟说不能嫁给任何男子? 言清漓直起上身,一字一句道:“因为之前有关臣女的所有传闻都是真的。” “臣女的清白,早已毁在匪盗之手,试问,让我这样一个已非完璧的女子去做端王妃、或是陇江王妃、抑或是乌伦王子的妻子,那岂不是有损两位殿下与乌伦王子的颜面,让天下人耻笑?” 首-发:[海棠搜书]x.(ωoо1⒏υip) 第一百一十八章何错之有? 若是言婉或言如,他此刻定要下令将人沉塘,以堵上悠悠众口,可这半道认回来的便宜女儿却有他那顶梁柱的长子护着,他是一根指头都动不得她啊。 言国公又羞又愤,在各色目光下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称病离开宴席。 “小表妹……” 慕晚莹担忧的看向那跪立在大殿中央的女子,随后听到周围的低声议论觉得耳朵里痒痒,她毫不客气的斥责起那些乱嚼舌根的夫人小姐。 向来重守礼教的嫂嫂慕氏,竟第一次对慕晚莹失礼的举止视而不见。 另一边,裴凌仍处于震惊中久久未能回神。 她说什么?她……她…… 手背青筋似要凸破表皮,他喉咙涩滞不堪。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对他行事那般大胆,就像毫不在意自己身子似的,原来竟是……她竟是遭受过那些…… 他是匪窝中长大的,虽他养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但他寨子里的手下也不是个个都是良善之辈。 他年幼时,曾见过两个副寨主抢回来几个女子,那几个女子要么是因抵抗剧烈被活活打死了,要么就是被那两人命手下奸污到奄奄一息,最终认命屈从。 那她呢?她都经受过什么? 所以她总是厌恶他,是因为他过去的身份吗?会让她想起那些不愿回忆的过往? 他呢?他都对她说过什么? 他对她出言不逊,说她品行不端、不知检点…… 裴凌懊悔的闭上眼,恨不能一掌拍死自己。 “陆夫人,您说这言国公府好好的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女儿,出过这档子事,先前竟还若无其事的四处走动,怎么好意思?”一位衣饰华贵的夫人凑近陆夫人悄声道。 这位夫人的夫君近来想谋求翰林院编修主事一职,可平日陆夫人极少会客,她也寻不到机会得见,今日是特意给宫人塞了银子,才将座位安排在了陆夫人身边,此刻可算有机会逢迎。 “陆夫人,您与陆大人可真有先见之明,幸亏早早将言家的亲事退了,若真将这位不洁不净的女子娶回来,此刻您二位可得头疼了。” “方夫人请慎言,与言家退亲一事皆因我儿顽劣不堪,与言家姑娘无关。” 陆夫人扫了那位上来凑近乎的方夫人一眼,神情淡淡,显然是不欲与她多言。 方夫人自讨了个没趣,正在心里暗骂陆夫人装什么清高,陆眉却突然转过头笑嘻嘻的与她道:“方夫人,一凡兄今日怎么没来,他不是最喜欢宫中的宴席?” 陆眉口中这位“一凡兄”是方夫人的长子,书呆子一个,打心里看不上陆眉这些纨绔子,与陆眉也并不算相熟,是以方夫人很是纳闷他为何会忽然问起她儿子。 “一凡他——” “瞧我这记性!”陆眉一拍脑门道:“听闻嫂夫人日前与贵府侍卫私奔了,一凡兄为此事忧心成疾,我怎么忘了呢!”陆眉关切的询问方夫人:“可派人追回来了?” 他说起此事的声音虽不大,但却令周围之人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方夫人登时脸一白,也顾不上陆眉怎么会知晓她府中这些秘事,赶紧结结巴巴的解释都是“传言”、是“误会”。 可陆眉却笑而不语,同他娘一样再不多言,徒留周围人遐想纷纷,看向这位方夫人的目光也意味深长了起来。 陆眉扭过头的一瞬,脸上玩闹戏谑的神情慢慢淡了下来,他看向那个坚挺纤细的身影,觉得眼睛有些疼,像是眨眼时睫毛不小心扎入了眼里。 他本意是想提醒众人想起她先前名声不佳被他退过亲,有各国使节在场,皇帝必会顾及宁朝脸面,断不能将一个被人退亲且声誉有疑的女子许给尊贵的端王或陇江王世子,更不能用她去和亲。 此举虽会有损她的名声,但至少可以化解她的为难,待风波过后,再慢慢寻机会澄清就是了。 可他没想到她竟做的这般破釜沉舟。 这种话说出口等于将她自己彻底孤立成众矢之的,她才十八岁,难道就打算日后就活在人言口舌之中?不打算再嫁人了? 何苦这般决绝? 而那些话,又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权宜之计便也罢了,若是真的…… 他眉心一跳,竟不敢继续细想下去,这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冲动,他很想走上前不管不顾的将那单薄的身子扶起,再带她离开这座压抑的宫殿。 陆眉当然不知,言清漓的确不怕人言,还想一劳永逸,她要彻底绝了昌惠帝拿她作棋子任意摆布言琛的念头。 “言叁,大殿之上,不得胡言乱语,听闻你前些年患病在越州将养,可是身子仍未痊愈?朕给你次机会,你重新回话。” 昌惠帝本想着,没有哪个闺阁小姐在被提及婚姻大事时不羞涩的,就算言国公问及了她的意思,他也断定言清漓定是羞怯的请她父亲或皇上替她做主。 如此一来,他便可顺水推舟的将此事容后再议,待合适时机再将她召入宫中给个位份,日后她诞下皇子,言家将永远唯皇命马首是瞻,绝不会生出二心,有这样忠勇的臣子拥护着,他还用日日担忧那些个不孝子心急觊觎他的皇位? 可她竟然敢称自己的清白被毁! 诚如她所言,这样一个失贞的女子,就算是普通百姓人家都未必愿意要她,何况是做皇妃或皇子妃。 “臣女不敢欺瞒圣上,所言句句非虚。”耳畔传来那些低声窃语对言清漓毫无影响,她再度叩首,声音坚定。 死过一回的人了,还会怕流言蜚语吗? “言姑娘,古有烈女断臂自清,若你所言非虚,那你岂不是应当……应当……” 昌惠帝还未开口,一位冥顽不灵的老文臣便忍无可忍的声讨起来:“女子应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即便你贪生怕死,受辱时不曾自缢保住名节,那也应当于日后闭户不出,常伴青灯古佛,以免为父兄姐妹带来污名!你怎么能若无其事的继续抛头露面!” 言清漓冷笑一声。 开口的这位老大人是个典型的老古板,当初她还是楚清时就曾被其指责过女子应当居于后宅相夫教子,而不是荒谬的奢望着做什么女医官,听闻前些日子他还当众怒斥过荣臻长公主豢养面首之事,话里话外不给皇家留半丝情面。 不过这老头儿说话虽难听了些,但却因其固守伦理纲常,倒不曾做过有愧头顶乌纱之事,甚至叁番五次向昌惠帝忠言直谏,与陆翰林同样是讨昌惠帝厌烦的官员之一。 言清漓不愿与这样的顽固老人浪费口舌,但却也忍不住驳斥他的谬论:“张大人,宁朝律法中,并无失贞女子必须赴死这一条,我为何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呢?” “再者,施暴的是那些匪人,臣女何错之有?臣女为何要以死保名节?又为何要去庙里当姑子?恶人作恶未被讨伐,受害的无辜女子却要被天下人唾骂,甚至被逼着去死,您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若不是因为朝廷无能,天底下又哪来那么多动荡不安,罪魁祸首根本就是龙座上的那一位。 “你……你……”张大人还从未见过这么牙尖嘴利的女子,登时被气的结巴起来,不过在场许多小姐们却也因言清漓这番话而感到震撼。 是啊,此事若真有一日落在自己身上,她们兴许会因礼教戒条的束缚,或怕被流言淹死,从而一条白绫了结自己。 可说到底,她们有错吗? 一时间,许多小姐们投向言清漓的目光都发生了细微变化,从原来的鄙夷开始隐隐生出些许羡慕。 羡慕她敢于堂堂正正的说出她们不敢说的话。 —【题外话】— 连加了叁天班,人傻了,周末应该能消停两天了(T▽T) 这章改来改去都不满意,感觉还是和预想有出入,很多没写出来怕占篇幅,就这样吧,改不动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在裴澈这里碰壁 言清漓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树直易折,人直常败,陆大人这性子怕是早晚要吃亏。 果然,昌惠帝瞬间变了脸色。 陆眉心道不妙,急中生智的思索他要做些什么荒唐事能令皇帝赶紧平息怒火,可就在昌惠帝将要发怒之际,坐于他下首看热闹的伶贵人却忽然脸色煞白,急急的抓着身边宫女干呕起来。 此等重要场合早有御医随侯在殿外,昌惠帝赶紧宣太医进殿,太医为干呕不止的伶贵人诊过脉后,立刻跪地向昌惠帝道:“圣上大喜!贵人娘娘是怀了龙胎!” 后宫已多年没有妃嫔传出喜讯了,伶贵人的有孕,意味着国君依然龙体强壮,众臣与各国使节也立时向昌惠帝恭贺。 昌惠帝圣心大悦,当即连抬了伶贵人两阶位份,还赏赐了无数宝物,而两位尊贵的殿下为同一女子请求赐婚与陆翰林的口出狂言这两件事,也被兴头上的昌惠帝挥挥手轻易揭过了。 这日之后,言清漓便被言国公禁足于府中,不仅如此,言国公还萌生出将她也送去乡下庄子或直接赶去西川的想法,免得她一旦外出露面,就会被人想起他堂堂言国公有个人被匪人污了清白的女儿。 只是言国公这念头也只能是想想,因为武英侯府的小世孙仍需要言清漓,听闻那位小世孙除了言清漓亲自配的药,别的什么药都不吃,苏世子妃只好日日派车来言府相请,言国公的禁令形同虚设,言清漓每日依旧光明正大的出府。 她与那丑孩子的感情培养的颇为顺利,有时甚至会短暂的忘记他是苏凝霜的儿子,对待这可怜的孩子,倒也袒露几分真心。 而真心自然是得到了回报,裴冲已经会私下里与她说说话了,虽然话不多,但也是一大进步,且孩子的天性都是善良纯真的,无论言清漓在外是什么污秽名声,裴冲看着她的眼神却总是一尘不染的。 但相比起裴冲,他爹那边的进展就没那么顺利了。 她几次“无意”的接近裴澈,最后都无功而返,甚至她还尚未开口说上几句话,那人便果决的称还有军务在身,不便与她多谈。 起初她也想过是否是因她“受辱于歹人已非清白之身”被裴澈打心里看不起,可思来想去,她能肯定她所了解的裴澈虽是个用情不专狗男人,但至少不是那种固化肤浅的男子,断不会因一个女子无辜被辱就嫌恶她,这一点应当与言琛同样。 可是,无论她展现出什么讨喜的性情,裴澈都不为所动,这让她分外挫败,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 当初言琛那般冷漠冷情的男子最终都受了她的诱惑,怎么到了裴澈这里反而不行? 明明这人从前极易被勾引,只需勾勾手指便会虎狼似的扑过来,如今她这幅皮囊不比楚清美丽许多?性情不是更加温柔可人了?可她使了各种法子竟动摇不了他分毫。 怎么,他就真的对苏凝霜用了真心,再不愿对其他女子分出一点心思?既如此,那他们二人为何还分房而居?不还是有了龃龉? 言清漓不信邪,她认为一定是自己身处裴府,在苏凝霜眼皮子底下不敢动作太大,束手束脚的缘故,毕竟这天底下可没那么多痴情男子。 只不过她的不信邪很快就被扼断,裴澈被昌惠帝派去了定州平反,与他同去的还有裴家小公子裴凌。 提到裴凌,这些日子她也见过他两次,只是每次他都站的很远,见她看过去,他便面无表情的走开,再未像从前那样对她纠缠过。 也不知是被她彻底伤到了自尊,还是他也与盛京其他世家公子一样,嫌弃她头顶的污名了。 不过无论他是怎么想的,对言清漓来说都无所谓。 冬月来临之际,宁天麟也将前往南方赈灾平水患,此番南下,他还被托付了另一项重任——朝廷实行“清田之策”,他为钦差,需从各州各郡地主们手中收买一部分田地,再由朝廷统一监管,租赁给受灾百姓。 此举看似是在为百姓谋福祉,同时又能解决粮食短缺的难题,但实际上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地主们碍于皇权不得不将土地低价卖给朝廷,但朝廷能掌握的田地毕竟还是少数,而地主们则会便会变本加厉的抬高剩余土地田价,将损失从农民身上找补回来,最终受苦的仍是底层百姓。 以陆大人为首的许多朝臣都极力反对清田策,但昌惠帝却独断孤行,因为朝廷清回土地,国库会有可观的进项。 不过清缴土地又岂是易事?百年来土地都掌握在地主手里,而大部分地主背后又都与地方官员甚至朝廷大员牵扯不清,从这些人手里夺财,可谓凶险万分。 宁天麟这趟,属实算不得什么美差。 而在临行前,言清漓又得到消息,宁天麟于回府途中遭遇刺客受伤,于是她在与他怄了这么久的气后,终是忍不住担心,亲自去了趟麟王府。 第一百二十章心爱之人 (po1⒏υip) 反反复复几次后,见宁天麟并未顶入深宫,她才放心的睁开眼,看到他横跨在她腰侧的右腿上隐隐又渗出了血迹,才无力的呜咽道:“呜……四殿下……你的伤……” 宁天麟会被昌惠帝安排这样一个难办的差事自然出自宁天弘的手笔,而他遇袭,十有八九也是宁天弘派人所为,目的是为了试探他的虚实,想探出他是否真的还是个残废。 宁天麟猜出了那些刺客的意图,在剑锋刺向他的时候,他按兵不动,并未暴露身手,而是生生受了那一剑。 大腿被刺伤,他却眉头都未蹙一下,仿佛双腿真的只是个摆设毫无知觉,就连回到麟王府,言清漓为他处理伤口时,他也不曾表现出丝毫痛意,而是拉起她的手,问她是否还在与他置气。 若非此刻她被肏弄的腰肢颤抖,他的伤口又重新裂开流血,她还真以为这人是铁打的。 宁天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上,劲腰依旧顶撞不停。 “无碍,让阿漓快乐最重要。” 言清漓松懈之际,宁天麟又是一记重顶,这次,巨大的茎头毫无预兆的直顶开穴儿底端的薄薄屏障,捣入了小巧花芯。 “啊啊!……” 言清漓弓起背猛缩成一团,可观的花液霎时从穴儿深处磅礴喷出,她哭叫着用手捂住小腹的一瞬,还摸到了肉棒将肚皮顶出的那个小小凸起。 宁天麟借着她潮涌之际又顶了几下,但怕她会再次与他怄气,就只在那紧窄的宫腔内插了两叁下便赶紧撤出,于滚烫的穴道内继续送她冲入云端。 言清漓缩在床上,肤色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又痛又酥爽的连连抽搐了许久,泄的床褥都湿了半张。 待她终于平复了,宁天麟才轻柔的将她翻了个身,娇颜早已布满粉晕,湿眸迷离的如含了漓江水。 他俯身压在她身上,坚挺的肉棒再度寻到软糯的穴口,一边慢慢插入,一边轻吻她喘息不停的唇儿,轻声道:“对不住,阿漓,我不忍住,你里面绞的好紧。” 细腿屈在男子的腰侧,随着男子抚慰般的缓慢顶弄无力的晃荡,言清漓气恼的咬唇:“这下你可满意了?” 宁天麟忍不住轻笑,他本就生的俊朗夺目,这一笑更是令人晕眩。 他吮着她的舌根,含糊道:“嗯,满意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她这句“可满意了”,指的并非是她不再恼他,愿意继续与他欢好,而是她如今在外名声尽毁,再无人敢娶她之事。 宫宴那日宁天麟也未曾想到她会亲口毁了自己的声誉,与她相伴许久,他自然知晓她不畏人言,可也不免心疼她被卷入了男人间的争斗与朝堂的漩涡,疼惜她要因此而害怕的殚精竭虑。 他十分后悔当初答应她进入言府,彼时他们才刚相识,他还不知她日后将会在他心里这般重要,若能重来,他宁愿与她暂时分别也要将她留在越州交由外祖照看,如此,她应当只会将心系在他一人身上,之后也不会相识言琛。 不过如今他总算可以放心南下了,盛京再无其他男子会觊觎她,言琛去了西川也不知几许能归,他会在他归来之前,了结朝中之事。 待他掌权后,他娶她一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会再让有关她的风言风语留存在外。 宁天麟抚住身下人丰满的乳肉在掌心轻轻揉捏,下身在她体内温柔耸动,他不舍的吻着她的唇、她的颈。 “阿漓,今夜留在麟王府吧,好吗?” 在温情的爱抚下,浅浅麻麻的热流涌遍全身,言清漓轻喘不止,不由自主的攀上宁天麟的脖颈,迎合他的抽插。 想到他这趟南下需要数月,许是过年都回不来,她心中一软:“那你……不可以再……插的那样深了……” 宁天麟勾了勾唇,他就知道阿漓是个嘴硬心软的女子。 “还有!” 言清漓想起星连还守在宁天麟寝殿外等着她,也不知他们二人的动静有没有被那少年听去,以他的耳力,想来是听到了,她不免有些脸红。 “还有……星连……让我去知会他一声……” 宁天麟扫了房门一眼,微微抬高腰身,不顾那女子红着脸的微微抗拒,肉棒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加快抽顶起来。 “无妨,稍后我去与他说。” …… 外殿,清隽少年听到里头传出交迭不止的喘息与床架的摇动声,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酸涩,这感觉就像是吃到了最不喜欢的酸梅子,让他对一旁的茶点都失去了兴致。 他想去房顶上看星星,但想起她来时与他说只进去片刻,让他在此处等她,他便打消了出去的念头,而是推开窗,趴在窗沿前望天。 漫天星斗铺陈闪烁,他的心终于静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内殿里的动静终于停了,房门打开,他回头望去,高挑出尘的男子披着玄色外氅走出,很像师傅房中挂着的那些仙人壁画。 “星连少侠,阿漓睡下了,你可先行回去,明日本王会派人送她回府。” 言清漓身边如今只剩下星连这一个男子,宁天麟曾许以他重金,以感谢他那段时日替他做事,但这少年却拒绝了。 而后阿漓与他怄气又继续将这少年留在身边驱用,虽她称这少年欠她恩情,但宁天麟仍是不喜。 可他也知晓那女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不想在此事上再与她发生争执,且经他留意观察,这少年很是特别,似是情智未开,不懂男女之事。 但就是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于是,他今日才有意让他听去他与阿漓的欢好,以试探他的态度。 星连神色无异,却也并不动弹:“那我在此处等她醒来就是。” 见他不愿走,宁天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声音却仍是温和:“等在此处?”他眸中闪过锐利的审视:“少侠可知本王方才与阿漓在做什么?又知道我是她什么人吗?” “知道,你们在欢好,四殿下是她心爱之人。” 猝不及防的,宁天麟冷厉的神色慢慢转为错愕,随即他难以置信的问道:“此话……是阿漓与你说的?” 星连想起言清漓曾与他说过的,欢好之事只可与心爱之人做,当时他有问过她,那四殿下、言兄长、还有他自己,可都是她心爱之人? 她答是。 于是星连点点头,肯定道:“是她亲口与我说的。” 宁天麟愣了好一会儿,随后他忍不住勾唇失笑,心里像泡满了温茶一般,感觉到多年未曾感到的暖意。 想起内殿中累到睡着的人儿,那平日总是浅淡的神色下竟藏着这样深的心意,他眸中溢满了浓浓的温柔,再看向眼前毫无异样的少年时,便也没了敌意。 许是心情好,宁天麟的态度也缓和许多:“既如此,少侠也不便留在本王寝殿,本王会命人为你安置一间客房,你且先去休息。” —【题外话】— 星连:想不到吧,我这人不按常理出牌。 PS:首-发:[海棠搜书].in(po1⒏υip) 第一百二十一章什么都愿意做 偏厅内已摆好了清粥、汤羹和几碟时令小菜,她才刚拿起汤匙,便隐隐听到交谈声。 瓷勺抵在唇边,她怔愣了片刻,方才意识到这间房是可以听到一墙之隔的书房声音的,想来宁天麟早知她不会选择进书房,便以这样的方式宽她的心。 对于这份细致,言清漓不觉意外,她坦然收下,一边用早膳,一边将隔壁的交谈听了个七七八八。 端王的颓势,愈发显出宣王鹤立鸡群。 宁天弘也自知树大招风惹人瞩目,近日宣王党的人行事都十分低调,但却巧不巧的被内阁揪出错处不断弹劾,让昌惠帝寻到了几处把柄。 加之宫中有风声传出,称伶妃腹中怀的乃是位小皇子,而皇上正值壮年,日后定会子嗣绵延不断,这储君之位未来还不知会花落谁家呢。 不得不说,宁天弘这招以退为进和声东击西着实奏了效,最近昌惠帝日日眉开眼笑,精力都放在广纳后宫与伶妃的肚子上,鲜少去注意宁天弘,甚至对他那些“错处”的惩处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麟王殿下,如此境况属实对我等不利,端王与宣王的势力应该此消彼长才对,可如今他面上虽被皇上惩处,实际却并未折损什么,我们需得一鼓作气,不能给予宣王喘息之机啊!” 言清漓听出说话之人乃是宁天麟手下一位叫邓长甫的谋士,她喝了一口莲藕薏米羹后,便又听那邓先生道:“上次宫宴陇江世子求娶言姑娘未果,依老夫拙见,不如我们主动促成此事?如此一来,宣王身后便有了叁大世家的拥护,皇上定会再次坐不住。” 言清漓筷子一顿,耳尖竖起。 “邓公言之有理。” 另一个言清漓不太熟悉的声音附和道:“其实如当初言家与朱家联姻相同,若言家能直接与宣王攀扯上姻亲最为合适,即便困难,退而求其次武英侯府也尚可,但陇江不行,毕竟与苏家还隔了一层关系。” 书房中,几位谋士皆认为将言家“推”到宁天弘的阵营是眼下最佳之策,可当他们看向主位上的青年男子,想征询他的意见时,却见那男子一张俊颜分外冷冽,眸色黑沉的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 几位先生均被这冷酷慑杀的眼神震的心神不安。 他们追随宁天麟多年,虽知他真正的性情并非如表面那般温和朗润,但对待他们这群忠心耿耿的谋士向来礼待有加,还从未露出过任何不满。 最先开口的邓先生对宁天麟与言清漓的关系也略知一二,只是他以为在大是大非面前,宁天麟当会赞同这个计策,可眼下从他的神色来看,此计怕是行不通了。 另一边,言清漓已经放下筷子,悄悄站起身走到墙边想听得更清楚一些,可是墙壁那头却忽然没了动静。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邓先生咳嗽了两声,道:“老夫险些忘了,以言姑娘如今在外的声誉……罢了,我等还是另寻他法吧。” 宁天麟见几位先生不再提利用言清漓之事,便收敛了不悦神色,淡声道:“此事今后无需再提了。” 言清漓咬唇垂眸,落座回去后,食不知味,心神不宁。 等宁天麟送走了谋士们过来寻她时,见她正用汤匙搅着那碗已经凉透的汤羹发呆,便猜出她定是在想方才几位先生的话。 “怎么吃得这样少?今晨不还嚷着腹中空空,要喝两碗莲子羹吗?” 暖玉般的男子看向桌上只用了半碗的汤羹,笑容似春风淡雅,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我向来眼大肚小,四殿下又不是不知。”言清漓转过头,看着若无其事用她用过的汤匙喝她剩下的那半碗汤羹的男子,欲言又止。 “四殿下,你们……可有阿漓能帮上忙的事?” 她不怕,也不介意,若是利用她能掣肘宣王,让宁天麟这边行事更为顺利,她愿意献身,哪怕对方是仇人。 换言之,只要能让楚家早日沉冤得雪,她什么都愿意做。 宁天麟斯文儒雅的放下碗筷,思索道:“还真有一事需要阿漓帮忙。”他眼含笑意,“南方虽不如盛京寒凉,但雨水多,夜里也是冷的,阿漓帮我做两身冬衣可好?” 言清漓秀眉拢起,正要请宁天麟不要玩笑,他却先她一步正色起来:“对了,阿漓不通女红。” “那不如为我准备些丹药如何?听闻江南受灾后频发疫症,我这幅身子易感风寒,可除了你的方子,旁人的我信不过。” 言清漓有些无奈:“四殿下,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宁天麟温和的看了她半晌,将她额前碎发整理妥帖,拇指在她唇上轻轻摩挲,语气含了几分凝重:“阿漓,那些事你想都别想,我说过,朝堂有我,你站在我身后,不必染风雨。” 对上那双不容拒绝的眸子,言清漓明白他这是铁了心的不许她插手,遂在心中叹了口气,不再提。 …… 冬月初八,麟王启程南下,一路经徽都、甘郡、长青岭等受灾城池发放朝廷赈灾饷银,并命各州、郡、县官员开仓放粮,救济无数百姓,而后征用官兵挖渠引流,极大的缓解了水患对城池土地造成的冲击。 待南方传来麟王殿下治水有方的美名时,盛京已是寒冬腊月,扑簌簌的雪花落了满地,银装素裹。 “清漓妹妹,怎得我每回来你都窝在这小屋里捣药,你上辈子难不成是药王爷座下的小药童,这辈子转世来的吗?” 陆眉解下肉眼可见昂贵无比的白色狐皮锦裘扔到一旁,死皮赖脸的搬了只小杌登坐到言清漓身边,围着她身旁的碳炉暖手,还将玉竹为她热好的汤婆子拿到自己腿上暖着,惹来青果白眼翻上天的一句吐槽:“真不要脸。” “我说果儿妹妹,你这般凶日后可怎么嫁人啊。” 青果恼怒,将一个毛茸茸的活物扔给陆眉:“呸!谁是你果儿妹妹!” 陆眉精准的接住那只吓到炸毛的小猫儿,顺着毛发和脊骨抚摸安抚,心疼道:“哎呀!我们清清怎么秃了一块?伤着了?又与肥黄打架了?” 先前陆眉从青楼带来的小狸花猫后来非要留给言清漓养着,言清漓被迫做了猫主人,见它长了一身青青白白的毛,又是只母的,便随口取了个名叫“阿花”。 后来陆眉嫌土气,看人家是只狸花猫,非要叫“漓漓”,弄得言清漓主仆叁人都恶寒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最后在言清漓强烈的抗议下,陆眉退而求其次要叫它“清清”,还一本正经的说这名字与它青白色的毛相配。 而“肥黄”则是吃斋念佛的大姨娘养的一只小黄狗,人家本名其实叫“端午”,是大姨娘于端阳节去庙里上香时大发善心捡的。 但陆眉第一次夜潜言府时被端午察觉了陌生气味,吼了几嗓子,他便小心眼儿的记恨在心,不仅给人家取了个绰号“肥黄”,还暗戳戳的在背后教唆“清清”去挠它,帮他报仇。 但也不知怎的,这原本胆子极小的猫儿一见到那肥头晃脑的小黄狗还真就上去狠命的挠。 言清漓瞥头看见在陆眉腿上委屈喵叫,似是在秀“战伤”的小猫儿,既无语又觉得好笑。 不就是被肥黄咬掉一撮毛,至于叫的这么哀婉?人家肥黄可是被挠成了花脸狗,惨的不行,将大姨娘心疼坏了,她愧疚的让玉竹送了好些药过去。 玉竹又重新拿了个汤婆子送来给言清漓,还端了些茶点,她比青果年长许多,对待陆眉这个不速常客又是另一种看法,甚至可以说是无比宽容。 谁让这位陆小公子每次一来,她家小姐就开心呢? —【题外话】— 又计算失误,星连要排队到下章了。 PS:这章也小3000啦 第一百二十二章宁天麟出事(4000字两章合一 陆眉的舅舅当年做丝绸生意起家,商号开遍了宁朝,后来这些买卖交到陆家手里后,陆大人嫌商人满身铜臭有辱斯文,不屑经营,陆夫人久居后宅也不便抛头露面,于是那些商号就交由下面的管事们打理。 主家都不上心,管事自然也是混日子,结果可想而知,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加之陆府中还有个只知挥霍的纨绔子,陆家这些家底恐要坐吃山空了。 但言清漓却并未如外面的人这般想,她与陆眉接触多了,已逐渐对他有了新的认知。 这厮花花肠子一肚子,猴儿精猴儿精的,她就不信他真舍得放任那些钱篓子一个个被捅出窟窿,往外漏银子。 这家伙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鼓捣呢!怕是偷偷摸摸的钻研经营,不然以他日日对那些红粉知己们一掷千金的行止,陆家就算有座金山也早该被挖空了。 陆眉与猫说话:“清清,你说说,这屋里头有谁叫‘喂’吗?” 言清漓:“陆青时,我想与你做笔生意。” 陆眉继续逗猫。 她磨了磨后槽牙,极不情愿的改口:“青时哥哥,我想与你做笔生意。” 陆眉这才满面春风的抬起头:“哦?清漓妹妹要与我做什么生意?” 言清漓学着青果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指着后头那一柜子瓶瓶罐罐道:“我的丹药,交由你来卖,如何?” 她要发一笔战乱财。 如今天下纷乱,宁朝内忧外患,不仅疆土之外的敌国虎视眈眈,就连内部也常有起义军揭竿而起,藩王诸侯们为了守着自己的一亩叁分地,就需得经常镇压平乱。 战乱多,就意味着伤药必是军中急需之物。 而她别的没有,唯独各种秘制药方多不胜数。 她打算将药卖给那些富庶之地的藩王侯爵,从他们身上捞银子,但此事她不便出面,所以需要借助可靠的商行,眼前这个就是。 待赚了银子,再将这些银子换成粮草,秘密送去西川。 若有朝一日真到了她需与言琛摊牌的地步,她便告诉他这都是宁天麟的好意,希望如此一来,言琛就算不看在她的面子上,为了偿还这送粮草的人情,也能助她与宁天麟一臂之力。 陆眉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吃穿用度都有言府养着,要那么多银子作甚? 他将“清清”放地上赶去一边玩儿,投向言清漓的目光中含了几分晦暗不明,语气微酸:“你倒是对你这位长兄掏心掏肺。” 言清漓低下头继续捣药,作势避开与陆眉的对视:“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吧。” 陆眉并未明确回答她,而是忽然拐了个弯:“那你先告诉我,你与麟王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陆眉早就想弄清楚了。 先是慧觉寺藏经阁一事,朱妙琳欲陷害她,而她不仅安然无恙反将一军,在圣上面前得了好处的竟然还是麟王。 再之后他又亲眼见她迷晕朱妙琳,原以为只是女子间的过节,可她竟是步了一招大棋,直接将朱家送上了断头台。 按说她前十八年都未曾与朱家人有过交集,怎么会与朱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竟需要做到如此狠绝地步? 可她这么做若都是为了旁人,便都说得通了。 朱家一倒,直接激化了端王与宣王的矛盾,而麟王竟能在二虎相争的情形下,一步步悄无声息的从一个外放病残的皇子慢慢于朝堂上站稳脚根,甚至还隐有取得圣心的迹象。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 言清漓也不是第一次听到陆眉怀疑她与宁天麟了,她无波无澜的挑拣药材,平静道:“我与他能有什么关系?无非是大夫与病人的关系,我曾为麟王殿下治过两回腿疾,但也仅此罢了,并不相熟。” 陆眉勾着唇,笑看“清清”又飞奔回来扒在他脚边,将他上好的锦袍扒的勾了丝也浑不在意,而是漫不经心道:“不熟?那当真是可惜了。” 言清漓蹙眉,不知他话里又藏了什么话。 “这有什么可惜的?” 陆眉弯腰挠了挠猫儿的下巴,猫儿舒服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与我交好的那位李兄你可还记得?他爹是通政司的司正,我今日听李兄说,麟王前日于平江查看水势,结果官船上潜伏了刺客,他落水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陆眉听到言清漓“腾”的站起身,木凳险些没被带翻,他微微勾唇道:“这大冷天的,麟王殿下又身有残疾,落水两日都没找着,你说,这人还能活着吗?如此,难道还不够可惜?” - 盛京一连下了叁日的小雪终于停了。 俗话说下雪不冷融雪寒,白日有暖阳照着还不觉得,可一到夜里,那点温暖随着日光离开,便冷的令人牙齿都打颤。 言清漓披着厚厚的兔毛领披风,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冰凉凉的木梯。 房顶上的积雪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身穿藏蓝道袍的少年双手枕头,静静的看天,听到声音,他坐起身,诧异又有些惊喜的看向来人:“你怎么上来了?” 言清漓提着厚重的裙摆,晃晃悠悠的向那少年走去,一片瓦块松动,她险些滑下去,幸好被他及时拉住。 星连在斜斜的房顶上如履平地,言清漓被他牵着手却也提心吊胆走的分外小心,当终于安稳坐在他身边时,她才松了口气。 也不知为什么这少年就喜欢爬她的房顶,不分严寒酷暑。 “星连,你不冷吗?” 明明她已经让青果偷偷从外头买了些男子的冬衣回来,可星连却极少穿,大多时候,他都是这一身标志性的道袍。 这一层单衣看着就冷,言清漓裹紧身上的披风,向他凑近了些,却发现他身体温热,她顿觉匪夷所思。 “仙门山的内功心法有暖身之效。”星连及时为她解惑。 怪不得他大冷天的也敢跑上来看星星。 言清漓仰头向夜空看去,雪后的天空如被碧水洗过,漫天繁星铺就成白色星河,近的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几颗。 “星连,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何喜欢看星星?”她的手依然被少年握着,暖的她不想松开。 因为仙门山的弟子都修习观星术。 但这并不是他喜欢看星星的主要原因。 “因为我的名字是一种星象。” 少年唇角勾起,星眸闪烁,侧面看去,鼻挺唇红,棱角流畅分明,整个人如一柄入世的宝剑,初露锋芒。 言清漓觉得自己对星连的关注还真是少得可怜。 因为她忽然发现,这段日子,眼前少年好似又长大了许多——方才他走在她前面时,她才恍然察觉他已经快高出她一头了,且脸型也已褪去青涩的圆润。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彻底长成了一个清隽雅气的少年郎了。 星连并不知道言清漓心里对他忽视的愧疚,他似乎很高兴她能来陪他一同看星星,开心的与她分享道:“师傅当年在山下发现一个竹篓,竹篓里是尚在襁褓中的我,师傅说那日星象恰逢极为罕见的五星连珠,便为我取了星连这个名字,说是祥瑞之兆。” 言清漓下意识在天上寻找,五星连珠没找到,只找到了七星北斗。 她将头靠在少年肩上,望着明明灭灭的繁星,一开口便呼出淡淡的白气:“这样啊……其实我的名字也有含义,据说是我生母在漓水河畔遇到国公爷那日,被清澈的河水吸引,才有了清漓这个名字。” 星连认真道:“等天暖和了,我要去看看那条河。” 言清漓没说话,而是出神的望着某一片星河,过了许久,她忽然轻声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楚清。” 星连惊讶的看向她,而后抿了抿唇,道:“……可是你上一世的名字?” 她点了点头。 “上一世,我爹本以为我会是个男子,结果出生后才发现是个女儿,可将他愁坏了,生怕自己的一身本领后继无人,还与我娘商量过再生个弟弟。” 她似是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眼神飘远:“可我娘说什么也不肯,爹后来才知晓,娘生我时差点去了半条命,于是他后来便再也不提此事了。” “爹他一生无妾室,后来便将我当做半个男儿养育,传了我一身医术。”她顿了顿,神色有些哀伤:“只是,那般疼爱我的爹和娘,最后都未能善终。” 言清漓缓了缓眼里的热意,娓娓道来。 她说了许多,从儿时说起,一直说到楚家被人陷害满门覆灭,再说到自己莫名借尸还魂,又说起自己幸运的遇到宁天麟,还说了许多与他在越州那一年的点点滴滴,说起宁天麟对她的重要,也解释了自己为何会那么恨朱家人。 她几乎和盘托出,却独独避过了她与裴澈那一段情,就连与苏凝霜的私怨也是一句轻轻带过。 期间星连未曾插过话,直到她说完了,才低下头轻轻将她眼角晶莹的泪珠擦掉,认真说道:“我推演过你的命数,这一世,你不会再经历那些苦难。” 言清漓微微一笑:“我信你。” 月色下,俊秀少年与清丽少女依偎相视,眼里满的只有彼此。 她用目光描绘着少年越看越好看的五官,忽地探身向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星连迟疑一瞬,而后也学着她,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下,可他脸却泛起了浅淡的红。 言清漓只觉得新奇,这不知情为何物,甚至还惊世骇俗的问过她能不能吃她奶儿的少年何时学会脸红了? 她当然不知,这些日子陆眉送给她的那些被她束之高阁的话本子,都被闲来无事的星连偷看去了。 那里头不是郎情妾意恩爱缠绵的故事,就是生死相依感天动地的仙侣奇缘,甚至还有鬼怪志异,但讲述的也大都离不开男女之事,甚至还掺杂了几本名家大能所绘的春宫图。 怪不得言清漓全丢去了一边,全是陆眉那登徒子的恶趣味。 而看了这些东西的星连,却渐渐懵懂了情之一事。 言清漓又吻了他一下,他也立即回吻一下,两人你一下我一下的,仿佛幼童过家家。 亲来亲去四五次后,她终于忍住笑意将唇停在他唇畔,呼吸绵缓又灼热道:“星连,你想不想做点别的?” 放在从前,这少年大抵要呆呆的问上一句:“做些什么别的?” 可此刻他联想到那些话本和春宫图,瞬间就懂了,但本性却仍是纯善诚实,老老实实道:“想。” 那些恩爱之事,她都许久未曾与他做过了。 明明她说过他也是她心爱之人,可她与言兄长和四殿下恩爱的时候比他多多了。 想到许久以前的那一次,少年不由自主舔了舔自己柔软清新的嘴唇,这动作将言清漓看的竟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这一次,她贴上少年的唇,再未离开。 —【题外话】— 哎呀终于到肉了,我都快憋上火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吞精H(2750字) 冬夜的寒凉在这一刻仿佛化成柔和春水,二人灼热的气息混着幽幽清香,融化了周身的寒气。 这回他不再如先前那般被她亲吻时只知傻傻的一动不动愣成木头,而是懂得回应了。 言清漓轻咬星连的下唇,他也含着她的上唇吮吸,湿热的吻缱绻交缠,少年沉浸在软糯亲密的肌肤相亲中,无师自通的探出舌尖描绘起她的唇形,可才描绘了一圈就被她用贝齿给咬住了。 舌尖被她咬着,他也不敢缩回去,又傻傻的不知要如何是好,而被她含在口中的舌尖却忽然被她轻舔拨弄,滑嫩的像条调皮的小鱼。 他阖着的眼睫不住颤抖。 片刻后,言清漓松开齿关,没了阻碍,星连柔韧的长舌便立即寻着门路闯入,搅起她的舌卷进自己口中,牙齿咬着她的舌,学着她的动作舔她舌尖,又用力吮她的舌根,似是要将她口中所有的甘甜一股脑吞入腹中。 滋滋啧啧的吮吻声在寂静的夜晚令人脸红心跳。 感觉到星连的气息不再平稳,身体也变得更热,言清漓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贴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温度,手也不老实的向下摸索。 她找到他道袍的下摆,灵巧的钻进去解开他腰间裤带,一阵暖热的气息涌出,包裹住她的双手。 她手冻得冰凉,却毫不迟疑的握住那散发热气的坚硬长杵。 掌心之物狠狠一跳,星连的身子也随之一僵,吻立刻变得毫无章法,舌头胡乱的翻搅,将她唇瓣咬的微痛,又将自己的气息全渡进了她口中。 “唔……” 言清漓被亲吻的头晕目眩,但手却有条不紊的套弄起星连的肉根,以至他抑制不住的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她一边不停的与他激烈亲吻,一边抚弄着愈发涨大的肉棒上下揉动。 星连向来有样学样,见言清漓爱抚他的阳具,他便也腾出一只手探向她的裙底,想揉揉她的穴儿。 可她却躲开了。 “不要……”言清漓按住星连已经摸到她亵裤边缘的手,脸色绯红道:“……你且先不要动。” 星连听话的收回了手,不解的看着她。 而后,他一双星眸越睁越大。 那少女竟是直接将他的阳具从裤裆里掏了出来,而后她深吸一口气,低头含住了。 这一瞬,星连连运功御寒都忘记了,骤冷的寒气仿佛瞬间就将他置于冰潭中,可下身那一处却被四面八方的温热湿濡包裹的严严实实,让他不仅感觉不到冷意,甚至身上着起了火似的,五感与意识都只集中在了那一柱擎天上。 “你……你在做什么!?” 少年清隽的脸庞在清冷的月色下爬上不自然的红晕,这句只是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他当然知道她在做什么。 这一幕他在那张陆眉那本《鸳鸯秘戏图》里见过——她在吮吸他的阳根,用刚刚才与他唇齿交缠的小舌头舔砥他用来小解和泄精的马眼儿,与他之前吮吸她的穴儿,喝掉她溢出的花水儿异曲同工。 可他那时做这些事时并不觉得羞赧,甚至有些迷恋她香甜的软穴,可当换成言清漓对他做同样的事时,他便慌张的不知所措起来。 他连忙后撤,被少女含在口中的阳物随着他这猛的动作被抽出了半根,娇软的唇瓣刮擦过棒身,裹着口液的小半截肉棒暴露于寒冷中,激的他忍不住轻轻抽气。 星连为自己的反应感到脸红,他解释道:“我……我尚未沐浴……”而后他环顾了四周,又紧张道:“你……你不要做这些,玉竹与青果会看到。” 言清漓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津液,勾唇笑道:“不碍事,没味道,至于她们俩……早都睡了,无妨。” 星连的肉棒与他人一样,干干净净的,除了淡淡的腥气外没有任何难闻的气味,而他所担忧的玉竹与青果,也早就被她安顿好了。 她的内院里如今只有他们两人,至于她的丫鬟们,都在外院把风呢。 她双眼亮晶晶的如同镶嵌了天上最亮的星星,说罢,就又低下头将已经涨大到极限的肉茎艰难的含进了口中。 她从未含过男子的阳物,这些事做起来有些生涩,但她瞄过几眼春宫图,脑中也掌握着精湛医理,自然知晓触碰哪里会令男子敏感。 既是有求于人,定要先令人愉悦。 言清漓自认自己的嘴巴虽长得不大,但也算不上是樱桃小口,可她却只能含住一个头多就再无法前进,就这样,茎头也已经快怼到了嗓子眼儿了,茎身却还露出好大一截,她需得双手同时握住,才将将能整根裹住。 好似这少年不仅个头长了,下面这根也跟着长大了,长得更加惊人壮观了。 口中被肉棒塞满,她费力的用舌头扫着硕大茎头,时不时舔过茎头之下的沟棱,再时不时用舌尖往那翕张吐液的马眼儿里挤,抬头低头的吐出含进,反反复复,一张俏丽的小脸随着吸吮的动作轻轻凹陷,双手也不嫌着,努力的套弄着薄薄茎皮。 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少年的下身,如被暖热的温泉抚过,舒适的令人寒毛直竖。 屋顶之上,少年双手撑在身后,额侧青筋隐隐跳动,紧咬牙关克制着令人羞耻的喘息。 披着斗篷的少女坐在他身侧,却埋首于他跨间,她毛茸茸的披风领口随着她起起伏伏的动作不断轻蹭着他的大腿根,如瀑长发铺陈在她身后,有几缕从耳侧悄悄滑下,露出她冻的微红的耳尖,模样煞是可人,看起来就像只月宫玉兔化成的小妖精。 少年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明明想阻止她这番举动,可那铺天盖地的温暖快感却令他难以自持的轻轻向上顶胯,想将肉棒更多的送入她口中。 少女一张檀口被撑的满满登登,发出几声不适的轻吟,她却未曾退缩,反而将头低的更深了,茎头抵在喉咙深处,喉眼儿一颤一颤的剧烈收缩,绞吸着肉棒。 意识到如此深插令她难受,星连赶紧忍着快感后退,她却乘胜追击,含着不放,还出其不意的拢住了他肉茎下的两颗囊袋,轻轻揉弄。 沉甸甸的肉袋微凉潮湿,被她用温暖的手心包裹住如置入一汪热流,于情之一事上资历颇浅的少年哪经得住这般逗弄,他下腹“腾”的一热,磅礴精意瞬间从腰腹窜至肉茎顶端。 “快离开它!” 星连欲将言清漓拉起,她却反按住他的手,加快埋头吮吸起来。 “你……我快忍不住了……” 少年急的面红耳赤,可那少女却铁了心似的依旧含他的下身含的死死的。 终于,那股热意冲破了少年的意志,于马眼中疯狂喷涌如柱。 浓浓的白精猛的窜进口中,腥咸的味道立即充斥舌头与呼吸,许是喷的太猛了,有一些精水甚至直接灌进了她喉咙,顺着喉管一路向下。 言清漓被呛的受不住想要咳嗽,可她却是强忍着胸腔的抽动一直等星连射干净了才慢慢吐出肉棒。 此刻也就是身旁没有镜子,若有,她真应当看看自己的容颜有多么淫靡动人。 她精致的发髻微散,添了淡妆的眼角绯红一片,脸蛋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冷的布满了红云,嘴唇红彤彤的微微肿起,偏那半张开小声咳嗽的小嘴中白花花一片,甚至因为盛不住少年积蓄了许久的爱意而顺着嘴角淌出来一些。 星连才刚刚有些疲软的肉棒立刻又情不自禁的翘起。 “快些吐出来!” 他无暇去管“小星连”的再次勃发,急忙伸手到言清漓唇边,面红耳赤的让她将他的东西赶紧吐出来。 言清漓也是头一回尝到这玩意儿的味道,属实算不得什么好滋味儿,又腥又浓,可想到她稍后所求之事,她便对星连产生些许愧疚,只想尽可能的对他好一些。 她摇了摇头,把心一横,蹙着眉将口中的浓白之物“咕咚”咽了下去。 星连整个人僵住,这世上应当还没有哪个男子在见到喜欢的女子吞了他的精水而不动容的。 言清漓笑看他一眼,“怎么——” “了”字还留在口中未曾说出,那少年便扑了上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她在别人那里叫的大声多了「 嘴唇被堵住的一瞬他的舌头便跟着探了进来,发疯似的卷走她口中残留的精水,又将她身上厚重的衣裙扯开了一片,亵裤内再次探入他的手,冰冷的手指摸上了她的穴儿,试图插入抚弄。 二人抱成一团,但显然忘了这里是房顶,星连的手指才刚刚滑入那湿润的缝隙,他们二人就双双向下滑去。 言清漓吓了一跳,可星连下一瞬就已抱着她轻盈的落在了地面。 屋里烧了地龙,门板被他轻轻踢开时,一室的暖意铺面而来,他走出几步后,又急急的抱着她折回将门板用脚带上关好。 倒是规矩的不行。 言清漓“噗嗤”一乐,下一瞬便又被那脸色微红的少年低头吻住,似是等不及拐进内室了,他直接将她放置在软塌上就倾身覆上。 他急促的解开她身上的披风系带,又摸索着去解裙裳,这期间从未离开过她的唇,仍不断搜寻着自己残留于她口中的精水,怕她尝到那令人可耻的味道。 可冬衣厚重,他显然并不擅长做脱女子的衣裳,动作笨拙的半天只脱掉了最外层的夹袄,最后是言清漓亲自动手,脱了自己的也脱了他的。 她出去时房里只留了一盏灯,昏黄的暖光下,两具赤裸的身躯一躺一立。 躺着的那具,细腰丰乳,肌肤白瓷一般光滑,她娇羞的双手交迭在胸前,眸光含水。 而跪立在她双腿之间的那具少年身躯,劲瘦又结实,腰腹上垒块分明,干净利落,跨间的那一根却长得有些狰狞,虽颜色浅淡,却怒视汹汹的昂着头,似凶猛的蛇头,环绕着凸起的青筋。 言清漓心想,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们身量倒每个都是极好的,个个宽肩窄腰大长腿,哪怕是曾坐了六年轮椅的宁天麟,除了瘦一些白一些外,身子也是结实的,肌理均匀,绷紧发力时通身硬的她连用指甲都难扎进去,想来习武的男子大都如此? 且也不知幸运还是不幸,她遇见的这些男子每个都还长着一根硕大的阳具,每每插进她的身体时都将她弄得欲生欲死。 若不是她自幼习医知晓寻常男子那处勃起时大都超不过手掌长,她还真以为是自己的穴儿生的太浅了,容纳不下他们。 星连全然不知身下人儿的脑袋瓜里想的乌七八糟,他仍满脑子都是她将他精水吞了个一干二净的一幕,只想赶紧弥补她。 他握住她的脚踝将她双腿向上提起,又按住大腿向下一压,言清漓便被折了起来,臀儿离开塌面高高抬起,并拢的双腿将馒头似的穴儿夹得只剩中间儿那一条细缝,两片花唇都被挤的瞧不见踪影了。 言清漓哪料到星连一上来就给了她一个对折,以为他就要入进来了,刚想提醒他轻些,便感觉幽穴一热又一凉,有条长舌挤开肉缝舔砥她的花穴儿。 “啊……嗯……” 她紧张的身子随着那条碾进唇肉、卷住阴珠的舌头而轻轻扭动,小穴儿被鞭笞多了已经许久不曾被温柔对待,不知不觉间,她的双腿就落在了星连的肩上,神智被他的舌头带走了。 星连舔着那道肉缝舔了许久后,掰着她的唇肉将娇滴滴的穴儿彻底露出,粉红色的穴肉层迭着向内延伸,他口干舌燥的低头含住,舌头狠命的向里顶去。 “唔!啊啊……” 言清漓忍不住娇呼,与横冲直撞的坚硬阳具不同,舌头要柔软多了,就算再如何发狂抽插,也是畅滑无比不能触及深处,如同隔靴搔痒,可却又能带给她阳物比拟不了的另类快慰。 她下面的整张唇儿被吸着含吮,少年的舌头顶开穴肉卷出花水儿,言清漓觉得下身如同钻入了一条灵活的小蛇,让她一边紧张不已一边又舒服的软了身子。 虽羞于启齿,但她委实很喜欢穴儿被舔砥吮吸这种酥酥痒痒的感觉。 上回星连对情事还一知半解,将她的身子当成食物一般舔弄吃着,可这回却是有了经验,吮吸的动作中潜藏了几分讨好之意,还懂得一边舔穴一边握住她的乳儿辅助揉捏。 今夜明明是她打算取悦他的,怎么反过来了…… 言清漓泄了一次又一次,花汁儿都快被星连喝干了,身上沁出一层层细密的香汗,最后她实在空虚难耐,才哀声恳求星连快些进来。 话落的一瞬,他便用阳物替代了唇舌,一寸寸插入那还未挨肏就已被吸肿了的穴儿里。 “我……我含着你时,你可有觉得适意?” 星连伏在言清漓身上,遅疑的问她。 他的肉杵不停向深处捣弄,撑满了她整个穴道,终于止了她渴望不止的瘙痒,而早就被喝干了水儿的软穴被坚硬的肉棒塞住后霎时又蓄满了取之不尽的花液,随着抽插发出羞啧啧水声,稀里哗啦的,令人听之羞赧。 星连还未怎么发力,只抽插了叁十来下,言清漓就受不住的缩在他身下又是一阵痉挛。 “适、适意……极了……”她喘息着吐出几包花水,将堵在穴儿里停下等着她的肉茎浸的湿滑无比。 如何不适意?穴儿被舔了许久,做了那般充足的准备,她此刻都酥爽的快登极乐了。 “你、你呢?可舒服了?”言清漓体贴的问询星连的感受。 少年腼腆一笑,捞着她的双腿向自己拉近了些,腰胯继续耸动,又低头含弄住她胸前挺立的莓子挑弄了许久后才含糊的“嗯”了一声。 粗大的肉茎飞速的进出于少女腿间,将娇软的穴儿肏出了一个圆洞,凶悍异常的撵磨着穴肉,通红充血的穴肉翻飞着被肏出穴口,又生生被顶了回去,言清漓扣着星连坚硬鼓起的手臂,紧咬的唇间不断溢出动听呻吟。 星连平日里再如何乖顺听她的话,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不知情滋味时便也罢了,偏偏他被言清漓引诱着尝到了禁果。 可这坏心眼儿的女子后来竟是再未与他做过此事,憋了许久的少年在重新尝得这种蚀骨销魂的欲望后,又如何能克制住体内的冲动?只恨不得将她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 身子已被吻了个遍,两只乳儿都被啃得红红紫紫,穴儿也被肏的软烂成泥,她不住的泄身,哀婉的求他轻点慢点。 明明那少女娇颜潮红,被肏弄的神情可怜不已,可星连仍心存疑惑——他上回听着她与四殿下享乐时的叫喊比此时激烈多了,为何到了他这里却有些隐忍。 少年闷闷的埋头苦干,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他自然不知,言清漓脆弱的小穴儿经过了几个男子的轮番开凿,还曾被宁天麟强行肏开过宫口,连插了一日一夜,早已比先前耐受。 虽说她依旧敏感的插上几下便会高潮迭起、水流不止,但也不会如先前那般只是被重插了几下就要忍不住要失声尖叫了。 实际上,这种恰到好处的交合反倒令言清漓享乐无比,是真正的鱼水之欢,肉棒与穴儿严丝合缝刚刚好好,不会凶狠的额顶入宫芯。 虽然不得不承认那般猛烈的肏干的的确确能带来更多迷乱的潮起,可被肏开宫口那一瞬间也是有些疼的。 只是水儿流的欢了,鱼却游的不那么畅快,对于她这些阳具生来就异于常人的男人来说,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很重的抽顶,人家却是对她留了情面。 譬如星连见她一张娇颜紧皱,眼角又被肏出了泪花,他便不敢继续使力。 明明她已非处子,又有过叁个男子,可穴儿仍旧幼嫩的如同稚子,他连顶入都十分吃力,更遑论放开了发力,重了她就会抗拒,不依的推他胸膛。 在此事上,言清漓也就能糊弄糊弄星连这种老实乖巧的少年,若是到了宁天麟那黑心肠那,断然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 虽说要收着叁分力,可肉棒被又烫又软的穴儿紧紧缠着,就像是被千万张小嘴咬着吸着,星连头皮发麻,将言清漓的双腿重新压过头顶,窄臀绷紧着奋力冲刺。 也不知哪下没收住力,茎头猛的顶到了穴儿底端,在一层柔韧的屏障上狠撞了两下,接着那道屏障便被微微撞开个小口,吸着马眼向内抽拉。 言清漓高叫一声猛弓起腰身,甬道内的穴肉整个就剧烈不止的收缩起来,星连一惊,忍了许久的精意一下没绷住,就这般一股股的从马眼喷出,从那被撞开的薄薄小口向宫芯浇了进去。 身下少女浑身粉红的颤抖着,被肏成了圆洞的穴口慢慢闭合,淫液混着浓精从肿胀的唇瓣间丝丝溢出,还“咕嘟”了两下,涌出更多白浊,挂在阴唇上,向股缝流去。 尽兴的欢爱后,言清漓累的绯色迷离的喘息,还沉浸在情潮中久久未能回神。 少年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彻底压在她身上,手抚上她的乳儿轻轻捏揉,吻一下下轻轻落在她颈边,刚刚才泄过的下身还并未完全消软,轻蹭她的花穴,将两人的体液蹭的到处都是。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星连有些懊恼。 从他们回房到此刻也就约莫半个时辰他就泄了精,那些他偷偷从春宫图上学来的那些姿势还尚未来得及使用,且他还于心中计较着上回言清漓在麟王府,她与四殿下的动静持续了两个多时辰。 两下一比较,他便觉得自己无论哪些方面都落于下风。 言清漓却听得哭笑不得。 她都泄成了这副样子他怎么还会觉得自己无用?她甚至觉得这少年不仅在武学上前途无量,男女之事也天赋异禀。 她柔声安抚了几句后星连才渐渐情绪好转,而她也适时的开口说出了那番准备了许久的话。 “星连,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他仍不愿从她身上起来,捏着那粒硬硬的乳尖轻轻揉捻,含着她的耳垂轻咬,试图二次挑起她的兴致。 没吃够。 他还想要。 言清漓被挑弄的又酥软了半边身子,不住喘息道:“你……可否帮我去平江……寻四殿下?” 少年动作一顿。精彩x影视:「pо18hub.cоm」 第一百二十五章传召 不知是出于担忧宁天麟的安危还是担忧家仇难以得报,言清漓的眼眶微微一热。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她想过亲自前往平江找人,可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太过显眼,平江保不齐也有宣王的人,宣王早就对她与宁天麟有所怀疑,她更不能贸然前去。 且连宁天麟那般缜密的人都遭了算计,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他失踪,对方定也在暗中寻他,除之而后快。 是以,她去了不仅没任何用处,兴许还会过早暴露她与宁天麟的关系给他添乱,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去,甚至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对麟王府的关心之意。 现如今,她身边唯一可用又懂得隐匿行迹的人,唯有星连了。 只是……此行必定凶险重重,免不得会与同样追杀宁天麟的人碰上,她求星连帮忙,等同于让他去涉险。 可她别无他法。 这边言清漓心中对星连存了愧疚,忐忑不安,可那边星连的心思其实并没有她想的这般复雑。 他在心里反复咀嚼着她的话,片刻后有些失落的发问:“那你今日主动与我看星星,又与我提起与四殿下相互扶持的过往,甚至……” 想起她为他含吮的那一幕,少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心里莫名发堵,语气也低了下来:“甚至温柔待我……只是因为想求我帮你去寻他吗?” 听着这番质问,言清漓忽然觉得自己分外可恶。 是她为了一己私欲将这一尘不染的少年引诱,教会他男欢女爱之事,她何尝看不出自那以后他便开始迷恋起她的身子? 他会经常暗暗盯着她看,尤为喜欢吃她吃过几口的食物,用她用过的碗筷汤匙,夜里悄悄躺在她身后入睡时,还会将头轻轻抵在她背上,想碰又不敢碰她。 可他尊重她,宁可忍着自己的欲望,也从不逾越。 这些她明明都知道,却故意选择无视,最后又在她需要时,以此来利用他。 当真可恶。 身上的薄汗散去后已开始感到凉意,只有被少年赤裸的身子压着的地方还滚烫一片。 “其实你大可与我直接说,不必铺垫这么多。” 言清漓顿觉脸颊火热,自己龌龊的工于心计在这干净纯粹的少年面前,狼狈的无所遁形。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想与我欢爱而欢爱,却不想你是为了别人才这么做的。 这句话星连未曾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闷闷的想了想,虽然他也不知这“闷”源自何处。 “我会帮你的。” 末了,他慢慢眨了几下眼,看着言清漓汗湿在耳侧的一缕头发小声道。 仙门山弟子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他下山前,师傅占星卜卦,曾算到帝星闪烁,宁朝天下将要有大变动。 可天象却未曾告知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许是太平盛世,许是更加纷乱。 师傅为弄清其中玄机,耗费心力日日观星卜算,终是算到有一两世之人与这卦象息息相关。 而后师傅便将他召至身边,称师门中唯有他与那两世之人有缘,便派他下山相助那人。 是以,只要是她所求的,他都会帮她去做的。 只是师傅却没告诉他这两世之人乃是名女子。 星连闷闷的想:大抵是他老人家自己也没算到吧!不然也不会特意告知他山下的女人似老虎,叮嘱他一定要远离了。 “星连,这件事后,你便回师门去吧,其实你早已不欠我任何恩情,自然也不必留在我身边任我驱使。” 他算是知道了,山下的女人虽不是老虎,却比老虎还可怕,一句话便会令人心里难受。 言清漓本是好意,想着日后让星连离她这种恶人远远的,回到他的仙门山上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要被世俗污染。 哪料他忽然起身,手臂撑在她肩膀两侧,眉头微蹙,神情坚定又有些苦恼道:“我说了会帮你的。” 为何要因这点事就赶他走? 他不能走,他有使命在身,若无功而返,会被师傅责罚的。 星连还是第一次对她说话语气有些强硬,言清漓不由愣了愣,可下一瞬他又泄气的趴在她身上拱了拱。 “可以再来一回吗?”少年坚挺的性器沾染了多种淫靡的粘液滑腻不堪,蹭到了穴儿口,跃跃欲试的向里顶。 他脸埋在她肩窝,呼出的气息烘烤的她肩头火热,发出的声音也显得十分沉闷。 即便不开心,也仍没忘要征得她的允许。 言清漓心头一软,抽出发麻的手臂摸了摸少年毛躁的头,将他那支险些扎到他的桃木发簪轻轻抽了出来,“嗯”了一声。 话音落下的一瞬,穴儿就被迅速顶开,粗长的性器带着急迫与不满的意味,竟是一捅到底,直接顶到了她的痛处,通幽小径最深处的薄薄屏障狠狠震了震。 宫口被碰到,言清漓又是痛呼出声,眼泪差点流出来,细腰紧跟着就向上拱起,指甲扎向少年绷紧的脊背。 她叫声染了哭腔,刚要推人嘴唇就被咬住,似是生怕她会抗拒,索性先发制人,将她话音儿都给堵住了。 感受着她穴儿中抽搐的兴奋,那似要撑破她身体的肉棒更加兴致勃勃的狠顶起来,下下都撞向她的脆弱,隐有要插进花宫的架势,逼的她再也压抑不住,痛苦又愉悦的泣吟起来。 频频高昂又惨烈的叫声中,她似是模模糊糊的听到身上抽插不断的少年喃喃自语道:“是了,这就对了……” 她不解,不知他到底觉得哪里对了,后来也再无暇抽出意识去想。 …… 星连次日便动身前往了平江。 玉竹与青果平日最喜欢这乖巧懂事的少年,二人起了个大早为他准备了许多爱吃的干粮点心,言清漓也叮嘱良多,重复最多的便是一切要以寻找四殿下为重,莫要做些无关紧要的助人之事。 星连走后,她才转身回屋,给穴儿擦药。 昨夜后来星连也不知开了什么窍,与先前小心翼翼的他判若两人,不仅将她摆弄出许多新奇姿势,动作中还存了几分狠劲,隐有宁天麟腿疾痊愈后在床榻间的“不良作风”。 只是他空有理论,实践起来却仍是不太娴熟,在将她抱起来挂在身上肏干时,肉棒进出的因为太过猛烈,几次戳到了穴儿外面的唇肉,以至她可怜的花唇有轻微撕裂。 若非如此,怕是这第二回定是要持续到天亮了。 言清漓羞于将此事告知玉竹与青果,便关起门来自己偷偷抹药,之后,她左眼皮便开始胡乱跳个不停,捣弄了片刻药材后也未曾缓解,她以为是疲惫所至,便阖眼卧在塌上小憩。 可她才刚睡上一炷香的功夫,玉竹便匆匆掀了帘子进来,将她轻轻叫醒。 “小姐,宫里来人了,传您进宫!” 因为担忧宁天麟与星连,言清漓并未睡实,听到玉竹这话猛的睁开眼。 她腰身酸痛,由玉竹扶着坐起身,眼皮又开始跳:“何事进宫?来的什么人?” 玉竹眉心紧蹙:“说是伶妃娘娘身子不适,想请您去给把把脉。” 她面上露出明显焦虑:“不过……这来传话的并非伶妃宫里的人,而是皇上身边的庞公公。” —【题外话】— 裴氏叔侄主场要来了! PS:+影视在线:po1⒏mobi 第一百二十六章揣测圣意 言清漓在心中过了一遭庞公公的话,对他这滴水不漏的应答心中有了数。 怕是伶妃根本未曾传召她,想见她的人本就是昌惠帝,只不过她乃外臣之女,不便直接传召,便拿伶妃做晃。 她拢了拢大氅,未曾显露出任何惊讶之色,只点点头道:“那便有劳公公了。” 庞公公连忙答“不敢当”,同时在心里对言清漓这处变不惊的沉稳劲儿生出几分赞赏。 勤政殿乃昌惠帝日常处理朝政的宫殿,不同于御书房,勤政殿分为前后殿,前殿用来接见朝臣,后殿可做起居休憩,昌惠帝若留的晚了,偶尔也会宿在勤政殿,此处也算是天子的第二处寝宫。 “臣女言清漓,叩见圣上。”言清漓双手展开,双手交迭于身前叩首于地。 她能明显感觉有道犀利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许久后,她才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起来吧。” 她从容起身,规矩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昌惠帝今日未着帝冠,只一身龙袍在身,倒显出些许随意亲和。 他虽年逾半百,但头上却不见多少白发,一张轮廓分明的国字脸,鼻梁挺括,想必年轻时也是位俊朗男子,不然也不会生下的儿子个个都有人中龙凤之姿。 只是他在位叁十年,享乐不断,早已被酒肉美色掏空了身子,以至眼窝深陷,眼球浑浊,脸颊松弛的厉害,老态毕现。 相较之下,殿中少女则清灵如晨时朝日,一袭青烟色细丝褶缎裙,外披天蓝织锦镶毛大氅,娇颜白嫩明艳,好似开得正绚烂的芙蓉花。 她双手迭放于小腹前,身姿站的笔直,端庄又无所畏惧的直视着龙座上之人,眸中散发阵阵冷意。 昌惠帝顿时眯起眼。 可再一细看,就见那少女微微垂首,眉目柔和,神色变得十分谦恭,似是她刚刚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只是他老眼昏花下的错觉。 言清漓虽不是第一次见到昌惠帝,但却是第一次单独面圣,可她却并未有任何慌张之色,且礼仪举止如被宫中嬷嬷教导过,怕是连他那一板一眼的皇后活过来都要赞上几分,落落大方的半点不像个被商贾养大的小姐。 这一点倒令昌惠帝对她高看了一眼。 他自然不知,眼前少女上辈子为了不被挑剔的宫妃们寻到错处,耗废了多大心力学这些礼仪规矩,还真被当时还活着的皇后赞许过。 “规矩学的不错。” 昌惠帝打量了她半晌,复又低头翻阅起奏折:“朕听苏贵妃说,武英侯府的小子烫伤后险些殒命,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是你给救回来的?” 言清漓本以为昌惠帝是为了她在宫宴上当着别国使节面丢了宁朝贵女的脸面要被斥责,或是要询问她有关言琛之事。 可昌惠帝这两样都没提,就又不确定了他到底什么意思了,只能谨慎回复:“是贵妃娘娘谬赞了,臣女只是恰好懂些偏方,又恰好对了小世孙的病症罢了。” 昌惠帝勾勾嘴角:“你倒是谦虚,朕记得慧觉寺中你献的那一策,可是别出心裁,太医们都闻所未闻。” 言清漓正斟酌着要如何回答,昌惠帝又道:“听闻你还于荣臻府中救治过罪妇夏氏,又于西山助了丹阳郡主,”说到此处,昌惠帝在奏折上批划了几下,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当初容阳闹的疫症,也是你解的?” 言清漓着实想到昌惠帝会忽然提及容阳之事,她心里一惊。 “勿怕,此事之恒早已私下秉明过朕,只是朕先前忙于国事,将这事忘了,近日听苏贵妃提起你医术精湛,方才想起。” 昌惠帝放下奏折,目光落到她身上,神情添了几分慈和:“容阳城数以万计百姓得你所救,你也算替朕分了忧,朕重重有赏,可想好要些什么赏赐了?” 言清漓听昌惠帝语气并未有责怪怀疑之意,便放下心来,同时又对言琛生出些窝心的感激,也顿时想明白他为何要主动将此事秉之昌惠帝了。 将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妹妹过继成国公爷的嫡女,世人定会猜想他为何会对她如此特殊,昌惠帝也定然存过疑虑。 但言琛将她在容阳助他的功劳一挑明,昌惠帝便能理解言琛为何会对她另眼相看了,如此一来,他为她求来个嫡女身份,也顺理成章。 只是事隔了半年之久,昌惠帝突然召见她要给她赏赐,马后炮放的这么晚,这就十分怪异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谨慎应对:“臣女谢陛下记挂,只是此事大都是兄长的功劳,臣女不敢居功。” 顿了顿,她又道:“且父亲与兄长时常教导臣女——圣上为君,臣子为君尽忠分忧乃仁义大道、天经地义之事,臣女所作所为也不过是略尽绵力,万不敢求得陛下赏赐。” 言清漓是微微弓着身子的,看不到昌惠帝此时是何表情,她等了半晌也没听到昌惠帝开口,便不敢直起身。 直到腰有些微酸了才听他重新翻开奏折,道:“行了,起来吧!难得你这般懂事,今年多大了?” 从今早就开始跳个不停的眼皮又开始微微抖动。 “臣女今年十八了。” 昌惠帝似是被眼前奏折所述之事心烦,蹙了下眉将这本扔到了一旁,拿起了另外一本。 “十八了,倒是也不小了。” 宁朝女子的婚嫁普遍较晚,通常及笄后才开始定亲,至十六七时出嫁,言清漓已满十八,算是晚的了。 可她为何至今未嫁昌惠帝难道不是心知肚明吗?何故又要提起此事。 言清漓没吭声,昌惠帝便又问:“听闻言公还有两女,是你的庶姐,她们可都许了人家了?” 怎么又问到了言婉如言如? 言清漓一时更加闹不明白昌惠帝的意思,既拿捏不请,便很是被动。 “回陛下,臣女大姐曾定下亲事,却因突患重疾无法成婚而退了亲,如今于乡下庄子上养病,二姐近日正在议亲,应当……已经有了眉目。” 言如正在议亲不假,可言国公想寻一门大户联姻,也好脸上有光,便挑叁拣四的至今未定下人选,只是言清漓留了个心眼儿,怕昌惠帝又存了什么赐婚的心思,便故意将此事说的推进了一些。 哪知昌惠帝只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倒是极为认真的处理起政务,这架势看起来倒真像一位勤政爱民的明君。 昌惠帝没做表态,言清漓便只能站着,许是站了近半个时辰之久,昌惠帝才似突然又发现了她一般,从奏折中抬起头问她:“可有读过书?” 言清漓赶紧将心思回正:“读过一些,只是难登大雅。” 昌惠帝也不在意,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给朕磨墨。” 第一百二十七章掌医女史「po1⒏υip」 言清漓磨墨的手一顿,脸色骤然煞白。 她终于知道昌惠帝安的什么心思了。 传闻史上曾有一位敬贞皇帝,他恋慕人臣之妻姬氏,可姬氏乃有夫之妇,即便那位臣子后来意外“病”逝,姬氏变成了寡妇,碍于天家颜面,敬贞帝也无法将姬氏明目张胆的纳进后宫。 他只能私下幸着姬氏,对她恩宠不断,直到有一日姬氏怀了身孕。 那姬氏也出身大族,母族势力不容小觑,姬家为了权势便命姬氏定要生下腹中龙子,可姬氏是个“寡妇”,她生下的孩子自然“来历不明”。 为了令敬贞帝能顺利认下姬氏的孩子,姬家便将姬氏的亲侄女送入了后宫,于是姬氏的孩儿便可对外宣称是已经成为后妃的姬氏侄女所出,姬氏之后也可借着探望侄女的名义时常入宫,接受敬贞帝的恩宠。 敬贞帝既能时常与姬氏恩爱,又能名正言顺的养育与心爱之人的孩儿,自然百般认同此计,且他后又因觉得委屈了心爱的姬氏,对其母族多加提携照顾。 至于孩子的生母是大姬氏还是小姬氏根本无所谓,对于姬家来说都是姬家的血脉,固权的目的已达到,姬氏一族最终成为权臣世家,而敬贞帝与姬氏这段情事,后世则被流传成了一段天子痴情的佳话。 昌惠帝这是想效仿敬贞帝啊! 可他绝非是出于什么“痴情”,而是想借由此法将言家牢牢掌控在他手里! 昌惠帝知晓言琛看重她这个妹妹,那么只要她生下了皇子,言家便会尽心忠于昌惠帝与这位小皇子。 有言家的誓死效忠,无论得势的是端王还是宣王,昌惠帝都如多加了一重护身符在身,自然不怕那些个有歹意的皇子们过早惦记上他的皇位了。 言清漓忍不住气的牙齿打颤,她的香囊里藏了毒,恨不得立刻毒死这老东西。 只是她必须要忍住,一着错,满盘皆输。 她已名声尽毁,后宫是入不得了,昌惠帝就算宠幸了她也必然是私底下,不能给她名分。 等她有孕,那她生的孩子也得学着那姬氏一般,由她两位姐姐之一入宫,养在言婉或是言如的名下。 而言家也会如历史上的姬家一般,因此获得帝王的无限荣宠,说不定身上流着言家血脉的小皇子日后还有机会角逐一下那个位置,言家人定会更加忠心效忠昌惠帝,为那小皇子谋出路。 只是盛家已是前车之鉴,若言家聪明,就需得空留华贵爵位,将一部分兵权交回皇帝手中以令帝王安心。 昌惠帝倒是打了个好算盘! 庞公公已不知什么时候悄然退下,昌惠帝显然不知言清漓心中的轩然大波,还以为她的惊慌皆因这突如其来的恩旨而不知所措。 毕竟以她此生难嫁的名声,能成为帝王的女人为家族带来荣光,已是格外恩宠。 老二老叁对他这皇位虎视眈眈,他遅遅不立太子的原因也是怕一旦太子之位定下,剩下的那个便会怒急跳墙。 太上皇嘉恩帝,也就是昌惠帝的父亲,当初便是诛杀了兄弟,后又逼宫才夺得大统,昌惠帝自然十分忌惮这种事也发生在他身上。 他的皇子中,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的暂且也就那么两个,于是他便一直从中平衡,试图让他们互相争斗。 可直到伶妃有孕,昌惠帝才意识到他仍有其他选择。 他尚有大把年岁可享,完全可再生下更多的皇子来培养,老二老叁有了更多竞争,便只能忙于固权、互相争抢。 待到了小皇子们长大之时,他也自然到了该荣归故里的年岁,届时选一个能堪当大任的皇子继位,他便可安安心心做太上皇去了。 昌惠帝浑浊的老眼落到那少女青葱白嫩的手上,,心思动了又动。 “磨墨只需注叁分水,且手不可抖,你此法不对,朕来教你。” 言清漓只觉手面一热,她冰凉的手便已被昌惠帝粗皱厚重的手给握住。 昌惠帝只觉掌下柔荑软滑的不行,他本就是贪色之人,原本只有五分的兴致顿时变成了八分。 怪不得那陇江世子宫宴后又私下来请过几次旨,竟是不介意这言家女已非完璧之身,当真是人间尤物。 “习得好了,朕便许你日后留在御书房,给朕做侍笔女官。” 宁朝还从未出现过什么女官,昌惠帝为了留人在身侧倒是破了例。 他心猿意马的揉了揉言清漓的手,只想立刻将这小美人抱入后殿好好疼宠一翻。 言清漓忍下浑身的战栗。 方才那一瞬她真的有想过,若她委身于昌惠帝能为她自己与宁天麟带来什么好处。 可当昌惠帝握住她的手这一刻,她又顿时涌上一股不可名状的恶心。 她可不想做那将自己卖了还要为仇人数银子的蠢事。 她想也不想便抽出了手,墨汁被打翻,将昌惠帝明黄的袖口与桌上的奏折均染上了墨渍。 言清漓“噗通”一声跪下,双膝撞到坚硬冰冷的地面,传来钻心的痛。 她忍着疼,逼迫自己冷静不要怕。 她已不是当初身份卑微的太医之女了,如今她身后有言家,昌惠帝就算再气,也不会轻易要了她的命。 想至此,她稍稍定心,可仍是慌张急迫的磕了个头:“陛下赎罪!臣女乃污秽之身,实是配不上您如此青睐!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昌惠帝想宠幸哪个女子还从未被反抗过,他霎时阴霾了双眼,狠道:“言叁,朕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言清漓又重重磕头,直至额头磕的青肿,才道:“陛下圣明,清漓命苦,没有这个福分,且出了那等事本应落发为尼,可臣女尚有一身医术在,想着还能为圣上为百姓尽一份心力。” 她道自己并不擅书墨,无法堪当侍笔女官一职,唯有一身医术能报效朝廷,愿为昌惠帝赴平江救治那些受灾落难的百姓,且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 昌惠帝恼羞成怒,一脚踢翻了炭盆。 不知何时消失的庞公公又突然端着金碟盛着几颗金丹回来了,见状连忙放下碟子,劝慰着昌惠帝莫要动怒,伤了身子,却也挨了昌惠帝一脚。 昌惠帝指着言清漓冷哼道:“好一个悬壶济世,不肯给朕过侍笔女官,却肯不顾女子颜面出去抛头露面,好,朕便如你所愿!封你做个掌医女史!” 言清漓没想到昌惠帝竟同意了,心中一动,想着她是不是可以光明正法的去寻宁天麟了,可昌惠帝却话锋一转。 “平江那些平头百姓哪轮得到朝廷的女史去管,既你这般大义凛然,那便去……去……!” 昌惠帝气的胸脯起伏不定,颤抖着手欲拿庞公公端来的几颗金丹,庞公公忙爬起来伺候,服下金丹后昌惠帝才气色平缓下来。 “……那群逆贼狡兔叁窟,我宁朝将士深入毒瘴之地损失惨重,军医都死了不知几个,传朕旨意,就派言女史前往定州!” 跪在地上的言清漓瞳孔一缩。 定州……乃是裴澈与裴凌所在之地!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二十八章入军营 定州位于平江以西,地处斜跨于整个中原地带的天山山脉尾端,与天山山脉起始之地的容阳城遥相呼应。 平江大发水患时,沿江数十城百姓跟着遭灾,最终引来不满朝廷的起义军于洛县起义,短短几日便占据了定州城。 可这群自诩“救世军”的洛县叛党们尚未来得及挥军北上,朝廷便及时派军镇压,而这领军的,便是当初收复苍陵十叁城的宁朝猛将——武英侯世子裴子阳。 可这些叛党也非普通的乌合之众,他们负隅顽抗,加上定州易守难攻,朝廷的军队花了些时日才破城。 丢了定州后,叛党们一路退守至天山山脉之中,但山中有一处山谷布满毒瘴,将朝廷的人马阻隔在了此处。 定州城外军营 主营中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今晨裴澈再次带人进山绕过毒瘴山谷搜寻旁路,期间遭遇叛军,两军交战下,他为救军中仅剩的一名大夫,背上受了一刀,所幸那刀伤不深,并未伤及筋骨,但刀锋却淬了毒。 此刻,他卸了半身军甲,坐于沙盘前一边同几位副将们商议之后的行军路线,一边由着身后那名五旬大夫为他处理伤口。 这名大夫姓胡,只是定州城中一名普通的大夫,后来他听说裴澈军中缺少军医,便自请前来帮忙。 原本裴澈军中是有五名军医的,可为了找寻通过毒瘴谷的方法,这五名军医不是死于毒雾之中,就是死于乱并交接的兵刃之下。 铁衣见胡大夫紧张的忙活了半天,裴澈仍脸色泛白,便忍不住开口:“世子爷,叛党受了重创,一时片刻定不敢再露头,不如您先休息休息吧。” 铁衣开了口,其他副将也纷纷劝说。 裴澈抬手制止,神情肃然道:“叛军一日不清,定州及附近的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此事拖延不得。” “可是……” 铁衣仍想再劝,坐在角落处理手臂伤的俊朗少年冷不丁出声:“没错!这群趁乱打劫的狗贼竟还有脸自称‘救世军’,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他咬牙切齿道:“下回小爷定要亲手斩了那朱兆元的狗头。” 裴凌口中这个叫朱兆元的人是叛军首领,原是洛县驻军守将,却不知为何本事不小,且手底下还有些能人异士,不然他们也不可能短短几日便拿下定州。 可他们这些群乱党打着救世口号,却在拿下定州后对城中百姓肆意掠夺,大肆奸淫女子,反抗者一概杀无赦,甚至主动归降的定州知府也被砍了脑袋挂在城门示众,手段残忍,与恶徒无异。 裴凌暗暗磨了磨后槽牙,与这些救世军相比,刘刚王甲这些匪寨里出来的弟兄们都显成了大善人。 裴澈在军中铁面无私,哪怕对自己的亲侄子也一视同仁。 裴凌刚入军营时也不过是做了个普通校尉,但他在攻打定州时表现的英勇无比,立了大功,如今已升成了左都尉,算是军中一员小将了。 但他也于那一战中被朱兆元一箭射伤了臂上,今晨的遭遇战中伤口再次裂开,自个囫囵撒了药粉,正咬着细布缠呢。 “裴都尉,药不可这样用,布也不能这样乱缠,伤口会发脓的!还是我来吧……” 他身旁,一个穿粗布花裙的少女揪心的看着他与自虐无异的对待自己的伤,心疼的厉害,跃跃欲试的想去帮他,却又次次被他冷眼瞪开。 这少女名为胡芍儿,是胡大夫的孙女,当初她险些被一个反叛军侮辱,是裴凌救了她,后来她祖父前往军中帮忙,她便嚷求着一块跟来了。 胡芍儿正值花季年华,又生的玉雪可爱,军营无女子,裴澈的军中又从不设军妓营,那些许久未接触过女子,被憋得火急火燎的兵汉子们在胡芍儿到来后纷纷对她多有关照,大献殷勤。 但偏偏裴凌是个例外。 “脏手拿开!滚一边去!” 他凶狠的瞪了胡芍儿一眼,径自解开细布重新缠。 胡大夫已从别的将士那听说了这位裴都尉的脾气,见状连忙对自己那一脸委屈的孙女道:“芍儿,你先出去帮爷爷捡些药材。” “好……” 胡芍儿看了裴凌一眼,嘴上应了脚却怎么也挪不动。 正在此时,通传兵进来报:“将军,朝廷派了一位女史过来!” 裴澈蹙着眉从沙盘中抬起头:“女史?” 正指着沙盘上某座山的戴参将一听,当即气的胡子炸开:“岂有此理!咱们明明向朝廷请派太医前来支援,这皇帝老儿怎么就派个女人过来敷衍!” 戴参将忍不住想骂娘:“什么女史!?老子还没听过朝廷有什么女史!便是派个军妓也得至少一队,来一个顶什么用!” 戴参将常年生活于军中,是个直脾气,且天高皇帝远的说起话来更没什么顾忌。 胡芍儿被戴参将洪钟似的嗓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向裴凌身旁靠了靠。 营门未关,只垂着一层挡风用的厚重棉帐,戴参将对朝廷心存怨气,连带着对那素未谋面的女史也不满,这番话自然也有说给那女史听的意思。 “此言诧异。” 外头忽然传来一道清甜的声音,随即一只纤纤素手将那厚厚的帘帐挑起,披着狐毛斗篷的美丽少女就这么俏生生的出现在众将眼前,带来一室寒气。 她手上提着个小木箱子,脸颊冻得微红,一双眼尾上翘的圆润杏眼儿含笑看向了戴参将。 “这位将军都未曾见过我的本事,怎就断定我不如宫中的太医?” 戴参将一时没能将这活色生香的少女与那位朝廷派来的女史联系到一块,谁能想到这女史居然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呢! 待反应过来后,他不由被她落落大方的眼神看的黑脸一窘——方才他口出恶语都被人家听去了,难得人家小小年纪不与他计较,还笑盈盈的。 与戴参将的窘迫不同,裴澈与裴凌在看到来人时均愕然不已,裴澈尚算稳重,面上一片平静,裴凌却直接将手里的药粉撒了一地。 裴澈并未当众道出言清漓的身份,而是目露警惕:“言姑娘,怎么是你?” 言清漓在营房内迅速看了一圈,目光在裴凌与他身边挨他极近的少女身上微微顿了顿,随后郑重的向裴澈屈身行礼。 “裴将军,下官如今已是圣上亲封掌医女史,此次特奉旨前来助您。” 裴澈看完言清漓递上来的派遣文书,不由微微勾唇:“掌医女史?倒是新鲜。” 虽不知昌惠帝为何心血来潮破格封一位闺阁女子为女官,但想起言清之前总是有意无意的故意接近他,裴澈心里其实并不喜她进入军营。 况且他那侄子还对此女有意,以武英侯府现今的立场,实在不宜与风头正盛的言家扯上关系。 怕是皇帝故意将她安置来定州,也有试探之意。 不管怎样,人都来了,又是名正言顺来的,裴澈也只好点头接纳:“那今后要劳烦言女史了。” 他命通传兵为舟车劳顿的言清漓安排住处,但言清漓却没急着下去休息,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裴澈身后满手是血的胡大夫身上,抬步走了过去。 胡大夫连忙给她让开位置。 在看清裴澈的伤时言清漓顿时秀眉微拧。 第一百二十九章她要算计姓裴的 裴澈虽不喜言清漓,但也知晓她医术高超,连她都这般说了,便是拖不得。 于是便点了点头,命其他几位参将先回去休息,待他处理好伤势再议。 有两位也受了轻伤的副将退下了,铁衣和没大碍的戴参将,加上另外两名副将则因担心裴澈的伤势而留了下来。 裴澈不在这点小事上计较,可他没想到言清漓竟提出要将他上身的衣裳都剪开。 虽军营中男子们赤膊十分常见,可在场还有两名姑娘,考虑到男女有别,裴澈道:“不如言姑娘将方法告知胡大夫,由他来做吧。” 听出裴澈的言外之意,粗线条的戴参领等人也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他们将军不愧是出身大族的世子,考虑的就是周全,若换了他们,定是毫无顾忌的就光膀子了。 言清漓忍不住想掐眉心,差点想嘲弄裴澈:当初你与我翻云覆雨时推都推不开,那时候怎么不晓得男女有别了?这会儿不过是脱你件衣裳便不愿意了。 “下官是医者,医者眼中没有男女,只有病人,裴将军无需将我当成女子看待。” 说完也管他怎么想,拿起剪刀就将那沾血湿透的衣裳剪开了。 被不亲近的女子触碰到身体,裴澈显然有所不适,可他听到言清漓这番话后却神思一紧,蓦然觉得似曾相识。 当年楚大人时常为穷苦百姓无偿看病,清清便总是跟着他一道。 病人中不乏男子,那时他生出妒意,清清便也是这般同他说的——病人就是病人,哪里有男女之分?子阳哥哥,你可不要如此迂腐狭隘。 上衣褪净后,裴澈紧实的上身便裸露出来,几位参将见到那伤口全貌均倒吸了一口冷气,胡芍儿则连忙红着脸低下头,言清漓也猛然怔住。 铁衣见言清漓变了脸色忙问道:“可是世子爷伤势不妙?” 言清漓猛然回神,动了动唇:“不……不是……” 她压下翻滚的心绪集中注意力用湿布将裴澈背上残留的血迹擦净,那手却微微有些发抖。 他背上竟没什么好地方,处处都是伤疤,新伤旧伤纵横交错,有狰狞的箭孔、有长长短短的刀伤、甚至还有一道极深的伤疤,应当是被当胸贯穿而过的,离心口只差毫厘。 言清漓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裴澈虽自小习武,可她见过他的身体,她记得那时他身上没有这些伤痕。 这六年他在苍陵都经历了什么? 这一刻,她可笑的理解了他当初为什么能那么快便背叛了她,为了武英侯府的荣耀与权势,他连命都豁得出去,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她眼色复雑,有震惊,有哀怨,有心酸,有恨。 感觉到少女冰凉的手指在他某一处伤痕上轻抚了一下,裴澈脸色登时冷了下来,他不悦的侧头道:“言女史?” 言清漓不动声色的掠过那伤痕,垂眸低语:“将军这一身功勋,着实令下官触目惊心。” 她将一个包着软布的木棒递给裴澈:“会有些疼,将军咬着此物吧。” 裴澈看了那东西一眼,脸色仍不太好看:“不必了,直接动手即可。” 其中一位年轻副将听出裴澈语气不善,于心中腹诽:将军啊将军,就算你府中娶了貌若天仙的娇妻,那也得考虑考虑属下们这些光棍啊,别给人娇滴滴的姑娘吓跑了。 于是他好心替裴澈解释:“女史有所不知,我们将军当年受伤刮骨时都是硬挺过来的。” 戴参将一听也想起了往事,恨恨道:“不错,将军当年前往苍陵时只有两万兵马,可那会儿苍陵早被十几万东阳狗占据……” 戴参将义愤填膺,他们这些人都是一路跟着裴澈的军中元老,对昌惠帝当年吝啬派兵之事始终为他抱不平。 言清漓默不作声的听着,在裴澈出言制止几人口无遮拦时用刀子突然划开他的伤口,黑血霎时泂泂流出,胡大夫忙用干净的布擦去。 裴澈果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在她剜去发黑的血肉时背脊僵硬起来。 她立刻将动作放柔,腾出手用帕子给裴澈擦了擦鬓侧的薄汗,引得裴澈又是浑身一僵。 她关切道:“将军可还忍得?” 此次她虽未能如愿前往平江,可来了定州也是意外之喜。 麟王府中宁天麟与谋士们的话始终在她心里萦绕不去,这一趟她是抱着进入武英侯府的目的来的,无论是裴澈还是裴凌,无论是以什么身份进入,对她与宁天麟来说都是得益的。 于公,言家女成了裴家妇,宣王党顿时权势滔天,以昌惠帝多疑的性子,必得卸了裴家的势。 于私,她本就存了挑拨裴澈与苏凝霜的意图,实在是一举两得。 之前碍于在裴府有苏凝霜盯得紧,可在外头谁还能碍着她的事? 这一趟,万不能无功而返。 胡芍儿痴痴的看着那温声软语的女子,哪怕她袖口上沾了血,亭亭玉立的从容之资仍是令人赏心悦目,比定州城她见过的富家小姐们都美丽的让人意不开眼。 难道朝廷的女官都有如此凤仪吗? 就连那凶巴巴的戴参领都对这位女史和颜悦色,胡芍儿不禁有些自惭形秽,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 若她也能如言女史一般,是不是裴都尉就能多看她几眼了? 想着,胡芍儿便侧头去偷看裴凌,果然,那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言女史看呢。 他紧抿着唇,似是咬着牙关,腮颊僵硬,眼神压抑又黯淡,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沉。 “呀!快松手,你伤口渗血了!” 胡芍儿见裴凌用力攥着自己的伤处,那歪歪扭扭刚缠好的白布又染的通红,可他却全然不知。 可将胡芍儿心疼坏了,她也顾不上裴凌会不会斥骂她,连忙要去拉他的手。 这声惊呼成功的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裴凌身上,言清漓也不例外,在与那墨发高束的少年对视时,他立即冷冷的别开头。 自宫宴后裴凌就不再与她说话,甚至故意避着她,言清漓现在的心思不在裴凌伸手,于是她对一旁的胡大夫道:“将军这里有我便好,您过去帮忙吧。” 胡大夫连忙点头,提着药箱就向裴凌那去。 “用不着。” 裴凌讥诮的扯起唇角,看也不看言清漓一眼,而是主动将手臂抬到了胡芍儿面前,对愣住的胡芍儿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帮我重新上药!”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三十章看了个一清二楚 言清漓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为裴澈剜去伤口周围一块发黑的血肉,直将戴参将等人看的浑身一紧,仿佛自己的后背都跟着疼了。 叛党中定也有医术高明之人,这毒在言清漓眼中不算难解,但对于普通大夫来说大抵要费上一翻功夫,若那大夫医术不精则更要雪上加霜,裴澈轻则要一月提不起刀剑,重则直接丧了性命。 裴凌原本正盯着自己的伤处看,但言清漓低头的瞬间他却立刻察觉到了,登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相识一场,他也受了伤,莫说一句关切的话,她竟是连眼神都未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 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心里堵得慌,裴凌猛的将手臂从胡芍儿手里抽出,将胡芍儿又吓了一跳,那才刚铺匀的药粉又扑簌簌的抖落了一地。 “笨手笨脚,我自己来。” 眼不见心不烦,裴凌从胡芍儿的药箱里囫囵抓了两瓶药,转身扛上自己的剑,在众人投来的目光中冷着脸走了出去。 被斥“笨手笨脚”的胡芍儿委屈的快要哭了,胡大夫只好无奈的哄了孙女几句。 裴澈见状,眼角向身后一瞥。 他这侄子暴躁的性子原本已在军中磋磨的差不多了,结果这位言叁小姐一来,顷刻便将他又打回了原形。 - 朝廷的军队驻扎于此,定州军营虽已临时扩建,但营房仍就紧张。 言清漓不介意同胡芍儿挤一挤,可她有官身,裴澈仍是命人单独腾了一间房给她。 那日昌惠帝被她拂了脸面,一怒之下封她女史官职,将她派来这满是男子又苦寒的军营,还称她此行是替朝廷办差,可不是世家小姐去游园,身边不得带人伺候,于是她便将青果留在了定州城内。 昌惠帝此举意在羞辱,还想打压她的性子,他料定她吃不了这种苦,最后会狼狈的回去求他免了她的差事。 言清漓冷笑一声,她可要令狗皇帝失望了。 死过一回的人了,还会怕吃苦头? 晚膳是一个叫李虎的伙头兵送来的,年纪很小,只有十叁,却长得憨憨壮壮。 李虎十岁时就因家中穷的揭不开锅而从了军,乡野儿郎长这么大都从未见过言清漓这般容色与举止都出众的女子,之前他以为胡芍儿就已经挺好看了,没想到见着这位言女史才懂了啥叫天仙。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言女史,今后你想吃什么尽管与我说。”李虎颇为骄傲的挺起胸膛:“您不知道,为您送饭这差事被东九营的兄弟们抢破了头,最后戴参将挑了我来负责!” 命你负责大抵是因为你尚且年幼,没太多污秽心思吧…… 言清漓见小小年纪的李虎充满了被将军看重的自豪之色,不忍打击他,与他道了谢后便将人客气的送走了。 一碗菜粥,一碟鹿肉,还有两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与国公府中的珍馐佳肴相比属实简陋,但在军营里,想必这已是很丰盛了,她不信所有人都能吃上这样的饭食。 言清漓并不娇气,舟车劳顿后食的倒也津津有味,她能吃苦,也不怕世俗眼光,对于今后一段时日都要生活在军营也做好了准备,但她唯独有一个难题 ——沐浴。 无奈之下,她只能去找了与她同为女子的胡芍儿,问询她可有法子沐浴,胡芍儿对言清漓这位朝廷女史心存敬畏,当即便告知了她。 定州在被叛党攻陷前也算富庶之地,故而这定州军营里是建有汤池的。 “汤池”名字好听,可实际上就是挖了个池子,再将附近的水源用竹筒连接引入进来,外头搭了房子盖住罢了。 入夜后,胡芍儿主动带路将言清漓送到了汤池。 “言女史,平日我都是在这里沐浴,这个时辰将士们早都归营休息了,不会有人来,若你不放心,我帮你在外头守着好了。” 闻言,言清漓感激的向胡芍儿道了谢。 汤池里的水与溪流相通,是流动的,夏日时冰凉清爽,但到了天寒地冻的冬日时,这池水便冷的要冻死个人。 言清漓将衣裳脱了小心的迭好置于木架上,脚尖试探了几次,终是一咬牙扎了进去。 这个时节河流枯水,汤池的水也较浅,虽只堪堪到她的腰际,却也冷的她牙齿不住打颤,起了一身细密的小疙瘩。 大冷的天儿不好叫胡芍儿等太久,她忍着寒意心想若日后都要这样沐浴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次次请人家胡姑娘帮忙守着。 外头,胡芍儿垂头丧气的用绣鞋踢着地,想着祖父劝她不要痴心妄想的事而郁郁寡欢。 忽然她脚尖一顿,猛然想起祖父命她熬得汤药还在炉上放着。 这么久了怕是要熬干了! 胡芍儿急的直跺脚。 可里头言清漓才刚刚进去,约莫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胡芍儿犹豫再叁,决定先回去一趟。 她时常于夜里来汤池沐浴,从没在这个时辰碰到过人,想了想,胡芍儿便放心了不少,火急火燎的跑了。 巧的是,今日还真有人大夜里的睡不着,跑出来降火气。 裴凌一走入汤池便听到有哗啦啦的水声传出,起初他以为是哪个违反军规的兵,可上过战场练就出的警惕让他意识到有可能是敌人来犯,于是他立刻放轻了脚步。 他屏息凝神,眯着眼眸一步步走近,水声越来越大,他悄无声息的向内看去——薄薄的木墙板后露出一个莹白如玉又凹凸有致的身影。 这一眼,裴凌只觉脑中“轰隆”一声。 汤池里的女子是侧对着他,满头乌黑长发湿湿的贴在背后,她抬手撩水在身上,一对丰乳挺翘,细腰平坦,臀儿圆润,裹了一身水珠的她看起来如剥了壳的龙眼,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他犹如被人下了定身符,愣愣的站在那意不开眼,待看到那女子欲转过来时,才连忙收身躲于木板后。 眼前仍是她裸身于汤池的一幕,与梦中旖旎的春光渐渐合二为一,裴凌顿觉血气疯狂上涌至头顶,鼻子里也跟着一热。 他烦躁的敲了下木板墙,恼恨自己控制不住的身体反应,赶紧仰起头,吸了吸气。 “谁?” 言清漓听到了轻微声响,立刻掩住胸,警惕的后退两步,向发出声响的那扇木墙问去:“是谁在外面?胡姑娘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口嫌体正直的裴凌 等了片刻没人回应,言清漓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有胡芍儿在外头守着,应当不会有人进来才对。 但这么一折腾,她也没心思久留了。 迅速洗净后,她便向池边走去,赤裸的玉足踩在光滑的青石底面,一着急就打滑,跟着就扑进了水里。 冰凉的池水霎时没过头顶,耳边传来呼噜噜的水声,她水性不佳,又因紧张而忘了凫水之技,竟是怎么也站不起来。 一墙之隔后的裴凌听到动静,一个箭步窜出,见言清漓沉在水中可怜兮兮的扑腾,赶紧跳下将人捞起。 “蠢死了!这么浅也能淹着!” “咳……咳咳……” 呛了水的言清漓狼狈的趴在裴凌怀里,恼羞成怒下抬手就是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裴凌哪料到她劫后余生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对他感激涕零,而是恩将仇报的甩巴掌,一时不察,就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 好家伙,他长至今时今日就只挨过两巴掌,还都是同一个女人打的。 裴凌本就不是泥人脾气,挨了打后,顿时气的咬牙切齿,打算将这忘恩负义的女人重新扔进水里,让她多喝几口水。 “言!清!漓!你……” 方才急着捞人没注意,此刻那白到惹眼的娇躯直接清清楚楚的撞进眼里,晃的眼都花了。 他搂着人家姑娘的后腰,这腰细的只需一掌便可掌握,掌心之下的肌肤光滑如丝缎,白嫩如剥壳鸡蛋。 盛气凌人的少年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瞧过女子一丝不挂的身体,更遑论抱着。 与男子坚硬伟岸的身躯一比,怀里的人又小又软,脆弱的不像话,恐怕他稍用些力就能将她的腰掐断了。 摸过一回便再也忘不了的白乳此刻也堆在一起,紧紧的夹在她与他之间,一滴滴水珠正拼了命的从她纤细的颈儿向那深不见底的沟壑里奔流而去,暧昧的舔砥着她每一寸细嫩的肌肤。 裴凌顿觉喉咙干涩不已,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挨打后的怒焰瞬间被那白花花的乳儿和那几滴水珠轻易浇灭。 “……你打我做什么?疯子!” 语气冷硬,但气焰却低靡了许多,细听之下好似还含了几分委屈。 言清漓狠狠将人推开,越想越气。 “枉你出身侯府!居然下作到偷看女子沐浴!你的礼教都学哪去了!武英侯府就是这么教养你的吗?” “……你还看!”见裴凌那一对眼珠子直勾勾的黏在了她胸前,言清漓气竭,脸色通红的赶紧捂住胸,又向他砸来了一捧水。 冷水扑在脸上裴凌回了神,连忙转过身,将木架上的衣裙怒气冲冲的向后一扔。 “谁偷看你了?这池子是给大老爷们用的,我哪知道你会偷溜进来?” 裴凌越想越气,倒不是被冤枉成登徒子生气,而是想到她一个弱女子竟敢在满是男子的军营中肆无忌惮的脱衣沐浴,怎能如此胆大! “你就不怕今夜来的人不是我,而是心存歹念之人?” 他小叔治军严谨,但定州原本的守军却鱼龙混杂,到现在仍有一些刺儿头表面服从,但心里暗暗对他们这些朝廷来的将领不服。 方才他过来的路上就遇到几个贼眉鼠眼的定州兵正向汤池来,若非他将人都踹了回去,此刻撞见她赤身裸体沐浴的就是那几个大头兵了。 正因如此,他才没出声帮她守着,打算等她洗完再悄无声息离开,谁知道这蠢笨的女人竟会摔个跟头。 言清漓自知理亏,冷静下来后道:“我也不是偷溜,胡姑娘常来,她知道这时辰将士们都休息了,况且她还在……” 说到此处她渐渐没了音儿。 胡芍儿定不在外头了,否则裴凌也不可能不声不响的进来。 “胡姑娘许是临时有事走开片刻。”说到这里,她算是彻底没了气势。 裴凌“嗤”地一笑。 先前他听过一群定州兵私下谈论那胡芍儿,军营里的男人谈论姑娘能谈论什么?无非是些戏谑的污秽言语。 但那些兵看到他便立刻缄口不言,他也嫌听多了耳脏,懒得搭理便未再注意,此刻结合言清漓所言,想来是那胡芍儿是自以为无人发现,实际早被人看了个精光,还被私下拿去打趣调侃了。 身后的人没再吭声,慢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穿好衣裳后,言清漓心虚的跟在裴凌身后出去。 她想为误会他道歉,可见那人一身湿漉漉的劲装在前头大步流星走的飞快,她便又识趣的闭了嘴,只默默打量起他。 若她在裴澈那里进展不顺,最后免不了要从裴凌身上着手。 一边要想方设法勾引裴澈动情于她,一边又要暂时吊住裴凌。 她有些懊悔。 之前裴凌心悦于她,可那时她并未料到有朝一日言家需要“转投”宣王一党迷惑皇帝,且她私心里厌恶所有姓裴的,便对裴凌一再恶语,想绝了他的念想。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也不知如今他还对她剩下几分情意,得想法子探探虚实。 “你腿断了?能不能走快些?” 裴凌虽走得快,但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听到那轻飘飘的脚步越来越远,他只能停住等她。 听出这明显的不耐烦,言清漓心里叹气,垂眸道:“裴都尉不必送我了,我无碍,自己回去便可。” 之前她一直对他态度疏冷,总不能忽然就转了性,徒惹人生疑。 裴凌再次恼火,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拳攥了又松,松了又握。 那少女立在寒雾之中,裙角飘然,人淡如菊,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只是催她走快些,又没说不送她。 “随你。” 想起她对他毫不掩饰的厌烦,以及她对他小叔若有似无的关切,心高气傲的少年将军拉不下脸去解释,撂下这话后就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言清漓倒也不急,她见裴凌走远了,才咳嗽了几声,弯腰揉了揉右腿。 已经走出一大段路的裴凌耳尖一动,听到身后传来轻微隐忍的咳音,倏地停下。 弱不禁风的,又在冷水中泡了许久,不会是染了风寒吧? 低骂了一句,裴凌转身,却正好看到那少女小心翼翼的撩开裙角,露出一截白皙如藕的小腿仔细查看,虽离得远,可他却眼尖的瞧见她膝盖上一片淤青。 言清漓余光瞧见那高大身影折了回来,也并未急着起身,待他走近了,才作出刚发现他的样子惊讶抬起头:“你怎么又回来了?” 见她慌乱的放下裙子,无措的绞着腰间悬挂的香囊,裴凌一张脸比夜色还黑,上前一步将人直接扛到了肩上。 “……你、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言清漓被他宽厚的肩膀硌的小腹不舒服,踢着腿儿挣扎。 果然是匪窝里长大的,抱姑娘都是用抗的。 “你长嘴是做什么用的?摔伤了不知道说吗?麻烦。” 裴凌手一扣便轻易将乱踢乱蹬的两条细腿按住,由着她软绵绵的拳头继续砸在他背上,嫌弃道:“言国公那老东西没有俸禄吗?将你养的这样轻。” 在他看不到的身后,言清漓唇角轻勾,反驳道:“休要对我父亲出言不逊!” 裴凌冷笑。 “私生女就是私生女,做了嫡也不被亲爹待见,若那老东西重视你,怎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被遣送到军营里去?早该求皇上去收回成命了。” 这话倒是没错,没了言琛时时护着,言国公对她这个名声已毁毫无利用价值的女儿,能做到不闻不问养着她便已算良心未泯了。 不过好话怎么听着也这么难听? 言清漓发现她重生一回就算再努力保持沉稳冷静,裴凌这家伙也总有法子将她气成意气用事的小姑娘。 “我是私生女,你还是臭土匪呢!” 私生女与臭土匪,其实也挺配吧……裴凌忽然在心里冒出这么个想法。 到了言清漓的房门口,裴凌将她放下就走,但言清漓叫住了他。 “胡姑娘说她傍晚看到你时,你的伤仍在流血,进来吧,我给你上药。” 背对着言清漓的裴凌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他极力的压下后,才转过身时面无表情的道:“怎么,良心发现了?” 言清漓瞪了他一眼,打开门示意他进来。 裴凌的伤并未被水浸湿,但一看便是一直没好好处理过,伤口长好了又裂,裂了又长,血凝固在周围糊成一片。 她仔细的清理干净,又拿出自制的独门伤药为他擦上,最后仔仔细细的缠上细布。 期间她身子也伏的很低,靠他极进,可裴凌一点也不排斥,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未多受几处伤。 少女身上散发出淡淡幽香混着药香一阵阵向他鼻腔里钻,湿漉漉的发丝也悄悄垂落在他手上几缕,不染脂粉的白净面庞吹弹可破,睫毛长又密,唇饱满而红润。 这张唇他曾亲吻过,他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甜丝丝的气息与他揉捏那团绵软时的感觉,那之后,她便频繁入他的梦,在梦里与他抵死缠绵。 不知不觉间,她发梢上坠落的水珠都被他手上的热意烫化了。 “好了,这几日伤口都不可再碰水,明日你再来换一次药。” 一抬眸,言清漓冷不防对上裴凌死死盯着她的目光,像是野兽盯住了弱小的食物,要吃了她。 四目相对,裴凌狼狈的转开视线,他不自然的移动了下早起了反应的下身,别扭的交迭双腿掩饰,冷脸道:“知道了,你动作快些,磨磨蹭蹭的。” 言清漓忍住笑,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比起裴澈那已经风月的成熟男子,裴凌这等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倒是容易挑逗多了。 洛县叛党已穷途末路,只待找出法子涉入毒谷便可将其剿灭,到时裴澈班师回朝她便很难再寻到机会。 再等等吧,若裴澈那里依然毫无进展,她便从裴凌身上下手。 毕竟……挑拨裴家叔侄的关系,从内瓦解掉武英侯府,在关键之时使宣王失去一大臂膀,也不失为一计良策。 —【题外话】— 3400字,本来想留1000字存到下章,但感觉截到这里刚刚好,就都放出来吧哈哈哈! PS:年前工作忙+身体原因,隔叁差五才更,辛苦追文的姐妹们了,爱你萌!! 第一百三十二章你不介意做小? 铃兰是嫁了人,可她嫁了个老实的庄稼汉,何来被夫家虐死一说?她其实是被一些刺客给抓住杀了,但不知怎么的,后来传出的便是铃兰被夫君殴打致死,官府也草草结了案。 李阿婆当时躲在米缸里看到了刺客找来杀掉铃兰的那一幕,吓得不敢出声,那之后便背井离乡的跑了,东躲西藏,所以后来神锋营的人找到她时她才会十分害怕,以为自己也要死了。 经李阿婆回忆,当时铃兰出宫后虽是来寻她讨生活,但实际上更像是在躲着什么,她似乎早知道自己会命不久矣,整日忧心忡忡。 那时李阿婆时常迷糊不记事,铃兰便有一次忍不住与精神恍惚的她哭诉。 说人人都称太子是被罪妃命太医毒死的,可实际太子被毒害那一日,他身边只有太子妃一人在服侍。 铃兰还说,太子爷死前几日,她曾看到过太子妃偷偷掩面哭泣,极为反常。 裴澈捏了捏眉心,这动作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一疼,他也不想去管。 太子与太子妃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便被指婚,婚后更是十分恩爱,从未红过脸。 太子身子不好,皇上对这儿子也并不是很关心,那些年都是太子妃贴身悉心照料,为了太子妃,太子甚至连侧妃妾室都拒绝纳娶,更是令皇上不喜,太子妃又何故要毒害太子? “太子遇害之前,太子妃可有与谁走得近?” 铁衣早料到裴澈会有此一问,答道:“属下已查,太子妃生前深居简出,甚少与后妃及朝廷命妇来往。” 铁衣一顿,遅疑道:“不过在太子出事前,太子妃倒是与当时的苏嫔品茗过一回,只是那日,苏嫔不仅请太子妃,也请了其他嫔妃与长公主,表面来看,并无不妥之处。” 裴澈却冷笑一声。 必是苏贵妃从中做了手脚。 太子夫妇恩爱,旁人根本不会想到太子妃会下毒,而太子妃殉情自缢后,此事最大的嫌疑便直接落在了一直未太子看诊的楚太医身上。 之后苏贵妃再设计楚太医与盛贵妃有染,那么楚太医毒害太子的行径便也有了缘由。 若说此事是苏贵妃一人所为,裴澈不认为她有这么大本事,身后必然有整个苏家的助力。 苏家铲除了太子,又扳倒了四皇子与盛家,叁皇子于朝堂锋芒毕露,而后苏家再拉拢住武英侯府,后宫前朝均站稳脚跟,自此一朝得势。 真是好算计。 裴澈眯起眼,俊朗不凡的五官透出汹涌的恨意。 他的怀疑果然是对的,楚家早就是苏家算计中的牺牲品,清清,是被苏家人害死的! 这个仇,他必然要报! 只是就算有铃兰的乳娘为证,皇上也不可能翻案重审,一切仍只能靠他自己。 如今他尚未承袭侯位,武英侯府仍是他父亲做主,父亲乃是彻头彻尾的宣王党,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既铲除苏家为清清报仇,又能在这种情势下保全裴家,不被苏家牵连? 还有,苏贵妃当年又是用了什么手段怂恿太子妃对太子下手?此事也仍需再查。 铁衣见裴澈陷入沉思,本不想打扰,可他仍有急事要呈报,只能轻声打断他:“世子爷,盛京仍有份急报,陈世子于返回陇江的途中遇害身亡了。”- 言清漓昨夜睡的并不安稳,不知是夜里太冷,还是因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 早膳后,她正与胡大夫清点药材,裴澈便遣人过来,说是已命人挖回毒谷中生长的草木,请她去查看。 想着也到了他该换药的时辰,言清漓便提了药箱过去。 “本帅的伤势,无论谁人问起,都请女史回答毒入骨髓,有性命之危。” 裴澈裸着上身坐姿端正,言清正在他背后换药,闻言诧异问道:“为何?有我在,将军的伤势已在好转。” 说完她便立刻反应过来,这许是裴澈的计谋。 叛党被堵在天山之中死守不出,唯二的两条出路也被他派人堵了。 可叛党一日不清,他的人马便得一直守在此处,可此时若他“伤重”,叛党们定会孤注一掷,倾巢出动,届时再将其一网打尽便十分容易。 果然,裴澈道:“障眼法罢了,还请女史保守此秘密。” 悠关整个定州城与附近城池百姓的性命,言清漓不在这种事上含糊,郑重的点了点头。 而后想到他看不到,又温声道:“下官知晓了,请将军放心便是。” 营内安静下来,只闻身后瓶瓶罐罐轻轻碰撞的声音,许久后,言清漓以为他不想再说话了,正要主动说些什么,便又听他忽然道:“不知言女史在军中住的可还习惯?若有不便之处,尽可提出。” 言清漓淡淡浅笑:“没有不便之处,一切都好。” 这回答令裴澈颇为意外。 既她不主动提,那他便只能直说了。 “听闻言女史昨夜去汤池沐浴被燕召惊扰,若他有莽撞之处,本帅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他今早得知这个消息时,他那侄儿正好过来请罪,恶狠狠的说了几个不守军规私出营房的定州兵姓名,其中也包括他自己,请他一定要严惩,最好打上几十军棍以儆效尤,令底下人再不敢违反军规于夜里去汤池。 还语出惊人的道汤池过于简陋,将士们不宜在寒冬里泡冷水,容易受寒腹痛,不利作战,不厌其烦的劝说他命人去修个能烧水的灶炉。 他就知道这位言叁小姐一出现,裴凌便开始犯浑不正常。 “此事是本帅疏忽,今后我会命人每日送水去你房里,言女史不必再为沐浴之事烦忧。” 言清漓并不意外裴澈这么快便知晓此事,她在他身后扯了扯嘴角,剪开一段干净的布条道:“那就有劳将军了。” 她站起来一圈圈给他包扎。 她今日穿了一身简洁利落的束袖褶裙,虽衣袖不会垂在他身上,但她围着他绕来绕去的,周围飘满了她身上浅淡的药香。 类似的香气若出自楚清,裴澈只会觉得芳香馥郁,可出自于旁的女子,他便屏息皱起了眉。 言清漓故意绕到裴澈面前,双手忽然从他腋下穿过,将布条从他背后绕到胸前,发梢扫过他赤裸的胸膛时,细痒的令裴澈浑身一僵。 这姿态乍看就像是她扑在了他胸前搂他,一旁肃穆而立的铁衣赶紧移开目光,非礼勿视。 裴澈额角青筋鼓动,一把擒住了言清漓的手腕。 他神色冰冷,目光像在看一个敌人。 “言姑娘,我敬你救过冲儿一命,对你礼待有加,可你叁番两次蓄意接近我,到底安了什么心?” 他将言清漓推了一个踉跄,冷声道:“今后本帅换药之事由铁衣来做,言女史只需专心研制毒雾解药即可。” 起初裴澈对言清漓印象尚可,大方心善,不拘小节,虽救了冲儿后她狮子大开口的狠宰了他,但也算理所应当。 可自从她私下里避开苏凝霜若有似无的勾引他,他便心生厌恶。 她不是与苏凝霜姐妹相称吗?她这是做什么?对自己好友的夫君心存绮念? 倒是没想到她们是同一种人,均是表里不一,心怀叵测的女子。 言清漓的确有被裴澈这冰冷凶煞的眼神震慑到。 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过如此神情。 她记忆中的裴澈,目光是发光与专注的,是爱恋与怜惜的,是独占与深沉的,哪怕在故意逗她时,也是狡猾与含笑的…… 而今,他却用痛恨与厌恶的眼神看她。 没来由的心口一痛,面上却一片平静,她揉着手腕道:“清漓离开盛京时,苏姐姐曾托我带句话给将军——” “夫戍边关妾在吴,西风吹妾妾忧夫,还望夫君天冷加衣,保重身子,妾身与冲儿等着你回来。” 她漂亮的眸子里布了一层湿润的雾气,令人看不清其中的恨意与嘲弄。 “裴将军与姐姐情深几许,着实令我好生羡慕,试问,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不希望得到将军这样一位专情的郎君呢?清漓也不过是俗人罢了。” 铁衣面无表情的脸皮下早已震惊到扭曲。 这言叁小姐也忒胆大了,这是在赤裸裸的挖墙脚吗? 裴澈冷哼一声,嘲道:“武英侯府已有一位世子妃了,言女史这是不介意与人为小了?” 言清漓的指甲扣进掌心。 若是她心爱的男子娶了她还纳妾她当然介意! 可她的爱早随着楚清一起死了,况且权宜之计又有何不能忍得?只要裴澈肯接纳她,她就有本事将苏凝霜从那位置上弄下来! 她目的只是拆散这对奸夫淫妇,令苏凝霜痛不欲生! 得到再失去,比从未得到过更令人绝望。 只可惜裴澈并未令她如愿。 他嘴角笑意异常冰冷,眼睛却不由自主落在了言清漓药箱中一个塞着藕色帽塞的药瓶上,目光悠远:“恐怕子阳要辜负言姑娘的一片心意了子阳今生今世只有一妻,断不会再纳任何女子。” 说完,他便又恢复成冷硬富有压迫感的将领,言谈间也用回了官称:“还请言女史检点持重,收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若有下次,本帅绝不再对你客气。” —【题外话】— 阿漓:哼,有你后悔那天! PS: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第一百三十三章她看着呢,可得好好表现 “无妨,这一株叫蛇包谷,的确有毒,但也可入药,用来治蛇毒、灭蝇蛆有奇效。” 她将手中那长得如鸟足似的叶子置于鼻下闻了闻,自语道:“不过这东西可生不出毒雾,且冬季罕见,如此看来,那毒谷里应当比外头暖和……” 言清漓又在胡芍儿的篓里翻了翻,一些她能认得的植物大都生长于温暖之地,于是她便更加确定这一猜测。 她有些奇怪,叛党们能安然无恙穿过毒谷藏匿,定是掌握了不会中毒的法子,可洛县离天山较远,按说他们不该比坐落于天山脚下的定州百姓对这座山更了解才是。 胡芍儿称这篓里的植物都是在毒谷外围摘回来的,内里因雾气太重,士兵们不敢深入。 二人一路谈论着向胡大夫那走去,行至练兵场时,被一阵阵叫喝声打断。 练兵场正中央,一个肤色偏黑的青年男子拦下了裴凌,看着似是在与他对峙什么,而两人身后的士兵们也都横眉竖目,剑拔弩张。 “糟了,是何都尉!”胡芍儿担忧又紧张的握住了言清漓的胳膊:“他又来寻裴都尉的麻烦了。” “又?”言清漓对胡芍儿握手臂的亲昵举止稍感不适,但也并未抽回手,而是问道:“怎么回事?” 胡芍儿心焦的说了一通。 这何都尉名何慎,乃定州军的骁骑都尉,定州被叛党攻破后,定州军主帅战死,之后这些剩余的定州兵便与朝廷人马整合在了一起,听命于裴澈,裴澈将他命为右都尉。 据胡芍儿所言,这些定州兵与朝廷兵私底下相互看不惯,起初有定州兵故意滋事,被那时仍是校尉的裴凌教训了一番。 而后定州兵的主心骨何都尉出面,二话不说下令责打了裴凌五十军棍,明显是在假公济私。 裴凌一边受军棍,一边将何慎祖宗十八代的棺材板都骂的压不住了。 后来裴澈得知此事,以军规斩了那几个挑事的兵,又惩处了何慎滥用职权,以及裴凌以下犯上,此事终才消停。 而定州一战时,何慎又称裴凌抢了他的军功,对他做了这左都尉一职数次提出异议,可戴参将等人都道论功行赏无不妥之处,于是何慎便只能作罢。 但之后却时常以切磋武艺的名义要与裴凌一较高下。 “定州百姓谁不知是裴都尉斩了叛党大将的首级才将城门给破开,何都尉就是心眼小,嫉妒他功劳大!” 胡芍儿倾慕裴凌,言语之中都是偏帮。 言清漓只是笑笑。 何慎的心思也不难理解,原本他官大一级压在裴凌头上,裴凌见着他尚要规规矩矩的喊一声都尉大人,可如今两人平起平坐了,心里难免会不服气。 正好今日何慎手下几人被裴凌向上头禀报不守军规,虽同被责罚的也有裴凌,但何慎仍认为是裴凌故意在找他的茬儿。 何慎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切磋罢了,点到即止,裴都尉数次不敢应战,莫不是怕输给我会丢人现眼?你放心,我对后辈向来手下留情。” 何慎身后的定州兵跟着嘲弄的起哄:“就是!裴都尉都能将叛军守将脑袋跟玩似的砍了,就让小的们见识见识这等英姿呗!” 裴凌被裴澈私下告诫过,称军营不是他混日子的京师卫,军规如山,在这里,他不是他的小叔,若他犯了错,他同样会严惩不贷,故而在面对何慎几番提出要与他切磋时,他都拒绝了。 虽说在军中将士们相互切磋合乎规矩,但他却懒得惹上何慎这个麻烦,不想与这种蠢货一般见识。 他懒洋洋的抱起手臂,正要如往常一样寻个撇脚的借口打发了何慎,王甲忽然鬼鬼祟祟的凑到他身后,急切道:“头儿!言姑娘在后面呢!” 裴凌从匪窝中带出来的兄弟,有一部分胸无大志的留在了安逸的京师卫,还有一部分如王甲、刘刚这些则一起跟着他从了军。 裴凌闻言,脸上懒散的笑容顿住。 他虽未回头,却立刻感到如芒在背,浑身哪哪都不自然,一举一动都下意识的想要做到完美。 他俊眉一挑,话锋也跟着转了:“既然何都尉黏我黏的比那青楼妓子还热情了,我又哪忍心让你数次失望啊!” 伴随着身后的轰然大笑,裴凌扭了扭脖子,将背上的重剑解下随手扔给了王甲。 王甲连忙抱住,手臂跟着向下沉沉一坠。 何慎正意外裴凌这回竟同意与他较量,但见他扔了兵器,不由凝眉微怒:“你不用兵器?” 裴凌又懒懒活动了下手腕,气死人不偿命道:“用不着,过些日子还要与何都尉一同作战,若不小心伤着了你可就罪过了。” “你!” 何慎大怒,而后不屑冷笑道:“果真是后生可畏,竟这等目中无人!不过战场上可不容你逞能,今日本将就好生给你个教训,让你日后不敢轻敌!” 练兵场正中,何慎也以示公平的扔了手上的缨枪,赤手空拳的攻了上来。 他动作很快,招式也十分凌厉,且从军十数载有着丰富的经验,拳脚功夫练得很是扎实。 可裴凌这后生却丝毫不逊于他。 他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见招拆招,倒是将何慎的招式一一破解了,且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少年身形颀长,高束的墨发在脑后起舞,他避招迅速,攻势生猛,没有乱七八糟的花架子,招招直击向何慎要害,可每一招又都使得潇洒自如,甚是好看,如红日朝阳般爽朗恣意。 言清漓看着看着便失神了。 那劲装少年的背影渐渐与她记忆中的某个男子重合。 裴凌有些功夫是裴澈教的,相似难免。 过了十几招后何慎便开始觉得吃力了,他内心大惊裴凌的武艺,可一旦分了神,便也就露了破绽,之后便是裴凌呈现压到性的攻势,将何慎逼得只能连连后退。 终是在第二十六招的时候,何慎被裴凌一个扫腿踢在了头上,高大的身体一歪,随后胸口又重重挨了一掌,一口血没忍住就喷了出来,跌坐于地。 裴凌拍了拍手,笑意不变:“何都尉说的极是,日后上了战场,可莫要轻敌了。” 身后的刘刚王甲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同情的看向何慎。 若非他们头儿为了展现自己的英勇身姿,也不至于拖到二十几招才见分晓。 何慎的表情如冻了两日的窝头般十分僵硬。 他与裴凌同为都尉一职,若今日败在他手,今后还有何颜面于定州军中立威? 怒血上涌,何慎双眼通红的从一个兵手里抢过自己的兵器,趁裴凌低头拍裤管上灰尘之际,竟是偷袭了上来。 裴凌的人立刻不满的嚷何慎无耻,可何慎也顾不上此举耻与不耻了,他只想赶紧将裴凌打败,一雪方才的耻辱。 裴凌眼神一凛,侧头避过第一击后也登时来了火气,不想再与这等无耻之人耗费力气,他退至武器架旁,从上头随手抽出一条九节鞭,对着何慎就抽了过去。 这次他并未留余力,包裹着铁片的鞭子抽的何慎连连用抢抵挡,最后竟是连人带枪被卷着甩到了武器架上。 各种锋利的兵器稀里哗啦的被砸掉下来,其中一柄钢刀正好擦过何慎的右脸,划出一条大口子。 裴凌身后一片叫好声,反观对面跟着何慎的一些定州兵则灰头土脸的一脸吃瘪苦相。 裴凌丢了九节鞭,倒也并未盛气凌人的对何慎再说什么讽刺的话,而是急切的转过身向某一方向看去。 可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几颗光秃秃的大树孤零零的于寒风中打着摆子,似是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匪气上来,他恼怒的一脚踹向王甲。 “日你娘的!人呢!人在哪呢?” 王甲早就挨踹挨习惯了,揉着屁股尴尬又委屈的挠头,可不敢说人家言姑娘在你出了五招后就走了。 “好像、好像是急着去寻胡大夫了。” 裴凌脸色这才勉强好看点,却也不怎么高兴,更是将何慎完全忘在了脑后,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什么“蠢女人、没眼福”之类的话就走了,还不忘命底下人休息够了赶紧去操练。 身后,狼狈至极的何慎由手下的人扶着站起来,他抹了一把嘴边的血,盯着裴凌背影的目光不甘的闪了闪。 第一百三十四章放弃裴澈,从裴凌下手 由此可见,这小子大抵是个受虐狂,越是与他吵吵闹闹,越是对他若即若离,他才越会心心念念。 果然,言清漓正与胡大夫商讨要亲自去一趟毒谷时,一身煞气的黑衣少年推门进来了。 “上药。” 裴凌也不在乎自己是否失礼,直接卷起衣袖,两腿分开的坐在椅子上,将手臂端到言清漓面前。 言清漓挑眉看他,他也不甘示弱的挑眉回瞪:“不是你昨儿让我来换药的吗?” 胡芍儿见言清漓没动,忙弱弱道:“裴都尉,要不我来吧?” “你是军医吗?医坏了本都尉的手,砍了你脑袋都不够赔。”裴凌看也没看胡芍儿,只盯着言清漓。 言清漓瞪了他片刻,随后败下阵来,请胡大夫与胡芍儿先去为何都尉看伤。 等房中只剩他们二人时,裴凌冷寒的俊脸才露出一丝极难发现的笑意,他贼兮兮又不乏得意的问:“你怎么知道何慎让我打伤了?” 王甲说她早就走了,可她竟是知道何慎受伤,那定是走了后又躲在哪里偷偷看他了。 想到这,裴凌嘴角的笑意隐有扩大的趋势。 言清漓头也不抬的给他泼了盆冷水:“军营里都传遍了,说何都尉与你切磋,你却嫉恨他责过你军棍而故意下狠手打伤他。” 打了一场,伤口又轻微裂开,言清漓颇觉无奈,但好在她的药效果好,裴凌这手臂看着比昨日已经好多了。 “胡他娘的说!” 裴凌前一刻还忍不住嘚瑟,听完言清漓的话立刻变了脸,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就走:“分明是何慎技不如还偷袭,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狗命的敢编排小爷!” 裴凌如被点了火的炮仗,火冒叁丈的就要去找人算账。 言清漓眸中闪过狡黠,赶紧阻拦他。 她急急的拽住他的手:“你回来!你做什么去?再去与人打一架吗?” 气头之上的裴凌一把将她甩开了,她只好又跑到他面前牢牢将他抱住,拦着他不让他出这个门。 “私下刁斗有违军规,你若沉不住气便正合了人家的心意!人家就等着你气不过去找呢!” 她仰着头劝那冷峻少年,巴掌大的小脸因着急而变得红润:“妄为是非,挑拨军士令其不和,此为谤军,犯者斩之!此事你不必理会,只管让裴将军处置。” 言清漓抱紧了裴凌,柔软的身子不动声色的紧贴住他。 上回在苏府花房里她与裴凌便是如这般拥着抱着,不知他能不能想起当时之事? 言清漓料中了。 裴凌呼吸一滞,怒火急转直下。 少女还没他肩膀高,红润的唇不断开合,一双湿润如小鹿般的圆眸急切的看着他,长睫忽闪忽闪的,却如何也掩不住眼尾的媚色。 酥胸柔软又高耸,将她湖蓝色绣海棠的衣襟撑得紧紧的,盘扣似要被顶开,一双小手更是死死的将他两条胳膊一块抱住,用力的都已微微发抖了,可仍是脆弱的他一挥手便能挣开。 柔弱的既令人想保护,又令人想欺负。 可她在护着他。 裴凌心里那团火瞬间烟消云散了,思绪也登时飘到了苏府花房那日。 想起她滑嫩香甜的唇舌,想起她汹涌如水的绵软,想起她夜夜于梦中在他身下钗髻散乱的颤抖模样。 他眼神逐渐幽深。 这样的眼神言清漓早已十分熟悉,但她要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似乎不知自己这动作有多么“危险”。 她佯怒道:“裴凌!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裴凌看到了她张口时红红软软的小舌,嗓音不由更加微哑:“怕我受罚,你关心我?” 言清漓一愣,赶紧否认:“我只是……只是担心你伤了碰了又会浪费…… 裴凌忽然低下头。 药材二字被堵了回去,唇被如火般的气息包围。 裴凌擒住言清漓唇瓣的同时,酥麻的触感霎时流窜过全身,本来只打算饮鸩止渴的碰一下,结果却一发不可收拾,追着她向后闪躲的唇忍不住用力吸吮。 裴凌并未伸舌,只是撵着她的唇瓣,含着咬着啃着,言清漓想起自己此刻应该将他推开才符合被强吻后的反应,于是立刻狠狠推了他一把。 唇分开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啧”音。 言清漓脸红的滴血,气恼之下抬手又要打。 裴凌这次眼疾手快的攥住了她,也不知是不是无意的,还舔了下自己的唇瓣,将两人混合在一起的口液舔了去。 “我……” 他不自然的撇过头,有些不敢看她,同时极为迅速的用另一只手毫无作用的扯了下裤子,语气生硬道:“你若再打,我可要接着亲你了。” 上回她在苏府被他堵住,以为他是来找她打他一巴掌的麻烦,于是便主动对他投怀送抱,又是让他亲、又是让他摸,最后却轻蔑的说这算与他扯平了。 昨日他又挨她一巴掌,那这就又扯平了。 不过比起上次,这次他是不是亏了?好歹上回亲的比这久,还…… 裴凌不由自主瞄了言清漓的胸脯一眼,结果发现她仍怒视他。 “咳!那么看我做什么?亲个嘴儿罢了,你我又不是没亲过。” 他说的满不在乎,还微微松了手劲儿,倒是希望这话能将她激怒,再赏他几巴掌。 言清漓虽未低头,但裴凌努力掩饰遮住的裤裆仍是鼓鼓囊囊的支出个大包,她不用直视也被那壮观景象晃了眼。 真是嘴硬又死要面子。 想归想,面上仍要作出羞臊又生气的模样。 她用衣袖抹了一把嘴唇,对裴凌恨恨道:“好心劝你你便这么对我!你这臭土匪就是看我好欺负!” 说完,她就拉开门跑了,可跑出去后却没见裴凌跟出来。 于是便在心里纳闷。 这小子怎么这么能忍?昨夜与今儿,那阳具都要顶破裤子了,可有了这般好的机会却只是亲了亲就停了。 她以为至少也要暧昧一番。 难道裴家的男人都这般有自持力? 言清漓有些后悔是不是将裴凌推开的过早了。 殊不知,那头裴凌也在后悔。 只不过他后悔的却是自己怎么就没忍住亲了她,想起她方才说的那句话,他心里便觉得堵得慌。 她说你这臭土匪就是看我好欺负。 他明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明知道她看到他许是会想起痛苦的过往,可他却仍轻浮的待她。 欲火与懊火堆了一肚子,裴凌悔的一脚踹翻了椅子。 —【题外话】— 白天出去回来的晚,先放一章,加更应该要到半夜了,大家可以先休息,明天来看。 裴凌会先有次肉汤,然后才是大肉,快了,没几章了,另外大家想看的叔侄反目和火葬场,要在回到盛京后哦~ 第一百三十五章月信『po1⒏mobi』 “胡说八道!都没长教训?妄议主将,脑袋还想不想要了?”何慎怒斥了这些争论不停的定州兵。 他脸上的伤凝了长长一道血痂,涂了药也有些吓人,他不肯在头脸上缠布,所以宁愿顶着这伤示人。 “都尉,咱们这都是为您抱不平!裴将军打压咱们定州军,到时清了叛党,在圣上面前领功的定是他们!” “是啊!届时咱们何去何从?我听说此役后朝廷会派人来掌管定州军,张将军和周副将战死,咱们定州军的统帅应该由何都尉来做才是!哪轮得到别人!” 何慎额头上青筋动了动,喝道:“闭嘴!以后谁若再敢说这些有的没的,休怪我军规处置!” 见何慎真的发了火,他那几个亲信才不敢吱声了。 可何慎又何尝没想过这些? 他行军十几栽,好不容易熬到了骁骑都尉一职,终于离将帅之位更近一步了,可与朝廷军这么一整合,就连裴燕召那小子都能骑到他头上拉屎了,简直岂有此理! 如若裴将军届时在圣上面前举荐裴燕召,再给他安上什么莫须有的功劳,那还真说不准那小子会成为定州军的新主帅! 想到要屈居裴凌之下,何慎立刻恨得眼珠子通红,心里不由得重新有了思量- 这几日,言清漓发现裴凌又开始躲她。 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是没错,可若一直冷着还如何热得起来?且现如今若即若离的那个反倒是裴凌了,倒是叫她开始对他的心思捉摸不定。 掌控权不握在自己手上,言清漓心不安。 起码要弄清楚他为何躲她。 于是她便去寻了戴参将,说是要亲自去趟毒谷,请他派一小队人与她随行。 而今日正好是裴凌与韩副将负责带队去天山搜寻叛党,戴参将便理所当然的让言清漓随他们一块去了。 军营里可没马车,言清漓自然与众人一同骑马,为了迁就她,队伍行进的速度有些慢,她觉得惭愧,便一路寻着话头与大家说笑。 更确切的说她是与韩副将有说有笑。 韩副将是那日与戴参将一同在主营中那位年轻的将领,平日他见到言清漓都很是和颜悦色,不难看出他对她心存好感。 韩副将的马与言清漓并行,青年将军笑声爽朗:“倒是没想到言姑娘如此坚韧,硬是自己从那坑里爬上来了!” 言清漓也跟着笑:“属实是没辙了,一想着若不爬出来就要被狼吃了,我就浑身充满了力气。” 言清漓说了桩自己从前的糗事,进山采药时不小心掉进猎人挖的陷阱里,结果她硬生生花了叁个时辰自己爬出来了,脏成了个泥人,凄惨狼狈。 其实这事她有所改动,她的确是掉进了坑里,不过玉竹和沉香立刻就想法子将她拉出来了,哪里用她自己艰难的爬出来。 但羸弱又坚强的女子总是惹人生怜的。 果然,韩副将笑过后又于眼底生出怜意,策马又离她近了些,温声道:“言姑娘不必怕,稍后进入天山后你且紧跟着我,这里我都跑熟了,哪里有什么陷阱一清二楚,断不会让你掉里头的。” 言清漓感激点头。 前头的裴凌微微侧了下头,线条流畅的侧脸挺拔俊逸,唇却不痛快的紧抿。 切,出来时还言女史,这会儿便叫上言姑娘了,从前倒是没看出这位韩副将如此闷骚。 “天将下雪了,都还磨蹭什么?小心一会儿困在山里。” 裴凌凶厉的丢下这句后,便一夹马腹率先前行。 韩副将见状,也抬头看了看天色,只得命人都赶快些。 抵达毒谷附近时果然落起了小雪,可山中树木繁密,倒是没多少雪花能顺利飘下。 言清漓起先一直听话的跟着韩副将身后走,裴凌离得也不远不近,后来她眼珠一转,趁韩副将不注意时掩了口鼻朝毒谷方向走去。 余光向后看去,裴凌果然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动作,蹙着眉跟了过来。 “你乱跑什么?这里头尽是毒雾又分不清方向,有去无回!”裴凌跟了一段后,终于忍无可忍的将即将迈入毒谷的言清漓给拽了回来。 他动作稍显粗鲁,将人家姑娘扯得踉踉跄跄,言清漓倒也未发火,只睁着双无辜的眸子,指着前面一株长得奇奇怪怪的植物道:“我只是想将那东西挖出来。” 裴澈命人带回来的草叶她都查过,绝大多数都是毒物,她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毒谷比外头温暖,且里面长满了有毒的植物,这迷漫厚重的毒雾想必就是热气将毒素给蒸了出来,成了雾。 若想安然进去,需得尽可能的弄清楚里头都长了什么,从而配出解毒丹药。 裴凌听完她的解释,看了眼言清漓指的草,冷脸说了句“等着”,就自己扯了面巾蒙住脸进去了。 不多时,他拎了一捆毒草出来,却见言清漓正扶着树干,微弯下腰脸色煞白的捂着腹部。 他心里一突,连忙跑过来扶住她:“你怎么了?可是吸入了毒雾?” 言清漓艰难摇了摇头,咬着唇面色难堪的向后躲。 这一动,双腿间又是哗啦一股热流,滴滴答答的血顺着腿就淌了下来,落在她的鹿皮小靴上。 裴凌眼神一震,以为她受了什么伤,连忙将她拉过来,结果就看到她极力捂着绽放着红梅的裙子,好半天后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影视在线:po1⒏mobi 第一百三十六章小爷给你当汤婆子用 言清漓也没想到自己的葵水会忽然来,她小日子向来不会腹痛,但从盛京赶过来路途遥远,加上天冷,前些日又泡了冷水,此刻便觉腹痛难忍。 原本还想制造些机会与裴凌独处,没成想全被打乱了。 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风忽然落在了她身上,有些长,能将她连人带脚都裹住,被抱起来时言清漓还有些慌,裴凌却不耐道:“别动!你想被人看到这幅模样?” 好在他这次是将她横抱,而非扛着,言清漓松了口气。 裴凌寻到了刘刚,将毒草扔给他,又命他去告知韩副将,就说言女史扭了脚,他先送人回去。 临走时还将刘刚的披风给扒了。 倒霉的刘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苦口婆心冲裴凌喊:“头儿!扭脚了你给人揉揉啊!裹成粽子有嘛用啊这是!” 裴凌将刘刚的披风垫在马鞍上,言清漓坐上时立刻觉得臀下柔软许多,而后裴凌翻身上马,从后面环住她扯了僵绳。 “着实麻烦,自己的月信不记得,身子不爽利也还有心思与男人说笑。” 言清漓装作没听出裴凌意有所指,只小声嘟囔:“我哪里知道……本不是今日的。” 见她低着头可怜巴巴的,脖颈也冻得红一阵白一阵,裴凌没心思再去想什么软玉温香,粗鲁的将那披风向上一提,连头都给她裹住后,策马就向军营赶。 到了军营,他又一路将人抱回了房,惹来许多操练的士兵的侧目。 他本想寻了胡芍儿过来照看,可却没找到人,便让李虎送了几桶滚水过来,站在门外听到里头洗身的声音时,不由有些焦躁。 待那声音停了,他才敲门进去。 言清漓已经换好了衣裳,正脱了鞋子躺上床。 军中本就炭火不足,屋里很冷,被褥里也冰凉,她缩在里头冷的牙齿打颤,脸色始终没有变红润,眉心痛苦的蹙着,小腹阵阵发疼。 裴凌束手无策,不知要做些什么,便给她倒了杯热茶。 看她起身费劲,便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她通身都在发抖,不小心触到她手时更是凉如冰雪。 裴凌吓了一跳,握住言清漓的手道:“怎还凉的这样厉害?” 傲气凌人的少年终于破了功,意识到自己暴露出了关心与不知所措,又赶紧换上极为不耐的语气掩饰内心不安。 “你自个不就是大夫吗?就不能医一医?” 言清漓忍不住想翻他白眼,却着实没什么力气,只能有气无力的道:“只是受了凉,又不是病,我身子……好着呢……平日都是……不疼的,许是这次……” “行了行了,等你说完黄瓜菜都凉了。” 裴凌不耐的将人塞回被子里后,人却还站着不走,犹豫着问:“你……方才喝了热茶可有用?要不要再喝一盏?” 这回言清漓硬撑着也要赏给他一记白眼。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子也同样蠢,热茶难不成还能治百病不成?喝多了只会想小解罢了。 她嘟囔道:“若是有个汤婆子就好了。” 言清漓记得玉竹为她带了,可方才她翻遍了包裹也没找到,不知是路上丢了,还是误放在了青果那。 裴凌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上哪给她寻汤婆子去?即便是去定州买,这一来一回的也要一日。 他一边心想着女子就是麻烦,一边又忍不住问:“就没别的法子?” 平时对他张牙舞爪又冷冷冰冰的姑娘此刻像只病了的猫儿,敛了一身的刺,蜷缩在被褥中时,只鼓起一个小小的包,可怜的像是一下就能捏死。 裴凌这心里跟被猫挠似的,既有种想要狠狠磋磨那猫儿的残酷心思,又有种想要将人揉进身体里狠狠疼惜的冲动。 言清漓倒是灵机一动。 “有倒是有……”她脸还是白的,耳梢却有些泛红,最后大胆的握住裴凌的手拉进被子中,贴在自己冰凉的小腹上。 少年人宽厚的掌心有茧,却极暖,她顿觉肚皮上散发出沉甸甸热意,忍不住舒服的叹息:“这样就好了。” 裴凌没料到她有此举,少女滑腻的肌肤直接与他掌心相触,令他整条胳膊都跟着僵住了。 只是很快他便察觉那肌肤极凉,赶紧收了旖旎的心思。 原来自己的体热可让她缓解,想了想,把心一横脱了靴子也躺上了床,隔着被子将言清漓抱在怀里,左手覆在她小腹上一动都没敢动。 “咳!你别多想,不过是怕你疼死了无人解开毒雾,小爷的手勉为其难借你用用。” 言清漓窝在裴凌怀里,听着他快速强劲的心跳,再看他神情不耐一脸倨傲嫌弃之色,忍不住勾了勾唇,又向他怀里挤了挤。 听闻裴老夫人已为这嫡长孙定下了国子监司业之女柳氏,只待他此次回去后便要定亲。 她没那么多时间了,须得在这之前令裴凌非她不可。 “裴凌,你为何躲着我?” 少女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 裴凌稍稍屈起腿,掩住自己的下身,心猿意马道:“谁躲你了?” “你。”言清漓斩钉截铁。 裴凌蹙眉否认:“我没有。” “有,你有。”言清漓不依不饶。 这次裴凌沉默了,这乖巧娇气的语气令他下身登时有充血壮大,他缓了许久,在心里默念了遍《孙子兵法》后才平缓一些。 许久后,他喑哑着道:“那日宫宴,你……” 港一开口,他又不知再如何说下去。 倒是言清漓从他怀里探出头,脸上有了血色,神情却是冷的。 她忽然将裴凌覆她小腹上的手推了下去,有些气恼的背过了身去:“原来你躲着我竟是因为此事……” 她冷笑:“没想到你与那些世家子们也没什么不同,都嫌我不干净。” 裴凌蹭的一下窜出一股火气,轻易就将人给掰了回来,“你冻糊涂了?说什么狗屁话!” 言清漓恼怒的与他撕扯,裴凌一个抬腿就压住她在被子中乱踢的双腿,一掌拢住她的双手压于头顶上方,另一手掀了她的衣裳又按在她腹上。 “我何时嫌弃你了?我那是怕你厌烦我,又不喜我从前的身份,若我嫌你,怎么可能碰你?” 他似是要证明,低头就去亲她。 —【题外话】— 啊,汤要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弄你「po1⒏υip」 她可不是要做一锤子买卖,她要让他全身心都只属于她,为了她不惜与武英侯府闹翻,与他敬爱的小叔撕破脸。 “弄死我?”言清漓作出一副恼他威胁的样子,又气又笑的呛他:“弄啊!弄不死我你就是孬种!” 话落,二人的呼吸同时一滞。 这不过是裴凌张口就来的口头禅,平日也常吓唬王甲等人,本没什么歧义,可被言清漓这么一回呛,倒是有些变了味儿。 尤其是他们此刻的姿势又十分暧昧,他半压在她身上,她手被他按在头顶动不了,腹部上还扣着他的大手,她却嚷嚷着要他弄她…… 弄死她。 言清漓也反应过不对来,她尴尬又慌张的看向旁边,嘴却不服输的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 越描越黑。 她一张俏脸红扑扑的像要冒烟儿,唇脂因方才被亲了一口而花在嘴角,鬓发也在撕扯中显出些许凌乱。 裴凌这才注意到,他方才掀起她衣裳的动作做的有些大,嫩粉的兜儿与衣裳卷在一起被掀至了胸乳下方,隐隐露出山丘的影子。 他呼吸顿时就重了。 “哪个意思?说啊,你以为我是哪个意思?” 他忍不住将头低的更深,几乎挨在了言清漓唇边,眼神不住的扫她的唇,黑沉的厉害。 言清漓觉得裴凌好像整个人都翻身压在她身上了,覆于她小腹上的手还在她腰际轻轻掐了掐。 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危险的眼神,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和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男子气息……无一不让她也忍不住心跳变快。 娇羞脸红的模样,倒也不全是装出来的。 她支支吾吾的嘟囔:“就是……就是……” 眼前一黑,唇又被擒了。 “唔……唔……” 裴凌当真忍不了她这幅模样。 不再是平日对他冷冷淡淡的她,反而和他梦中一样,躺在他身下含羞带俏,花枝乱颤、红潮满脸,娇娇怯怯的语不成句。 却比梦里更美。 这一吻不再是蜻蜓点水,仿佛要将她生吃了,躲都躲不开,舌头被卷着,舌根被吸得像要被扯断,涎液都从嘴角溢出来了。 言清漓挣扎着踢裴凌,可厚厚的锦被成了束缚她的枷锁,被子上又被他用长腿压着,她是用尽了全力也纹丝未动。 手倒是好不容易挣脱了,却怎么也推不开如山一般倾覆下来的人,只能无力的打他肩膀。 “唔……裴……唔唔……” 她是真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虽说历经过四个男子的疼宠,却没一个像裴凌吻她吻这么久的。 这架势像是要将她一口吞了,又像是要先在嘴里嚼碎,一点点融化她。 他的吻热切又迫不及待,言清漓感觉嘴唇与舌都不是自己的了,口中不断被他搅出津液,又不断被他卷进自己嘴里咽了。 这“啧啧”的吸吮声与吞咽的声听得她面红耳赤,穴儿里跟着就一股股的涌出热液。 慢慢的,她在裴凌胸前又敲又打的动作变成了可怜巴巴的揪着他的衣裳绞着。 裴凌也感觉到她身体松软下来,气息更重,吻的更深,握在她腰上的手也忍不住开始不断摩挲,最后慢慢上移。 当柔软的乳儿被扣住时,言清漓与裴凌均浑身一颤。 而后他疯了似的开始咬她的唇、她的舌,粗粝的手用力的掐揉她的乳,掌心磨着翘立的奶头,重重爱抚。 言清漓既觉得有些疼,又觉得被这般粗鲁的吻着揉着有种奇怪的快慰,只是她还不忘要表现出一些抗拒的意思,便又开始挥拳打他。 裴凌这时却毫无预兆的突然松了她的唇。 言清漓迷茫的睁开眼,楞楞看他,嘴唇肿的娇艳欲滴,手还悬在半空,一副傻样子。 裴凌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凑到她唇边,痞里痞气的问:“是这个意思吗?……嗯?” 他虽是一脸痞样,可眼底的欲望却汹涌的怎么也遮掩不住,手也没从人家姑娘衣裳里拿出来,还恋恋不舍的在那绵乳上抓着揉着,似是黏在了上面。 “什么……什么意思?”言清漓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顾着躲他的魔爪和大口呼吸,声音颤颤的。 “就这个意思……”裴凌看着看着眼神又暗了,他用唇蹭了蹭言清漓的唇,咬牙切齿的补充了一句:“弄你的意思!” 手劲渐增,拇指在那硬硬的奶尖上按了按,将它深深按进了雪乳里,忍不住又开始狠狠的揉。 “你!你孟浪!”饶是历经再多情事,也还没谁赤裸裸在床笫间说要“弄死她”。 言清漓这回是真的感到羞臊,耳朵根都红了。 裴凌亲她红红的耳垂,呼吸又急又重,却还腾出功夫嘲笑她:“怎还羞了?我记着你以前不是胆大包天的?” 苏府花房中她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时可丝毫没有羞涩之意,他还以为这丫头真不怕羞呢! 之后他怎么想怎么觉得火大。 若当初她不是打他一巴掌,而是打了别的男子,换成别的男子去寻她麻烦,她是不是也要为了息事宁人去给人家占尽便宜? 这么想着他便一股邪火乱窜,在她耳垂上重重咬了一口,在她娇呼声中将另一只手也迅速探进她的衣裳,在那光滑的腰背上来回抚摸。 “你……我记着你还说我没滋没味儿呢!” 言清漓想起那时裴凌装模作样说这番话时,那趾高气扬一脸不屑的模样很是欠揍,可此刻他却发疯似的在她身上又啃又咬的,抓着她的乳儿死不撒手,着实打脸。 她身子愈发酥软,嗔怒的推他:“起开……我没滋没味儿……不许你亲了……不许摸了!” 那柔嫩的手儿虽在推人,可却软的像没有骨头,语调还因为他的爱抚而委屈轻颤。 裴凌听出她并不是真的生气,更像是在与他撒娇,心里便更加欢喜。 原来她也不是真的厌恶他。 得知这一点后,他不禁有些心花怒放,比揍了十个何慎还高兴,但他越高兴,就越想狠狠磋磨身下的人儿。 “不是你要我弄你的吗?”他用牙齿啃她的锁骨,嘬出了几个红印子,还用两指掐住她的奶尖不住揉搓,并无赖道:“是这样弄吗?” “你!无耻”言清漓被他掐的娇哼一声,羞怒的染上了哭腔,抬手就打: “你惯会欺负我!” 裴凌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压她耳边,撑身在她身体上方,鹰隼一般的眸子染着浓浓欲望,灼灼盯着她,胸膛起伏剧烈。 言清漓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用那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又娇又恼的瞪着他,看的裴凌眼热心热,胯间也热。 “就欺负你了,如何?” 他恶狠狠的在她唇上又亲了一口,随后又立即松开了她的手,吻重新落在她耳上脖子上,亲出暧昧的声响。 “打吧!随你打!” 说着就将言清漓的手放到自己背上,这么看起来就像是她在主动抱他。 言清漓顺势就在他背上敲了几下,结果自己先呜咽出声。 硬邦邦的手好疼。 裴凌下身忍得又胀又疼,这次他没了耐心,在她哼哼着时候一把将她的衣裳推到胸口上面,埋了进去。 “啊……”言清漓只见他如狼一般的叼住了她的奶儿,高挺的鼻梁都陷进了乳肉里。 香软的乳儿好似滑嫩的豆腐,却又散发着柔柔药香,裴凌在梦里做了许久的事此刻终于成真,只恨不能将她整个人拆了吃进肚腹中去。 言清漓的乳儿虽大又饱满,可形状却极好看,圆圆翘翘的,柔软又不乏紧实,弹弹嫩嫩,奶晕也是小小一圈,呈淡粉色,奶尖更是只有小小一粒,如山巅白雪上新生出的嫩果。 血气方刚的少年对她这对莹白的奶子爱不释口,将脸整个扎进了肉里,轮番的亲吻左右两只,心里欢喜的想用槽牙去咬她的奶尖,却又怕她会疼,只能发泄似的大口大口吮吸,那对白皙的乳儿霎时被吮出一块块红红紫紫的痕迹。 “啊……轻点……你轻点……” 言清漓一手抓着裴凌肩上的布料,一手抓着他高束脑后垂落于她身侧的发尾,微仰着头轻轻呻吟。 裴凌蓦地停下,神色有些痛苦,似在强忍着什么。 “你……别这样叫。”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到言清漓乌发凌乱满脸绯色,咬着嘴唇低低嘤咛,衣裳被推到胸口衣上方,露出两颗浑圆硕大的奶儿,奶儿上湿乎乎又亮晶晶的,都是他弄出的淫靡印记。 也太过艶情。 娘的!是想要了他的命吗? 裴凌立刻破功,忍不住低哼了一声,更狠的去吻她的唇,勾着她与他交缠,双手不住在她上身掐揉,用了多大力便是有多喜欢,下身忍不住隔着被褥的在她身上磨蹭。 言漓又被这如风暴雨的亲吻中夺走了呼吸,穴儿下垫着的月事带好像已经漏了,汹涌的热流不断从穴口向股缝淌。 就在这时,敲门声打破一室旖旎。 “言女史,听韩副将说你扭伤了脚,他让我过来看看您。” 胡芍儿的声音之后,紧接着又传来李虎的声音:“那个……裴都尉在吗?将军说有事与您商议,让您过去一趟。” 言清漓连忙将裴凌推开,慌张的拉下衣裳盖住身体,又手忙脚乱的整理发髻,哀怨的瞪了裴凌一眼。 裴凌这一身也不太利整,衣裳许多处都被她攥的出了褶皱,尤其是肩头与胸前最为严重。 不过他倒没言清漓那么惊慌,只是欲望没有平复,又被人打断了来之不易的亲密,脸色十分难看,裤裆处昭然若揭的撑起一个大包。 见言清漓好奇的看过来,他立刻用被子将她一蒙。 “看什么?老实躺着。” 他蹙着眉将她重新按进被褥里,而后自己走去桌前喝了叁杯冷茶,又缓了许久等欲望消散一些后才去开门。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第一百三十八章叔侄俩的第一次对峙 “啊?为什么啊?”李虎摸了摸头,还想要抗争一下,结果看到裴凌冲他瞪眼珠子了,便立刻怂了。 李虎跑了后,裴凌拍掉肩头落雪,掀开厚帐进去。 “末将参见将军。” 裴澈正与戴参将等人商议什么,见他来了,便令众将下去休息。 他看也不看那揖手端正行礼的年轻小将一眼,低头在面前的布防图上画了个圈。 “你可知,你抱着言女史回来之事已在营中传开了?” “传开又如何?她扭伤了脚,末将送她回去罢了,又没触犯军规。” 裴澈轻蔑的扯唇笑了下:“扭伤了脚,她是大夫可自医,你留在她房中小半个时辰做什么用?” 做什么用?给她做汤婆子用呗。 不然小半个时辰够做什么? 想起方才的旖旎秘事,裴凌不禁神思飞驰。 裴澈没听到回应,抬眼看到裴凌正微勾着唇角似是想到别的什么好事,思绪早飘出了九霄,他神情跟着就凝重起来。 他也是从少年人一路走过来的,侄子那一脸思春慕爱之色他看着分外熟悉。 “离她远些。”裴澈面无表情的摊开另一卷地形图,眼皮也不抬道。 裴凌的心思他早已知晓,只是那女子的动机不纯,品性又不算上佳,他并不想裴凌被一时的兴起冲昏了头,从而受人蒙蔽。 这话裴凌便不乐意听了。 “我想与谁走得近就与谁走得近,小叔何出此言?难不成你对她起了什么心思?” 想起言清漓柔声细语与裴澈说话那一幕,裴凌忍不住冷笑道:“你不是心里早有人了吗?怎么,是人死太久了你给忘了,还是见着个同样会医术的女子便将她当做了替代?” 裴澈与楚清之事,裴凌也知晓一些。 这么多年裴澈虽从未再与人提起那个名字,但他娶了妻不碰,又拒绝了老太太塞的人,如此清心寡欲倒像是在给谁守活寡,裴凌自然看得出来他这位小叔在心怀故人。 怕触及裴澈的伤心事,裴凌也从不拿这种事说笑。 只是人性向来如此,自己喜欢的人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好,便认为旁人也与他同样,若有异性与自己喜欢的人走的近了,便看谁都心怀不轨。 妒火令裴凌不经脑子便说出了伤人之话。 裴澈的神情从惊愕到苍白再变为狠厉。 “混账!” 他将手中狼毫笔射向裴凌,裴凌连忙闪头握住,但那笔身还是从他掌心飞快擦过,扎入了身后的墙壁。 “裴燕召,若再让我听到你对她不敬,你我叔侄恩义便到此为止。” 裴澈已很少真正动怒,哪怕昌惠帝毁诺之时他也只是觉得可笑罢了。 这么多年他都是沉默的,心如死水般无论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牵动不了他的情绪,唯独那一个人是他的死穴。 裴凌也知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可他仍心中不爽,便不想道歉,只道:“既然小叔是情意深重之人,自然也该将心比心,别再干涉我的事!” 叔侄短暂的交谈并不愉快,但裴澈作为长辈,事后也很快冷静下来。 裴凌会令他如此气怒也有他自己的原因,那番话何尝不是触到了他的痛脚。 他已不知多少次在那位言叁小姐身上寻到了清清的影子,他不得不承认她某些时候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的确令他恍惚,下意识的将她与清清做了比较。 可正因如此,他才更加自我厌恶,厌恶自己为何会拿旁人与清清相比。 他不该,连想一想都不该。 - 近日,主帅裴子阳为救那布衣胡大夫受伤中毒之事不知何时走漏了风声,令将士们人心惶惶。 连着许久,众人都未曾见到裴将军露面人前,一切指令皆由他的亲信戴参将等人通传。 戴参将虽称裴将军只是忙于军务,严令众人不得造谣,并处置了一些动摇军心的人,但仍止不住将士们心中的不安。 “将军,属下的暗探在毒谷周围查到有人出没的踪迹,想来是叛党已得到了风声,坐不住了。” 吴副将指了指舆图上天山山脉的另一处出山口道:“我们的人已放松了对此处的盯梢,不出意外,他们应当会从此路攻出,到时令裴都尉与何都尉的人假意不敌,再将人都引到我们这头来……” “这几日装样子可将老子累坏了!”戴参将活动了几下脖子,将脖子拧的咔咔作响,粗声粗气道:“言女史,我这脖子许是昨夜失枕了,硬的厉害,可有什么法子治治?” 言清漓这些日子日日都要来裴澈这里一次,做出为他“治病”的假象,以令外头的人都认为他的确毒入膏肓。 起初戴参将等人与裴澈讨论军情时还会避讳着她一些,但后来想到她也是此事的知情人之一,便也不再做这些无意义之举了。 “这个不难,回头请胡大夫为您推拿一翻,再喝几碗葛根汤便好了。” 她来了近一月了,裴澈的伤早就好的七七八八了,收拾了未曾动过的药箱,她向那“毒入膏肓”的男子施了礼、告了退,便准备走了。 自从她决定换了目标后,便再未刻意近过裴澈的身。 裴澈一直在与吴副将等人低声说话,闻言也只是头也不抬的点点头,只不过在那女子转身后,他才扫了一眼,便又继续专注与布防之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又被那孟浪之人轻薄了「ωoо 虽说胡芍儿平民女子的身份,便是给裴凌做妾都根本不可能,但有倾慕之人不是错,言清漓本想去安慰安慰,可想着以自己的立场去安慰反倒像是在炫耀,于是便只能叹息一声由她去了。 之后的几日胡芍儿对她虽仍然客气,但神色却是冷冷淡淡的,后来也不知她与王甲怎么熟悉了,许是王甲开解了她,她慢慢又活泼了起来,与她的关系也恢复如初,甚至对她表示出羡慕,虚心向她请教如何才能像她一样做女官,想去盛京看看。 后来她见着少女连套厚实的冬衣都没有,心中不忍,便将自己一间狐毛大氅送给了她。 她比胡芍儿高一些,那大氅披在她身上沾了地,胡芍儿舍不得弄脏贵重的披风,便一直不拿出来穿,于是她又送了双鹿皮靴子给她。 “今日不算太冷,我想着……想着……” 见胡芍儿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言清漓便知她又是舍不得穿。 来定州前玉竹怕她冷着,为她纳了许多双皮靴子,没想到她已经用习惯的平常之物,在平民百姓眼里却如若珍宝。 “好,我先回去换身衣裳,稍后便去胡大夫那寻你们。” 少女也有自尊心,言清漓不点破,便先让那冻得发抖的姑娘回去等她。 之后,言清漓打算回去取了先前研究出的一些方子与配制的药草,便一路向自己的营房走去。 结果刚走至一处偏僻的拐角,一个黑影便冲上来将她按住。 后背撞在树干上挡住了她的退路,言清漓尚来不及呼救,嘴唇便被湿热的吻给堵住,那人的舌立刻如猛虎出洞般钻进了她嘴里,侵犯她口中每一寸娇嫩的领地。 她抬腿就向那人裆部踢去,结果腿刚抬起来就被人夹住,动也不动了,随后上身的朱色短袄倏地从底口灌入一口凉气,一双微凉的大掌凶狠的就闯了进来,迫不及待的寻到了她胸前的柔软揉捏了起来。 “唔……滚!……裴……唔……” 言清漓被凉出一身鸡皮疙瘩,那坏人却连给一个倒抽一口凉气的机会都不给她,狂热的舌将她零碎的话语嚼的碎成了细渣,炙热可怕的粗重呼吸不住的洒在她脸上,生生将她的脸给烤热了。 乳儿被抓的又疼又软,乳尖被拨的翘立发硬,那人微凉的手也被她身体的热意勾着变暖。 言清漓浑身无力的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爱抚,慢慢由最初的反抗变为乖顺的迎合,任那人对她上下其手。 裴凌怕再亲下去便要出事了,赶紧松开了她的唇,不出意料的收获到一个清脆的巴掌,可他连头都未偏,反而气喘吁吁的打量起这大半个月未见的人儿,嘴角一扯,气死人偿命的笑她:“没出息,腿软什么?都要滑下去了。” 言清漓怒视汹汹仰头看向来人,那小脸绯红,眸子含了春水一般,毫无威慑力。 裴凌一看她这样便又想亲她,但又怕会被哪个不长眼路过此处的大头兵看到,便只能忍下躁动的欲望,将言清漓又欲捶他的小手塞回大氅,而后唰地将那大氅捏紧,将她除了头以外的四肢都裹住了,好似个滑稽的蛹。 “你吓死我了!疯子!登徒子!下流!” 言清漓仍心有余悸,若不是在裴凌贴上来亲住她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她差点就要去摸毒药了。 裴凌颀长的身体挡住了光,在言清漓眼前拢下一层极为压迫的暗影。 “骂,继续骂。”他捏住言清漓的脸,将她软糯的嘴唇捏的嘟嘟,煞是可爱。 裴凌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唇,目光狼一般的盯在她唇上脸上,低声狠道:“再骂就弄死你!” “弄”字被他咬的很重,又说的极其暧昧,明晃晃的另有所指。 倒也不能怪裴凌如此急不可耐,自上次与她有过一次亲密接触后,他乱七八糟的心思便如被开闸泄洪般一发不可收拾,有时连白日里都在走神,想的都是如何“弄”她之事。 可他与他小叔那一次不悦的交谈后,他小叔便公报私仇,将他派去驻守毒谷另一出口,说是军营里有细作,要将计就计,让那细作将他“病重”的消息透露出去。 言清漓听了他这话既恼火又羞耻,连连左右看,索性裴凌倒是会挑地方等,这里刚好出于拐角不易被人看到,但她也颇觉后怕。 她甩开裴凌捏她脸颊的手,挣扎着从“蛹”壳里释放出手,在失败后气急败坏的问他:“你回来做什么?” 回来做什么? 他守在那鸟不拉屎的地界大半个月了,大半个月没见到这气人的小东西了,心里实在想得慌。 “自然是有军务过来禀报,顺道看看你胖成什么样了。” 裴凌又忍不住捏她脸,看她瞪着双美目恶狠狠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情大好,便又想逗她,在她耳边十分孟浪道:“我方才摸着好像长大了些,你近来都吃什么了?李虎那小子可是又变着法讨好你了?” ——【题外话】—— 首-发:win10.men「ωoо1⒏υip」 第一百四十章大获全胜 远处隐约传来操练结束的声音,裴凌却还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言清漓生怕被人瞧见,情急之下狠咬他舌头。 “嘶!你属狗的?” 裴凌吃痛,不得已放开了她,他用舌尖抵着牙槽,尝到了点点腥甜。 咬的够狠。 言清漓趁机从斗篷里“破茧而出”,狠剜了那歹人一眼。 方才从裴澈那里出来时还娇颜沉静、清冷自持的少女,此刻因羞恼而脸红的不像话,一张小嘴也肿的厉害,口脂早不知所踪,露出原本朱粉透红的唇色,慌张的低头整理散乱的衣裳。 看到那裸露出来的一小截凝脂细腰被盖上时,裴凌控不住的又有些蠢蠢欲动,赶紧转身扯了扯自己的裤子。 本只打算解解相思,现在倒好,一发不可收拾了。 幸好他今日着了轻甲,穿的厚重,将这丑陋不堪的欲望藏得严严实实,不然被那浑丫头瞧见,指不定要怎么笑话他。 言清漓理好衣裳后,怀里忽然被抛进来一个毛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张漂亮的白狐皮子。 皮毛浓密且光亮,十分柔软,大冬日的,只是看着就令人觉得暖和。 裴凌揩了下唇角的湿润,挑着唇不屑的抱起双臂,施恩一般的说道:“巡逻时碰上这畜生,小爷用不上,你自个留着做个毛领子玩吧!” 见言清漓疑惑看他,他眉头一凛,神色转为不耐:“看我做什么?别多想,可不是专程猎给你的,凑巧罢了。” 嘴硬。 “既如此,那下官就多谢裴都尉的随手一赏了。” 言清漓抱着那狐皮子的向裴凌施了一礼,她脸上褪去了红云,又因语气淡淡而显得清冷几分。 裴凌就不喜欢她在他面前冷冷淡淡这幅模样,听出她阴阳怪气,正要蹙眉,便又见那少女摸着皮毛道:“白狐速度极快,又与雪色融为一体,极难发现。” 她抬眸向他抿唇一笑:“裴都尉可真厉害!” 少女这一笑似要将冰雪融化,那句小声的夸赞更是直敲进少年心房。 他幼年可是在山上长大的,猎个狐狸算什么?下回非得猎头雪狼给这野丫头长长眼。 这人自得的险些将嘴角咧开,在忍不住不断上扬之际连忙用咳嗽遮掩,接着从鼻子里淡淡的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言清漓微微低下头,眼里划过一抹流光。 傻小子,真好拿捏。 裴凌尚有军务在身,很快就走了,临走时又叮嘱了她几句,让她近日不要进山,更不要靠近毒谷,叛党许是会有动作。 只是言清漓没想到这动作来的这样快,当夜,她刚刚歇下,便被叁声战鼓惊醒。 点将时叁通鼓毕,不到者斩,她穿好衣裳出去时,外面火把通明,每一排营房之间的空地上都列满了严阵以待的士兵,整齐划一。 她在最前头的几位将领中看到了裴澈。 他高坐于战马上,口中说着鼓舞士气的战词,烈阳剑在手,气势刚阳,身姿挺拔如松,点将排兵时的沉稳肃杀之气令人心安,整个人犹如耀日一般夺目。 老实说,上一世她也见过裴澈身穿战甲的模样,只那时他仍是少年,任了个护军参领一职,最多带上几百人出城剿剿匪,每每得胜归来后还要巴巴的跑到她面前,等着她称赞他英武不凡,还说日后定要挣出一身功勋,光耀武英侯府,给她长脸,让盛京所有女子都艳羡她有一位好夫君。 如今他如愿以偿的光耀了门楣,成了宁朝声明震震的大将军了,而被他长了脸面的妻儿正翘首以盼的在盛京等着他归家。 言清漓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正巧此时裴澈也看到了她。 他停顿一瞬后,又面无表情的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言姑娘,你不必怕,此战将军早有准备,万无一失。” 韩副将带了几个人过来,他今夜负责留守军营,战场不在军营附近,但为了以备万全,他仍是命人守在了言清漓房间外头护她安危。 胡芍儿看到要打仗了有些害怕,她在定州被攻占时侥幸活下来,见过城破人亡的惨烈场景,心里对那些凶残的叛军存了阴影,特意跑来与言清漓待在一块。 叛党收到裴澈“病重”的风声,奇袭了裴凌等人所守的另一处营地,裴凌故作不敌,敌军士气大盛,乘胜追击,却不知裴澈本人安然无恙,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言清漓道出实情,出言安慰了胡芍儿几句后,她才略略心安。 比起这场早有准备的仗,言清漓更担心的其实是清剿叛党后大军要拔营回京。 她才刚在裴凌那取得一点进展,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 她瞒着言琛,宁天麟又生死未卜,若他们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对她阻挠。 且少年心性冲动,裴凌对她一时意乱情迷的喜爱也不知能维持多久,等回了盛京,裴家又要给裴凌定亲,重重阻碍在前,她就更难办了。 这铁怎么着也要一口气打完。 思绪纷乱间,半丝睡意也无,胡芍儿看似也与她同样,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了会话,言清漓便教导起她医理,待天光大亮时,外头终于传来斥候的捷报。 叛党全军中计,被前后夹击之下,四散溃逃,此战阵斩敌军两千余人,俘虏五百余人,主将裴澈亲斩叛党头领朱兆元首级,两员副将被生擒,俘获战马千余匹,兵器甲胄数以千计,粮草百余石。 可谓大获全胜。 第一百四十一章意料之外的幕后之人 与此同时,距定州不过几十里开外的郢川郡一处宅邸中,蛮族王子呼衍图鲁一气之下将身便那位弱柳扶风的汉人女子掌箍在地。 “混账!你们就是这样与我合作的吗!?” 呼衍图鲁用蛮语咒骂了几句,又狠狠将那脸颊肿的老高,嘴角流血的汉人女子拽了起来:“我弟弟的头颅被屈辱的悬挂在城外!若你们不给我个交代,我便将你的头也砍下来,送到你那位皇子殿下手中去!” 殊不知,呼衍图鲁口中的弟弟竟是洛县叛党首领朱兆元。 朱兆元本名为呼衍盖吴,乃蛮王与一汉人女子所生之子。 蛮族与宁朝的斗争存续了近百年,这一族自古生活在天山山脉的另一端,因物资贫瘠,觊觎宁朝广袤的土地已久。 先帝平了匈奴与北夷后也曾想荡平蛮族,可蛮人乃游牧之族,狡兔叁窟,不易肃清,好在蛮人数量并不多,不足为大惧,又有天山山脉这条得天独厚的屏障做阻隔,蛮人想长驱直入到宁朝来也是极难。 故而,先帝不打算在蛮族身上耗费精力,只在几座关隘城池严防死守,迄今为止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乱。 只是蛮族却从未对破关入主中原死心,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定州。 定州富庶,又地势险要,四通八达,只要攻占了定州,便可以此地盘踞,接连踏平宁朝多座城池。 为此,蛮族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着手准备了。 蛮人的相貌特征过于明显,即便混入宁朝百姓中,也会被一眼认出,于是当今的蛮王继位后,便命人不断抢掳汉人女子回来,让蛮人与这些汉人女子结合,令其生下长得像汉人的孩子,从小培养,冒充汉军,为己所用。 朱兆元是蛮王的子嗣,幼年时便被送去洛县,一直以汉人的身份居住在宁朝,因其骁勇善战,一路做到了洛县的驻军守将,最终举兵叛乱,成功夺下定州。 蛮族苦心谋划二十余年的大业成了一半。 谁知半路却杀来个裴澈。 朱兆元事败被逼至天山,呼衍图鲁的蛮族大军也进入不得定州。 就在呼衍图鲁一筹莫展之际,宁天文派人给他送来了联合诚意。 宁天文称已在裴澈军中安插了暗桩,可与朱兆元里应外合,只要蛮人能帮他杀了裴澈,他便替他说服昌惠帝暂且不管定州,让他们休养生息,而后等他顺利继位后,还可应允将定州以西的城池尽数划归给蛮族。 为表诚意,宁天文将自己的表妹送与了呼衍图鲁。 眼前的蛮族王子身姿魁梧,留有浓密的须髯,杀人不眨眼,朱妙琳牙齿不住的打颤,害怕的浑身发抖。 她遵宁天文的命令来到呼衍图鲁身边已一月有余,这一月中,她险些被他折磨死两次。 呼衍图鲁痛恨宁朝人,待宁朝女子更是极为粗暴,尤其在床事上,比起宁朝军中那些恶臭粗鲁的汉人士兵更令她无法承受。 流放为军妓的几个月,朱妙琳别的没学会,示弱讨好男子的手段倒是学了一二。 她眼眶含泪,握着呼衍图鲁掐住她脖颈的手,努力的用娇声细语抚慰他的怒火:“王子稍安……勿躁,端王殿下有法子……琳娘、琳娘已派人向盛京送信……求您了,琳娘要不能呼吸了……” 呼衍图鲁虽不喜汉人女子,但看惯了蛮族女子的健硕有力,像朱妙琳这种柔柔弱弱的女人也着实容易激起男子的兽欲。 他语气仍是狠厉的,但却松了手,将朱妙琳甩泥巴一样甩在地上,同时解了宽大的裤腰,将趴在地上的朱妙琳拖到了自己身下,掀开她的裙角,里面竟是连条亵裤都没着。 “哼!你们的细作暴露了,你倒是说说你的那位表兄还有什么方法?” 呼衍图鲁的汉话说的还算流畅,只是语调有些生硬,他掏出来的阳具乌黑粗硕,在朱妙琳的股缝间蹭了片刻后,挺进了她的后庭。 难怪蛮族男子都乐于玩弄汉人女子,果真弄起来别有滋味。 朱妙琳惨叫了一声,可想起呼衍图鲁不喜行欢时女人哭叫,便赶紧放松了身子,翘起屁股努力迎合他粗暴的插入。 “琳娘听先前的探子……说,说定州军中……有一都尉……啊……与人不合……说不定……可利用……” 朱妙琳断断续续的将何慎与裴凌之事说给了呼衍图鲁听,说已将此事传给了宁天文,请他再耐心等等。 宁天文没了夏家与朱家两大助力,日前向昌惠帝求娶言清漓又被驳回,如今已是光杆王爷一个。 而昌惠帝的心思又难以捉摸,自伶妃有孕后他大肆宠幸后宫妃嫔,似有绵延子嗣继续开枝散叶的意味。 宁天文恐自己已被昌惠帝放弃,心急之下便铤而走险,他想着只要将宁天弘的臂膀折断,就仍有机会与之争夺。 朱妙琳趴在地上吟哦不断,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婉转动听。 她本是高贵的相府嫡女,可却受奸人所害落入那非人的魔窟,好不容易出来了,结果转头又被宁天文送进了另一个魔窟。 为什么?为什么啊! 呼衍图鲁对朱妙琳的讨好很是受用,喘着粗气将她翻了过来,掐着她的脖子继续正面肏弄。 事毕后,他提了裤子神色餍足的瞅了眼半死不活的朱妙琳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子就再信你们最后一回!” ——【题外话】—— 这两章主要是剧情铺垫,已经尽量简述了。 别怕,朱妙琳作不了妖,蛮族王子也是来助攻的。 裴凌的肉大概还两章左右到? 第一百四十二章我像是那么掉身段的人? 但……他们是如何混进来的? 裴澈觉得事有蹊跷。 “戴参将与神锋营的人与我一同前往郢川,其余人等继续留守定州。”思索片刻后他下了这道命令。 众将相互看看,不解他为何不一举挥军郢川,一鼓作气将那群蛮子灭了。 几名副将急了:“将军,蛮子明知您坐镇定州还敢去偷袭郢川,定是有备而来!你若不多带些人去,岂不凶险!?” 戴参将也建议裴澈多带些人马以防万一,可裴澈却抬手制止。 “定州同样重要,虽叛党已清,但难保不是蛮族调虎离山之计。”若是他将人全都带走,定州便没了保障,他不得不防着一手。 至此,众将才再无异议。 腊月叁十这日,新任定州知府到任,军中派人去与新任定州知府对接,言清漓也请求同去,她要去见青果。 定州城外,五颗苍白的人头高高悬挂在城墙上,风雪吹过,那冻得如石块一般硬的脑袋叮叮咚咚的撞在一块,发出闷响,进出城的百姓听到了都忍不住啐上几口。 言清漓抬头望向最中间死不瞑目的那一颗,看不太清样貌,但却能看到他双目怒睁,头颅下方平滑整齐的切口上凝了一层红色的冰碴,可见出剑之人的果决迅速。 这叛党首领应该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身首异处了。 裴凌策马来到她跟前,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心想若当时不是他被叛党两个将领缠住,这朱兆元的人头哪用的着他小叔来收。 他手一抬,重重的将那少女头上的兜帽向下一拉,遮住了她精致如画的眉眼。 “看什么看,不怕看多了做噩梦?” 言清漓气呼呼的将兜帽摘下,抚着自己被弄乱的发髻恼道:“几个死人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少女神色不屑,一副无波无澜看淡生死的模样,裴凌挑了挑眉,凉凉道:“当初也不知是去看朱家行刑被吓晕了过去,险些被踩死。” 言清漓一口气没提上来,憋得面色绯红,想说那时她根本不是被吓晕的,而是…… 罢了,就当她是吓的吧。 裴凌见她又冷冷淡淡的不搭理他,心里不舒服的很,他瞥了眼她冻红的脸颊与她斗篷边缘那一圈惹人怜爱却不怎么暖和的白绒兔毛,脸色阴沉的问:““狐狸皮呢?不是叫你做个毛领子?” “谁稀罕那东西。” 言清漓已经摸清了与裴凌的相处之道——打打闹闹,不能事事顺着他,就要与他对着吵,将他气的七窍生烟,再偶尔示弱,然后赏两颗甜枣。 见那冻得鼻尖通红的小姑娘趾高气扬的快要上天,裴凌“嗤”地一笑,一脸痞相的凑近她道:“言清漓,你全身上下也就这张嘴最硬。” “你!” 趁前头的人不注意,她直接送了那人一记粉拳。 结果那软绵绵的拳头却被他一掌握住。 言清漓怕人瞧见裴凌握着她的手,连忙抽出来,又抬脚又要踢人,可那小子却轻敲避开,一夹马腹走到了她前头,还慢悠悠的笑嘲她一句:“小短腿。” 言清漓险些没气笑。 还真是奇怪了,她想作出与裴凌像一对欢喜冤家的样子,可这小子还真有本事次次都能将她真的气着,根本无需她刻意去装,直接本色发挥了。 她哪里腿短了?她双腿修长纤细!与她亲近过的男子没一个不喜欢的,怎么就短了? 她忍不住追上去与之理论。 后头,落的有些远的胡芍儿看着前头那二人,直到进城了仍在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那画面却分外和谐。 少年懒洋洋的,黑衣黑发俊朗不羁,漆黑重剑背在身后却显气势凌厉,那落后他半个马身的少女则是娇颜若雪、长发飘在朱红色的斗篷后面,灵动光华,只看背影都是清丽无双。 这样的两个人才是最般配的。 胡芍儿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她肖想了。 “芍儿姑娘!” 王甲不知从哪钻出来的,手里攥了支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给!上回你不是说想吃冰糖葫芦来着?” 他指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冲胡芍儿咧嘴一笑。 五大叁粗的汉子长得并不俊,甚至有些凶,笑起来的模样更是一言难尽,可胡芍儿却觉得他看着比先前顺眼了许多。 那日她看到裴都尉从言女史房中出来后偷偷哭了好久,后来被王甲看到,王甲宽慰了她许久,当时她不过随口提了句想吃冰糖葫芦,没想到王甲居然还记得。 “……谢谢王大哥。” 胡芍儿低头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山楂裹着脆甜的糖浆,融进嘴里,暖进心里。 前头刘刚眼尖的扫见王甲向人家姑娘大献殷勤的一幕,艳羡的骂了一句,然后凑到裴凌身边拿手肘悄悄顶了顶他,又一脸严肃的向后面晃了晃头,那眼神明晃晃的在说:“头儿,你学学人家王甲。” 裴凌回头瞥了一眼,王甲正贱兮兮的跟着人家胡芍儿巴巴的说话,一脸思春的蠢样。 他又看了眼前头离他远远的言清漓,不由有些烦躁。 方才他不过是逗了她几句,她便说他凶,头也不回的赌气走了。 裴凌心里也憋着一口气,转头就将这气撒在了倒霉凑上来刘刚身上:“滚你娘的!用那玩意儿讨好女人?我像是那么掉身段的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冰糖葫芦 最后一事便是盛京出了桩大事——陇江世子陈戬遇刺身亡,丹阳郡主大戚之下早产,险些一尸两命,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诞下一个女儿,可丹阳郡主的身子也消耗的厉害,已经卧病不起了。 言清漓暂且停下来理顺了一翻。 这叁件事中,唯有一件是她最为在意的,那便是宁天麟。 她手指抖得厉害,身上冷的像裹了一层风雪,眼前也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的厉害,青果见她脸色不好,忙扶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水。 宁天麟若真的出事了,那她此时做的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不会的,不会的。 缓了许久,她才掐着指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她才越不能乱,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她深吸几口气,暂且将心里的担忧压下,随后拿出言琛的信。 她每半月写一封家书给言琛,起先言琛会回的勤一些,可自西川战事吃紧以来,他便无暇再频繁书信给她,玉竹送来的也只得这一封。 ——吾妹清漓亲启。 封缄外的字迹笔走游龙,遒劲有力,她先是轻轻摸了摸那几个字,眼神有一闪而逝的柔软,而后才拆了封蜡展开。 信上依旧只有寥寥几句,言琛的笔锋稍显急促,想来是军情紧急之下书写而成的。 那人性子冷,书信中亦是,从不会写些雪月风花的话语,内容不外乎是对她殷殷叮嘱,而对他自己却只提一句一切安好,让她勿念。 只是这次却多了一样东西。 言清漓正要将信塞回封缄,里面却咕噜噜的滚出一颗小圆豆。 她捡起来一看,竟是一颗红豆。 这一刻,她已经冰冷坚硬的心忽地猛然一跳。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言清漓打算将青果带回军营中,今夜元岁,她不想留她独自一人在城里守岁,那丫头眼泪汪汪看着她的样子让她心软,虽军营中也没什么年味,但两人在一起总归是有个伴。 反正也快回盛京了,韩副将应当也不会不近人情。 一出客栈,言清漓面前便窜上来一个老头儿,青果一个箭步就挡在她面前,结果那老头并没亮出什么凶器,反而颤颤巍巍的举起一根麦秸棍子,那棍子上红彤彤的插满了冰糖葫芦,略略一看,至少有二十来串。 “姑娘,老头子冲撞了那位……那位军爷,这个,这个是赔礼……”卖冰糖葫芦的老人家一脸惊惧的指了指几米开外坐在面摊前的黑衣少年。 那少年单脚踩着椅子,手里也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上头被他消灭的只剩下叁颗了,他蹙着眉吐了一口籽儿,然后向言清漓挑挑眉:“这老头撞了我的马,没银子赔,拿这玩意抵了。” 他嫌弃的将剩下那两颗丢给了刘刚,无所谓的说了句:“你若不吃就扔了。” 言清漓顿时一个大无语。 她怎么险些忘了裴凌还有个盛京第一恶霸这样臭名昭着的名号呢?老百姓不过是碰了他的马一下,他便让人家赔,欺人太甚了。 她说什么不肯要,那老人家却似要哭了似的拼命往她手里塞。 老人家心想今日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大运。 那小官爷出了双倍的银子买下他所有的冰糖葫芦,还偏不准他说,非要他闹上这么一出,说这姑娘若是不收,他明日便再也别想出摊了。 “姑娘,求你行行好,就收了吧!” 你若不收,我那银子便要退给军爷了啊! 言清漓几番推脱不下,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便只能恶狠狠的瞪了那事不关己的罪魁祸首一眼,而后收了那一大捧冰糖葫芦。 …… 将士们征战在外,年节不能归家已是稀松平常之事,不过这一晚的伙食还是比往日丰盛了许多,每个营房还都分到了两壶烧酒。 言清漓对守岁之事已没什么憧憬,亲人都在天上,这样的时节只会愈发显得冷清,想起去年在越州时,她与宁天麟也只是在一起用了顿饭便休息了。 胡芍儿与青果倒是都对守岁兴致勃勃,两人吵着闹着,她便也陪着一起,只是她并没什么心思祈愿,只在一旁埋头摆弄着毒谷那些毒物,然后顺便听听两个微醉的丫头絮絮叨叨。 虽说叛党已除无需再涉入毒谷,但她在医理上执拗的劲儿犯了,偏想将那毒雾给解了。 青果长于市井,与胡芍儿能说到一块去,胡芍儿今日心情看起来也不错,往日蔫声细语的少女因多喝了几杯酒,话也多起来,还换上了新衣裳,穿上了她送的鹿皮靴子与斗篷。 叁更一过,军营中便彻底静了下来,只余巡夜的将士仍旧守在深夜的冰寒之中,伴着烧得噼里啪啦的火把监视着黑暗的远方。 站在瞭望塔上的值夜士兵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警惕的回头一看,见是两个自己人来换班的,忙与之谈笑几句。 可就在他转身正要下去之际,脖颈上却顿觉一凉,随后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捂着脖子震惊的瞪着自己的同伴,想大喊警示,可发出的声音都化作了咕咕的血水,他又想去拉那装满了信号烟的绳子,可抬起的手却被“唰”的一下砍断,直至倒在血泊中时,他都没能发出一丝声响。 可这一幕,却被夜里出来小解的胡芍儿撞见了。 她躲在树后惊恐的捂住嘴,跌跌撞撞的就往回跑。 她要去通知人,通知吴副将,通知裴都尉! 那两人听到了踩雪的声音,眼尖的瞥见了她的披风一角。 “是言女史?追!大人说要活捉她。” 胡芍儿才跑出没几步,就迎面看到了一个人,她立刻扑了过去,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叫道:“何都尉!有叛徒!叛徒!” 那两个兵此时也追了上来,但看到何慎时却都没有动手,反而恭敬的低下头等着下令。 何慎阴郁的睨了他们一眼,低骂道:“怎么做的事?”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低下头道:“小的们认错人了。” 胡芍儿愣了一下,随后她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到了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惊惧的指着何慎,嘴唇拼命发抖:“你……你们……呃……” 尖锐的匕首刺穿胸膛时,她喉咙里的呐喊戛然而止。 她感觉胸前一热,而后胸腔里所有的气息便被迅速抽离,她喘不上来气,每喘一口都觉得钻心剜骨般的疼。 而后她看到不远处的一颗树倒了下去…… 再之后,脸颊一凉,洁白无暇的雪遮了她的双眼。 红红的,好似白日那串冰糖葫芦。 第一百四十四章敌袭 裴澈赶至郢川郡时,只有不到一千的蛮人,见来了援兵,那群蛮人于城楼上杀了郢川县守,又虚张声势的抵御了片刻后便立刻弃城而逃。 见势不对,裴澈阻了戴参将乘胜追击,他心思一沉,命立即折返定州。 驰援郢川郡前他留了一手,将半数部众留在了定州,并设要塞关卡,以防蛮人调虎离山之计,果真被他料中。 定州军营外,黑如卧蟒的山脉蜿蜒压迫,怒血勇猛的一万蛮族勇士犹如天降,就这般凭空出现在了天山中,那为首的蛮族王子呼衍图鲁手持银光锃亮的圆月弯刀,盯着定州方向眼里闪着狂热。 他举刀大喝一句蛮语,而后一马当先的冲下山去,数以万计的蛮族勇士随喝其后,沉如低雷,滚滚铁蹄卷起雪片纷飞,杀势凶猛。 按照呼衍图鲁与宁天文的共谋,呼衍图鲁此时理应不该出现在定州。 呼衍图鲁早先率部分部众潜藏于郢川郡,只待其弟朱兆元取定州后大开关门与蛮族十万铁蹄里应外合。 朱兆元事败后,呼衍图鲁被困郢川进退不得,只得再度接受宁天文之计,由他佯攻郢川,再由宁天文怂谏宁朝皇帝下旨命裴澈前去驰援。 宁天麟料定裴澈放不下定州,必会留兵驻守,只率少数兵马前往郢川。 如今蛮族被隔绝关外,关城未破,谁也不会料到蛮人能在关内成大气候,可实际上呼衍图鲁早已暗中运送了一万勇士游离在边境地带,虽不如十万蛮军壮大,但蛮人生性凶猛,战场上能以一敌叁,一万蛮军已是巨大威胁,届时轻敌的裴澈必遭会遭到这一万蛮军围剿。 只要除去裴澈,武英侯府再无利用价值,宁天弘犹如失去双臂。 宁天文走投无路,打算放手一搏,借蛮人之手除去心腹大患,再令蛮人故意掳走言氏女,届时他再向昌惠帝请命出征,从蛮人手中夺回言女,卖人情给言家,获言琛支持,帝位便指日可待。 到时他登得大典,再许以蛮人几个无关紧要的城池打发了便可。 宁天文盘算的妙,只可惜他鼠目寸光,以为呼衍图鲁粗鄙无知好糊弄,实则人家并不傻,不过是将计就计。 裴澈的死活对于蛮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呼衍图鲁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定州。 他先是假意与宁天文达成协定,待宁天文怂恿昌惠帝将裴澈这碍事的看门狗调走后,他便直取定州而来。 只要裴澈不在,他相信以他蛮族勇猛的万名精锐勇士连夜突袭,定能再次夺回定州。 待关门一开,他十万铁蹄涌入,管他什么裴澈赢澈,玉皇大帝来了都别想再将定州这块到嘴的肉叼走。 何况定州军中还有他策反的内应,更是万无一失。 …… 叁更已过,夜意渐浓,守过岁,便意味着新的一年到来,用青果的话来说,就是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屋里飘着淡淡的酒气,炉里火炭烧的也旺,零星噼啪的响上两声,炕上瘦瘦小小的丫头早就睡的发起轻鼾,可矮桌前的妙龄女子则依旧埋首在一堆毒草药草中,身旁还堆满了瓶瓶罐罐以及各种粉末。 言清漓忍不住拂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明明看着已经困倦,可眼神却还亮的出奇。 她碾磨掉手中一株毒物,正欲混入其他几味药粉中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柜子上,手上毒株的汁液粉末登时洒进了旁边一碗烧酒中。 她不由狠狠心疼。 倒不是心疼青果与胡芍儿强塞给她的这碗暖身烧酒,她是心疼这最后一颗毒株——过了今日,几位副将不可能再派人冒险涉入毒谷为她挖这些东西供她研制了。 正沮丧懊恼之际,她忽然动了动鼻尖,嗅到了一种又辣又臭的气味。 这种气味,她曾于多日前剿灭叛党一战时,从某些叛贼尸身上闻到过,当时她并未过多在意,只以为是那些贼人藏在山中多日,身上肮脏恶臭了。 此刻她却灵光一动,低头端看着那碗混了毒汁粉末的烧酒,慢慢凑近闻了闻。 随后,她眼里的光亮大盛。 是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犹如拨云见雾,先前的问题竟被这一碗烧酒迎刃而解,她正要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告知那两个丫头,一扭头,只看到睡的流出口水的青果,这才想起胡芍儿好似去小解已有片刻了。 守岁时她们二人饮了些酒,怕胡芍儿醉在净房,大冷天的冻出个好歹,言清漓披上斗篷准备出去寻她。 正在此时,外头忽然轰隆作响,地面跟着微微震动起来。 起先她还以为是地动,一时间没往敌袭方面去想,毕竟裴澈临走前在周围设了许多关卡暗哨,营中也有哨塔,若有风吹草动,早该知晓。 只是她才将青果叫醒,外头便又传来一阵急促且嘹亮的号角声。 “敌袭!敌袭!有蛮人!!有蛮——” 空寂的夜晚伴随着那低沉的轰鸣,传信兵尖利的叫声戛然而止,令人毛骨悚然,随后震雷一般的怒喝与马蹄声四起。 今夜元岁,除却值守的士兵,其余将士如裴凌等人此刻要么巡守在营外,要么正在各自营房休息,谁也没想到蛮人会在此时毫无预兆的突袭进来。 且还直接冲到了脸上。 哨塔已空,值守的士兵们早已无声无息的被人解决,蛮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军营中顿时乱做一团,血光冲天。 好在裴澈带出来的人马并非乌合之众,韩副将临危不乱,第一时间命人投了信号烟,随后立即率士与蛮人厮杀起来。 “言女史!请速速与我等离开!”两个身穿铠甲的士兵顾不得任何礼数,情急之下直接推门闯了进来。 言清漓认出他们是韩副将手下的两名护军,这两人说奉了韩副将之命要立即将她送去安全之地。 战事起,言清漓不敢做任何迟疑,急忙拉起青果随他们二人走,可刚跨出门,却见王甲满脸是血的嘶吼着跑了过来。 “救人!快救人!” 向来嬉皮笑脸的大汉此刻神情急迫,怒吼声已微微变了调。 他怀里横抱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在他高大的身形中显得十分渺小,如浮萍一般了无生气的飘摇着。 看到那无骨般摆荡着的鹿皮小靴时,言清漓瞳孔一缩,急忙转身回去去拿药箱。 王甲撞开那两护军抱着胡芍儿冲进了屋:“言姑娘!救救她!你救救她!”他语气哀求,手上染满了血,但却不是他自己的。 胡芍儿唇边尽是血,与她苍白如白雪的脸色相比触目惊心,只这一眼言清漓便已在心里咯噔一下,掐了脉搏后,心头更是止不住的凉。 她咬住微微发抖的唇,赶紧从一瓷瓶里倒出一颗丹药给胡芍儿喂了。 胡芍儿服了那颗丹药后似缓过一口气,她躺在王甲怀里气若游丝,如一片随时要飘走的羽毛,她拼劲最后一丝气力蠕动着嘴唇:“何……都尉……是何……叛……叛徒……” “先不要说话!” 言清漓见她因开口说话致使口中涌出了血,连忙喝止,又探了她的脉。 那脉象微弱的厉害,哪怕服了吊命金丹也无好转,尤其是这腹上的血窟窿,怎么堵也堵不住,血水疯了似的往外流。 “我……是不是……要死了……”胡芍儿半阖着眼,眼神涣散,身子凉的骇人。 她极力的想睁大眼,想再看看这落雪的世界,想看看爷爷,看看裴都尉,看看教她医理的言女史,看看与她一起守岁的青果姑娘,还想看看送过她冰糖葫芦的王大哥…… 只是,眼皮太沉了。 她今日特意换了最漂亮的衣裳,打算让王大哥看一看的,不知此时有没有弄脏。 “你不会死的,胡姑娘,等你好了我便带你去盛京,我教你医术,待你学好了,我便向皇上举荐你做女史……” 言清漓努力的在为胡芍儿止血,手上裙子上已经被她的血染的通红一片。 忽然,青果按住了她的手。 “小姐……”青果摇摇头,泪流满面。 言清漓浑身僵住,转头看了看已经阖上了眼的胡芍儿,颤抖着手去摸了摸她的脉。 半个时辰前还俏生生的姑娘,转眼就成了一具没了气息的尸体。 她才刚刚欢天喜地的守了岁,打扮的漂漂亮亮度过新年,翘首以盼的憧憬着未来的日子,却再也没机会实现了。 言清漓颓然的闭上眼,忍住眼中酸涩,身子垮了下来。 这世道,人命如草芥,生死一瞬间。 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见过家人的惨死,也见过越州到盛京那一路的无数死人,甚至她自己手上也染了无数鲜血。 她以为自己看待生死早已麻木,可当死在她眼前的是她所熟识之人时,她仍是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何慎狗贼!老子跟他拼了!”王甲呜咽了两声,随后双目赤红,怒吼着提刀冲了出去。 “言女史!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韩副将的两名护卫久经沙场,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见此情景除了惋惜也无暇感慨,时间急迫,他们不住催促言清漓赶紧离开。 言清漓也知此时不是伤春悲秋之际,她抹了一把眼睛,扯过一件斗篷为胡芍儿覆上,而后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与那两名护卫翻身上马。 蛮族偷袭,营中混乱,却也并非想象中那般混乱,裴澈的人马训练有素,在经过初时的措手不及后,已经在韩副将的带领下有了反击攻势。 只是蛮人数量实在太多,且来势凶猛,己方仍旧死伤无数。 往日整齐有素的军营中此时尸横遍野,到处是残肢断臂,火光冲天中,厮杀呐喊声不断,言清漓在阵亡的士兵中看到一些眼熟的面孔,有的似是前几日她才与胡大夫给看过伤的,有的是那日护送她入毒谷的。 她还看到了李虎。 虎气憨直的少年体格也算壮实,可与那高大凶猛的蛮人一比便显得弱小许多。 他与一个蛮人被一根枪戟串在了在一块,糊成了一个血人,临死前还面目狰狞的死死咬着那蛮人不放。 许是刺骨的寒风割了双眼,言清漓觉得眼眶发疼,想起那摆一碟碟放整洁的食盒,想起那一颗颗的果子,她别过头不忍再看。 这就是真正的战场吗? 残酷无情,生死瞬息。 她下意识的四处搜寻裴凌的身影,却想起他今夜负责营外的巡夜,此刻应当看见了信号正急急赶回吧。 那两名护卫欲带言清漓从汤池后的边门出去,将她送去定州城,可刚出了营地便有一队蛮人包围了过来,幸好裴澈座下一位张姓百夫长及时带人赶至,解了燃眉之急。 可他们也被冲散了。 言清漓与青果所乘的马被一个蛮人的弯刀砍去了前蹄,马儿前倾,嘶鸣着将她们甩了下去。 青果护住,牢牢的将她抱住,落地一瞬言清漓无大碍,青果却摔晕了。 她焦急的刚抓住青果的衣裳一角,混乱中便跳出两名蛮人勇士擒住了她。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四十五章反败为胜 不多时,韩副将等人与裴凌汇合,在得知言清漓已离开军营前往定州,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没了后顾之忧,高大英勇的少年都尉一身铠甲被敌人的血染红,眼也杀红,重剑破空扫过,又是一片血花溅起。 蛮人的突袭始料未及,数量庞大令人震惊,可裴澈也不是全无防备,按说不该损伤如此惨重,但裴凌方才赶回时一路查看过几个暗哨,发现都被人清了,由此可见,有人在与蛮人里应外合。 韩副将也思及此处,但大敌当前无暇分心,他们只能专心应敌。 前日子刚刚清剿叛党,兵疲马乏下的宁朝将士又遭蛮人袭营,在凶猛的蛮兵面前,许多士兵渐渐心生惧意,尤以之前吃过朱兆元败仗的定州军为甚。 两军交战,最忌士气低落,裴凌从包围中劈开一条血路,振臂高呼:“尔等堂堂七尺儿郎,临阵退缩,是想等着蛮人掠你城池,辱你妻儿老母吗!蛮贼之恶比之朱贼过犹不及!若尔等尚存几分血性,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驱逐蛮虏!护我宁朝疆土!” 说完,他便再次身先士卒的冲杀了出去。 韩副将是目前众将中官职最高的,见状也立刻鼓舞士气:“众将士听令!凡杀蛮贼一人者赏田一顷,银百两!斩将者加赏宅一间,官晋两级!” 叛贼夺定州时惨无人道的烧杀抢掠仍历历在目,若定州再沦入蛮人之手,必成人间炼狱。 那些有妻儿老小的士兵被裴凌一番话唤起了守家卫国的血性,孤寡一人的也被韩副将许以的良田宅邸、升官发财之路激励的热血沸腾。 “杀啊!杀了这群蛮贼!” “杀!!!” 众将士顿时群情激昂,呼啸着随将领们奔杀出去。 …… 另一边,带着心腹几十人的何慎在逃往定州城的途中也被人截下。 他虽被蛮人策反,但却根本不信那群异族许诺的招安利好条件。 他替蛮人清除了裴澈所设暗哨,蛮人杀的出其不意,韩副将等人必会全军覆没,于是在战事打起的那一刻,他立即从那必败之局中抽身而退,果断的逃往定州。 只要他躲入定州再封锁住城门,死守两日待裴澈援兵归来扫除残余蛮党,他便能立个保住定州、御蛮敌于关外的大功! 届时阻他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之路的裴凌等人早死在蛮人刀下,又无人知晓他与蛮人暗中勾结这档子事,他立如此功劳,定官途坦顺,直达圣听! 可惜,何慎百密二疏了。 一来,韩副将等人并未如他所料那般,懦弱的在蛮人突袭中乱成一盘散沙,而是力挽狂澜于颓势,奋起御敌。 二来,也不是无人知晓他的猫腻。 何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龌龊会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在临死前拼尽最后一口气公之于众。 绵长官道上,定州已经离的不远了,何慎抹了一把从额上流到眼角的血,执起兵器的手因受伤而微微有些不稳。 他认得面前这些人,为首那两个是裴凌那厮的狗。 他竟被几只走狗阻了去路,还缠斗许久。 何慎恼怒且急迫的向自己所剩不多的几个心腹大喝道:“速速给我解决了这群狗东西,当间那个交给我!” 他方才乱战中被王甲所伤,心里梗着一口恶气。 王甲从言清漓那冲出去后恰好遇到刘刚,两人汇合在一处追击何慎,此刻众人均战至精疲力竭,情况都不太好,人人负伤。 王甲目露凶光,一身凶煞的怒喝道:“何贼!你甲爷爷今日若不取你狗命王字就倒着写!等爷爷把你们这些叛徒的狗头割下来串成糖葫芦!” 刘刚抡起流星锤,眼里也尽是痛恶与兴奋:“还与这狗东西废嘛子话!都给老子上!” …… 日露初剩时,皑皑白原已鲜红一片,犹夕阳红霞,染尽莽莽苍原。 夜时还来势汹汹的蛮军此刻竟一派颓势、节节后退,蛮族勇士们不知这些弱鸡般的汉人士兵为何忽然奋勇起来,高声呐鼓的对他们还与当头痛击。 蛮族王子呼衍图鲁怒不可遏。 定州近在眼前,若失此良机恐今后再难进犯,他正欲指挥部众二度反杀,探子却及时来报——裴澈带兵折返,已至定州城外十几里。 呼衍图鲁没想到裴澈如此神速就回援,就算他再心有不甘,也知等裴澈到来,此战必败。 风紧扯呼,只得速速鸣金收兵。 韩副将等人也已获悉此消息,岂容蛮军此时后撤?当下一鼓作气围追堵截,又拖延了片刻,终是等到裴澈与戴参将赶回。 两军合拢,双向夹击,呈泰山压顶之势立溃蛮军。 蛮军四散奔逃,呼衍图鲁在仅剩的数十部众掩护下,一路逃窜至天山里。 穷寇莫追,裴澈下令封锁所有山路,守株待兔,可就在此时,张姓百夫长忽然带着个姑娘急急来报。 “小姐!我家小姐被蛮人掳走了!”青果大哭着跪扑在裴澈面前,求他赶紧派人去救。 裴澈脸色微变。 蛮人掳她做什么? 但下一瞬他便心道不妙。 果然,他那一根筋的侄儿一个箭步上前抓起那小丫头,急迫质问:“你说什么!你说清楚!她不是被送往定州了吗!?” 青果已从言清漓那得知她与裴凌的关系有所缓和,见着他立刻如见救星,赶紧将所遇之事一一告知。 裴凌听后当场脸色煞白。 蛮人凶残,这些年没少强掳汉人女子,汉人女子落在那些恶徒手中哪有好果子吃?况且她生的又那般貌美…… 风火少年红着眼扯过一匹马,顷刻便翻身而上,冲出军营向蛮军追去。 “左都尉裴凌未得军令擅自行动,军杖一百。”裴澈面不改色的对裴凌下了惩处,但惩处归惩处,他仍是点了兵将命人跟去搜山。 于公于私,他也不愿言清漓出任何意外。 此女非普通人,又是裴冲救命恩人,若真在他军中出现什么闪失,于言家也无法交代。 第一百四十六章除了我谁还在乎你的生死『po 裴凌也在此时带人追赶而到,乍见言清漓被捆,衣裙上还尽是血迹,以为她被伤了,当即暴怒,大骂了一句极为粗鲁难听的话后,就挥剑与蛮人打了起来。 两相厮杀一翻,双方都又各自折损了十几人,呼衍图鲁见势不妙,直接捞起言清漓逃入了毒谷。 言清漓挣扎着呜呜喊叫,想说这里面的雾气有毒,结果那蛮人头子心有灵犀的解下腰间水囊,刺鼻的辛辣臭气顷刻从壶口钻了出来,他灌下一大口后,又取了言清漓口中塞物,逼着她也喝了一口。 言清漓更为震惊。 这蛮人竟知道如何解毒雾! 许是料定追兵不敢进入毒谷,呼衍图鲁之后未再封言清漓的口。 言清漓得以开口,立刻展开唇舌攻势:“你逃不掉的,裴将军已命人锁山,待你酒水用尽后还拿什么解毒?到时还不是要灰溜溜的出去?” 呼衍图鲁仅剩的几名勇士方才在外面为他争取逃脱时间,这会儿后头没人跟着进毒谷,想来是都没了命。 如今他身边再无帮手,言清漓便想伺机取他性命,奈何手脚被捆,被他扛在肩上动弹不得。 呼衍图鲁完全不被言清漓所激,用生硬的汉话说道:“就让他们在外头守去吧!本王子早在多年前便开始挖山!这山中自有密道通往我蛮族,无知汉女,你以为我是进来等死的吗?” 只可惜这密道不仅窄小,还坍塌了一段,一次通行一人都难,根本无法大批运送蛮族将士,更通不过他们引以为傲的战马。 言清漓心中大惊。 天山连绵不绝,蛮人竟有如此耐力生生挖通了一条密道?这群蛮人莫不是属穿山甲的? 若这一万蛮军是从密道悄悄而来,那么怎会没与先前窝藏与此处许久的洛县叛党撞上? 难道…… “你们……你们与朱兆元,与那群叛党是一伙的!” 呼衍图鲁不乏赞赏的对言清漓投去一瞥,“你这汉女还算聪慧,若不是你尚有他处,本王子就将你留在身边驭使了!” 汉人女子的滋味极妙,呼衍图鲁本就是好女色之人,若非此刻正在逃命,他还真想扒了她衣裙,试试这副柔弱的身体能否经受他两轮摆弄。 那愚蠢的宁朝二皇子要他将此女日后交还给他,可他送来的琳娘却又使了浑身解数讨好他,要他将此女捉到后直接杀了。 这群汉人当他蠢? 他已命人暗查过此女底细,得知她乃宁朝镇西将军之妹,于是才打算将她掳回蛮族,待日后与九夷国做交换。 九夷国正与西川军恶战,听闻那位镇西将军十分看重这个妹妹,若将她交给九夷国,想必可换取一些利益。 此战他损精英勇士一万人,元气大伤,亟需物资,待他休养生息后,仍要卷土重来。 言清漓不断的与呼衍图鲁套话,但他想必烦了,说了几句后便不与她说,只腿脚不停的向毒谷深处奔逃。 就在她丧气的以为自己可能真要被带去蛮族,一声凌厉的破空箭音忽地从背后袭来。 呼衍图鲁耳朵一动,立即闪向一旁,那箭矢擦过他的须发,断了一缕,言清漓也因着这一闪躲自然就从那蛮人肩上滚了下来。 “小爷允许你这蛮贼带走她了吗?” 裴凌手里提着一把弯弓,背上背着剑,步履有些踉跄的追了上来,见言清漓叽里咕噜的滚到了一颗树下,然后砰的一声撞在了树根上,他眉心一抽,不由心疼了一下。 言清漓肩胛吃痛,爬起来一看,见裴凌居然单枪匹马的闯入了毒谷,当即忍不住怒道:“你傻不傻!你就这么进来了!?” 裴凌没服过解药,追至此处已经吸入了不少毒雾,反应与眼力都迟钝了许多,弓没拉满,不然方才他那一箭本应正中呼衍图鲁的后心,当不能给他机会躲闪才是。 裴凌见她中气十足,还能骂他,应当是没撞坏。 “不然呢?除了我谁还在意你这女人的死活?” 见言清漓瞪着圆圆大大的眼睛看他,那神情傻的像只迷糊小鹿,裴凌咧了下嘴角,目光复又阴狠的落在那勇武精壮的蛮人身上。 “你且给我好好趴在那!等小爷宰了这蛮贼就带你出去!”他扔了弓,从背后抽出那柄黑漆漆的重剑。 呼衍图鲁见追兵只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且他一看就已中了毒,遂放了心的狂笑:“不自量力!你可知我是何人?我乃蛮王之子呼衍图鲁,草原上的雄鹰,不落的烈日,蛮族第一勇士!就凭你这毛头小子,也想取我性命?” 呼衍图鲁也抽出弯刀,打算解决裴凌:“小子,报上名来!本王子敬佩你的勇气。” 裴凌嗤笑:“不落烈日?我看你是狗日的!死人不配知道小爷姓甚名谁!” 呼衍图鲁被这张狂话语激怒,厉呼了声“找死”后,镶着猫眼石的弯刀就生猛的向裴凌攻了上来。 裴凌立即抬剑格挡,却被这巨石般的猛力震得连着后退几步,他额角滑下一滴汗珠,大喝一声,挥剑甩开压在了面门前的弯刀,随后旋身一个横斩,沉重的剑锋霸气扫过,反将呼衍图鲁逼退。 一回合的试探后,两人才正式打在了一起。 言清漓挪到了那支羽箭跟前,一边盯紧着战况,一边用那箭簇磨着手腕上的绳索。 那二人战况激烈,但明显裴凌处于下风。 呼衍图鲁势不可挡,裴凌却中了毒,他眼睛越发模糊,身体渐渐跟不上反应,背上便受了一刀,将他那一身已经染满暗涸血液的铠甲又重新覆上了一层鲜红。 裴凌咬牙挺住。 若不能将眼前这蛮人杀死,那丫头便会被掳走,再遭非人折磨,一想至此,他便登时狂怒,也不知从哪涌出浑身气力,愣是爆发而起,势如长鹰破空,招招狠辣,令呼衍图鲁应对起来十分吃力。 呼衍图鲁心惊肉跳的一次次避过要害,却仍是被裴凌斩伤,一条斜长的剑口贯穿他右侧肩背,虽深,但对天生体壮的蛮族勇士却不足致命。 裴凌一翻猛攻后终于到达了极限,毒雾令他开始周身麻痹,连自己平日随意甩玩的剑都已经提不动了,他被呼衍图鲁一脚踹在了心窝上后倒在了地上,接着坚硬如石的拳头一下下砸在他头上。 “小子!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若求我,我便给你个痛快!不然我就要割下你的头颅,挂在我蛮族的旗杆上,以回敬你们汉人不尊我王弟尸身的耻辱!” 呼衍图鲁连砸十数拳后怒气发泄完毕,他将弯刀架在了裴凌的脖子上。 裴凌满脸是血,形容狼狈,朝大树那边看了一眼。 那丫头已经挣脱了手上的绳子,又将脚上的绳子也解开,然后跌跌撞撞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看着那跑远的纤细背影神情恍惚了一瞬,而后嘴角咧了咧。 跑了好,跑了也好,不枉他搭上这条命给她拖延时间。 “蛮贼,尽管动手!但凡小爷眼睛眨一下,小爷都不姓裴!”裴凌梗着脖子啐出一口血沫,目光里的挑衅与狠厉毫不退减。 “本王子就成全你!” 冰凉的弯刀贴在脖子上,蛮族王子怒喝一声,高举起刀,正要砍下,嘴里却忽然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凄厉哀叫。 言清漓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呼衍图鲁背后。 她手上黑黑绿绿的一片不知什么东西,立即又将手心里剩余那些乱七八糟的毒叶碎沫一股脑都糊在了呼衍图鲁肩上的伤口处,疼得那倒霉的蛮族王子再度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她原本想直接给他洒些致命毒粉送他归西的,可挣脱绳索后一摸身,发现身上那些毒啊药啊的全都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哪里丢了个一干二净,于是她便只能去捡些毒叶子揉碎了凑合用。 好在这毒谷不缺的就是各种毒物。 呼衍图鲁被个女人偷袭已是震怒,又因剧痛更为怒急,刀锋一转,直接就奔言清漓而去。 裴凌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可他身体麻痹僵硬,根本来不及阻拦,就见那弯刀径直刺向了言清漓的身体。 一声绝望怒吼响彻山谷。 言清漓暗道完了,不该逞勇,方才就该直接跑了的。 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心口,却忽然睁大眼。 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那弯刀竟只扎破了她的上衣便无法继续深入,不仅如此,那锋利的刀锋还似戳到了钢板一样,卷了刃。 叁人同时一愣。 透过划破的衣衫,言清漓看到自己厚实的衣裳下,露出一片金灿灿的软甲。 “……属实对不住,我好像穿了软猬甲。”言清漓略感歉意的对那目瞪口呆的蛮族王子说道。 人家王子这柄弯刀精光锃亮,刀鞘刻满了鹰啊狼啊之类的图腾,她还注意到他跑路时片刻不离身,一看就贵重无比,结果却在捅她这么个弱女子的时候卷了刃。 一瞬的尴尬后,言清漓吐出一口浊气,不由开始后怕。 若没有陆眉给她的这件软猬甲护着,她方才恐怕真要呜呼哀哉了。 这东西是陆眉得知她被狗皇帝赶去军营时给她送来的,当时送来的不仅这件软猬甲,还有一块护心镜。 她记得陆眉那时将这两样东西吹嘘的世间仅有,说是他珍藏之物,从西域胡商那高价购入,从不舍不得示人,因担忧他清漓妹妹此行的安危,这才毫不心疼的奉献了出来。 陆眉那张嘴向来没正形,说出的话只能听五分,她当时压根儿没往心里去,更不认为这薄如蝉翼的东西能挡刀子,故一直压在箱底,都忘了此物。 今夜还是离开军营前,青果想起了有这东西,死活拿出来给她穿上的。 就这么片刻怔愣之际,裴凌咬牙翻身而起,夺了那卷了刃的弯刀,趁呼衍图鲁一个不备,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呼衍图鲁王子、蛮族第一勇士、草原雄鹰,不落的烈日,落了。 +影视在线:po1⒏mobi 第一百四十七章纵情(裴凌H) 雾气弥漫的山谷中,地上覆有薄雪,却意外的暖和,举目望去,到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植茎,让人有种置身于春日与冬日的混乱感。 服过解药后,又擦了脸上的血迹,裴凌面色已好了许多,他们一路向外走。 谷中无野兽出没,很是安静,唯余衣裙窸窸窣窣的声音与锁甲走动时的低沉轻响。 谷中本就雾霭重重,此刻雾气更甚,抬头不见日,光线昏暗,慢慢就辨不清来路了,他们走了一阵,看到那具趴在地上的蛮族王子尸身出现在眼前时,发现绕了一圈竟是又回了原地。 “罢了,就这里等上一等。” 裴凌脱下呼衍图鲁身上那件厚重的斗篷,平铺在一棵树下,一屁股坐在上面,又将剑稳妥的放置在一边,随后开始龇牙咧嘴的解自己身上的甲胄。 言清漓没看他,而是晃了晃手中这个从蛮族王子身上取下的水囊,里面几乎没了声响。 毒雾的解法其实很容易,不过是取谷中生长的一种绛紫色植物揉碎出汁后溶于烈酒中服下,可保持几个时辰的耳聪目明。 但他与裴凌对此处地形不熟,若继续胡乱走动,难保不会越走越远,届时这仅剩不多的几口解药也不知够不够他们俩撑下去的,与其无头苍蝇乱晃,不如原地等待救兵。 只要胡大夫还活着的,就应当能发现她置于桌案上那一晚气味独特的烧酒,端看他要花多久才能看出其中门道了,若快,裴澈的人应几个时辰内便可服了解药进来寻他们,若慢…… 言清漓再次看了看手里空空如也的水囊,她与裴凌最多也只能在这里撑上一日罢了。 “过来帮我!” 裴凌倒是没她这般忧心,他后背受了伤,有一处锁甲的环扣自己解不开,喊她过去帮忙。 言清漓看他姿态惬意,完全不担心被困在这里,也慢慢想开了些。 也是,裴澈就算不在乎她的生死,但总不会放着自己亲侄子不管。 她走过去帮裴凌解锁扣,裴凌抬起一条胳膊,锁扣位置在他后腰处。 奔逃了一晚,她身上的斗篷脏兮兮的,衣裙上也尽是血迹,上衣还破出一个口子,发髻略显凌乱,看着十分狼狈,若是换做普通女子被蛮人掳了,怕是早吓得哭哭啼啼。 她倒好,神色如常,不知该说她是心大还是胆大。 裴凌悄悄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有种“看!这是小爷的女人”,这种骄傲之色。 言清漓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嘚瑟,她面对他跪坐在他身旁,因弯腰低头的动作,一头青丝从肩膀两侧落下,露出一截雪白的鹅颈,她睫毛细而密,小扇子似的,半天才轻轻扇一下。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裴凌不由自主的顺着她挺翘的琼鼻,鲜嫩的樱唇,小巧的下巴一路向下看了去。 她上衣的盘扣大部分都还系的好好的,唯胸前的两颗被蛮子的弯刀刺破,无法合拢,露出里面一层薄薄的软甲。 方才还没注意,此刻她倾身过来,那合不拢的衣襟里便露出软甲下的湘妃色的小衣,小衣里裹着的两颗奶团儿悄悄显露出丘壑一角,极深,沉甸甸的呼之欲出,将那衣裳的裂口好像又撑大了一些,上下系着的盘扣绷的紧紧的,仿佛随时都有裂开的可能。 想起那软软弹弹的手感和香香甜甜的口感,裴凌一下子便觉得口干舌燥,吃了灵丹妙药似的浑身哪都不疼了,血液蹭蹭蹭的往某一处汇聚。 他目不转睛盯着言清漓的胸脯看。 娘的,这丫头吃什么的?竟将这两团养这么大。 都说饱暖才思淫欲,他此刻既不饱也不暖,又因麓战一夜身心疲惫,可她就在身边,近的他一抬手就可以搂在怀里,难以启齿的淫欲竟比蛮人偷袭来的还猛烈。 有好些天都没碰她了。 一直没机会碰。 裴凌的锁甲穿戴复雑,言清漓又是第一次碰这东西,解了半天也解不开,她耐心渐失,正要埋怨这厮没眼力见也不知指点她一下,一抬头,猛的对上两道十分可怕的目光。 这两道目光炙热又狠厉,像是鹰盯上了蛇、狼盯上了兔,眼中放光,压迫巨大,好像下一瞬就要扑上来了。 言清漓顿时汗毛乍开,顺着那两束热切的视线,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胸前露出了一小片春光。 眼前马上浮现出这家伙先前对她干出的那些孟浪之事,她赶紧侧过身去遮掩。 哪料裴凌根本不给她机会,大臂一落,拥她入怀,也不管伤口疼不疼了,反正就是急不可耐的低头来亲她的嘴。 热浪四面八方的包围上来,裴凌甫一碰到她两片软软的唇,便猴急的立刻撬开了她闭的死死的嘴,舌头强硬的挤进来,勾出她香舌,狠狠的吮。 言清漓眉头蹙的紧紧的,双手抵住他胸前冰凉的甲衣,怎么挣也挣不开他的禁锢。 他的唇有些干裂,磨得她嘴唇有点疼,且他又像是个饿死鬼,那熟悉的、要将她生吞了的架势着实令她窒息。 但这都不是难以忍受的。 “唔……你身上……臭死了!!” 裴凌身上的铠甲染了许多血污,铁锈气扑鼻。 她屏住呼吸,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可怜的小嘴挣脱出来,一口气没上来呢,脖子和前胸就又失守了。 浑重的男子气与女子的芬芳再度交织在一起,让裴凌欲罢不能,他自动忽略了怀中人对他的嫌弃,哼哧哼哧的隔着衣裳狠抓她胸前软糯,可方才还在心里感激过的、替她挡了刀子的软甲,此刻他却觉得十分碍事。 有那碍事的玩意挡着,他是怎么抓也抓不起来那团绵绵的软肉,急的他呼吸都乱了,声音嘶哑的在她耳边磨蹭:“这东西怎么脱?让我摸摸,想的紧。” 不碰还好,一碰就一发不可收拾。 在军营里需避人口舌,不便与她多见,就算见了也是偷偷的,能与她温存的时光短暂的像是打了个喷嚏那么快,他做梦都想好好与她亲热,别再有不长眼的来打扰。 这会不是挺好的机会吗?就他们两个。 言清漓发现裴凌这人表面桀骜的不像话,好像全天下的女子都看不上眼,实际不要脸皮极了,说出的话能臊的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摸什么摸!你脑子里怎么竟是这种事!”粉拳雨点似的往这混账无赖身上砸,还得奋力的躲他湿濡的吻与有力的手掌。 裴凌“嘶”了一声,手上动作停下。 “怎么了?”言清漓也倏地停下挣扎,见他那张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俊脸痛苦的皱了起来,小心问道:“我碰到你伤口了?” “受了伤都不知老实,快脱了衣裳让我瞧瞧伤成什么样了?” 裴凌见她气嘟嘟的噘着个嘴,只觉得心火更旺了。 “没事,死不了。” 他一把又将人重新搂回怀里,还将重心都压在了她身上,一个不防,言清漓就被这泰山压顶的重量扑的向后仰倒。 她被他身上坚硬的铠甲硌疼了,小拳头又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裴凌叁下五除二就将身上的铠甲除了,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趴回她暖绵绵的身子上,像条发春的公狗一样喘个不停,亲她颈窝,咬她耳朵:“不摸了,让我亲一会儿,好几日没亲了。” 说是不摸,结果—— 嘭嘭嘭—— 上衣那几颗可怜的盘扣到底没得到善终,直接被他扯飞了出去,随后一声轻微的金属弹开声音,那件碍事的软甲居然被他摸到了暗扣,“啪”的开了,言清漓的上半身彻底失守。 “啊!裴凌!你个混蛋!” 撕坏了她的衣裳,她到时出去了要如何见人! 大掌急迫的罩在了那丰满绵软的白团团上时,裴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咕噜声,他摸着那丰满的椒乳,血液更加沸腾,胸腔里的火剧烈燃烧起来,窜出了数不尽的燥气,只能通过狠狠吻她揉她来发泄。 除去铠甲后,这厮身上只剩一件黑色军袍,这袍子上除了血腥气外,还冒出一股厮杀整夜后被厚重铠甲闷出的汗气,两种气味一混合,属实不好闻,言清漓被他压在身下亲亲摸摸抱抱,推也推不动他,那味道就直往她鼻腔里钻。 “臭死了……你要臭死了……” 裴凌也知道自己身上肯定不好闻,但他实在舍不得从她身上离开,想欺负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越抗拒,他便越是满身的兽欲都想对她释放。 这丫头向来嘴硬,每每他与她亲近时都对他又打又骂,却又每每都被弄得软了浑身骨头,只会嘤嘤乱叫。 他按住她的手,粗喘着将她衣裳扒的更开,兜儿也推了上去,两团颤巍巍的奶乳一跃而出,他双眼立刻就红了,对着就啃了下去。 言清漓推他的动作在乳儿被含住的那一瞬间,直接如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软了下来。 “你……啊……混蛋……臭痞子!臭土匪……不要咬啊!你呜……” 胸前又疼又痒,乳尖被吸的涨大一圈,那娇娇颤颤的语调不仅起不到任何抵抗作用,反而更加激起少年人勃发的兽性。 两人摞在一块扭着蹭着,身下垫着的那件黑斗篷都快蹭成了一团。 裴凌原本只想和前几次一样,就这样亲亲她摸摸她,奈何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两人推着推着、闹着闹着,他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将她裙底给掀到了,里头那条薄薄的用来遮羞的小裤也被他给褪下来一条裤管。 而后他又眼睁睁看着自己挺身跪在了她双腿间,一撩下袍,掏出了根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然后如饥似渴的俯在她身上,抵住了她下面的某一处柔软。 这一切行云流水,早于梦中做了多次,熟门熟路。 等他惊醒过来的时候,他的东西早已寻到了那隐秘的门径,在她呜呜抗拒的喊叫声中,挤开一道湿软的缝隙,硬生生顶进去了一小截。 “不要!臭裴凌!你、你快拿出去!没洗身,会脏……” 身下的人儿用小手抵着他下腹不让他继续前进,细腰上堆着衣裙,白皙细长的双腿被迫分开在他腰身两侧,嘴里喊着不愿,可一张艳若桃李的小脸却飞满了红霞,神态似嗔似羞,雪白的身体在凌乱的衣裳下无处遮掩,胸前是一片狼藉。 此情此景,哪个正常男子能停的下来? 裴凌才清醒一瞬的羞愧意识再度沉沦,他胸腔里那簇火苗已经快将他烧成了灰。 他从没想过她的身体竟然可以这般柔软,只是吞了他一点点便已经让他头皮发麻的厉害,湿湿热热的犹如闯入仙境,他浑身毛孔控制不住的向外扩散舒张。 温柔乡,英雄冢,人间极乐事大抵也就如此了。 他知道他该抽身,在此处要她难免草率,会委屈了她,可…… 他喉咙里不住的发出低喘,神色痛苦难耐,讨好般的亲吻起她的嘴唇,鼻尖,脸颊,耳畔…… “忍不住了,我真忍不住了……” 一个挺身,虎啸龙根冲破层层阻碍,埋进了极致温柔之地。 —【题外话】— 真不是故意卡在这的,实在是明天还要上班,写不完啦嘤嘤嘤! PS:好歹进去了(T▽T) 第一百四十九章你凭什么教训我? 她真没想到裴凌会为了她连命都不要,这个发现令她欣喜又令她愧疚。 若没有那些恩怨情仇,若她真的只是“言清漓”,应该会被这样一个拼了命护她的男子所打动吧。 可她没有办法,她注定要负他。 言清漓身上没药,只能草草处理裴凌身上的伤口,裴凌让她去呼衍图鲁身上找找,这些蛮人有备而来,通常都会随身携带伤药,以备不时之用。 她瞥了眼那只“草原雄鹰”趴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脸,毫不怜悯的将他踢翻了个身,蹲下去在他身上翻来翻去,摸出一包像是伤药的东西,而后又随手在腰间也摸了几下,打算看看有无遗漏,这一摸,却摸出一封信来。 她眼风向后一扫,见裴凌正在拧她那张血淋淋的帕子,她赶紧展开那封信。 打开后她怔住了。 这信中竟是她的画像,画像底下还有几句话:诛裴澈,生擒此女,后已城池易换。 寥寥几句,并无署名,却看的她心惊肉跳。 杀裴澈,生擒她……转念间,她便已将一桩桩事串在了一块。 她先还纳闷蛮人为何擒她不杀,原来是有人在与蛮人勾结,写这封信的人必是裴澈的敌人,同时还认得她,且她对那人还有用处,这样的人在朝中根本找不出几个,极有可能是端王的人。 她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捏着信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若此事如她所猜这般,那么宁天文犯下的便是勾结蛮人、通敌卖国的死罪! “好了没?” 身后传来裴凌不满的声音,听到他像是起身要过来了,言清漓赶紧将那封信叁两下折好塞入袖中。 一封信而已,尚不能定宁天文的罪,此事仍需确凿证据,但无论如何,这东西不能落在裴澈手里。 落在裴澈手中等同于落在宣王手中,如今宣王韬光养晦,有意转移昌慧帝盯在他身上的注意,他仍需要宁天文这个半死不活的对手做掩护。 若他一旦得知此事,必会先攥在手中不发,容宁天文瞎折腾,只待自己的势力遍布朝野足以令昌慧帝动他不得时,再将宁天文通敌卖国这一罪行揭露,届时他便可名正言顺的拿下储君之位,谁也道不出他一句狼子野心。 所以,此事等不得,需得趁宁天弘毫无所觉时,及早打他个措手不及。 言清漓敛了眸中算计,面若冰霜的转过身,裴凌刚好到了她身后,将她从那蛮人王子的尸身旁拎到自己身后。 “摸够了没?” 言清漓瞧他那张阴沉沉的脸,实在是有些想笑:“你吃什么不好,吃个死人的飞醋?” 裴凌方才见她一直在这蛮子身上摸来摸去就后悔让她去找药了,这点晦暗的心思被点破,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嘴角一撇:“小爷会吃这狗东西的醋?嫌你手脚慢,怕误了我伤势罢了。” 言清漓冷哼:“这会儿倒是怕误了伤势,方才也不知是谁逞能,还要再来一次。” 她声音极小,但裴凌耳力好,一字不落的听了去,听到她说他逞能时,那脸色难看的像是刚从泥坑里捞出来。 “等着,下回必让你下不来床。”他低头在她耳边,恶狠狠道。 言清漓立刻脸热起来,穴儿里也适时的滑出一汪精水,她赶紧推开那人,咬着唇红透了脸,这模样纯美动人,又骄矜又具风情。 裴凌下身一紧,怕再忍不住对她做出什么,赶紧从她那张芙蓉面上移开目光,转身没好气的让她上药。 另一边,裴澈得知裴凌不知天高地厚的独身闯入毒谷后,气的直接在众将面前拍碎了一张桌子,而后立即命人寻来了胡大夫。 胡大夫在敌袭混乱中摔了一跤晕了过去,醒来后得知孙女已死,悲痛欲绝,可尽管如此,他在听说对胡芍儿曾有救命之恩的裴都尉入了毒谷生死不明,言女史也被蛮人掳走时,强撑着振作起来,死马当活马医,他打算制些简易的解毒药物给将士们服用,不管有用没用,至少比什么都没有强。 好在青果昨夜并未睡的太死,她称言清漓整整一夜都在研制解药,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她说“成了,成了”,便将胡大夫带去了言清漓房中。 胡大夫起先没发现那碗烧酒,后是裴澈察觉那酒水有异,胡大夫这才发现其中门道。 戴参将带人寻到裴凌与言清漓时还未至晌午,知裴凌斩蛮人王子,又发现蛮人秘道后,当即贺其立下大功,将二人送回军营后,复又带人进毒谷搜寻密道。 一夜麓战,伤亡惨重,回到军营后,言清漓来不及休息,也来不及为胡芍儿和李虎等人伤春悲秋,简单梳洗一番后,就与胡大夫一起为伤兵们医治。 裴凌光着上半身趴在炕上,身量颀长,健硕阳刚,言清漓早见过好几具类似的身躯,她面色如常,不为男色所动,认认真真的坐在炕边给他上药。 她动作很是轻柔,微凉的指尖时不时触到裴凌宽阔的背脊,酥酥痒痒的,明知她不是故意的,裴凌却依然忍不住心尖乱颤,满脑子都是与她短暂欢好的那一幕幕。 上完药后,言清理急着去照看其他伤患,裴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 他盯着她看,半晌却只说了这一个字。 他很想问问她,事到如今,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可还厌恶?可有喜欢? 这段时日,他们已做了许多突破男女大防的亲密之事,在他看来,他们应已心意相通了,可不知为何,他始终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哪怕他已切切实实拥有了她,哪怕她在他面前有了小女儿家的娇嗔羞怒,他仍觉得她像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若不抓紧,转眼就会不见了。 可他惯来骄傲,这样的话问出口只会显得卑微,他说不出口。 “你什么你?”言清漓看他磨磨叽叽半天只蹦出一个字,心生不耐,果决拍掉他的手,不悦道:“歇着吧,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那么多嗷嗷待医的伤患等着她呢,她没得时间哄这小霸王。 裴凌见她毫不客气打他,反倒笑了。 罢了,问那些毫无意义,矫情得很。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她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他,这足以说明一切——她是心悦他的。 想到此,他才安心了不少。 言清漓提着药箱刚转过身,就见裴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她愣了一瞬,随后福身:“裴将军。” 裴澈扫了眼从炕上爬起来的裴凌,对言清漓淡淡说道:“我与他有话说,言姑娘可否回避片刻?” 言清漓也看了裴凌一眼,他冲她挑唇一笑,她没搭理,转头对裴澈说道:“下官正要出去,裴将军自便就是。” 言清漓走后,裴凌见裴澈面色不善,心知又要挨顿斥责了,可他不怕,这回他立了大功。 他伸伸胳膊扭扭脖子,昂着头面有得色:“小叔,我知你要责我莽撞,可此番若非是我莽撞,便无法得知蛮子挖了密道,若那蛮人头子被放虎归山,日后便成极大隐患,如今我将他杀了,蛮族再不足为惧,此战当属我功劳最大,你可得——” 裴凌邀功的话尚未说完,裴澈就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 裴凌歪着头,嘴里尝到一股咸腥。 他抹了一把嘴角,先是“嗤”地一笑,随后眼神阴寒的盯着面前的男人道:“裴澈,你凭何打我?别以为我喊你一声小叔,你就可以肆意教训我。” 他坐着,觉得裴澈站在他面前过于居高临下,就要站起来,裴澈却又是一脚踹在他肩上。 这一脚并未留情,裴凌直接撞在身后墙上,嘴里溢出一口血。 裴澈面无表情的走至他面前,冷声道:“就凭你还姓裴,就凭我是你叔父。” —【题外话】— 首-发:pо18xx.「ωoо1⒏υip」 第一百五十章我与她已生米煮成熟饭 他亲爹娘死的早,对这两位早早撇下他撒手人寰的父母毫无印象,悍匪养父也不仅仅收养他这一个儿子,况养父身边还有一溜儿水的貌美小妾疼不过来,更没什么多余父爱分给众多儿子了,他自小就没体会过什么是亲情。 不得不说,年幼时他在听到那句“谁让你是我亲侄子”时,心里别别扭扭的生出了些许感动。 “行,罔顾军令擅自行动是我的错,稍后我自去领罚便是,可你至于下手这么重?”裴凌随意的抹了把嘴角的血,也不管后背火辣辣的疼,单腿屈膝,索性就靠墙坐着不起来了。 裴澈见他一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的鬼样子,不由又生出几分薄怒。 他负着手,冷冷垂眸道:“裴凌,你爹寻了你十年,临死都要嘱托我继续寻你,这么些年,家里认为对你有愧,便一直纵着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可如今你将弱冠了,却仍是不计后果的胡来,为着个女人竟能舍了性命!你如此任性妄为,可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娘?对得起疼你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祖父母?” “裴家子嗣单薄,武英侯府的未来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你以为我为何会同意将你带入军营?我就是要磨砺你的性子!你且记好了,你这条命不止是你自己的,也是裴家的,不容你想死便死!” 裴凌慢慢抬起头。 他这小叔自从死了那位心上人后,还从未疾言厉色的与谁说过这么多话,这让他不免有些诧异,可细听后又觉得过于严重了。 武英侯府的未来怎么就系在他一人身上了? 裴家的确人丁不旺,可又不是后继无人了,不还有裴冲吗?就算那小子病歪歪的哪天一命呜呼了,那以他小叔这年岁,身强体壮的又不是不能生了,说的好像裴家没了他便要断了香火似的。 再者什么叫为着个女人竟能舍了性命?那是一般的女人吗?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愿意拼了命救她,就证明她值得。” 裴澈冷笑一声:“你倒是迷魂汤没少喝,朝中如此局势,武英侯府乃是天子眼中钉,旁人避嫌都还来不及,这位言叁姑娘却在这时候凑上来,还将你迷得晕头转向,你又可知她不是存了什么心思故意接近你?我记着她从前对你可是能躲便躲。” 言家这叁小姐先前叁番五次勾引他不成,转头就将矛头对准了他侄子,偏他这侄子当局者迷,人家给个笑脸,他就巴巴地恨不得命都给人家,若这言叁只是个没心机的普通女子倒了罢了,他乐见有人将他这无法无天的侄子收拾服帖,可显然,她别有企图。 听裴澈提起言清漓从前对他避之不及的事,裴凌瞬间像被戳中了肺管子,要炸。 这意思好像在说她只是看上了他的利用价值,而非他这个人似的,他听着分外不爽,便愈发不耐:“小爷可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你们爱站谁的队站谁的队,莫要因此干预我!我与她早就相识,先前只是有些误会,何来她故意接近我?再说她只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姑娘家,哪里懂朝堂那些弯弯绕绕,如今我与她是两情相悦,就算你是我小叔,我也断然不准你诋毁她。” 顿了下,他又稍稍缓了语气:“小叔,我以为你能懂我心思,你心里不也藏了个女人吗?为了那人,你不是也愿赌上性命?我裴凌长这么大就喜欢过这么一个女人,我喜欢她,与你喜欢你心里那个人,是一样的。” 若说前面那番话还令裴澈嗤之以鼻,但后面的却令他浑身一僵、为之震撼。 他第一次正色看向这个总是惹是生非的侄子,目光如寒峰,生出了几分探究与煞气。 裴凌也不惧他,认认真真的回视,半分都不动摇。 片刻后,裴澈终于将目光投向桌子上那堆染了血的巾子上,不知为何,裴凌这眼神令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他。 他于心中叹了口气,脱口而出的声音却更为疏冷:“你祖母不会同意的。” 当初清清家世清白又声誉良好,如此,他娘都说什么也不同意她进门,更遑论这位言叁姑娘早已声名狼藉。 裴凌浑不在意的扯起嘴角:“不同意又如何?生米煮成熟饭,我与她已经在一处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嘴:“非她引诱我,是我迫她的,我既是男子,便要负这个责任。”- 言清漓为将士们看过伤后,满头香汗的从营房中走出。 外头已夕阳西斜,操练场上已经完全清理干净了,只余浸透土地的斑斑血迹深一片、浅一片的昭示着昨夜这里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混战。 “言姑娘,忙完啦?” 刘刚带着几个兵拉着一辆推车迎面走来,推车上摞满了叮叮当当的弯刀和盾牌,看样子是从蛮人身上缴获的,他与那几个兵交待了一句,随后快步走过来问:“我兄弟可醒了?” 刘刚的头受了伤,只草草包扎了一圈,脸上汗涔涔的,尽是汗水与血水混合后囫囵擦干的痕迹,他本就长得凶,这一脸血迹,将他耳根下那道伤疤显得更可怕了。 他仍穿着昨夜的战衣未脱,破破烂烂的,走到跟前时,言清漓立刻闻到了他身上扑面而来的土腥气和血腥气。 可看完了方才那些因打了胜仗,同样一身狼狈却又不乏自豪之色的伤兵残将们,她的嗅觉已经适应了这种气味,且如今反而并不觉得这有多难闻了,只想到他们才刚于生死存亡的关口走过一遭,颇为心酸。 “嗯,方才醒了,服过药,这会又睡了。” 刘刚所言的兄弟自然是王甲。 他二人昨夜带了一小队人追击叛徒何慎,两军遭遇,最终何慎被刘刚与王甲二人合力劈成了两半,她与裴凌困在毒谷中时,他们提了何慎的首级回来,算是为胡芍儿和那些死去的战士们报了仇。 只是何慎毕竟也有真本事,他们二人这一战赢得不容易。 刘刚受了轻伤,王甲却因一直在与何慎硬碰硬,丢了半条胳膊,好悬连命都丢了。 明明挺凄惨个事儿,但王甲却对自己变成残臂之人浑不在意,方才醒来时还兴奋的念叨着终于能打一只铁臂用用了,想想就威风。 “那就好!”刘刚抹了抹脸上的汗,将那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抹的跟个大花猫似的,“原还说与我们头儿一道回盛京,现如今看王甲这样子恐怕还要耽搁些时日,我们头儿可就劳言姑娘您照看着了!” 大军原定于叁日后拔营回京,但经蛮人突袭了一遭,许多将士再次受伤,便只能分成两拨,一部分先行撤回,另一部分原地整顿休憩。 刘刚厚着脸皮又旁敲侧击的向言清漓打听了几句青果的事,什么年岁啊,家中还有何人啊……最后见她实在是还有要事在身,才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走了。 定州战事已了,叁日后,第一批人马返回盛京。 说是分成两拨,实际却是叁拨。 军队行进慢,裴澈需尽早回朝复命,便命大军以常速前进,而他则率叁十人轻骑先行,言清漓这位身份特殊的女史,自然是随着他一道,而她既已先行,裴凌自然也要跟着。 这叁十人的小队中,只有她与青果乘马车的,其余男子均骑马而行,哪怕是受了伤还没好利索的裴凌也直言不乘这娘们唧唧的马车。 裴澈不知有什么要事,一路上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白日里一刻不歇,行至深夜才到驿站休息,天不亮,一行人便又再次启程。 行军打仗的男人都习惯了这个速度,但言清漓主仆二人却有些吃力。 青果眼见着自家身娇肉贵的小姐这些日子变憔悴了,眼底挂着淡淡乌青,惹人生怜,偏裴澈不下令便谁也不能停。 青果不由埋怨:“这裴将军到底急什么?这般没日没夜的赶路,小姐,不如您就听裴小都尉的话,在下个驿站等韩副将他们吧。” 裴凌怕言清漓吃不消,几次叁番要她别逞能,他可与她留在驿站等韩副将的人马,跟随他们回去,裴澈也默认了此事,但言清漓却不同意,坚持要同他们一起。 她心急也是有原因的。 若快,还能赶在上元节前到盛京。 上元节是她父亲母亲的忌日,当年事发仓促,楚家又犯了“滔天大罪”,定是无人敢去收尸的,家人的尸骨早不知那场大火中挫骨扬灰的飞去了哪里,她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抽疼的厉害。 之前她悄悄让玉竹去庙里立了灵牌,错过了这么些年,她急着赶回去祭拜。 只是越着急越不顺,北风卷地,一场暴风雪于上元节前两日忽如其来,阻了他们的脚程。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五十五章死在芙蓉花下「po1⒏υip」 铁衣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端起酒坛给自己满上一碗酒了,便对那老头儿道:“就当是我们主子额外赏的酒钱,明日雪停我等要启程,方便的话,还请店家今儿夜里喂一喂马。” 世道动荡,老百姓日子难,这孤儿老小更是度日不易,客栈是差了些,却比官家的驿站便宜许多,他们给的那些银子,也不过是按驿站的标准给的。 那老伯自然欣喜的应了,说了句“二位慢用,有事吩咐”后,就转身回去扒拉算盘了。 听着那清脆的声响,裴澈饮下一碗酒,似是自语道:“这世上可会有人能死而复生?” 铁衣不知裴澈与楚清的过往,只是觉得自个主子今日做的事、说的话都好生奇怪,不仅他主子奇怪,连主子的侄子也奇怪,这叔侄俩如此奇怪,他直觉都与那位言女史有关。 京中都传世子爷与世子妃恩爱,可铁衣却知道这话有待考证——至少他追随世子爷在苍陵的那六年中,他可一次没见过世子爷给世子妃写家书,也一次没听他提过世子妃,哪怕身负重伤性命悠关之际,也没听到他打算给世子妃留什么只言片语,反倒是时不时会攥个药瓶子看来看去。 店家闻言抬头搭腔:“公子爷这话说的,要是人能死而复生,小老儿我那苦命的儿与儿媳也不会撇下我小儿孙撒手人寰了。” “……不能吗。” 裴澈盯着酒碗看,平静的酒面上慢慢出现一张清秀的娇颜,却又慢慢黯淡下去,消失不见。 店家又开始埋头扒拉起算盘,许是赚了银子心情好,便又多说了几句:“死而复生小老儿活了一把年纪没听说过,但人死一定会投胎转世,生生死死,天道轮回,都是有数的。” 投胎转世……若是如此,清清而今已经六岁了吧。 店家老伯还想再说,但房梁上吊着的油灯忽地轻轻晃了几下,而后扑簌簌的掉下一缕灰尘,落在了裴澈的酒碗边。 他赶紧拿布过来擦,嘴里歉意的解释着这客栈是他祖上建的,几十年了,儿子儿媳没了后,孙子还小,他一把老骨也修不动,往日极少会从棚木上落灰的,许是最近暴风雪,漏了什么歪风进来。 楼上,火烛未燃,黑漆漆的房间里交织着粗重与微弱的喘息,木床咯吱咯吱的直晃,床上,透过窗棂洒进来的斑斑月光,可见两具迭覆在一起的赤身裸体。 覆在上面的男子胸背上还缠着白布,却不妨碍他不要命的释放着一身似火欲望,肌肉贲张的手臂搂着身下女子的双肩,壁垒分明的腰腹收的紧紧的,大腿分跪两侧,窄臀不住的向下面的人儿猛撞。 他身下的人儿被他高大宽厚的身体压得严严实实,微光中,唯有两只白嫩蜷曲的脚丫从他肩头露出,以及她高抬起的臀儿间飞快的没入没出一根黑粗粗的影子,抽插入肉,噗噗作响。 言清漓死要牙关,努力不发出声音,她双手牢牢抵着裴凌赤裸的胸膛,时不时抗议的打他一两下,藕臂将两颗饱满的圆乳夹得紧紧的,与那颤颤巍巍的床铺一样,一直上下摆动个不停。 每当在床上时,她才能更深切的体会到上天对女子的不公,她明明已经用了全力,可这点力气对于男人来说简直就是蚍蜉撼大树,挠痒痒都不够,尤其裴凌这小子怕是属狼属虎的,做这种事猴儿急的连个前戏都敷衍,就啃了她嘴巴和奶儿几口,就急吼吼的将她扒光入了进来。 房中没点灯,她也没细看过他那话到底生的什么样,只感觉他入进来那一刻自己仿佛被人捅了个对穿,偏他还对自己的恶行毫无所觉,似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一上来就将她折成了两半,火急火燎的入得极快极猛,一边入一边在她耳边悄声说着“这回小爷要定要弄死你!看你还敢嘲笑我不?”,或是“这样弄你舒坦吗?够不够重?可还要再深些?”等一连串骚话。 偏她还极没出息,听这那淫词浪语,穴儿没几下就被插的淫液狂流,软烂的不像话,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也眨眼间就被抽走了,只能任由这臭小子对她搓扁揉圆。 “呜……呜呜……” 隐忍的呜咽从紧咬的齿关溢出,她就算再忍着,也架不住这人不要命的肏她,闯进穴儿的东西硬的如根铁棍,那股干她的狠劲儿也同个土匪一样,次次都插到尽头,抵上她小小的宫口,捣的她巢穴里翻江倒海,哆哆嗦嗦的被送上了云端。 “叫,别忍着!” 裴凌听她小声呜咽了几下又捂住了嘴,咬她耳朵从旁引诱她,为了让她出声,他忍着头皮发麻的滋味儿,身下肏干的更用力了,谁让她那小动静跟在他心头放了只猫似的,叫的他魂儿都要丢了。 言清漓哪肯出声?她又羞又怕,恨不得自己变成哑巴。 她记得裴凌房间的左边就是裴澈,右边是铁衣和几个神羽卫,虽然此刻两边都安安静静的,好像没人回来,但时辰愈来愈晚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再说青果见她许久未归,也是会出来找她的,若被人听见她与裴凌闹出的动静,那她往后就再也没脸见人了! 裴凌见她宁愿被肏死也不叫,又压深她的双腿,那腿儿都被压到了她耳边了,穴儿被迫献祭般送高到他胯间,更方面他那根天赋异禀的铁杵奋力插入,沉甸甸的囊袋啪啪啪啪的拍在她糊满了淫汁花水的穴儿上,湿哒哒的水珠溅的到处都是。 “呜……别……呜嗯……呜呜……”终于忍不住了。 明明屋里黑漆漆的,可言清漓却觉得被肏的眼前都开始泛白光了。 裴凌长于匪窝,自小没少听寨子里的兄弟们讲床帐子里那点事,王甲和刘刚这俩玩意都不是省油的灯,在京师卫混日子那时候成日怂恿他出去找乐子,时不时就与他悄咪咪讲这男女之事有多快活,女人那地儿多软多热,说简直跟个仙境似的,往里一塞,啥糟心事都没了,要不怎么说小仙女儿小仙女儿的呢!末了这俩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东西,还文绉绉的拽了句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没出息的两个玩意儿,逛个青楼还要做鬼。 他当时对此可谓是嗤之以鼻,只觉听着污耳,厌恶至极,每每都要踹上他二人几脚,可那日毒谷中忍不住要了她后,他才意识到刘刚与王甲其实并未与他夸张。 那种从未体会过的温柔触感的确令人欲仙欲死,但比起感官刺激,那种能将她彻底拥有的满足感与安全感,才更令他欲罢不能。 只是那俩东西却从未说过女人的身体会那般紧致,缴的他命根子都快不能过血了,此刻,她还因担心被人听见而紧张,越是紧张,那穴儿就越是不能松泛,夹的他好几次都险些忍不住要缴械投降了。 可一想到上回她用诧异的眼神儿看他,他便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硬着头皮也要憋住这股劲儿,生猛的不插烂她的小穴儿誓不罢休。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趴在言清漓耳边沉沉的说:“哎,你说你这里头怎会生的这么小呢?嗯?又小又紧……又湿又软的……平日这小嘴儿不是挺厉害的,见着我跟个斗鸡似的,怎么我弄你你时你就只会呜呜叫唤了?是不是心里喜欢死我这样弄你了?嗯?” 他真想就这么插在里头一辈子不出来了,日日夜夜干她,将她这紧紧的小骚穴儿干松! 想起今夏时节他被逼着前去的乞巧宴上,她洒脱恣意的饮酒摔壶、落落大方的执剑起舞,缀满大片芙蓉花的裙摆随着舞步摇曳生姿……他只记得当时他眼中除了她,周遭的人和景都不见了。 牡丹花下能不能死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也许就已经死在她这朵芙蓉花下了。 而今,她这朵芙蓉花是他的了。 是他的了! 是他的了! 是他的了! 这种喜欢到想要出去放鞭炮,想将她拆了吃了的感觉令裴凌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狠狠的将言清漓快要咬破的嘴唇包住,用力的亲,再抓住她跳来跳去的乳儿放在手里疼爱的捏来攥去,与她紧紧贴合为一体。 言清漓可不知这小子已经暗戳戳的在心里决定要肏她一辈子了,还下流的要将她肏松,她听他说了那么一堆不要脸的无耻之话,非常想反驳一句:“我软我紧我当然知道,又不是你一个男人与我这般说过,我会呜呜叫也不是只对你一个这样!” 这话最终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敢真说,人在他身下,不得不低头。 她此刻只恨不得这精虫上脑的家伙赶紧结束,方才她好像听到那床架子似乎“咔嚓”一声,像是哪里裂开了。 外头,店家老伯的小孙子端着乳糖圆子到了裴凌的房外,见房里没点灯以为没人,刚要走,就听到里面隐隐传出木头吱吱呀呀的声音,还有一种像是在拍手叫好的噼噼啪啪声。 小男孩寻思这屋里许是有人?便敲了敲门。 里头裴凌正挺腰送胯肏的飞快,将身下的娇人儿肏的浑身抽搐,死死咬着他肩膀呜呜直叫,怕硌坏了她的牙,他赶紧放松了些肌肉,那肉穴里的水柱就一下下往外喷,全淹在了他阳根上。 裴凌干这事干的过于投入,都没注意到外头有人来了,更别提耳力不如他、还早就泄身到九霄云外去的言清漓了。 那敲门声想起时,他怀中人顿时吓了一个机灵,穴儿猛的收缩起来,裴凌一个不防,说好了要死守的精关猝不及防的就突突突交待出去了。 白浪浇在花腔里,言清漓仰起头,脖颈上的细筋因酥爽而绷紧,指甲狠抓裴凌臂上肌肉,细声细气的又呻吟了几声。 可她没想到这家伙呻吟的比她动静还大,随着精水一股股从马眼里往她身体里射,一声声闷哼也自他喉咙里低沉滚出。 言清漓赶紧捂住他的嘴。 外头的小男孩听到屋里的男客好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忧心忡忡的又敲了敲门:“客官,可要用些乳糖圆子?” 上回是他长这么大第一回,坚持了一炷香,这第二回出息了些,有近半个时辰,可也与他心目中预想的差了一大截,裴凌这头正满心不乐意呢,听到那坏他事的小童还没眼力见的继续窍门,立刻将气都撒在了打扰他的小童头上,气冲冲的冲门吼了声:“滚!” 店家老伯刚刚第六次将裴澈与铁衣桌上落下的灰尘抹去,抬头见自己小孙子委屈巴巴的端着碗下楼回来,便问了一嘴。 小男孩立刻倾诉自己的委屈:“孙儿给天字乙房送圆子去,起初以为没人,后来听到里头的客人一直在喘粗气儿,好像极不舒服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床滚的咯吱咯吱的,孙儿担心就敲门问了一句,许是扰了客人,客人让我滚。” 小男孩扁了扁嘴,垂着脑袋进了后厨。 店家老伯也没往歪想,他记得天字乙房住的是位年轻的小爷,好像也是这一行人中的主子,当即不敢怠慢,要亲自上去瞧瞧。 老人家不知,裴澈却是立即反应了过来。 他看了看桌上用湿布擦过尚未干涸的水迹,眉头渐渐拢紧,喊住了店家。 他饮下酒坛中最后一口酒,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道:“天字乙房住的是我的侄儿,我去看看。”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五十六章回到盛京就别再见面了(裴凌 言清漓却打定主意要辜负他这番难得的心意,一门心思的想着赶紧回去,一扯衣裳,才发现自个好端端的衣裳经过这叔侄俩轮番撕了两回后,前襟已经裂开个大口子,无法蔽体了。 这件衣裳的料子是言琛送的,上头的刺绣也是玉竹一针一线亲手绣的,她看着那大口子越看越气,想起今夜自己先是被裴澈欺辱了一翻,接着又被裴凌这臭小子不管不顾抱回来弄上一回,还险些被个孩子撞见! 这叔侄俩,就没一个好东西! 她气的将那惨不忍睹的衣裳团成一团,裹着自己的怨气照着罪魁祸首之一砸了过去:“混蛋!赔我衣裳!” 那混蛋没回头,手一抬就抓住了那软绵绵的衣裳。 不就是件破衣裳,回头送她几百件,叫她一年到头不重样的穿。 嘴角噙着欠揍的笑正要死性不改的笑话她小气,一转身,却见那气呼呼的姑娘正趁他没注意,拿了帕子悄悄擦拭双腿之间那地儿呢。 她扯了个被角掩住了胸乳和腰腹,发髻松松散散的歪着,长发乌缎般倾泄在背后,明明生了一张清婉灵动的脸,但那染着熏红颜色的眼尾却因垂眸的动作向斜上勾起,透出浓浓媚意。 方才没点灯看不清,此刻房中有了光亮,他才看到那雪白的香肩上被他不小心掐出了青印,牛乳般白皙的锁骨上遍布着零星泛红的吻痕,她微张开双腿,双手轻柔的于腿心揉弄,遗憾的是那令人神魂颠倒的秘境被一块碍事的帕子给挡住了。 言清漓受不了穴儿里总是咕噜咕噜的往外涌精水,实在没忍住就擦了两下,忽觉眼前光线暗了下来,侧头一看,入目的就是两条修长结实的腿,那腿中间长着浓密的毛发,一根粗壮巨大的猩红色阳具直愣愣的从毛发间一柱擎天、昂头翘首,犹如一片黑黝黝的密林里长出了一根狰狞可怕的红色大蘑菇,菇头还向外吐着亮晶晶的液体。 她连忙夹住腿,本能的向后缩去。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她明明记得这小子方才已经要穿衣裳了,怎的一眨眼就又到这来了,还不知羞的挺着这东西晃来晃去。 这等恬不知耻的男子她可从来没遇到过,一瞬间便红了脸,咬着唇侧过了头去,斥道:“你要脸不要?还不快穿上!” 裴凌知她面薄,原本是想叫了水上来为她沐浴后再送她回去,结果她倒好——他本就没尽兴,一身力气还没使完呢,她还在他的床上摆出这样一副诱人姿态,若他还能忍住,岂非是个假男人? “你自己如何能看得到这里?我帮你擦。” 他二话不说就跨上床,拎着言清漓两条细白的腿儿向两边一分,在她微不足道的挣扎和紧张小声的“不要不要”声中,挑开了那片遮羞的帕子。 呼吸像被人生生扼住似的卡在了胸腔里。 上次在毒谷中他稀里糊涂的就入了进去,都没细看过,事后倒是瞧上一眼,可她又急急躲开。 这小小的阴阜鼓鼓的,生的浅浅嫩嫩,颜色与她粉粉的奶尖一样,两片整齐的唇儿如柳叶儿般嵌在花户中间儿,此刻微微肿胀充血,因被大分开双腿颤巍巍的分开一个小小的洞,隐约可见里头红红嫩嫩的软肉。 而这粉叶儿下还挂着丝丝缕缕未擦净的白液,一翕一合的,小洞口正好又涌了一小股出来。 裴凌盯着那才被他肏肿还流着他精水的小穴儿,双眼赤红,呼吸又重了,差点当场吐出一句脏话来。 若不是怕太丢脸,他真想上去亲那粉嫩嫩的穴儿的一口,最后改为用手摸了摸,将那穴儿揉的流出了更多的精,足够湿润后,便又等不及的扶着阳具挤了进去。 他一眨不眨的瞧着他的东西一寸寸没入她身体,将那小小的洞口撑成一个大圆洞,鼓鼓的小包子连着那两片柳叶被强硬的挤向两侧的大腿根,娇嫩的穴儿极为勉强的含着他粗壮腥红的肉棒,顶到头了,还余一小截留在外头进不去。 “呜啊……啊……你这混账……流氓……你这算哪门子帮我擦……你有完没完了……” 言清漓被他攥着两个腿窝,起也起不来,够也够不着,眼睁睁看着那臭小子再次入了她,精壮的腹肌块块贲张,又开始强横的啪啪啪撞她。 岌岌可危的木床又吱呀吱呀的晃了起来。 裴凌说到底也是第叁回干这档子事,正是食髓知味不知厌倦的时候,更是头一回与身下这姑娘房明几亮、赤身裸体的做,看她浑身白嫩的肌肤开始被撞的泛粉,抱着一对摇来摇去的乳儿躺在他身下一副完全无力反抗的模样,那浑身的血液跟被人从头顶上吸出来一样,蹭蹭蹭的往头上涌。 怎的就这般讨人喜欢呢?哪哪都招人稀罕,骂他打他也娇俏极了。 他抱着言清漓的左腿,在她玉雪可爱的脚丫上用力的亲了几口,又接着在她脚踝和小腿上亲个不停,所过之处必然留下一串串红艳艳的印子,腰胯更是打桩似的不由自主的耸个不停。 言清漓咬着一口银牙,没几下便又被这狂狼的肏干弄的一身颤栗,浑身酥软头皮一阵阵发麻,浪潮一样的酥爽滋味卷过她全身,那被肏的穴肉不停外翻的小穴儿很快就又一塌糊涂起来。 她强忍下这股想令她尖叫的快感,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沉湎情事忘了目的,很快,她理智回巢,很快就湿了眼眶:“裴凌……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你、你可是看我已失了贞洁,便将我当成那随意可辱的女子了?来了兴致便做,随时随地都能做……” 她需要一个承诺,需要裴凌对她的承诺。 语不成调,轻声软语的,却是直接在裴凌火热的身心上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他倏地停了动作,俯下身掰过那姑娘扭去侧面的下巴,神情晦暗冷冽,不乏震惊与愠怒的盯着她道:“言清漓,你这混账女人说的是什么浑话!?我何时辱你了?” 言清漓那眼泪跟断了线似的,委委屈屈的从那一双圆圆的眼睛里往外冒,她挣开他的手,又将头扭去一边:“……罢了,反正你我如此,也是我自己愿意,你快些做罢,今夜之后,我便再不会与你做这等事了,等回了盛京,我们也别再见面了。” 裴凌彻底愣住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听侄子房事(微H含回忆H) 那种心慌不安的感觉如曼陀罗般迅速蔓延开来,哪怕他坚挺的阳具还塞在她暖暖的身子里,他也只感到了一身凉意。 他愤怒、不解,想反问她当他是什么了?让他满心满眼都拴在她身上后,却一脚将他踹开? 可见她扁着嘴委委屈屈的哭,他又觉得心酸的厉害,再大的火气也对着她发不出来,只能手忙脚乱的擦她脸上那不要钱的泪珠子,一张俊颜写满了焦躁不安,咬牙切齿道:“这突然间的你到底是怎的了?好端端的说什么疯话?不与我相见你要与谁相见?可是恼我要的狠了?弄疼你了?我轻些,你快别哭了,丑死了。” 言清漓忽然开始拼命打他,小拳头雨点似的往他肩上胸前砸,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松了肌肉任她打,结果还是她自己捶疼了手,识相的改为用指甲挠他,边挠边哭:“哪里是疯话!被人知晓我们做这种事,我今后还如何自处?你我这叫什么事!这都叫什么事啊!说好听的是两情相悦,说难听的便是无媒苟合!你当我是什么?姘头吗!?” 裴凌胸前肩上都被挠出了一道道血印子,可他却没有知觉,全然被这一番指责震住了。 是他思虑不周了,他向来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从不将那些世俗礼教条条框框放在眼中,他以为他们彼此心悦,情到深处理所当然。 可他从没想过不对她负责任,他早就做好了一回盛京便去言府提亲的打算,他喜欢她,所以总是忍不住想触碰她,她虽偶有抗拒,却是出于女子的扭捏,从未真的拒绝过他。 他以为她明白他的心意,可如今想想,他却忽略了重要一点——她再与那些保守木讷的大家闺秀不同,再表现出不畏世俗的冷傲外表,可她也毕竟是个女子,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会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名节?更遑论她有过那样惨痛的经历,心思定会比旁人还要敏感。 可他却从未主动安过她的心,没给过她任何保证,让她一直怀着忐忑与他相处。 她是那样一个嘴硬又不肯服输的姑娘,却会忍无可忍的在他面前哭的像个小女孩一样,质问他到底当她是什么。 他可真真是混账。 向来对女人极度没有耐心的裴小霸王生平头一回学着哄慰姑娘,他稍稍放软语气道:“好了好了,你说你这榆木脑瓜成日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轻柔的捏了捏人家姑娘的乳儿,一下下亲人家的脸和嘴,将那湿湿咸咸的金珠子舔了个干净,“就你这脾气,哪个男人找了你做姘头那日子还能过安生了?不得被你作闹的家宅不宁啊?就算你愿意当姘头,小爷我还不愿意呢!再说我什么时候当你是姘头了?你这母老虎似的性子,就得娶回家去,给小爷镇宅子!” 言清漓好不容易才酝酿出的那股悲伤委屈劲儿险些没破功,差点气笑出来。 镇宅子?她是石狮子吗?什么鬼话,亏这小子说得出来! 裴凌还浑然不知他已经被这个捧在心尖上的姑娘算计了,亲了亲她肿的跟两个核桃似的眼睛,挖苦道:“瞅你这俩眼珠子,哭的跟蛤蟆似的,丑死了,再哭我可不娶你了。”见言清漓跟他瞪眼珠子了,他又赶紧说道:“行了,丑我也认了,明日你就开始绣嫁衣,等我回去就去言府提亲,这回可放心了?” 说完又在她嘴上重重亲了一口,明明满脑子都想着将人哄好,可身体反应却极诚实,那泡在人姑娘暖穴儿里的肉棒子从头到尾不仅没软过,反而因不断亲人家更硬了几分。 他呼吸逐渐沉重,吻又顺着她嘴唇一点点向下亲。 一墙之隔的天字甲号房中,床铺整洁,裴澈双手迭在脑后,合衣闭目,连靴子都未脱的躺在上面。 经那小童一翻叙述,他怎会不知裴凌在与那言姑娘在做什么?他阻了店家上来,便是要为他二人保全颜面。 那一刻,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那姑娘与清清太过相像,他心里冒出一股无法言语的酸涩,久久不能平歇,可当他走到隔壁那扇门前,想敲门提醒他们适可而止时,又忽地想到裴凌那日认真的与他说的话——小叔,我以为你能懂我心思,我裴凌长这么大就喜欢过这么一个女人,我喜欢她,与你喜欢你心里那个人,是一样的。 当初他也曾与裴凌一样,年少鲁莽,忍不住对爱慕的姑娘不计后果的做出了不耻之事,却因门第悬殊与父母的阻挠遅遅无法娶她进门,等他终于拿到了那一纸婚书时,却一切都晚了。 如今,他这个做叔父的,难道要让裴凌再走一遭他走过的路吗? 吱吱呀呀的床摇椅晃声穿透了薄薄的墙壁清晰的入了耳,夹杂着女子隐忍克制的呜咽和他侄子时不时粗重低沉的喘息,许是他们的床就与他隔着一扇薄墙紧贴在一起,他甚至能感受到身下床榻在轻轻震动。 当年他因醉酒被人寻到可趁之机做下错事后,他便再也不将自己饮醉了,可今夜是清清的忌日,他破例喝了许多酒,已经有了醉意,却又清醒的很。 心里那张清秀的容颜又渐渐与隔壁正躺在他侄子身下承欢覆雨的姑娘重合起来,裴澈蓦地感到一阵心痛,捂着心口翻了个身。 “裴子阳,你到底会不会啊……不要碰后面,是这里!唔啊……好疼……别再进了!” 少女清秀可人的小脸紧紧皱在一起,咬着唇嘶嘶喘气,小手不住的推他胸膛,他急忙停下来,低头一看,交合处已经染了她的血,她花玉一般的幼嫩之处勉强的裹着他,花瓣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他知道女子第一次大多会落红,可见她吃痛,便不敢再继续了。 见他进退不得紧张的满头是汗,她又红着脸撑起身,十分大胆的瞧他们连接在一起的私处,而后蓦地连耳根都红了,立即别过了头,支支吾吾的说:“我说怎会这般疼……那个大小能不疼吗……都怪你,呜呜裴子阳都怪你……” 看着她红透了脸妩媚又娇羞的模样,他再也忍不住,重新按倒她亲吻,慢慢抽送起来。 他记得清清也喜欢忍着,羞于喊叫出声,细细柔柔的呻吟,只有实在受不住时,才会忍不住尖叫几声,再呜呜呜哭起来,喊他子阳哥哥,与他讨饶。 “裴子阳……呜你……我是你的人了……日后你若敢负我……我、我做了鬼都不放过……不放过你……啊子阳哥哥……轻些!啊清儿错了呜呜……” 黑漆漆的夜,空荡荡的房,迷迷醉醉间,下身开始炙热难耐。 裴澈微蜷着身子,手掌慢慢抚上坚挺的欲望,可立刻又像触碰到了什么恶心之物似的离开了。 薄板背后的呻吟低语像是诅咒一般,令他眼前出现的都是与清清缠缠绵绵的画面,他放任焚心蚀骨般的欲望和潮水倾盆的思念侵蚀着他,眼眶渐渐酸疼了。 清清,你不是说做了鬼都不会放过我吗? 我负了你,是我负了你…… 你回来好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种子发芽 裴凌听多了王甲刘刚等人拍他马屁,对这些虚头巴脑的行为只觉厌烦,除了英武不凡这四个字,其他的词儿权当听了个屁,他心情极佳的翻身上马,察觉到旁边同样坐于马背上的铁衣瞟过来的哀怨目光,他挑挑眉,意思是你瞅我作甚? 铁衣心道自己真是倒霉,住在了这位祖宗的隔壁,他与另外两个倒霉的神锋营校尉同住在天字丙,叁个倒霉蛋昨日清了一日的积雪,夜里又被迫感受了大半宿的地动山摇。 虽说没亲眼见着天字乙号房中被凄惨折腾了大半宿的姑娘是谁,但这客栈里统共就两名女子,况裴小爷之前还冒死闯毒谷救人,用脚指头想也知他房里那位是言女史,难怪言女史今晨是由丫鬟扶着下楼的。 人家言女史昨夜倒没发出什么扰民的动静,反倒是这位裴小少爷动不动就发出些粗粗重重的呻吟,听得他们叁个铁血铮铮的大老爷们面红耳赤,偏又谁都不好意思说话,只能装作纯洁不知,看兵书的看兵书,擦剑的擦剑,假寐的假寐……直到隔壁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时,言女史才因惊吓而发出一声小小的叫声。 本以为床都塌了总该消停了,结果不知裴小爷又将阵地转去了哪里,没一会儿就又出现隐隐约约的动静,直至叁更天过后方才慢慢安歇下来。 铁衣向裴凌投去一个“你厉害”的眼神,由衷敬佩道:“看样子小少爷的伤势应当无碍了,先前老夫人给世子爷的来信中还问起了您的伤。” 负伤赶了这么多天路,昨夜又折腾了半宿,此刻这少年人竟还能容光焕发,不愧是裴家的男子。 裴凌自然明白昨夜之事定瞒不住左右两间房的人,他看了看前头刚刚翻身上马的裴澈,黑色的狐裘披风微扬,英姿笔挺,气势凛然,裴凌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其实昨夜他小叔回房时他听到了,后面的事,他也不否认是他有意为之。 以裴澈的品行,昨夜十有八九是酒后误认,裴凌也知道自己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不知怎的,他总有种自己的女人可能会被亲叔叔盯上的预感,为了避免这种极恶的情况发生,他要防患于未然。 言清漓还不知自己种下的那颗名为“猜疑”的种子一夜之间就已在这对叔侄之间生根发芽,她靠在青果铺好的保暖又柔软的羊毛垫子上,手中抱着个藕粉色绣翠荷花样的暖手抄,神色恹恹,浑身乏力,想补眠片刻,却又因心事重重而无法入眠。 一来记挂着宁天麟的安危,二来也担忧她若真嫁入裴家,言琛那关要如何应对。 “小姐,可要再用些点心?”青果见言清漓早上就吃了几口,又拿出些于定州时买的糕点,捡了几样她爱吃的放在小碟子里盛给她。 那撑着头微微出神的女子眼下有一小圈浅浅的阴影,落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看起来便明显了些,她神态颇为疲倦,可气色却是极好的,脸蛋白中透红,眼仁乌黑明亮,未染唇脂的嘴唇也是粉粉润润的,半高的交颈领口下还隐约露出一小块朱红色印记。 虽说人人都传武英侯府的苏世子妃是盛京第一美人,但青果却觉得自家小姐才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女子,那位苏世子妃的容貌的确惊为天人,说话轻声细语,举手投足也都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做派,可看久了却让人觉得有种拿腔拿调的造作,全然没有她家小姐身上的灵气。 青果呆呆的看着言清漓。 若她是男子,她都会喜欢她家小姐这样的,更遑论那陆公子和裴小爷了。 昨晚青果见言清漓许久未归,便出去寻她,后找了一圈不见人影,便又去问裴凌,结果才走到他房门口,就听见了令人羞臊的动静。 快四更天的时候,青果终于等到了裴凌将她家小姐抱了回来,小姐似是与他怄气,连门都不准他进就将人赶走了。 她家小姐是个事少的主子,平日待下人极为宽厚,还凡是都喜欢亲力亲为,但昨夜许是太累,连手都抬不起来了,这才叫她服侍着沐浴。 那一身斑斑痕迹,触目惊心,饶是她长于市井听多了男女那档子事,也不禁看的脸红。 真看不出来这裴小公子咋个是那般孟浪的人,她记得他平日里嘴毒的很,横竖一副看不上她家小姐的臭德性,结果关起门来却将人亲成什么样了,连腋窝和脚趾头都没放过…… 言清漓实在无法忽视旁边那两道火热视线,抬起眼皮,就对上青果投来的崇拜目光。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早已习惯青果这种注视了,也不知她什么时候给这丫头下了蛊药。 她从没有将她过去的事告知过青果,她与各色男子纠缠,青果也一概不多问,只专心做她交待的事,虽这丫头性子鲁莽了些,但生死攸关之际,却会舍命护她。 当初她不过举手之劳救了青果一命,后得知她想报恩,便又将她引去了言府,想着她若是个机灵的,日后留在身边驱用也无不可。 若说从前她还只是想培养个信得过的人手,如今,真心换真心,她也慢慢将青果看做了如玉竹那般的自己人。 可是,她这辈子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东西,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做的每件事都凶险无比,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可以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却无法将身边的人置于危险之地。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眼睁睁看着身边人因她而死,不论她要做的事最终成败与否,她总要提前安顿好身边之人。 言清漓没什么口腹之欲,青果倒是个爱吃的,她将那碟子点心给了她。 “离开定州前,刘刚向我打听你的年岁和家中之人,”言清漓觑了那一口吞了整块糕的丫头一眼,含了几分笑意:“我猜,他许是瞧上了你。” 英雄不问出处,刘刚那个人土匪出身,但如今已弃恶投军,做了保家卫国的好儿郎,还立了功,前途无量,相貌是凶了些,但却是个细心明大义的,平心而论算是值得托付。 只是言清漓仍觉得青果值得更好的男子,毕竟人的本性都如此,总觉得自己家的最好,但她又想着,若青果也对刘刚有意呢? 若如此,那她回头便让这二人多接触接触,增进感情,待青果年满二十了,再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也算是个好归宿。 结果青果听完这话,眼眶直接红了,糕也不吃了,噗通跪下:“小姐,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吗?您不要奴婢了吗?” 一想到自己才十六,离二十还有四年,她家小姐就已经开始琢磨着要将她嫁出去了,青果猜定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讨了小姐的嫌,否则玉竹姐姐都二十有叁了,不还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呢吗? 她越想越怕,后来竟直接啪嗒啪嗒的掉起了眼泪,委委屈屈的哭着说她不喜欢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刘刚,她不嫁人!死也不嫁人!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小姐做丫鬟,还要做那种能仗着主子的势,在外头狐假虎威、嚣张跋扈、威风凛凛的心腹大丫鬟! 言清漓哪料到提起嫁人这丫头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赶紧安慰了几句,哄着说给她打两只金钗,再做几身新衣裳,吃宝福斋的烤鸭…… 没用,哭的跟死了娘似的,最后她没辙,便随手拿了两粒橘子剥了给她,结果神奇的哄好了。 第一百五十九文章婆媳撕破脸「po1⒏υip」 这婆子嘴快说完就有些后悔。 她本意是想给苏凝霜卖个好,提醒她回老夫人的话,但她当老夫人的面夸一个八字还没一瞥、连亲事都没定下的外人孝顺,这让苏凝霜这个儿媳妇的脸往哪搁? 府中谁不知道老夫人近来与世子妃婆媳关系有些龃龉?今年年节,世子妃孝敬给婆母的礼是套蓝玛瑙宝石金头面,名贵是名贵,但一看就没走心,裴老夫人信佛茹素,平日是甚少戴这些珍重复雑的头饰的。 听到那婆子的话,苏凝霜终于有了反应,她抬眸瞥了那刺绣佛像一眼,点头道:“媳妇儿也觉着这柳叁小姐的绣工极好。” 苏凝霜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胸口堵了团棉花似的发闷,连着两月,她夜里时常盗汗发噩梦,白日里更是心慌气短,可她请了许多大夫也没瞧出症结所在,现如今她吃用都分外谨慎小心,全由专门的心腹来做,安神的药喝了一碗又一碗,可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今日裴老夫人举办了场宴,她老人家倒轻松,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将这宴办了,里外操持迎来送往的累人差事却都得是她这个媳妇来做。 若换做从前,苏凝霜倒也乐意做这些讨好婆母,可近来她身子不适,心烦意乱,着实懒得应付,勉强操持完了,裴老夫人又留她在此说个没完,她光是听着声音都觉得烦躁不堪。 裴凌是什么脾性?若他看得上那柳叁娘还好,若看不上,裴老夫人相来相去的就是白费力气。 裴澈向来看重这个侄子,这些年苏凝霜也一直都在尽心尽力的做一个好婶母,她可不想因为此事得罪了裴凌,却也不好给裴老夫人泼冷水,是以,她在为裴凌挑选妻子的事情上,态度向来敷衍,从不提建议。 裴老夫人听她答非所问,脸色当即不太好看,心想着这高门大户的媳妇也不见得多好,表面恭敬温婉,实则极其善妒,霸着他澈儿,不许她给澈儿房中添人,自己却不争气,这么些年都拢不住他儿的心,除了冲儿再无所出,这些日子更不知是犯了什么毛病,竟干些疑神疑鬼的事,连请安问话都心不在焉。 裴老夫人对苏凝霜颇为不满,但碍着苏家与裴家同气连枝的关系,她也不好对这高门儿媳说重话。 让婆子将那刺绣佛像收好后,裴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冲儿近来连我这个祖母都不愿亲近了……凝霜,你身子不适,不如先好好将养将养,寻个能替你分担的进来暂且伺候着澈儿” 裴老夫人从一旁的托盘中又挑出一只杏黄色绣福寿图的荷包瞧了瞧,“我那表侄女雯姐儿就不错,知根知底,给澈儿做个侧室正合适,那孩子性子软又听话,入了府定不敢在你这位正室面前造次,你也好拿捏她,再不济我今日瞧着那安山伯府的玉婵丫头也不错,安山伯老夫人好似也有此意,那玉蝉虽是个庶出的,但做妾也无妨,还有那……” “够了!” 苏凝霜一把扫了桌上的茶盏。 裴老夫人连同屋内的几个下人都惊愕当场。 这位苏世子妃可是出了名的温柔端庄,虽说近来性情急怒了些,但做出对婆母摔碗还怒吼婆母这种忤逆之事却是谁也没料到的。 茶盏被扫下去那一刻其实苏凝霜自己也吓了一跳,当她想阻拦时却已然来不及,茶水溅了一地,有几片茶叶甚至还甩在了裴老夫人的衣摆上。 之前裴老夫人也不是没提过给裴澈纳妾之事,她还向裴澈书房塞过两个貌美丫鬟打算做通房,她为了裴澈,做一个贤孝儿媳,当时都忍了下来,客气的将人送回到了裴老夫人那,用迂回柔和的话术对付她。 可方才也不知怎么了,她就觉得满腔怨怒发泄不得,脑子一热,便做出了这令她自己都惊愕的举动。 苏凝霜沉沉的吸了几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碗已经摔了,再如何找补也无济于事,索性就表明态度,绝了这老东西的心,免得成日想着给裴澈塞人,给她添堵。 “媳妇身子无碍,伺候世子爷之事就不必劳烦旁人了,倒是母亲您吃斋念佛多年,又成日与药石为伍,想必父亲大人更需要个体己的人替母亲您去照料,既然母亲与雯姐儿投缘,不如将她送去父亲院子?” 苏凝霜轻笑一声,又摇头道:“险些忘了,雯姐儿是您的侄女,姑侄同侍一夫传出去总归不太好听,无妨……母亲若实在没有人选,媳妇也可回去同我娘亲透透意,苏家的旁支中倒是有好些适龄的女子。” 裴老夫人听苏凝霜反将她一军,做媳妇的竟要给公爹纳妾,成何体统!她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哆嗦着指着苏凝霜道:“好啊,好啊……反了你了!亏了我当年还……”裴老夫人想起房中还有下人,便将人都支了出去,等房中只剩她与苏凝霜两人时,裴老夫人才冷哼一声:“凝霜,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进的我裴家的门,若没有我,你怕是根本当不上我澈儿的世子妃!” 苏凝霜也不惧裴老夫人的威慑,淡淡一笑:“媳妇自然记得自己是如何进门的,倒是母亲许是忘了,当初若没有我苏家,武英侯府也不会有今日之势。” 苏凝霜踢开地上茶盏的碎片,向裴老夫人走近,在裴老夫人瞳孔睁大身子微微后仰时停下脚步,向她福了福身,又恢复成了恭敬温婉的语气:“母亲年事已高,就莫要操心儿女之事了,不然媳妇怕自己哪日心绪不宁,在子阳面前说漏了当年那桩事。” 当年她能顺利的与裴澈“同房”,裴老夫人的确是其中最大的助力,但关于此事,裴澈已然心中有数,不然也不可能在那之后便与裴老夫人的母子关系冷了下来。 只是仍有一事,裴澈却是至今不知,若那件事被他知晓了,恐怕他与裴老夫人的母子关系,也就到头了。 此事乃是裴老夫人的心头大忌,也是她的心病,她便是从那之后才开始吃斋诵佛的。 明明是十分温柔的声音,可说出的话却令裴老夫人不寒而栗,她脸色一白,牙齿都开始打颤:“你……你敢威胁我……” “凝霜孝敬您都来不及,怎敢威胁您?不过是怕母亲多往事,提醒您罢了。” 裴老夫人哆嗦了一阵后慢慢镇定下来,她一把年纪不是吓大的,武英侯府落到裴侯爷手中后,能从日渐式微重新走到今日风光的地步,也少不得有她尽心操持的一份力,况且那桩事又不是她做的,若怕,也该是苏凝霜比她更怕才对。 这头,婆媳二人撕破了脸针锋相对尚未分出个胜负,方才被支出去的婆子忽然急急回来禀报:“老夫人!前头来消息,说世子爷回来了!小少爷也回来了!” 裴老夫人先是愣了一瞬,随后立即站了起来,激动万分的道:“澈儿回来了?凌儿也回来了?不是说还有七八日吗……快!快去前厅,再派人去知会侯爷!” 那婆子赶紧上前虚扶:“老夫人别急!人才刚刚入城,听说两位爷是先于大队兵马回来的,许是挂念您与侯爷才这般急着回来……”说话间,裴老夫人就已经急急出了门。 苏凝霜也愣在原地,随后眸中掀起一片欢喜,反应过来后,她赶紧就要跟上裴老夫人近身伺候,她贤孝儿媳的名声总不可破,可才迈出两步,她又惊慌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看了看身上这套衣裳。 忙碌了一日,需得重新梳整一翻才行,这般想着,便又急急的回了自己的芳华苑。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六十二章兵符换亲事 只是再心有不甘又能如何呢?此女既有言琛撑腰,又将嫁入侯府,已是再得罪不得。 孟氏一边在心里叹言清漓好命,一边更加坚定要赶紧稳固住自己的地位,如此便还有机会替她的婉儿也寻一门妥当亲事。 庞公公是昌惠帝近前红人,孟氏不敢怠慢,宣旨后要请他进屋吃茶歇脚,庞公公以尚有差事在身,婉言谢绝了。 言清漓追上正要离开的庞公公,向他福了福身:“公公且慢,清漓尚有些不解,还想请公公帮忙解惑。” 庞公公忙侧身避开她的礼,道:“咱家岂敢受女史的礼?女史但问无妨。” 言清漓想问的自然是今日朝中发生了何事,为何昌惠帝会突然赐婚,她从玉竹手里取过一只沉甸甸的荷包给了那庞公公,庞公公推脱一番后才收下,心想这言女史问的倒也不是什么不可外传的秘密,况她即将嫁入武英侯府,宣王在陛下面前看着是不得宠,但谁不知众皇子亲王中,只有宣王势头最盛?这储君之位最终花落谁家可说不好,庞公公不欲得罪任何一方势力,便将能说的都告诉了她。 今日朝中,陛下对定州平叛有功的将士论功行赏,尤其大赞了裴凌,称他破蛮人奸计,居功至伟,擢升为羽林左中郎将,掌皇城宿卫,秩比二千石。 因蛮王年事已高,又只有呼衍图鲁一个王子,蛮族的继承人突亡,蛮族各部定会蠢蠢欲动,裴左中郎将便又力谏陛下,不如趁蛮族内部大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利用他们内部嫌隙一举扫荡这些犬狼之辈。 要知关外对宁朝广袤的国土虎视眈眈的敌国有许多,蛮族不算其中最大的威胁,但因蛮人狡诈,几十年来,宁朝历任皇帝都未曾彻底解决这个隐患,若昌惠帝在位时,能一举除去侵扰边关多年的蛮人,那可是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浓墨重彩的丰功伟绩。 昌惠帝幻想了一下那伟大功绩,立刻生出了踏平蛮夷的雄心壮志,当即准。 而后裴左中郎将又主动请缨,誓要为陛下排忧解难,昌惠帝龙心大悦,赞其后生可畏,立即又要给予厚赏,但裴左中郎将婉拒了,称既食君禄,当尽君事,赏赐不敢再要,倒是自己年将弱冠却连个媳妇都讨着,想请陛下赐门亲事。 皇上一听这等小事,便金口大开,豪言道:“盛京一众名门待嫁贵女,任卿开口。” 裴左中郎将当即谢恩,称自己于定州时同言女史共同抵御蛮人,互生情愫,恳请皇上做主赐婚。 言清漓心想,就算昌惠帝没料到裴凌敢提出娶她,早早开下金口,但若他私心不愿,以这狗皇帝阴晴不定的性情,故意寻个理由不准也是干得出来的,但他最终竟答应了赐婚,想来这其中必还有隐情。 果然,在她的旁敲侧击下,庞公公又多透露出了一些。 裴左中郎将在说出自己欲求娶言女史时,陛下脸上的笑意“唰”地一下就淡了下来,最后竟是立刻翻脸,微怒道:“此女清名不在,与卿算不上佳偶,且此女还曾扬言不嫁任何人,当时各国使节均在场所闻,乌蓬国还有过与之和亲之意,最终也都作罢,当初朕既未曾将她许以乌蓬国王子和亲,那如今便也不好再赐婚给裴卿你,此事实为不妥。” 昌惠帝的言外之意已十分明显,若换旁人怕是早恐引起圣怒顺水而下了,但裴凌管你天皇老子?偏偏逆流而上。 庞公公称,裴左中郎将顶着压力重重叩首在地,怒骂乌蓬国算个屁——当然,与言清漓说起时,庞公公的用词很是委婉,只道裴凌称:“若那乌蓬国王子敢对陛下您不满,臣便踏平蛮族后,再替陛下收了乌蓬国。” 他坚称自己与言女史情比金坚,陛下也说了盛京待嫁女子任他选,金口一诺,重于泰山,请成全于他。 言清漓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那个场面是有多难堪了——昌惠帝畅想着自己将会青史留名,激动之下应了给裴凌的赐婚请求,结果听到裴凌想娶的人是她后,又想反悔,将乌蓬国拎出来做理由,哪知裴凌这无赖根本不吃他这套,专揪着昌惠帝已应下这点不放,将她架在高处下不来台。 众臣百官面前,昌惠帝若公然反悔,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庞公公自然不会说的这般直白,只将那个尴尬场面用“大殿一时静默”草草带了过去。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裴世子却忽然从百官中站了出来,称自己早年打东阳人时负过伤,这些年也一直未曾养好,此次定州平叛又牵动旧伤,一时间无法再次带兵出征,而朝廷如今内忧外患,正是用兵之际,愿将自己囤于苍陵的七万兵马暂交朝廷驱用。 陛下大悦,收下兵符,又盛赞裴世子战功赫赫、顾全大局,实为朝中不可或缺的忠勇猛将,加封骠骑大将军号,赐将军府,而后看到仍跪地不起的裴左中郎将时发出一声长叹,说“罢了”,为其赐了婚。 至此,言清漓算是弄清楚了——昌惠帝恐宣王收获言家之势后他再掌控不住,自然不愿裴言两家联姻,可裴澈却及时地将兵权交了出来,此消彼长,两相权衡下,比起只能靠姻亲纽带维系的言家,自然是直接光明正大的削弱裴家,更为令昌惠帝心动。 至于骠骑大将军的封号?不过虚衔罢了,用一个虚衔和一门亲事,换回七万兵马,昌惠帝怎会不愿? 只是…… 言清漓在庞公公走后一整个下午都未曾想明白,裴澈为何要这样做?那六年他拼死拼活,求的不就是武英侯府的权势荣耀?可他竟是轻易都放下了…… 他这样做,如何向裴家交待?如何向宣王交待? 她不信裴澈这么做是为了成全裴凌。 许是他背后有宣王的授意?他们这又是在故弄什么玄虚?又要玩以退为进那一套? 第一百六十三章宁天弘召见苏凝霜『po1⒏mob 他要对付宣王与苏家是板上钉钉之事,待有朝一日宣王失势,武英侯府必要跟着一起遭受牵连,是以,他需要先一步步将裴家与宣王分剥,今日所为,不过是在为了日后保全裴家做准备罢了。 只是这番打算,他却不能毫无保留的告知自己那这彻头彻尾宣王党父亲。 裴澈道:“父亲,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七万兵权,于我裴家而言实际并非好事,而是烫手山芋。皇上本性多疑,对宣王忌惮多年,如今端王大势将去,在众皇子无人能与宣王分庭抗礼时,皇上对其出手打压是早晚的事,皇上不便直接动宣王的母族苏家,那么您想想,他会先拿谁开刀?届时,您认为宣王会不会为了自保,弃车保帅?” 裴伯晟虽忠于宣王,但也觉得裴澈所言不无道理,可他也不能透露给宣王,定了定心,他对宁天弘说道:“此事本侯也是今日方知,其实澈儿这么做,也是为了殿下您着想。” “为本王着想?” 宁天弘怒拍桌案:“裴侯随我多年,不会不知我意在何处!父皇若能想通也就罢了,可照如今形势,他分明不属意我,若本王得不到那个位置,将来坐了那位置的任何一人,也都必然容不下本王!容不下本王与容不下你裴家有何异?本王自是要为追随我的尔等考虑,为今后可能面临的险恶境况做万全准备,可你裴家是如何做的?竟将到手的兵权交了出去?如此,裴侯还敢说裴世子此举,是为本王着想?” 事已至此,婚赐了,兵符也交了,还能如何?裴伯晟又仔细回忆了一翻与裴澈的对话,捡着些能说的说了。 “叁殿下稍安勿躁,澈儿那七万兵马,其中有近两万是当年皇上所拨,余下乃是一城城收复失地后收拢的地方兵力,说白了,这些兵力原本就属于朝廷,就算澈儿今次不主动交还,皇上迟早也会想法子收回去,与其到时被动上交,不如我们主动做个表率,如此,皇上自会认为这是叁殿下您的意思,认为您顾大局,肯做退让,这还不算是为了殿下好?” 见宁天弘若有所思,裴伯晟忍着口干舌燥继续劝:“况叁殿下也无需多虑,本侯手中的兵权尚在,澈儿的神锋营与那叁万苍陵水师也仍保留,陇江也快是殿下的囊中物了,而今凌儿又得了提拔,言家女还被光明正大的赐婚给了凌儿,只要殿下日后拢住言将军,又何须在意那区区七万兵马?” 最终,裴伯晟用这一番话将宁天弘暂且应对了过去。 可事后宁天弘却越想越不对。 虽然裴伯晟再叁保证裴家绝无二心,可裴澈此人的态度却值得推敲,这一年来他叁番五次的笼络,裴澈都不冷不热,也从不来宣王府议事,据他母妃苏贵妃说,裴澈还对太子一案至今存疑。 宁天弘总觉得裴澈别有动机,立刻以宣王妃的名义将苏凝霜请来了宣王府。 宁天弘的王妃孙氏是早多年前昌惠帝指的,孙氏为先帝时期一位文臣的孙女,后那文臣受冤获罪,死在发边途中,到了昌惠帝这一代时才沉冤昭雪,为了以示皇恩,昌惠帝便将孙氏召回了盛京,加以抚恤封赏,又指给了宁天弘为妃。 孙氏一介孤女自然不能成为宁天弘的助力,宁天弘也不喜这位王妃,孙氏便鲜少露面,苏凝霜平日也甚少与这位皇表嫂走动,是以接到孙氏的帖子时,她还颇为诧异,结果到了宣王府后才知,竟是宁天弘要见她。 苏凝霜不欲久留,只站在门口冷冷道:“宣王殿下有何事不能叫人传话,定要单独见我?” 宁天弘也没心思计较苏凝霜的冷脸,张口就问:“你与那言家女走动的多,平日可有察觉出她哪里不妥?裴凌冒着惹怒陛下的风险也要求娶此女,他二人从前可有私情?” 因慧觉寺一事,宁天弘总觉得言清漓也有问题,却又抓不到影子。 昌惠帝的赐婚圣旨今日也同时下到了裴家,苏凝霜知宁天弘却有正事寻她,便稍稍放了心。 从前她听婢女提起,说偶见言清漓与裴澈攀谈,她当时以为言清漓对裴澈有意,便留了个心眼儿,后在她要前往定州时,故意托她带思君心切的口信给裴澈,以暗示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和睦,旁人崩想插上一脚。 结果没成想,去了一遭定州,这言清漓倒是与裴凌走在了一起。 苏凝霜听宁天弘这么问,知他许是怀疑言清漓存心接近裴凌,想了想,如实道:“经我从前观察,那言家女倒未见与裴凌有何私情,相反,她为冲儿医治那些时日,倒是对裴凌避之不及,依我看,这二人应是在定州才生出了感情,日前裴凌曾向我婆母提及要娶言氏,还将我婆母气的险些犯了病。” 只要不是肖想她的夫君,苏凝霜对言清漓那点隐隐的敌意,便自然消了,她不愿多与宁天弘独处,急着要走:“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宣王殿下还有何要问的?若无事,我便回去了。” 宁天弘见她一脸戒备,嘴角一扯,上前挑起她的下巴:“霜儿,你可知子阳今日未与我商议,擅自交出了七万兵马,他这个决定,你事先可知?“ 苏凝霜避过头,忙后退了两步。 此事是苏尚书午时匆匆赶来裴府时,苏凝霜才从她父亲口中得知的,她微微昂头,神色冰冷:“朝中之事,子阳又不会尽与我一个妇道人家说,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难不成宣王殿下以为他别有用心不成?” 宁天弘又向她逼近几步,眸子一眯:“哦?霜儿倒是处处维护他,可我怎么听说,裴子阳与你极其生分,平日连你的院子都不进?” 宁天弘将苏凝霜逼到了博古架旁,停住,低头嗅了嗅她的发香,话锋一冷:“我不是叫你收住他的心?你就是这般收的?” 不得不说,苏凝霜生了张国色天香的脸,哪怕因心神不宁有些憔悴,也难掩其丽色。 宁天弘年少时曾很是喜欢这个表妹,还想过将其纳入府中为妃,可谁知她却钟情武英侯府世子,最后他以大局为重,同母妃与苏家一起将她送入了裴府,熟料她竟这般没用,连一个男人的心都栓不住。 苏凝霜想起宁天弘曾对她做过的那些事,身子陡然一寒,推开他就向书房门口奔去,哪料宁天弘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扔在了书案上。 “宁天弘!你放开我!我是裴澈的世子妃!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我又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怎的从前可以这么对你,裴子阳回来了,便不可了?” 宁天弘本就对裴澈多有不满,因着今日事,更是积了满腔怒火,他面色阴寒的按住挣扎的苏凝霜,扶着阳具狠狠入了进去。 “若是你不知如何讨好男人,那表哥就好好教教你!” —【题外话】— +影视在线:po1⒏mobi 第一百七十七章解围 言清漓登时面红耳赤,忙四下看了看,见下人们都离得远应当没听到,这才咬着银牙骂了几句:“孟浪!下流!无耻!” 裴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凑上来,忍下当众在她红嫩嫩的嘴上亲一口的冲动,低笑道:“今早也不知是谁喷了满床的水,舒服的嗷嗷直叫,那时怎得不说我下流孟浪了?嗯?” 怕这厮再吐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语,言清漓只好恨恨地闭上了嘴。 两人携手而入时,裴老夫人眉头微微一蹙。 裴澈目光落在那二人交握的手上时,蜷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 “都怪孙儿平日懈怠惯了,磨蹭了许久,这才遅来,还望祖父祖母勿怪。” 裴老夫人还没开口呢,裴凌就率先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他这人混惯了,平日的确没规没矩,也极少来向长辈请安,但他每日早早就起来练拳,可勤快着呢!怎会懒起? 这话摆明了是要护着身旁新妇,明目张胆地宣告——有事冲我来。 裴老夫人一肚子要给言清漓下马威的话立刻被噎了回去。 裴老侯爷平日甚少理会后宅之事,但因与言家结亲令武英侯府近来频遭昌惠帝明里暗里打压,他对言清漓也是有些不满的。 此女嫁入他们武英侯府,表面上看着好似裴家与言家绑在了一块,但实际上言家唯一有话语权的言琛却从未在立场上表过态,不仅如此,他手中原本管着的一处油水颇丰的盐运线路,就在前几日出了个小乱子,陛下便以此为由,称他监管不当,给收了回去。 宣王殿下那边亦是不顺,宣王一直管着昭狱,可日前他手底下的王维德巡探大狱时,遭狱中恶徒反抗袭击,当场殒命,这等小事再另调一人来接替王维德之职便是,可陛下却称宣王理事众多,恐其劳累,顾不过来,便将昭狱拨给了从平江死里逃生回来的麟王,打压之意再明显不过。 可以说,他裴家娶来此女,是半分好处没得到,反还得不偿失! 只如今婚事已成,说再多也是无用,唯望此女是个安分守己的,别再给裴家带来更多麻烦便是。 裴老侯爷向裴老夫人使了个眼色,裴老夫人伴其数十载,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当即会意裴老侯爷这是想让她开口敲打敲打,免得这孙媳妇仗着自己有个高门娘家与凌儿的宠爱,恃宠而骄,在府里不安生。 裴老夫人睨了自己那宝贝孙儿一眼,随后将视线落在言清漓身上,沉缓地道:“即便如此,为人妻亦有劝谏夫君之责,清漓,你年纪小又刚进门,今日只是奉个茶,关起门来的家常小事便也罢了,今后若再外头凌儿胡闹妄为,你可需得从旁规劝,记着了吗?” 裴凌没料到他都如此说了,裴老夫人仍有法子将矛头转去言清漓身上,他眉峰一凛,就要说话,言清漓暗暗扯了扯他衣袖,抢在他前头低眉顺眼的应道:“是,清漓省得了。” 她在心中冷笑,没想到啊,她两世都不讨这老妇人的喜,倒还真是孽缘。 从前她因身份低微又因对方是长辈,也看在裴澈的份上,她在裴老夫人面前处处陪着小心,如今倒是不必那般卑微了,可她亦觉无谓在第一日便表现的过于跋扈,反正她日后还要将整个裴家搅的鸡飞狗跳呢,那时怕是要有裴老夫人操心受累的了。 至于她这会儿她爱如何说如何说去,她权当听了个屁就是。 裴老夫人见她应得利落,气儿稍微顺了些,也知不太好得罪了言家,便放缓语气:“嗯,当初你尽心医治冲儿时,我便知你是个懂事的,如今你既已嫁入裴家,那便是裴家的人了,定要分清里外,谨记万事以裴家为先,以夫为纲,与凌儿相敬如宾……” 裴老夫人将起先打好那一肚子下马威的腹稿趁势说了。 裴澈定定地盯着言清漓看,见她微微垂首,一副洗耳恭听、虚心受教的模样,但他却知,她这幅模样不过是不愿惹麻烦,装出来的表象。 她向来厌恶那套“以夫为天、以贞为命”的刻板教条,此刻看似在听,实则是左耳入、右耳出,不知心里有多抵触。 裴凌也对裴老夫人那一套东西嗤之以鼻,他从前缘何厌烦女人?就是觉得那些只差在脸上刻上“规矩”二字的女子,实在是无趣极了,再说他娶她是要让她开心享福的,而不是要在她身上套枷锁的。 裴凌一句也听不下去了,冷着脸就要替言清漓说话,却不想另一道声音赶在了他前面。 裴澈轻轻蹙眉打断了裴老夫人的喋喋不休:“母亲,既是小事,便无需小题大做。”他抬手命人上茶端给裴凌与言清漓,沉声道:“喝了茶,儿子与父亲还有要事出府,久留不得。” “澈儿,你这是……这是……” 这是嫌她话多了? 房中不仅是裴老夫人等几位主子,就连下人都暗觉诧异。 世子爷对老夫人向来恭敬,恭敬的甚至显得冷漠,完全没有寻常母子间的随意亲厚,按说他根本不可能做出打断长辈说话这种不敬的行为,可今日却…… 苏凝霜立即看了裴澈一眼,见他除了眼底有红丝,略显疲惫外,神情漠然,完全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她却又敏锐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转眼看了看与裴凌立在一处的言清漓,一袭金丝云锦绢花裙,清新素婉,与裴凌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之前她也曾怀疑过此女可能对子阳有意,但她如今已成子阳侄媳,且还是他亲自助裴凌娶来的,以她十几年来对他品性的了解,他是断不可能对侄媳妇有任何狎昵之意的。 许是她想多了。 裴澈会帮她说话,言清漓起先也是一愣,随后她又觉得不可能,裴澈定是怕裴凌会忍不住出言顶撞了裴老夫人,这才提前为他侄子解围的。 裴老侯爷似是也觉得裴老夫人话太多,听得有些烦了,便应和了裴澈的话,催人赶紧看茶,裴老夫人连着被儿子与夫君下了脸面,那脸色难看的像是病了叁日。 宁朝有俗,妇入夫家,若公婆已故,则于叁月后至家庙参拜公婆神位,称“庙见”,裴渝世子夫妇故去多年,故言清漓无需隔了一辈的祖父母行叁跪九叩的大礼,只需见长辈礼,敬茶改口即可。 她向面容沉肃的裴老侯爷与神情僵硬的裴老夫人一一敬茶,喊过“祖父”“祖母”后,又来到了裴澈面前。 她甚至都没有正眼抬头看他,端举茶盏,改口改的理所当然:“请小叔用茶。” 第一百七十八章没脸与她相认 可她既然恨他,却又曾叁番几次的故意接近他,在失败后,又转头与裴凌走近,终是辗转嫁进了裴家。 从前在没确定她的身份时,他就已怀疑过她并非真心爱慕裴凌,而是别有用心,而今已知晓她的灵魂就是清清,那么他更加可以确定,清清一定是抱着某种目的才会嫁给裴凌的。 这种猜想不仅没有令裴澈宽心,反而使他肝胆猛地一颤。 他已经隐约猜出她可能怀着的目的了。 可当初罪诏一下来,楚家便立刻遭灭门抄家,快到他接到消息匆匆赶去救人时,楚家就已成了一片残亘废墟。 清清与楚夫人在那时一同葬身火海,就算她当时可以确信楚大人不会做出大逆之事,但应也来不及知晓此案背后的主谋是苏贵妃等人,究竟是她临死前听到了什么内幕?还是她在成为言家叁小姐后,有一个与他同样在探查当年旧案之人,告知了她什么? 有了这一猜测,裴澈更觉彻骨透寒。 若如此,在她眼中,他不仅薄情寡性,更是与那些害了楚家满门的恶人,是一丘之貉! 见裴澈久久不接那杯茶,就连一心想给言清漓下马威的裴老夫人都觉得有些过了,裴凌更是剑眉一拧。 他知道自己这位如兄如父的小叔叔一直不喜他的妻,认为她别有居心,之前还多番阻挠他二人在一起,后来是他认认真真地剖白自己的心意,恳求他助他,他这当叔叔的才可怜他这当侄子的一回,助他抱得了美人归。 但人是娶回来了,裴凌仍担心他小叔对他媳妇不满,有意刁难,于是赶紧低声提醒,语气中带了些恳求意味:“小叔,喝茶啊!” 裴澈回神,见言清漓眼睫轻颤地端举着那杯茶水,定了定神,攥在袖中的拳缓缓松开,接过茶,一饮而尽。 他如何还能与她相认?告诉她这些年来他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她吗?告诉她他心中所爱始终只有她一人吗? 他与旁人连子嗣都有了,这种话说出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分外可笑。 他不忠于她,他还有何脸面与她相认?这样做,不仅什么都挽回不了,甚至还有可能会吓到她。 裴澈接过茶盏时,他冰凉的指尖不小心触到了言清漓的手指,轻如羽毛划过,一闪而过,言清漓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似感受到了裴澈的手在轻轻颤抖。 可她来不及细做他想,婢女便又向她奉上一盏茶。 裴澈见她要去给苏凝霜奉茶,心中一沉,急忙抓住了她的手。 苏家作为害了楚家的罪魁祸首,他娶了苏凝霜已是诸多对不起她,又如何能叫她因他的原因,去向苏凝霜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婶母”? 言清漓几乎在裴澈抓住她手的一瞬便受惊般的缩了回来,茶盏顿时落地,顷刻摔的七零八碎,水液自然溅到了离得最近的叁人身上,苏凝霜裙角湿了一大片,她怕热茶会烫了自己,忙惊慌起身,却不料脸上覆着的面纱脱勾而落,登时露出了右脸上一道长约寸许的疤痕。 疤痕很细,皮肉也已长好,应是养护的不错,只剩下一道浅印未消,可苏凝霜怕影响疤痕的恢复,未曾涂抹任何脂粉遮掩,便一直以纱遮面,此刻面纱掉落,她更加惊慌,生怕裴澈会看到她有了瑕疵的脸,急忙蹲下去捡面纱,又与前来扶她的婢子撞在了一起,一脚踩在自己的面纱上。 面纱戴不得了,她便只能避过身,抬袖遮脸。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言清漓尚未从苏凝霜脸上收回目光呢,裴凌便一个箭步上前,抓着怔愣的她上上下下看:“还傻愣着看什么?可有烫着?” 言清漓摇了摇头,心这才噗通噗通地跳起来,她袖中之手微微蜷起,上头仿佛还残留着那人握上来时的冰凉触感,可明明他手是那般凉,她却觉得好似被火烧过一般灼热。 闹出了一团乱,裴老侯爷与裴老夫人纷纷问询发生了何事,言清漓一时不知该要如何作答,倒是裴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平静地对裴家二老解释:“是儿子见她没端稳,伸手扶了一把,却不想弄巧成拙了。” 言清漓眉梢一扬——她方才明明端的好好的,怎就没端稳了?难道不是他突然上来抓她的手,她才一个惊慌而摔碎了茶盏? 只是她见裴澈神色淡然,并无异色,又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没拿稳? 一地狼藉,苏凝霜又低头掩面,一副不愿再见人的模样,这番场面下,自是不好再将奉茶改口之礼继续下去,裴澈掸了掸自己的袍角,向裴老侯爷与裴老夫人道:“既已向您二老奉过茶,依儿子看就这样吧,反正儿子也并非注重虚礼之人,且还有要事在身,这便要走了。” 好好地一件吉祥事突然打碎了杯子,裴老夫人也觉晦气,且等苏凝霜与言清漓二人换过干净衣裳再回来,也过了时辰,裴澈又急着走,催着赶紧结束,裴老夫人想想便算了。 苏凝霜回到芳华苑后立即遣走了一干服侍的仆婢,关起门来,怒而摔了两个青花宝瓶与一座白玉观音像。 她的近身婢女早春大气也不敢出地瞄了瞄那碎了一地的观音像,有些心疼——这可是过两日准备要送给苏老夫人的寿礼,匠人今日才送来的。 早春等着苏凝霜发过火后才小心翼翼地上前为她净手:“夫人,您这是怎得了?可是老夫人又难为您了?您勿往心里去,郭太医不是说了,要保证心绪舒畅,才能少些梦魇。” 苏凝霜冷哼一声,挖了些祛疤药膏,对镜涂在脸上:“那老妇如何能奈何得了我?” 她痴痴地端详着镜中自己,原本白玉无瑕的一张脸,就因这一道浅浅的疤痕损了五分颜色,她恨恨地扔了那膏子,也不知是着恼太医院的药膏见效慢,还是在恼方才之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生辰礼(po1⒏υip) 下等窑子里的嫖客尽是最粗鄙的男人,不乏偷鸡摸之辈与流浪乞丐去买春,最少的仅需几个铜板便可泄一次淫欲,命不好的窑姐儿一日服侍几十个男子都是常有的事,翩儿虽是下人,可也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没吃过多少苦,在那窑子里只撑了五日便被折磨致死。 而当初派翩儿追去服侍苏凝霜的正是早春,早春也因此被连累挨了十个板子。 那翩儿虽只是个叁等丫鬟,但也是当年从苏家一道陪嫁过来的,翩儿惨死后,令早春不禁有种兔死狐悲之感,生怕自己有朝一日做错了事,也会落得个惨死窑子的下场。 苏凝霜砸了几样东西,心里那口闷气终觉舒畅一些,刚想问问裴冲今日有没有听话服药,可还没等张口,一股浊气猛地从腹腔上涌至喉,她立即捂着胸口呕了起来。 “夫人!”早春连忙跪下擦拭苏凝霜身上的浊物,又端清茶给她漱口,焦急地问:“夫人,您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婢子这就命人去请大夫!” 正在此时,另外一名婢女在房外禀报,称裴老夫人派人来唤苏凝霜过去,要商议给苏家老夫人备寿礼的事宜。 苏凝霜漱了口,有气无力道:“还不去拿身干净衣裳过来。” 早春见她嘴唇白的毫无血色,仍担心她身子,苏凝霜则摆了摆手,有些不耐道:“无碍,许是今早的薏米山药粥有些寒凉,与郭太医的方子冲撞了,待过几日他来府上例诊再看便是,先随我去老夫人那里吧。”- 因是赐婚,一场半途而废的改口礼过后,言清漓与裴凌又紧打紧地乘上马车一同进宫去面圣谢恩,结果到了宫中,昌惠帝正在合欢殿忙着与秀女们行乐,只派了庞公公出来应对。 庞公公道圣上正在理事,转述了永结同心、共结连理,望日后夫妻同孝,琴瑟和鸣等吉祥话后,又给了陛下的赏赐,便算应付了事。 从宫中出来时,以至日暮,言清漓昨夜没睡好,本就累极,又东奔西走了一日,在回来在马车上便直接睡着了,裴凌将人抱回房,对要迎上来伺候的青果等人横眉竖目,示意她们不准出声。 将人妥帖地放在床上后,难得心细一回给她掖好了龙凤喜被,趁着下人不在,又对那熟睡的人儿偷香了几口,见她被亲了几口也毫无反应,甚至睡的发出轻鼾,裴凌嘴里嫌弃地嘲她像是庄子上养的那些刚下生只会哼哼的小猪羔,结果又低头含住人家微微嘟起的红唇轻轻咬了咬,最后不得不灌下几杯凉茶,方才平息腹下旺火,匆匆起身去了署衙。 裴凌大婚昌惠帝准他休沐叁日,可毕竟新官上任,要务不少,况他出征蛮族也时日不远,好些事都需尽早筹备。 月明星稀,言清漓被青果轻声唤起,在困倦中被服侍着用饭沐浴后,裴凌仍然未归,她也没有贤惠地等待夫君归来,便又一头倒上拔步大床,灭了灯径自睡了。 顶着月色,一辆载足了货物的马车吱呀吱呀地停在了裴府侧门外。 “都仔细着点!磕了碰了,将你们祖宗八辈的积蓄搭上都赔不起!” 元忠指挥着一干下人将马车上那一口口檀木大箱往府中抬,正趾高气扬之际,忽地瞥见暮色中走来一位黑衣挺拔的男子。 元忠一愣,看清来人后,忙一瘸一拐地迎上去:“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这侧门平日都是府中下人用来送货采买进出的,主子们都走正门,谁没事来这啊! 裴澈没理元忠,而是向马车上一鼎由漆金打造、外雕云雾仙鹤的巨大药炉望去,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元忠“嘿嘿”一笑:“还不是凌少爷吩咐的嘛!让给少夫人辟一间药房出来,还不准让夫人提前知晓,说是要给她生辰惊喜。” 明日叁月初二,既是言清漓作为新妇的回门日,又是她的生辰,裴凌老早就开始琢磨要什么什么礼,之前偷潜言府时,他发现她那小院子里有间炼药房,便灵光一闪,想着也在裴府给她弄一间出来。 那日从言府回来后裴凌闷闷不乐,将未来岳丈言老公爷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亏待了他未来媳妇,连一间小小的炼药房都布置的很是简陋,元忠可不敢在不苟言笑又严肃的世子爷面前揭发自己主子成婚前翻过少夫人家的墙的事,便只道少爷特地叮嘱过他,要打造的金碧辉煌、富贵逼人,这不,连药炉子都是金子造的,还说什么真金不怕火炼。 裴澈淡淡点头,也没说什么。 元忠见他并未斥责他主子为博少夫人一笑,一掷万金的败家豪举,便又放心地指挥起下人来。 裴澈随手打开一口箱子看了看,见连个药罐子都嵌了宝石,用来捣药的药杵还镶了一圈金,不由苦笑。 她怎会喜欢这些奢靡华丽的东西? 见元忠顾不上这头,裴澈从怀中取出一本用黑布仔细包裹起来的书籍,轻轻抚去淡尘。 清清的生辰亦是叁月初二,她最爱钻研医书,他们相识之初,她曾提过天下医书中,唯这本《医经杂论》未曾拜读过,只因这部医书乃前朝一位游医所着,距今已有数百年,原着本早已失传,连太医院都没有译本,只有零星残页与部分誊抄散落在民间。 他派人寻访多年,终从各地七七八八地搜集来了这本书册的内容,本打算于六年前送她做生辰礼,可那桩事一出,他再无机会送出去。 裴澈将那本医书放在了装着器皿的箱子中,轻合上盖。 唯今,她回来了,可他亦无资格光明正大的送给她。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八十二章给我纳妾,你不介意? “清清”似乎听懂了人话,又惊又恐,顿时收起尖利的猫爪,挥着小肉垫委屈的嗷嗷直叫,拼命向言清漓怀里扑,青果瞥见姑爷投过来要杀猫的眼神,赶紧将那只不知眉眼高低还欲强行争宠的小猫给抱了出去。 言清漓懒得搭理裴凌与一只母猫吃醋,她从前并不豢养宠物,这猫儿是陆眉硬塞给她的,一直都由玉竹和青果她们照看,但这只小猫的聪慧劲儿倒是与陆眉相差无几,竟看得出谁才是这里的正主,她冷冷淡淡的,它倒是极爱黏她,慢慢地,她闲来无事时倒也乐意逗弄逗弄了。 “你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她拂开裴凌搂过来的手,起身坐去了妆奁前,将头上两支对称的簪金坠玉穿花步摇给取了下来,她很少装扮隆重,觉着这些华贵的饰物戴在头上,行走做事忒不利索。 裴凌方才与言国公只周旋了半个时辰就耐性耗光,烦不胜烦,寻了个借口就溜出来了,反正他这位岳丈贪财好色,只要礼到位,极好说话,倒是他那位尚未正式拜见的“舅兄”不是个善茬,幸好那人今日也不在,他这一时半刻倒也无需担心要怎么应对。 裴凌又凑到言清漓身边,俯身从她身后撑在妆奁上,将她笼罩在胸前,铜镜中的女子杏面桃腮,她身后的男子锐意风发,二人实在是般配至极,可裴凌却只顾着盯着她看:“别说我了,你不是也这么早就回来了?都与你那二娘说什么了?” 她身上清幽的药香一下一下地向他鼻腔里钻,怎就这么好闻呢?勾的人心痒难耐。 昨夜他回去的晚,她竟连盏灯也不知给他留,自己睡的倒是香甜,见她累,他也就忍住了没碰她,这才新婚第二夜就素了,一夜都憋得难受,此刻温软在怀,裴凌便又有些意动,不老实的用唇轻蹭她侧脸,她极少涂脂抹粉,肌肤嫩滑清香。 遇见她之前,他自认为此生绝不会被莺莺燕燕的女人所迷惑,更不可能会臣服在一个女人的裙下,心甘情愿的以口舌取悦她,可遇见她之后,他先前所有的笃定自信都丢的毛也不剩,他这才知道,其实他也不过世俗男子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言清漓觉得痒,推开了那张几乎黏在她脸上的嘴,又起了逗他的心思:“也没说什么,就是我二娘劝我早日给你纳个妾。” 裴凌蹙起眉,立即将孟氏也划归去了言国公那类“不是好东西”的范围里了,他歪过头直面着她问:“那你是如何作答的?” 言清漓觑了他一眼,抿唇一笑:“自然是应下了,你精力这般旺盛,我一个人怎么吃得消?寻几个姐妹回来作伴也好,说说吧,你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回头我给你留意着。” 裴凌一怔,以为她在故意逗他,结果却见她一双美眸中毫无妒色,不由很是恼火,掐起她脸蛋就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寻常女子都巴望着夫君别纳妾,你倒是贤惠,还向外推着我去睡别的女人?怎么的,你希望我像在床上弄你那样,去弄别人?” 言清漓脸颊上的肉被掐的轻轻嘟起,一时也微微愣住。 明明她很希望裴凌能移情别恋,可不知怎的,她顺着他那话一想,想象着他与别人赤裸相缠、抚慰舔砥,将那一身永远也使不完的蛮力用在别的女子身上,她竟然会生出一丝烦闷,眼睛眨巴了几下,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裴凌见她无辜地向他眨眼,也不吭声,更是一股火冒上来,扣住她后脑就开始亲她,舌尖灵巧地撬开她抵抗着的贝齿,冲进去勾缠她的软舌不放,在将她亲的透不过气,脸蛋通红后,他才气喘吁吁地放开她。 “就像这样,若我也这样去亲别的女人,你不介意?” 言清漓还是不吭声,就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他。 裴凌也不知她到底是何意,就见她唇瓣红嘟嘟的,淡红的唇脂花在唇边,更添娇艳之色,他是真看不得她这幅“好欺负”的模样,滚了下喉咙,就又忍不住压上去亲了亲,这次倒是没伸舌头,就是含着她的唇轻柔舔吻,又伸手滑进她衣裳里,挑开小衣,寻到雪乳抓揉,踏实饱满的乳肉令他几乎不能一手掌握。 好了,本想“教训”“教训”她,结果又给自己惹得口干舌燥,一边揉她乳儿一边低哑地与她耳鬓厮磨:“你愿意我这样去对别的女人吗?摸她们的身子,含她们的奶子,再入她们的穴儿,你说实话,你就真不介意?嗯?” 言清漓早已习惯他口无遮拦的淫词浪语,不受他激将,可他竟然呼吸滚烫地开始扯她衣裳,要去含她的胸,她便知不能再由他胡闹下去了,一把推开他,怒道:“你且注意着些!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乱来什么?” 裴凌可不管这是哪儿,他自己媳妇怎么疼宠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何需管别人眼色? 他搂她入怀,还抓起她一只收按在了自己胯间,那鼓鼓硬硬的阳具昂头蓄势,充满了阳刚的欲望。 “诶,你今早应我的事,打算何时兑现?”他低下头去咬她耳朵,牵动着她的手,隔着衣料去抚揉自己的一柱擎天。 第一百八十三章天下与她,都是他的(po1⒏υ …… 入夜,麟王府中万籁俱寂,仆从们皆走路无声,耳听六路,就连一个不起眼的守门老伯都长着双锐利的眼睛。 紫苏过来时,宁天麟仍在书房与幕僚们议事,如今他手中掌握着两样不利于端王与宣王的天大罪证,可这两桩大罪却不能由他去御前上奏,若如此,便会过早暴露出他的居心,在完全取得皇帝的信任前,在没有完全把握前,他仍需稳妥行事。 议事结束后已是深夜,宁天麟捏着眉心,略有倦色,可听到吉福说紫苏来了,便又立刻召见。 紫苏将言清漓的近况一一禀报,又将一瓶药恭敬呈上,宁天麟虽对外宣称自己因祸得福,遇仙门山弟子续接好了他的筋脉,使他重新站起来,但他“不能人道”这一点仍旧保留了下来,只有他无法诞育子嗣,才能令各方势力觉得他不是威胁,可他里里外外皆已痊愈是逃不过太医诊脉的,于是,言清漓便又给他做了另外一种需要按时服用的药物,令他能蒙过太医。 宁天麟取出丹药,和水吞服,紫苏又想起言清漓的交待,赶紧上前一步:“主子,漓小姐还让属下替她问问您,她托您办的事,可有进展了?她还说……”想起言清漓当时的怨怪神色,紫苏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原封不动的转述了:“……她还说您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再将她的话当回事了?” 宁天麟刚服下的药险些呛了,咳嗽了几声后,竟是摇着头笑了。 他知道她不是无理任性的女子,带这么一句话,无非是因之前她假意要嫁裴凌之事,致使他们二人之间分歧严重,生出了嫌隙,虽后来各退一步,算是和好了,但闹得那般生分,彼此间也似多了道无形的墙。 可那道墙,却随着这么一句看似责怪,实则俏皮的话而立刻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当初在越州时,她时常揶揄他黑灯瞎火看书会看瞎眼一样,亲近,什么话都可说。 她在哄他,他知道。 她将他的脾性拿捏的死死的,他也知道。 紫苏方才还为言清漓提心吊胆了一把,此刻见宁天麟笑了只觉万分惊异,别看她面前这位主子长了一副谦润无害的模样,底下的人却无一敢觉得他真的无害,没想到他竟也能笑的这般温柔,全是因那女子凶巴巴的一句话? 紫苏立即对言清漓敬重起来。 死士的职责就是听命行事,但她与琥珀被派去给漓小姐做婢女时,还是难免有些不解,毕竟她们吃了多年的苦,终于练就出一身杀人的本领,最后竟不能为主子效力,而是让她们去保护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闺阁小姐,可此刻,紫苏是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质疑了。 主子如此看重漓小姐,他将最为看重之人的安危交付她与琥珀来保护,足见对她们二人的信任与器重了。 叁月的天仍旧寒凉,吉福见宁天麟心情舒朗了,自己也跟着欣慰,取了净帕给他,又为他披了件轻氅,宁天麟用净帕拭唇后,神色复又黯然下来。 “他待她可好?” 紫苏自然明白这个“他”与“她”都指的是谁,想到今早看到的那间穷奢极侈的药室,以及新婚夜房中持续了许久的笙歌,最后归结成为一句话:“据属下目前所见,裴家少公子待漓小姐,是极好的。” 宁天麟再度默然。 吉福在心里叹气,心想这紫苏也怪实诚的,刚想上前劝慰几句,就见宁天麟已一转默然神色,向他询问起言琛的动静。 吉福忙道:“据探子来报,黑水河一役大捷后,言家那位便立刻动身返回京都了,脚程很快,咱们的人不敢跟的太近,先开始几日还能追上,之后便跟不上了,老奴估摸着也就这些日子了。” 宁天麟淡淡一笑,不出他所料,言琛果然还是选择了留在战场,但也正因如此,他才对此人更为刮目相看。 他当初知晓言琛与阿漓之事时,曾一怒之下派人去刺杀过他,却不想派去两拨人,都折在了他手上,听闻这次黑水河一战,西川军与九夷军打了七日七夜,冰面都被染成了红色,最终西川军克服万难,以少胜多,言琛亲手斩下九夷国大将首级,九夷国国君见大势已去,于逃亡的路上挥剑自刎。 昌惠帝当初给了言琛两年时间去收复九夷,如今才半年左右,他就已完成了这项重任,难怪阿漓会背着他,暗暗打算将此人收拢到他们这一方来,言琛的确是不容小觑,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他们所用,也决计不可让宣王等人纳进麾下。 宁天麟望向幽幽燃动的烛火,感受到了言琛于大业上带给他的助力或是隐患,与此同时,作为同一个女人的男人,他更是感到了那人对他的巨大威胁。 随后,他又慢慢释然,无妨,他早晚会拿到这天下的,她,也早晚会回到他身边来。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八十四章钟灵寺(po1⒏υip) 进出城麻烦又耗时,这一路,他们几乎不曾入城歇息,始终都是餐风露宿的将就,只为了尽早赶路,可见言琛立在那里久久不动,他的其中一个随侍以为他想入城,便出声询问。 言琛回过头,望了望身后跟随他奔波了一路的十几个随侍,皆是对他忠心耿耿之人,他们与他同样在黑水河不眠不休地打了七个日夜的仗,又连续二十几日的行路,马都跑死了几匹,此刻人人都已面露疲色,满身风霜,却没一人喊累。 方才那个出声的侍从看了看言琛座下的枣色骏马,不忍道:“小公爷,若不然今夜就进城吧,再这么跑下去,就是踏云也吃不消了,好好养精蓄锐一夜,之后行路也会快些。” 踏云是言琛的战马,一匹来自大宛的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因额间长了一缕白色鬃毛,如夕云一般美丽,故取名踏云。 踏云多次同言琛上战场,甚至还在危难时飞奔勾来踢开了围攻他的敌军,让他得以翻身上马突围,对言琛来说,踏云已不单单只是一匹马那么简单了,更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同伴。 踏云极有灵性,明明已累得没精打采,却在言琛抚摸它的鬃毛时轻轻昂首,以马蹄点了点地,示意它还可以继续跑。 言琛拍了拍踏云,压下心中难耐的疼痛,向身后的侍从们吩咐道:“进城吧,不差这一夜了。” 他也需好好想想,再见到她时,他要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面对她- 昌惠帝准裴凌休沐叁日,今日一早,言清漓收拾妥当出来时,裴凌正在她院子外头来回踱步,见她出来,上前一把拉住她。 “你还是等我事情结束后陪你一道去吧,我午时前就能回来。” 本说好一早起来就回裴府,但昨晚言清漓又想着反正出来一回,决定先出城去庙里上香,之后再回去,裴凌不放心她,想跟着去,奈何他已休沐完毕,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去做,若无关紧要他就推了,可今日万岁爷要见他,他不得不入宫一趟。 言清漓笑:“拜菩萨要赶早,哪能等你回来再去?总归我白日也无事,父亲还派了护卫随行,天子脚下,你还有何不放心的?我去去便回,应也在午时差不多,到时你直接来言府接我便是。” 裴凌只好点了元忠与她同去,叫她有事派元忠进宫找他,这才一步叁回头的离开。 盛京城外十里有座法林寺,除了皇家的慧觉寺外,只有这处法林寺的香火最为旺盛,据说祈愿求签都十分灵验,盛京中许多达官显贵家的夫人小姐们都很喜爱来这里烧香拜佛。 到了法林寺,元忠与言府的护卫等候在寺外,言清漓带着叁个丫鬟进了庙,一进去,她们却并未烧什么香,而是便直寺中一处隐蔽后门,后门外孤零零地停着一辆寻常的马车,驾车的是馥容庄那个瘦高个的伙计,穿着极为朴素的玉竹从车上跳下来迎她,言清漓转身交待了青果几句后,便带着琥珀与流苏上了马车。 她回到盛京后还一次都没去拜祭过父母,想不到嫁人后竟比原先在言府时出入还要不便,上有裴老夫人与苏凝霜盯着,出去干什么都要知会,还不如她在言府时自在,只能借此机会走一趟了。 离法林寺不远的一处山坳里,还有一座相对破败的钟灵寺,钟灵寺因香火不旺,又因法林寺盛名在外,这里便无人问津,就连普通百姓都极少有来的,能来这里的,基本都是些穷苦百姓,信奉佛祖的虔诚之人。 因鲜少有香客前来,便于避人耳目,楚家的灵牌,就被供奉在了这里。 一上车,言清漓就拔了头上金钗,卸了腕上玉镯,又与琥珀流苏换上了和玉竹同样的粗布麻衣,随后玉竹又告诉她,陆眉日前派人送来了最新一批的货银,已被她以馥容庄的名义存入了钱庄,言清漓翻了翻账本,对这么一大笔数目的银子喜出望外。 先前的十万两她已换成了粮草,雇人送去了西川,不知言琛可否有接收到,加上今次这一大笔,应该能帮他解一解燃眉之急。 此刻,她还尚不知言琛已从西川返回,没几日便要到盛京了。 玉竹见她沉浸在数银子的喜悦中,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另外一个噩耗:“小姐,陆公子那日派来的人还给我传了话,说这是最后一回了,往后陆公子便不再与你做这桩买卖了。” 言清漓一愣:“为何?” 玉竹摇了摇头:“那叫阿来的小厮也没说为何,就说这次的货银他家公子分文没留,全都给了您,还说他们公子说了,这些银子是当做给您的新婚贺礼。” 难怪会有这么多…… “陆眉人现在在哪里?” 玉竹为难地道:“听说伤好了后,便又泡在了花楼。” 言清漓扶额,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自从陆眉知道了她与宁天麟的关系后,他们便再未见过面了,这人也忽然变老实,再未翻过言府的墙来找她,一直到她出嫁前几日,她坐不住让青果出去打听,这才打听出陆眉一直在陆府养伤,未曾外出,可谁想到他这一出来竟是要与她断绝往来了。 她咬牙犯难,想着之后还得另寻个机会去与陆眉见上一面,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星连呢?可还在馥容庄?” 这一个月来,她不仅没见到过陆眉,也没见到星连,只知道他现在人在馥容庄,想到那少年屡次帮她,她也没能报答一二,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玉竹点头,说过些日子宁天麟需得带星连进宫面圣,星连暂时不能露面。 星连是宁天麟口中救了他的世外高人,宁天麟正派人出去“寻找”呢,的确不能让他过早在外露面。 知他安好,言清漓心下稍安。 不多时,她们就到了钟灵寺,来到寺中一处专门供奉牌位的殿宇。 祠堂是只属于有钱人家的,大多平民百姓家中没有能力置办祠堂,只能是在家中辟出个角落,立上牌位再摆上两座烛台了事,当然,也有人家会将亲族的牌位供奉在庙里,交些香火钱,由庙中僧人照看。 主仆几人装扮的十分低调,就像是几个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子前来上香,十分不起眼。 可就连琥珀与流苏都未曾察觉到,自从她们出了城,便一直有一人在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 今早裴澈恰好有事要出城,他私服出行,未大张旗鼓,可刚出城就见言府的马车也出城了,看到坐在车辕上的元忠,他便知马车中的人是她。 近来盛京中出现了蛮族探子,他出于担心,便跟了上去,开始以为她只是想去庙里上香,却不想她竟从后门溜出去,改头换面去了另一处寺庙。 裴澈隐在暗处,看了看那两个守在殿宇外,看似无缚鸡之力,实则眼观八方的警惕丫鬟,他并未打算离开,一种直觉告诉他,她避人眼目要做的事,定与楚家有关。 寺中僧人经过,向琥珀与流苏二人合十躬身,裴澈趁她二人向僧人还礼那一瞬间,无声无息地避过了她们的耳力与眼目,闪身入了内殿。 —【题外话】— NP文男主多,百草齐放,肯定都有各自喜欢与不喜欢的类型,多多包容嘛哈哈,结局肯定全收的。 PS:大家不要急,出场少的男主是因为还没到主场,比如我们滴眉眉,哥哥这次回来应该也不会很快离开,不要嫌我进展慢啊,前面章节都写的细腻了,后面总不能太糙呀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八十五章求签 清晨古寺,余钟馨音,殿宇中,大愿地藏王菩萨结跏趺坐,左手托宝珠,右手执锡杖,庄严慈敬,令人不敢直视,佛像身旁,还分立着比丘与长者两像,而大殿两侧,则供奉着一些长乐往生牌位,不算多,且寺中僧人应是每日都有清扫,牌位都是一尘不染。 言清漓与玉竹先是在佛像前烧香拜过,又留下香钱后,才去了殿左侧拜祭。 裴澈立在比丘像后方,在她二人要起身的那一刻,不动声色地隐在佛像背后,呼吸微微颤抖,片刻后,他又从两座佛像的间隙中看到了她们停在了某一座牌位前,他目力好,不费吹灰之力便看清了那牌位上的字——楚氏一族宗亲之灵位,阳上子孙奉祀。 牌位上并未留下奉祀之人的名讳,楚姓也屡见不鲜,任谁见到,也不会联想到这是早已在多年前满门尽亡的那个太医楚家的灵位,且谁又能想到,楚家还会有活着的后人,将家族牌位供奉在了这一间小小的落败寺庙之中? 虽然已经确定她就是楚清,可当真见到她曾经的婢女又出现在她身边,见到她向“楚氏一族”的灵位下跪叩拜时,裴澈的心依旧再次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上元节时,玉竹曾独自来祭拜,言清漓因没能及时赶回,心中自责,故而最后一拜时叩首许久,遅遅未起身,她不起,玉竹自然也不会起。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 她声轻如羽,甫一开口,便染上了浓浓的鼻音,莫说她现在还无法为亲人光明正大地起坟立碑设祠堂,就连一座小小的牌位都无法供奉在她娘生前喜爱去上香礼佛的法林寺中,只能偷偷地奉侍在这无人问津的小小钟灵寺里,再偷偷前来祭拜。 言清漓满心酸楚,在楚家牌位前长跪不起,哽咽道:“都是女儿不好,是女儿没用,女儿还无法替你们报仇血恨,只能委屈爹娘先在此地等等,”忽然想起自己今次是以妇人装扮来拜祭的,她又连忙解释:“爹娘莫要误会,女儿是万不得已才会嫁给裴家男子,并非甘心情愿,裴家既与害我满门的仇人结党营私,便也是女儿的仇人!请爹娘信我,女儿万不会自甘堕落,与仇人为伍!” 当年她对裴澈有情,瞒过了父亲,后来却被心思细腻的母亲瞧出些端倪,母亲向来温柔护她,问起时,她也就大着胆子坦白了,道自己的确钟情于裴家世子,裴家世子也对她有意,只隐瞒了她与裴澈早已私相授受的事实。 母亲知道她的心思后,脸色变得忧愁,并未支持也并未责骂她,只叹了叹,道门第悬殊,恐她日后会吃苦受委屈,叫她再好生想想清楚。 当时她满怀憧憬,听不进母亲的良言,反与母亲说尽裴澈之好,道他是真心实意倾慕于她,一定会请媒人登门,叁书六礼地娶她为妻,断不会让她做妾委屈了她,现在想想,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若非她与那人有了私情,又怎会为楚家带来灭顶之灾?而那人,却在玩弄了她之后,转身就向荣耀所趋,负心绝情。 她害了楚家,追根究底,她才是楚家的罪人。 言清漓以额触地,痛心疾首,泪水糊眼,滴滴答答地坠在地:“都怪女儿……是女儿当初瞎了眼,女儿已经知错了,绝不会一错再错了!”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压下哭腔,怕脆弱的自己被天上的父母瞧见会担忧,向他们发誓道:“女儿发誓,终有一日,女儿定会向那些恶人讨回公道,还我楚家清名!让我楚家各位宗亲的灵位,能堂堂正正地立在日光之下!” 静静的殿宇中只闻女子悔恨哀戚的低声啜泣,裴澈如一尊雕像般,双拳紧握地看着那个叩拜在地上,肩膀轻轻耸动的怜弱身影,脸颊上有湿意划过,随着她每一句话,每一声哭泣,心肺仿佛皆被人捅过一刀,绽开一个个巨大的豁口,冒出一片片暗红的血泡,最后七零八碎,血肉模糊地掉在地上。 她恨他啊,她果真在恨他。 玉竹见她太过悲戚,赶紧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上前将她扶起,一边为她拭泪一边柔声安慰:“小姐,老爷夫人最疼你了,又怎么会怪你?快莫哭了,哭肿了眼,稍后还如何见人?” 正好此刻,有一大着肚子的妇人搀着一位老妪进来,两人衣料下乘,装束普通,应也是有家人灵位供奉在庙里过来拜祭的,言清漓看到琥珀与紫苏跟进来向她点点头,便赶紧擦了擦眼,装作普通香客的模样,由玉竹扶着起来,又在灵位前置了几卷手抄经书,这才匆匆离去。 那妇人与老妪在地藏王菩萨面前烧香磕完头后,忽见一俊朗夺目的青年男子从佛像背后走出,先是吓了一跳,后见那人双眸泛红、失魂落魄地走向了殿中某一个灵位前,凝望了灵位片刻,又跪下重重地磕了叁个头,这才察觉出他许是来拜祭亲人的,难怪看着会如此悲伤,可见他衣着不凡,她们又纳闷有钱人家怎会将亲人灵位供奉在这钟灵寺里。 …… 空山草木,幽光鸟啼,悠远的钟鸣声回荡在山坳中,犹如温和涤荡的春风,能抚平每一颗不安的尘心,裴澈却充耳未闻,步履沉重,神情恍惚间,竟是在这小小的一座庙里忘了来路,错入到了另一间配殿去了。 此殿乃是庙中许愿求签之所,倒是有寥寥几名香客正在摇签问缘,一位有些年迈的老僧人见裴澈进来,上前道了声佛语,问施主是来求签还是祈愿的。 裴澈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的虔诚香客,默了一瞬道:“求签吧。” 老僧人又道佛不解签算卦,庙中只求签,不解签,签语还需施主自行参悟,裴澈点头后,僧人才问他想求什么。 裴澈过去并不信气运命数自有天定那一套,万事人为,他认为只要努力,便一切皆有改变的机会,可经过了方才,见过了她悲怆哭泣,见过她将深埋心底的恨意在无人之处宣涌而出后,他才知道她心里是有多么地恨。 他负她,还娶她仇人之女为妻,成婚生子,助纣为虐,她一定此生都不愿再原谅他了。 可明知如此,他还是急于想抓住些什么,急于希望有谁能来告诉他,告诉他一切都还有变数。 裴澈压下心底丝丝缕缕的抽疼,告诉僧人:“我曾与心爱之人走散,万幸再次重逢,我想知道,我与她……此生可还有机会破镜重圆?” “那便是求姻缘了。”老僧人点点头,转身取来签筒给他。 裴澈并没有如其他香客那般跪在佛祖面前摇签,他伸出手,在半空定了定,随后从中抽出一支出来。 木签翻转过来的一瞬,他先是怔住,而后轻轻笑了,笑的眼角潮湿。 签面只有八字——镜中拈花,水中捉月。 下下签。 如此签语太过易懂,并不需要谁再来为他解签了——镜中拈花,水中捉月,徒劳无功一场空。 老僧人也鲜少见到有人能抽到如此不吉的签语,感受到了面前男子浑身散发出的凄然之气,双手合十,沉声对他说道:“阿弥陀佛,人生在世,难能求得万事趁意,施主也莫要囚困于签语之中,依贫僧所见,终即是始,始即是终,周而复始,也不妨可以视为一种新的伊始。” 裴澈苦笑了一下,知这僧人是在劝慰他宽心,从怀中摸出所有银票,连同那支签一起还给了僧人。 虽他今日外出并未携带太多银票,但就算放在隔壁香火旺盛的法林寺来说,也是数目不小,对于这日渐落败、每日只能收到寥寥数个铜板的钟灵寺来说,更是不菲,可老僧人却拒绝收取,道签由天定,寺中求签不收签银。 “大师误会了,”裴澈向外头的地藏殿看了一眼,眸中掠过一抹戚色:“是我有亲人灵位供奉于此,想请师父们做一场法事,余下的,便当做我为寺中添的香油吧。” 寺庙佛像需要修缮,僧人也需食五谷,往来香客捐些香火钱是常有的事,裴澈如此说了,老僧人才收下,又问裴澈供奉的是哪一座灵位。 裴澈默了默,道无需特别对待,既寺中供奉灵位众多,便一并做了吧。 “阿弥陀佛!施主慈心!” 老僧人请将要离开的裴澈留步,转身去了殿内片刻,回来后手里拿了枚由黄色锦布制成的平安符,道寺中平安符皆由僧人念经开光,平日也偶有香客会慕名来求,送这小小经符与他,以感他慷慨布施。 裴澈收下经符,道了“多谢”后离开。 老僧人望了望他孤寂黯然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寺门外,才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回到殿内。 第一百八十六章争执 元忠觉出口渴,这才想起已经说了许久,见有香客陆续从寺里出来,便开始张望:“老和尚讲完经了?少夫人也快出来了吧?诶?”他扒拉一下青果,道:“你怎还不进去伺候着?我可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别以为你是一等丫鬟就有恃无恐了,像琥珀与紫苏那俩闷不吭声的,我瞧着比你心眼儿多,指不定哪天就分了你在主子面前的宠!” 元忠自认为与青果这一通胡邹八扯下来已经混熟了,见她不急不缓还坐这里嗑瓜子,干替她着急。 青果方才是以“我家小姐知我一听念经就犯困,心疼我,叫我出来自行寻地歇着等她”为由来拖住元忠的,青果是言清漓的近身婢女,元忠见着她,自然打死都不会想到她主子不在寺里。 望了望天,巳时中,约摸着小姐也该回来了,青果将瓜子扔给元忠,跳下马车拍了拍衣裳,向寺里跑去,谁成想跑得急了,竟是与一伙从里头突然拐出来的女眷迎面撞上。 那与青果撞了个正着的年轻美妇吓了一跳,就向后仰去,她身旁的几个仆婢赶忙扶住她,其中一个吊梢眼的丫鬟立即上前怒斥:“你是怎么走路的!?瞎了眼不成!?” 法林寺出入分两门,此门是用来入寺的,香客们出来则要走另一道门,青果哪里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人,想反驳,但见那妇人金装玉裹,前呼后拥,又想可能是哪位达官显贵的家眷,便没敢吭声,赶紧退到一旁让路。 结果那丫鬟不依不饶,见青果的装束似乎也是哪家府上的下人,心想能在寺外等着的必定是个下等的,上去就甩了她一巴掌:“哪家的狗奴才这般没规矩!?哑巴了?冲撞了我们夫人,还不赶紧道歉认错!” 青果没想到她们不仅不讲理,还二话不说就打人,捂着脸先是懵了一瞬,随后眼里迸出怒气,但又怕给言清漓惹麻烦,生生忍下没还手,只昂着头道:“我是裴家少夫人的贴身侍女,恕我直言,此门只入不出,非是我有意冲撞了这位夫人。” 言下之意便是你们不按规矩行事在先,若说冲撞,也该是你们这些人冲撞了我才对。 “裴家少夫人?我还当是哪家的狗奴才这般没规矩,原来是裴家的,那便不奇怪了。” 那位面若丹春的妇人缓了过来,扶了扶发髻,毫不客气地道:“裴家那位少夫人自己就是个乡巴佬,与你们裴家那位整日只知喊打喊杀的少爷还真真是良配,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出来的奴才也这般没大没小,就你一个奴婢也敢自称‘我’?” 那妇人眼神一厉:“既你家主子不会教奴才,那我便替她教教!菱香,给她掌嘴!” 菱香便是那个吊梢眼的丫鬟,见自己主子放话了,撸起袖子就去打,青果也不是个懦的,一把将菱香推开,那妇人没想到这奴才敢反抗,更为气怒,命自己身后两名孔武有力的婆子上去一左一右地架住青果。 菱香得意地向掌心哈了口热气,就要向动弹不得的青果脸上招呼,可就在她抬臂的一瞬,一个浓眉大眼的冷面丫头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攥着她手腕一个下掰,只听“咔嚓”一声,菱香顿时面色惨白地嚎叫起来,那架着青果的两个婆子反应过来后忙去帮忙,琥珀哪会放在眼里?一人一脚,两个婆子直接人仰马翻。 那年轻妇人与她身旁剩下的几个婢女花容失色,这时,一道清脆动人的声音忽地从她们身后响起:“我才离开这片刻的时辰,就又给我添乱子。” 青果见能给她撑腰的人来了,忙凄惨地喊了声“小姐”,随后想起小姐已经嫁人,又忙改口喊“少夫人”。 言清漓看向那面色铁青的妇人,笑道:“原来是李夫人啊,不知我的婢女是如何惹到夫人了?要叫夫人如此大动干戈。” 文心给了言清漓盛京各大家几乎所有女眷的详细记载,其中自然包括她面前这位李夫人——羽林郎将李度之妻姚氏。 李度乃已故端王妃李娴珠的胞弟,宁天文的小舅子,李家自然以宁天文马首是瞻,只李家并不如曾经的朱家壮大,与武英侯府对于宣王的重要性来比,李家可要弱了许多。 但裴凌娶了她后,为安抚端王,昌惠帝又提拔了许多端王党的官员,其中就有原为羽林右中郎的李度,擢升其为羽林郎将,掌左、右两羽林郎署,又给了他的妻姚氏五品宜人的诰命身份,这李度,如今正好成了裴凌的直属上级。 端王与宣王水火不容,李度又比裴凌官大,难怪姚氏听到青果是她的丫鬟后,敢肆无忌惮地让自己的下人去打人。 说起来,抛开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言清漓其实也早就认得这位姚氏,并且与她不对盘。 上辈子,她曾随父亲去为皇后娘娘诊平安脉,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准她随各家小姐们一道去牡丹园赏景,当时的姚氏刚与端王妃的亲弟弟定了亲,那时她就是个盛气凌人的脾气,对一个太医之女竟与她们这些世家贵女同行赏景很是嫌弃,便出言刁难,而苏凝霜,就是在那时站出来替她解了围,自此以后,她才会有了这样一位“手帕之交”。 姚氏连笑脸都懒得装:“裴少夫人,是你的婢女没规矩,冲撞了我不说,还毫无悔意,我不过替你管教管教下人罢了,我一翻好意,你却不领情,还纵容你的人将我的仆婢打伤!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的!我没有!” 青果大嗓门一亮,立即将方才之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引来了往来的香客纷纷侧目。 第一百八十七章气焰嚣张(16500珠) 那边,琥珀帮青果驾住了菱香,青果十分恨人地学着菱香方才的样子,也向掌心哈了口热气,随后一点也不含糊地拍在了菱香脸上。 言清漓也没转头,就笑吟吟地看着怒火中烧的姚氏,扬起下巴道:“再打!打上十巴掌,打坏了我赔,我们裴家这点银子还是出得起的!” 青果“诶!”了一声,立即甩开膀子,左右开弓地扇了起来。 菱香嗷嗷直叫,没两下脸就肿了。 姚氏气的脸色青白交加,面子里子都被人踩在地上摩擦,还被这么多人瞧着,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也顾不得身份了,跳着脚就让自己的丫鬟婆子们一起去抓琥珀与青果,那些下人蜂拥而上,紫苏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她们一一制服,到头来个个倒在地上哀嚎,任凭姚氏如何大叫着让她们起来,也没人再敢起来与那两个会武的丫鬟比划了。 姚氏气的险些晕过去,又不敢亲自上手,只能不住怒骂:“言氏!你别忘了你夫君只是区区左中郎将,尚在我夫君管辖之下!你今日惹怒我,他日必有你夫君好受的!别以为你们裴家有多了不起!你们就是宣王身边的一条狗罢了!狗仗人势的东西!” 言清漓也不气,始终笑吟吟的:“狗仗人势,那也要有势可仗,宣王殿下如日中天,我们自然仗得起,倒不知贵府李大人背后的势,还能仗多久啊?”她向姚氏意味深长地一笑:“李夫人,我劝您可要自求多福啊!” 说罢,言清漓就丢下姚氏与其一干挂了彩的仆婢,带着自己的叁个丫鬟趾高气扬的走了。 嚣张至极。 不过,她要的就是如此效果。 …… 没过半日,武英侯府的少夫人与羽林郎将李府的李夫人在法林寺外发生争执,李夫人命人打了裴少夫人丫鬟一耳光,而裴少夫人竟让人将李夫人的仆婢全打了的嚣张之事便传的沸沸扬扬。 武英侯府中,铁衣向裴澈做着禀报:“……属下查到,那辆马车将少夫人送回法林寺后,便去了城中一家名为馥容庄的胭脂铺,那叫玉竹的女子进了铺子也再未出来过,属下命人扮作客人进去打听这家铺子的主人是谁,那掌柜却道铺主人非盛京人士,常年不在京中,竟是什么也没打听出来,盯了大半日后,也不见那铺子有任何异常……” 若什么都没查到,铁衣也不可能会特意跑这一趟,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属下仔细查探许久,发现那铺子的后巷中设有一处很是隐蔽的出口,天黑后,白日那辆马车从后巷出来了,在城中绕了许多圈子,行事极为谨慎,属下一路暗暗跟着,最后见那辆车去了麟王府。” 铁衣看了看面前盯着兵书一语不发的男人,斟酌着道:“依属下愚见,少夫人……许是与麟王有所来往。” 裴澈丝毫不觉得意外。 最开始,户部夏尚书被查抄,是始于容阳知府贪墨敛财一案,重要一环便是朱蓬源的夫人丢了藏有赃银账簿的密匣钥匙,当时朱家人怀疑钥匙是苏凝霜偷得,实际上,清清那时也在场,却因没有动机,且那时言家与朱家尚在一条道上而被忽略了。 之后慧觉寺中,朱家女被指恶咒帝王,也是清清巧合献策,朱家这才能顺利地满门获罪,朱家出事后,所有人都怀疑是宣王从中作梗,那一阵子,宣王与父亲不得不低调了许久,可到头来也未能打消皇帝对此事的疑虑。 而今言家与裴家联姻,又再次将裴家与宣王推至风口浪尖,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接连的如此巧妙,且每一件事中,或巧合或意外地都能寻到清清的影子。 清清虽聪慧,却从未涉足过朝堂,她不可能将朝堂之事算计的如此清楚缜密,她身后必有人在推动,而她想报仇,单枪匹马也极难达成所愿,于是乎,当年同样被苏家迫害的四皇子宁天麟,就成了她最为合适依附的人选。 不得不说,这位麟王的确掩藏极深,宣王几番试探,都未能令其露出过马脚。 “世子爷,此事接下来要如何处理?”事关重大,铁衣等着他做定夺。 裴澈头也不抬,淡道:“此事,对任何人都不准泄露,给我烂在肚子里。” 铁衣一怔:“连小少爷也要一并隐瞒?” 裴家的少夫人极有可能是敌对势力派来的探子,这件事往严重了说,可能会关乎裴家未来的利益与存亡,如此大的事,居然要瞒下? 裴澈什么也没说,只抬眸看了铁衣一眼,寒光似箭,铁衣一凛,明白了这是他的警告,忙垂首道:“属下遵命。” 出书房时,铁衣恰与过来的苏凝霜碰上,知道裴澈向来不与这位世子妃亲近,铁衣恭敬地行了礼后,就要带上门,可苏凝霜却直接进了去。 裴澈见苏凝霜不请自入,顿时蹙紧眉头:“我的书房何时允你随意进出了?” 太子被害一案他尚未查清所有事实,可苏家是背后主使乃板上钉钉之事,目前他尚不清楚苏凝霜在这其中都起到了什么作用,此女说不定比他之前所想更为险恶,苏家谋害太子蓄谋已久,说不定苏凝霜早知内情,她却故意隐瞒清清,就眼睁睁地等着看她楚家满门覆灭后,再用下叁滥的手段嫁给他,实为恶毒,并不无辜。 第一百八十八章出了事,有裴家兜着 他一眼都不想见到眼前这个女人,甚至带着满腔深恶痛绝的憎恨,可此时还不是能与苏家撕破脸皮的时候,若想帮助清清,若想拿到苏家更多的罪证,他暂且还不能打草惊蛇。 苏凝霜并不介意裴澈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冷漠,她将食盒中一碟碟的吃食取出来,放置在一旁的小几上,柔声道:“下人说你并未用饭,军务再繁忙,也不能忽略了自己的身子。” “出去。” 苏凝霜手一顿,咬了咬唇,神色未变:“你别误会,我过来,其实是有要事与你商量的,今日清漓……” 苏凝霜将今日法林寺的事与裴澈说了,事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教训几个奴才罢了,可偏偏对方是端王的人。外头现在都在隐隐地传,说低调行事了许久的裴家突然变得目中无人,定是因为宣王已经拢住了言家,朝堂之上,再无人能与宣王匹敌了,这下一任太子,保不准就是宣王了。 此事明日传到圣听,定会惹来陛下不满,裴老夫人不好责罚言清漓,却要罚她的婢女,可她胆子实在是大,竟护着自己的婢女顶撞了老夫人,称对方无理在先,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罚?转头就带着婢女回去了自己的院子,这才刚入门叁日,便惹得外头家里都是麻烦。 苏凝霜叹了口气:“我知道清漓年纪还小,被人一激便沉不住气,可若继续这般下去,她说不定还会惹出更多乱子,母亲叫我去说说她,可我毕竟只是婶母,不好说得太多,思来想去,我认为此事只有她的夫君与她去说最为合适,可凌儿那个性子,我若去与他说此事,他也未必会听我的话,所以我想着,若是你去说,凌儿定会听的。” 苏凝霜静静地等着裴澈回应。 “说完了?说完便出去。” 苏凝霜一怔,她认为自己在此事的处理上已经极为妥当,无不透露出她对裴家诸事尽心尽力,本以为裴澈至少会就此事与她多说两句,却没想到竟是直接撵人。 “你……子阳,清漓这个性子,再纵下去必出乱子,今日她只是打了姚氏几个婢子便惹出宣王要做太子的流言,他日——” 裴澈不耐:“你方才也说了,几个下人,打便打了,况是对方动手在先,打了又有何妨?堂堂裴家少夫人,不至于连几个下人都教训不得,出了事,自有裴家兜着。”他面容冷峻,目光落在兵书上,从苏凝霜进来到现在,只在她突然出现那一刻看过她一眼,之后再未抬起过眼皮。 “出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 苏凝霜回到芳华苑后始终冷着一张脸,早春知她这是在极力压制怒火的前兆,一直提心吊带小心伺候,这股怒火,终于在苏凝霜沐浴过后,喝安神药时吐出来而发作了。 “苦死了!你是如何煎得药!如此没用,将你配去庄子算了!”苏凝霜看着那半碗黑乎乎的药汁就觉反胃,摔了之后,又将早春骂了一通。 早春大气也不敢出,默默地收拾着,想着平日不也都是这个方子吗?怎就会今日苦呢? 重新沐浴过后,苏凝霜坐在妆奁前擦膏子,她望着镜中日渐憔悴的一张脸,心里苦的如同方才那一碗药。 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彻底忘掉那个女人?到底多久才能敞开心扉接纳她?十六年了,十六年她都等得了,可为何会在已经成了他的妻后,却渐渐失了耐心呢? 这两个月裴老夫人明里暗里地催着要为他添人,她就愈发焦急起来,冲动之下做了好些她自己事后都觉得后悔的事。 她摸着脸颊上那道被海棠枝划出的浅浅疤痕,咬着牙不让痛苦与委屈的泪水夺眶而下。 她是骄傲的,她是绝不会认输的,她就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早春开始惧怕她,她并非没有察觉,她从前明明是最沉得住气的一个人,根本不会如此频繁地在下人面前发火,可近来她却根本控制不住! 连夜的噩梦,心绪的不安……短短几个月便折磨的她好似苍老了几岁,苏凝霜始终不相信自己患了什么疑难之症,可但凡入口的东西她都查过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缓慢地擦着膏子,忽然,目光落在了脸上,苏凝霜猛地灵光闪过。 这妙容雪肌膏她已用了数月,好似就是在用了这东西之后,她才开始出现诸多状况! “早春!” 早春闻声进来,苏凝霜将那盒妙容雪肌膏给她,忍不住牙齿生寒:“明日叫人来查查这膏子里可有什么异状。” …… 裴凌本该午时去言府接人,却被绊在宫里,只得叫人去将她接回来,结果方才回来的路上,又听闻了她今日的壮举,回来后,向青果等人简单了解了一遍事情经过,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便推开卧房的门。 房中只留了一盏小小的灯,光线幽暗,床榻上的人面朝内静静地躺着,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裴凌没敢惊醒她,轻手轻脚地先去浴房沐过浴,而后才掀开被子上床,想伸臂搂着她,却又怕把她弄醒,便睁着眼静躺了片刻,忽地感觉到身旁的人慢慢开始呼吸不稳。 “没睡?”他手伸过去,自然地就摩挲起她软软的腰,“还以为睡着了,都没敢动你。” 他语气暧昧,手慢慢向上握住香乳,轻拨乳尖挑逗,想着白日她答应过的事,渐渐开始兴奋起来。 以为她不转过来是害羞,结果发现她不仅没反应,肩膀反而轻轻抽动起来,随后发出隐忍的抽噎。 他一惊,猛地坐起将人强行翻过来,却见她眼睛红肿,满脸泪痕,也不知哭了多久,以为她是白日与那姚氏争执,将自己给气着了,顿时黑了脸:“你……那姚氏就是个泼妇,你说你与个泼妇较什么劲呢?” 本是心疼她的话,结果说出来听着倒像是埋怨她惹事了。 言清漓哇地哭了起来,一把将被子砸在他脸上:“祖母怪我,你也怪我!都怪你!若不是你没用,我何以会受这等委屈!那姚氏敢打我的人,还不是因你不敌她夫君官大,若你才是武英侯府的世子,谁还敢小看了我!” —【题外话】— 本来想存一章的,没存住直接发了… 哈哈,求签那章之后大家对裴澈be还是he讨论的很激烈嘛,这么快就忘了我前几章说过男主肯定会全收这件事吗(哭),文案也都写了是he呀(再哭) 那么我再重申一遍吧,这篇文一定是全收HE结局,我是一个坚定的He文作者,现实已经很难如意了,故事里的人我希望都能圆满,不留遗憾,但是!!! 结局虽然会HE,但也不妨碍某些男主会一路被虐到结局,而且我觉得我才刚刚开始啊,还没下狠手呢哈哈哈! 这篇文怎么说呢,我觉得是会有虐心情节的,大部分时候虐的都是男主,但是过程无论怎么虐,结局都会圆满滴,这点不会变~看我坚定的眼神(??ω??) 第一百八十九章挑拨 言清漓见他刻意忽略了重点,从他怀里奋力挣扎出来,缩去了床角:“你就算收拾了李度又如何?治标不治本,以后还会有张度、王度出现!同样是裴家的女眷,若今日之事换做二婶,那姚氏别说是敢教训她的婢子,便是出言不逊都得掂量掂量!” 她咬着唇倔强地不让眼泪往外滚:“那么多人瞧着呢!我是为了维护你们裴家的脸面才与她当场翻脸,结果外头人扣我一顶嚣张跋扈的帽子也就罢了,回到府中还要遭你祖母一通训斥,我就因为你才会受这么多委屈!就是你没用!若你地位崇高,谁敢瞧不起我?” 裴凌沉默下来。 又是“你们裴家”“你的祖母”,他已经不是第一回听她这样说了,他们已结为夫妻,夫妻同体,她何必要分得这样清楚?且他如何就没用了? 为了让她脸上有光,他给了她人人称羡的风光大娶。为了满足她的喜好,他可斥万金博她一笑。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会不愿为她拼回来她想要的一切? 他承认他是醒悟的晚,没有像他小叔与她兄长那样早早去建功立业,可他又不是没本事,今后他有仗就去打,有敌就去杀,他就不信了,一刀一剑的还拼不回来她想要的荣耀地位?他早晚也有一日能成为像他小叔与她兄长那般被人敬仰称颂的英雄将领,她何以就不能信他一信呢? 她是觉得嫁给他委屈了,后悔了? 自尊与骄傲不允许裴凌将这番心里话吐露给她听,他盯着她瞧了片刻,压着心中刺疼与恼意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要如何?” 言清漓又何尝不知自己的所言所语与“贤妻”毫不沾边,甚至“作闹”得过了头,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厌恶,难得裴凌倒是对她一再忍让,她可是见识过这小子从前的脾气的,说实话,他能对她让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令她惊讶了。 言清漓有些不忍再逼他,可想到自己嫁进裴家的目的和背负的仇恨,又逼着自己心狠起来,她期待地看着他道:“我也想要像二婶那样,我要你做世子。” 于公,作为宣王最依仗的一股势力,裴家内部自然是越乱越好,裴伯晟老了,不足为惧,裴家唯裴澈与裴凌这两个子孙能承担光耀门楣的重任,只要他们叔侄不同心,裴家之势便会从根儿上大大削弱,这对宁天麟来说,有利无害。 于私,苏凝霜不是很在意世子妃这个位置吗?那么她送给她的第一份礼,便是夺了她苦心经营才得到手的地位,随后,她还要想法子夺了她的男人,叫她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虽然已经有预感她要说什么了,但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裴凌还是心中一沉:“不行,你要什么我都能应你,唯这一件我做不到。” 言清漓也没指望裴凌立即就会答应,慢慢来便是,她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挑拨这对叔侄。 “为何?这武英侯府的世子之位本就该是你的,若不是你幼时被山贼掳了,怎么也轮不到小叔来——” “不行就是不行!” 裴凌冷声打断她,见她咬着唇眼眶又开始湿润,他也知对不住她,早早以前他便知道她一心想做世子妃,就连陈戬那废物都能令她刮目相看一眼,无非是因他陇江世子的身份,可他小叔待他如父如兄,又是他最亲的家人,况且从各方面来看,他小叔都比他更合适继承武英侯府的爵位,让他不顾情面去夺了他小叔的爵位?他做不到。 “我答应你,我定会努力挣得更多军功,你且给我几年时间,我不会委屈了你。” 他为裴家长房一脉,等他小叔袭爵,等裴冲再大一些后,他便去张罗分家,届时他独立出去,天下纷乱,要打的仗不计其数,他拼上个几年,封侯拜相什么的,让她直接做个大将军夫人或是侯夫人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离开裴家单过,这已是他能为她做得最大让步了,只是这些都是他的打算,毕竟还未实现,他也不想空口白话地去安慰她,免得让她误以为他在给她画饼充饥。 见他拒绝的果断,言清漓立刻气恼地背对他躺下,长发铺在身后,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无边恼火。 今日忙碌了一日,裴凌也是有些疲惫的,可一想到她正在家中等他,他满身疲惫便一扫而空,哪知欢欢喜喜地回来,却与她闹得不欢收场。 见她不高兴了,裴凌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他不擅长哄女人,但想起王甲与刘刚曾教过他,女人若恼了,需得温柔地哄上几句,若实在行不通,就强势一些,给她一翻云雨快乐,亲密过后,她舒坦了,万事自然好商量。 第一百九十章吵架(po1⒏υip) 言清漓被他一吼,也眼眶红红地驳了回去:“我就是贪慕虚荣又如何!难不成你是第一日认得我吗!?先前不知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裴凌也在气头上,怒目切齿,口不择言道:“好,那我今日就将话撂下,我是绝对不会做什么武英侯世子,若你执意要做这个世子妃,你还不如去求求我小叔!若他同意,我就成全了你!不过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小叔最是厌恶那等贪权恋势的女子!你这种,他瞧不上!” 言清漓也气笑了,心想裴澈那里若行得通,我又何须费劲周折地从你下手?再说裴澈自己就是个为了权势狠心绝情的男人,他可以为了巩固权势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厌恶贪慕虚荣的女子? 一只玉枕砸过去,裴凌侧身一闪,玉枕顿时砸在地上碎了个角,又叮叮咣咣地滑远,“砰”地一声撞在了香几上,香几上摆着的瓷花瓶顿时落地摔碎。 不仅是负责值夜的琥珀在外间全程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就连偏房的紫苏与青果都听到了声音,这动静大的,可以说伺候在内院的仆从都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滚!我不要见到你了!你给我滚出去!出去!”言清漓又砸过去另一只玉枕,砸完了后又抓起被裘扔他,一样两样的,将手边能抓到的东西都扔了。 裴凌见她开始噼里啪啦的掉起泪珠子,顿时就有些懊悔自己那话说的太过分,可动静闹着这样大,下人们定都竖起耳朵听呢,他如何再低下头去哄人?至少也不能立即去哄。 他脸上挂不住,在言清漓一声声“滚出去”中,黑着一张脸利落地穿好衣裳,踹开房门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这一走,房中顿时安静下来。 言清漓变脸变得飞快,再没有方才气竭脸红的模样,她长吁一口气,抬手抹掉脸上泪珠,平静地唤琥珀叫人进来收拾残局。 …… 接连两日,裴凌与言清漓都属于互相不理睬的状态,他宿在他那间一册书籍都没有、仅供摆设的书房中,由元忠伺候着起居,还两个晚上都在院子里打拳练剑至深夜,言清漓对此不闻不问,到了时辰就命人锁门灭灯,夜夜好眠。 府中都在传少爷成婚第四日就与少夫人不知因何事大吵了一架,之后就被少夫人扫地出门了,要知道裴凌已是恶霸一般的存在,这事一出简直耸人听闻,凶神恶煞的少爷竟然惧内?言清漓自然又落得个凶悍之名。 连下人都暗传的事,裴老夫人自然得了风声,她很是不满,先是叫裴凌过去问话,裴凌道是自己嫌房中闷热难眠,这才出去练剑,宿在书房也是因为郎署公务多,带回府中处理来了。 才叁月的天,怎会闷热?裴老夫人根本不信这种鬼话,又叫言清漓过来敲打她,结果这二人竟保持了出奇地默契,她也称裴凌是军务忙,怕回房太晚扰她清梦,便自己主动去宿书房,拦都拦不住。 裴老夫人最后竟是什么也没问出来,可越是这样她便越觉得气闷,认定她孙儿定是受了新妇的气,而新妇却还仗着她孙儿对她的疼宠,恃宠而骄,这不是反了天了?裴老夫人心里对言清漓的不喜,更深了一层。 次日,苏家喜事,苏老夫人秦氏做寿。 六年前,苏凝霜的父亲苏韶还任着兵部尚书,如今却已做到了掌管六部的尚书令,苏韶之妹又是多年来圣宠不衰的苏贵妃,生的皇子还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太子的宣王殿下,作为苏贵妃的娘家人,苏家可谓是人人争相巴结攀附的权贵之家,苏老夫人的寿宴,那自然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发出去的帖子几乎都有回应,除了端王那边的人,几乎全盛京的达官显贵都来贺寿。 一大早,苏家门口便门庭若市,香车宝马络绎不绝,裴家作为苏家的姻亲,自然被奉为座上宾,苏老夫人秦氏亲自带人出来相迎,与裴老夫人一见面,双双如老姐妹一般亲切叙话,见到裴老夫人身后的言清漓,秦氏还和蔼可亲地拍着她的手道:“清漓这丫头出落的可是愈发标致了,比我上回见着还要可人儿,稍后来舅祖母身边坐。” 按说言清漓被裴家娶回去后,可并未给宣王带去什么实际好处,前两日她还嚣张跋扈地打着宣王的旗号将端王小舅子的妻姚氏给得罪了一通,闹得谣言满天飞,都传宣王如今可不得了,要成下一任太子了,昌惠帝虽明着没说什么,但这两日脸色是极其难看,言清漓本以为秦氏不会待见她,却没想看起来毫无隔阂,还分外热情。 她不知,这其中自然是有苏贵妃的叮嘱,苏贵妃考虑的更为长远,在她看来,这亲结都结了,两头总得选一头,与其担忧昌惠帝会不会因此更加忌惮他们,倒不如好好将言家拢住才是最为实际的。 —【题外话】— 寿宴后哥哥会回来,眉眉也会出镜,确实,一直到和离前裴凌的戏份都会贯穿其中,挑拨离间肯定少不了侄子啊,别现在嫌他出现多以后又想他啊哈哈哈,就跟哥哥当初似的,都催他快走,结果现在又巴望着他回来,哼你们这些善变的女人!我好喜欢哦~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九十一章你这肚子得争争气 裴冲小小的身体僵硬的厉害,在苏凝霜伸手过来时更是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苏凝霜也不在意他这细微的抗拒,自这孩子面容受损后,他性情就变得极为孤僻,不再似从前那般乖巧听话,这小半年下来,苏凝霜已习惯他这种变化了,也心知肚明地知道他这些变化皆因容貌被毁所引起。 从那个盘亘在她心头的最大隐忧解决后,苏凝霜对裴冲只剩下满心的愧疚,不仅背地里再未对他发过脾气,且无论人前人后都对他比从前更加温柔耐心,无限包容他的任何无礼与过错。 可以说,她现在就是裴冲从前做梦都期待的“母亲的样子”,可对于已经见过亲生母亲狠辣无情样子的他,却再也无法从这饱含爱意的温柔举动中汲取到一丝一毫的温暖了。 他甚至觉得恐惧。 “冲儿若觉得听戏无趣,外祖母让下人带你去喂鱼可好?开春时你舅舅弄回来几条金鲤,就养在池塘里呢。”苏老夫人慈爱地搂过裴冲,暗暗地向苏凝霜递了个眼色,大抵是有什么话想与她说,却又不想裴冲听到。 苏凝霜会意,与裴冲说那金鲤又肥又大,是他舅舅苏凝宇从南边带回来的稀罕物,裴冲从前每回来苏府都很喜欢去喂鱼,就算再沉默少言,也就是个孩子,说完全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想了想,他悄悄地向一旁正与大媳妇小娘子们交谈的言清漓瞥去一眼,小声地向苏老夫人询问:“外祖母,那冲儿可不可以也请嫂嫂陪我一起去喂鱼?” 在裴冲心里,曾经他要叫一声“清漓小姨”,如今却要叫一声“嫂嫂”的言清漓是他最好的友人与玩伴,知道她要嫁给他大哥裴凌时,他十分高兴与期待,他很想告诉他的清漓小姨,他已经可以独自解开九连环了,可言清漓自打进门后,一直都有许多事情缠身,这么多天竟是都没去看望过裴冲一次。 裴冲有些难过,明明同在一座府邸,她却似乎将他遗忘了。他本打算主动去找她玩,可内心敏感又脆弱的男童却在临出门前犹豫了,他开始胡乱猜想,想是不是清漓小姨也嫌他丑了?所以才不愿来看他?若他冒冒然然的去了,会不会令她不喜?若是那样,他会不会更加讨人嫌? 在纠结煎熬了两日后,得知今日清漓小姨也要去给他外祖母祝寿,裴冲这才愿意一同前往。 裴冲病着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言清漓过府为他诊治,苏凝霜也从下人口中得知言清漓待裴冲一向不错,裴冲也能与她说上几句话,遂向苏老夫人点了点头。 苏老夫人笑容可掬地说道:“去吧,有你嫂嫂陪着,外祖母也放心。”说着,就召来个苏府的婢女,让她将裴冲送去言清漓那里。 “多谢外祖母。”裴冲没有覆着面具的下半张小脸白皙精致,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腼腆的笑。 这孩子父母的容貌皆为人中翘楚,若他的脸没毁,日后也应当会极为俊俏吧,苏老夫人不仅在心中扼腕叹息。 “冲儿的容貌,可还有机会复原?”裴冲走后,苏老夫人看着那孩童脚步欢快的背影,向苏凝霜低声询问。 苏凝霜眼睫颤了一下,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太医说无法子了。” 苏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我听你父亲说,子阳今日并未过来,连我这个岳母的寿辰他都不现身,可想而知,他平日待你,也必然不会多重视,霜儿,你与娘说句实话,他回来这近一年,去过你房中几回?外头可曾豢养别的女人?” “娘……” 苏老夫人问的猝不及防,不经意间就戳到了苏凝霜的痛处,她暗暗收紧手指,面色因不堪而泛红:“娘,子阳并非有意不来,他有军务在身,不是已经派人送了寿礼给您吗?他待女儿相敬如宾,不曾豢养过外室,您放心就是。” 苏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别以为娘不知道,那寿礼根本就是你自个准备的,却以他的名义送来,你倒是替他想的周到。” 苏老夫人知道裴澈当年乃是被逼无奈才娶了她的女儿,但却不知裴冲非裴澈亲生,见苏凝霜低头咬唇不语,便语重心长地与她道:“霜儿,娘说句不中听的,你不要以为有了冲儿就可高枕无忧了,冲儿这孩子打小就体弱,又遭了这么大的难,他这幅身子,也不知还能否顺利长大成人……” 苏老夫人瞥向苏凝霜平坦的腹部,眉心一蹙:“子阳正年轻,裴家是断不可能让他断了香火的,你这肚子,不能再这么没动静下去了。” 说着,苏老夫人又向正与裴老夫人聊得正欢的安山伯老夫人那边觑了一眼,压低声音:“子阳身边是只有你一个,可不会永远只有你一个,娘已经听说安山伯府有意送女儿进裴家,你想想,若有朝一日冲儿真的……” 苏老夫人也不忍说出那个结果,默了默道:“霜儿,你可别忘了,这武英侯府的世子原本并不该是子阳的,好,退一步,就算裴凌无意那世子之位,可到时你若膝下再无子,而妾却有所出的话该如何是好?你真以为,裴家会将这小世孙之位一直留到你生下儿子那日吗?” 苏凝霜面色惨白,这道理她如何不懂?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已经很努力了,那人却连话都不愿与她多说一句,又谈何碰她? 难道让她像当年那般故技重施吗? 不,不可能了,那一次她都没有真的得逞,重来一次更是难上加难,且她若再用这等手段对待他,他定是永远都不会再有真心接纳她的那一日了。 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苏凝霜被苏老夫人这番话勾起了满心烦躁,耐着性子道:“娘,霜儿心中有数,回去定会好好想想的,今日您过寿,就先不提这些了。” 苏老夫人见她固执地不愿再多说,又是一声叹息:“你啊……” …… 言清漓未出嫁前就已头顶污名,嫁人后又与姚氏大打出手,更是闹得凶名远播,但凡世出名门的夫人小姐都对她多少有些瞧不上眼,认为她的行止有损女子德行,可再瞧不上又能如何?哪怕她夫君只是官居四品,但有言家与裴家这两座靠山,谁也不敢明着得罪她,甚至得巴结逢迎着她。 裴冲到了言清漓近前,看到她身边正有两位不知是哪家的年轻夫人正拉着她亲热的说话,他脚步踟蹰,有些不敢上前,只小小地喊了声:“嫂嫂。” 这园子极大,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又很是吵闹,言清漓并未听到那声细若蚊吟的“嫂嫂”,也没注意到身后何时多了个小小的身影。 裴冲见言清漓没理睬他,顿时有些气馁,等了好半晌,终于等到戏台上那讨厌人的戏子唱完了一出戏,正要换下一首戏目的间隙,他鼓足勇气迈开小短腿又上前两步:“嫂——” 一个嫂字才出口,忽然就又有一道更加洪亮的声音盖过了他。 “小表妹!小表妹!” 慕晚莹一袭红衣似火,她与嫂子慕氏刚刚才到,一进园子就伸着脖子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言清漓,也不顾什么“女子大声喧哗有失得体”的刻板教条,在一众不屑与惊诧的目光中,大摆双臂地向她呼喊。 言清漓正不知要如何从这两位妇人身旁脱身呢,听到慕晚莹喊她,顿时眼前一亮,看到救星似的“蹭”地一下站起身,与那两位夫人歉意的说了一声后,就抬步向慕晚莹走去。 见她走了,裴冲顿时觉得那些金鲤也没什么意思了,嘴角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颤抖着扁了又扁,委屈到不能自已,他身旁那个苏府的婢女见状有些不忍,小心地询问着可要再过去寻裴少夫人?裴冲却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还是自己去喂金鲤吧,不要扰了嫂嫂。” 裴冲转身向池塘走去,可才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冲儿?” 裴冲立刻回头,见言清漓竟又回来了,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他问:“冲儿可是来找我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柳氏 原来,言清漓注意到慕晚莹指向她的身后,她这才发现了裴冲,那小小的人儿虽有婢女跟着,但背影看起来却分外孤单,当她叫住他时,转过头的一刹那,她几乎能透过那半块银质面具,看到这个孩童的双眼里绽放出一道微弱的流光。 “冲儿可是特意来寻我的?”言清漓又问了一遍,并解释方才是没有注意到他,并非故意不理会,又问他过来所为何事? 裴冲一扫方才的委屈,赶紧颠颠地跑回到她面前,仰头问:“外祖母说池塘里有金鲤,冲儿过来是想问问嫂嫂可愿与冲儿一起去喂鱼?” 一个刚刚七岁的孩童,不缠着母亲,不使唤下人,玩乐之事第一个想起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嫂嫂,言清漓对于裴冲的依赖略感意外。 她的确是用了些时日和法子才终于令裴冲敞开了一点点心扉,可从定州回来后,赐婚与成婚又接二连叁地赶到一起,她已是将他给疏忽了,原本今早看到他时,还想着明日得空了去看看他,却不成想他自己先巴巴地凑了过来。 言清漓也不怕弄脏了裙摆,蹲下身子与裴冲说话,告诉他暂且还不能同他去喂金鲤,因为要去见慕家姐姐与嫂嫂,让他先去,稍后她再过去寻他。 裴冲脸上有了笑意,听话地点点头,言清漓又叮嘱了照顾裴冲的婢女几句,这才去到慕氏与慕晚莹那边,到了之后,却意外地发现陆夫人也同她们在一起。 “清漓见过陆夫人。”言清漓连忙向陆夫人屈身见礼,表嫂慕氏则笑着在旁解释,说是过来的路上正巧遇上陆夫人的马车,便一道来了。 其实在面对陆夫人时,言清漓多少是有些紧张的,她身为楚清时与陆夫人无过多往来,最多是去诊过几回脉的交情,但陆家有恩于楚家,她打心里非常尊敬面前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可她自己却声名狼藉,实在有些惭愧。 她不在意旁人看待她的眼光,却有些担心自己敬重之人会看她不起,且上回陆夫人的独子陆眉还险些因她而命丧在宁天麟手里,她心里更是万般过意不去。 好在陆夫人并无任何轻视之意,温柔地扶起她道:“我与你母亲金兰之交,过去便是以姐妹相称,你也不必如此见外,若愿意,就唤我一声琅姨吧。” 陆夫人娘家姓宋,小字华琅,取琅琊美玉之意,她口中的“母亲”指的自然是言清漓的嫡母慕英。 看得出陆夫人是真心将她看待成故人之女,而非像方才那些巴结她的夫人们故意拐弯抹角地与她沾亲带故套近乎,言清漓受宠若惊,忙唤了声“琅姨”。 “多好的孩子啊。”陆夫人执起她的手,目光微妙地端详着她:“当初若不是我家那……” 陆夫人顿住,觉得再说这话已是不妥。 若不是我家那纨绔子执意退婚,这么好的姑娘也不会成了裴家的媳妇,陆夫人觉得很是可惜,在她眼里,言清漓是个十分有主见并且勇敢的姑娘,她那些所谓的“污点”,陆夫人反倒十分欣赏。 从古至今,女子们习得的礼教都是贞操大于性命,有几个能如眼前这位姑娘那么勇敢,在遭遇过世人都无法接受的磨难后,还能无所畏惧地站出来指责是世人对女子心存偏见,是大道不公。且她后来又以女子之身前往军营,将一身医术用在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身上,单单是这份胆量与作为,许多儿郎就已及不上。 这样的姑娘,这世间恐怕万里难再挑一。 陆夫人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想来她家中那个纨绔子,也是后悔当初自己瞎了眼,瞧出了这姑娘的优点,不然怎么会悄悄地又生了念想? 其实陆夫人能发现陆眉的心思,也是偶然。 陆家有商号,陆眉从前也时常外出个把月,去打理陆家在各地的铺子,并非是他疏于才学却勤于经商,而是他要给自己赚足供他挥霍的银子。 陆夫人以为上次也是同样,哪知一个月前陆眉回来后却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伤了腿不说,还整日颓废消沉,他那些“知交好友”前来探望,他也统统不见,陆夫人与陆大人都对他这一反常态的现象担忧不已,甚至隐隐希望他还是去逛逛花楼吧。 直到数日前裴府办喜事,他将自己锁在房中喝了个酩酊大醉,陆夫人见窖中存的陈酿被他搬空了一半,瞒着陆大人赶紧命人撬开了陆眉的房门,发却现他已醉的不省人事,并且桌上地上飞满了画作。 那些画作也不知他都是何时作的,山水云雾,飞禽走兽,亭台楼阁……每幅画作皆用墨精彩,设色高华,堪称上品,若不是有几幅墨迹尚未干透,陆夫人险些要以为这是他从外面花重金买回来的,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精湛的画作是出自于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不孝子之手。 抱着震惊的思绪整理那些凌乱的画作时,陆夫人又在其中发现了几副女子的肖像画,当时她更是为之一震,那画上的女子都是同一人,臻首娥眉,惟妙惟肖,落笔也极为认真——正是眼前这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 可惜,终是她家中的孽子没这个福分。 陆夫人不好再提当初陆言两家定过亲的事,转而温和地向言清漓道自己膝下无女,平日也是寂寥,日后若得空,让她多去陆府坐坐。 言清漓应下后,慕氏与陆夫人去为苏老夫人祝寿,留下她与慕晚莹姐妹俩说话。 “表姐怎么转性了?居然跟着嫂嫂过来凑这种热闹了。” 慕晚莹的确对寿宴没兴致,但这不是要走了,想过来与小表妹告个别嘛,她挑起英气的剑眉:“小表妹,你就别打趣我了,你这一成婚我倒是难能见着你的面,裴凌那家伙待你可好?过几日我就要去嘉庆关探望父兄了,约莫得小半年回不来,不行,稍后我若见着他,得先好好恐吓他一番,别以为我与琛表哥都不在,就没人给你撑腰了。” 慕家大爷与大公子常年驻守嘉庆关,每年开春慕晚莹都会随祖父母与嫂嫂前往嘉庆关小住数月,待天冷之前再赶回来,只是慕老将军夫妇毕竟年事已高,经不住频繁地折腾,今年便留在盛京,只慕晚莹同慕氏前去。 言清漓记得言琛从前也与她浅提过此事,她忽略了裴凌,问起表嫂慕氏畏寒的毛病可有改善,并嘱咐慕晚莹路途中照顾好嫂嫂,又问了问慕老将军夫妇的身子,说等她们离开前定会去慕府探望一趟,两人正说话间,慕晚莹突然示意她看裴老夫人。 言清漓先还不解,后转过头去,才看到裴老夫人正拉着一位身穿烟粉色团锦着花裙的姑娘坐到她身边,似是很喜欢这姑娘。 那姑娘也的确生的香娇玉嫩,秀雅大方,不知裴老夫人说了些什么,那姑娘起先还是恭敬地聆听,之后脸色渐渐泛起红,最后羞涩地摇了摇头。 言清漓认得,那位姑娘便是裴老夫人之前看上的孙媳妇——国子监司业柳大人之女,柳氏锦瑶。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九十三章有喜? 裴老夫人的确是有此意,她本就认为言清漓配不上她的孙儿,而今她竟还敢不守妇德,压制在她孙儿头上,裴老夫人已暗暗打定主意,必须要给她的宝贝孙儿身边添一位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制衡那言氏女。 裴老夫人将言清漓召至身边,为她引介柳氏,言语间倒是并未提别的,只道她们二人年纪相仿,柳氏的绣工在盛京数一数二的好,性子也柔静,叫言清漓日后可与之多多走动走动。 言清漓听出裴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她也不以为然,转头向那柳氏友好笑道:“祖母房中有一幅半人高的刺绣观音佛像图,听说就是出自柳叁姑娘的手,真真是绣工精湛,令人叹为观止,清漓自愧不如,日后还要请柳叁姑娘多多指教了。” 裴老夫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没想到她能不妒不怒,还将话说的如此漂亮,不禁有些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 言清漓又不傻,她不仅听懂了,且她也真心希望这柳氏能进门。 她了解过,这位柳叁姑娘人品德行俱佳,裴凌若能得此良妻,实为幸事,之前本就是她出于私心抢走了裴凌,日后还要为了达成挑拨他们叔侄的目的去伤他的心,再从他身边无情抽离,想至此,她便满心愧疚,觉得对他不起,她努力地不去想象裴凌与其他女人缠绵悱恻的模样,一心想着只要柳氏进门能分得裴凌的喜爱,日后有人能陪伴在他身边,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比起言清漓的平静,柳氏倒显得有些局促紧张了,她忙道:“裴少夫人哪里的话,都是些雕虫小技罢了,锦瑶实在当不起这‘赐教’二字。” 柳氏看向言清漓,面庞泛红,似是欲言又止,可这当口,苏老夫人过来插了一嘴:“锦瑶的女红确实是妙,她若在盛京城中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说着,苏老夫人又慈爱地看了看言清漓,话锋一转:“可我们清漓也是不逊色任何人的,亲家,你可别忘了这丫头还有个神医妙手的美名,当初丹阳得她所救,对她赞不绝口,这丫头如今与咱们成了一家人,实是有缘。” 苏老夫人在心里暗骂裴老夫人:这老妇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成日就知道盯着儿孙房中那点事,生怕他们裴家会绝了后似的,这言氏才入门几日?她就如此按捺不住,当真不怕得罪了言家? 柳氏听了这话后面颊一热,知道苏老夫人是在明着维护言清漓,立刻附和点头并稍稍退后,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柳氏听出来了,裴老夫人又何尝听不出来?明明她才是言清漓的婆母,这卖人情的事倒是叫苏家老妇给做了,裴老夫人有些不高兴,但面上功夫不得不做,她亲昵地拉过苏老夫人道:“哎呦我的老姐姐,我们家这丫头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好?再被你夸下去,她可就要翘尾巴了,”裴老夫人私四下瞧了瞧,问道:“对了,怎么不见丹阳?可是身子还没恢复好?” 苏老夫人叹了一声:“是啊,还病着呢。” 这么一打岔,言清漓才想起今日确实没见到丹阳郡主。 陈戬死后,丹阳郡主大戚之下提前产女,听说还是难产,小王女自打出生就羸弱不堪,丹阳郡主更是一病不起,可她却没想到会这般严重,连她婆母的寿宴都无法出席。 言清漓已从宁天麟口中得知宣王在打陇江矿山的主意,陈戬的死也根本不是意外,但丹阳郡主恐怕还被蒙在鼓里,今日她来苏府其实也带着宁天麟的托付,打算见丹阳郡主一面,可丹阳郡主抱病不现身,言清漓十分怀疑丹阳郡主会病的如此严重,与苏家脱不开干系。 这边裴老夫人正想关切几句,那边人群里忽然发出一惊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正与慕氏等几位夫人们说话的苏凝霜捂着胸口呕吐不止,秽物吐了一地。 苏老夫人一惊,连忙赶去,裴老夫人等人见状也纷纷起身,言清漓自然也要紧随其后,做出一脸紧张关切的模样。 苏凝霜今日未曾遮面,用了些脂粉盖住了脸颊上浅浅的疤痕,可脂粉涂得再厚重,也掩不住她疲惫的面色,此刻更是继位难看,犹如覆了一层土色,且被这么多人瞧见她吐了一身秽物的丑态,苏凝霜羞耻难堪到发晕。 苏老夫人赶紧命下人过来收拾,婢女正要扶苏凝霜下去休息,她却又开始呕了起来,许是方才腹中已经吐空,此刻只剩下干呕。 言清漓猛地攥紧手,顿觉心底发寒。 有些夫人们后知后觉反映过来,面面相觑道:“苏世子妃这是……这莫非是……有喜了?” 苏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后眼前大亮,而裴老夫人先前还没往那边想,可见苏凝霜频频干呕,也跟着期待起来,心想虽然他的澈儿对苏氏极为冷落,可到底是男子,身旁又没有妾室,这样一个如花美眷的妻子陪伴在侧,有了欲望怎可能会忍得住?说不准这二人什么时候就背地里恩爱过,只是她不得知罢了。 听着一声声的询问与恭贺,苏凝霜却是浑身发冷,完全喜悦不起来,她压着胸腹中翻涌的酸气,摆手解释:“诸位夫人误会了,妾身只是今晨吃了些寒物,略感不适……” 她不可能有孕的,这是绝不可能的!那日她已经服了避子汤,怎么可能会有孕? “二婶吃了何物?吐的这般厉害,耽误不得,可需清漓为你号号脉?”言清漓是在场女眷中唯一懂医的,又是圣上亲封的掌医女史,自家二婶身体抱恙,她出面关心也是应当。 “不……不必了!”苏凝霜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立刻婉拒了言清漓,又向众人安抚地笑笑:“我近来总会心神不宁,太医开了些安神药,都怪我一时贪口,今晨多用了几块凉糕与那药性冲撞了,惊吓到各位夫人,属实是妾身之过。” 苏、裴两位老夫人听她如此说,均难掩失望,但一想说不定她这是怕闹出乌龙不敢将话说得太死?毕竟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有了。 稳妥起见,苏老夫人就要劝她还是让言清漓为她诊诊,结果就在此时,苏府一个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院子里禀报。 “老夫人!快……圣上派人送寿礼来了!还有荣臻……荣臻长公主的车驾也到了,老爷请您速速出府相迎!” 第一百九十四章裴澈到往苏府 武英侯府,铁衣疾步穿过抄手游廊来到裴澈的书房前轻轻敲了敲,待得到允准后,推门进屋。 裴澈正站在剑架前擦拭自己的烈阳剑,剑刃锋利,削铁如泥,在日光的照射下呈夺目的玄金色,这柄剑乃他祖父所赠,伴着他一同长大,又随他打了大大小小的无数场仗,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楚清当年也很是喜爱他这柄剑,时常会在那雕刻着复雑纹路的剑鞘上摸一摸,再满目崇拜地地夸一夸他:“子阳哥哥,这宝剑与你极是相配,看着便令人心生欢喜。” “爷,已安排那戏班去了苏府唱戏,不出您所料,长公主果真也去了苏府。” 裴澈拭剑的动作一顿,随后将剑收进剑鞘,置回剑架之上:“备马,去苏府。” …… 荣臻长公主除去每年会举办一场在她自己看来纯粹是为了消遣享乐的乞巧宴外,几乎不与任何人往来,她偏居一隅,圈养了无数男宠,整日在府中自得其乐,极少踏出公主府,昌惠帝也对这个长女异常纵容宠爱,无大事均免了她进宫请安,可以说,若非荣臻长公主主动露面,旁人想见她一面是极难的。 出于礼数,苏老夫人也向公主府递了请贴,可谁能料到向来不参加各府宴席的长公主竟然会来?对于这位的突然驾临,整个苏家都跟着蓬荜生辉,要知道长公主向来难请,苏老夫人自然也觉得脸上有光,立刻奉为上座,十分热络地招待,可慢慢的,苏老夫人就觉出不对了——这长公主说是为了祝寿而来,顺便再带小皇孙出来转一转,可来了后也不怎么与人倾谈,倒是听戏听得痴迷。 苏老夫人是个精明人,当即就联想到了日前的一桩传闻。 日前盛京一家戏班得了位功底深厚的男旦,一开嗓便唱出了名气,后来竟带着那家戏班跃居成为盛京各大戏班之首,长公主酷爱听戏,府中男宠皆以戏子的名目豢养,在得知出了这么一家戏班子后,自然是将其召进了公主府唱戏,一而再再而叁,据说是连请了五日,后来便有传言说是长公主看上了那戏班子里的男旦,只可惜那男旦似是无意成为公主府的入幕之宾,之后再也不曾去公主府唱过戏。 而苏府今日请来的正是那家戏班子。 这些年来有关荣臻长公主的风流琐闻多不胜数,真真假假外人也不得尽知,本以为又是桩捕风捉影的事,可此刻荣臻长公主目光深沉又眷恋地盯着戏台,叫众人不禁从中嗅出了一丝微妙气味。 此时台上唱得是《西厢记》,讲得是一位书生与一位官家小姐突破了重重阻碍,勇敢反抗了世俗礼教的束缚,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结为连理的故事。按说这等“背离当世主流纲常伦理”的戏目在外头唱唱也就罢了,放在苏家这等官宅府邸传唱就有些不合时宜,也不知为苏老夫人操办寿宴的管事是如何办得事,连戏目都选得这般马虎。 言清漓顺着长公主出神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些咿咿呀呀的戏子们脸上都着了浓郁妆容,根本瞧不出俊俏,辨不出男女,倒不知她看上的是哪一个。 长公主听得入神,可她身边的小人儿却有些烦躁。 “皇姑母,我们何时回去?” 长公主身旁,有一位看起来较裴冲大一些的锦衣男童,名宁弈,乃先太子与先太子妃的遗孤,当年太子夫妇亡故时,小皇孙宁弈尚在襁褓,昌惠帝一直不喜太子这个病病殃殃的长子,且因太子又抱病在身,子嗣诞下的较晚,宁弈非皇长孙,昌惠帝便更是对其关注不多,故而父母双亡后,宁弈便由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先皇后带在身边抚育了一阵子,只可惜先皇后也因独子被害一事备受打击,患了失心疯,没多久就殡天了,再之后,这位孤苦伶仃的小皇孙,便被他的亲姑姑荣臻长公主给带走抚养了。 荣臻长公主被宁弈一问,方恍然回神,神色柔和地问道:“奕儿可是倦了?” 宁弈摇了摇头:“奕儿只是听不懂戏文,觉得甚是无趣,不如早些回去完成先生留下的功课。” 毕竟出身皇家,这位不得圣宠的落魄小皇孙身上倒不见什么怯弱之气,有了想法也敢于直述,言行坦荡大方,看来并未长坏,想来荣臻长公主对他教养的很是用心。 见长公主又向戏台看了几眼,面色犹豫,被苏老夫人拉着坐在身边的言清漓及时开口为她解忧:“小殿下若觉听戏无趣,可愿去池塘喂鱼?武英侯府的小世孙与你年岁相差无几,方才已经过去玩了,若小殿下也有兴趣,臣妇可带您过去。” 苏老夫人也出言挽留,并将苏凝宇千辛万苦寻回几条金鲤的事又向长公主复述了一遍,长公主其实也并不想这么快就走,便转头询问宁弈的意见。 宁弈不知是被那罕见的金鲤吸引,还是听到有与他年岁相仿的孩童可以一同玩耍,点头道:“皇姑母,奕儿想去看看,那就劳烦裴少夫人为我引路了。” 言清漓方才答应了裴冲陪他喂鱼,刚好想借这个机会脱身去找丹阳郡主,可不巧的是,就在她刚刚站起身时,方才那个通报长公主驾临的那个小厮又跑了进来,说是圣上的赏赐到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让婢女先带宁弈过去找裴冲,她则随同众人前去跪迎宫中来使。 昌惠帝暗地里对宣王等人诸多忌讳,但明着的面子却不能不给,宫人带着一副匾额前来,上书“寿节流芳”四字,称是圣上御笔亲题。 以苏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与财富,根本不缺外物,要得便是个荣耀,苏尚书大喜,当即命人将匾额悬于苏老夫人所居院中的正厅之上,而在这之后,苏贵妃的赏赐也紧随而至,宣王宁天弘亲自登门为舅母苏老夫人贺寿,带着几大箱苏贵妃赏赐的礼,皇亲国戚,权贵之家,看得众人再次于心中感叹苏家的繁盛。 比起苏贵妃的赏赐,宁天弘的寿礼则格外打眼,是一幅《松鹤图》,松与鹤皆为长寿之物,常被人入画用来祝寿,倒不算多稀奇,真正稀奇的乃是这幅画作出自于当世名家轻雨居士之手。 轻雨居士可谓是一位隐士大能,流传在外的画作少之又少,一画难求,且每一幅都堪称绝世佳作,但他为人却十分低调,至今无人见过其真颜,是男是女一概不知,只能从其笔触与风格上判断是位男子。 他的画作到底有多珍贵呢?可以这么说,凡是能仿出他几分风骨的仿品都可值上千金,更遑论他本人的真迹?言清漓记得宁天麟书房中挂着一幅《春生百草图》,就是出自轻雨居士的手笔。 宣王爽朗大笑:“母妃向我讨要这幅画本王都没给,就等着孝敬给舅母呢!” 苏老夫人知宁天弘这是在表达他对苏府的倚重之意,往来了几句后,便受了他这奉承,又眉开眼笑地将这幅珍世画作展示给来客们赏看了一翻。 言清漓对作画这等雅事感悟不深,看不出其中门道,倒是陆夫人觉得那画风有些眼熟,正当她打算再细看看时,苏老夫人却已命人将画收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重回旧地(po1⒏homes) 若非他在苏府门外等候长公主时遇到了苏凝宇,这苏家,他是一步都不想再踏进来的。 园子里皆为女眷,裴澈与宁天弘等人也不便久留,很快便同苏家父子去了前院。 另一边,言清漓才刚刚离开园子,柳氏就急忙追了上来。 “裴少夫人请留步,锦瑶有几句话想说,不知可否拨冗片刻?” 言清漓转身,见柳氏有些气喘,想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便问道:“柳叁姑娘有何事?” 柳氏向她屈身施了一礼,平复了一下呼吸:“锦瑶是想说,方才裴家老夫人的话,还请少夫人不必放在心里,我……”她捏着帕子的手有些紧张,但目光却十分真诚:“不知少夫人可有听到过一些关于柳家与裴家欲结秦晋之好的传闻?” 见言清漓没说话,知她是默认了,柳氏脸色微红地解释:“承蒙裴老夫人的抬爱,此事确曾有过,可那已是过去,如今锦瑶自己是万万没有这个心思的,还请裴少夫人放心,锦瑶并不想插足您与裴家少爷的感情,今日过来,也只是想恭祝少夫人您与裴家少爷情比金坚,白头偕老。” 柳氏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与言清漓说这番话,可见她听完之后竟毫无波澜,神情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什么。 柳氏内心忐忑不安,不知言清漓是否仍心存芥蒂。 言清漓端详着面前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并未就她方才说得话作出回应,而是反问了一句别的:“柳叁姑娘喜欢裴凌吗?” 柳氏一惊。 她早知言家叁小姐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心中也对她多有钦佩,却没料到她问话会如此直白,竟然问她是否喜欢她的夫君? 柳氏脱口就要否认,言清漓却道“但说无妨,她想听听真话。” 大概是做了许久的内心争斗,柳氏最终在言清漓鼓励的目光下婉婉道来。 她道自己从前确实暗暗恋慕裴凌,盛京中大多女子都认为裴凌粗鲁暴戾,可她却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温柔善良的男子。 起因要从前年说起,柳氏去了城外庄子,回程的途中遭遇暴雨,导致马车轱辘陷在了泥泞之中,那日她只带了两个仆婢与一个家丁出门,那名家丁用尽了法子也未能成功地将马车弄出来,眼见就要日落,柳氏心急如焚,就在此时,一个路过的少年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当时她全程坐于马车中不便露面,却从窗外那少年不耐的声音中听出了他是那个人人惧怕的盛京小霸王,出于感激与好奇,柳氏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入目的便是那少年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不顾污泥浑浊,助柳府家丁将她的马车从坑里抬出来的一幕,之后裴凌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等人柳氏道谢,就翻身上马走了。 便是从那日之后,柳氏心里闯入了一道影子。 得知裴家有意与柳家结亲后,她很是开心,也曾积极努力地去讨裴老夫人欢心,可最后却知道那仅仅是自己单方面落花有意罢了。 裴凌亲自向圣上请旨赐婚后,柳氏便得知他已有心属之人,如今他已成婚,便不敢再心生绮念,她也见识过他为了娶妻而办得那场名满盛京的大婚,更加笃定他心中定再无旁人进入的余地,即便有,她自恃清高,也不愿去做破坏旁人感情的事。 柳氏向言清漓再叁承诺,即便裴老夫人与她母亲都有让她进门做平妻之意,她也会想方设法打消她们的念头。 言清漓听完后内心五味杂陈。 这世上,有些人恋慕一个人,会想发设法地拆散所恋慕之人的感情,将其据为己有,也有些人,会抱着一颗祝福的心放手,只希望自己恋慕的人开心幸福。 柳锦瑶是个好姑娘,裴凌……也值得与这样一位识大体又爱慕他的女子厮守相伴,而不是她这种满腔仇恨,为了目的会自私自利哄骗他的女人。 “无妨,我不介意。” “什么?”柳氏仿佛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言清漓心头涌起一抹惆怅,淡笑道:“我说无妨,只要柳叁姑娘能打动他,我不介意多你一位姐妹。” “你……”柳氏惊愕在原地,有些傻眼,待反应过来言清漓说了什么后,捂着嘴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 言清漓上次来苏府还是探望当时动了胎气的丹阳郡主,今次她依着记忆中的路径去找,却因心里揣着事,有些心不在焉,走着走着就在偌大的苏府后宅中迷了路,最后竟是绕到了一处月亮门前,门内是一处僻静的小院。 这小院残旧且落魄,看着像是下人所居,应当废弃了许久,杂乱的春草都长了寸许高也无人清理,最重要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院落有些眼熟,且身处这院子时,她还忽然有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 她耐下心中的不安,上前推了推那扇破败的房门,锁着的,明知这里不是丹阳郡主的居所,应当尽快离开,可她的心却愈跳愈快,覆又用力推了推门,透过门板的间隙向内看去,只见满室的浮尘飞舞在从门缝中射入的那束光下,似是腾空而起的蝇虫,从黑暗中扑面而来。 凭借着这一点点光,她看清了这间房的全貌。 房间不大,桌椅板凳皆空,唯剩下一张破旧的雕花木床还未搬走,分明就是一间久无人居的屋子,可这一刻,她却瞳孔骤然张大,额头沁出层层冷汗。 她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种刀刃割在脸上的钻心痛楚,又看到了那被滚水浇遍全身的曾经的自己,手脚皆断,像一只鬼一样趴在那张床前,被折磨得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的无助惨状。 她恐惧得惊呼了一声,跌跌撞撞地后退,明明是叁月暖阳,却浑身冰冷。 她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出去了很远才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那些早已过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毫无防备、势单力薄的楚清了,再不会有人能够折磨她,她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可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噗通”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坠入了水中,随后便是几声女子的惊声呼叫。 “来人,快来人!武……武英侯府的小世孙……落……落水了!”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第一百九十六章再次面临抉择 那间令她受过折磨的院子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惊骇与怨恨,她到现在都还在浑身发抖,方才与柳锦瑶交谈时抱有得那一丝丝恻隐之心也随着铺天蔓地的恨意而烟消云散,此刻她心硬如铁,恨不得所有与苏家有关联之人立即从这世上消失! 裴冲乃是苏凝霜与裴澈之子,若他溺毙在苏府里,苏凝霜会不会因此而悲痛欲绝?裴澈又会不会因她未曾看护好他们的儿子,与她大怒翻脸? 这一刻,她满心都是恶毒的怨气,只想眼睁睁地看着那孩童活活淹死在水里,以泄心头之恨! 可当她看着那已经沉下了水,只剩一双小手还时不时探出水面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的孩童,眼前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满眼期待地望着她,喊她清漓小姨的样子,又想起方才她牵起他的小手时,他手心紧张到出汗却又乖巧听话的模样。 她尚未泯灭的良心不断地跳出来提醒着她——那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错都没有的孩子,与当初朱府那些因她仇恨所牵连的无辜仆婢们一样,并非是害了她全家的恶人。 言清漓又陷入了过去那种巨大的挣扎与纠结之中,救与不救这个难题再一次摆在了她的眼前。 她艰难地为自己找寻有没有什么必须要救那孩子的理由,很快,她从被仇恨淹埋所发昏的头脑里清醒出来,猛然想起裴冲身上还系着一个大谜团,若这孩子死在这里,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便是枉费心机,她努力去博得裴冲对她的信赖,令他敞开心扉,为得是什么?若只想畅快地让他死,那她当初又何必将他救活? 且若她能再救一次裴冲,说不定这个孩子会更加对她感激信任,如此,兴许能破了他的心防。 指甲扎进掌心,她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作出决定后,立即提裙跑去了池塘那边。 那叁位小姐自裴冲落水那刻起就吓得魂不附体,她们之中也有人识些水性,可却不敢真去下水救人,一来不确信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二来也怕落水后衣衫尽湿,弄得狼狈不堪,苏家今日来客这么多,她们尚未出阁,且家世不算太高,若被人瞧见,日后便难许一个好人家了。 但裴冲不是普通孩童,而是武英侯府的小世孙,若他真有个好歹那事可就大了,尤其是方才导致裴冲落水的那位小姐更是焦急不已,呼救声最大,就在此时,一道娇丽的身影突然飞快地从她们身边跑过去,她们尚未来得及看清是谁,那道身影便毫不犹豫地跳下水了。 “裴少夫人!?” 皇孙宁弈没想到来得最快的人竟是裴家的少夫人,见她跳下池塘后没有一丝遅疑地向裴冲游去,当即激动万分,也稍稍松了口气。 言清漓游到了裴冲身边,将那受了惊吓正在扑腾地男童抓住,她的水性不太好,加上裴冲惊恐地不断挣扎,导致她也跟着失去了平衡,一大一小两个人险些倒霉催地一块沉底,她呛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才拉着裴冲浮出水面,这时宁弈也找来了一根更长的枝条。 “冲儿……别怕!抓住它……快……”言清漓奋力地将裴冲向前推去,那孩子终于抓住了枝条。 宁弈与那叁位小姐将裴冲拖上了岸,死里逃生后的裴冲回头一看,这才意识到是言清漓将他给救了,而她却被方才推他的力道所反噬,将自己给推出去更远了,且她还呛了水,浮在水中有些困难,根本够不着那根枝条了。 裴冲当即哭了出来:“清漓小姨……清漓小姨……”急得又忘记了喊“嫂嫂”。 言清漓救人并非一时逞勇,她虽然水性不佳,但只要不慌张,浮出水面还是能做到的,不至于傻傻地淹死在这里,但她推开裴冲那一刹那,隐隐听到有人往这边来了。 这池塘位于苏老夫人用来宴客的后园与前院之间,她决定救人时便料定很快会来人,所以方才才会那般迅捷地跳下水,不然晚了恐怕这“不顾自身安危去救裴冲”的事情就轮不到她来做了,而此刻,她又觉得既然做了,那不如让众人都看到她“尽心尽力”的一面——为了救裴冲自己险些溺水,如此舍己救人之举,不是会更加感动到那个孩子? 这么一想,她便立刻做出因体力不支,开始溺水的样子。 反正都来人了,她总会得救的。 因着离前院近,方才被宁弈派去找人的婢子直接跑去了前院,前院都是男客,听闻武英侯府的小世孙落了水,都纷纷赶来,而其中当属裴凌动作最快。 他与言清漓互不理睬了两日多,心情郁闷不堪,若放在从前他才没兴趣来苏府给苏老夫人这位舅祖母过什么寿,可今日言清漓也来了,他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在下朝之后与同僚一道过来了,他还特意没骑马,想着到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回去的途中兴许能有个什么不经意的机会与她冰释前嫌? 让他主动去低头认错就崩想了,这次他说什么也不能再纵容她,那日他的话说得虽然狠了些,可却字字在理,让他不顾情面地去夺他小叔的世子之位,那是人能干出得事吗?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也希望这两日下来,她能冷静冷静。 结果他方才随在他小叔等人之后进了园子,却见她扭头就走了,竟是依然一眼都不愿看他,裴凌的心情更加发沉,这时突然听到堂弟落水,也顾不上瞎琢磨别的了,忙飞奔过去救人。 结果到了近前却看到裴冲湿漉漉的像只落汤鸡一样趴在岸边哭,而那溺水之人则是他媳妇! 裴凌心里“咯噔”一声,顿时的火烧眉毛,想起那丫头异常蠢笨,在只及腰际的汤池里都能摔倒淹着,更何况是这深塘里?他脸一白,立刻就要出手救人,却没想到有另一人比他更快。 第一百九十七章她的虚情假意 他背对着众人将她遮得严严实实,避开了一众男客投过来的目光,又迅速地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裹在了她身上,而裴冲此时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哭得鼻涕都挂到了嘴边:“呜呜都是冲儿得错,都是冲儿得错……” 言清漓本还对裴澈的怀抱有抵触,可她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苏老夫人等女眷们的惊呼,料想苏凝霜必定也来了,心中一动,立刻便做出一副柔弱受惊的模样,手臂紧紧地攀附在裴澈的脖颈上,向他怀里又缩了缩,咬着唇不住地发抖,像是吓坏了:“小叔……咳……我……我……” 这声“小叔”将裴澈唤得心中一痛,哪怕是出于救人紧迫,他也知道以他二人如今的身份,在这么多人面前继续搂搂抱抱完全不成体统,为了她的名声,他该立刻将她放下,与她保持距离,可他却舍不得放开,他向怀中失神害怕的人儿看去,她从头湿到脚,也正抬眸在看他,她似是哭过,眼眶还有些红,眸中波光盈盈,倒映着他的脸孔。 明明方才还有些厌恶他的怀抱,可此刻她却是变了眼色,她的眼中有着浮于表面的惊恐与害怕,还含着以假乱真的柔弱依赖,好似将他当成了此时此刻唯一的依靠。 可他太了解她了,他知道她正在故作玄虚。 “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就落水了呢?”苏老夫人急急地问道。 裴澈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了站在苏老夫人身侧的苏凝霜,苏凝霜怔然失色,正震惊又嫉恨地看向他们这边。 他似乎知道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也隐隐猜出她之前总是故意接近他,方才还突然转了脸色,依偎在他怀里是为了什么了。 “别怕,没事了……” 裴澈轻轻拍了拍言清漓的背,明知她是假意接近,他还是十分贪恋这种假象,可他突然温柔得举动倒叫言清漓反而愣住了。 裴澈从前不是也很厌恶她吗?总认为她别有居心,连为他上药都嫌弃,那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她是他的侄媳,将溺水的她救上来这无可厚非,他贴心地给她裹了件衣裳,也可以解释成是怕她丢了裴凌与整个裴家的脸面才这么做,可她以为他在这之后应该会将她推开了,却没想到…… 她怔怔地看着那人,撞进了他也看过来的那双幽深的眸中,可她尚未想清楚他为何突然好像没那么厌恶她了,便又身体一轻,落入了另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裴凌将言清漓从裴澈怀里夺了出来,将她身上那件玄色的男子外袍扔给了裴澈,又将自己身上的脱下给她裹上,冷冷地道:“多谢小叔救出我妻子。”而后他又将言清漓的头扣进自己怀里,不让她出水芙蓉后的一张脸叫旁的男子瞧见,转头苏老夫人等众人道:“内人落水受了惊,我便带她先走一步了。” 荣臻长公主听闻裴家小世孙落水,想起宁弈也与裴冲在一块,也匆匆赶来,见宁弈没事后,才松了口气,接着便是调查裴冲落水的原因。 原来是那叁位游园至此的小姐偷偷议论了几句言清漓的是非,叫假山后面正与宁弈喂鱼的裴冲给听见了,向来胆小不爱与人交谈的裴冲也登时上了火气,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蹬蹬蹬地跑出去叫那几位小姐住嘴,可能那几位小姐也没想到这僻静地儿有人,见冲出来一个戴面具的孩子吓了一跳,其中一位抬手时不小心勾掉了裴冲脸上的面具,他那张布满烫疤的脸立刻展露无疑,又将那位小姐吓得大惊失色,惊恐之下推了一把,裴冲这才跌进了池塘。 那位小姐府中嫡母狠狠训斥了自家女儿一通,又连忙心惊胆寒地与苏家、裴家两位老夫人赔礼道歉,索性人也没出什么事,又有这么多人在场,苏、裴两位老夫人自然要表现的宽宏大量,便未曾与那位夫人多多计较。 只是好好地一场寿宴却因这么一场意外闹得有些冷场,长公主扫了兴致,连宴席都未用就带着小皇孙回去了,其他如慕家与陆家这等本就没对苏家安什么巴结讨好心思的人家,也寻了藉口各自告辞。 公主府前的宽巷里,荣臻长公主的銮驾华贵异常,裴澈向前看了一眼,命铁衣侯在此地,自己则匆匆打马上前。 “长公主殿下,裴澈有要事求见,可否停步片刻?” 这巷子虽然偏僻,可当街拦下公主的车驾也是大不敬,长公主的婢女们急忙阻了裴澈继续向前,马车中的荣臻长公主却是叫了声“停”。 “裴世子有何事不能方才在苏府中禀明,非要在这无人巷中拦本公主的马车?” 车驾虽停了,但长公主并未掀帘露面,她轻轻拍了拍已经睡着了的小皇孙,语气清淡慵懒,却又颇具威严。 裴澈看了看伴驾得一群仆从,道:“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长公主殿下屏退左右。” 马车中传来一声轻笑,随后便听到长公主道了声“起”,马车竟是又缓缓动了起来。 裴澈他心知长公主虽然荒唐享乐,却一直奉行明哲保身的宗旨,从不与各党派之人走得近,他贸然找上来,又是私下,长公主定是不喜,他倒也不急,继续打马跟上:“长公主殿下难道就不想弄清楚,先太子是因何而亡的吗?” 见前头的马车停了,裴澈行到马车旁边,又淡淡地抛出另一道惊雷:“另外,子阳还有个疑惑,为何公主殿下养在府中的戏子们,皆与先太子殿下有那么几分相似?还有……”他扫了一眼那紧闭的车窗,眸光微眯,似是已经察觉到车厢里的人浑身绷紧了起来。 “今日苏府唱戏的那名男旦,更是与先太子殿下的容貌,有着八成相似。” 第一百九十八章低头认“错” 裴凌将言清漓带回裴府后,见她身子无大碍,并未受凉染上风寒什么的,便又冷着一张脸走了,一句话都未曾与她多说,看样子竟是比前两日与她吵架时还要不悦。 他心乱如麻,明知她应是落水后受了惊,才会慌张之下缩在他小叔怀里死抱着他不撒手,但一想到他小叔竟在她安全之后没有将人放下,反还搂着她许久,并轻轻拍着她安抚,而她竟也呆呆地回视,眸子里还含了无边水光,一副与他小叔深情对视地模样…… 一想到那一幕,裴凌就犹如被人在胸口上狠狠打了一拳,闷得喘不上气——她都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难不成他小叔在她心里比他特殊? 裴凌很是了解裴澈那个人,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是事出急迫,以他的品行也断不会与侄媳做出什么不妥的举止,除非他…… 想至此,那口闷气更加膨胀,堵得他想打人。 上元夜在那鸟不拉屎的荒山客栈里发生的荒唐事,如同一颗种子不深不浅地种在了裴凌心里,令他心生不安,当时他怀疑裴澈是不是将言清漓当做了某个女子的替身,直到裴澈亲自为他出谋划策,令他抱得美人归后,他才将那颗种子拔出了,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多了。 可今日在苏府撞见的这一幕,令他心中那颗已经扼死在萌芽初期的种子,忽地又开始发荣滋长,甚至长势极快,从破土发芽到长成参天大树,也不过用了短短半日。 直至天黑,裴凌仍然没有露面,问过下人后,言清漓才得知他将她送回来后,便又去了他这两日的临时住处——书房,且还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出来,元忠去送晚膳也被骂了出来,听说还砸了几样东西。 她梳整了一翻又提上食盒,准备亲自过去看看。 说实话,今日这桩意外对她来说可谓是一箭叁雕,既救了裴冲获得了他更多的信赖,又叫苏凝霜亲眼看到她的夫君搂抱别的女人,将她气得不轻,且依裴凌当时冲过来夺人的反应,她也敢肯定他们叔侄二人之间的裂痕已在无形中逐步加深。 前几日将裴凌逼急了,与她冷了两日,今日她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他小叔搂搂抱抱,这对裴凌一个男子来说,妻子与小叔不清不楚,无疑是件极丢脸面的事,万事过犹不及,若自己继续“恃宠而骄”,也不知以裴凌那个火爆的性子会不会过早地就开始对她心冷,虽然这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但现在火候还不够,不是时候。 元忠将言清漓带至裴凌的书房前,心想救星可算来了,若再不来,也不知里面那位还要闹腾出多大动静,怕是连这书房都要给拆了。 言清漓敲了敲门,里头没人应声,于是她在元忠期待地目光下径自推门进去。 书房里乱七八糟,圈椅被踢的横倒在地,有几把椅脚都断了,桌案上的纸张墨砚也被扫到了地上,淌了一地的墨汁,言清漓环视一周,见本该置放书架的位置摆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兵器,而地上倒是有一口木箱子,里头装满了书,反倒显得与这书房格格不入了。 她随意地瞥了一眼,见都是些兵法布阵之类的书籍,且都有翻阅过的痕迹,很是陈旧,便猜这是裴凌从他小叔裴澈那里搬过来的。 而裴凌本人则坐在房中唯一完好的一张椅子里,双腿懒懒地搭在书案上,从她进来那刻起目光就一直阴沉地落在她身上,见她扫视了一圈后终于来到他面前,将一个食盒放置在桌上,他心里梗着的那口闷气瞬间散去了不少,头枕着手,臭着一张脸问:“你来做什么?” 言清漓动作一顿:“不想见我?那我走了。” 见她转身真要走,裴凌一急,立即将人给拽了回来。 言清漓坐在他腿上,也不挣扎,见他依旧臭着张脸不说话,却也不放她走,在心里骂了句死傲娇后,便可怜兮兮地眨起眼睛:“好了,我知道你还在恼我那晚的口不择言,”顿了顿,她微微垂下臻首,解释道:“……我那日着实是被姚氏气急了,才会说出那般无理的话,既已嫁你,本就该做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准备,无论你官居何位,我都不该有怨言,是我的错,我与你道歉,什么世不世子妃的,我再不提了,也不做了,好吗?” 裴凌本来硬装起来的一张臭脸随着她这番话渐渐变得僵硬,最后怔住。 从认识她起,他就从未见过她乖顺的一面,她对他始终张牙舞爪,像只炸毛的小猫,他何时得到过她这般温声软语主动安抚的待遇? 他当即便有些受宠若惊,同时又觉得万分懊悔,因为他认为她突然变得这般懂事,都是他导致的,是他的错。 娶她进门之前,他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定会将她宠上天,可才成婚这么几日,他便因为一些小事与她争吵,甚至对她冷落,他真该死。 只有那等不受夫君宠爱的女子才会活得小心翼翼,就如他那位婶母那般,她这两日定是胡思乱想了许多,比起她这样柔顺知事的样子,他反而更希望她能像从前那般,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打闹发脾气。 是他委屈了她。 言清漓见他仍是不说话,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头,但眼神却不安起来,她便知她这番“以退为进”的话奏效了,于是继续小声解释:“今日苏府的事也是我的错,但我并非故意要抱着小叔不放,我只是吓坏了,一时就——” “你又在瞎想什么!”裴凌忽然将她扣进怀里,阻止她继续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有什么错?她救了裴冲,又落水受惊,此事要怪,也只能怪他小叔没有分寸,救人就救人,怎能在救上来后还抱着侄媳妇久久不放?而他还因此吃飞醋,一整个下午躲在书房里不见她,甚至没有安抚受了惊吓的她,他这个夫君做的,简直可恶透顶! 这一刻,他自责的无以复加,他的确是没用,他甚至忽然阴暗地想着,若他真的身为武英侯府的世子,是不是能令她更加开心?如此,她便会更加喜欢他了吧! 裴凌动了动唇,想说对不起,还想说自己性子急,以后一定会控制脾气多让着她,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实在耻于说出口,虽然明知是自己小心眼迁怒了她,可他心高气傲地活了近二十年,从未向谁低头道过歉,这最简单的道歉方式对他来说反而最难,于是他便只能换另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你没有错,以后都不要再说自己有错,那姚氏惹了你,明日我便去打那李度一顿给你解气。”说完,他便急急地低下头寻到她的唇,热切地吻她。 第一百九十九章喜脉 侯在一旁的早春立刻大惊失色,而帘中的苏凝霜更是双目大睁,褪去了满脸血色,她颤抖着问:“不……这怎么可能?你……郭太医,你当真没有诊错!?” 郭太医看不到苏凝霜的脸,但听她语气不似惊喜,还以为她是惊喜的难以置信,毕竟裴世子回京也有一年了,世子妃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每每他为裴府老夫人诊脉时,裴老夫人都会私下询问他世子妃的身体可有问题。 郭太医肯定地道:“世子妃脉象回旋有力,圆滑如珠,老夫做了二十几年的太医了,断不会诊错,确是喜脉无疑!” 郭太医又是连连恭贺,并说裴老夫人与世子爷若得知这个消息,定会十分欣喜,可苏凝霜却犹如被惊雷击中,身子不住虚晃,最后她将唇咬出了血,这才能强作镇定地道:“……此事有些突然,可否请郭太医先替妾身保密?” 不用看她也知道郭太医定是十分疑惑为何要将这“大喜事”瞒下,她赶紧解释道:“您也知道家母身体有恙,经不得大喜大悲,况且此事,妾身也想寻个适当的时机亲口宣布,还请郭太医一定不要告知任何人。” 郭太医了然,心想这样事苏世子妃想亲口告知世子爷也是人之常情,这些本就不干他的事,当即满口答应,再次恭贺了两句后,便提着药箱回宫了。 郭太医走了后,苏凝霜立刻撩开帘子下床,面色阴霾可怖,抬手便给了早春一巴掌,厉声喝到:“贱婢!那避子汤不是你亲手熬得吗!怎会没有用!?为何会没有用!?” 她指着早春怒不可遏:“是不是你将药换了?你说!你是不是背叛了我!是不是也是你偷偷在我的吃食里下了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苏凝霜气得浑身发抖,气急败坏地从头上拔下一只簪子,在早春的肩上扎了几下,早春伏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吃痛求饶:“夫人冤枉!夫人冤枉!那日的确是婢子亲手熬了您与小世孙的药,许是……许是端药的下人将两碗药弄错了,将小世孙的药端给了您……” 苏凝霜愣住,慢慢丢掉染血的簪子,失魂落魄地跌坐到床上,目光怔怔。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回想这七年来压抑痛苦的日子,想起裴冲日渐长大带给她的担惊不安……她的眼神渐渐狠厉起来。 这个孩子决不能留!生下裴冲乃是形势所迫,她已经毁了一个冲儿了,绝不能再生下另外一个孽种! 打定主意后,苏凝霜忽然平静地吓人:“明日一早你就去外头配一副落胎药,若你敢将此事泄露出去……”她阴寒地盯着伏首在地不住发抖的婢女,冷冷道:“早春,你记着,你家人的身契都在我手里,若你敢对我不忠,下场如何,我想不用我提醒你。” 早春打了个寒颤,连连道自己绝无二心,领了命后便爬起来退了出去。 “等等!”苏凝霜又叫住了她,执起笔迅速地写了封信,点上封蜡后给了早春:“将这封信一道送到我兄长那里。” 那郭太医已经知晓了此事,是断断留不得了。 …… 早春出来后,擦干了眼泪,才觉得肩膀疼得厉害,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便想着去找些药擦擦,她想起少夫人医术高超,少爷还为她特意打造了一间药室,那边应当有药,而她与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青果也能说上几句话,便找了过去。 要知道早春可是苏凝霜身旁最得脸的丫鬟,这府中除了她的主子谁敢轻易伤她?青果见到早春肿了半张脸,肩膀还渗了些血就找过来时,眼珠一转,立刻热情地将她拉进房,还关切地寻问她这是出什么事。 早春自然不敢说是苏凝霜打得,只道是自己不小心摔伤了撞得,青果这个人精儿哪里会信这种鬼话?但她也聪明地没继续追问,而是换着法子继续套话。 她先是拿出一大匣子的伤药,治什么的都有,还极其大方地叫早春随便挑,说少夫人平素待她们极好,经常赏东西,还怕她们做活会有磕碰,赏的药膏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最后又问早春,难道世子妃平日不不赏这些东西吗? 苏家与裴家都财大气粗,苏凝霜平日里对下人出手也很大方,在这种能笼络人心的小事上向来不吝啬,可她赏的尽是些金银衣料,且她生来地位高贵,对主子与下人这两种“尊贵”与”卑贱”的身份划分的极为清晰,根本不会也不屑在下人身上浪费自己的细心与体贴。 听着青果不断感叹少夫人待下人多么多么温和,多么多么好伺候,两相对比之下,早春很难不生出羡慕,加上青果人又健谈,才到裴府没几日就混得人缘极好,她给人一种十分好亲近的感觉,令早春的防备慢慢减弱,且今日早春又受了莫大委屈,慢慢地,就忍不住吐露了几句。 “其实世子妃从前待我们也很是亲和,许是她近几个月身子不适,时常烦闷易怒,这才会对下人们偶有斥责……” 苏凝霜患了不知名的病症,在府中也不是什么秘密,早春虽说得委婉,但她却觉得苏凝霜有些过于一惊一乍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道:“其实我觉得夫人这些病症就是睡不好所致的,偏她认为是有人想要害她,每日吃用都要银针试过不说,如今竟连一盒擦脸的膏子都怀疑有问题,我长这么大只听说过有些人会对香膏等物敏感,用了起疹子,还从未听说过什么膏子能令人频发噩梦,心神不宁,你说说,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题外话】— 大胆预测,下章哥哥会出场 第二百章端王通敌事发 他仗着自己老娘是苏凝霜最信靠的婆子,没将这么个小门童放在眼里:“张管事呢?你叫张管事出来!他认得我!” 那门童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见陈权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情,立刻也没了好气儿:“张管事告假回乡奔丧去了!你去乡下找他吧!”说完就将堵着门的陈权一把推开,还嘟囔了着“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武英侯府门前撒野了”,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陈权被拒之门外,又忙上前叫门,可里头再无人应,就在他急得团团转时,听到身后巷子里传来了马蹄声,定睛一看,见那为首的男子高坐马背,器宇不凡,当即认出是武英侯府的世子爷,忙溜溜地站到一边去了,在那男子经过他时,还悄悄地瞅了一眼,结果正对上那男子瞥过来的目光,吓得陈权忙低下头去,不料,那男人却停马在他面前了。 “小的、小的见过世子爷。”陈权结结巴巴的,不敢再抬头。 裴澈对他有些印象,之前苏凝霜疑神疑鬼,私下里经常将吃用之物让人拿出去查验,他留意过,每次都是此人为苏凝霜去做事,他这么晚来裴府,必然是紧急之事。 “匣子里是何物?” 陈权听他问匣子里的东西,立刻紧张起来。 世子妃怀疑府中有人想暗害她,早春姑娘特意嘱咐过,若查出结果务必亲口告知她,不可经旁人之手,故而方才他才不敢让那门童转交。 陈权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可转念一想,裴世子又不是外人,他与世子妃乃夫妻,且谁不知道他夫妻二人恩爱和睦?若他知晓有人要害自己的妻子,定会护着。 于是他赶紧将那匣子打开,将两个一模一样的精致小盒子呈给了裴澈。 陈权道这两盒东西皆为馥容庄的妙容雪肌膏,但他却查出世子妃用的那盒里有些异样,只是一时半会还无法确定到底是多了什么东西,但十有八九就是这东西导致了世子妃几个月来的心神不宁,他怕世子妃不知情,继续使用此物会对身子造成更多危害,这才片刻都不敢耽误,急急赶来告知。 馥容庄…… 裴澈看了看手上这两盒香膏,轻轻蹙眉。 默了片刻,他向陈权询问这件事还有谁知晓,陈权以为裴澈是怕知道的人多了会打草惊蛇,忙道他连自己的亲生老母都没敢透露,因为世子妃早叮嘱过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除了查验香膏的大夫,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裴澈点点头,说此事他自会处理,叫他不必再管,且水落石出前也不可向外泄露一句,陈权连忙应下。 待陈权走后,裴澈才转头问向铁衣:“此人家中都有何人?” 铁衣之前奉命盯着苏家,自然对苏凝霜身边的人也查过一二,思索片刻回道:“此人名陈权,属下记得他娘是给世子妃管铺子的徐婆子,很是得脸,陈权是那徐婆子的小儿子,因着这层关系混上个庄铺的小掌柜,他上头应还有两个哥哥。” 裴澈心里有了数,沉吟道:“想办法令他永远无法再开口。”顿了顿,又道:“记着给他家中之人一些补偿。” 随后,他又将那两盒妙容雪肌膏销毁,命铁衣将那不知内情的大夫送出盛京,回府后又叫来另外一名管事,称庄子上缺人手,打理庄务的王伯也年事已高,他瞧着方才值夜的门童还算机灵,就将他去庄子上给王伯打下手吧。 做完这一切后,他本打算回房,结果心里揣着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裴凌的院子。 元忠正在前厅里打盹,听到动静忙从梦中惊起,见裴澈正向书房那边走去,赶紧擦了一把口水追上去:“世子爷,您是来找少爷的?那个……少爷他,方才少夫人过来了,要不小的先去通传一声?” 裴澈脚步一顿,极轻地苦笑了一笑,他到底在做什么? “不必了,我正要去父亲那边,路过这里便顺便进来看看。”他转身向外走,可走出两步又停下,忍不住问道:“对了,你们少夫人她……她可有受寒?” 元忠自然听说少夫人今日在苏府落水的事,听裴澈这么问也心大地没多想:“哦,少夫人她无碍,好着呢!这会正和少爷在里头……”元忠话音戛然而止,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他捂着嘴向裴澈讪讪一笑,结果却见他面色猛然一白,似是身子不适,忙问道:“世子爷,您这是怎么了?”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地脚步也找来了这里,铁衣见裴澈果真在这儿,忙焦急地上前:“爷,宫里出事了!” …… 书房内,冷了叁日的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冰释前嫌,娟娟情愫似爆发的山火,剧烈地焚烧燎原。 言清漓抱着裴凌的脖子努力回吻他,房中尽是两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她想着不如就趁次为裴凌做那件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事吧,可根本没来得及寻到机会,唇瓣才一分开,她便被他抱起来压在了桌案上。 两人都如渴了许久的旅人,急切地撕扯着彼此的衣裳,可就在裴凌已经长刃出鞘,抬起她的的腿准备闯入那日思夜寐的温软之中时,一阵疾风暴雨般地敲门声立刻将他二人给生生打断了。 “滚!” 元忠吓得一激灵,他怎会不知自己坏了里头的好事?可事发突然又刻不容缓,他冒着事后可能会被扒掉一层皮的危险,迅速道:“少爷!出事了!出大事了!宫里来人说端王殿下与蛮人互通往来,意图谋反,圣上疑心您与世子爷蓄意隐瞒此事,知情不报!召你们速速进宫去呢!” 阳具才刚没入暖穴,裴凌迅疾耸动的腰胯随着元忠颤颤巍巍的一番话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下,他脸色难看至极,看了看身下半裸着身子脸色红润的女子,实在是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从她身体里退出来,可元忠所言之事又如同一块大石头砸下来,令他的心重重一沉。 端王通敌?他们叔侄知情不报?怎么可能!简直是笑话! 裴凌震惊的同时又觉匪夷所思,可宫里来的人既然如此说了,那必是皇帝掌握了什么不利于他们裴家的证据,兹事体大,他不敢耽搁,但也怕言清漓会担心,便安抚她,称此事定是有什么误会,他进宫解释清楚很快便能回来,见她乖乖地点头了,他才赶紧收拾了一翻,与裴澈匆匆进了宫。 一事接一事,言清漓回到卧房后,青果又迎上来将她从早春那里探知的事急急禀报,言清漓听完后,犹如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竟比方才得知裴凌被召进宫问罪时担忧多了。 她倒是没有想到苏凝霜会如此敏锐,比她预料的还要快便发现了那膏子有问题,忐忑了片刻,她认为不可自乱阵脚,于是赶紧坐下来去思索对策。 好在她在那香膏里加入的毒是秘密调制过的,寻常医者很难辨出其中门道,最多只会发现有异状,短期内应当弄不清里面到底掺了什么,当务之急,她得赶紧提防有人来给苏凝霜报信儿。 冷静下来后,她立刻命琥珀连夜去馥容庄通知玉竹与文心,叫她们今后再给裴府送香膏时,送正常的,之后又叫紫苏去查苏凝霜将有异样的膏子交给了何人,并让她暗中将那人解决。 这一夜,她睡的有些不踏实,可比她更不踏实的乃是整个裴家,甚至于苏府,再大了说便是宣王。 裴家上下一整夜都处在焦灼之中,裴凌并未如他承诺那般尽快回来,他与裴澈以及武英侯裴伯晟进了宫之后便再没了消息,直至天亮都未归,裴老夫人终于坐不住了,暗地派人去宫里打探情况,而苏凝霜也一大早就拾掇妥当,匆匆进宫去见苏贵妃。 言清漓大抵是整个裴府中唯一一个平静的,因她清楚这一切都是宁天麟的动作,可她这份平静之下又隐含着惴惴不安,但具体是因何不安她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与当初她被昌惠帝召进宫那日有些相似,从早起后眼皮便开始跳,像是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到了晌午,她这份不安终于落在了实处。 紫苏带回来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消息——言琛回来了,巳时中就已入了城,此刻当是已身处言府之中了…… —【题外话】— 下场肉我寻思还是留给哥哥吧?乛?乛? PS: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第二百零一章兄妹相见 午时刚过,明日当空,一辆外观低调的马车从武英侯府驶出,没入繁华热闹的街巷中去。 言清漓终于体会到了裴老夫人与苏凝霜那种坐立不安的心情,得知言琛回来后,她便立刻去了裴老夫人那,提出想动身回言府。 她称自己的兄长在陛下面前有几分薄面,此次他归来必会先进宫面圣,说不定能得知些有关老侯爷的消息。 宫里的消息封的死死的,裴老夫人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听言清漓这么说,当即允准,心想若她的夫君与儿孙真犯了什么触怒万岁的事,有言家那位小公爷开口说不定能转圜一二? 裴老夫人当即就命人给言清漓备了厚礼,告诉她不必急着回来,并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务必要请言琛从旁帮上一帮。 …… 马车轱辘碾过路面,越接近言府,言清漓便越是紧张不安。 九夷国是个边陲小国,但能兴风作浪数十年自然也有些实力,按照正常来看,言琛最快也得半年后才能回来,到那时,她都已经从裴家脱身了,大可以与言琛解释说这桩婚事乃由皇帝所赐,她不得不从,但她成婚后却心心念念着他,便想方设法与那裴家少爷和离了。 当初言琛也被赐婚过,定知晓其中难处,相信他应该可以理解她的“无可奈何”。 原本都已经计划好的事,可他怎么如此快就回来了? 昨日慕晚莹并未提起他要回来,她也没听说过有西川那边的消息送去宫里,而言琛又是光明正大地走城门进城的,并非私下返回,也就是说,那边战事结束了,而他的脚程比送战报的斥候军要快…… 可他如此急着回来,所为何事? 她当时已经将自己成婚的消息拦下了,按说言琛当不知才对,可她却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觉得他如此快就回来了,与她有脱不开的联系。 他那样一个孤傲正直的男子,甘愿冲破兄妹人伦的道德屏障,与她“相爱苟合”,定是经过了数不清的内心煎熬,他为了她义无反顾,不惜得罪皇帝退了御赐的婚事,甚至还为此付出了代价,而她却在将他拉下水之后,又在他一转头就与别人“好”上了。 她紧张地直出手汗,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仓皇与害怕。 不知不觉间,马车就到了言府,令她松了一口气的是,言琛果然进了宫尚未回来,府中前来接应她的人是叁姨娘吴氏,并不见孟氏的人影儿。 孟氏为了给言婉讨门好亲事,早就盼着去参加苏老夫人的寿宴了,可昨日苏老夫人过寿,她却称病没到场,言家最后只派人来送了礼而已。 慕晚莹告知她的小道消息是说孟氏没有生病,而是惹怒了言国公被禁了足。 据说是言国公的一名爱妾被失散多年的家人找上门来寻亲,来人是个姓吴的中年男子,这吴姓男子称自己日前在驿站里偶然见到一位年轻的夫人,当时他便觉得这位夫人与他自小走丢的姐姐长得极像,但年岁却有些对不上,邃鼓起勇气上前询问,方得知她乃言国公府刚出嫁不久的二小姐,正在随夫前往庐陵,而她的生母也姓吴,于是那吴姓男子怀疑这位言二小姐的生母就是他的姐姐,便急急地来了盛京,想要确认。 叁姨娘吴氏七岁时被拐子卖进了戏班子,她对自己七岁前的事情记不全了,但印象中记得自己确实有个弟弟,且她能肯定自己姓吴,想起自七岁时就戴在身上的半只长命锁,吴氏赶紧找了出来,正好与那吴姓男子持有的另一半锁对上了。 姐弟二人当场喜极而泣,而那吴姓男子的父亲听说还是个县丞,虽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吧,但好歹也算官宦人家,言国公早有扶吴氏上位的意思,却苦于她出身低贱,这下好了,吴氏摇身成了一位官家女,顺理成章。 言国公当场放话要将吴氏扶为侧室,孟氏怎能不急?急的失了自己的身份,百般阻挠,状似疯魔,言国公一怒之下将他早知孟氏对他的妾室们下过绝子药的事情给抖了出来,以此为由将孟氏关了起来,还要以善妒之名休了她,孟氏不敢再闹,但也因此备受打击。 今日,吴氏一身罗绮珠翠,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侧室礼还未行,但她已是这言府后宅笑到最后的女人了,吴氏自知她能走到这一步,少不了言清漓从中帮忙,待她更加客气恭敬起来。 吴氏与言如这对母女皆是聪明人,既已还清了欠下的人情,言清漓便不打算再与她们深交,故只维持着面上的礼数,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吴氏身世这回事,叙话片刻后,言清漓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言琛是在戌时回来的,得到消息后,她立刻赶往前院,但管事却说小公爷已经回房休息了。 她顿时心凉半截——言琛定已知晓她回府,却没有主动来见她的意思…… 收整好心绪匆匆赶去他的院子,结果又扑了个空,问了他的侍卫后,才知道他人在莲塘。 言府那片荷塘,盛夏时锦绣千堆,当下却不是花期,她远远地见着池塘中心那座四角凉亭里立着一个人,正出神地注视着水中凋零的残茎败叶。 那人依旧一袭白衣,清冷的如同天上皎洁的月,只一眼,她就知道那是言琛。 言琛自然也看到了她。 离开前,她仍是少女装扮,是他护在羽翼之下的妹妹,也是他夜夜疼入骨髓的女人,而今,她雾鬓云髻,已成他人结发之妻。 他看着那女子疾步向他走来,身体微微发僵。 “兄长……”到了近前,言清漓却突然有些不敢上前了。 他瘦了些,也黑了些,却依然不减那一身与生俱来的冷漠之气,但他看着她的目光却让她觉得有些陌生,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容阳城楼上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叁妹有何事?”言琛淡淡地问道。 言清漓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抬脚到他身边,用过去常与他撒娇时的那种娇柔语气问他:“兄长怎么没有提前送信回来?若不是我的婢女瞧见你进城,我还不知你回来了,若我早些知道,定要去城门前迎你的……” 夜风将她身上淡淡的药香送到了他的鼻息间,言琛低头看了看她,眸光如这满塘池水一般,平静无波。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叁妹今日回府,又这么晚过来,是为了裴家的事?” 他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落到那片败了的残荷上:“我今日进宫听闻了此事,端王通敌,罪相之女朱妙琳为人证,并交出了许多端王与蛮族王子的书信往来,此事发生在定州,陛下怀疑裴将军叔侄早知此事却故意不报,但目前他也只是怀疑,并无实证,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若有机会,我会从旁劝谏陛下。” 第二百零二章去言府接人「po1⒏homes」 言琛看了看捏住他衣袖轻轻摇晃的那两根青葱玉指,眸光微微闪了闪。 这半年发生的事,他一个时辰就已命人查的七七八八了,他知道她迫于无奈,当众承认了自己清白不在的事,也知道她被皇帝以女史的身份派去定州军营中的事,更知道是那裴家少年立下战功,并在定州救了她一名,回来后又主动向皇帝请婚,称与她在定州互生情愫的事。 言琛沉默的太久了,言清漓又扯了扯他的衣袖,眨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他才终于开了口:“你可是自愿嫁给裴家小子的?他可有以救命之恩迫你?” 言清漓一愣。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同她说:“为了你想达成的一切,就说个谎吧,如最初诱惑他时那样,说些谎话安抚住他,只要你说自己并非自愿,他应当会怜惜你,不再与你计较了。”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心软,要为大局着想,将这个男人掌控到对你死心塌地才是你最应该做的,如此你才会多一分胜算,只是说个谎话而已,上下嘴皮一碰,这有何难的?况且这种事,重活一次后你不是已经驾轻就熟了吗?就再诓骗他一次吧! 但不知为何,她明知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可看着那双冷目,看着他清减的容颜,想到他带给她那一丝家人般的温暖,想到他为了退婚而不要命地深入敌国腹地,舍生忘死地打了半年多的仗……那些诓骗他的话到了唇边却忽然有些难以吐出口。 就犹豫这么一瞬的功夫,言琛了然一笑,转身走了。 “不早了,叁妹妹早些歇着吧,我也回去了。” 她与裴家那名少年乃是两情相悦。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却独独在意她心悦了别人。 …… 端王宁天文通敌卖国一事之所以会东窗事发,说来也是个巧。 之前昌惠帝说什么都要见那位治好了麟王殿下腿疾的仙云山高人,麟王便奉命四处去寻,结果高人没找到,倒是找见了本该充军为妓的罪相之女朱妙琳,彼时朱妙琳已化名夏琳,藏身于郢川郡,成了一位当地富商的外室。 一介罪臣之女没有被流放,却安然地生活在郢川,实在非比寻常,麟王的人抓到朱妙琳后,在她床榻下的夹层里搜出几封与蛮人往来的书信,上面涉及了洛县起义军及蛮军突袭定州的细枝末节,朱妙琳知大事不妙,为求自保,便将宁天文给交待了出来。 朱妙琳称,朱家女眷流放西北后没过多久,宁天文便想法子将她与他娘夏知春弄了出来,可惜她娘不堪在军营中受过的折辱,出来后想不开,一条白绫将自己给吊死了,而她则在一次机会下,被宁天文送给了蛮族王子呼衍图鲁。 后来蛮军在定州败北,她不愿再被人送来送去,更不想回到军营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便趁乱带走了呼衍图鲁王子留下的财物,又用了些美色获取了郢川当地一名富商的喜爱,改名换姓,苟且偷生。 朱妙琳为了将功折罪,把自己知道的,从她爹娘那里听来的,搜肠刮肚全部如实交待,她还称,宁天文与蛮人私下有所互通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大抵在七八年前就有了来往,只是那时两者并未来往的太过密切,那时宁天文只口头答应蛮王,若真有一日要发生夺嫡政变,还请蛮王出兵支持他,待他承继大统,必许部分边关城池为酬,这些年间,也一直在以小恩小惠吊着蛮王,博取信任。 她还说当初她爹朱蓬源死的也蹊跷,据她对她爹的了解,未到最后关头,他定不会颓丧到自我放弃,定是因为他爹知道宁天文太多的秘密,而被宁天文在牢中灭了口。 这些事之所以会牵连到了裴家,皆因此次定州平乱的人乃是裴家叔侄,且最后还是裴凌亲手斩杀的蛮族王子。 昌惠帝认为他们叔侄二人必不可能毫无所觉,定是早有发现,故意瞒着不报,目的就是怕端王过早地倒了台,宣王便会鹤立鸡群,遭受针对,他们狡猾地想掐着端王的命脉,只等宣王羽翼丰满,对皇位有万全把握后,再放出来一举击垮端王这个已经不成气候的对手。 不得不说,如果被派去定州平乱的是裴伯晟裴老侯爷,他若发现此事定会如昌惠帝所料那般,与宣王压着不报,但裴家叔侄却属实冤枉,因为呼衍图鲁身上那封密信被言清漓悄无声息地取走,又交给了宁天麟,这才有了此事提早被揭发出来的局面。 裴澈与宣王党不同心,裴凌更是对这些党争之事诸多厌烦,可昌惠帝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眼里,都是姓裴的,一家人还能站两列队不成? 昌惠帝审了一夜,因无实证,什么也没审出来,第二日又交大理寺主审,折腾了一日后,裴凌回到裴府时已是晚上,听说言清漓的大哥回来了,而她白日就回了言府,许是回娘家求援了。 让自己的妻子担惊受怕,又要为他奔走,裴凌自责不已,想立刻去言府接人,可天色已晚,他硬是又熬了一夜,第二日天刚亮,便早早地动身去了言府。 到了言府后,他应付完了岳丈言国公,等待下人去请言清漓之际,在一片竹园里巧合地遇见了正在晨起练剑的言琛。 想起自己成婚后尚未与这位舅兄正式谋面,他便准备上前拜会,哪知脚尖才刚踏入那园子,一截青竹便直射他面门而来。 第二百零三章大舅哥与妹夫对上了 裴凌连忙侧身避过,那截青竹则立刻打在了他身后的石墙上,裂成了两半,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断竹,蹙头渐蹙——就算有人扰了这人练剑,也不能下这样的猛手吧?这也就是他反应快,躲开了,若换做没有功夫的普通人,定要被这突如其来的飞竹给刺穿肩膀。 他莫非是存心的?知他躲得开,便故意给他这个见面礼。 裴凌有些不悦,转向言琛。 朝阳晨雾下,那男人容貌冠绝,剑眉冷目,虽未开口说话,但那道射过来的目光却分外寒冽,极具压迫感。 迄今为止,这还是他见过的最有肃杀力的眼神,若放在战场上,与此人对阵的敌将除非有一颗强大的心,否则面对上这样的目光,怕是会先自削了两分士气。 裴澈与言琛曾为同窗,二人有些浅淡的交情,可裴凌却与言琛毫无交集,且言琛多年前就去了西川,去年才回。 裴凌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位大舅哥了,看他这个妹夫就像看个敌人似的,还一照面就给他这么大个下马威。 以裴凌一点就着的脾气,自然是火冒叁丈,可碍着言清漓的面子,又只得忍下。 “妹婿裴凌,见过言将军。”他草草地向言琛做了个揖,又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翻,有些轻慢道:“早听我叔父提起过将军的威名,说将军的剑法精湛,独有千秋,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叫人大开眼界。” 他瞥了眼地上的断竹,那意思好像在讽刺言琛眼神不好,分不清来人是敌是友。 对于裴凌暗戳戳地嘲讽,言琛神色平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也同样在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眼前人身材挺拔,桀骜不驯,容貌自是不必多说,与他口中那位“盛京双绝”之一的叔父有着几分相像,可他还尚未及冠,浑身充满了少年人独有蓬勃之力,如同正在上升的朝阳,耀目非常,极是吸引人的目光。 言琛自小就性情孤傲,对什么都冷冷淡淡,他知道自己不擅哄女子的欢心,也不善言辞,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情话,那埋藏极深的爱意也只能在夜里才会释放给她,而在白日里,他就是个严肃的兄长,无趣又刻板,对她也是管教多于宠溺。 也许正是因此,她才会这么快便厌弃了他,选择了那样一个光火般夺目的少年。 言琛对自己不关心的人和事从不过多留意,对裴凌自然也没太多印象,也就去年回来后曾在街上远远地见过两回,他对裴凌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身为京师卫小统领的时候,整日带着一群手下在城中耀武扬威,一身痞气。 而今,这少年许是在战场上磨砺过几回了,看着倒是比之前稳当了些,可性子依旧太差,易被激怒。 这种少年心性不定,贪鲜时百依百顺,但又能维持多久?而她的性子清奇,说话做事不拘泥小节,又没有寻常女子柔弱顺从的性子,今后这二人若出现了什么争执分歧,他又岂会永远包容谦让着她? 并非言琛想小看这位妹婿,他不是那种因为被“夺”走了女人,而故意以小人之心去污蔑一个晚辈的人,他不屑于这样做。 他之所以会瞧不上裴凌,更多的是出于裴凌对女子凶神恶煞的“恶名”,他是真的认为裴凌非她的良人。 “我竟不知扔出一只竹子也能瞧出一个人的剑法是否精湛。”言琛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我记得裴家的烈阳剑法同样名不虚传,当年我曾与你叔父比试过一回,未能分出胜负,也不知过了这么多年,裴家的后生有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今日你既撞见了我,不如比划比划。” 言琛又折了根断竹扔给裴凌:“我比你多习了几年武,为公平起见,我只用单手。” 裴凌忍不住轻嗤一声,他握着那根竹子,心想言家这位小公爷的确如传闻中那般难讨人厌,先是给了他个下马威不说,现在又要校验他的功夫,且还要用单手与他对招,着实够嚣张。 方才险些吃了一亏,总得找回来吧,加上好胜心被激起,哪有拒绝的道理?况且裴凌也想看看这位传闻中与他小叔齐名的男人,是否真的有那么厉害。 “那就有劳言将军指点一二了!”裴凌当即眉峰一凛,说动便动。 言琛背负左手,同样以竹代剑,竹剑交接的那一刹那,他便察觉到一股凌厉的剑气,来势汹汹的如那少年身上的锐利的锋芒。 裴凌平日惯用的兵器是一把重剑,忽然用起这轻飘飘的竹子感觉有些使不上力,但因为轻了,出招速度反而变得极快,且他剑法杂糅,几家融合,用得并非单纯是裴家的烈阳剑法,倒是难以破解。 且他反应极快,为了逼言琛使出另外一只手,上来就是猛攻,攻的角度也极其刁钻,一时间,言琛竟只能招架,腾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反攻。 虽然看着裴凌占了优势,可他却在暗暗心惊——这么多招了,此人居然丝毫没露过破绽。 就这样过招片刻,裴凌忽然加快攻速,他趁言琛露出一个微小的疏漏,竹剑立刻报复性地劈向他面门。 言琛及时抬剑格挡,却不料那少年只是打了一记虚招,就在此刻,他手中的竹节突然被他断成两截,他用另一只手接住了掉落的那半只竹子后,转瞬便向他的脖颈披斩而来。 言琛一只手难守两处,措手不及下,只得用负在身后的左手攥住了将要落在他脖子上的竹子。 裴凌见状,勾唇一笑:“承让了。” 言琛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赞赏,但也仅仅一瞬,他眼中便又覆满寒芒——功夫尚可,也会随机应变,但人着实狂妄,实在是欠教训。 “冷月剑法虽不及烈阳剑法剑势凶猛,但胜在剑招灵活,千变万化,方才我只用了五分力,你这便已经沾沾自喜了?” 裴凌一愣,正震惊于言琛在单手的情况下只用了五成力,却与已经使出了七八成实力的他打个平手时,那只被言琛握住的竹子瞬间被他用内力震碎,随后,他执着竹剑的右手也反向一挑,将裴凌震退两步。 言琛依旧只用单手,却如换了个人似的,他已经瞧出了裴凌剑式的大概路数,与方才守多于攻不同,手上的竹剑迅疾如闪电,招式缭乱,转守为攻。 裴凌心惊,急忙拆招,而言琛却学着他方才那样,也趁他不备劈向他面门,裴凌立即用手上剩下的半截竹剑横档,不料那人手中的竹子就如同真剑,没有半刻停顿,直接斩断了他手上的竹子。 裴凌赶紧向侧边一闪,虽避开了头,可那竹剑还是生生地打在了他右肩上,力道之大致使他右半边身子跟着向下一沉,他疼的闷哼一声,又赶紧绷住右腿,没有让自己被压至到单膝跪在地上。 “若方才我手上的是真兵刃,你此刻早已身首异处。” 言琛收回竹剑,冷睨着裴凌,愈发瞧他不顺——这样一个志得意满的稚嫩少年,何时才能建立大功大业?护佑她一生安宁? 他冷冷地道:“不服输是好事,但你既已成为一个将领,便需知道,身为将领最忌逞强自大,你自己的命不重要,但你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总不能让他们皆因你的轻敌冒进,陪你送死。”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第二百零四章追“夫”火葬场「po1⒏homes」 裴凌的功夫在盛京一众贵族子弟中已是出类拔萃,甚至放在战场上也是能杀敌无数的好手,言琛不否认他是个优秀的苗子,只可惜目前还太年轻,缺乏足够的历练,对于身经百战的他来说,嫩的就像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 裴凌虽然极不喜欢言琛教训人的口吻,但他并非是那听不进道理的人,他在心里将言琛的话咀嚼了一遍后,也认为十分有道理,但正因为有道理,才会令他备受挫败。 打了两场胜仗,杀了几名敌将,便得意地翘了尾巴,言琛今日一针见血地挑出了他的不足,也算是提醒了他,令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饶是心里认同,但要脸面的少年嘴上却不肯服输,且他已经多年没被谁激起过如此大的斗志了,好似又找回了当年梗着一口气去挑战他小叔的那种感觉。 “言将军的确好本事,不过我也并未用尽全力。”裴凌忍着肩头的钝痛,丢了手上的断竹,不甘示弱地道:“再来!” 言琛冷眼看着他,眸光又暗下几分。 不仅狂妄执拗,还不知天高地厚,明知不是对手,还死不服输,如此烈性的脾性,岂会耐心温柔地待她? 见裴凌想要赤手空拳地肉搏,言琛也扔了手上的竹子,一甩衣摆,抬手做好了迎战的架势。 莫要以为她嫁出去了,言家便再无人为她撑腰了。 “住手!都快住手!!” 一道急切的女声忽然远远地传来,言琛与裴凌同时一怔,循声望去,便见言清漓正提裙向他们跑来。 许是出来的匆忙,她并未挽起发髻,只随意地用丝结绑了绑,如同未出阁时一样,看着就是个活泼灵动的少女,而非什么金尊玉贵的妇人,因跑的急,又不小心踩到了裙角,踉跄了一下。 言琛与裴凌纷纷一动,好在她并未摔倒,被身后的婢女及时扶住了。 昨夜为着言琛的事情,言清漓睡卧不宁,冥思苦想了大半夜要如何将他挽回,直到天快亮时才终于睡下,可还没睡上两个时辰,裴凌就来接她了,她才刚刚梳洗完毕,吴氏身边的一个丫头又急急忙忙地找来,说是姑爷与小公爷在竹园里动起手了。 言国公方才外出了,吴氏自知身份低微,故不敢去“劝架”,只得赶紧派人去将言清漓请了过来。 听说这两人打了起来,言清漓先是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哪里还坐的住?顿时心急如焚地赶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问:“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与大舅子第一回正式相见就弄得剑拔弩张,裴凌怕言清漓知道了会不高兴,连忙答:“我行至此处,刚好碰上你大哥在练剑,一时技痒,便过来请教一二。” 看了看这满地的碎竹子,言清漓半信半疑。 其实她更担心裴凌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激怒到了言琛,两人才会动起手来,她心虚地向言琛看了一眼,但见他神情冷淡,没有否认的意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春日里,清晨还是有些凉的,裴凌上握住她的手,冰凉,眉头顿时打了结:“你说你急什么?切磋罢了,还能出什么事不成?穿的这样单薄,还不快回去换身衣裳。” 言清漓没料到他突然过来拉她的手,还是当着言琛的面,她慌得不行,余光向言琛那边瞥了一下,立刻将手抽了出来。 裴凌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掌心,又看了看惶恐不安的她,眉头拧的更紧了。 言清漓赶紧用极小的声音与他解释:“我……我兄长还在呢!你不要拉拉扯扯的,怪难为情……”她一刻也不希望这两人再有接触,只想将他们尽快分开:“确实有些冷,快走了,你去前厅等着,不要扰了我哥哥练剑。” 言琛伫立在原地,一语不发地看着那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走远,只见那少年时不时低下头凑近她说话,也不知都说了什么,她低着头越走越快,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她红着一张脸,是如何娇嗔的模样。 凛若冰霜的男人目光幽沉,深不见底,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他紧攥成拳,鼓起青筋的手却深深地将他出卖。 从得知她将成亲到现在一个多月,他一直有种梦里看花的不真实感,直到此刻,他亲眼见到了她与别的男子走在一起时,方才大梦初醒——她是真的放弃了他,不再属于他了。 转过身,踏碎了一片断竹,他回到书房将一摞信笺给找了出来,十几封信,每一封都洋洋洒洒地写满了好几页纸,每一封的内容他都可以倒背如流,她除了日常的问安,还喜欢闲话家常,扯东扯西,或是在信笺里夹些小物。 “哥哥,近日我意外获得一只猫儿,猫儿胆小怕事,却整日与李姨娘养的黄狗打架,今日狗又被抓伤,我随手抓了些药送过去,却不想成效极佳……” “哥哥,我昨夜梦到了你,今日晨起,便有一片红枫飘在了我的窗前,我瞧着怪好看的,送过去给你瞧瞧……” “哥哥,盛京落雪了,各家的夫人小姐们都去西山赏景了,我嫌冷,没有去,有这闲功夫不如多配几副药,对了,我今日又改良了金疮药的配方,加入了血竭、儿茶两味药材……” 一封封掠过,直至最后一封,她从始至终都未曾提过一句她定了亲,字字句句还都夹带了她对他的依赖,诉说着她对他的思念,令他误以为她的心始终在他身上! 被欺瞒的愤怒,被背叛的心寒,以及身为她血亲的兄长,在这段本就不伦的关系中根本没有立场去责怪她变心的无可奈何…… 言琛掏出火折子打算烧了这些家书,可火苗才撩着一角,他又立刻扑灭了,默了默,他将这些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此刻看来有些可笑的书信扔进了木箱最底,眼不见为净。 刚做完这一切,他的书房门便被人轻轻叩响,还不等他应声,那门便被慢慢推开,那个在信中口口声声地向他表达情真意切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探进来半个身子,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哥哥,我可否进来?我想与你说几句话。” 言琛是真的有些恼了。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为何还要来招惹他? 他不想再听什么话了,也不需要她的愧疚与同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怕再这样时常见到她,自己勉力维持出来的平静终会碎裂。 言清漓见那人薄唇紧抿,竟向她走了过来,一时惊喜,一时又有些不知所措,正要开口之际,却见那人又推开门,大步流星地从她身边走了。 她喊着“哥哥”,连忙又追上去,言琛停步,看了她一眼,冷道:“我有事外出,暂无余暇。” …… 日落月升,星云盘布,言琛清晨时出府,再回来时已是深夜子时,他跨入了院子后,又忍不住返回去拐到侍从休息的房中问了一嘴:“叁小姐何时从我这里离开的?” 那侍从忙道:“您出去后,叁小姐便走了。” 言琛点了点头,猜她应已随那裴家少年回了裴家,想起白日里追在他身后那道脚步声渐渐落后,最终没了动静,他的心蓦地抽疼了一下。 从今往后,他与她只是兄妹,也只能是兄妹。 长夜难眠,他在书房中又看了片刻的兵书,直至火烛燃尽,也半分睡意都没有,最后索性放下书,去浴房沐浴换衣后回了房,结果刚一跨进门,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之前往西川时便遇到过几波刺客,言琛警惕心起,眸子一眯,正欲动手,结果一丝浅淡的药香便猝不及防地闯进了鼻息。 接着,一道烟霞般的身影便从他房里跑出来,直接扑进了他怀里,玉臂死死地环住他的腰,像是生怕被他甩开丢下。 言琛身子一僵,话音梗在了喉咙里。 怀中人儿不敢抬头看他,声音闷闷的,委屈地问道:“哥哥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第二百零五章有夫之妇,可有廉耻? 这次也同样,他不是心冷了吗?想要躲开她吗?那她万万不能令他如愿,她偏得追上来,给他凉下去的心焐热! 言琛推了她两下,结果推开一些后她又“嗖”地黏了回来,好似将他当成了一棵大树手脚并用地抱着,口中还嚷嚷着:“不要!哥哥不要赶我走!给我一炷香,不,半柱香即可!” 言琛无奈又恼火,同时又没骨气地对她这种撒娇耍无赖的亲昵行径而产生了片刻的悸动心软。 “你如何进来我房里的?”他低眸睨向怀中那个弱的只需他使些力气便能推开的女子,冷冷地问道。 今日她贸然进了他的书房,言琛走时便叮嘱了侍从不可再放她进来,想至此,言清漓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委屈——从前她来言琛这里向来如入无人之境,谁敢拦她? 她有些埋怨地道:“我在东南角那边搬了张梯子,趁黑爬墙进来的。” “……” 其实她大可让紫苏或琥珀其中一人带她进来,而不是做贼似的溜进来,可想起上回因为言琛的事被那宁天麟凶残地入了一日一夜,她哪还敢让他的两双眼睛助她找言琛? 不仅不能,还得避着。 言琛默了默,最终还是将“荒唐”两个字咽了回去,问道:“为何不与那裴家小子回武英侯府?” 言清漓以裴老夫人交待给她“任务”为由,拒绝与裴凌回去,裴凌自然不愿,她又费了好一番口舌才终于将人哄走,走的时候他还沉着脸不大乐意,不过她已应接不暇,光是言琛这头就令她手忙脚乱了,哪还顾得了那位祖宗乐不乐意? 她赌气道“哥哥不消气,我便不回去。” 言琛终于狠下心将她从身上给揭了下去,拍了拍身上的衣褶:“我从未生过什么气,夜深了,我已准备歇息,你不该来这里,我送你回去。” 言琛拽着她向外走,言清漓则拼命地向后仰着身子,绣鞋不断蹭地,险些蹭出火星子,可她轻飘飘地身量哪抵抗得住?被拖到了门口赶紧死死地抓着门框不放,说什么也不走。 言琛停下,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瞬便大步迈过来。 言清漓察觉到他意图将她抱走,立刻往房里跑,如方才抱着他那样,又整个人扒在了一根梁柱上:“我不走!若你要强行将我抱回去,我便一路嚷嚷,叫府中下人都出来瞧瞧热闹!”见言琛额头上的青筋直鼓,她赶紧将语气放软,眼泪说来就来:“哥哥,你就不想听听我向与你说什么吗?” 那一滴滴眼泪直接掉进了言琛的心里,如一颗颗尖锐的石子砸的他满心刺痛,赶又赶不走,抱又不能抱,他无可奈何地闭上眼,随后转身大步回房:“我要歇了,你既喜欢这柱子,便抱着吧。” 说完,他便真的进了内室,掀开被裘躺上床,阖眸睡去。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样也好,他们不伦的关系本就是个错误,若她一直跟着他,他不仅给不了她名分,甚至连她身为人母的权利恐怕也会被剥夺,跟着他,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就这样吧,这个错误既已被纠正,便没有什么转圜的必要了,他也不需要她自责,更不需要她的愧疚,也不想再与她纠缠不清。 从今往后,一切回归正轨,她只需要安安乐乐地做她的裴少夫人,不必再念着与他那段难以启齿的过往了。 言琛以为他拒绝的态度已然十分明确,料言清漓想明白了会走的,不稍片刻,他果然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可他没想到的是,那脚步声并非离开的,而是摸索着慢慢地向他这边来,到了床边,还踢了绣鞋,轻手轻脚地爬了上来。 他方才躺的靠外侧,黑灯瞎火的,言清漓看不清人,爬床时不小心就被言琛的小腿绊住,为了稳住身子,手忙脚乱地又抓住了他的大腿。 言琛整个人一僵,双腿肌肉绷紧,只被她碰着了大腿便起了反应,他立即起身擒住她的手腕,强压怒火地道:“身为有夫之妇,你的廉耻都去了哪里?下去!” 嫁了人还要与过去的“情兄”藕断丝连,夜里悄悄弟爬人家床,摆明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言清漓自知她这番举动简直不要脸到家了,与那些家里娶了妻妾,外头还要沾花惹草豢养外室的花心男人也没什么分别,但被言琛这么不留情面地直接斥责出来,她仍是难堪地脸热极了。 好在屋里黑,她的羞耻与窘迫都藏在了暗处,且言琛其实也没说错什么——她重活的这一世,可不就是变成了不知廉耻的女人?为了自私地达成目的,哄骗利用了一大群男人,在他们之间来回游走,处处留情,既已当了婊子,又何必要立牌坊?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好受多了。 她梗着脖子:“是又如何!?我就是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否则当初又怎会与兄长你云情雨意?” 她感觉到言琛拉扯她下床的手一顿,又泪如雨下地道:“兄长又凭什么来训斥我?当初你抱着我日日夜夜翻云覆雨时,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妹妹?又有没有认为过自己同样不知廉耻?” 言琛彻底僵住,言清漓则趁机将手抽出来,向床榻里缩去。 他默了许久,直至那女子停止了抽噎,才缓缓地道:“你我之间,尽是我一人之错,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没资格斥责你。”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也说了,既是‘当初’,那便已成‘过去’,过去是我鬼迷心窍,如今我已绝了那份心,往后你也不必再提此事,你就好好地过你今后的日子,虽你已嫁人,但你依然是我言琛的妹妹,到了裴家也不必事事仰人鼻息,若他们敢欺辱你,我必不会坐视不理。” 不,不够,这还远远不够,这不是她想要的。 言清漓迅速从怀里摸索出了一迭东西扔在了言琛身上:“你说谎!既然你说你已绝了心,那又为何舍不得烧了我寄给你的家书!?” 黑暗中,纷纷飘落下一些薄薄的纸张,借着月色,言琛看到那些纸张已被摩挲的很是陈旧了,其中有几张还被烧毁了一个小角,焦黑的痕迹蜿蜿蜒蜒,就像他那份“想要死心”的念头,表面看着执着可怕,实际却只有一片纸角的方寸之地。 “你不再要自欺欺人了,若你对我只是简简单单的鬼迷心窍,又为何要日日将我的书信带在身上,一遍遍翻看?” 言清漓今日在言琛书房发现这些被他藏起来的书信时,她便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对她绝情,故而才要趁热打铁。 她扑过去抱住他,抽噎着道:“哥哥,我与你说实话,我并非真心要嫁给裴凌,我对他……”遅疑了一瞬,她咬唇道:“我对他并无情意,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快就会回来!”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第二百零六章兄妹同床「po1⒏homes」 她不知道。 所以,这个“合适的时机”她自然也无法给出明确答案。 相识之初她用了手段勾引言琛,可到了今时今日,她若继续以谎言欺骗他,就意味着今后还要说更多的谎来圆前面的每一个谎。 以言琛果决孤傲的个性,谎言也许能瞒他一时,但长远来看绝不可行。 于公,若真有一日宁天麟要浮于明面与宣王一较高下,或是取得不了昌惠帝的信任,万不得已的情形下需要造反,那言琛的态度就十分关键了。 如果到那时他才被动地知晓了她与宁天麟的关系,就算她真的对他存有真心,那他也一定会认为她前面所有的情意都是虚假的,认为她卑鄙无耻,从未爱慕过他,万一他愤怒之下,倒戈到宣王那边如何是好? 她要取得言琛的相助,早晚都要与他摊开来说清楚。 于私,她也同样不愿再欺骗他。 对于裴凌,她尚可以安慰自己欺骗他是因为他姓裴,安慰自己裴家与她对立,是宣王的走狗,且他的叔父还曾玩弄过她的感情,以至她一颗真心错付,到头来为自己的全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可言琛与她的灭门之仇毫无干系,难道只因他出身大族,只因他手握重兵,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便要受她自私地骗走感情吗? 若没有她,像他这般风光霁月的男子,大可娶一位门当户对又温柔知礼的妻子,儿女环绕,一生顺遂,绝不会存在任何污点,又怎会像如今这般沦落到与同父异母的妹妹背离人伦地苟合,日日遭受内心谴责,还要承受她绝情的“背叛”? 言清漓承认自己坏透了,可她又不得不这样做。 她不知道自己的魂魄什么时候就会从这幅躯壳里分离,她不敢将复仇大业缓慢地徐徐图之,她怕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她只能不择手段地抓住这唯一一次报仇雪恨的机会。 “哥哥,我没有喜欢过他,我真的没有喜欢过他……” 她也不知这句话是说给言琛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想,无论裴凌待她如何的好,她也绝不可以连续两回跌在同一个坑里,她这辈子绝不可能再爱上另外一个裴家的男人了。 “不出半年我便会与他和离,我答应你,未来的某一日,我一定会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哥哥,求你不要再问了,我累了,真的好累……” 言琛从她哽咽的声音里听出了她的疲惫不堪,像是漂泊了许久的旅人,在茫茫无边又波涛暗涌的海上乘着一叶孤舟,挣扎努力了许久,却仍然无法靠岸。 他不知为何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会带给他这种历尽沧桑的无力之感,好似她身上背负着一种他看不到的巨大压力,无处释放,无人倾诉。 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她与裴家那名少年并非两情相悦,那她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言琛冷静下来去想,这门亲事一旦达成,对已经权势显赫的裴家来说,并无更多实质性的好处。圣上多疑,又有早年盛家的前车之鉴,他又怎会无动于衷地看着最有资格争夺皇位的宣王,将外戚势力做大到将要盖过皇权? 可这些涉及朝堂党争的事情,她一个远道来投亲的小姑娘,又怎么会参与到其中? 他不是没有调查过她的过往,除了她的生父言安,她在来到盛京之前与这里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干系,那么,唯一能解释的通的,便是她背后有人指使! 言琛立即想到容阳时那位“临时到访”的贵客,又想到公主府中,她与那人巧遇游园,再一联想到近日端王被指通敌卖国,将裴家也牵连其中的事,他忽然搭上了一条线。 若这些事皆非偶然,那么端王与宣王鹬蚌相争,还有谁得利最大? 言琛冷眸眯起,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他咬牙道:“可是有人在指使你做事,逼你这样去做?” 若真有人在胁迫于她,那他必定要—— “没有!”言清漓立即摇头,抱他又更紧了些:“真的没有,没有人指使我!哥哥,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这件事她没有说谎,宁天麟巴不得她万事不沾,就藏在他的羽翼之下依附着他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指使她以色去侍别的男人? 是她自己不愿意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旁人身上,这才想要做点什么助他一臂之力,当然也是为了助自己早日手刃仇人,为楚家洗清罪名。 听她否认了,言琛紧绷的身体渐渐松缓下来,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另外一种深深的冷意。 她为了达成某种不愿意说出口的目的,情愿嫁给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那么他呢?他是否也与裴家那名少年一样?当初他怀疑她蓄意接近他,是否也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他对她的利用价值又是什么?她对他,又有几多真心? 这个念头才刚出来,就如滋生在阴暗处的玉藓,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成片,言琛不敢往下想,同时,他又迫切地想弄清楚她不愿说出来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弄清楚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 可看着那个抱在他身上小声啜泣的女子,他又不忍心再继续逼问。 又是一阵许久的沉默后,言清漓听到言琛说:“罢了,此事我不会再问,待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言琛将她轻轻推开,翻身下床,在一室的昏暗中准确地将散落在地上的信纸一一拾起收好,而后又重新躺回到床上。 言清漓见他不再赶她,甚至没有撇开她独自去睡小塌什么的,这才放心下来,她试探着在裘被下去握他的手,可他却突然翻身,面朝外,徒留一个宽厚的脊背给她。 “四更了,睡吧,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去。” 刚落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虽说她勉强解释清楚后,言琛大抵是不会再怪她擅自嫁人这件事了,可他态度依旧冷淡,甚至不愿触碰她…… 四更又怎么了?从前他们共宿一塌时,哪次不是折腾到天快亮? 若不能彻底和好如初,她心里始终没底。 她咬咬唇,向他身后蹭了蹭,与他同枕一枕,手从后面轻轻地环住他的腰:“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身后缠上来一具柔软的身子,无骨的手在他紧绷的腰腹上缓慢游走,又轻轻柔柔地唤他“哥哥”,还用那对饱满的乳房蹭他的背。 言琛是个正常的男子,那腻歪着他的女子又是他日思夜想了半年之久的心上人,且她还深知他何处敏感,这样的挑逗下,他顿时周身滚烫,如临大敌,滔天的欲望全汇聚在了腹下某处,变成了他此刻能对付身后撩火之人的唯一武器。 可他却硬生生地将翻身压她在身下的冲动给克制住了,明知她在求欢讨好,可一想到她可能是出于某种目的在刻意勾引他,想到她对他也许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深情,他便生出剧烈的涩意。 她躺在她那位“夫君”的身侧时,莫非也是这般曲意逢迎?努力讨好?她怎能如此轻贱自己?她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求助于他,一定要用这样的手段来为难自己! 说到底,还是因她不信任他,觉得他不值得坦诚相待罢了。 言琛握住那只不断在他身上点火,还一路向下摸去的手:“你不是累了吗?我明日还有事,早点歇吧。” 手被言琛给扔了回来,言清漓一时语塞,悻悻地盯着他无动于衷的脊背,脸慢慢发热,又觉得有些委屈——她都真诚地解释了那么多次,又放低身段主动去示好他了,他怎么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明明他从前不是这样对她的。 她也是有“骨气”的人,就算曾经求星连帮她找宁天麟时也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被拒绝后,她立刻赌气地翻过身,也用背对着那人,还不小心将翻身的动静弄得大了些,生怕谁听不到似的。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那人来哄她一哄,她万分委屈的同时又不断在找理由安慰自己。 言琛不是裴凌那种傻小子,她背着他与别人好上,虽然解释过了,可他总不能这么快就消气吧?况且她现在还是“有夫之妇”,在这样的身份下又爬上亲兄长的床,试图勾引,她自己想想都觉得臊得慌,更何况言琛?他怎么可能会不介意? 这么想着,她渐渐释然了一些,想着明日再送个信给裴凌,拖延上几日,慢慢来吧。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身后的男人始终没反应,猜他八成已经睡着了,便颓然地叹了口气。 她还真是任重而道远,父亲的罪名不知何时才能洗清,害她全家的凶手们也还好端端地过着太平日子,可她太没用了,除了懂些医术再没有其他能耐,只得周旋于各色男子中,苦心经营着与他们的关系,谋划利用,也不知何时才能解脱出来。 心里的苦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说累了,也是真的累。 她想家人了,想爹娘,想那些承欢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早上起的早,今日又哭了几通,身体乏了,她胡思乱想的意识便也渐渐模糊起来。 言琛睁开眼,方才听到她小声地叹气时,他几度想转过身,问问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睡不着,可他忍住了,直到听到身后传来平稳绵长的呼吸时,才慢慢转过身来。 黑暗中,他肆无忌惮地看着那个离他远远的,缩成了一团的女子,眉心慢慢蹙起。 过去她时常会在睡着的时候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以这种防护的姿态将自己包裹着,后来他便抱着她入睡,待她慢慢习惯了身边有他后,便会在熟睡时将身体放松下来,可此刻,她又是以这种极度不安的姿势睡着了,哪怕他就在她的身边。 见她这幅样子,他有些自责,暗恼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冷硬了,何必要与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虽然他仍然没弄清楚她所谓的“隐情”到底是什么,但她不是已经表明了心迹,说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吗? 而他所怀疑的那些事,目前也只是捕风捉影,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一切都只是他的假设,他将自己假设来的怒火发泄到她身上,对她可有公平? 至少此时此刻,她正在努力地在挽回他,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她这么做了,而他心底里也更加倾向去相信她。 起了怜意,言琛便想将那缩在床里的女子揽进怀里,可手将要落到她身上时,他又抿紧唇,把手收了回来。 言琛啊言琛,枉你自诩为人光明磊落,可你在做什么? 无论她对裴家那小子是否有情,至少他们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在她没有离开裴家之前,她毕竟是别人的妻子,而你竟丝毫不知避嫌,还继续与她同宿在一张床上。 可身旁躺着他日思夜寐的人,他又怎能安然入睡? 身下的欲望如春风野草,邪恶般地滋生,不受控制地出卖了他对已经嫁为人妇的妹妹产生的恶念,偏他越不愿去想,过去那些与她赤裸相呈的每一慕,便通通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铺开。 他呼出一口浊气,打算离她远些,去别的房间,可才刚刚下地,他便耳尖一动,回头去看床上的人儿。 她始终没有动过姿势,却将身体蜷的更紧了,羸弱的肩膀正在微微发抖,埋在臂弯中的头低的很深,从中发出幼猫一般的痛苦呻吟:“不要……爹爹……娘……清儿错了……不要丢下我……不要……”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第二百零七章哥哥,你抱抱我(言琛H) 当时他不曾有疑,可如今想想,她应当是有意隐瞒了。 四更夜深,月白风清,万籁俱寂,可言琛的心却再也静不下来。 她在害怕什么?又在憎恨着什么呢?以至于连睡梦中都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他们在一起一年之久了,他与她不仅有着血缘的羁绊,又有着远超兄妹的亲密,他以为他们已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可他却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或是说,他所了解的,只是她欲盖弥彰所表现出来的假象,是她所希望他了解的她,而非真正的她。 真正的她是什么样子?他从来都不知道,也只有此时此刻,在她于睡梦中毫无设防时,才被他窥见了冰山一角,可这一角也微乎其微,等同于一无所知。 他有些恼火,又有些不甘心。 胸前的衣裳忽然染了湿意,言琛低头看去,见她不知又梦到了什么,竟然在闭着眼无声流泪,他的那些恼火与不甘心霎时烟消云散,只余满心的怜惜。 杀场上的常胜将军最终落败于一名弱女子的面前,他于心底轻叹一声,以唇抵住她的额头,将她眼角冒出的泪珠一颗颗吻去。 你的秘密,到底何时才愿意告知于我? …… 言清漓不知自己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楚家旧宅之中,经过了大火的焚烧与六年的变迁,这座宅邸早已易主,可她此刻身处其中时,看到的却依然是那个她生活过的家。 残亘断墙均已重新堆砌,屋瓦亭园也都修缮完全,整间宅子还保留着过去楚家的模样,甚至连父亲的药圃都还在,可她走在这座曾经分外熟悉院落中时,却感到万分陌生。 尽管这里的景致令她再熟悉不过,可诺达的庭院里却只有她一个人,她如一个孤魂野鬼,茫然四顾地游荡在这座了无人气的宅子里,直到她在一片干涸的池塘前看到了一个默立着的男子时,她才心头一跳。 不知怎的,她看着那道影子,突然感到心口疼痛,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外涌。 那男子的身影十分模糊,她越是想走近瞧瞧,那人便离她越来越远,且身影还在慢慢变浅,泪眼模糊之际,她忽然撞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这个怀抱令她莫名的安心,有着家人般的温暖,令她漂泊不定的心得以短暂安歇。 她立刻忘记了那道模糊的影子,贪婪地享受起这个拥护着她的怀抱。 她感觉到眼皮上似有轻羽划过,接着是鼻尖,脸颊……这人身上有她熟悉的气息,她知道他是谁,可一想到他两日来对她的冷漠,想到方才他还在与她背对背地冷战,她既委屈又不愿睁眼,怕一睁眼,这个梦便散了。 吻如鸿毛,最终停在了她的唇边,不再继续了,她赶紧搂住他,主动将香唇凑过去,还伸出小舌尖试探地舔砥他的唇,她感觉到他好似一僵,随后紧闭的唇又闭得更紧了,以至她翘了半天也没能撬开,她不由有些心急,忍不住出声道:“哥哥……之恒哥哥……” 她继续在他的唇上十分有耐心地亲亲舔舔,可除了能感觉到他灼热粗重的气息外,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慢慢地,她便开始泄气——哪怕是做梦,他也不愿再碰她了。 舌尖悲观地落回到自己口中,可微张的檀口尚未闭合,她的唇便被突如其来的温热覆住,而后一条强横柔韧的舌长驱直入,急切地卷着她的舌尖一起翻搅,又扫过她的贝齿,探过软滑的四壁,最后有力地吮住了她的舌根。 “唔……”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她的唇瓣麻麻的,舌头也木了,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地从嘴角流下,顺着脸颊滑向耳根,再从耳根向后颈滑,可还没等滑进深处,那条舌头便追逐而上,在这条路径上留下了一连串湿濡。 他们时隔许久未曾亲昵过了,哪怕只是梦,也令她产生出莫名的激动,她觉得骨头都酥软了,藕臂也失了力,不住地从他颈上滑落,又努力地想要攀回去,不知经过了几回抬起落下,她的手便忽然不能动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迭在头顶。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肌肤上,由唇到颈,最后来到她的胸前,奶乳先是一片冰凉,而后罩下来一片热烫,热烫紧贴着乳肉,裹着她翻滚不停,像是浆洗多次而发硬的粗布,将她的乳尖摩擦的发红发硬后,又被捻紧揉搓,再接着便被一片柔软湿热所缠住,将她那粒粉粉的小石子拨弄的更加挺翘。 这种感觉她一点也不陌生,可不同的人做起来又都是不同的感觉,一想到那冷漠如高山的男子趴在她胸前,轮流吮着她的两颗奶乳,她便分外动情,所有的感官知觉仿佛都被无限放大了。 这个梦太清晰了,清晰到她好似能感觉到他含吮着她每一寸乳肉,在她小小的乳尖上流连最久,反复轻咬、拉扯……她不堪刺激,口中不住地发出浅浅嘤咛。 “哥哥……哥哥……嗯啊……” 压抑了许久的情欲在这漆黑无边的黑暗里炸成了一朵朵焰火,言琛禁不住她梦呓中这一声声动情的“哥哥”,更禁不住她热情主动地抬胸拱腰缠上他,他想停下来,却如同一个瘾君子,流连在她甜腻的身子上无法自拔。 这半年来,他对她的思念成疾,在她主动吻上来的那一刻悉数爆发,他一发不可收拾地在她身上索取解药。 再也等不及。 他褪净了她身上那层薄薄的里衣,分开她的双腿,一双鹰隼般锋利的眸子在黑暗中紧盯着她闭阖的双眸,他扶着自己铿锵有力的坚挺,抵住了她早已湿滑不堪的入口,可当那怒挺的菇头将花瓣微微顶开了一丝缝隙后,他却停了下来。 从前他们男未婚、女未嫁,最多算是兄妹苟合,而今,她已嫁人,是别人的妻了,若他再继续下去,便是兄妹通奸,他这样做,既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她那位名正言顺的夫君。 他明知她是他的妹妹,可他却从未尽到身为兄长的职责,规劝她摆正情感,反而得知她倾慕于他时产生了阴暗的窃喜,带着她共赴沉沦。 这世上最无耻的词语放在他身上恐怕都不为过吧…… 他这次回来,本已打算放开她,令她回去过本该过的生活,可他面上淡漠于她,却又没有彻底拒绝她想要留宿的举动,在她爬上他床榻的那一刻也没有出手阻止,他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他不得不承认,当他打开房门,见到她忽然跑出来扑进他怀里那一刻,他的内心其实是喜悦至极的。 没了爱抚后,睡梦中的人儿似是又开始不安,她先是不清不楚地嘤咛了两句,又轻轻哼哼两声,最后纤腰微微上拱,被分开的腿儿也不安分地勾住了他,并轻轻嘤喃:“……你抱我,哥哥……抱抱我……” 戳在洞口的菇头一跳,言琛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令自己没有狠狠入进去,他呼吸粗重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她仍然是睡着的后,松了口气,狼狈地伏在了她身上。 他又何尝没有发现,她今晚是有备而来的——她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寝衣,也沐过浴,身子香香软软,如一颗剥了外皮的清新蜜桃,换做任何男子见到这般模样的她,恐怕都会把持不住。 她要与他重修旧好,他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可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更加恼火自己轻易地就上了她的钩子。 说她是心悦他的,可她却对他却连一丝信任都没有,一句真心话都不愿透露,可若说她是虚情假意的利用他,她又会在毫无设防的睡梦中依赖他的怀抱,还会在梦呓中念着他的名字,向他求欢索爱,想要他。 他到底该拿她如何是好? 第二百零八章爱哥哥 迷迷糊糊中,言清漓好像听到了言琛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进来,他好似在说:“你对我可曾有过片刻的真心?又可曾真的爱慕过我?” 她一怔。 爱? 这个字好生沉重,她碰过一回便已遍体鳞伤,这辈子再也不敢碰了。 若是清醒时,她必定会遅疑,会逃避,可这只是一个梦罢了,她虽然不知自己是否还有爱人的能力,但对于这个男人,她应当,的确,是有些喜欢的。 况且眼下最重要的事,不就是令他死心塌地的爱上她吗?既然有些话她醒着时无法说出口,那么在梦里,说给他听听又有何妨呢? “……唔……别人……爱……不是有意我……不喜欢……爱哥哥……我好爱哥哥的……你不要气……我……啊……啊!!” 睡迷糊了的人儿根本不知自己稀里糊涂地都说了一串儿多么可怕的梦话,她在断断续续又没有条理的呓语中,忽然感受到一阵刺痛,好似有什么东西忽然由下至上地将她身体贯穿了,随后,她还没从那阵饱胀中缓过来呢,那东西便又直接带着她冲上了云端,将她狠狠扔进了绵软的云团里,抛上抛下,天地震动。 她时而感觉自己的魂魄从云团中飞离了,时而又从天上急速下坠,坠进了一片温热的泉水里,酥麻的泉水不断地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顶起重重热浪,又将她重新顶回了云霄。 她神智涣散,仿佛在空中被急雷烈雨一遍遍地冲击,被击中的那一刻她觉得有些痛,但随后又是涌遍全身的舒畅,整个人轻飘飘地荡在虚空中,荡啊荡的,就登入了极乐殿。 她急于想抓住些什么,想让这种飘然之感落在实地,但好似有道无形的铜墙铁壁挡在了她的面前,并且不住地向下压迫,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她胡乱地抓了一通,在那墙壁上挠了几下,手腕就很快被两道无形的枷锁给锁住了。 这下她再也动弹不得了,五感全都集中在了被贯穿的小腹,她感觉有什么铁杵一样的东西正急速地在她肚子里抽弄震颤,一遍遍地将她撕开又合拢,而她薄薄的肚皮下好似就藏着那处她掉进去的温热泉水,泉水被搅弄的满池漩涡,疯了似的从泉眼喷薄。 忽然,她感到一阵剧烈酸痛,那根在她小腹里翻云覆雨的凶物一下子就撞进了泉眼,堵住了那向外喷薄的热泉,并且还反向泉心里灌去了一股股更热更烫的水液。 她被烫的尖叫了一声,紧接着浑身颤抖,眼前的云啊雨啊泉水什么的一下子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芒,随后又陷入无边的黑暗。 慢慢地,这黑暗逐渐清晰起来,她懵了一瞬,随后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按在头两侧,正与另一双粗粝的大掌十指交握着,而她身上压着一具滚烫的躯体,她与那人如一对交颈的鸳鸯,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下体连合,满身黏腻。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明明记得自己凑过去,结果被他推开了,他还甩给她一个冷冰冰的背脊来着,可这……又是什么情况?她记得自己后来好像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些噩梦,可怎么一醒来她就与言琛滚到了一起? ……难道说,方才她梦里感知到的一切不是假的? 绵软发麻的身体与双腿间湿腻腻的淫汁花液赤裸地回答了她的疑惑,感觉到插在穴儿里的阳具又在重新鼓涨,她明白了,她就是在睡着时与言琛点着了干柴烈火。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笼罩在她身上的高大轮廓,便小心翼翼地唤道:“……哥哥?” 言琛正后悔自己方才那一下没忍住射在了她体内,忽然听到她醒了,顿时身子一僵。 黑暗中,他脸色微微有些难堪,好似被人当场打了一巴掌——明明她主动求欢时他冷然拒绝,可他却又趁她熟睡之际对她做出这等下流之事。 好在他并不是青涩的少年,这难堪只有一瞬,他便正视了自己的情感与欲望,他并没有出声,只用行动回答了她。 他以吻缄口,吻得肆无忌惮,同时捞起她一条腿置于肩头,又将她另一条腿按压在她腰侧,裹着淫液的阳根从她软烂的小肉穴里抽出,“啵”的一声,带出了一片粘稠的白液,又再度挺入进去,将那脆弱窄小的穴儿缓慢地填充到极限,腰腹一紧,便向着最深处使力抽送起来。 她既醒了,他便无需再收力了。 言清漓醒来后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哥哥”,便又被那人迭起来狠命贯穿,粗壮的阳具如一根滚烫的烙铁,碾着穴儿里的软肉,又急又重,下下都顶到最深处的宫穴入口。 她正睡的迷迷糊糊的被人忽然弄醒了,醒了他又不说话,还更放肆地干她,她语不成调,娇滴滴的喊着:“哥哥……啊!啊!哥哥……” 她以为她的身体早该适应了这种强有力的插入,可她与言琛已经时隔半年之久未曾亲近过了,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欢爱令她分外动容,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流出更多的汁液,十分配合起来。 穴儿死死绞着他粗粗的肉棒,连拖带拽地缠着大大的菇头不放,可他的阳物却如斯冷漠,毫不留情地冲破层层阻力,将她不知天高的小穴儿干的直打哆嗦,噗呲噗呲冒水,犹如一只熟透裂了口的蜜橘,轻轻一按就拼命向外出汁儿。 “呜哥哥……啊!……啊啊……呜呜啊啊……” 一醒来就遭到这样凶猛的肏干,言清漓本就敏感的身子更是一下就酥软了,整个人跟着他急速抽插的动作而不住震颤,娇媚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言琛禁欲了许久,又加上方才已经泄过一回,他充沛的精力如在上战场杀敌,将她“杀”的片甲不留,溃不成句,除了抓着他肌肉贲张的身体拼命尖叫与泄身,再无暇去思考任何事。 言琛向来话少,不像裴凌那般会在床笫间骚话连篇地逗弄她,他大多时候都是绷着一张冷峻的脸闷头不语地干她,可她偏偏不觉得他这样无趣,反而觉得像他那样一个清风冷月般的男子,一语不发地专注做这种原始的交合之事极有魅力,好似突然就将他从遥不可及的云端拉进了地底。 她忽然很想去燃上灯,想看看此时此刻将她干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在黑暗中是否也如白日里对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淡。 言琛箍着她的腰一阵猛烈抽挺,余光瞥见那花枝乱颤的女子正眨着一双晶亮的圆眸,虚晃的目光努力地想要聚在看他身上。 他眸光一暗,明知她夜视的能力不如他,就算叫她看她也不可能看清他的脸,可被她这么瞧着,他又觉得自己仿佛真的被她看透了。 半年前,他与她做这样亲密的事,还可以毫不犹豫地与她对视,可今时今日她的身份不同了。 如果从前他欺辱自己的幼妹是罪不可赦的行径,那么此时此刻,他不仅欺辱了自己的妹妹,还欺辱了旁人的妻子,实乃罪大恶极。 他一把覆住她的眼,不愿让她看到他分外无耻的行径,却又控制不住地想更多地要她。 他剧烈地吻她,下体凿的极深极快,与她紧紧地嵌合在一起,言清漓也极是情动,她抱着那人,努力地亲吻回应他,在他带给她的一次次高潮迭起中,咬住他的肩膀,放任自己沉沦在他既冷漠,又火热的柔情之中。 除了裴澈,她还从未如此主动地在床上回应过哪个男子,她不知自己是真的为了达成目的而有意讨好言琛,抑或是她内心深处真的对这个人存了几分喜爱。 她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她在无休无止地颠簸晃动中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一路吻下去,含住他滚动的喉结舔砥,只听他闷哼一声,迅速将她推开。 阳具拔出的一瞬,一股股浓稠的黏液喷洒在她的小腹和胸口,甚至有几滴还远远地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忽然有些心疼那人,想告诉他自己其实一直都在服用着避孕丹药,可是又想到她若说出来,便等同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身旁一直都有其他的男人,她又无法说出口了。 连续两回酣畅淋漓的情事后,她微微气喘,动情地唤着“哥哥”,言琛倒是不喘,只心跳有些快,微微出了一层薄汗,他低沉地“嗯”了一声当做回应,待她气息平复了些许后,又捞起她继续新的沉沦。 春风明月夜,天边渐露鱼肚白,言清漓不知道这一夜言琛到底要了她多少次,她只知道自己浑身上下都黏满了他的精水。 起先几次她还能积极主动地回应,后来她便累得再无半丝力气,她知道他在这种事上向来精力旺盛,可他却从未像今夜这般不知疲倦也不曾间断地连续要了她一整夜。 她哀哀婉婉地泣求他歇上一歇,可他口头应了,身体却无动于衷,狠狠地将她弄晕了几次,待她醒来后,她发现自己依旧被他抱在怀里亲吻冲撞着,最后一次被射了满满一肚脐的精水后,她眼皮沉沉地阖上,彻底睡了过去。 窗外已有鸟儿蹄鸣,言琛拥着那熟睡到微微打起轻鼾的女子,目光幽沉。 她说她爱他,且不论这句话有几分真,也不论她到底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他都已知足,但是冲着这句话,他也愿意等,等着她对他敞开心扉那一日。 他搂紧怀中女子,有种明知越错越远,却再也不愿放开的意思。 他与她以额轻抵,在她唇上轻印了一吻。 他言琛此生,幸是她,不幸也是她,认了。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第二百零九章情敌见面 如此,既兴了宁朝的田耕,也解决了百姓的疾苦,百姓会对朝廷感恩戴德,陆翰林言说此举的目的为富民,民富则国安,此为安国之道。 陆翰林是实实在在为黎民百姓们着想,可昌惠帝又怎会愿意承认自己治国失当?且垦荒策还要由朝廷给百姓掏银子,掏土地,掏农具……皇陵及运河的修建已将国库耗的入不敷出,再来个垦荒,直接戳到了昌惠帝的痛穴! 昌惠帝听完后脸色当即就很是难看了,气恼之下驳斥道:“何来民富国安一说?明明就是民富而国弱!” 依昌惠帝的意思,若国穷而民众皆为富有之辈,轻则豪强巨侠泛滥,重则地方割据混乱,甚至史书上也不是没有过前车之鉴,富民们最终会生出与帝王瓜分天下的恶念,动摇国之根本!就该让他们忙于温饱,没功夫想其他的。 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为天,谁若敢质疑君王的策令,便是不忠不义的大逆之徒! 当诛! 大部分文臣均怕被扣上“大逆”的罪名,无人敢再谏言,昌惠帝在这场君臣博弈中获胜,最终下令以武力抑豪强,拿个别带头对朝廷不满的士绅地主们开刀,抄家产并充入国库,杀鸡儆猴。 至于那些敢对朝廷怨声载道的平头百姓,他便责令地方官府大可以“大不敬”之罪羁押,论罪发落。 …… 下朝后,陆翰林匆匆赶往勤政殿请求面圣,等了片刻,内侍面露难色地出来将他请走了。 言琛受召来到勤政殿时,见到年已不惑的陆翰林正驻足在汉白玉石阶上,出神地望着一扇龙纹影壁,生了一身硬骨的文人墨客,站在那风萧瑟瑟的石阶上时,终于显露出了浓重的疲惫沧桑。 他走过去,循着陆翰林的目光看去,隐隐看到那栩栩如生的盘龙爪下被虫尉驻处了一个小洞。 这块巨大的影壁乃是昌惠帝五十大寿时由番邦进贡,他很是喜爱,开春后便命人摆放在了勤政殿外随时赏看,可这影壁的底座虽由黑石打造,但那上面的腾龙则是由一块千年古木所雕,为了不损坏古木的本貌,木质上并未绘漆,因此容易招惹虫蝇,想来是宫人看顾疏漏了,没有注意到这么一处细微的孔洞。 虽然只是一处不起眼的小洞,但这古木的内里,恐怕已被蛀的千疮百孔,说不定哪日风雨大了,便会轰然倾塌。 “可惜了,可惜了……华而不实,金玉其外,言将军以为呢?” 言琛眸光微闪,他明白陆翰林是在暗讽当今天子与这宁朝的天下,正如这块被虫蛀了的影壁一样,表面看着强盛,实则败絮其中。 陆翰林对着那块影壁叹了叹,并未等言琛给出回应,便作揖告辞。 勤政殿内,在朝上惹了一肚子气的昌惠帝又对宣王以及裴家叔侄大发了一通雷霆。 大理寺查了两日也没能查出什么,后来无法了,只得奏禀说当初蛮人王子掳走了言女史,也就是裴左中郎将的妻子言氏,言氏在裴左中郎赶至时与那蛮人王子单独相处了片刻,说不定她会有所发现?建议昌惠帝宣召言女史进宫问询,求证一二。 裴凌一听这种莫须有的罪过不仅要折腾他们叔侄,还要牵扯上他媳妇?当即来了火气。 她被掳走还是罪过了?难不成她还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会被蛮人掳走而事先有所提防?再者他赶到时,她已被五花大绑,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发现蛮子的秘密?难不成蛮子会蠢到将这等秘辛主动告知于她? 裴凌当即将那大理寺卿怒斥了一通,情急之下又替言清漓与昌惠帝争辩了几句,裴澈见昌惠帝将要被激怒,赶紧怒喝裴凌闭嘴,又及时跪地请罪,后来麟王又从旁劝慰了几句,说罪女朱妙琳曾交待,蛮人与九夷国也有来往,他猜测蛮族王子掳走言女史,应是走投无路下,想将她献给九夷国国君谋求好处,而九夷国刚好可以用她威胁言将军退兵。 昌惠帝被这么一劝,也觉得极有可能,又想起言琛刚刚灭了九夷立了大功,这火气便消了大半,立即命人将言琛召来,商议九夷国归顺的后续事宜。 宁天麟与裴澈等人从勤政殿出来时,见到言琛候立于影壁前,身姿凛凛,清朗若风,听到声音后,他也转过身来,眸光深沉地看过来。 宁天麟一见到他,目光便骤然阴狠,言琛敏锐地察觉到似是有一道若有似无的杀意投过来,下意识地看去,只看到玉骨临风的麟王温和地向他颔了颔首,并走了过来。 宁天麟是来恭贺言琛凯旋的:“言将军得胜归来,此番……”他说到这忽然话音一顿,目光冷冷地落在了言琛的颈间。 向来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而闻名的言家小公爷,喉结下竟赫然印着几抹红痕,这痕迹如此清晰新鲜,一看便是近日所为,虽然被领口遮掩了几分,但他举动间仍是露了一些出来。 宁天麟拢于袖中的手狠狠攥了起来,青筋似将裂开,脸上和煦的笑容也变得比叁月春寒还要阴冷。 —【题外话】— 我要睡啦,再不睡明早又起不来╥﹏╥ 加更先欠着,后补。 第二百一十章各怀心思 言琛见他的目光却停在了他颈间,不由也跟着向下看,看到自己整齐的衣襟时,突然想起了什么。 昨夜她热切地有些过了头,晨起时他发现自己前胸后背上都是她动情时的抓痕,肩头更是被咬出了一圈圈淡淡的齿印,甚至颈间也被她吻出了痕迹。 他伸手触了触喉咙,眉头轻轻一蹙,知道这惹人遐想的痕迹被人瞧见了,不免有些尴尬,但他又觉得无需向旁人解释什么,于是便坦荡地回视起宁天麟。 对方是极有涵养之人,也只是失礼了那么一瞬便恢复如常,再未看向他颈间,噙着笑继续道:“……此番九夷归顺,西川百姓归于安宁,言将军居功至伟,父皇也算了结了心腹大患,大有重赏将军之意,本王便先行恭贺了。” 宁天麟自称“本王”,但语气却很是谦逊,与当初那个在容阳乘着轮椅时的清雅皇子一般无二,言行举止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么亲和有礼。 许是年少时便上了战场,练出了敏锐的洞察力,再因着言清漓的缘故,言琛本就对宁天麟有所猜疑,便更觉得此人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良善,反而觉得他像是一条藏在暗处吐着信子的毒蛇,只待合适的时机一到,便会窜出来咬人一口,一击毙命。 他虽然多年久居西川,不涉党争,但不代表他不关注朝中之事——短短一年时间,这位麟王殿下便从一个被废弃的皇子,重新得势,虽然此时势头看着还不明显,但却实打实地在朝中扎下了脚跟,就连在圣上面前也重获了几分薄面,这绝非仅靠“运气使然”便能轻易达成的。 这样的人,真的会无欲无求,与世无争吗? 言琛的目光里又多了两分警惕——但愿她真的没有与这种危险之人,有所瓜葛吧。 对方既是揣着好意来道贺,言琛也没有无礼之由,他向宁天麟揖礼道:“麟王殿下言重了,九夷愿降,全仰赖我大宁朝的天子之威,言琛不敢表功,”说到此,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宁天麟的双腿,语气慢慢就有些淡漠了:“记得上回在容阳时,麟王殿下还向舍妹问医,没想到阔别半载,殿下的腿竟痊愈了,听说是由世外高人所医?有如此际遇,殿下当真是福运极佳。” 宁天麟笑了笑,借着低眸看腿的动作掩住了这一瞬间眼底呼之欲出的磅礴杀意:“承将军吉言,本王与那位高人的确称得上是有缘。”他余光扫见宁天弘等人也向这边来了,便与言琛告辞:“本王还要去一趟刑部,既父皇有召,便不耽搁将军,先行一步了。” 言琛向宁天麟的背影又深看了一眼,这才转头与迎面而来的宣王寒暄。 宁天弘其实是有心收揽言琛的,但在勤政殿门前,在他那个有疑心病的皇帝老子眼皮底下,他不便表现的过于热络,不冷不热地也向言琛道了几句恭贺后,便避嫌地离开了。 离开前他又向裴澈与裴凌看了一眼,大抵是希望他们叔侄能替他笼络一二,毕竟裴、言两家有一层姻亲关系在,多说几句也无不妥。 裴凌昨日拜会这位舅兄的过程并不算和洽,到现在他被竹子拍过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且方才还被昌惠帝和大理寺的昏官拱了火,心情正不佳,乍一见到言琛,更是不爽,本想当做没看见此人,但又怕这位一板一眼的大舅子回头再在言清漓面前道他的不好,想了想,便只好上前问候两句。 可一到近前,他便立刻眼尖地瞥见了言琛脖子上那抹暧昧的印记,顿时神情变幻,精彩纷呈——啧,都说这冷面阎王修己洁身,从不入花丛,原来也不是无欲无求,这不刚打完仗回来就急火火地去找女人了? 这言琛无妻无妾的,听说还有一身的洁癖,他若寻女人定不可能去眠花宿柳,既如此,那必是在府中偷偷养了通房丫头,或是在外头有什么红颜知己。 裴凌忽然觉得这人也没那么高高在上了,甚至觉得他闷骚,不过能将男人啃成这德性的,他猜那女子在房中的行事作风必定也十分大胆放浪。 真没想到他这位大舅哥竟是好这口的……看不出,当真看不出。 裴凌实在无法想象言琛行房事会是个什么场景,他那幅冷冰冰的模样,寻常女子看了都会心生惧意,他竟会允许女子在他身上留下这样明显的痕迹? 看来他对那女子,也是颇多宠爱了。 不知为何,裴凌忽然就想起了言清漓,心里便有些丧气——她若也能大胆些该多好?每每都是他一个人恨不得将她揉碎吃了,而她几乎都是被动承欢,虽然动情时也会抓紧他,以身体反应告诉他她想要的更多,可却从未直截了当地激烈回应过他。 唯一一次算是配合的,还是从苏家回来的那一日,但那是因他们冷了两日,她抱着示好的心思,且那日他才刚刚入进去,好事便被元忠那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打断了…… 一日不见,如何叁秋,遐想纷纷间,裴凌便愈发有些想她了。 昨日没能将人接回,本打算今日出宫后再走一趟,可皇帝老儿恼他顶撞,故意将他派去抓城中藏匿的蛮人探子,差事不大却十分麻烦,东跑西跑的,大抵又要几日不得安生了。 想至此,他觉得还不如让她安心在言府呆着,好吃好睡,免得她回到裴府跟着担忧,也免得他不在的时候,他祖母再瞧她一个不顺眼,寻她错处。 方才被宁天麟看着时,言琛还觉得无甚所谓,可当裴凌明晃晃地打量他,并露出毫不掩饰的调侃之色时,他的神情便开始微微有些不自然了。 他一边因为这少年人与她是夫妻,可以名正言顺地占有她而感到拈酸恼火,一边又生出一种极大的负罪感——毕竟他直到今晨,都还埋在自己妹妹,也就是眼前这少年的妻子的身体里。 一时间,他无法再问心无愧地与裴凌对视,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面无表情地看向裴澈,好在裴澈也在此时开口了,向他淡道了一句:“言将军。” 言琛也道:“裴世子。” 他二人为同窗,虽旧时有些交情,但也不算多深,且后来各自投奔疆场,这些年一南一北,再无往来,如今他们看待彼此,也仅仅是因着同为保家卫国的将领而互相欣赏,仅此而已。 此刻作为同僚碰上了,出于礼节打声招呼罢了。 裴澈是没有要为宣王招揽言琛的意图的,比起这个身为今世的楚清亲兄长的言琛,他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了楚清所依附的背后之人——四皇子麟王身上。 端王落马,圣上正迁怒于宣王,麟王大可置之度外,冷眼旁观他们叔侄被圣上接连猜忌疏远,可他却出言解围。 他这么做,自然不可能是向他们裴家示好,唯一能解释通的,便是为了她。 麟王怕她被牵扯其中,于是便在圣上想要宣召她入宫觐见时,及时开口将此事化解。 他暂不得知她与麟王之间是什么关系,也不知他们相识了多久,但他却深知她有多么吸引人。 同为男子,他无法不去怀疑麟王在了解她以后,也会被她所吸引,并心悦于她,甚至他那双腿,十有八九也是清清所医,根本不是什么仙云山后人,一切都是他们布的局罢了。 想到他们许是朝夕相处了多年,裴澈感到心中苦涩,却又不敢,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妒。 内侍从勤政殿出来,宣言琛觐见,言琛松了一口气,向裴澈与裴凌略一颔首,便匆匆入殿。 …… 另一边,宁天麟从勤政殿出来后,脸上原本挂着的笑意便再也维持不住,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几个路过的小宫女向他请安,他也并未像往常一样温和回应。 方才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在宁天弘与言琛等人面前露出马脚,这才匆匆寻了借口走了,可此时他只要一起想起言琛脖颈上那抹刺眼的红痕,便再也无法冷静,恨不得立刻将此人碎尸万段,从这世上、从她心里彻底抹去。 马车早已侯在宫门外,吉福见那清润如玉的男子阴沉着一张脸出来,讶于向来沉稳的他竟会在宫中这人多眼雑的地方便将满身煞气释放,心里咯噔一声,忙迎上前问道:“殿下,发生何事了?” 宁天麟在车前停下,眸光扫了一眼这个跟随了他母妃十几载,又忠心耿耿照顾了他七年的内侍,淡道:“吉福,阿漓回了言府之事,你昨日为何不报?” 第二百一十一章皆为过客 动情也好,他孤苦了这么多年,若有个知心人一路相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之后又留意过,那言姑娘虽然也对殿下关心有加,有时情动至极,还会留宿至天明,可她眼里却从未许久地停驻过殿下的身影。 原来,陷入情思的只有殿下一人而已。 那时他隐有忧虑,觉得这不是一桩好事。 尔后,殿下又屡屡为这名女子冒险行事,甚至会为了她一时失了理智…… 察觉到头顶那束目光骤然变冷,吉福顶着压力继续道:“殿下,您忍辱负重这些年为的是什么?老公爷耄耋之龄还在整兵练马又是为了谁?贵妃娘娘在天上看着您,她的冤屈与清白,还等着殿下您去替她讨回来啊!” “想必殿下也知,言将军在朝中独善其身,从不与人过度深交,就算是殿下您亲自出马怕也难以与他达成盟识,如今言姑娘用自己的法子笼络住了此人,这不是大大的好事?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莫要困于儿女情长!” 上一次四殿下派人暗杀言琛,他没能及时阻下,虽最后未能成功,但想必也已引起言琛的警觉,如今言琛又带着赫赫战功归来,地位更甚从前,若能将其收拢,对他们而言大有裨益,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殿下因一名女子而乱了心神,枉顾大业。 宁天麟闭上眼,攥紧了拳。 吉福鲜少会忤逆他,他听得出这番话出自肺腑,纵观全局,他又何尝不知这其中道理?他又怎会不知言琛这个人的重要性? 可她是他的软肋。 他本以为言琛没有赶回来阻止她嫁人,她成了亲后他们必会相形渐远,可他们非但没有疏远,她还对他…… 她在还未回到盛京时便已暗暗打起了言琛的主意,如今竟还会主动取悦于他? 那样的痕迹,她与他的欢愉定然十分情动。 她待言琛如此特别,他无法不妒,也无法不怕。 她身边有一个随时可能将她抢走的男人,难道他要无动于衷?再毫无芥蒂地邀请此人加入他的阵营,与他把手言欢? 吉福知道他在怕什么,开口劝慰:“殿下根本无需担心,老奴虽是无根之人,但看得反而更清,言姑娘并非拎不清的女子,当前她应是无心情爱的,无论是裴府公子还是言将军,对她来说都是过客罢了,等您成就了大业,助她达成所愿,到那时,您与言姑娘是患难扶持的情分,自是谁人都无法比拟的。” 宁天麟没有将吉福这话太当真,他有些自嘲地一笑,过客?难道他就不是她的过客了吗? 他一直都很清楚她与他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想起那日她跪在他面前,说自知所求于他,待大仇得报后,愿长伴于他,还说不想躲在他身后做笼中鸟,也想为死去的家人出一份力,想与他共进退。 他不想她与他分清尊卑,不想再看到她跪他,也不想折断她的翅膀,更不想她是出于“还债报恩”而伴随他。 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她的心。 见宁天麟凝聚一身的煞气散去,踏步上了马车,吉福的一颗心落地,面露欣慰。 “请邓先生去府中等我,另外,叫琥珀与紫苏尽快打探出丹阳郡主的情况,我需亲自与她谈上一谈。” - 与此同时,言府中,青果给言清漓带回来两个消息。 一是给苏凝霜查膏子的人,紫苏来了信儿,说那人叫陈权,但巧的是陈权在前日晚上突然死了,据说是在妓院喝的烂醉如泥出来,夜里太黑自己掉入湖中淹死了,而在这之前,紫苏没有查到陈权给苏凝霜送过消息。 也就是说,那妙容雪肌膏里的玄妙,苏凝霜尚不得知了。 言清漓暂且松了一口气,又听青果说起第二桩事。 这第二桩完全是这丫头当个乐子给她打听回来的,说是陆眉在青楼住了好几日了,陆夫人日日派人去寻,昨日好不容易给寻回去了,结果回去后陆眉就发现自己的两名小妾不知道什么时候耐不住寂寞,偷偷与人私奔了,气的他索性将剩下的妾室都给遣散了,还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青果冥思苦想了一阵,终于想起来了:“哦!说是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世上女子皆是薄情辈,不如长宿花柳间,新鲜。” 而后他就卷着铺盖连夜搬去了青楼,说是要长住那里不回了,与其养着一院子与他离心的女子,不如日日变着法的换姑娘寻乐子。 此事陆夫人瞒了一夜终究没瞒住,今日陆大人下朝归来后得知,一怒之下亲自去青楼寻人,但陆大人是绝不会踏入那风月场半步的,叫了自己的下人进去。 结果自然是那下人灰头土脸地出来,又向楼上一指,之后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便都看到陆大人那不孝子醉醺醺地倚在二楼外台的木栏上,身旁伴着两名娇媚的青楼女子,其中一个还向陆大人抛下去一条绢帕。 陆大人忍无可忍,当街怒骂陆眉荒淫无耻,叫他赶紧滚下来,随他回去,陆眉却死猪不怕开水烫,说等他给二老抱出孙子就回去。 言清漓知道这厮混账,可没想到竟混账到这个地步,当街让自己亲爹难堪,这岂不是一丁点颜面都不给陆大人留?好歹是堂堂翰林大学士,天下文人之首,竟教养出这般无耻的逆子,这是要叫世间文人学子心中的榜样毁于神坛吗? 她不免替那位老大人心寒了一把——想必明日之后,弹劾陆大人的奏折又要如雪花似的飞到昌惠帝的案牍上了。 看了眼天色,此时才刚过正午,陆眉就已在花楼里左拥右抱,白日宣淫,当真是…… 陆家怎么教养子嗣与她无关,但上回陆眉冒死救她脱困,又听到了她与宁天麟的求情,这事早晚要解释清楚,况且她与陆眉的生意也不能就这么断了。 今日正好,言琛不在,裴凌不在,又没有裴老夫人盯着,想了想,她命青果去给她将男装找出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陆眉的“丫鬟” 盛京几大青楼之一的竭芳楼内,艳光四射的老鸨打量着面前这位俊俏的”公子”。 见多了各色女子,不过是多看了两眼,老鸨就火眼晶晶地识破了她的男扮女装。 竭芳楼在盛京首屈一指,光顾的恩客非富即贵,见这姑娘扮成男儿都俏生生的,气度又如此显贵,老鸨暗猜她是哪家的夫人,乔装来寻自己流连花丛的男人的。 恩客们离开竭芳楼之后会如何她管不着,但若是在她这里被扰了清静,那日后谁还敢光顾她们竭芳楼? 老鸨当即开始逐人:“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是速速离开吧。” 青果拦在她前面不准那些龟奴靠近,言清漓微笑着向老鸨道:“这位妈妈稍安勿躁,您还不知我是来找谁的,何必就急着赶我?我并非是来寻麻烦的。” 她掏出一锭金灿灿的元宝,示意那老鸨靠近些,掩唇向她低语。 老鸨起先还一脸警惕的听着,后来惊讶,再后来犹豫起来。 言清漓道自己是陆夫人派来给她家公子带话的,说完就走,怕传出去不好听,故而乔装成男子过来,她不会惹事,若是不放心,大可派人在外头守着。 陆家时常派人去青楼找人,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更何况今日陆大人才与他家的纨绔当街斗法,老鸨一听言清漓是陆夫人派来的,以为她是陆家的婢女,心想那种书香门第养出来这等容貌气度的婢女倒是极有可能,又见她态度客气诚恳,猜陆家这是弄不回去人,硬的不行打算来软的了。 其实老鸨私心里也不想得罪官宦,但她开门做生意的,人家陆公子撒了大把的银子,总不能把进门的财神爷往外撵吧? 再说这陆公子曾出白银万两在她们竭芳楼包下了莺歌姑娘的开苞夜,之后又怒砸两万五千两给莺歌赎了身,抬回去做自己的第十九房小妾,这般出手阔绰的恩客,哪家青楼不得捧着奉着? 老鸨向言清漓委婉地解释了一翻后,收了她的元宝,说可以带她上去,但前提需要陆公子首肯。 言清漓道那是自然,劳驾带她一同上去,若公子不见,她立刻就走。 叁楼,老鸨在游廊尽头的一扇门前站定,上前敲门:“陆公子,贵府派了位姑娘过来,说是您府中婢女,可要见见?” 言清漓连忙道:“公子,是我,夫人派我来给您捎几句话。” 她并未掩饰声音,相信以陆眉灵敏的狗鼻子狗耳朵,一定能听出她是谁,端看他想不想见她了。 等了片刻无人应,言清漓又在老鸨狐疑的目光中稍稍抬高嗓音,重复了一遍。 这间隙,老鸨趁机打量她,这一细看便愈发惊于她的美貌,心想这姑娘若换回女装,那该是何等的绝色佳人?怕是她这竭芳楼里的头牌都得逊色叁分。 这姑娘真的只是个婢女? 正疑惑之际,房门开了,一阵醉人酒香扑鼻而来。 陆眉脚着木履,身披绿衣,手里提着一壶酒,墨发半散,一双狭长的凤眸尽是慵懒,眯着看向外面两人。 他那一袭绿衣还是敞开着的,露出了白皙紧实的胸膛,大抵是开门前正在对壶豪饮,衣襟已经湿透了,酒液正顺着他胸膛上隐现的肌理慢慢下滑,这番景色,活似天上的醉仙下凡了。 饶是成日在风月场里打滚的老鸨子也不禁被这幅美男醉酒图惹得脸一热,忙又复述了一遍来意。 “公子,是夫人派我来的。”言清漓在旁小声应和,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陆眉,眸中之意希望他配合一下。 也不知是见到他袒露胸膛出来而害羞,还是被酒气熏得,抑或是说了谎有些心虚,总之她脸有些红。 陆眉淡漠地睨着那面色微红的“少年”,不发一语。 就在言清漓以为陆眉不想见她时,那人却忽然轻轻勾起嘴角,长臂一揽,将她搂进怀里,他身上浓重的酒气顷刻将她包围,仿佛也吃了酒似的,跟着晕乎起来,但这酒气却清香不难闻,可见他饮得绝对是上等的陈年佳酿。 她脸颊贴着他滚烫的胸膛,而后听到他在她头顶上叹了一声:“还是我娘疼我,怕我吃不好睡不好,就派了你这丫头来过来伺候。” 陆眉搂着她进屋,门关上的一刻,老鸨才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哪里奇怪,敢情这姑娘根本不是陆府的普通丫鬟!怕是陆夫人为了让自己这浪荡儿子收心,故意给他寻了个丫鬟“贴身服侍”。 只可惜这位陆公子实在风流,府中有十几位貌美的小妾不说,就连这等国色天香的丫鬟也拴不住他,还是日日在花楼里鬼混。 …… 门一关,言清漓就立即嫌弃地从陆眉怀里挣了出来,他也不在意,甩了木履,屈膝侧卧在一张女子用的贵妃榻上,这姿态不仅不违和,反而显得他更加风流不羁了。 言清漓迅速在房中扫了一圈,没看到有什么女子,也没见到有什么淫乱过的迹象,且方才她在陆眉身上也没有闻到脂粉味,心想这人连着几日宿在青楼难不成只是喝酒不成? “今儿吹了什么风?竟然把裴少夫人给吹来了。”陆眉撑着头,只扫了她一眼,就又抱壶独饮起来。 这一开口,言清漓就听出他待她的态度不同了,从前一口一个清漓妹妹,黏着她撵都撵不走,这会儿倒是正经,喊她裴少夫人了。 她粗略地数了数,地上七倒八歪的空大概有五六个酒壶,怕他醉傻了反应慢,她也不与他拐弯抹角:“你腿上的箭伤可好利索了?我带了些伤药过来。” 想起方才陆眉行走流畅,丝毫没有坡脚的迹象,显然已经痊愈,她知道自己这马后炮放得有些晚了,但还是将一瓶药扔给了他:“玉竹说你派人过来,说日后都不与我做药材生意了?” 陆眉没听到似的,没搭腔。 “若你是觉得利少,我可再让一成。”想了想,她又忍痛道:“两成也可。” 就算九夷战事已了,言琛用不上,但盛老公爷在越州暗地练兵,这历朝历代招兵买马豢养军队都是一大笔开销,虽然宁天麟与盛家这些年已在暗中培植出来几条银路,但财不嫌多,有备无患。 她在朝堂上也使不上力,只能力所能及地做些别的。 何况这些银子都是从那些富甲一方的士绅大户与地方藩王手里赚的,她赚的心安理得,并不想放弃这生财之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与野男人私会被捉?(21000珠 陆眉自嘲地一笑。 就知道她关心是假。 他随意地“唔”了一声,手里的酒壶空了,又抓起一壶。 “为何?这桩生意比起陆家别的生意,应当更有进益才对。” 为何? 陆眉晃了晃酒壶。 多少年来,他万花丛中过,片叶未沾身,又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这样一朵不算最艳丽的花儿所引? 明知这花儿不适合他,明知她外表生的清丽娇嫩,可实际却又毒又俗,偏他还是忍不住要凑上去嗅一嗅。 倒也不是他想在这一肚子坏水儿的丫头身上想索求什么,只是纯粹地喜欢与她相处罢了,想逗她开心,想看她笑一笑,哪怕是冲他发怒丢鞋子,他也觉得很是有意思。 他不畏路途遥远,一路南下与那群满腹黑水的地方霸主做生意,其中尔虞我诈,凶险不为人知,她不会真以为他愿意冒这个险,只是为了那几分利吧? 言清漓见他只饮酒不说话,怕他这么喝下去会喝坏了身子,上前夺下他手中的酒壶:“是不是平安镇那日,麟王殿下他威……他与你说了什么?” 她猜测许是宁天麟用了什么手段,逼陆眉与她断绝往来。 陆眉这才正眼看向她,神情似笑非笑。 眼前的女子朦胧得如同水月镜花,任他如何努力,也依然看不真切。 在得知了麟王的野心后,陆家面临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追随效忠麟王,二是闭紧嘴做哑巴。 可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紧的。 那日麟王说,念在陆家于她的家人有恩,也念在他爹是个正直难得的好官,饶他一命,叫他忘记这件事,还说若不想陆家卷入血雨腥风中,日后就离她远些,对他们所知越少越好。 他陆眉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若他截然一身,定会无所畏惧地去争取,管她有毒没毒?管他血雨腥风? 可他父母家人尚在,这么多年来,他藏起满身学识与抱负,不考功名不入仕,做一个花天酒地的浪荡公子哥为得是什么? 当朝翰林陆正覃声名藉甚,陆家门生遍布天下,若陆翰林有一日公然拥护某位皇子,天下文人志士必群起而号召,影响之大,恐是所有对那把龙椅有意图之人皆不愿见到,包括当今正坐在龙座上的那个人。 麟王有句话说的没错,若想保陆家安然无虞,就要远离夺嫡那滩子浑水。 所幸他爹为人太过迂腐正直,一心拥护正统,从不结党营私,如此,陛下也就只能揪着他爹“教子无方”来做做文章,寻不着陆家什么太大的过错。 他知道他该远离她,可他忍不住,实在忍不住去想她。 他还想不通,想不通麟王口中的陆家到底对言家有过什么恩,想不通她为何要迫自己去嫁给裴凌,更想不通她口口声声提到的“仇恨”是什么意思…… “你这人,到底是谁?”他忽然问。 言清漓一滞。 那日她向宁天麟求情时提到了“仰仗他为家人正名”等等言语,陆眉也听得一清二楚,可饶是他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她并非“言清漓”,此刻怕是正云里雾里。 可这该如何解释?要向他道出实情吗? 陆眉那一句也只是自言自言,并未等她想好如何作答,他就抓回被她抢走的酒壶,起身下榻,赤着足,摇摇晃晃地向里头的拔步床走去:“恕陆某人酒喝多太多,那日之事早已记不清了,陆家也不缺银子,裴少夫人还是请回吧,莫要再与我这等不入流的男子私下往来,以免有损夫人清誉。” 言清漓在原地伫立了片刻后,推门走了。 这一趟,她知道了陆眉是铁了心不愿再与她往来,虽有些可惜银子,但往深了一想,也能理解——陆眉已经得知了宁天麟与她“包藏祸心”,若他还不知避讳,那极有可能会将整个陆家牵连进来,从他身处的位置来看,他这么做是极为明智的。 况且……陆大人曾为楚家的女眷求来了一条生路,她就算不知恩图报,也不能自私地拉恩人下水吧? 想通后,她有些失望的心情一扫而空,准备下去寻了青果回去,结果才走过转角,便听到楼下传来了骚动声。 一群官兵不知何时来的,竭芳楼中的龟奴与婢女们皆低着头排成了两列,两命官兵正拿着画像在那些龟奴里一个个比对。 “官爷,竭芳楼就是飞进一只苍蝇我都记得,楼上住的都是姑娘们与恩客,绝无什么敌国探子!不可搜,不可搜啊!” 竭芳楼的老鸨极力地与那带兵而来的男子解释,可那男子面色冷沉,显得十分不耐:“有人称此处出入过奇怪的男子,有没有奸细也不是你说了算,要查了才知!” 他一挥手,召来了一列兵:“去楼上给我挨间查!查仔细了!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 早点完成这劳什子的差事,也好早点去言府将人接回来。 见他黑着一张脸踏上二楼开始带人搜查,叁楼的言清漓赶紧躲回角落,心惊肉跳。 要死了,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二楼房中接连跑出来花容失色的姑娘们,有些房里还狼狈地跑出来一些衣衫不整的男子,这些男子其中不乏有头脸的,仗着身份与官兵起了争执,可后来一听是奉旨全城搜查,谁敢有异便会作为有嫌疑者抓回去审问,便当即都不敢造次了。 …… 言清漓走后,陆眉心情烦郁,酒也喝光了,正想出去命人给他再送些酒,结果就见心里想着的人突然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抖着手将门梢插上,又急急地奔去了窗子边。 方才她推开门的一瞬,陆眉隐隐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动静,见她如此紧张,蹙着眉问:“发生何事了?” 言清漓推开窗就又赶紧关上了,外头满是官兵,就算陆眉能带她从窗子溜下去,也跑不出被重重包围的院子。 她指着已经锁好的房门,紧张到结巴:“裴、裴凌在下面呢!我、我出不去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做戏(陆眉肉渣) 得,本来清清白白的,叫她这么一说,倒好似他二人有什么奸情,要被她夫君当场捉奸。 不过裴凌那厮从前便撞见过他与她在马背上贴脸亲昵,今日她又是乔装打扮偷偷摸摸地过来,若真被那厮发现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真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陆眉酒意散了叁分,走去门前听了听,不稍片刻便听明白他们是为了抓细作而来,转身又去到窗前,在那丫头的阻挠下将窗子推开一道缝隙,向下面瞧了瞧,确认是真的无法将她送出去后,便回到榻上一歪,高高挂起,好整以暇地看起她。 那意思仿佛在说:反正我不怕,你自己看着办吧。 外头动静越来越近,言清漓恼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急得跺脚:“你不是鬼主意一大堆吗?倒是想想法子啊,若我们被他撞见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 这竭芳楼就像个大瓮罐,唯一的出口还被裴凌堵着,她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今日来见陆眉,可她哪里想得到自己两辈子头一遭来青楼,偏就遇上了几乎不踏足青楼的裴凌? 陆眉还是第一回在她脸上见到如此焦灼之色,却是为了个男人。 他眸色幽深,半醉半醒:“你何至于如此害怕?大不了多费些唇舌,就将你我曾有生意往来这事解释给他,据我所知,燕召兄虽急躁,却并非不讲理,难不成他还会因此恼怒于你?” 言清漓顿感无力。 若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也不会如此惊慌,这不是…… 罢了! 她迅速地解开衣襟,咬牙撇眼道:“我这两日并未与裴凌在一块,你说我怕什么?” 她倒不怕被裴凌发现她与人私通,可就算发现也不该是此时,况且这私通之人也不对啊! 陆眉哪料她会有此举,眸光一缩,眼前猝不及防地就撞进来一大片春光,那细腻雪白的乳肉上零星印着几处浅浅淡淡的痕迹,好不惑人。 言清漓脸微红道:“他若气恼之下将我带走,回去又发现我身上有这些痕迹,你猜他还会不会认为你我是清白的?” 言琛昨夜要她多次,但到底还是为她着想了,吻她时克制了些,并未像过去那般将她弄得一身没眼看,可奈何她浑身上下除了脸皮,别的地儿均皮薄的不行,轻轻一碰就青青红红,是以还是留下了些印子。 也怪陆眉倒霉,明明不是他干的,却极有可能要替人顶包。 陆眉自然不知言琛这回事,他还以为是麟王,眸底一黯,心中颇酸,面色跟着就白了两分。 不如……”她还在努力想法子,没注意到陆眉细微的神情变化,眼睛一亮道:“不如你直接出去?将他引走?” 反正青楼就是陆眉的第二个家,见到他,裴凌也不会觉得意外。 “就算我出去了,你以为他们就不会继续搜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就在此时,嘈杂的脚步上了叁楼,言清漓杏目圆睁,叁楼本就没几间房,很快就会到搜到他们这里,她也顾不上陆眉了,像只被猎户追到走投无路的小兔子,一蹦叁跳地奔向拔步床,企图藏身于床箱之下。 平日瞧着挺机灵的,怎得危机时还慌不择路了? 陆眉无奈地过去将那惊慌失措的女子拦腰抱起,在她睁大眼之际,轻道了声“傻丫头”,就拥着她倒进了床上。 一上床,陆眉就飞快地将自己的衣裳脱了扔在地上,肉块分明的胸腹彻底没了遮掩,白皙馋人,但这还没完,他竟又去解裤腰。 言清漓脑中一片空白,但她还不至于认为陆眉要趁机轻薄她,转念就明白了,可这招也太险了吧?要是被裴凌撞破了,那天都得闹塌了! “放心,照我说的做,不会有事。”陆眉出言安慰,光裸的身躯倾覆于她,手滑到她腰侧时一顿,道了声“得罪了”,随后便轻轻一抽,将她的衣带解开了。 …… 搜到这最后一间时,裴凌已是极为不耐,心想赶紧搜完走人,结果那老鸨却拦在前面,讨好道:“官爷,这房里住的是我竭芳楼的贵客,若被惊吓了日后再不来光顾,我还怎么做生意?您就通融通融,容我先去知会一声再搜可好?” 裴凌“嗤”地一笑:“知会贼人逃走?”他立刻沉声下令:“进去搜!” 官兵得令,推开老鸨去开门,发现门被锁死,裴凌疑心起,命人去踹。 门板没几下便被踹开,阵阵酒香涌出,闻着便让人头脑发晕,若不是这房中陈设精致,还以为是误入了什么酒窖。 裴凌蹙着眉大步跨入,径直往里走,踢开地上的空酒壶,挑开半月门上的纱帐,可才向里看了一眼,脚步就立即停了。 内室中,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巨大的床,床上跪立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以背示人,一名同样赤身裸体的女子正跪趴在他身前承欢。 那男子身形高大,宽肩窄臀,背影将那女子挡了个七七八八,只有两条细腿跪分在男人的身体两侧,男人胯贴着她的臀,手钳着她的腰,律动之中背肌与臀肌紧紧绷起,将那女子撞得频频向前,最后将头埋进了被裘之中,只余臀儿还高高翘着。 想来是听到有人闯进来了,不好意思发出声,那女子藏在被裘中一声不吭,偏那男子无所畏惧,还旁若无人地继续做着欢愉之事,并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见到一身官府的裴凌,他风流的凤眼向上一挑:“呦,燕召兄这是过来消遣的?” 他身后的官兵见裴凌不动,均也不敢擅自上前,但里头噼噼啪啪的动静太剧烈,这可是妓院,就算没看到也都知道在干啥。 房门口的老满脸写着“你看我就说我先来知会一声吧”,并心想那姑娘果然不是一般的丫鬟。 裴凌只第一眼不小心看到,就连忙避过身,一张俊脸阴沉的可怕:“陆青时,给你一炷香时间收拾,莫要妨碍我找人!” 陆眉动作不停,当着昔日同窗的面,也能将这淫秽之事做的心安理得,可谓是将厚颜无耻几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他瞥了眼身前鸵鸟似的女子,勾唇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我瞧着燕召兄今日面色不佳,绿云罩顶,莫非是尊夫人丢了?” 言清漓趴在被褥中,心惊肉跳,脸红到可以滴血了,将陆眉骂了个狗血淋头。 裴凌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怒向陆眉道:“你……!” 结果这一瞥,便见陆眉那厮竟将那妓子捞起来抱在了怀里,双手向前一扣,似是揉上了那妓子的奶子,又低头亲蹭着她的颈,并轻喘着将她压入了床中,扯过被子一盖,被褥下又传来一阵激烈猛撞。 一直都知道陆眉这厮作风放浪,今日可算开了眼了,裴凌感到万分厌恶,且他已娶了妻,哪敢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直接背过身去,额上青筋直跳:“陆青时,你再敢胡言乱语我便对你不客气了!京中藏了蛮人探子,我这是奉命搜查!” “那真是不巧,燕召兄也看到了,在下……正行紧要事,不便脱身,不如你自行搜查?还是燕召兄想等着在下办完事?若如此……那你可要且等了,来都来了,不如我做东,叫竭芳楼的姑娘们过来侍候?你我这等交情,自是要有乐同享,不好叫你干看着啊……” 言清漓被陆眉整个压在身下,光裸身躯相贴,酒意醉人,令她有些喘不过气,她听到陆眉说:“对了,上回的水儿姑娘如何?不如就叫她来伺候燕召兄你,放心……我这人守口如瓶,断不会透露给少夫人知晓……” 竭芳楼从里到外翻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这最后一间里的又是他老熟人,裴凌嫌房中污秽,一刻都不想多呆,又听陆眉要给他招妓,怒骂他一句“你真乃陆家之耻”后,立刻躲瘟疫似的带人离开了。 裴凌走后,言清漓终于松了一口气,就要起身。 “别动。” 果然,陆眉话音才落,裴凌怒气冲冲的声音就又从门口传来:“陆青时,我今日是来办差的,可什么都没做!若你敢去我夫人面前胡言乱语,我必与你没完!” …… 这一回大概是彻底走了,等了片刻再没动静,陆眉终于坐起身,二人的身子已经汗湿,仿佛真经历了一场情事似的。 言清漓连忙用被子将自己的身子裹好,又伸手将覆在臀儿上的一块绢帕取下,却可耻的发现那帕子竟微微湿润了,她立即攥在手心藏了起来,面红耳赤。 为求逼真,他们全裸做戏,她与陆眉除了没有插入,别的都是真。 不得不说,陆眉是吃准了裴凌的脾性,料他厌恶旁人这等肮脏事,绝不会上前看一眼。 她心跳如鼓,床褥里尽是陆眉身上醉人的酒气,胸前的奶尖还硬着,麻麻涨涨地仿佛还在被他轻揉,大腿根上也还残留着被摩擦后的火辣。 她知道陆眉并非有意的,但他那挺拔的,粗壮的,又十分滚烫的东西在她大腿根戳来戳去,难免会不小心蹭到穴儿,而自己竟还出了水,也不知他有无察觉…… 她羞的不行,整个人都缩进了被褥中。 这都叫什么事啊…… 陆眉拢起掌心,迫使自己忘记那绵软的触感,身下阳根许久不消,他无声苦笑,驱散脑中欲念,下床穿上衣裳裤子,执起酒壶时,又想起酒已空,便只好将茶水倒入,卧在塌上自饮。 片刻后,那女子也穿戴整齐,出来看向他欲言又止。 “多谢。” 说完似是又觉得很是别扭,两条秀气的眉还轻轻蹙了一下。 陆眉笑笑,神色轻佻:“不必,陆某人占尽风流,要谢也该是我向裴少夫人道谢。” 言清漓早习惯这厮动不动调戏女子,一时与他相对无话,又觉方才之事羞耻,最后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离开。 浸着酒香的茶水索然无味,陆眉抬眸看向那女子的背影,心酸绞涩到难以自持,只觉得她今日踏出这房门后,与他,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死有余辜 “啊……皇上……臣妾……臣妾还没有奶水……” 昌惠帝龙袍散乱,刚刚才在堆满奏折的案牍上与身怀六甲的伶妃颠鸾倒凤了一回,此刻连冠冕都歪了,哪还有一国之君的威仪? 伶妃看向趴在自己胸前的那张老脸,美眸中闪过浓浓厌恶,嘴里却发出动人呻吟:“皇上……您就饶了臣妾吧……贵妃姐姐还在外头等着呢……” 昌惠帝闻言有些不悦:“不必理她,定是又来为老叁与裴家讲情的。” 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呈上来一本奏折,居然上谏尽早确立新太子。 如今昌惠帝的几位皇子中,二皇子有通敌卖国之嫌,正在牢里扣着,四皇子腿虽痊愈了,但身患隐疾,五、六两位皇子初涉朝堂,脚都站不稳,论势头,谁能比得过叁皇子?这太子若是要立,不是明摆着只能立宣王吗? 这些年宣王母族的势力愈发渐大,昌惠帝疑心重,他遅遅未立新太子,也是怕这太子之位一旦落在宣王头上,不好掌控,更怕宣王与他背后的势力等不及,会慢慢将他这个帝王的权利蚕食架空,甚至逼他尽早退位也是极有可能的,如此,他才会扶持了端王与之制衡,谁成想这端王不争气! 娇妃在怀,挺着奶乳向他口中送,又扭着身子努力讨好,也只有做皇帝才能享尽天下美人与荣华,掌万民生杀。 昌惠帝贪恋权位,怎肯放权给狼子野心的儿子?他摸了一把伶妃高耸的肚皮,含糊道:“爱妃快快给朕生个皇子,朕培养他做太子。” 伶妃一愣,旋即看到昌惠帝眯着眼睛舔她奶子的淫秽模样,眼角的褶子都能夹死只蚊蝇,一瞬间的心动复又落下。 伶妃是苏家暗送到昌惠帝枕边吹风的,她借机打趣,又宽慰了昌惠帝几句,看似不干政地替苏贵妃说了几句“公道话”,令昌惠帝不禁念起了与苏贵妃的情分,与伶妃又恩爱片刻后,命她回宫歇着,宣见了苏贵妃。 离开勤政殿时,伶妃与苏贵妃迎了个照面,向她轻点了一下头。 不得不说,昌惠帝色欲熏心时那句话最终还是在伶妃心里留下了一丝涟漪,才一出门她就反复琢磨,可想了想又觉得当不得真,恐是皇帝一时兴起随口胡诌。 况且她就算生了皇子又能如何?她无权无势,苏家又怎可能容许她的孩儿做太子?这辈子她能求的,也就是早日了了那个心愿,再与腹中孩儿富贵安稳地度过一生罢了。 伶妃摸了摸肚腹,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上正要坐上轿撵,一个身穿松青色麒麟纹锦袍的男子走了过来,修如青竹,面如冠玉,外表实在是美好的惊为天人,就是可惜了这一表人才。 伶妃扶着腰身笑了笑:“呦,麟王殿下来得可不是时候,苏贵妃姐姐才进去,陛下许是一时片刻都无法见你了。” “无碍,本王是特意来等伶妃娘娘的。” “等本宫?”伶妃看了看身旁的下人,幸好都是她的心腹,也幸好这麟王不能人道,否则这话叫人听了去,误会再所难免。 “不错。”宁天麟也不与伶妃绕弯子,嘴角噙笑:“本王想向娘娘打听个人,听说娘娘乃建宁郡人士,那不知娘娘可有听说过建宁郡坊间曾出过一位美人儿清倌,人送外号‘小貂蝉’?” 伶妃顿时僵住,周身汗毛乍起,但仍是强定心神地勉强一笑:“麟王可是问错人了?本宫入宫前一向在家中深居简出,又怎会知晓那些风月女子?” 说完,她便称乏了,坐上轿撵急匆匆地要走。 宁天麟摇了摇头,不疾不徐地道:“既如此,那娘娘可曾听说过建宁郡治下的长平县县守,叁年前贪墨舞弊一案?” 伶妃身形一晃,险些从轿撵上栽下来,她赶紧命人停下,紧张且恼怒地问道:“麟王,你到底想说什么!” - 言清漓从青楼溜出来后,得知青果买通了一个小乞丐,命他散布两条街外的一家客栈有可疑之人出没,将一出青楼的裴凌等人给引走了,她这才放心地向相反方向走去。 出来时未乘马车,为了绕开裴凌,回去时又要走远路,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她慢慢停下脚步,向里看了一眼。 这个街口向里走,再穿过两条巷子,便到了城东。 盛京这座城皇城中,皇宫座北,世家权贵的府邸大多位于城西,小官与富户们多集中于城东,到了城南,则大都是平民百姓。 楚家旧宅就位于城东,从这里走过去,约半个时辰。 回到京城后,她至今都没有勇气再踏足楚宅附近,也私下也打听过,听说楚家的旧宅早在多年前便已易主,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梦里她游荡在过去的楚家,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念想。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呢? 脚步不由自主地拐去了岔路口,青果见她神情黯然,不敢多问,蔫声不语地跟着。 主仆二人行了不到半个时辰,面前的街巷忽然被聚拢的百姓堵住,重重几圈的人群里,传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哭声。 她与青果挤进去,只见是一户人家正在办白事,门口挂满了白幡,庭院中置着几口棺木,有大有小,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一群下人坐在那里哭哭啼啼,看着好生凄惨,也有不少吊唁之人进出安慰。 言清漓对这户人家感到眼熟,一抬头看到府门上挂着“郭宅”二字的匾额,顿时怔了。 太医院的太医也有不少都住在城东这片,与楚宅隔着叁条街的,就有她父亲曾经的上级——太医院的院首郭太医。 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郭太医家的宅邸吗? “啧啧,惨啊……听说这家老爷是宫里当太医的,携妻带子的出城上香,结果遇到山贼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惨啊……” 郭太医死了? 言清漓愣了愣。 裴老夫人患有心疾,楚家针法治这个有奇效,从前一直都是父亲与她前去诊治,楚家出事后,给武英侯府看病的大夫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换成了郭太医,可郭太医不会那套针法,所以这些年来裴老夫人的病也是拖拖拉拉的好不利索,一激动就容易犯病。 她前两日还在裴府见过郭太医呢,怎么忽然就死了? 正疑惑之际,那两名抱着簸箕的妇人又窃窃私语道:“谁说不是呢,前两日后巷的陈家不也死了小儿子吗?那陈家本来多风光啊,听说一家子都是给尚书府做事的,那死了的陈权他老娘据说还是苏府一个什么管事婆子呢……” “啧啧,那陈权与郭家老爷都是横死的,要我说这一片就是邪性!”其中一名妇人神秘兮兮地道:“这片闹鬼……”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周围人的兴致,有不少住在附近的围观百姓都纷纷附和:“对对!这附近从前不是还有个楚家也是宫里做太医的吗?听说当年犯了大罪,满门都死了,常有人晚上听到那宅子里有哭声……” 越说越邪乎,甚至还有人说夜里看到过什么吐着舌头的红衣女鬼在飘,更甚的是,这些人竟纷纷认为这附近接连发生白事,皆是被楚家鬼魂所诅咒。 “要我说这郭家与陈家定是被那些恶鬼的怨气冲撞了,就该去法林寺请和尚过来做机场法事驱邪!“ “天杀的哟!不紧赶着去投胎,做了鬼还要祸害咱们这些老百姓……真是死有余辜!死了活该!” 那几名妇人正议论的热闹,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公子忽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双拳紧握,双目泛红,浑身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你们……胆敢……再说一句!” 第二百一十七章不要沾染了你的手 只是,她才一转身,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女子! 徐嬷嬷登时吓一激灵,还没等惊呼出口,那女子便飞快地向她后颈一刺。 星连赶紧将僵硬着栽倒的徐嬷嬷扶住,又在言清漓的示意下将人弄到了椅子上坐着。 徐嬷嬷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浑身如灌了铅似的沉重麻木,惊慌地瞪着眼珠子转来转去。 言清漓明白,这婆子一定是在想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毕竟她现如今的身份,可是裴凌的妻子,裴家少夫人。 “很意外吗?”她冷笑着道:“也许我再说一个名字,你就不会感到意外了。” 她俯身在徐嬷嬷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 徐嬷嬷骤然大睁双目,头皮都炸了起来。 “你呃你……”发出的声音都是嘶嘶嗬嗬,她惊愕地瞪着言清漓,神情似是见了鬼,惊恐中又有些难以置信。 言清漓没心思与一个死人多废话,反正也不必她多言,她接下来的所作所为,足以令这婆子吓破胆。 她先是让星连用铜盆盛了一盆清水过来,随后环视一圈,在一只针线篮里取出一把铁剪。 徐嬷嬷见到那盆清水时,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待见到她持着铁剪过来时,更是浑身吓出冷汗,嘴里嗬哧作响,神情惊恐到泛青——当年楚家那位,就是由她亲手划开手腕,再置入冷水中,流干血而亡的啊! 作为上辈子最后了结她性命的人,言清漓很欣赏徐嬷嬷脸上惊恐的表情,她将剪刀塞在徐嬷嬷手里,又握住她的手,打算由内向外割开她的手腕——如此一来,便可造成是徐嬷嬷自裁而死的假象了。 她眼神一狠,正要下手时,星连忽然攥住了那把剪刀。 “你……打算杀了她?”少年星辰般的眸子里掠过惊愕与不解。 她的确说过要去做坏事,可他实在没想到她潜入这处宅子,竟是来杀人的。 徐嬷嬷涕泪横流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希冀,呜咽地更为急剧了。 言清漓则慢慢蹙起眉。 她原本打算是与青果一同行事,她二人无法悄无声息地潜入陈家,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这婆子引去外头弄死,可如此一来,便不会有她死在自己家中那般诡异,她同意星连跟着过来,其实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有他相助,她进出陈家自然会十分顺利。 今日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收了这婆子的性命的,谁也不能阻拦她。 “星连,你可知我为何没有直接喂她一包毒药,而是大费周章地用这种方法弄死她?”她用一种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道:“因为我从前便是被人用这种法子夺去了性命,而动手的,便是此人。” 星连漆黑的瞳孔猛地震开:“你……什么?” 他听到她轻轻笑道:“你可知那是一种什么感受?明知自己就要死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一滴流尽。”她瞥了徐嬷嬷一眼,将其视为一只苟延残喘的蝼蚁:“我今日并非是来杀人的,我只是来拿回此人欠我的一条命罢了!” 星连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怔怔地看着她,目光虚远,似是没能从这突如其来的内情中缓过来,手缓缓松了,言清漓神情一冷,打算再度动手,可他却又立刻恢复神智,紧紧攥住她的手。 “放手!”她彻底恼了。 她要报仇,要将伤害过她的人通通付出惨痛代价! 她咬牙切齿道:“我又没有牵连无辜之人,你拦着我做什么!星连,你不要以为你帮了我几回便有资格能管我的事了!我告诉你,这世上有你这种善人,就必然有我这种恶人!若你看不惯,那便离我远些,滚回你的仙云山去!” 这番话已是十分伤人了,星连的眼睫颤了颤,许久后才开口:“……我并非要阻拦你。” 我只是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她心中藏着深深恨意,这种恨意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驱使着她,平时她可以藏起万千心事,做一个谈笑风生的寻常女子,可每当触及到她心中那个临界点时,她便会变成另外一种无情狠辣的模样。 他知道她能做到毫不犹豫地杀人,可他也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这么做,她不喜欢杀人。 若没有上一世的痛苦记忆,她这一生,想必会是个快活无忧的女子吧,与那些能令她开心的人生活在一起,笑着度日。 仙云山门规中有这样一条:存于世间,观于世外。 意为仙云山的世代弟子,皆要以局外人之姿入世,心无旁骛,顺应天道运数,推动天下大局的洪流变迁。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心中渐渐有了杂念,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感她所想,想透过她的眼睛去看这世间,就如此刻,他明知她是在按照她既定的命运轨迹去行事,可他却心生不忍,不忍再见到她于深夜辗转反侧,被痛苦侵蚀到无法入眠的模样。 “若你定要取她性命……”他微微侧开头,避开了徐嬷嬷投过来的求救目光,慢慢道:“那便由我来做吧,不要沾染你的手。” 言清漓一怔。 她已做好了要与星连拉扯一翻的准备,甚至想到若他太坚持,那她便用“决裂”来威胁他。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曾对一条咬伤他的毒蛇都不忍伤害的善良少年,竟愿意为了她,亲手去伤人。 她怨怒冲天的心顿时被抚平,仿佛忽地注入了一汪暖泉,令她怒躁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她于心中苦笑了一声。 对她来说,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亲手杀了的、因她而死的,早已不能细数,她的手已经脏了,又何必连累星连这样干净的人? “不必了。”她轻轻推开星连的手,在徐嬷嬷绝望地目光中,划开了她的手腕。 锋利的刀刃深深地陷入皮肉,鲜血如泉般涌出,她面无表情地将铁剪与徐嬷嬷那条手臂扔进铜盆,血水霎时散开,如流动的霞云在水中翻滚。 一股骚味立刻在房内弥散,徐嬷嬷已惊恐到了极点,五官扭曲,裤管湿透,脚下聚了一滩黄水。 言清漓下手极重,血腥味很快就将尿骚味给遮盖,她将徐嬷嬷颈后插着的那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取下,可这婆子依旧只能僵硬地张大嘴,已是恐惧到无法发声了。 徐婆子哪能想到人死能复生?她还以为是裴少夫人被女鬼附了身,向她来索命了,在极度惊恐之下,她竟是都没等到流血身亡,便直接瞪着眼断气了。 言清漓盯着那被吓死的婆子冷笑一声:“便宜你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罪证外,便与星连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临走前,她按照青果教她的法子试着从外头将徐嬷嬷房间的门窗锁住,却没能成功,最后星连见她不行,沉默不语地出手,叁两下就将门窗锁死了。 想来是青果教她时,他在一旁听会了。 今日出来本只打算见陆眉一面便回,没想到会节外生枝,她已命青果先行回了言府,帮她做出她已回府早早睡下的假象,以免言琛回来后发现她遅遅未归,再派人出去寻她。 解决了徐婆子后,亥时已过,明月高悬,星连带她从言府一处偏僻的墙根下翻墙入府。 这个时候,府中人应当都已歇了,星连抱着她一路避开护卫向她的院子奔去,可到了她院子外的一片小花园时,他却忽然停下,目光牢牢地盯住了一棵树。 言清漓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万籁俱寂中,她听到那树后传出了踩踏落叶的细微响动声,随后,一道颀长的身影自树后走出。 月影重重,那人一袭白衣若雪,孤冷卓然,两道沉如巨石的目光定定地向他们投了过来。 言清漓连忙从星连怀里跳了下来,舌头都打了结:“哥、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题外话】— 看了下这周更的少了点,这章就不算加更了,继续欠……(捂脸 第二百一十八章付出终有回报 言清漓紧握的手暗暗松了下来,她还真怕这小子太实诚,会说出什么惊骇之言,一个裴凌便险些让言琛与她划清界限了,再多一个…… 她才刚刚与这人重修于好,可不想平生事端了。 “哥哥,星连不是坏人,是我今日出去办了件事,回来的途中恰好遇上他,他便将我送了回来。”她那双清灵的眸子瞥去一旁,挠着耳垂嘀咕起来:“这不是回来晚了,怕你责备,便偷偷翻了墙……” 言琛能等在她回来的必经之路上,很显然是青果那边露馅了,不过以那丫头的性子,应当不会与他和盘托出,为保万全,她对自己今日做的事一个字都没提,只道自己与星连早就相识,当初她从越州前往盛京的途中被一伙从容阳逃出来的残兵袭击,商队的人都死了,她与玉竹逃跑的途中遇上了被蛇咬伤的星连,帮他解了蛇毒,最后又得他所救。 这样一来,不仅能含糊地揭过她与星连的“关系”,言琛看在星连曾救过她的份上,想必也不会对他多加为难。 对于她从前的事,言琛自然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但却不知她那时获救是得这名少年所救。 他严肃起来的气势是很慑人的,一双锐利的眸子似能洞穿人心,若寻常人在他面前扯谎,被他用这种目光注视久了,自然会心虚不安,可偏偏言清漓说得还真都是实话,她神色真诚,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言琛又见那叫星连的少年一身道衣,身上还有种超脱世俗的气质,他识人无数,自然看出这少年并非什么阴险狡诈的恶人,且他年纪看着不过十六七,眼神又干净到一尘不染,面对他时也不含任何敌意,他对这名少年的戒备便解除了七八分。 只是,他仍旧面色不佳。 她一身男装跑出去,夜里才归,又只字不提自己去做了什么,他心知肚明这恐怕又与她那些“暂且无法告知”的隐情有关,若非他尊重她,若非她的婢女信誓旦旦保证她很快便会回来,他早就忍不住要出去找了,否则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地站在这里等着。 言琛这个人的心思一向藏得很深,情绪也鲜少外露,言清漓见他沉默不语地盯着星连看,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了避免竹园里的事情二度发生,她赶紧冲星连眨眼睛,隐隐有些乞求之意。 星连花了片刻去反应,终于懂了她的意思——在催他离开呢。 他开口道:“既然已将你送回,那我也该走了。” 言清漓向他屈身施了一礼,道谢后就向言琛走去,可脚掌酸痛发麻,走得一瘸一拐。 言琛注意到她的异样,眯起眼眸问道:“脚怎么了?” “我……”她本来想说是方才落地不小心扭到了,可心思一转,又将“方才”两个字给咽了回去,只道:“我扭到了脚……” 果然,言琛误以为她是因为扭伤脚了,才会被这名少年抱着送回来,他心里压制的火气终于腾起,不禁恼她胆大包天,竟然敢什么人都不带就独自跑出去,还将自己给弄伤了。 顾忌着有外人在,他不好将他兄妹二人的私情表露得过于明显,便冷冷地斥了句“胡闹”,上前将她抱起。 想起星连还在,他转过身道:“舍妹顽劣,多谢少侠对她一路护送,还请稍候片刻,我这便命人取些谢礼送你出府。” …… 回到她的院子时,青果正焦急地侯在外头,见人回来了,她才松了口气,又连忙满脸愧意地冲她悄悄摇了摇头,见状,言清漓便知道青果果真什么都没与言琛说。 她脚扭得并不严重,这会儿其实就已经不疼了,但言琛不放心,还是命青果去取了药,将她置于床上,除去鞋袜,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这样可疼?”他端着她的脚轻轻旋转,那几只圆润可爱的脚趾因羞涩而轻轻缩起,不知怎得,他心中的怒气便稍稍散去了些。 言清漓摇着头小声道:“不疼了。” 这时,青果蔫头蔫脑地进来,送了两桶热水与药膏,看样子还在为搞砸了她的事而自责,等她退出去后,言琛才道:“最近城中混入了蛮人,你这样不吭一声地跑出去,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他将药膏在她脚踝处抹开,用掌心焐热后轻轻揉搓,边揉边道:“你的事你不愿说,我可以不问,也可以不管,但你若总是这般胡来,”他抬起头,冷峻的脸上隐含警告之意:“那我便要亲自去查你都做些什么了。” 虽然他语气严厉,但浓浓地关切之意她如何感受不到?见他这般冷傲的人蹲下来为她揉脚,她心一软,仔细地想了想今日的事,便挑着能说得告诉了他。 “哥哥,我今日……其实是跑去青楼见陆眉了。” 言琛手上的动作停了:“陆眉?” “就是陆大人家的公子,那个曾与我定过亲又退了的陆眉……” 见言琛两道剑眉蹙了起来,她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他没什么,就是之前有过一些生意往来,赚了些银子,如今他忽然不想做了,我一时着急,就去问问他……” 她说自己是与慕晚莹去西山骑马时与陆眉熟稔起来的,之后言琛去了西川,她从慕晚莹那里打听到西川粮草紧缺,便担心起来,得知陆家商号广,她便联系上陆眉,她出药方他来卖,两人各自分成,用赚得的银子换成了粮草,之前已经雇人送去了西川,问言琛可有收到。 因为她与陆眉是私下往来,不好叫人知晓,又因那厮成日宿在花楼,她无法,这才乔装去见他。 言清漓的粮草送到西川时,言琛正在九夷,后来他又直接从九夷返回盛京,他的部下便没来得及禀报,他也是前日才收到的消息,但消息中却没有提及这批粮草是何人所送,只知是盛京来的。 这两日事忙,他还没来得及去溯源,她便主动认了,只是那批粮草因为不是由训练有素的官兵运送,而是寻常的镖队,一路上颠簸耗损了不少,到了西川后只剩下了原先的一半。 言琛怕她心疼,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 “为何要这样做?” 他就是怕她忧心,故而信中从不提战事,可她却辗转从别处打听到了。 他自没了母亲后,便再无人对他真心关爱,每次他九死一生地从战场归来,就连他的亲生父亲也只能看到他带回来的荣光,从未过问过他所经历的疾苦,一直以来,都是他庇护着这一大家子,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有一个细心的姑娘来庇护他。 她一个女儿家,本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地生活,可她竟会为了他殚精竭虑,如此费心地为他筹备粮草。 为何这么做?自然是希望你早日爱上我,爱到死心塌地。 她又不是活菩萨,做善事不留名,付出了便是求这样一个回报。 她难得从言琛脸上看到如此动容的神情,知道自己总算没有白白努力,一个时辰前因解决徐婆子而忆起的仇怨,此刻也被一种喜滋滋的满足所替代。 她搂住言琛,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轻轻道:“我不要哥哥挣什么功勋,我只要你平安回来。” 言琛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汹涌外溢的情感,他掳住她的唇,闭上自己发热的双目,发疯似地重重亲吻她。 他好想要她,迫切地想要她,想将她永远融入自己的骨血里去。 唇齿交缠,他抽去她头上的发带,一头青丝散落,又扯开她身上的衣裳,吻上她细腻的肌肤,将她覆压进柔软的裘被之中。 言清漓扣住言琛埋在在她胸前毫无章法四处游走的头,喘息不止:“哥哥……带我……去沐浴……” 第二百一十九章奇耻大辱 言琛吻在她脖颈胸前,腾出一只手将她身上的男装剥光,之后他直起身,一边用那双清冷幽沉的眸子盯着她,一边迅速地将自己身上的衣袍也脱了,露出精装有力的上身。 她抱着胸,移开眼,面有些红,这当口言琛将她抱了起来,他是以抱孩童的方式令她坐在他的臂弯里的,沉甸甸的奶儿就在他脸旁乱颤,她觉得羞,便干脆环住他的脖颈趴在了他怀里。 他身上又硬又烫,这样沉稳有力的身体她也见过几具了,可这一具最能令她觉得踏实,在她见过的男子中,言琛的肤色算是白的,但与身为女子的她相比,还是有着明显差别,她那一身细如凝脂的肌肤可谓是白到发光,光滑如剥了壳的鸡蛋,被他抱在怀里,更显得柔软娇小。 言琛十分爱洁,每次回府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换衣,想来是他先前已经洗过了,凛冽的男子气息中还混着浅淡的合欢花药香——是她为他调配的安神香囊的味道。 她闻着闻着便有些意乱情迷,唇轻点在他肩上与颈上,胸前的两抹茱萸更是因不住磨蹭他坚硬的胸膛而逐渐发硬,成了两粒待人采颉的小莓子。 想当初一头撞进这人怀里时险些将自己的鼻梁撞坏,秋后算账,她忍不住摸了摸他垒块分明的胸腹,又报复性地在他绷紧的肩头上咬了一小口,力道太清,连个牙印也没能留下。 言琛一直注意着她这些小动作,他极轻地勾了下唇角,骤涨的欲望令他全身又烫了几分,他抬腿跨入浴桶,水中漂浮的花瓣吓得顷刻散开,又迅速地回来将他二人围拢。 浴桶不小,刚好容纳下兄妹两个,言清漓面对面坐在言琛身上,一置入水中,他便扣着她的头亲吻,还撩起水花在她背上游走,片刻后又来到胸前抓揉,之后沿着她的细腰下沉,一路抚摸到她双腿之间。 粝指挑开花瓣,轻轻摩挲,似是在帮她仔细洗身,可最后却按住那藏在两片花唇之间的小小肉核不放了,反复打转挑逗。 “唔……嗯……” 她浑身湿漉漉、汗涔涔的,细细痒痒的酥麻之意令她分外空虚,花液直往外涌,与他唇瓣分开后便趴在他肩头喘息不止,穴儿蹭着他的手指做邀请。 他微微低下头含住她胸前俏生生的乳尖,手指入穴,轻旋着抽插,将她弄出了一身酥爽的小疙瘩,没插几下,他便又多加一根,穴儿开始难耐地收缩着,被两指探出了更宽更深的甬径,她用力地吸咬着那人的颈肩,终于留下了几颗浅浅的红痕。 “哥哥……呜啊……” 不多时,她便哆嗦着泄了身,忍不住重重地咬住了他的肩,直到泄过之后才松口。 她不再满足他只用手指,轻轻扭着臀,急火火地想要他那根卧在胯间的粗壮长龙来止痒。 言琛看出她的意图,却不急着给她。 这两日她主动到令他有些贪恋这种感觉了,为了享受她难得的主动,他可以再忍忍,只是她却似乎忍不得了,不住地在他脸上唇上亲上,一双小手还扒着他裤腰,叁两下就释放出了他早已坚挺到胀痛的阳物。 言琛眸光沉沉,见她微微抬起臀儿想要坐下去,可就在此时,她却突然咬着唇一笑,那双媚意丛生的圆眸里划过一丝狡黠,他还没弄懂是何意,便见她深吸了一大口气,迅速地沉入水中,埋首在了他的胯间。 言琛浑身一僵。 他的那一处被她用唇含住了,温热紧致不亚于穴儿,口中软嫩的四壁紧密地裹着那硕大的菇头,他为之一震,实在没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这倒似是鼓励了她,只见她又艰难地向下吞入了一小截。 他看不到她的脸,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被挤压到无处安放的小舌在扫来扫去,下半截棒身被她握在手里上下撸动,柔软的掌心如唇舌是另一种极致的舒爽。 他全身肌肉绷紧,搁在桶沿上的手紧攥成拳,肉茎控制不住地在她口中跳动,缠绕其上的青筋也似要裂开,这种前所未有的刺激令他很快便冲上来一股精意。 好在此时她也因憋不住气而浮出了水面,满头青丝贴在背后,脸颊、唇瓣与睫毛上都挂满了晶莹水珠,扑簌簌地向下掉。 芙蓉出水,大抵也就如此了。 言清漓本想喘口气继续,可她刚一浮出水面,言琛便脸色阴沉地站起身跨出了浴桶,并随手扯下椼架上的大巾罩在了她身上。 她挂在他身上,腿勾着他的腰,察觉他想就这样将立挺的阳根入进她的身体,可在戳到穴口时,他又停了下来,抱着她重新回到了床上。 床褥瞬间洇湿了一大片,言琛握住她脚踝,分开她的腿,她半睁着美眸等待着他进来,可他看了她一眼,做出了此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做的事——俯身含住了她那一处娇软。 这次换言清漓一僵。 花娇玉嫩之地被他含吮住,微凉,薄唇碾舔着软肉,轻咬拉扯,卷起层层花浪,舔砥了一圈,齿关来到阴核处,打着转地拨弄吮吸…… 她紧抓着床褥娇吟不止。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星连与裴凌都用口舌取悦过她这一处,可眼下之人是谁?是那个孤傲冷漠的言琛! 她从前连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像言琛这样的男子会低伏在她的私处,用那张号令过千军万马的唇舔砥她的穴儿! 只是想想她便悸动不已,更别提此时他真的再这么做着,铺天盖地的快感如银河落瀑,心中的快感似乎大过了身体上的,言琛伸舌顶开了那道缝儿,才只抽插了叁两下她便喷涌而出,清澈的水液猝不及防地喷在了他的唇边,见她不过这么两下就咬着唇发抖泄了身,言琛今日第二次勾起唇角,同时,他再也忍不住,利落地褪下裤衫,扶起欲龙,握着她的腰肢长驱直入。 穴儿已经足够滑润,可粗壮的阳具还是挺了几次才成功挺入,一入进去便是猛烈冲刺,架子床被撞得咯吱作响,她反抓着湿乎乎的被裘,仰头泣叫,感受着身体被牢牢填充满的满足,与被撞到支离破碎的眩晕与颤栗。 他还是收了几分力的,强硬的茎头次次撞在宫口上便不再向前,那道紧窄的第二道关口每每都会被撞开一道小口,紧吸着菇头不放,她紧缠住他的腰,期待中又含着几分害怕,最终鼓起勇气道:“进来……唔啊……哥哥你进来……” 言琛一顿,眸色倏地暗沉下来,而后将她双腿架在肩上,俯身下压,吮住她圆润颤抖的奶儿,向前重重一顶,闭合的关口“啵”地一下就被撞开。 她尖叫一声,言琛则整张头皮都在发麻,大菇头嵌在卡口上,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被骤然绞紧的宫腔死死裹着,如被她用小嘴紧含着,泡进了一壶滚烫的热液里。 不是第一次被插到这么深了,但言清漓还是痛地直接流出了眼泪,下意识地去按小腹,却按到了自己平坦的肚皮被顶出来的鼓包,她连忙缩回手,改为抓住言琛的肩膀,明明宫口酸疼不已,却还抓着他不放。 言琛吻她的唇,待她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后,才开始缓慢抽送,粗长的阳具这回算是彻底没入了,囊袋一下下拍在花唇上,溅起薄薄的水花,长茎顶开合拢的穴肉,再钻进更深的宫腔里,慢慢地,那种酸胀痛楚便被他推入了另一种梦境中去。 熟悉到极致的快感令她开始欲罢不能,她红霞满面,眼神也开始迷离了,言琛知她这是适应了,便开始加快速度,最后野蛮强横地冲击起来,他力道极大,抽送地也极快,长茎进出间仿佛化成了一道残影。 他甚至还扯过被裘垫在了她腰下,臀儿高高抬起后,肉棒入得更深,将那软穴肏弄地拼命蠕动,如千万张小嘴将他紧紧吸附。 如此疾速地抽插下,她连破宫时的酸痛都感觉不到了,唯剩下昏了头的层迭快感,喷迭不止的淫汁儿,与连续高潮时带来的小解之意。 言琛头一回这样毫无保留地肏她,她又细又薄的腰腹反复凸出他的轮廓,见此一幕,他不禁精关上涌,却尚存最后一丝理智,准备拔出射在外面,可她这回却及时抱住了他,不允他撤出。 “哥哥……你给我吧……我呜……无碍的……” 怕他坚持,她还极坏地舔弄起他的喉结,又抚摸他胸前的那一粒,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磅礴的精水顷刻冲出马眼,无法自控地射进了深宫,宫口还被阳具死死地堵着,那一股股浓着的精水便全被关在了里头,流都流不出来。 言琛眼见着自己将亲妹妹的肚子射到微微鼓起,罪恶感顿生,却又可耻地看着她被射大了肚子移不开眼,那刚刚泄过的阳具都没经过疲软这一道步骤,便再度鼓胀发硬起来。 宫腔里暖暖涨涨的,言清漓跟着就泄了身,正晕乎乎地颤抖着,她又突然被那人给捞了起来,坐在他身上被他由下至上地顶入。 灌入宫里精水终于淌了出来,穴儿里多了精水后更加丝滑,那根肉棒驰骋地也就更加流畅,一下下狠狠地撞在薄软的宫璧上,她又难受又酥爽,随之而来的,还有她刚刚起便有了的小解之意也愈发强烈。 “停……呜啊……哥哥呜……肚子……坏掉了……停呜嗯嗯……” 她想去小解,可偏偏言琛绷着一张冷峻的脸肏她肏得更猛了,她的话断在了高高低低的呻吟中,受不住地被肏得花液泛滥,被抛上抛下,连续泄身,每次都刺激到她另一处小口也跟着想要喷出点什么水液来。 她死咬着牙,一次次被送上云端,又一次次努力忍着,终于在言琛又肏弄了百十下后,他停了下来。 言清漓松了口气,浑身绵软地瘫在床上,可没等撑起身呢,言琛便又将她翻了个身,换了姿势从后入了进来。 “呜……不要了呜呜啊啊……哥哥啊……我啊啊嗯嗯……” 这人持久得可怕,动作又强猛无比,她上半身已经软软地趴在了床上,双腿分开不住地打颤,臀儿被撞得噼噼啪啪作响,且他茎下再不留情,整根重重肏进去,只留菇头卡在穴口,再一插到底,直捣巢儿。 小腹中积聚的花水越来越多,肚皮沉甸甸地坠着,更压迫到了另一处敏感地,她喊得喉咙都沙哑了,终于在他某一下使出大力将她肏出新一波高潮时,忍了半天的闸口开了。 她险些惊死过去,才泄了一点便赶紧夹住,可那淡淡的臊热之气仍是悄悄地弥漫开了。 “呜……不要……” 她羞耻地将头藏进了被裘中,哭了出来。 糟了。 竟会被这人给干尿了,这叫她今后还如何有脸面示人!?方才……方才她没控制住,好似还溅了一些在他腿上,他这人有洁症,若是因此嫌恶她可如何是好?她好不容易才得了他的心,难不成……难不成…… 言清漓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了,两辈子加起来都与五名男子欢好过了,却还是第一回如此丢脸,她又羞又愤,恨不得立刻找地缝钻了。 可言琛的阳具还插在她身体里,感觉到他也停了下来,必是发现了,她脸皮烫得更厉害,耻于回头看,闷头向前爬,就要分开他们相连的身体,可才软绵绵地动了一下,言琛便牢牢地固定住了她的腰。 随后她便听到那人低沉又好听地笑了,很是开怀。 她一愣。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回听到言琛笑出来,他这人平日面部情绪极少,笑的话最多就只是勾勾唇角。 就这么愣怔的片刻,他又动了起来,这回言清漓真的急了,她方才中途憋住,此时仍在紧要关头,如何能受得住继续肏弄? “放我下去……不要……不要了……哥哥呜啊啊啊……别……求求了呜哇啊啊……” 她整个脊背都羞红了,那肉棒却依然强有力地贯穿她,且比方才还更猛烈了,似是专门想要将她肏尿似的。 她不禁开始怀疑这人是故意的了…… 果然,她听到那人用冷淡却又不乏兴味地语气道:“无妨,不必忍着。” 话落,他便给她一阵深插重顶,还拉起她的手,用白日她与陆眉做戏时的那个姿势肏她,搂住她的奶乳加重力道抽送,大掌又悄悄向下一滑,来到她的小腹处,在被他顶鼓出来的肚皮上轻轻一按。 迷乱之时,她再无法克制,双泉齐喷,水流如注。 在外头守夜的青果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听到她家小姐又怒又娇地喊道:“啊啊啊……!!……言!!琛!!” 第二百二十一章落胎 斥走了早春后,苏凝霜捂着小腹躺下,不出半刻,那种犹如被人用刀子在腹中生剜的阵痛又开始折磨她,被褥里已塞了五六个汤婆子仍是身体冰冷,她紧攥着被子痛苦呻吟,恨不得将令她有孕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今后就算与宁天弘翻脸决裂,她也绝不会再容忍他碰她一根头发!她发誓,等这件事了,她养好了身子,一定要想法子生下与裴澈的孩子,如此,他就算再厌恶她,今生也与她脱不了干系了! 夜深人静,烛火幽幽,“咣当”一声,阖紧的花窗忽然无风自开,苏凝霜吓一激灵,强撑起身向月门处张望:“……早春?” 她今日命人燃了比平时多一倍的烛火,此刻,寂静无声的房中,唯有那一排排火烛在轻轻摇曳,苏凝霜心里有鬼,怕的厉害,慌忙从枕下将护身符取出攥在手里,厉声叫人:“早春!早春!” 想起早春去处理药渣了,苏凝霜更是心底发慌,只能拖着虚弱的身体亲自下地关窗,可关好后还没等爬回床,房中左侧的四盏烛灯忽地齐刷刷灭了,惊惧之时,她又见到右侧的五盏与月门外的那些也接二连叁地熄灭。 “……谁!是谁!” 陷入黑暗后,一道白色的影子忽地从月门处闪过,她惊恐地向后退,又顿觉颈后刮过一股凉风。 “啊!!!” 苏凝霜吓得大叫,摸着黑向外跑,却不慎撞上了八角桌,腹中霎时绞痛不已,因打翻了茶盏,慌乱之中还踩在碎了一地的瓷片上,脚底传来钻心的疼,立刻跪了下去,这下好了,就连膝盖与手掌也被扎了。 “啊!!!啊!!!”她痛的大喊, 她痛的大喊,这动静惊起了芳华苑中其他的婢子们,听到世子妃房中传来尖叫,而早春姑娘又好像不在,一名负责照料苏凝霜起居的二等丫鬟忙起身赶过去。 只是,那丫鬟进门的动静又将惊惧不已的苏凝霜给吓了一跳,她将这丫鬟当做了那道白影,顾不上疼,忙抓起破碎的茶盏扔了过去:“别过来!你别过来!” 被这么一吼,那丫鬟当即不敢上前了,乌漆嘛黑中只见苏凝霜跪在地上,一直大叫着“鬼!鬼!贱人你敢害我!”,那模样状似疯癫,实在渗人,丫鬟以为她又发了什么神志不宁的病,连忙跑出去寻人。 这个时辰自然不能去惊扰老侯爷与老夫人,夫妻同体,这丫鬟便只能去寻裴澈。 隐在苏凝霜房中的紫苏又“飘”来“飘”去地吓了苏凝霜几遭,将她吓得开始语无伦次后,料想很快就会来人,见已完成了言清漓交待给她的“吓人”任务,便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苏凝霜忽然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知从哪忽然生出了胆量,厉声大叫:“楚清!你这个贱人!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你想报仇?哈哈哈……我就算死了也是他的妻!与他生同衾死同穴!而你!永生永世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紫苏微愣,还没闹明白苏凝霜此言何意,久听到方才那个丫鬟已经带人回来了,她身形一闪,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世子爷,夫人这回是真的病了,她最近几日脸色一直不好,食欲也不振,方才还说房中有鬼,也不让我们这些下人近身……” 那丫鬟喋喋不休地帮着苏凝霜说话,裴澈一语不发,到了后,见苏凝霜正披头散发地在房中乱转。 她根本没听到动静,只见她独自对着虚空放声大笑:“楚清!你只敢吓我却不敢见我,你怕我,你一定是在怕我!哈哈哈……”之后她又蹲下去捂住头尖叫:“谁让你碍了我……谁让你碍了我!换做你是我,你也一定会对我做同样的事!你不能怪我,不要再来找我……” 裴澈神情一暗,踏步上前:“你做了什么?” 听到这声音,苏凝霜的叫喊戛然而止,她缓缓抬起头,房中的烛火不知何时已被下人点燃,那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正冷漠俯视着她,质问道:“你说她怕你,那她为何要怕你?你对她,都做过什么?” 苏凝霜猛然一怔,回过神后连忙道:“我……不是……我没有……我方才只是发了噩梦……” 这会儿她惊惧狂跳的心已经慢慢镇定下来了,想起自己面容狼狈,忙低下头去:“……我去换身衣裳,来人!早春!” 满室的烛盏,床前的辟邪之物,还有苏凝霜死死攥在手中的护身符咒……无一不摆明了她这是做了亏心事,生怕鬼敲门。 听起来,除了苏家与宣王的密谋将楚家给牵连之外,苏凝霜似是还曾私下对清儿做过其他什么事,以至于她亏心惧怕清儿做了“鬼”后会向她寻仇。 可她到底对清儿做了什么事,才能如此笃定清儿会怕她? 裴澈眯起眼眸,一把将她从地上薅了起来,一字一句道:“说!你都对她做过什么!?” “咳……子阳……你放手……咳咳……我真的没有……”苏凝霜被裴澈攥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对清儿愧疚……” 她断断续续地解释:“我瞒着清儿恋慕你……又在她去后……用不光彩的手段成为了你的妻子……是我对不起她……” 第二百二十二章药渣 苏凝霜正在咳嗽,听到这话后立刻强撑着起来追出去:“不……我没有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能关着我!子阳……裴子阳!……裴澈!!” 那人却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的住处。 她手脚都受了伤,血流不止,腹中还在绞痛,可他却对她凄惨受伤的模样不闻不问,从始至终,无论那个贱人活着还是死了,他都永远只能注意到她一个! 苏凝霜挫败地放声尖叫,伏地痛哭- 言府 次日清早,不到五更天,言琛便要起身入宫上朝了,昌惠帝懒政,如今已改为每隔五日上一次早朝,言清漓模模糊糊地睁开眼,见那人已经披上了衣袍,正在束腰带,虽然知道他稍后还要回自己那里换朝服,但还是从温暖的被裘中钻出来,主动去服侍他。 言琛先是意外了一瞬,之后便噙着笑由着她去做了。 通常来说,女子既嫁,相夫教子为分内事,如何治家、如何去照料夫君的日常起居更是必修功课,可她做起这些时的动作并不娴熟,显然不惯于此事,不知为何,他竟因此感到了一丝愉悦。 君子不器,言琛很快便为自己生出这等小人之心而感到羞耻鄙夷。 他见那姑娘低着头摆弄着他的腰带,神情有些闷闷不乐,便问道:“还在恼我?” 言清漓懵懵地抬起头问:“什么?” 她来了月信,昨夜与他什么都没做,就拥着睡了一夜,但见他似笑非笑地凝视她,她脸慢慢热了,也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哪件事”了。 前夜她不小心……丢脸之后,想为自己找回些颜面,第二日便故意闹了性子没有理他,到了晚上他回府后也没有去见他,之后是言琛主动来看她,并给她递了台阶,向她道歉,又有些没诚意地答应她今后不会再那样做了,她这才有了笑脸。 她将那条腰带系好后,摇了摇头:“哥哥,我今日该回去了。” 言琛一怔,眼里的笑意立刻淡了下去,却什么也没说,只道:“好。” 感受到气氛有些变了,言清漓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我会回来的。” 言琛神色和缓了些:“好。” …… 早膳过后,吴氏为她准备了马车,回到裴府后,言清漓去裴老夫人那请安,本已做好了要被絮叨上两句的准备,可今日这老妇人的态度竟分外和善,她这才知道,原来言琛昨日在皇上面前给裴凌说了话,那抓蛮族探子的麻烦差事便交到了京兆尹那边。 言清漓猜出言琛会这么做,大抵是觉得与她夜夜欢好有些对不住裴凌,可裴老夫人却以为言琛肯出面,是言清漓从中说情的,对她自然是看顺眼了两分。 言清漓本想趁着这老妇人心情好,提一提自己想去苏府探望丹阳郡主的事,倒也巧,她还没开口,裴老夫人便说她应了苏老夫人的赏花之邀。 苏凝霜昨夜“见鬼”发疯的事传出去不体面,裴老夫人将此事压下了,只道苏凝霜身子不适无法同去,她明日会带着她这个孙媳同去。 这还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给递枕头,言清漓欣然应下,又说了几句,见裴老夫人乏了,便主动告退。 回到她与裴凌的院子时,紫苏立刻来报,并给她呈上来一包东西。 “小姐,昨夜我离开时,在裴府外看到苏氏的婢女鬼鬼祟祟地在埋东西,等她走后,我将土翻开,发现里头埋的是些药渣,我想这东西既然会被谨慎处理,那必是不能为人所见,便取了一些带回来。” 不愧是宁天麟培养的死士,言清漓对紫苏的这份细心颇为赞赏,她打开那包东西,在混着泥土的药渣中翻捡,慢慢地,神情便凝重起来。 青果好奇地见她挑出了几样碎渣,用帕子仔细擦去表面的尘土,先是嗅了嗅,接着又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下。 只一下她便立刻吐了出来,蹙着眉问:“你可看清了,确实是苏氏身边的早春?” 紫苏与琥珀都见过早春多次:“属下没有看错,就是早春。” 言清漓的心中立刻掀起狂涛巨浪。 她忽然想起苏老夫人寿宴那日,苏凝霜呕吐不止,似有孕象,当时她拒不承认,只道自己是吃错了食物,后来郭太医来府中诊脉,也没有提过她有喜,此事她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紫苏,昨夜你见到苏氏时,可发现她有血虚无力等异状?” 紫苏回忆了一下:“确有此状,属下昨夜潜入苏氏房中时,她面无血色,正卧床不起,之后起身时也是虚乏的很,像是生了什么大病,属下原还以为她是被吓的。” 这就是了。 言清漓复又低头看了看那些药渣。 附子、红花、桃仁……这些皆有活血化瘀之效,民间常用于坠胎之方,如果真是苏凝霜服用的,那她便是真的有了身孕! 可是…… 她若有了身孕,为何会不想要这个孩子?竟还瞒着裴澈,瞒着裴老夫人悄悄将这个孩子落了?联想起郭太医的死,她灵机一动——莫非郭太医当时已经诊出了喜脉,可苏凝霜却不想声张,便将他杀了灭口? 若是这样,那她这么做的原因便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她腹中孩子不是裴澈的,所以不能被人知晓! 言清漓的心脏因激动而砰砰直跳,她甚至大胆地猜想,难不成苏凝霜是与裴澈的夫妻关系不睦了,耐不住寂寞去偷人了? 但她后来又觉得不太可能。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苏凝霜这个女人是有多迷恋裴澈,她处心积虑十几年,好不容易与他在一起了,又怎么会与旁人暗通款曲? 一时间她越猜越乱,大致捋顺了一翻后,打算先弄清楚郭太医的死因,假如郭太医并非被山贼所害,而是有人存心灭口,那她的猜测就十有八九是真的。 “紫苏,稍后你去麟王府传个话,请四殿下帮我查清郭太医是怎么死的。”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today「po1⒏today」 第二百二十三章太子与荣臻 叁月乃多事之春,先是端王下狱,后又有多地地主豪绅联合闹事,加上去岁起受灾流民的与日俱增,目前各州各郡匪盗猖獗,官民摩擦不断,今日又传来营丘一带发生了起义暴动。 江河日下,曾经盛极百年的大宁王朝如今就像一块腐朽的烂肉,引多方蝇虫想来叨上一口,不少暗怀心思的藩王与不甘永久臣服于宁朝的小国见此乱象,纷纷蠢蠢欲动。 而今日朝上,陛下最关心之事乃大运河的修建进程,得知人力财力不足导致还有少半程未能开凿通船时,怒不可遏,令群臣出谋划策直至晌午,下了死令要在年内完工,否则便会耽搁明年南下春巡。 裴澈从宫中出来时,外头阴云遮天,似是要迎来今春的第一场雨了,见铁衣正候在他车架前,他脚步一顿。 若无急事禀报,铁衣通常不会在宫门口等他。 “爷,荣——” “查到了?” 昨儿大半夜,铁衣被急匆匆召进武英候府,他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没成想世子爷却是命他放下手头所有差事,立即去查世子妃七八年前都做过什么,有没有什么怪异之举,哪怕是一件小事也不能放过。 时隔多年,那时的世子妃尚是苏府的小姐,查起来简直堪比登天,况且才一日,自然什么都没查到呢,铁衣生出一种办事不利的愧疚,语气都弱了几分:“爷,是荣臻长公主请您过府。”说罢,又赶紧呈上一封信:“另外属下已摸清了与苏大人有所往来的官员底细,这是一部分名录,爷,接下来要如何做?” 裴澈掸开信纸看了看:“这件事暂且交由其他人去做,从今日起,你只需查我昨夜交待的事。” 铁衣凛道:“是。” 裴澈将那封名录收好,一脚迈上了车驾:“走吧,去公主府。” …… 国君“日理万机”,无暇校考皇子皇孙们的学问,便将此事交由一肚子墨水的陆翰林代劳了,陆翰林每月两次前往国子监授课,课后会代天子留下一道策问,昨日之题与“慎固边防” 有关,小皇孙宁弈尚且年幼,对此一知半解,便想请教曾守护苍陵,与东阳人打了多年的裴大将军为其解惑。 公主府一方八角凉亭中,宁弈求知若渴,一番讨教后,疑惑发问:“东阳人擅水战,这恰是我朝之弱,此前苍陵已丢了十叁座城池,还折损多员将领,皇祖父为何不派遣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出征,而是命将军您出马?当年将军尚不及弱冠,也无领兵作战的经历,难道皇祖父就不怕将军与那两万兵马会白白葬送吗?” 面对一个八岁的孩子的口无遮拦,裴澈一时默然。 皇上想逼他知难而退,却没料到他真的揽下了这个与送死无异的差事。 此间隐情不足为道,他斟酌着答:“承圣上信重,自当竭尽全力,所幸这些年有皇恩庇护,子阳最终并未辜负圣望。” 想起自己那位整日沉湎女色,劳累到已经两眼发昏的皇祖父,宁弈不大相信他有这种识人的眼光,再说,若皇恩管用,天下也不会如陆大人所言变成了一滩乱局。 他摇了摇头道:“裴将军不必哄我,奕儿年幼却不傻,苍陵一役,仰赖的是将军自身之能罢了。” 荣臻长公主过来时,宁弈仍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也知今日裴将军过来为他讲学是幌子,收拾了书卷后,又向裴澈郑重地行了一礼。 不同于苏老夫人寿宴那日的光彩照人,短短几日,荣臻长公主便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今日她身旁也没有带着那些俊俏的男宠,命人将小皇孙送回去后,又谴退了侍女,落座在宁弈方才的位置上。 “以这种方式将裴世子请来,只为避人口舌,还请世子勿怪。” 那日裴澈拦下荣臻长公主的车架,却并未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但今日荣臻主动将他找来,想必是愿意告知了。 “公主殿下可是想通了?” 荣臻看向亭外的花枝,目光悠远:“本公主不想拐弯抹角,今日请世子过来,是想再问你一遍,你那日所言可是真的?我皇兄,当真是被我皇嫂……” 说至此,她声音哽咽,平复了许久后才重新开口,眼神却变得犀利许多:“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我皇兄是被皇嫂所害?若你信口污蔑,本公主绝不会轻饶!” 先太子与太子妃自幼相识,成婚后更是琴瑟和鸣,太子身子不好,太子妃一直悉心照料,若放在从前,裴澈也绝对想不到下毒谋害了太子的人,会是太子妃。 “太子妃身边有一宫女,名为铃兰,曾亲眼见到太子被害前几日,太子妃一反常态,避人哭泣,据她所称,太子被害那日,身边只有太子妃一人在服侍,而我多番调查,也确认楚太医那日并未去过东宫。只可惜,那名宫女出宫后被人灭口,但她却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奶娘,若公主殿下想见那名妇人,子阳随时可做安排。” 见长公主红了眼圈,面色也愈发苍白,裴澈顿了顿,未几才道:“据我所查,太子妃性情转变是在苏贵妃邀她品茗之后,那日公主殿下应也在场,若子阳没猜错,太子妃大抵是做了别人的刀子却不自知,可利用她的人到底是如何蛊惑了她,令她亲手毒害了自己相伴多年的夫君,仍是一个谜团,就不知这其中的隐情,公主殿下可知晓?” 从刚刚得知太子死于太子妃之手时的震惊,到经历了几日几夜的辗转难眠,荣臻如今已经平静了许多,可她潜藏在心底许久的那桩秘辛,却犹如生出了一根根利刺,令她无时无刻不在愧疚痛心。 明明那一株株迎春花开得正盛,可她眸中映出来的却是颓败苦楚,荣臻凄然笑道:“世子故意寻来一名与我皇兄容貌极为相似的戏子引我,这隐情,世子不是早就猜到了吗?还来问我作甚?” 亭外终于飘起了小雨,斜如细线,轻打在花枝上,带来阵阵凉意,裴澈敛目垂眸,沉声道:“子阳只想亲口求证于公主殿下,为故人寻求一个真相罢了。” 荣臻闭上眼,两行清泪从她美丽端方的脸上滑下,许久后,她传来一声叹息:“原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皇兄,是我对不起皇嫂……” 先皇后育有一儿一女,长子名荣乾,打一处生便注定会以尊贵的嫡长身份成为宁朝下一任储君。长女名荣臻,为昌惠帝的嫡长公主,比起天生身子骨弱的太子,昌惠帝反倒更喜爱这个乖巧懂事的长女。 一母同胞,兄妹二人年幼时整日黏在一处,常常牵手同塌而眠,太子年长荣臻两岁,性子也更为稳重,荣臻虽得父宠,但有温柔的太子皇兄与贤淑的皇后母亲从旁引导,并未长成一个无法无天的骄纵公主,她地位尊崇,却平易近人,幼年起便有一众同龄的世家公子对她暗暗倾慕。 可荣臻却只喜欢与她的太子皇兄亲近玩耍,太子白日要听老太傅讲学,没空陪她,她便晚上去找他一同温书,累了便直接宿在皇兄那里,但到了她七岁时,她却忽然发现皇兄渐渐不再像儿时那般拥着她入眠了,平日也不会再去牵她的手了。 皇兄说她长大了,不可再像儿时那般与她亲密无间了,她感到难过,只想让时光就此停驻,甚至夜里由宫人伺候着入睡时会感到不安,于是她便开始将自己时常弄出些小磕小碰,再奔去皇兄那里寻求怜惜,说不敢叫母后知道,怕被责罚贪玩,因为她发现只有这样,皇兄才会像过去那样抱着她,一边为她上药,一边轻责她顽劣,还会在她泪眼婆娑地赖着不走时,无奈地将她抱上床,哄着入睡。 年幼时的荣臻,自然不知自己对太子的过度依赖,根本不再是纯粹的兄妹之情,等她明白了这份难以启齿的心思时,已经初成少女。 第二百二十四章太子与荣臻(二) 果不其然,太子很快被赐了婚,未来太子妃乃太子太傅的孙女,因其族中兄长是太子的伴读,她与太子也算自幼相识。高门贵女,知书达理,自然是作为太子贤内助的最佳人选,而荣臻也在不久后被昌惠帝用来笼络臣子,指了一位驸马。 各自婚娶后的二人终于回归到了寻常的兄妹关系,太子文质彬彬,待人和善,太子妃对他很是仰慕,夫妇二人相敬如宾,时常有宫人看到太子妃晨起后亲自去收集露水,只为给太子煮茶,也有人看到过太子陪着太子妃在园中抚琴作画,满眼柔和。荣臻偶尔入宫探望皇后,见到皇兄皇嫂时,也是分外恭敬,再未与太子有过任何逾越之举。 但荣臻与驸马的关系并不和睦,新婚夜时,她被驸马发现并未完璧,驸马心中愤怒,却碍于妻子的身份尊贵,敢怒不敢言,之后每每行房时,便总觉得自己受了窝囊气,久而久之,驸马便不再踏足荣臻的房,只将她当个贵重物件供着养着,自己跑去外头寻欢作乐,终是染了花柳病,没几年便不治而亡。 因驸马死的很不光彩,昌惠帝也对荣臻略感歉疚,便命人压下流言蜚语,对外宣称驸马是因为先天顽疾病逝的,之后也未再将荣臻另嫁。那时,太子的身体也病恹恹的,荣臻十分担心,寡居后便立即以陪伴皇后为名,留在了宫里居住。 实际上,太子在荣臻嫁人后也一直有所关注,得知她过得不顺后,猜出缘由,自责不已,在她回宫后便对她多加照拂,兄妹二人见面的机会多了起来,很快便旧情复燃。 而这一切,自然是要避人耳目的,就连他们的贴身侍从与侍女,对此都毫不知情。 荣臻不住落泪,看上去再无往昔妩媚风韵,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唯挺直的身子还维持着那份公主荣光,她哀戚道:“若当真是皇嫂将皇兄毒害,那必是我与皇兄的私情被人知晓,再被人有心透露给了皇嫂……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若我当初没有回宫,若我没有时常去看望皇兄……” 太子妃恐怕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个与她琴瑟和鸣的夫君,那个她悉心照料多年的夫君,还有那个尊她敬她的公主小姑,这与她最亲近的两个人,竟一直在瞒着她乱伦苟合。对于出身正统世家,从小循规蹈矩的太子妃来说,无疑是震惊又噁心,痛心又失望。 她许是认为太子欺骗了她,又许是不知今后要如何面对这两个人,又或是在得知了这件事后,暗中留意,亲眼看到过自己的夫君与小姑温存而大受刺激…… 总之,斯人已逝,太子妃是如何作想的已不能得知,但一个巴掌拍不响,想必她也清楚这不仅仅是荣臻一个人的错,加之有人从旁蓄意引导,情绪激愤的太子妃必是走入了死胡同,心灰意冷之下毒死了太子,又知自己犯下灭门重罪,为保全家族,又或是因为相濡以沫的夫君死在自己手里而生无可望,便一条白绫跟着去了。 不得不说,在幕后推动这一切的人布局巧妙,先是借刀杀人,又将毒害太子的罪名转到盛贵妃与楚太医身上,退一步看,就算有朝一日东窗事发,那也只能查到太子妃头上。 此事虽能证明楚太医并未毒害太子,但他与后妃私通的罪名仍不能脱去,当初“目睹”盛贵妃与楚太医私通的人中,除了苏贵妃,还有后脚过去的夏贵妃,以及她们各自的心腹宫人。 当时夏贵妃与苏贵妃有着共同的对手,极有可能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但今时今日,端王入狱自身难保,夏贵妃也被夺了位份打入冷宫,若想从她这里寻找突破,那此时便是最佳时机。 他的人不便出入后宫调查,所幸长公主已应下此事,这也是他为何要千方百计地与长公主达成盟识的原因——既已得知害死太子夫妇的凶手另有其人,以长公主对太子的情意,必不会坐视不理。 雨越下越大,公主府门前已经积起了一小片水洼,一眼望去,那砸在地上数不清的圈圈涟漪,就如缠绕在心头上的线,一圈又一圈,越缚越紧。 能为楚家洗清罪名的证据越来越多,可裴澈的心却在不断下沉。 即便他找齐了证据又如何,当今陛下不可能翻案,那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帮到她? 铁衣取了伞,一回头,见世子爷正抬手立于廊檐下,出神地看着掌心的雨珠,不知为何,他忽然在这个带领他们打过无数胜仗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落败感。 见他衣袖已湿,铁衣赶紧撑伞过去,待到了近前,那种感觉已消失不见。 裴澈将铁衣早前呈上来的官员名录取了出来,冷声吩咐道:“送到麟王府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裴澈对她改观了? 言清漓见另一张石墩子上果然置着一个首饰匣子,同样沾了泥,便笑道:“我还当什么事,不就是一只耳坠子,二婶待人一向宽和,你是她的近身丫头,不至于为这点事责罚你,别哭了。” 若换做从前,夫人还真不会计较这么一只耳坠子,可这半年来她总是心浮气躁,脾气阴晴不定,一点小事都要大发雷霆。昨夜早春也不知芳华苑的下人会将世子爷给找去,等她埋完药渣回来后自然被崩溃的世子妃给迁怒了,还怀疑她是故意在那个当口跑出去,若她在,世子爷又怎会被人给引来? 而昨夜引世子爷过来的那个二等丫鬟已经挨了板子,现在正顶着一屁股模糊的血肉躺在房里,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早春心里又害怕又委屈,今日也是倒霉,又弄丢了夫人的首饰,怕是一顿责罚难免。 见早春又红了眼,言清漓安慰道:“罢了,这园子也不大,一起找找就是,快别哭了,不是什么大事。”说着,她便叫上青果跟她一起进花丛找。 早春早就听青果说过少夫人平易近人,待下人极为体贴,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可即便这样,她有十个胆子也不哪敢叫主子帮她找东西。 早春忙道不敢,说自己哭也不全是因为弄丢了夫人的首饰,而是因为自己的娘亲患了病,恐怕时日无多,一时担忧不安,这才在走路时分了心。 “原来如此……”言清漓面露同情,语气比方才还要柔和:“我那里药材多,需要什么你便去找青果拿吧,稍后再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就说是我让的,赶紧去给你娘请个好郎中瞧瞧。” 能做武英侯世子妃的贴身婢女,早春这些年也攒了不少赏银,五十两不算多也不算少,重要的是这份心意,世子妃即便是从前温柔娴静的时候,也绝不会去关怀一个奴才的家人。 早春感激不已,当即向言清漓再叁道谢。 耳坠子最终被发现在一根花枝上挂着,找到后,言清漓顺理成章地让青果随早春一同去芳华苑,说若是被二婶问责,有青果在,也好帮着解释两句。 在等着青果回来的片刻功夫,言清漓独自在园中散步,天公似是故意与她作对,才歇了没多久的雨又稀稀拉拉地往下掉,衣裙肉眼可见地沾了雨点,她秀眉蹙起,想在淋湿前找地躲雨,可才提着裙摆跑出两步,就发现早春一点没夸张,这石板路忒滑。 将将摔倒之际,有人及时扶了她一把,转身看去,她微微愣住。 打在她身上的雨水被头上多出来的伞阻隔,可那执伞之人的身子却有大半置在了伞外,肩膀渐渐被雨水洇湿。 言清漓忙挣开裴澈的手,后退半步,微微垂眸做出羞于直视他的模样,轻道:“小叔,你怎么在这里?” 若非知道她心中有恨,裴澈都快被她这幅逼真的神情给唬过去了。 曾经他们是无话不说的亲密恋人,而今,她却得小心谨慎地在他面前做戏,明明是面对面,却似隔山海。 裴澈心中微苦,淡道:“正要去母亲那里,刚好途经此地。”他不动声色地又将伞向她倾斜:“你……今日晌午回来的?” “嗯。”言清漓看向某一块石板砖,抿了抿唇道:“……那日清漓落水,还没来得及去谢过小叔呢。”说着,她便向裴澈屈身施了一礼,脸颊微红:“多谢小叔出手相救,又借衣给我,没有让我当众出丑。” 在裴澈的记忆中,清清真的紧张害羞时,会垂首叁分,眼睛东瞧西看,手指还会悄悄地捏来攥去,裴澈向下一扫,见她宽袖中露出来的指尖自然舒展,纹丝未动,不禁眸光黯然。 他心知肚明,她又开始故技重施了,嫁给裴凌前她便总是若有若无地接近他,那时他还不知何故,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刺激苏凝霜,或是想挑起裴凌对他的不满,剪除宣王的羽翼,助麟王成事。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可依然自欺欺人地贪恋这种假象。 “一家人,不必言谢。”他将伞递给她:“伞你拿着吧,莫要着凉。” 言清漓愣了一下。 她知道以裴澈的为人,这可能只是他身为世家公子养出的良好素养,这事换成任何一个有担当的男子,都不会将一个女子扔在雨中,自己撑伞走了的,更何况她还是他的侄媳。 可那句“莫要着凉”,又着实不难听出关切。 好似在她落水后,裴澈对她的态度就改观了,从前别说是这般与她独处说话了,便是她向他走近两步,他眼里都似掺了冰刀子。 虽然她进入裴府有一个目的便是勾引裴澈移情,但当他真的开始关心“言清漓”时,她又觉得莫名酸楚与不甘。 “多谢小叔。”她努力压下自己不该生出的胡思乱想,正要接伞,又听裴澈喊“等等”。 裴澈见前头走来两名婢子,其中一个似是芳华苑的,他叫住言清漓,伸手向她挽起的发髻探去。 他忽然挨她极尽,她的脸距离他的胸膛不足一掌,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令她不由想去过去扑在他怀里撒娇耍痴的一幕幕。 言清漓浑身一震,顿时心如擂鼓,手指不由自主地绞起。 那两名婢女瞧见了这边的事,纷纷停步不敢上前。 裴澈在她发髻轻轻捻了捻,取下一片花瓣,言清漓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她抬手发髻上摸了摸,赧然道:“方才在花丛中找耳坠子来着,许是不小心落了一片花瓣,让小叔见笑了。” 这颇为暧昧的一幕,又何止是被苏凝霜的婢女看到了,裴凌在收到元忠送去的消息时,喜上眉梢,翻身跨马,急急赶回来,结果一回来就见到自己媳妇与小叔在园子里同撑一伞,面对面就差捆一块了,也不知他们都说了什么,就见他小叔似是要拥她。 落水那日的事他还梗在心里,这一幕又让他拱出满腹酸火,赶紧大步上前。 “你们做什么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试探 “找找而已,又不麻烦,何必折腾那么多人。”斜斜细雨中,那女子轻偎在夫君胸前小声嘀咕,看起来好生乖巧。 许多年前的一个春日,漓水河畔飘了漫天的柳絮,当时,她也是这般像个小女孩似的奔到他面前,焦急地道:“子阳哥哥,快帮我瞧瞧,我头上可落了柳絮毛?” 裴澈将手心的花瓣攥紧,冷声道:“郎署今日很闲?” 裴凌这才想起他小叔还在呢。 他将事务丢给了下头的人,提前回来的,不想被斥玩忽职守,遂语气不善道:“嗯,没什么大事。” 裴澈面无表情:“既如此,随我来书房,等端王的事一了,圣上必会着手攻打蛮族的事,我那有卷关外舆图,你过来瞧瞧。” 因为盛京出了蛮族探子,恐怕蛮族现在已经得知宁朝想要乘胜追击的打算,必会有所防范,于是,出征蛮族的事被放缓,但应也不会缓太久,总不能给蛮人太多时日去休养生息。 裴凌对裴澈心怀不满,况且他也不想与身边人儿分开,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叁秋,他都叁年没见到媳妇了,这才刚一回来就要被叫走,显见着有些不大乐意。但他也知正事为重,只好叫言清漓先回去等他,他去去就回。 恰好此时青果拿着伞来了,言清漓就将裴澈的伞又给了裴凌,向裴澈施了一礼,告退了。 这“去去就回”足足去了近叁个时辰,等裴凌回房时,人都已经快睡下了。 言清漓坐起身,掩唇轻打着呵欠,挽起的发髻已经散开,乌云垂瀑,显得一张俏脸小小的,“可用过饭了?我叫人备了些,叫厨房热热就好。” 单是看她这幅模样,裴凌便觉得浑身热:“用过了,你躺着罢。” 言清漓也就是做做样子,见裴凌不用她伺候,又贤惠地躺下,听到浴房传来水声,她翻了个身,将身上的寝衣悄悄拢紧了些。 不多时,裴凌一身清爽地出来,麻利地吹灯上床,手一伸,就将面朝里的人儿给搂进了怀里,手也不老实地往她衣裳里钻。 “今日不行,我身子不利索。”言清漓拦住他的手,捏着衣襟不放。 前夜与言琛欢好,身上留有些浅印子,她原还担心回来后不知怎么拒绝裴凌的求欢,巧了,昨日来了月事。 裴凌早就一柱擎天了,欲火烧得他快要受不了,听罢一愣,想起她小日子的确是这几日,只能悻悻地“哦”了一声,去摸她小腹。 言清漓急道:“都说不行了!” “急什么,你前几日不是落水了吗,给你焐焐。”宽大的手掌不容分说地贴在她肚皮上,厚重又暖和,“疼不疼?” 言清漓老实下来,腹上的热度渐渐传到了心里,她语调轻软下来:“没着凉,不疼的,我没那么娇气。” 裴凌给她焐了一会儿,感觉她热出了香汗,确实不疼的样子,手便渐渐上移,摸上了她的乳。饱满圆润的乳儿滑又软,乳尖尖很快就硬了。感觉到颈后的呼吸变重,言清漓赶紧将他扭开,他又重新罩了上来:“别动,就摸摸,不碰你。” 揉着她软软的胸,嗅着她清香的发,裴凌声音微哑道:“小叔今日都与你说什么了?” 怎么又提起这茬了? 言清漓暗暗挑唇:“碰巧遇上了,没说什么。你不会以为我与小叔有什么见不得的吧?青天白日的,就算真有,也得是背着人啊,还能叫你瞧见?” 裴凌在她乳尖上轻掐了一下,惹得她一声娇呼。 关外舆图哪用得着研究叁个时辰,他本打算早些回来,结果又被留下考验兵法,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小叔好像故意不想让他尽早回去。 山中客栈一次,落水一次,今日园子里一次,原本他也不愿怀疑他小叔的为人,但这叁番两次的……加上她还总是对“武英侯世子”那位置有什么执念似的,由不得他不去多想。 听他沉默,言清漓试探地问:“我若真与小叔有什么,你打算如何?” 裴凌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即便四周黑暗,她也能感觉到那两道锋利的目光牢牢盯在了她脸上,她蓦地有些心虚,眼睛瞥向一边:“好了,我乱说的。” 一个是他最爱的女子,一个是他亲叔叔,这种事没有如果,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裴凌心中烦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是我的妻,怎么可能与我小叔有什么。” 言清漓知道今日是不能再拿话激他了,便转移话题道:“别说我了,你前日可是去了青楼?” 果然,裴凌一下子懵了:“你怎么知道!?” 说完他就后悔了,好像他故意瞒着被她发现了似的,忙解释:“咳,我是去抓探子的,你从何处得知的?”他眼一眯,立刻想起陆眉那厮。 言清漓不给他掌握主动权的机会,嘴一撇道:“是拈花楼吧?那里是不是有个水儿姑娘?我听说你还包过人家一夜。” 裴凌都不记得水儿这个名字了,听到后面那句才想起是那个长得与她有几分相像的妓子,立刻慌了:“什么包过一夜?不是,”想起自己的确是被陆眉激将在那宿了一晚,这个无法否认,便道:“你听我说,我是去了,但我——” 言清漓一把将他推下去,翻过身闷闷地道:“睡了。” 这种事可误会不得,裴凌忙又搂住她,心中十万个后悔,那日若不是为了在陆眉那厮面前争个脸面,他会留宿在那种烟花坊子?他向来厌恶脂粉气,那一夜不知几多煎熬,还想着她做了一夜的春梦。 “什么水儿火儿的,我那夜将人都赶了出去,就闷头睡了一夜!”一顿,老实说道:“你信我,我没碰过其他女人,就你一个。” 言清漓早就怀疑毒谷中那是裴凌的第一次了,听他亲口承认了,有些莫名开心,却还想继续逗他:“哦?我怎么不信呢,貌美女子千千万,青楼占一半,哪个男子去了那种地方能管住下半身?” “怎么不能了!别的男人与我有何干?我眼里就你一个母的,对旁人没兴趣。” 言清漓“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亏他还能将这话说得一本正经,转过身看他:“真的?” 微微月光中,那一双明眸如同天上的星子,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裴凌想说当然是真的,我眼里心里目之所及都是你,可这话从前他听戏文都觉得肉麻,根本说不出口,只低低地道:“真的。”低头吻住她唇。 缠绵热切的吻点燃了幽寂的夜,空乏多日的男人一碰到那软软的香唇就忍不住想要更多,亲肿了她的唇瓣后,又去吻她脖子,藏在她衣下的手肆无忌惮地揉捏那两只属于他的绵软。 裴凌解她寝衣时,她本想阻止,可转念一想,叫他亲一亲,揉一揉,弄出新的印记便能遮住旧的,反正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便由着他埋进了乳峰之间。 可才含了一口,他又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她的身体,仰躺向上,喘着粗气,嗓子跟着了火似的:“睡吧,快睡吧。” 言清漓知道他多日未做了,憋得难受。该说不说,她现在是裴凌名正言顺的妻子,不仅没做到温柔体贴,还一进门就与他脸红脖子粗地吵了一架,将他赶去了书房,裴老夫人问起时,他也绝口不提,处处维护她。 裴凌其实已经足够让着她了,他只有她一个女人,而她却男人一堆,背地里还做了许多对不起他的事。 前日与陆眉赤裸相拥,前日与大前日更是与言琛夜夜欢愉,身上到现在残留痕迹,日后还要负他……言清漓心生愧疚,主动凑过去抱住他。 隔着寝衣,粗翘的阳具坚硬如铁,被她轻轻握住,裴凌浑身一僵,滚了下喉咙,按住她的手:“别碰,快睡。” 她不大高兴地缩回手,半天都没了动静,裴凌以为她睡了,结果她忽然掀开被子,像条小虫子似的向下拱。 “你这女人……出来,闷着了。” 裴凌起先不知她搞什么明堂,结果她拱到了他胯间停下,趴在了他腿上。这一刻,他额角一跳,隐隐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被拱出一个包的被裘下,传来她有些羞涩的声音:“怎么,不想我帮你?” 第二百二十七章销魂(裴凌H) 裴凌激动地半撑起身,眼中放光。 先前趁她生辰高兴时求了一回,本以为大吵了一架后这事也就黄了,他都没敢再提,没想她竟还放在心上。着实令他有些受宠若惊。 年少时,匪寨里有个二寨主,养了许多小妾,其中有一相貌平平的女子很得其欢心,寨里弟兄们私下都传,说是因为那女人生了张“巧嘴”。那时他才八九岁,偶见那女子两回,全然没看出能言善道。后是年长的寨众逗他,说此“巧”非彼“巧”,女人身上能令男人欲仙欲死的可不只一处,等他以后碰了女人就懂了。 等他大了懂了,又一心只爱舞刀弄枪,从未心仪过哪名女子,听京师卫的手下讲起那档子事时,还觉污秽。直到有了她,他才发觉自己想将那些曾经认为“污秽”的事,都与她做尽了。 言清漓从裴凌紧绷起的大腿上察觉出他的兴奋,阳物涨成了粗粗一根,比方才还硬,她摸索褪了他裤子,将那根东西释放出来时,一阵腥热之气扑面而来。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感官却更为明显,那根东西她一手握着根本无法合拢,嘴巴就更难以吞下了,只能勉强含住菇头,再以口津润滑后慢慢下沉,但最多也就只能吞下一半。 她含住他时,裴凌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他仰头闭目,俊朗的五官因太过舒爽而紧蹙在一起。 与她小小的阴穴不同,唇瓣柔软,紧套在肉柱上,上下刮擦,口腔四壁湿滑,热热地吸着他,害羞的小舌头也无处安放,只能缠着茎头绕圈……这滋味儿真是难以形容,仿佛凡人进了仙洞,再也不想出来了。 此前,言清漓已为两名男子含过这物,驾轻就熟,也能适应这般粗壮,她以双手爱抚着没被含到的下半截,配合唇舌,时不时再拢住两团沉甸甸的卵袋轻揉,上下吞吐间,还会注意着不让牙齿刮到肉茎。 口中圆滑的菇头大如鸡蛋,马眼在不住地冒出微咸的腺液,她一遍遍用舌尖卷了去,因太过粗大,脸颊很快就酸了,酸了便吐出来,喘上一口气,再低头含住。 出于愧疚安抚的心,她尽力地帮着裴凌纾解,可谓使了浑身解数,然而她不知的是,她这般只含一半,轻轻浅浅地舔弄,不仅不会加快泄精,还会勾着男人想要更多。 星连与言琛对她还算克制,裴凌这家伙则无耻多了,上半截被她含得太过舒坦,两相对比,未被含住的另一半就可怜了,他控制不住自己,频频向上顶胯,试图将那根又长又粗的玩意儿全塞她嘴里去。 “唔~唔……” 被子下传来不满的呜咽,言清漓在他硬邦邦的腿上敲了一下,又用贝齿在那棒身上轻刮了刮,还在菇头上轻咬了一口,激得裴凌头皮发麻。 “嘶……乖,别咬。” 他咬着牙,不敢再往深了顶,脑中频频幻想她此刻的模样。 定是粉面桃腮,杏眸含水,勾人的眼尾缠着媚色,最令他血脉偾张的是,那张总与他争来斗去的小嘴,被他用阳具塞得满满,他心里痒痒的,真想看看。 裴凌猛地掀开被,将那人儿从闷热的被裘下释放出来,微弱银芒映出她玲珑的剪影,跪伏在他腿边,长发拢至一侧,臻首起起伏伏。 言清漓身上的薄汗带来一丝凉意,呼吸也透畅了许多,为了尽快平息这家伙憋了许久的欲望,也为了自己能早些歇息,她舔弄得比方才还要卖力。两颊用力缩紧,吞吐的啧啧作响,发现他依然没有泄精的意思,便改用小舌从下至上,沿着盘绕的青筋一寸寸舔砥,将那阳物整根舔得湿漉漉的。 银光铺落满床,那女子像只猫儿似的伸出小舌尖舔肉棒的动作,叫裴凌看得清清楚楚,一身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他口干舌燥,不住滚着喉结。 言清漓的目力是看不到裴凌的,可却能感到他目光如炬,听到他克制不住地发出低沉呻吟,她又从上至下地舔下来,到肉茎根部后停滞了一下。 裴凌感觉到她拨开了茂盛的密林,芬芳的呼吸喷洒在他两颗冰凉的卵袋上,随后她张口含住了其中一粒。 “唔!” 他挺身而起。 言清漓没反应过来,被他起身的动作掀翻在软褥上,随后又被他拉了起来。抬头望去,便见面前罩下来一片高大的黑影。若隐若现中,她看到裴凌跪立在她面前,挺着那根颤动不止的大肉棒,气势逼人,极为压迫。 她下意识地向后一缩,却反被这人扣住后脑,扶着湿乎乎的大肉棒顶到了她唇畔。 ”唔……“ 肉棒强横地顶开贝齿,闯入口中,那人重哼一声,腰胯顶送,怒冲着向她喉咙冲撞。 “唔……唔唔唔……唔……” 粗壮的阳具碾压着舌根,不断撞着软腭深处的小小悬舌,整根都插进她嘴里,每一次抽插都带出一大串口液,沿着她嘴角滴滴拉拉下落,不过插了十来下,她就忍不住要干呕,裴凌及时从她口中退出,又压着她倒下,吻上她的唇。 “臭丫头,从哪学的,怎么这般会舔?”裴凌咬牙切齿,双目赤红,将她口中香液卷入自己口中,又撕开她寝衣,吮含她弹出来的一对奶乳,搁着亵裤去按压她藏在花唇之中的阴珠。 “嗯……啊……”上下齐被爱抚,她被挑起的欲望稍稍得以缓解,可更深处的空虚却是无法填补了。 “想要?”裴凌恨恨地在她唇上又吻了吻,咬着她耳垂轻道:“等过几日再好好干你。”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虚骑在她胸前,将肉刃插进她两乳之间,抓着乳肉狠命挤压,喘着粗气肏起她这对大奶子。 言清漓哪见过这阵仗?顿时瞪大眼,臊得不行,:”不要!你给我下去!” 裴凌立刻捏住她小巧的乳头揉搓。 “啊……”她失了力,再挣扎不动,抽送的大肉棒肏着她奶乳,快要撞到下颌。 人摇乳晃间,那人积存了多日的白精强有力地激喷而出,射了她满脸。 第二百二十八章苏府见丹阳 说罢,就朝身边一个婆子吩咐:“刘姑,晚些你跟着去一趟裴府,将大爷从西域弄来的祛疤药膏带上。” 那婆子忙应:“是,老夫人。” 苏老夫人又笑眯眯地与裴老夫人叙起家常:“霜儿这孩子打小就心疼自个那副皮肉,她大哥也纵着她,时不时就弄些养肤的膏子给她。” 嘴里怨怪着自己女儿不小心,听着却像在怪他们裴家没照看好人,还特意叫个婆子过去看看。 裴老夫人也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霜儿的容貌在盛京女子中那是一等一的好,我们澈儿好福气。”看就看,总归苏氏是自个发疯踩了瓷片伤着的,怪不着别人。 言清漓冷眼瞧着这两个老妇互相唱戏,忽然,苏老夫人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向她招手:“漓儿上回在我府中落了水,我这心里一直不安,怎么样,那日可有受凉?” 言清漓忙堆起笑:“清漓没事,劳舅祖母挂心了。” “哟,这声音怎得了?” 言清漓今日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早上裴老夫人也问过,没等她答,裴老夫人便在旁道:“是个贪嘴儿的,说是昨儿吃了花椒鱼。” 言清漓脸有些红,在心里又将裴凌骂了一遍,忙应是。 苏老夫人笑,命人拿来两支金钗子和一只玉镯给了她,说是早就备好的,觉得样式衬她。言清漓收下谢过,顺势道:“舅祖母,清漓许久不见丹阳郡主了,听说小王女生得极是可爱,清漓还一直没见过,今日特意带了些小礼,可否过去瞧瞧?” 她这张脸生得清丽无害,圆润的眸子水灵灵的,看着就像是单纯好奇想要瞧一瞧,令人实在不忍拒绝。然而苏老夫人却叹了口气:“丹阳病了,这孩子又懂事,怕将病气过给客人,这才一直没露面,清漓若是喜欢小王女,舅祖母让人将她抱过来就是。” 言清漓忙关切道:“病了?那清漓更应去探望了,听说再过不久郡主就要回陇江了,清漓与郡主很是投缘,这一分别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见……舅祖母放心,清漓懂医,自会防范,说不定还能帮郡主把一把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再推脱难免令人起疑,苏老夫人即便不愿,也只得道:“漓儿有心,把脉倒不必,府中日日都有大夫上门,既如此,刘姑你就带她过去吧。” 言清漓跟着那叫刘姑的婆子,一路左拐右拐地走了许久才来到丹阳郡主的住处,院子不小,下人也有很多,就是位置太偏。 “大夫说了,郡主需要安静,便搬到了此处来清养。”刘姑许是猜出她心中所想,从旁解释道。 她们过来时,丹阳郡主刚刚喝完药,正在哄小王女入睡,听闻言清漓来看望她,又惊又喜,忙将女儿交给婢子,亲自迎了出去。 “清漓?” 时隔半年,言清漓终于再次见到了丹阳郡主。 丹阳郡主容貌不算上佳,但那一身王女气度却是寻常女子望尘莫及的,上一回见着还是她孕中,身材丰盈,气色也好,可如今却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憔悴不堪。 刘姑不便多留,向照顾丹阳郡主的婢女使了个眼色,交待是裴家少夫人来看望郡主的,叫好生伺候着,之后便回到苏老夫人那边去了。 丹阳郡主拉着言清漓往屋里走,亲切地道:“老夫人寿宴那日就听说你来了,偏我身子不争气,赶上那两日无法下床,”一顿,咳嗽了几声,向她无奈一笑:“你也瞧见了,我自打生下阿槃后就一病不起,非是我不想去看你。” 阿槃为小王女的小字,因丹阳郡主难产,险些一尸两命,之后便给女儿取了这么个小名儿,有凤凰涅槃之意。 从前她与丹阳郡主不算多亲近,最多是相熟,丹阳郡主待人总会时不时地流露出一些王女架子,如今她嫁了裴凌,丹阳郡主更是成了她的长辈,反倒平易近人了。 许是鬼门关走过一遭,又经历了丧子之痛,心性也有所转变。 “郡主哪里的话,是清漓的不对,这么久了才来看您,最近可有好些了?” “老样子,拿药吊着呗,不过大夫说已经有所好转了,郡马也说我这几日精神看着比先前好了些。” 说着话,言清漓就见到了襁褓中的小王女,粉面玉琢,煞是可爱,她借着捏孩子小手时悄悄探了下脉。 还好,孩子是健康的。 看样子丹阳郡主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对苏凝宇也还情深意切,她向周围扫了一圈,单是这房里就有四个婢女一个奶娘,外头还有六个,看犯人似的。 言清漓装作什么猫腻也没看出来,向丹阳郡主提议:“今日天儿好,不如郡主与我去园中转转?总在屋里憋着,也不利于身子康复。” 丹阳郡主还没说话,方才与刘姑说话那个婢子就细声细气地开了口:“裴少夫人有所不知,大夫说我们郡主不宜劳累,不宜吹风,大爷也吩咐过了,叫郡主好生歇着,少出屋,免得寒气入体。” “主子说话,何时容你一个下人插嘴了?”言清漓眉梢一挑,语气瞬间凌厉起来:“郡主吃了许久的药,若连见见日头走几步路都会累着冷着,那这药吃得还有什么用?方子呢?我瞧瞧。” 那婢子脸一白,听说过裴家少夫人教训李家夫人姚氏的英勇事迹,当即低下头,小声回道:“药是大夫抓好了送来的,奴婢也没见过方子。” 丹阳郡主见状忙道:“好了,去园中转转而已,无碍的,彩屏,去取件斗篷过来。” 被言清漓训斥的那个叫彩屏的婢女只好取了件青色斗篷过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们一道去了园子。 苏府花园不少,言清漓与丹阳郡主就近来了一处菊园,就是当初陈戬带她来过那处,此时不是菊花开放的季节,园中大多树木发着嫩叶,混着几棵开得俏粉的桃树,倒也算别致。 “这桃花剪下几支,装在瓶里养着,心旷神怡。”言清漓向那个叫彩屏的婢女吩咐:“你去取只铁剪过来。” 彩屏自然不肯,她得了吩咐,要寸步不离陪着丹阳郡主,“郡主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奴婢唤其他人来取吧。” 言清漓当沉下脸,美眸中的冷意倒与言琛有了几分神似:“怎么,我连一个下人都使唤不得?苏家就是如此待客的?”说着便看向丹阳郡主:“郡主,这婢子在你面前也是这般不听话吗?若如此,我去与舅祖母说一声,给你换些人,再不济,我送来几个给你,我们裴府的下人,可无人敢与主子顶嘴。” 彩屏当即吓出了冷汗,心想花房离此处也不远,这片刻的功夫应也出不了什么事,便赶紧跑去取铁剪了。 “清漓,你这脾性,倒是愈发与裴家的公子相像了。” 在丹阳郡主印象中,言清漓不是那种趾高气扬的女子,还头回见她针对一个下人,这令她不由想起了裴凌。想到裴凌,自然又想到自己的儿子陈戬,神情便跟着落寞下来。 言清漓好不容易支开人,也无暇与丹阳郡主多解释,立即抓起她的手腕号脉。 丹阳一愣,想要说什么,但想起自己曾经受救于她,对她的医术还是很信服的,便又由着她诊了,越诊,她那两道秀眉便拧得越紧——脉在筋肉间,溅起无力,良久一滴,十分怪异。 许久后,她道:“郡主可否张一下口,让我看看舌象?” 丹阳起初有些羞赧,但见她神情十分严肃,便不由自主地张开口。 看过舌苔后,言清漓又仔细看了她的眼睛,连着问了几个症状,丹阳郡主均惊讶地答“是”。 末了,她收回手,轻轻一叹:“郡主,我长话短说,你久久不愈并非难产所致,而是中了毒。 第二百二十九章当真是楚清? “白日睡得多了些,尚无倦意。”丹阳静静地坐在一边,看苏凝宇逗了逗他们的女儿,之后便过来坐到她身侧,握住她微凉的手:“听说白日里裴家来人看你了?” 奶娘带着小王女与几名婢女退下了,丹阳郡主点头道:“是,清漓听说我将要回陇江,过来探望,可惜我身子乏力,走几步路便累了,恐是招待不周。” 见丹阳郡主只是稍感歉疚,并无其他异色,苏凝宇安慰道:“无碍,日后若不想见就不见,你身子最重要。” 丹阳轻轻抽回手,站起身:“我去命人给你备水。” “不必了。”苏凝宇也跟着站起来,“我需得再出去一趟,晚些回来,你先睡,不必等我。” “又要出去?”丹阳垂下眸:“郡马可是有事瞒我?你在盛京也无官职,何事如此繁忙,要时常在外奔波?近来你总是叁天两头的晚归。” 苏凝宇神色一僵,往常他出去做什么,丹阳从不过问。见她有些不悦,忙解释是之前陇江矿场那边出了点乱子,溜进来的几伙盗贼至今没抓着,怕矿山之事被捅出去,这才忙前忙后地跑,听着是为陇江操碎了心。 他搂丹阳入怀,安抚道:“你不喜欢,我便不出去了。”说着就要亲自去命人备水沐浴。 丹阳拉住他,莞尔道:“罢了,我说笑的。”她从柜中取出一件厚实的披风穿上,“我送你。” 丹阳送苏凝宇出去,说去去就回,命下人不必跟着。待将人送出去后,她神情一变,立刻疾步到不远的一处府墙边的大树下,四下瞧了瞧,随后掏出一枚竹哨,颤抖着手轻轻吹了起来。 白日清漓说她中了毒,是什么毒不清楚,但这毒应会使人整日困倦,浑身无力,日久天长的用下来,人的精气神儿便会被耗损殆尽,轻则疯癫痴傻,重则一命呜呼。且从脉象来看,她中此毒已数月有余,大抵是每回用量少,没有令她突感不适,让她误以为是难产后落了病根,这才会一病不起。 除此之外,她还说戬儿的死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 她起初根本不信,但清漓建议她留意每日的汤药与膳食,她将信将疑,晚膳时便留了两块花糕,悄悄捏碎了扔进鱼塘里。果真,到了天黑时,便陆续有鱼儿翻了肚皮。 吹出来的哨声似是某种鸟叫,乍听起来就像是有鸟儿途经飞过,不易惹人惊奇。很快,府墙外也传来几声同样的“鸟叫”声。 苏府外,紫苏收了哨,从树上翻身而下,立刻前往麟王府。 白日漓小姐命她守在苏府周围,若是听到丹阳郡主吹了哨,便说明她已确认了有人想害她,愿意接受帮助。 言清漓白日并未直接告知丹阳郡主,杀害了她儿子陈戬与下毒害她的凶手是她的身边人。 一是她只知结果,更多的证据都在宁天麟那里,如何说服丹阳郡主,还得由宁天麟来做。二是她也怕丹阳郡主是个死脑筋,毕竟苏凝宇多年来制造的假象太过完美,若她贸然告诉丹阳郡主她夫君要害她,她担心丹阳郡主反倒会认为她在污蔑郡马。 好在丹阳郡主并未被苏凝宇迷惑的分不清南北,作为陇江王女,在得知自己的膳食果真被人动了手脚后,她稍一细想便,便想明白了谁是最有动机的人。 假若她的戬儿真是被人有意谋害,那么未来的陇江王死了,陇江便只能由作为王女的她来统治,但若她也死了的话,就会轮到她的女儿阿槃。 阿磐还那么小,如何掌管偌大的陇江?大权必会旁落在她父亲手中。 丹阳郡主不敢再往深了想,这一日间她得知的一切已经颠覆了她往昔的认知。 戬儿与郡马向来相处融洽,郡马还时常教他功夫,戬儿对他甚至比对亲生父亲的感情都要深厚。她真的无法想象那个对她百依百顺,宠溺她母子多年的男人,暗地里会抱着那样阴毒的心思,会是害她母子二人的凶手。 丹阳郡主抑住眼中的泪,昂首向回走。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弄清楚事情真相。 - 麟王府中,紫苏将言清漓已见到丹阳郡主的事向宁天麟禀报。宁天麟听完后,目光淡淡地从紫苏身上扫过:“是你让她去见陈丹阳的?” 紫苏心中咯噔一下,额头瞬间出了汗。 四殿下吩咐她去苏府查探,向丹阳郡主递话,可丹阳郡主的住处固若金汤,她无法近身,便想着漓小姐借着身份便利更容易接近丹阳郡主,就向她透露了这个意思。 听出四殿下的不悦,紫苏明白自己犯下了大错,忙叩首道:“是属下自作主张了,还请主上责罚。” 宁天麟淡道:“鞭刑叁十,自己去领。” 身为死士,寻常刑罚都遭得住,是以这鞭刑可不是普通鞭刑,鞭子上都挂了倒刺,一鞭子下去能连皮带肉地刮掉。叁十鞭,就算要不了她的命,那一身皮肉怕是也再没眼看了。 紫苏清楚,四殿下这是要叫下边的人都知道,漓小姐不是给麟王府做事的暗桩,任何人不得轻看了她。 紫苏领了罚,又继续禀报,将言清漓近来在裴府中的动向,与交待给她与琥珀做的事一一回禀,包括去扮鬼吓唬苏凝霜一事。 “等等。”宁天麟听着听着,忽然将紫苏的话打断,他眸子微眯,冷道:“你方才说什么?苏氏惊恐之余提到了谁?” 紫苏没想到四殿下会关注在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上,方才只是略略一提,被问起后,愣了一下,又赶紧道:“回主子,苏氏当时被吓得语无伦次,大抵是将‘鬼’当做了一个叫楚清的女子,将她骂为贱人。” 紫苏仔细回忆一翻,将那夜苏凝霜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她还说什么……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我就算死了也是他的妻,与他生同裘死同穴,而你,永生永世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闻言,侯立在一旁的吉福眸中一震,立刻瞥向四殿下。 只见方才还负手立在书架前的男子,顷刻踱至紫苏面前,眯着眼,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当真没有听错!?苏氏口中提到的名字,叫楚清?” 第二百三十章麟王密见丹阳郡主 丹阳便笑,说苏家大爷从前在盛京也是名噪一时的人物,若他陪着,那岂不人人都能猜出她的身份?实在太过惹眼。 次日一早,丹阳郡主轻车简从,只带着婢女彩屏与几名侍卫出了苏府。苏凝宇的手下暗中跟了一阵后来报,说郡主先去了首饰铺打了首饰,又去往胭脂铺选了胭脂与香料,这会儿正要去满福楼用午膳,之后还要去成衣铺挑布料。 见她的确只是闷了出去转转,苏凝宇这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丹阳郡主在盛京最好的成衣铺里一口气选了二十几匹上等罗锦,叁十套春夏成衣,又挑了不少时兴样式请绣娘量体裁制。店里的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最后亲自送她出来,就差要亲手扶她上马车了。 “夫人慢走,回头衣裳裁好了,定会尽快送去府中。”掌柜的毕恭毕敬地目送着马车离开。 原本他们这铺子见多了显贵的夫人小姐,今日见丹阳郡主面生,且容貌平凡又面有病色,起先还不以为意,以为是普通富户,只让手下伙计去招待。没想她之后出手万分阔绰,单是五千两的布料就眼都不眨地要了十几匹,后来听说让送货去苏府,掌柜的便更加不敢怠慢。 银多银少是小,但能与苏府沾亲带故的,那可万万得罪不得。 坐上马车后,丹阳郡主就开始头晕目眩,出了满身虚汗,缓了好一会儿,脸上才逐渐有些血色。 “夫人,若乏了就回去吧,也出来半日了,郡马爷若看到您这幅样子,又要心疼了。”彩屏顺势在旁劝说。 出来半日,走了这么多加铺子,就连她都有些累了,何况是病恹恹的郡主。 丹阳郡主揉着太阳穴,随意抬了抬手:“也好,那便回吧。” 彩屏舒了一口气,忙掀开帘子命车夫回府。 熟料回去的途中,路过一家戏楼。这会儿还没到开戏的时辰,只有一名说书人在说书,许是内容妙趣横生,楼里座无虚席,外头也被吸引来不少看客,时而发出惊呼,时而哄堂大笑,好不热闹。 丹阳郡主见状,立刻来了兴致,说自己此前从未听过人说书,听戬儿提起过觉得甚是有趣,便命人停车,要进去坐坐。彩屏自然是极力劝阻,说人太多了,怕有不长眼的将她冲撞,郡马爷知道会怪罪。 “无妨,坐在雅间里,无需露面,若郡马问起,我与他解释便是。”见彩屏还要劝,丹阳郡主则淡淡道:“听说来年你便要被放出府嫁人去了,好歹也尽心服侍我一场,回头我再给你添些妆。” 今日郡主为府中长辈与郡马都挑了布料做衣,还顺带给院子里服侍她的下人们也赏了衣裳。而彩屏不仅得了两套成衣还额外多得了一匹布。此刻听郡主还要给她添妆,更是惊喜不已。要知道她在府中不算主子们身边得脸的丫鬟,像她这样的下人,日后到了夫家全靠丰厚的嫁妆给自己撑脸面,若是夫家得知郡主还给她添了妆,定会高看她几分。 彩屏心想反正也是坐着听,又无需劳累,且还有她陪着,应也出不了什么事,便乐意将这位主哄得开心。为丹阳郡主戴好幕篱后,就跳下车去戏楼里做打点了。 丹阳郡主踏入二楼的一间雅室,让彩屏不必拘着,自搬椅子去坐,还赏了茶点。彩屏连连谢赏,不多时,却忽然头一歪,趴在了小案前。 与此同时,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唇红齿白的“男子”进来,丹阳郡主先是怔住,之后便眼前一亮:“清漓?” “郡主,此地不宜说话,请随我来。” 丹阳郡主看了看睡死过去的彩屏,面露担忧:“那她可会过早醒来?” 言清漓扫向那已经睡死过去的婢子,眉眼中透着自信:“郡主放心,若无解药,便是在她耳边敲锣也醒不了。” 字条上相约的地点是这家戏楼,可丹阳郡主没想到言清漓又带她从后门出去,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疾驰向了别处。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她顿生警惕,看向言清漓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质疑:“清漓,我念你在西山救过我与阿磐,这才信任你,愿孤身来与你相见,若你敢诓骗我——” 言清漓忙安抚:“郡主莫急,有关陈世子的死,清漓知道的也不多,需得带您去见另一人。”一顿,又道:“其实郡主见了那人后,清漓的底细,也就等同于交给郡主了。” 丹阳郡主本就对言清漓心存好感,是偏向信任她的,见她说得诚恳,神色才慢慢和缓下来:“那为何不请那人与我在戏楼相见?” 言清漓也是昨日才收到宁天麟变更地点的消息,想到这其中原因,不由轻轻一叹:“这……还是郡主亲自去瞧瞧吧。” …… 马车穿过闹巷,一路驶到城南,停在了一间寻常的民宅前。 吉福出来迎她们,向她二人行过礼后,恭敬道:“殿下已恭候多时,漓姑娘、郡主,请随老奴来。” 吉福带她们来到东厢房,只见地上刨开了一个大洞,洞里搭了石阶,吉福点燃火折子率先进入:“殿下说了,要请郡主先看样东西,还请二位注意脚下。” 丹阳在看出吉福是个没根儿的内侍后已经有了预感——那真正要见她的人,想必来头不小,听到那声“殿下”后则更是笃定。只是宫中能被称为殿下的就那么几位,到底会是谁呢? 言清漓扶着丹阳郡主下去,好在这地道挖得足够宽,走起来也平坦,且下去后走了没多久,也就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一间开阔的暗室。 站在暗室中的男子长身玉立,一袭青玉色麒麟纹锦衣,转过来时,君子如珩,琳琅珠玉。 丹阳郡主大惊:“是你!” 她在宫宴上见过宁天麟两回,倒是完全没猜到,要见她的人是这位十分低调的麟王。她记得一众皇子中,即便是平庸的五皇子与六皇子,都会努力在皇上面前诸多表现,唯这位四皇子看起来与世无争,不爱出头。若非他容貌太过出挑,想必她都不会注意到有这号人物。 丹阳郡主很快便反应过来,这麟王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故意藏拙,而暗地里却做着诸多安排,想必是个有野心的人。如此,她也总算明白清漓为什么会说,若她见到那人,便等同于将自己的底细露给她了。 陇江不亚于一个小国,丹阳郡主不是只会养尊处优的郡主,更是王女,她很快就敏锐地意识到——他们费了如此大周折示好于她,又是提醒她中了毒,又是帮她查清戬儿被害的真相,怕是对她有所求。 既如此,她也就不必再担心自身的安危,淡定地坐下,打量起这间地下暗室:“不知麟王殿下将本郡主请到这种地方来,所为何事?” 宁天麟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女扮男装的女子身上,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才转向丹阳郡主:“让郡主屈尊来此,是本王之过。但郡主难道不想知道,郡马时常晚归,都去了哪里吗?” 说着,他又不经意地看了言清漓一眼。 言清漓觉得很是莫名,还略有心虚,但想了想,好似最近她也没有惹过这人,遂又安下心来。 “你什么意思?”丹阳郡主目光凌厉:“本郡主不喜欢兜圈子,还请麟王殿下有话直说。” 宁天麟勾了勾唇角,还没等开口呢,暗室顶部就忽然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 “爷,今日怎么又来得这样早?” 那女子讲话柔柔慢慢的,含着几分娇嗔,但因隔着墙,动静小,还有些发闷,却不妨碍他们听清楚。 女子话音落下后,便有一男人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怎么?平日嫌我走得早,如今又嫌我来得早了?” 暗室中,丹阳郡主浑身一颤。 第二百三十一章她与裴澈到底什么关系 苏凝宇沉下脸:“白日又如何?白日你便不会发骚了?” 从前他暗地里碰过的女人,但凡后来得知他郡马身份的,不论他宠爱与否,均已不在这世上。唯这莲娘有些本事,知晓如何不触他逆鳞,若非她是个安守本分知进退的,他也不会将她带来盛京。 只是,到底跟了他也有近两年了,多少有些厌倦。 “爷,莲娘说笑的。”见苏凝宇不悦,莲娘可不敢再玩那套半推半就的把戏了,心知这位爷只喜欢柔顺服帖的女子,赶忙跪下来,用两只柔荑轻抚他下身,柔声道:“就让莲娘好好伺候爷。” 看着女人臣服在自己身下,讨好地含吮他的阳具,苏凝宇这才展露笑容,捏住莲娘的脸,道:“乖,等那黄脸婆一死,爷将你收房。” 头顶上方的动静沉寂了一阵后,便又传出男女交媾的碰撞呻吟。 丹阳郡主早已泪流满面。 言清漓怕她承受不住,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郡主,我们出去吧。” 明明面无血色,手也在发抖,却还坚强地挺直身子,不肯让自己狼狈示人,维持着作为王女的最后一丝骄傲,丹阳郡主咬牙道:“不,本郡主偏要听听,他还能再说出什么令人作呕的话来!” 朝昔相伴,自以为两情相悦的枕畔人,竟是一个阴毒虚伪的小人。她能明白丹阳郡主此刻的感受,当初她又何尝不是呢? 曾经她因着与苏凝霜亲近,见过苏凝宇几回,印象中他为人亲和,还曾称赞她伶俐乖巧。若非有盛京双绝在前头压着,以苏凝宇的容貌和身份,也绝对称得上盛京中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 可当母亲与沉香死在自己眼前时,她才终于知晓这男人的真面目。将她抓回苏府后,苏凝宇还曾企图凌辱于她,被她咬残了一只耳后,又怒而割花了她的脸。 原本她还觉得宁天麟此举对丹阳郡主来说有些残忍,但从方才丹阳郡主的反应来看,这么做其实才是最明智的。眼见为凭,旁人无论如何说,都不及丹阳郡主亲耳听到更为信服。 她抿紧唇,收起了自己那点同情心。 只有这样,丹阳郡主才会义无反顾地与他们一同对付苏家。 约莫两刻钟后,头上渐渐没了动静。丹阳郡主站起身,斜眼看向宁天麟:“麟王殿下的良苦用心,本郡主感受到了,那么你的目的,可以说了吗?” 宁天麟颔首道:“此处简陋,还请郡主移步。” …… 丹阳郡主与宁天麟密谈的很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出来了。出来后,丹阳郡主神色坚定,一反方才的颓然,到了言清漓面前时,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后,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后日慕晚莹与嫂嫂慕氏就要前往嘉庆关,今日言清漓借口前往幕府,见这头事情已了,也该回去。宁天麟却留住她,说晌午没用过午膳,已经叫吉福去准备了,想与她一道用膳。 离开越州后,他们也难能再同桌用膳,见时辰尚早,言清漓便点头同意。 这宅子是宁天麟前几日才买下的普通民宅,除了挖通一条密道后,其他屋中的陈设均未动过,还留有着寻常百姓的生活气息。 宁天麟命人在正屋摆了桌子,拉着她落座,给她倒了一杯清茶:“阿漓怎么不问问,我与郡主都说了什么?” 言清漓浅饮一口:“四殿下都亲自出马了,阿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宁天麟回以淡淡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想起了苏氏发疯时说的那番话。 从那番话中,不难听出前世的阿漓与苏氏相识,并且,她与苏氏的夫君,也就是武英侯府世子裴澈,许是关系匪浅。不然,苏氏也不会愤恨到对一只“鬼魂”说出“我是他的妻,与他生同裘死同穴,而你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这种话。 他命人去彻查此事时,只查到楚清曾与苏氏相交,还有楚太医在世时,时常会带着女儿前去裴府给裴老夫人看病。 可这两件事都不是什么秘密,一查便知。 若那苏氏说的是真的,那么前世的阿漓,要么是对裴澈心存恋慕,要么就是她与裴澈互生情愫,暗中往来。依苏氏的反应来看,她如此嫉恨楚清,想必是后者了。 可阿漓从未说起过这些事,在他面前甚至都连裴澈这个名字都没提过,越是如此,便越能说明裴澈此人在她心中的不同寻常。要么是他不值一提,要么是她用情至深,至今都对那人放不下。 宁天麟被一种摸不着边际的不安笼罩了,这种不安,甚至让他觉得有些恐慌。 言清漓哪里知道宁天麟在想什么,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可是罚了紫苏?” 前两日她才发现,好像自去苏府见过丹阳郡主后,便再也没见到过紫苏,为宁天麟来传信的人,也由紫苏变成了琥珀。问起后,琥珀便说紫苏病了。 习武之人怎么可能突然病倒,她再叁追问下,琥珀这才犹豫着说紫苏犯了错,缘由是自作主张将丹阳郡主重病一事透露给了她。 宁天麟淡淡地“嗯”了一声:“不长眼的奴才,留在你身边亦无用,回头我换个人给你。” “我不换。”言清漓重重放下杯盏,严肃道:“四殿下,紫苏并未做错什么,本来就是阿漓的身份最适合去见郡主,若你今后什么都不让我去做,那我千辛万苦进入裴府,又有什么意义?” 宁天麟眸光微微一闪。 你千辛万苦进入裴府的意义,当真是如此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不是很喜欢吗?(微H) 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人其实也是她自己,当初她一醒过来,身边能抓住的只有宁天麟这个希望,自然是要想尽办法取得他的信任。 不得不承认,先开始她的确存了故意勾引他的企图,想令他略微倾心于她。如此一来,便能避免了这位与她不算相熟的四皇子双腿复原后,冷酷无情地过河拆桥,一脚将她踢开的最恶情形。 哪料过犹不及了。 言清漓叹了一口气。 那时他没得选择,受催情香的影响只能与她交合,如今他身强体健,却还只盯着她一个,就连一桩不算危险的小事都不允她去做了。 紫苏因她受罚这件事令她明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见宁天麟没吭声,便一鼓作气道:“四殿下,难不成您认为阿漓是个无用的女子,只能躲在您的羽翼下才能苟且偷生吗?若您是这般想的,那阿漓真的很失望。阿漓早就说过,苏家、宣王,他们不仅是你的仇人,也是阿漓的仇人,阿漓也想为逝去的家人尽一份力,这是我的自由,您不能拦着我,我不喜欢你这样。” 见宁天麟神色一沉,她心道完了,说过头了。怕他又是一辆马车将她送出盛京,正想说些松软的话转圜转圜,却见宁天麟牵了下嘴角:“好,阿漓不喜欢的事,今后我都不做了。” 言清漓一怔:“什么?” 宁天麟这人在某些事上十分偏执,就比如……在她的事情上。他一向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当初她以死相逼才顺利嫁给了裴凌,可今日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怔愣之际,宁天麟忽然起身,坐到了她身边,将那睁着一双圆眼,傻愣愣望着他的姑娘轻拥入怀,用唇点着她额头:“我说,阿漓不喜欢的事,我今后都不再做了,别对我失望,好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小心翼翼。自他双腿痊愈后,她已许久未曾听到他用如此低落,甚至是有些乞求的语气与她说话了。 今日的他,有些反常。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与药香,感受到额上轻柔的吻,不由想起这一路相扶的情意,她再绷不起冷脸,安抚道:“你那么认真作何,我……那只是气话。” 宁天麟没说话,只扣着她身子的手有些用力,片刻后才问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 “阿漓,你上次让我查郭太医的死,所为何事?” 前日琥珀已经传过她消息,杀害郭太医一家的山贼应当不是普通山贼,且之后便销声匿迹了,似是出来一遭只为了“劫”郭太医这么一家。 凶手抓不抓得到她没那闲工夫操心,只要她知道郭太医的确是被人灭口便够了。 未作多想,便道:“我偶然发现苏氏似是偷偷落胎,觉得很是奇怪,猜此事郭太医应当知晓,却被苏氏派人灭口,便想证实一翻,如今看来,苏氏腹中胎儿大有蹊跷,得知这一点后,兴许能在此事上做做文章,挑拨了她与裴世子的关系。” 宁天麟眯起眼眸:“哦?你挑拨他们夫妻作甚?” “四殿下平日不是多谋善断,怎么会有如此浅显之问?”言清漓被他拥在怀里,自然没看到他冷冽的神情,头头是道:“苏裴两家的关系全靠这门亲事维系着,只要破坏了他们二人的感情,姻亲一旦破裂,没了裴家的助力,苏家与宣王不是更容易对付了?” 自然,她私心里,也不希望这对狗男女能百年好合一辈子。 她听到他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又在她头顶落下一吻:“还是阿漓想的周全,我原还担心你过去时常出入裴府,与那府中人相熟,会对他们心软。” 言清漓一愣,记得自己好像并未提过自己以前时常出入裴府的事,但一想父亲曾经也给盛贵妃诊平安脉,许是与贵妃娘娘说起时被宁天麟听去不无可能。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他有些说不出的怪,便从他怀里挣出来,笑问:“四殿下今日是怎么了?”一顿,她看向房中前主人留下的一方铜镜道:“裴家与苏家一丘之貉,我怎么可能会心软。” 宁天麟望着她故意躲开的眼睛,心愈发下沉。 “那便好。” 他以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她的唇瓣,忽然俯下身,到了她唇边又停下,随后轻轻触碰,见她并未拒绝后,才进一步加深,却也只是含着吮吻,缠绵缱绻。 温柔起来的他实在令人难以拒绝,漫长的一吻后,言清漓面颊微红,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喘着,还未喘够,他便再次覆了下来。 这回他吻得比方才粗重了许多,唇瓣斯磨,柔韧的舌探入她口中撩拨挑逗,不厌其烦地想要勾起她的欲望。 被吻的目眩迷离之际,她忽然感到胸口一凉,这才察觉那人已经挑开了她衣裳。 她猛然一惊,想阻止已来不及,那被布条缠得的紧紧的双乳上,是一片新鲜刺目的红痕,她立刻紧张起来。 月事干净后,昨夜裴凌与她折腾了小半宿都还意犹未尽,若不是她今日要去慕家,那厮怕是一夜都不会嫌累。 想起上回被宁天麟看到她身上言琛留下的吻痕,怕他再妒火中烧狠要她一日一夜,便欲遮掩,奈何双臂被他紧紧箍着。 出乎她意料的是,宁天麟在看到这些暧昧痕迹后,只是眸光一暗,便视若无睹地抬手一挑,松开了她胸前缠着的布条。 跳出来的双乳上是更多的斑斑吻痕,一看便知这两团乳球经历了怎样的爱抚,简直没眼看,可他却只是青筋鼓了鼓,便埋头吻了下去。 温柔的吻碾过每一寸乳肉,含着乳尖轻勾慢咬,明显的是在取悦她。即便昨夜已经被喂饱了,在这般柔情的挑逗下,她仍是难耐地起了身体反应,却被残存的一丝理智拉了回来。 “不行……四殿下……” 怕宁天麟留她太久,裴家再派人去慕家接人,容易露馅。 宁天麟却一把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又隔着裤儿捻搓起她的小穴,上下齐攻,她很快软了身子。 “唔……啊……” 这房中还留有前主人使用的铜镜,仰头呻吟之际,她不经意从铜镜里瞄到自己此刻的模样——铜镜里映出她纤细的身子,身上的男装被褪去一半,卡在双臂间,两颗沉甸甸的乳球从中跃出,被那清贵雅致的男子攥着含着,穴儿还被他揉的淌了一溜的花水儿,洇湿了裤子。 实在是略显淫荡。 她羞于再看,断断续续道:“你方才还说……我不喜欢的事,你便不做……啊嗯……” 裤带被挑开了,湿漉漉的穴口十分顺滑,极其顺利就插了进去,死含着那根手指不放,拼命地收缩绞紧,涌着汁液。 宁天麟轻笑,吻在她胸前:“又说谎,这不是很喜欢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阿漓想要(宁天麟H) 说着,他忽然解了她绸裤,又将她抱去了铜镜前。 言清漓登时瞪大眼,血液直冲脑门,整张脸红成了一颗熟透的番石榴。 镜子中映出她衣衫不整的身子,两条纤瘦的手臂正托着自己浑圆硕大的乳儿,乳尖是两点俏粉,挺立如小豆子,晶亮亮地还残留着男人吸吮后留下的痕迹与口液。 这也就罢了,偏她两条腿被宁天麟分开来,白白的双腿间钳着一片朱粉色的蜜园,一小片稀疏的浅毛柔顺地贴在鼓鼓的阴阜上,根本遮不住下方肥美齐整的阴穴。穴儿微肿,两片花唇肉嘟嘟的,是昨夜纵情留下的证据。 她又惊又羞道:“你…你做什么?” 于男女之事上再无谓,她也从未对镜观察过自己的穴儿,忽然一见,慌张到不知所措,不断在宁天麟怀里挣扎:“不要…放我下去…” “不让你瞧瞧,你怎会知道自己有多喜欢?” 宁天麟重新将手指插了进去。 “唔…” 人立刻老实了。 穴道里很湿,手指进入的很顺利,从铜镜中可以看到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被她用红彤彤的阴唇紧紧夹住,在她看不见的肉穴里旋转抠挖,缓慢地探索穿梭,抽出来时,指腹上便黏满了湿漉漉的花水。 亲眼瞧着自己被人用手指插穴,既羞且耻,她忙闭上眼道:“我不看…啊…我不要看…嗯…” 宁天麟眸子一暗,从她腋下穿过,握住一只乳儿,以两指夹住乳尖揉捻,并加快穴儿里手指的抽插。 “啊啊…啊呜呜啊…”言清漓仰起脖子开始轻颤。 飞快地抽插一阵后,宁天麟停下来,用指尖挑开她两片软嫩的阴唇来回打转,将花水抹得到处都是,随后又找到埋在片叶中的花蒂,像搓她乳尖那般用手指捻住揉搓。 “啊…不要了…四殿下…” 整个身子像被火烤着了,乳尖与阴蒂同时传来又热又痒的灼烧感,她闭着眼缩在男人怀里,止不住地打颤,发出几声轻吟后又赶紧咬牙闭嘴,可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向上轻拱着,腿也不断向内夹蹭,试图缓解更深处滋生出的空虚渴望。 宁天麟掰开她的腿,不让她并拢,向她低语道:“不喜欢?那这样呢?” 说着,便用两指挤进穴口,飞快地抽插起来。 “啊哈~” 两指更粗了,穴儿突然被填满,言清漓满足到发出一声媚人的呻吟,许是自觉这声音太过淫浪,又赶紧咬住了唇瓣。 手指不断向更深处捅顶,肉穴震颤,穴肉软糯成泥,被搅动得发出“哒哒哒”的水声。她抓着宁天麟环着她的手臂,由呜咽慢慢变为妩媚的呻吟。很快,整个腿心就成了一片汪洋,水液沿着股沟分成好几道流下去,洇湿了臀下宁天麟华贵的袍子,他的手掌心也盛满了她外溢的花水。 “阿漓,你很美,睁开眼。” 宁天麟的唇紧贴在她耳畔,气息灼热,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镜中动情不已的她,声音低哑。 似是被诱惑了,她慢慢睁开眼,看到了自己大张着双腿被他用手指肏出的淫靡媚态,奶子被揉捏到变形,另一只随着身体的震颤在微微晃动,穴里塞着的两根手指正飞快地插着她,将穴儿撞得红红的,每次抽出都会带出飞溅出汁水,咕唧作响。 只一眼她便又赶紧闭上,可宁天麟却弄她更快了。 “呜…不要…啊啊…嗯哈~啊~~”呻吟的声浪越来越大,腰肢也越拱越高,马上便要登顶了,可就在此时,他却忽然抽出了手。 巨大的空虚感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她不得不睁开那双迷离的眼睛,一副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模样,直到又撞见铜镜中的自己——脸颊染满红霞,大张的腿儿中间已是黏腻不已,微张的穴缝还欲求不满地翕动着,拱出淅淅沥沥地花水。 她忙扭开头,可那戛然而止的欲望却又开始折磨起她,穴儿里似是有小虫在爬,蚀痒难耐,她张开唇轻喘,被宁天麟握住的那只奶子反倒成了此刻唯一能带给她慰藉的源泉。 怎么就停了呢? 她悄悄用乳头蹭着他掌心解痒,等待着他再次爱抚,可他却神色镇定地开始给她穿衣裳。 “你一直喊不要,既不喜,那我便不做了。” 她一急,下意识就去按他的手,反应过来后,又烫手似的慌忙缩回去。 宁天麟被她这番举动逗得发出一声轻笑,随后凑近她红透的一张脸,比方才还要哑上几分道:“莫非是我会错了意,阿漓的不要,其实是想要?” “你……”言清漓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咬着唇低下头。 这模样足以说明一切,宁天麟嘴角上扬,不再逗她,含着她耳垂亲吻片刻:“都依阿漓的。” 吻如天上细碎的星,慢慢移到她唇上,她小声哼了哼,随后张开小嘴回应,舌尖相缠,浑身酥软,她慢慢抬起手反勾住他脖颈,难解难分。 宁天麟又用手指抚慰她片刻,便解了腰间鞶带,之后将她抱起来,一撩袍角,释放出阳具。 “唔…不要这里…唔…啊…” 言清漓面朝铜镜,被宁天麟抱在怀里,双腿大开地搭在他臂弯里,无法合拢。镜中映出她湿淋淋的穴儿,穴儿裂开一道小缝,很快便被一根粗壮的肉茎给抵住了。 花户幼嫩,仿如幼女,可那根阳物却壮硕如儿臂,镜中看着实是不协调,甚至对比之下还显得有些吓人。 饶是她这具身子已经接二连叁地被好几个男人,用类似的大肉棒给插过了,但赤裸裸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时,她实在忍不住瑟缩。 宁天麟知她所想,顶着那张与他下身那根东西完全不相符的温润面庞低语道:“阿漓,别怕,睁眼看着。” 看着你是怎么属于我的。 圆硕的菇头在阴唇上蹭了蹭,将那唇肉碾得东倒西歪,沾满了花液后,发亮的如一颗光滑的鸡蛋,一下子便顶开了她的小穴缝,将那可怜的花唇全部挤进了穴道里,惨兮兮地如一个瘪着嘴的老太太。 言清漓哪里如此清晰直白地看过自己是怎么挨肏的?她直勾勾地看着铜镜,都忘了羞。 “唔…啊~” 肿胀的性器如一柄利刃,盘着鼓涨的青筋,只见她下面那张小嘴流着水,像是在馋那根东西,竟真的一点点将它给吃了进去,顶端的花褶被撑成了一个“人”字。 整根都插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羞,又开始挣扎,想叫他换个地方,他却已经动了起来。 酥酥麻麻的快感一下窜了上来,身体深处的蚀痒得以缓解,可他似是故意想让她看清楚这个过程,抽插的速度放得极慢,反将她情欲又高高挑起来了。 她的眼睛无处安放,偶尔瞄到铜镜一眼,便会见自己的穴儿被插得满满登登,宁天麟的阳具却还有一小截没入进去,精囊摇摇晃晃地,黏满了她流出的淫液。肉茎慢慢抽出来时,棒身上水光锃亮,只余一个菇头留在穴缝里,之后再慢慢顶进去,棒身上沾着的淫液便都挤在了穴口。 这么慢,她难受极了,小穴儿欲求不满地收缩着,可他就是不轻不重地插着,不给她个痛快。 “四殿下…”被反复挑逗着,她难耐地轻扭身子,穴儿实在受不了了,主动去套弄肉棒。 “嗯?”宁天麟轻柔地捏着乳肉,拨动乳头,在她肩膀上别人吻出的红痕上重重覆盖上他的印记。 以往宁天麟与她欢爱时,要么温柔似水,要么霸道强势,还从未这般逗弄她,让她不上不下的,几乎要被欲望吞没了。 面对他那张温雅如仙的脸,她实在羞于启齿,用比蚊吟还细的声音哼哼了一句。 宁天麟听清了,她说的是“阿漓想要”。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故意问道:“想要什么?” 肉棒从穴儿里抽出,只有菇头卡着穴口,再不进入了。 言清漓难受的快哭了,红着脸咬牙道:“阿漓想要四殿下。” 宁天麟却严肃认真地对着铜镜里的她问道:“想要我什么?” 若不是他身份尊贵,她真想给他几拳。 在床上时裴凌也总是诱她说类似的话,宁天麟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一套? 第二百三十四章看清楚我是如何肏你的(宁天 脚上的靴儿也掉了一只,只剩下白色的罗袜,另一只也岌岌可危,摇摇晃晃地挂在脚上,不多时,便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这一幕,竟让她不由想到陆眉塞给她的那些春宫,好似图中的女子便是如此骚的模样。 “阿漓,记住你现在这个样子。”宁天麟面容昏暗,看向铜镜中交合的二人,阴郁道:“其他男人再碰你时,便想想今日,想想我今日是如何…”顿了一下,他才咬牙说出那个字,“想想我今日是如何肏你的!” 宁天麟此人狠辣归狠辣,却腹有诗书,礼仪有度。这般污秽的字眼儿从他口中说出,言清漓只觉脑仁一麻,快感比方才还要强烈。 说也奇怪,他说完这句话后,她顺着一回想,想到昨夜裴凌伏在她身上凶猛冲撞时,好像忽然就变成了宁天麟,脑中也立刻出现他那根粗大的阳具顶开她穴儿的一幕。 “记得了么?” 宁天麟向上重重一顶。 “啊~~记得了~阿漓记得了呜呜啊~啊~再深些!” 菇头如愿以偿地破开花宫,她仰颈娇呼,随后迎来更激烈迅猛的抽插。 快感攀向巅峰,她断断续续地回应着,肉棒将她穴儿肏弄得如同一个灌满了水的水囊,被巨大的阳具塞着都止不住地向外淌水。 察觉她要受不住了,宁天麟拔出阳具,那被撑成了一个圆洞的穴口立即滋出了几股清液,将铜镜上的两人溅得一片模糊。 宁天麟没给她平缓的机会,拂掉茶盏,立刻又将她置于桌上,按压住她双腿入了进去。 肉茎插入穴缝时发出黏腻腻的动静,他掰开穴口,奋力一顶,便又整根没入,直捣深宫,以迅疾之势猛力肏弄。 小穴儿被肏得噗滋滋作响,靡红一片,白浆挂满了两人的下身,快感一浪接着一浪,将她击得狼狈溃败。言清漓躺在桌上再顾不上自己的叫声会不会叫外头的人听到,骨头都被肏软了,身子完全失了力,只能承受着这灭顶的颤栗。 宁天麟看着早已魂飞天外的人儿,满足的同时,又想起那个梗在他心里的结。 得知裴澈这个人的存在后,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这种恐慌甚至大过了言琛的存在。 其他与阿漓纠缠不清的男人,包括他自己,皆是她或多或少有所图谋的对象。 可裴澈不同。 他们相识于多年前,那时楚家尚在,阿漓也没有背负一身仇恨。若他们真有过一段私情,那么阿漓必是真心爱慕过他。若不弄清楚这二人的过去,她在裴家多一日,他都会夜难安眠。 强有力的贯穿持续了近百下,花水流了一桌子,又顺着桌脚淌下去。言清漓抱着乳儿,目眩迷离地呻吟着:“四殿下…四殿下…阿漓不行了…啊哈啊~” 宁天麟眸中掠过一道寒光,猜她大抵是昨夜被人折腾累了。将她双手按在头两侧,发狠地撞她:“这便不行了?方才不是还要我…”他深吸一口气,恨不能立刻将姓裴那小子卸成八块,语气发着狠意道:“方才不是还要我用力肏你?” 他与她十指交握,俯身吻住她,将她的呻吟吃吞入腹,似是要将她撞进他身体里。 言清漓声哑力竭,从宫腔里涌出一股滚烫的花液后,宁天麟又将高潮余韵下不断抽搐的她翻了个身,掐着她腰肢从后肏入。 “唔啊~” 被不停变换着姿势,她腿软如虾,哪里还站得住,肚腹里又热又胀,只能软软地趴在桌案上,奶子被压扁成一片白花花的乳肉,从两肋溢出,却还努力地翘起臀儿迎合身后之人的动作。 宁天麟的动作粗暴凶狠,神情却格外宠溺怜惜,他掰着臀入她的穴,一下一下,坚硬的肉刃每次都捅到花宫里,鼓涨的青筋将紧紧的穴儿冲击的软烂不堪,仿佛要在她最深处永久留下自己的烙印。 言清漓已经被接连不断的潮起弄得快晕了,可娇嫩的小穴儿却还在欢快地蠕动着,贪婪地缠着肉棒不撒口,拼命将它吸向更深处。 宁天麟说得没错,她还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身子却喜欢得很。 她指甲挠着桌面,束起的发早已散开,嘴唇因“啊啊啊”的呻吟导致有些干裂,花水从穴儿一路流到脚踝,在几度险被肏晕后,宁天麟终于发了一股猛力,掐着臀肉连肏几十下,叫着她名字释放了出来。 积蓄了近两月的精水都给了她一人,喷射了许久,一滴不剩地都灌进了小小的宫芯里,宁天麟缓缓拔出肉棒。 言清漓拼命喘着,糜烂的穴口一翕一张,很快便涌出白花花的浓精,顺着红肿的穴缝慢慢地沿着她大腿下滑。 宁天麟眼一红,阳具又有些充血,可看了眼天色,只能将欲望克制了下去。 一场即兴的欢爱结束后,宁天麟命吉福叫琥珀进来为言清漓梳洗换衣。 她是为了方便行事,才在见丹阳郡主前换的男装,马车里备着女装,琥珀不擅梳头,又将等在外头的青果给叫了进来。 青果抱着首饰匣子,在宁天麟打量的眸光下,胆战心惊地为自家刚与人偷情完毕的小姐梳好了头。 言清漓见她害怕边上那位,便让她回马车里等着,青果赶紧如蒙大赦一般地跑了出去。 言清漓睨向那已经换了干净衣裳的男子道:“这丫头信得过,你不必那样盯着她看,将她吓到了。” 此时膳已摆好,宁天麟拉她坐下,给她盛了一碗汤,淡道:“阿漓,我准备浮于明面,与宣王分庭抗礼了。” 搅着汤匙的手一顿,言清漓蹙眉道:“昌惠帝完全信任你了?” “怎么可能。”宁天麟冷笑:“我准备扶持伶妃腹中的七皇子。” 他做的再好,他那位多疑的父皇也决计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自己亲手打压过的皇子,不然盛家重新得权后,向他报复该当如何? 是以,他才一直以不能人道做晃,“断绝了”自己成为储君的可能性,博得父皇对他的信任与重用。 “伶妃?”言清漓诧异道:“她不是宣王那边的人?” 猛一想,便又明白宁天麟话中之意。 他既然能这么说,必定是伶妃已经叛变。 且这个节骨眼,朝中急需一股新的势力取代入狱的端王,此时正是宁天麟起势的最佳时机。而他也深知皇帝不会传位于他,便不在皇帝面前表现出自己的野心。即便浮于明面,也是以“为君分忧”的作用被昌惠帝“驱使”,成为帝王平衡朝局的“新棋子”。 等昌惠帝将太子之位给了七皇子后,七皇子一旦登基,麟王辅政,一个稚童傀儡又怎能坐稳皇帝的宝座?那时宁天麟才能名正言顺地踏上那个位置。 只是…… “你如何确定伶妃生下的是皇子?万一是个公主呢?” 宁天麟淡淡一笑:“她生下的只能是皇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真是有缘 也是,伶妃就算生下了公主,宁天麟也会来一招“狸猫换太子”。 言清漓低下头去喝汤,刚舀起一匙,复又放下:“对了,陛下打算如何发落端王?我听…”将裴凌二字憋回去后,道:“我听说要被流放?” 宁天麟微微颔首:“宁天文向蛮族泄露军情,却无造反之举,父皇念了些情分,将其贬为庶人,去国姓,发往北地流放,永世不得返。”顿了顿,又道:“罪相之女朱氏同往。” 言清漓轻哼一声:“害得定州百姓死伤无数,流放倒是便宜他了。” 见她不忿,宁天麟温和道:“放心,他的命我另有用处。” 说起朱妙琳,他倒是想起早前从这女人嘴里审出来的另一桩事。 为了将功抵罪,朱妙琳供出了从他父亲那里偷听来的许多内幕,还告发宁天文并非头一回与蛮人通敌,而是早在多年以前便开始有所往来了。 蛮人喜欢强撸汉人女子,让生下来长得像汉人的后代混入宁朝普通百姓当中,得知后,每每有犯事官员的家眷被连罪时,罪相朱蓬源便以“犒劳边关将士”为由,向圣上谏言将那些女子发为军妓,方便蛮人抢掠,以此来向蛮王施以小惠。 朱蓬源怕也是因为攥着宁天文这一把柄,才会被他灭口在牢中。但宁天文应该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是被朱蓬源的女儿给卖了。 审出这件事后,他立刻想到,当初楚家的女眷本已被陆大人保下,却又因朱蓬源的一句话,被充为军妓。那之后,楚家女眷所处的军营便遭了蛮族的袭击。想必,她们之中也有不幸者被蛮人掳走强迫生子的,只是过了这么些年,以蛮人对汉人女子的残虐,想必早已没命了。 这件事,宁天麟不打算告知给言清漓,以免她知道后徒增伤怀,便移开了话头:“阿漓,日前我遇到一桩怪事。” 前几日突然有个乞儿来麟王府送了封信,打开一看,竟是苏尚书在各处暗中扶植的官员名录。 这些官员平日藏得极深,大多表现中立,看起来与宣王、苏家等人从无来往,他命人查了许久,也只能掌握个皮毛。 是以,他为了防备这些不知潜藏在何处的眼睛,与不知何时会射出的暗箭,在朝中举步维艰,无法大范围去与朝臣来往。可若这封名录是真的,便可知谁需要防备,谁需要暗除,谁可以拉拢,对他大有利好。 当时他立即命人找来那送信乞儿,可那乞儿却说是有个蒙面人给了他五两银,叫他把信送到麟王府的。 言清漓听过后,秀眉蹙起。 虽然她能想到的,宁天麟必然也想得到,但她还是觉得蹊跷,殷殷叮嘱道:“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人为何凭白给了咱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殿下还是小心为上得好。” “那是自然。” 能将这名录查得如此清楚,此人必定是苏韶身边的人,且有一定权势。此人来历不明,用意不明,却知晓他的野心……为防有诈,他暂时没有轻举妄动。若此人的目的是想投靠于他,那么必然会有后续动作,静等便是。 二人难得相见,宁天麟不欲与她多说朝堂乱事,向她碗中添了块卤水烧鹅,道:“虽不及越州的地道,但也不错,你多吃些,方才…觉着你瘦了。” 言清漓脸一红,赶紧闷头吃烧鹅。 南城住的都是平头百姓,回去的途中,琥珀驾车,青果扒着帘子对外头卖倒糖饼儿与鸡油卷儿的摊子正流口水,忽听她家小姐说道:“我记着早春她娘,是不是就住这附近?” 上回早春说起她娘病了,寻了几个郎中都束手无策,说时日无多。今日正好路过此地,她心思一动,便想去瞧瞧。 青果下去打听早春家的住处,言清漓坐在车上,闻到了鸡油卷儿的香气,想到裴冲绝对没有吃过这种民间小吃,便掀了帘子下车,打算带一些给他。 卖鸡油卷儿的摊主是个黑壮的青年,刚蒸好几大笼屉,正忙得满头大汗,乍见摊前来了位衣着华贵的美貌女子,眼睛都直了。 琥珀赶紧上前一步,递上碎银,指着上面那一屉道:“用油纸包好,我们夫人要了。” 这浓眉大眼的丫鬟面色不善,那青年不敢再多看了,却也没接银子,为难道:“夫人来得不巧,这几屉都叫人包了。” 言清漓看了眼那一大摞笼屉,颇为诧异,退而求其次,只能带琥珀去旁边卖倒糖饼儿的摊子。谁知,那买倒糖饼儿的摊主也不卖给她们。 “夫人,这一条街的小吃摊子,都叫人包了,您就别跑了。”那青年见状,热心肠地在旁解惑。原来是对面楼里的贵公子们不知打了什么赌,输了的便将这一条街的摊子都包圆,说要让乞丐们争吃,吃得最多的可得五百两银子。 “瞧,就是那群公子。” 言清漓顺着那青年的指向回头看去,猛然怔住。 平民多的地方,叁教九流,勾栏瓦舍什么都有,对面楼里似乎是请了一伙杂耍的,叫喝声不断,楼上临窗的台子则坐了几个衣着不凡的公子哥,其中一人身着绿衣,长眸凤目,正定定地看向她。 “青时兄瞧什么呢?半天都没个动静。”陆眉身旁一名穿红衣的公子顺着他的视线一望,只见巷子对面的摊子前伫立着一名年轻女子,挽着妇人发髻,清丽动人,也正看过来。 说话的是通政司司正之子李勉,平日与陆眉十分要好,当即眼前一亮:“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说完又觉得眼熟,定睛细看道:“诶?她不那个……那个言叁?” 言清漓着实没想到会与陆眉如此有缘,在这种地方竟也能遇到。想起上回见面的尴尬,又有琥珀在旁,怕宁天麟知晓她与陆眉还有来往,对他不利,便赶紧装作不认识他,移开了目光。 陆眉打从她一下车,便凭背影认出了是她。 见她神情冷漠,转身就走,心中顿时酸涩刺痛,不知怎得没控制住自己,脱口便道:“夫人既喜欢那鸡油蒸糕,陆某人送你便是。” 言清漓并未回头,脚步顿了一下,当做没听到继续走,谁知那卖鸡油卷儿的青年却颠颠地追了上来,将包好的糕硬塞给了琥珀。 她暗骂陆眉,那日要划清界限的是他,今日追着赠糕的也是他,不知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若拒绝了,显得扭捏,可若白收了,又算怎么回事? 无法,她只得转身向陆眉等人施了一礼,淡道:“家中小辈想吃这糕,多谢公子相让,无功不受禄,妾身这便将银钱付了。”说完,便从荷包里抓了几粒碎银子,铆足了劲扔向二楼台子。 美人儿荷包里的银子都是香的,有几个公子哥伸手欲接,陆眉立刻抬掌攥住,倒叫其他几人扑了个空。 都知道陆眉与言叁小姐曾定过亲,见他这般,纷纷打趣:“青时兄,她可是有夫之妇,你可莫招惹她,免得她那活阎王相公找你算账。” “是啊青时兄,你若喜欢她这样的,那个…对!拈花楼的水儿与她有几分像,听说裴燕召那厮还睡过。” 方才为了接银子跳得最高的一位公子哥酸道:“要我说,这小娘子除了生得好,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们瞧她方才甩银子那清高样,倒像是赏给咱似的。听闻她脾性极差,还早早失了身,换成我,我宁愿玩妓子,也不会碰这种破鞋,也就裴燕召那傻子乐意娶。” 说着,便十分大方地招呼众人:“今夜我做东,请哥几个去拈花楼乐一乐,不过先说好啊,那水儿归我。” 李勉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过了。 纨绔归纨绔,自知之明得有啊。人姑娘能上阵做军医,不比咱们这些只会吃喝玩乐的爷们强?刚要说几句公道的,身旁的陆眉忽然将酒器砸在了那出言不逊的公子脸上。 “陆青时,你…你发什么疯?”挨砸的公子哥捂着乌青的眼眶,满头酒水地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指着陆眉怒道。 陆眉脾气好,平日与众人称兄道弟,从未与人红过脸,突然来这么一出,就连与他关系最好的李勉都被吓着了,结结巴巴道:“青时兄,你…你…” 陆眉一扫吊儿郎当,冷漠起身:“陆某人酒饮多了,身子不适,今日就失陪了。” 众人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片刻后,才有一人回过神儿,冲着走下楼的陆眉大喊道:“青时兄,不去看乞丐抢食了?我银子都花了啊!” —【题外话】— 改错:前文“生同衾死同穴”写错了,不是裘,是衾。 第二百三十六章毁容真相 言清漓生辰时从裴凌那得来的那本《医经杂论》上,记载了此病的治疗方法,加上她自己一些见解,用其他药材替换掉那些昂贵的,再配合行针走穴,多续几年命也不是不可能。 “少夫人,您请用茶。” 一个比裴冲稍大些的女孩端着茶碗送到言清漓身边,怯怯道:“碗具是新的,去岁时主子们赏给姐姐的,娘一直没舍得用。” 茶碗里飘着翠绿的茶叶,言清漓对那女孩笑了笑,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女孩赶紧拉着幼弟给青果与琥珀也送去两碗。 收了针,留下方子后,言清漓叮嘱早春娘今后定要注意饮食,不可再食甜,糕也要少吃,又命青果给留了叁百两银票。 裴府少夫人纡尊降贵来探望一个下人,不仅给了看病的银子,还亲自把脉治病。早春娘已经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坚持从病榻上爬起来磕了好几个头,最后让幼子幼女送她的马车直到出了巷子。 回府后,言清漓给青果留了两块鸡油卷儿,便带着剩下的去看望裴冲。 裴冲见她来,高兴不已,在已经吃了两块鸡油卷儿后,还要抓第叁块,言清漓连忙阻止,说吃多了积食,要带他去园子里散散。 因为自卑于容貌,裴冲已经鲜少出屋,但听是与清漓小姨一起去,不仅同意,还翻出来一只纸鸢,说要与她一起放。 裴冲身体弱,烫伤后更甚,昨日跟着武师傅才扎了一炷香的马步便晕了过去,怕他跑跑跳跳的受不住,言清漓便说园中树多,纸鸢放不起来,不如动手做一只新纸鸢,待他身子养好后,再带他去西山放。 还是上回与裴澈遇见的园子,言清漓命人在亭中准备了笔墨,带着裴冲在纸鸢上作画。 二人一人一只,她书画不精,随意地点上几笔朱墨,充当花叶子敷衍了事。侧眸一看,裴冲小小的人儿正认真地执笔作画,凑进一看,画中有叁人,正在放纸鸢。 画技虽然稚嫩,却也有模有样,至少能看出是两大一小,且大的那两个是一男一女。 言清漓笑容淡了些,旋即又惊讶称赞,问这叁人可是冲儿与冲儿的爹娘? 裴冲却摇了摇头,指着那身材略高大的男子背影说:“这是父亲。” 又指着中间那个小不点说:“这是冲儿。” 最后手指落在那个女子的身影上,微微犹豫道:“这是清漓小姨。” 言清漓怔住。 “我?” 裴冲点点头。 孩童天真,通常只会画自己喜欢的人,这画上有裴澈,却无苏凝霜? “你们去沏一壶热茶,再端些点心过来。”言清漓将照顾裴冲的两名侍女支开,耐心向裴冲问道:“那为何没有娘亲呢?” 裴冲微微低下头,银色面具覆盖着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能看到他将嘴角轻轻抿起。 见他似乎又不想说了,言清漓不免感到挫败。 她叁番两次救这小子,又花心思亲近他,不就是希望他能打开心房与她说说心里话?否则她何必要在仇人之子身上耗费如此大的心力? 正当她有些想要放弃裴冲这条门路时,他忽然开了口。 “因为娘亲不喜欢冲儿。” 顿了顿,又极小声地道:“冲儿也不喜欢娘亲。” 言清漓又有了信心,忍住激动,耐着性子询问:“为何?可是因为那次烫伤的事?” 那次裴府上下倾全力救这小子,偏他自己失去生的欲望,还梦呓什么“母亲,不要打冲儿,不要走,不要讨厌冲儿”。且她还发现那烫伤有异,是刚出锅的滚油所致,根本不似厨娘所说,是放置了片刻。 因此,她才硬生生将这小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就是想弄清楚其中猫腻。 裴冲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冲儿知道,母亲一直都不喜欢我。” 这句话一出口,便如打开了话匣子,裴冲信任面前的女子,便将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悉数相告。 他自能记事起,母亲私下里便对他十分严厉,稍有不顺,便会打骂于他。但有旁人在时,又会待他十分温柔。 所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不乖,做错了事才会惹母亲生气,受到责罚。后来再长大些,他又发现母亲时常会用很厌恶的眼神看着他,还会喃喃他为什么要长成这个样子。 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母亲大抵是不喜欢他的脸,于是便努力去练她喜欢的父亲的字,以求讨她欢心,得到一句“冲儿乖,等爹爹回来一会喜欢你的”称赞。 直到那一日,他听下人说母亲去了小厨房,便跑过去寻她,想请她来看看自己新练的字帖。 他看到母亲进了灶房,便跟着跑过去,结果房中无人,只有灶边摆着一只摇摇欲坠的碗。他怕碗掉下来,便想推一推,哪知碗热烫手,反倒给碰洒了,满满一碗的热油便都浇在了他脸上。 当时他厉声哭叫,趴在地上根本睁不开眼,却闻到了母亲身上香囊的气味,整个府中只有母亲身上有这种味道,可他拼命喊“母亲,救救冲儿”,却无人理会他。 他知道自己被烫伤时,母亲就在附近,却不愿露面,她定然是厌恶他至极,希望他死。 既如此,那他还活着做什么呢? 言清漓听完后震惊不已。 一个孩童能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来,可想而知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是多么失望来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若裴冲说的是真的,那苏凝霜岂不是故意将裴冲引去了厨房,又眼睁睁看着他被毁了容? 她如此狠心毁了自己孩儿的容貌,必然是想掩藏什么秘密! 悄悄落胎…郭太医被灭口… 裴冲的脸…容貌…容貌… 容貌到底能带来什么秘密? 她灵光一闪,猛然想起去年她受丹阳郡主之邀前往苏府,苏凝霜带着裴冲也在场,当时丹阳郡主是不是说了句什么“这孩子像谁?看着好像不太像世子,许是像小姑你?” 一个个线索如穿起的珠子,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圆环。 若前些日子苏凝霜落掉的胎儿不是裴澈的…… 那么有没有可能,就连裴冲也不是他的?因为他渐渐长大,容貌愈发与生父相像,怕被人瞧出端倪,这才毁了他的容貌! “父亲?” 裴冲的一声“父亲”打断了言清漓的思绪,他撂下笔,看向远处立在小径上的男子。 —【题外话】— 小声bb:加更提前写好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苏凝霜嫉妒抓狂「Рo1⒏аrt 童言无忌,可她却不能装作不懂,若不赶紧解释几句,难免会被误会成是她怂恿裴冲将她一同入画的。 正要开口,却见裴澈看着那幅画,淡道:“下笔有神,尚可。” 裴冲眼睛都亮了,鼓起勇气道:“那父亲可否再帮冲儿改上一改?” 裴澈又下意识地向言清漓投去一瞥。 裴冲离得近,注意到他这不经意的眼神,便颠颠地跑回言清漓那里,满眼乞求地轻晃她手,似是想让她帮着说说话。 “清漓小姨……” 做爹的给自己儿子改画不是天经地义,怎么还要经过她这个做侄媳妇的允许?她一时犹疑,但又想到弄清楚裴冲的身世,只需弄来裴澈几滴血便可。 心一定,便向他笑道:“小叔若无事,便帮冲儿改一改吧,清漓学艺不精,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这一笑,让裴澈心跳漏了一瞬。 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她,桑榆暮景下正弯着眼向他招手,叫他子阳哥哥。 做叔叔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侄媳妇看,实在是过于失礼,言清漓渐渐红了脸,眼神局促地移向一边,提醒道:“小叔?” 裴澈恍然回神,轻道了一声“好”,便移步亭中帮裴冲改画。 裴冲歪着脖子认真观摩,言清漓也稍稍走近,侧头去看,藏在袖中的手不知何时多了只紫荆花钗子,在花蕊嵌着的宝石上按了一下,那钗头立刻翻转,变得锋利无比。 她一点点靠近,作出聚精会神看画的模样。可她越靠近,裴澈的身子便愈发紧绷,下笔时顿了一下,一点朱墨便落在了那女子发间,他微愣一瞬,索性就将那抹红色改为了一条红色丝带。 裴冲忽然发出“哇”地惊叹:“父亲只添了几笔,清漓小姨就像是要从画中走出来了!” 言清漓正认真琢磨着要怎么从裴澈身上取几滴血,又不被他发觉,结果被那孩子突然出声给吓了一跳,手一抖,钗子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裴澈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那支能杀人的钗子,又看了看她。 她脸顿时像染了朱墨似的通红一片,发烫的厉害,摸了摸发髻,尴尬笑道:“之前听说城里混入了蛮人,为了防身,便请人打了这么一只钗子日日戴着,许是出来时插得松了,幸好没伤到小叔。” 说完,赶紧蹲下去拾钗子,结果一着急倒是将自己的手指给扎了。 裴澈眼一眯,想都没想就跟着蹲下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葱白细嫩的指尖上,冒出了几颗血珠,他眉头渐渐拧起。 这回轮到言清漓浑身僵住了,反应过来后急忙要抽回手,可他却攥得更紧。 一时间,他握着她手,四目相对。 裴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茫然不已。 这当口,方才被支开的两名婢女提着食盒回来了,见到这一幕,慌忙低下头道:“世子爷,少夫人。” 言清漓使了力气,这次终于将手抽回来了。 裴澈眼神微闪,捡起那支钗子,简单看了一眼便找出其中关巧,轻轻一按,那钗头便又恢复原状,放到她手里道:“这种钗子不安全,稍有不慎,便会伤了自己。你若需要,我那里倒有些你能用得上的,回头叫人送过去。” 不知为何,一颗心开始胡乱狂跳,手也在发烫,脑子还有些乱,她用帕子将血珠拭了,都忘了拒绝,张口就说了句“多谢小叔。” 她很确信裴澈方才那个眼神那个举动,十有八九是对她有了好感,庆幸他终于上勾的同时,又十分恼恨自己被他触碰后砰砰心跳的感觉。 这种身不由心,心不由己的不可控感令她不安,立即逼自己去想他娶走苏凝霜的一幕,接着又想他这双手已经摸过她两辈子以来最恨的女人,之后又告诉自己,这个负心的男人,眼下极有可能又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薄情寡性。 这么一想,狂跳的心很快便静了下来。 天色渐黑,亭中已无法作画,言清漓起身告辞,回去后将自己那只被他握过的手泡在水里洗了好几遍。 另一边,负责照看裴冲的侍女等他睡了后,匆匆赶去苏凝霜那里,将今日所见之事一一秉明。 “奴婢过去时,见世子爷正握着少夫人的手,少夫人先还红着脸没反应,待听到婢子等人请安时才慌忙抽回手。” 苏凝霜已被禁足多日,落胎后又受了惊,偏还不敢叫大夫来把脉,只能用些治皮外伤的药膏擦手脚。 如今她身子虚弱得很,前几日芳华苑中的婢女向来她禀报,说撞见裴澈与言清漓共撑一伞,还为她取发上落花。 当时她听完后气急攻心,恨不能立刻去质问言氏有无廉耻,却又想起刘姑那日带来她娘的叮嘱,叫她一定要沉住心,越是像个泼妇,便越是留不住男人的心,她只得暂且忍下。 今日又听闻此事,苏凝霜本就无血色的嘴唇更加苍白,怒道:“你说得都是真的?你亲眼见到世子爷握着言氏的手,而不是她拉着世子爷不放?” 那婢子忙跪下来:“奴婢亲眼所见,不敢欺瞒夫人,的确是世子爷握着少夫人的手。”仔细想了想,又道:“奴婢还听到世子爷说什么…要送钗子给少夫人…” 苏凝霜一阵目眩,小腹抽痛,滑下一股恶露,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言清漓!当初与我姐姐妹妹相称,我还当你是个好的!原来竟是打着裴凌这道幌子,入我裴家,趁我禁足,勾我夫君!” 旁边的早春见她身形虚晃,忙扶着她坐下,又瞪了那来报信儿的婢子一眼:“夫人息怒,您别听她们胡诌,小世孙还在场呢,能有什么事?若您怒气冲冲去找少夫人理论,假如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世子爷岂非更恼您?” 苏凝霜没力气扇巴掌,将手上汤婆子拍了过去:“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还有脸说!那日若不是因为你,言氏怎么可能会与他遇上?竟还替那贱人说话,怎么,言氏亲自帮你找了回耳坠子,略施小计,这便将你给收买了?” 早春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奴婢对夫人忠心可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那来报信儿的婢子见早春挨打,抿唇一笑,忙替她上前伺候着:“夫人息怒,早春姐姐也是一片好意,您莫要气坏了身子。” 苏凝霜气得浑身发抖。 裴澈心里有谁她比谁都清楚,前几日还因为那个贱人将她禁足与此,断不可能这么快便看上那个言氏,必是言氏用了什么法子主动诱他。 这么一想便更气了,她苏凝霜有盛京第一美人的头衔,用尽法子都没能让他多看一眼,连她都无法成功的事,区区一个言氏又凭什么? 可即便她知道言氏存了不安分的心,没凭没据的事,若真去闹,便是她不在理,兴许还会令人以为她真发了疯。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出去,才能对付那个言氏。 苏凝霜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早春,转头向照顾裴冲那个婢女吩咐道:“明日你去苏府给我母亲送个信儿,叫她想法子助我解了禁足。” 她绝不能给言氏任何有机可乘的机会。 —【题外话】— 尒説+影視:ρ○⑧.αrt「Рo1⒏аrt」 第二百三十八章苏氏母女密谋 苏老夫人收到女儿的信后,立即命人向裴府递了帖子,次日就动身过去了。说是上次听刘姑回来说起她霜儿的伤,心里惦记得厉害,前儿做梦还梦到了,今日得闲,便过来看看。 裴老夫人心里明镜似的,猜这苏家老妇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给她闺女解围来了,哪还能说苏凝霜正被禁足?赶紧将人给请去了芳华苑,如此,这禁足一事也就算到此为止了。 “你这…霜儿?”苏老夫人乍一见苏凝霜憔悴的面容,惊道:“发生何事了?刘姑说你只是不小心伤了手脚,怎么会病成这样?” 苏凝霜见到亲娘,立即红了眼眶。 “母亲助我!” 在苏老夫人印象中,她这个女儿万事让人省心,什么都能自己处理妥当,上回她来求助还是七八年前,说想嫁给武英侯世子,求她去与裴家谈她的亲事。 “是不是裴家人欺负你了?”苏老夫人向这芳华苑看了看,哪里有夫妻共同生活过的迹象?心中一沉,问道:“子阳呢?你病成这个样子,他人在哪里?” 见苏凝霜一听到“子阳”两个字便泪盈于睫,苏老夫人哪里还瞧不出她这是受了委屈?当即怒道:“岂有此理!你可是从我们苏家出去的大小姐,当初若没咱们家,武英侯府怎能有今日?他们竟敢如此慢怠我的女儿,娘这便去问他们一问!” “娘!”苏凝霜忙拉住苏老夫人。 事到如今,她也是真有些慌了。 将下人都遣出去后,娘俩关起门来说体己话。 “娘,并非你想得那样,女儿总觉得,是有人欲害我。” 隐瞒了自己落胎与她毁容裴冲容貌一事,苏凝霜将这大半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告知给了苏老夫人。 她自言从大半年前开始,自己忽然得了一种连太医都诊不出来缘由的不寐症,那之后便总是心浮气躁,不复以往沉心静气,说话做事频频出错。 后来她怀疑是有人在她常用的香膏中动了手脚,谁知没等查出结果,替她做事的陈权就死了。之后她又在夜里“见鬼”,说了好些不当的话叫裴澈听了去,以致与她嫌隙更大。 她思来想去,猜这一切许是刚进门的言氏搞的鬼。 起初她怀疑过言氏对裴澈有意,后来她却嫁了裴凌,这种怀疑便不了了之。熟料她被禁足的这段日子,言氏果真露出了狐狸尾巴,开始频频勾引裴澈。 裴澈从苍陵回来后,也不是没有别的女人打过主意,裴老夫人就给他塞过不少美婢,她的侄女雯姐儿每回过来时,也都表哥长表哥短的。可她从未将这些女人放在眼里,有时都无需她亲自动手,裴澈自己便都拒了。 按说那言氏身为裴澈的侄媳,就算她存了下贱心思,以裴澈的心性,她本也不必担心,可偏偏这一回…… 她就不信他没有瞧出言氏在勾引他,可他却没有明着拒绝。 这才是她最怕的。 出于无奈,苏凝霜只得将裴澈从不碰她的事告诉了苏老夫人,求她替她想个法子,解眼前之危。 “你说什么!?子阳回来这一年多,一次都没有…没有来过你房里!?”苏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他还没有忘记那个女人?我听贵妃娘娘说起,他似乎对太子一案仍未死心,当初在宫里还叫住她问了此事,他便是因为这件事才冷落你的?” 他冷落于她,自然也有她用了龌龊的手段逼他娶她的原因,可眼下这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见女儿难堪地低下头,苏老夫人心中窝火:“你呀你!想当初巴结咱们苏府攀亲的人多不胜数,有那么多好儿郎任你挑选,可你偏偏瞧上了他!结果呢?咱们在他裴家落魄时拉了一把,人家却根本不念你的情!我每回问你,你还为他说尽好话,替他遮掩!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胳膊肘向外拐的!” 苏凝霜别过头去:“娘,我既嫁了他,自然是裴家的人,哪里就胳膊肘向外拐了。”见苏老夫人两眼直瞪,苏凝霜忙放柔语气:“女儿今日请您过来,是想求您帮我想法子对付了那言氏,若真是那言氏将女儿害成这样的,她必然有些手段,如今女儿病未痊愈,怕哪里想得不周全,请娘帮我做主。” “还真是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苏老夫人老眸一眯,冷哼道:“那言氏不足为俱,对付她,你万不可亲自动手,将言氏不守妇道勾搭二叔的流言散出去,我就不信你婆母与她那炮仗脾气的孙子能坐得住。” 苏凝霜点点头:“女儿原也是这样想的。可您不知裴凌有多宠那言氏,况她身后还有个言府,没凭没据的,单凭几句流言,我怕就连我婆母也治不住她。”顿了顿,又道:“我也怕裴凌知晓此事后,不去寻言氏的麻烦,反会与子阳闹起来。” “你这丫头!到现在都还在替他着想!”苏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既如此,就只能将事情做绝了。” 思忖一翻,未几道:“娘倒是有个法子,既能令他叔侄二人相安和睦,又能令言氏身败名裂,再无法立足于裴家。” 苏凝霜大喜,忙握住苏老夫人的手:“娘快说与女儿听听。” 苏老夫人瞪了苏凝霜一眼,与她低语一翻。 外头早春端着沏好的茶走来,行至虚掩的窗前,听主子们在说要事,自知不能进去打扰,便又转身退了回去,结果遇到迎面走来的迎秋。 迎秋便是之前照看小世孙的那名婢女,替夫人去苏府送了趟信儿后,夫人便将她调来了自己身边,还赐了新名迎秋,颇有重用之意。 迎秋正是得意时,凡事都想在主子面前露脸,见早春端着茶盘,便主动上前抢她差事:“早春姐姐,交给我吧。” 早春怕迎秋日后会取代了自己的位置,自然忌惮,哪肯交给她,结果迎秋却告诉早春,她妹子来了,正在门房等着呢。 家里突然来人,怕是自己老娘出事,早春只好将差事交给迎秋,慌忙跑了出去,结果却见自家小妹满脸喜色。 早春的妹妹见着她,立即将那日少夫人为娘看病的事情说了,还说少夫人留下的方子很有效,娘服了没几日坏疽便不再恶化,被人扶着也能慢慢下地了。 说完,又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两双自己亲手纳的绣鞋,让早春送给少夫人。 早春此前对这事全然不知,这么多天她也偶尔遇见过少夫人几回,均未听她提起。听妹妹说完后,心里对言清漓充满了感激,将妹妹送走后,便跑去向她叩谢。 “还望少夫人莫嫌弃,这鞋子是我小妹亲手做的,您别看用料糙了些,奴婢却能拍着胸脯保证,穿起来绝对舒服,过些日子入夏了,也完全不会闷热,去年奴婢还叫妹妹给夫人做了几双。” 言清漓见那鞋子一针一线绣很是齐整结实,是相当用心了,当即便脱了脚上的,穿上后赞了句“确实舒服”,便再未脱下来,又亲自将早春扶了起来:“上回无意中听你说起家中母亲病了,我那日正巧路过,举手之劳而已,快快起来罢。” 为了讨好苏凝霜,早春去年自掏银子买了好些上乘料子,叫妹妹熬了一个月做出几双鞋,比这次送给少夫人的还精致许多。当时夫人拿到后瞧了几眼,赏了她只钗子,可后来她却看到那鞋子穿在芳华苑一个粗使婢女的脚上。 早春望着面前亲切的少夫人,感动不已。 想起来时无意间听到夫人与苏家老夫人说的话,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憋了回去,只又跪地给她磕了几个头。 “若少夫人觉着好,奴婢今后再叫妹妹多做几双送来。 青果送走早春后,从盘中拿起个果子咬了一大口:“小姐对早春这么好,是想收买她吗?” 言清漓已经坐回去重新看起医书,漫不经心道:“我对你不好?” 青果差点噎着,忙道:“好好!小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天皇老子都及不上您!”说着,边啃边摇头:“奴婢就是觉着您这么做可能没用,早春是世子妃的陪嫁侍女,跟了她多年,一家人的身契都攥在世子妃手里,想收买,恐怕难。” 言清漓眼皮不抬:“我何时说过要收买早春了?” “啊?”青果张开嘴,果肉掉出来一块,惹来琥珀一记冷眼。 小塌上的女子姿容慵懒,翻过一张书页,淡笑道:“就等着瞧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裴老夫人病倒 苏凝霜一声叹息:“算了算,你跟我也有九年了,如今二十有叁,即便你有这份心,我这个做主子的也不能真留你一辈子,是时候该将你配人家了。” 早春心里咯噔一下,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将她配人? 她不由想起之前那个犯了错被发卖到下等窑子的翩儿,忙扑到苏凝霜面前跪下磕头:“夫人…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奴婢…奴婢不想嫁人,奴婢只想伺候夫人,求夫人别赶奴婢走!” 苏凝霜冷眼瞧着那拼命磕头的婢子,想起她娘临走时点她的那番话——“霜儿,你身边的人,可都信靠得住?” 她也不想怀疑早春,可事实摆在那里。 若早春与言氏私下无往来,言氏又怎会去给一个下人看病?她方才明明去了言氏那边,却对她蓄意隐瞒。 妙容雪肌膏是由馥容庄直接送到府上的,每回都是早春去取,只经她一人之手,且日日放在她房中,唯有近身服侍之人便于接触。 当初她怀疑那膏子有问题,也只有早春一人知晓,事情也是交给她去做的,谁知尚未查清真相,陈权便突然溺毙,一切线索戛然而止,未免巧合。 还有她落胎那一晚,早春出去倒了许久的药渣,子阳从不来她这里,偏偏赶在早春不在时过来了,害得她全无防备,被他撞见了那番胡言乱语。 早春知道的太多,留是留不得,却也不能逼急了她。 苏凝霜将早春扶起,语气温和:“瞧你,明明是一桩大好事,哭什么?前年张管事就为了他儿求到过我面前,那时我想再留你两年,便未同意。最近听说他儿子升了副管事,愈发一表人才,我寻思若再拦着,便是我不近人情了。” 苏凝霜命迎秋取来一个匣子,取出几张身契给了早春:“拿着吧,回头我再给你添些妆,好歹服侍我一场,定要让你风风光光嫁人。” 早春有些懵,没想到夫人不仅没罚她,还为她找了个好人家,又将她家人的身契都给了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是迎秋在旁道恭喜,说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夫人这样的好主子可遇不可求,早春姐姐还不快谢夫人。 早春这才恍然回神,千恩万谢,又一想自己服侍夫人多年,除了这近一年来挨了些责打外,其他时候夫人确实待她算不错。眼眶一红,便发誓自己就算嫁了人,也会一辈子奉夫人为主。 苏凝霜允了早春回去照顾病中的娘,叫她安心待嫁,之后便带着迎秋去了裴老夫人那。 裴老夫人正在佛堂礼佛,足足晾了苏凝霜小半个时辰,出来后见她顶着张病容站在那里,冷淡地道:“病着就不必过来了,明日请宫里太医过来给你瞧瞧,免得叫人误会我们武英侯府苛待了媳妇。” 苏凝霜知道裴老夫人这是不满她向娘家搬救兵,觉得在她娘面前落了面子,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像无事发生一样要伺候裴老夫人用饭。 过去裴老夫人还算喜欢苏凝霜端庄持重这一点,可此时见她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却是怎么瞧怎么不顺眼了,总觉得她高高在上,不将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其实下个月就是老侯爷的寿辰,到时就算她澈儿不松口,她也会以操办寿宴为由将苏氏放出来,谁知她竟这般着急,竟是连半个多月都等不得。 裴老夫人心中生厌,摆摆手:“罢了罢了,用不着你,回去养好身子吧,别再闹出些有失身份的事,你要知道,澈儿禁你的足也是为了你好,堂堂世子夫人,若跑到外头发起疯病,那我们裴家的脸都会叫你丢尽。” 苏凝霜原是抱着“求和”的心态来的,谁想裴老夫人没完没了,说话还如此难听,当即拱上来一股火,却又立刻深吸一口气,生生将火气给压了下去。 “母亲说的是,是凝霜考虑不周了。”苏凝霜不是真的软柿子,认错后,又缓缓道:“其实母亲有所不知,凝霜并非无故发疯,那夜是真的见着了。” 裴老夫人面色才刚和缓些,听完后半句后,又立刻翻脸怒道:“浑说什么!我吃斋念佛多年,府中有佛祖坐镇,怎可能有那种脏东西!” 苏凝霜面露委屈:“母亲,凝霜真的没有浑说…”说着,她轻打了个寒颤,仿佛还在后怕:“说起来,那东西母亲也识得…” …… 裴老夫人病了,不仅发起了低热,还一连几日念叨着府中有邪祟。 新来的太医看过,说她本就患有心疾,若再这般担惊忧虑下去,恐会引起心疾复发。裴老侯爷先还觉得荒唐,后见发妻神神叨叨下去也不是个事,无法,只得命人去法林寺请和尚过来做了场法事。 倒也奇,法事做完后,裴老夫人便消停了不少。 夜烛燃至一半,武英侯府的西院中欲色正浓,卧榻上的男女交缠,发丝凌乱,细碎的呻吟犹如吹落的片羽,撩得人心痒不止。 裴凌绷紧臀腹,抽送地越来越快,那呻吟便如急急坠地的玉珠,一颗颗荡开裂开,很快便到达了极限,散成颤抖的碎音。 他闷哼泄精,许久后,才抽身退出,糜红的穴儿跟着就涌出两股黏糊糊的白浊。 高潮过后,倦意来袭,言清漓闭眼睡去,裴凌却精神的很,搂着在怀,轻捏着乳儿,她不满地哼哼两声,他这才抚向她小腹。 哪怕才吃完两回精水,那小腹也平坦如原野。 成婚已有月余,他根本没指望过她的肚子能在短时间内有什么动静,可她最近总是去看望裴冲那小子,那样温馨的场景,又不免令他心生向往。 他轻轻抚摸她光滑的小腹,叹道:“我们何时能有个孩儿?” 言清漓本来正困着,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就醒了,轻蹙眉头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裴凌却似沉浸在想象中了,勾起嘴角,自顾自说道:“你说我们第一个孩儿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像你还是像我?” 甭说第一个第二个了,我与你根本不会有孩儿的。 言清漓翻了个身,悄悄扯起被角:“这我怎么会知道,顺其自然罢。” 见她似是对这个问题兴致缺缺,裴凌收起脑中想象,咳嗽两声,犹犹豫豫地与她说起正经的:“那什么…明日你若得空,去瞧瞧祖母吧。”说完似是怕她生气,赶紧道:“就去看一眼做做样子,免得府中有嘴碎的下人胡乱编排你。” 请和尚来做过法事后,裴老夫人消停是消停了,可仍是病恹恹的,且比以往呆在佛堂的时候更多了,就连对裴老侯爷的寿宴都不太上心。 言清漓只在裴老夫人病了的第一日去探望过一回,后来见那老妇人整日礼佛,也乐得不去找晦气,但架不住有个孝顺的二婶在那比着。 苏凝霜日日都过去请安,还动不动就亲自做参汤送去,有时吃了闭门羹,次日也照旧不误,真真是一丝错处都挑不出。两相对比之下,倒显得她这个做孙媳的不孝,府中下人们私下里的风言风语起了不少,都说少夫人恃宠而骄,眼里根本没老夫人,裴凌罚了几个,成效也不大。 她原就没抱着长久留在裴家的心,自然没将裴老夫人当回事,可裴凌却不知这一点。 言清漓明白他是怕她今后被人揪出错处,是为了她好,便应道:“知道了,本就是我疏忽大意,明日我去瞧瞧便是。” 裴凌早知她不喜欢他祖母,正要说等明日他回府后一起去,竟不想她答应的如此利落,反倒令他有些受宠若惊,登时翻身压在她身上,嘴角得意翘起:“啧,何时变得这般懂事了?开窍了?知道体贴夫君的难处了?” 言清漓嫌他沉,欲推他下去,他却死皮赖脸凑上来亲她。 “做什么…手拿开!唔不要…”推推搡搡的,亲着亲着便又“顺其自然”了一回。 —【题外话】— 直接拉灯,甜甜的婚后生活倒计时…… 第二百四十章见死不救 见苏凝霜笑意僵住,言清漓又向青果手上的食盒扬了扬下巴:“我也是昨儿看医书,习得了一道药膳甜汤,有消食安神功效,这不,正好送去给祖母消消食。” 苏凝霜在心中骂了句巧言善辩,笑道:“那还是你有心了,快些去吧。” 自打解了禁足后,苏凝霜对她的态度就有了微妙变化。客气仍是客气的,眼里却藏了敌意,言语中也多有暗讽,若换个心大的,恐怕都听不出来。 那日被裴冲的丫鬟撞见裴澈握着她的手时,她就知道,这事早晚会传到苏凝霜耳朵里,而这女人如此能沉得住气,没有跑去质问裴澈,也没有去裴老夫人面前挑唆,也在她意料之中。 毕竟这女人一个忍功了得,无法一击必杀时,绝不会打草惊蛇。要不是她先前给她下了许久的疯药,想必就连言语中,也不会表现出任何端倪。 可她偏偏就想看这女人急到跳脚的模样。 两人错身时,言清漓又忽然叫住她:“对了,二婶,还有一事险些忘了。” 苏凝霜回过头,只见她从头上拔下一支做工精致的鸢尾花珠钗。 “那日我在亭中陪冲儿做纸鸢,正巧被小叔撞见,他不小心碰掉了我头上的钗子,小叔当时说要赔我一支,我还当是说笑,结果次日就有小厮将这支珠钗送来给我了。” 说着,她让青果把珠钗给苏凝霜送了过去。 “我那一支很是寻常,小叔送的这支却太贵重了,思来想去,总觉得收下不妥,本想找机会还给小叔,今日见着婶婶,方觉婶婶比我更适合这钗子,不如就送给婶婶吧。” 见苏凝霜脸色由白转青,厚厚的脂粉都遮掩不住了,青果紧抿着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来,又狐疑地看了自己主子一眼,心想世子爷送的那支不是叫你给收起来了吗? 苏凝霜感觉喉咙里堵了块石头,磨得她喘气都疼。 若真心觉得不妥,当初就该命人送回去,又怎会堂而皇之地戴在头上?不仅如此,还故意到她面前耀武扬威,简直是厚颜无耻! 苏凝霜收下那只珠钗,再笑不出来,淡道:“这事我也听说了,损人物赔人新也是应当的,若非我前几日…病着,此事本该是由我来做,既然清漓不喜欢,那我改日再送几支给你挑选。” 言清漓微一福身,笑得灿烂:“那就多谢二婶了。” 人走后,苏凝霜狠狠地摔了那支珠钗,她身旁的迎秋小心问道:“夫人,还去看小世孙吗?要不要去世子爷那边?” 苏凝霜剜了那婢子一眼:“蠢货!看不出那贱人在离间我与世子爷的感情吗?我若去了,才是真的趁了她的意!” 迎秋低下头,不敢吱声了。 苏凝霜指甲扎进掌心,回头看了看已经拐出园子的主仆两人,眯着眸子道:“就容你再得意几日。” …… 裴老夫人四更天就醒了,醒了后再难入睡,念着往生经直至天边拂晓,由下人服侍着用过早膳,孝顺的儿媳苏凝霜又掐着时辰过来请安。 那日苏氏“无意间”的一番话累得她病倒,裴老夫人不愿看到她,却听婆子说苏氏拟好了老侯爷寿宴的宾客名录,送来请她过目。裴老夫人无法,这才见了她。 等人走了后,裴老夫人又有了倦意,刚要躺下,又听下人来报孙媳言氏过来了。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不见,定是听到风言风语过来装模作样,去告诉她今后都不必过来请安。” 婢女得令刚要出去,裴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赶紧拦住人:“老夫人,使不得,上回的事多亏少夫人的兄长在陛下面前美言了几句,您不待见少夫人,也得顾着言家的面呐!说不准日后还有用得上言家的时候。” 裴老夫人心里直窝火,却也知这婆子说得在理,便又让那婢子去传话,就说她在休息,让言氏等上一等。 上回晾了苏氏小半个时辰,这回自然也要晾晾这言氏,总要磨一磨她们的性子。 婢女按裴老夫人吩咐的,将言清漓请进了厅里,说老夫人睡下了,让她等一等。 可她又不像苏凝霜,需要为个男人去讨好婆母,这一大早上刚起来,怎么就又睡下了?分明是故意的。 等婢女退下沏茶时,她端起那碗甜汤向正屋走去。 刚起头的倦意被一打岔也没了,服完安神药,裴老夫人坐到榻上捻起佛珠,与身旁的婆子诉起苦水:“早知这些大户媳妇如此不省心,当初就该在她们进门前,硬塞也要塞给我澈儿凌儿两房妾室。你说说,谁家老夫人到我这把年纪,膝下没有叁五个娃儿绕着?” 那嬷嬷给裴老夫人敲着腿,安慰道:“老夫人莫急,少夫人才进门不久,夫人那边…不是也有小世孙嘛,世子爷与夫人只是分别多年有些生分了,这相处相处,总会拾起旧情的。” 掩着的门帘外,言清漓欲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一提裴冲裴老夫人更堵心:“这冲儿打小性子就懦,也不知像了谁,如今脸一毁,更是十天半月不出屋,没病都要闷出病。还不如当初早早允那楚女进门,说不定还能给我澈儿生下个一儿半咳…咳咳…” 婆子赶紧给裴老夫人顺气,裴老夫人摆摆手。 佛堂里燃着香烛,檀香袅袅,裴老夫人目光悠远,将佛珠捻得更快了:“当初那楚丫头不知自己一家死期将近,还日日来给我把脉施针,我这条命啊,还得她救过一回。” 帘子外,言清漓猛然怔住,又听裴老夫人沉沉道:“你是不知,这么些年,我每每想起她向我见礼时那双笑盈盈的眼睛,就会感到心中不安。苏氏那日说撞了她的鬼魂,我这些日子没有一晚睡得安生,一闭眼就能看到她,烧得黑乎乎的,瞧不清模样,一直问我为什么要见死不救…” 见裴老夫人开始打颤,那婆子赶紧劝:“老夫人快莫想了,都是那家人命不好,您菩萨心肠,这些年吃斋念佛的,不还给那家人抄了好些往生经,您这病啊,都是自个儿胡思乱想出来的。” 言清漓愣了许久。 原来,当年裴老夫人早就知道楚家将有一劫?也就是说,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说,眼睁睁看着她一家人遭此大难。 她无声失笑。 原还以为武英侯府只是在盛家倒台后,才为了权势攀附宣王,勾结上苏家… 却不想,他们早就是一伙的。 —【题外话】— 加更等我后天放假写~ 下章开始收拾这两家人啦,裴老侯爷的寿宴一定很热闹 第二百四十一章取血 去岁昌惠帝五十大寿时,乌蓬国王子还带着寿礼进京朝贺,为了维系两国难得的和平,昌惠帝还从世家女中挑了一个,以公主的名义和亲给了乌蓬国。 如今金昌国主来求援,若坐视不理,必定叫其他依附于宁朝的小国心寒。可若派兵去支援,那无可避免要与乌蓬国开战,这于宁朝眼下诸多内乱的情况属实不利。 大臣们谏言派使者去劝说停战,这正合昌惠帝之意,他又从众多秀女中挑了两名容貌出挑的,让使者一并带了过去。 哪知新王乌伦格桑见到使者与美人后,狂笑叁声,道泱泱大国,又怂又吝,随便送两个女人就想与他讲和? 使者灰头土脸地被撵了回来,称乌伦格桑放言,若想乌蓬国从金昌国退兵,这美人至少得是有“盛京第一美人”之名的武英侯世子妃,或是他在吾皇陛下寿宴上见到的那位被陇江世子与端王争相抢夺的言氏女子,且还需宁朝再奉上黄金几十万两,开放嘉庆关关门,让乌蓬国子民自由往来宁朝北地的叁座城池,如此才显得够诚意。 能提出这等过分的条件,乌蓬国显然是没打算退兵,点名索要宁朝朝臣之妻,更是有侮辱戏弄之意。 昌惠帝昏庸归昏庸,帝王的脸面还是要的,都叫人指着脸骂怂了,被逼到这份上,不想打也得打。 镇西大将军言琛,武英侯世子骠骑大将军裴澈,羽林左中郎将裴凌立即请缨出战。 裴左中郎将更是当着陛下的面将乌伦格桑的祖祖辈辈怒骂一通,因言语粗鲁,又被端王旧党揪住其殿前失仪的小辫子,要陛下惩戒。宣王党自然要帮着武英侯府说话,两方文官唇枪舌战,吵得昌惠帝头疼。 蛮族残党未清,东阳人又在南边虎视眈眈,多地还频发暴乱,内忧外患之际,昌惠帝不愿派言琛与裴澈这等重将去助一个无关紧要的金昌小国。可乌蓬国人凶猛善战,剩下那些在盛京养尊处优多年,许久未被风吹雨打过的武将们,没几个愿意冒头的,一时间,昌惠帝竟发现自己无将可用。 宁天麟看准这个时机,正打算请战,不料年事已高的慕老将军忽地从百官中走出,主动请战。 慕家世代守卫嘉庆关,对乌蓬国并不陌生,慕老将军年轻时又有过与乌蓬国的作战经历,无人能比慕家人更合适。老将出马,昌惠帝当即允准,命其务必要助金昌国打退乌蓬国,振我朝国威。 …… 雨时下时歇,裴澈在城外军营处理完军机要务后,趁雨停的空当驾马回城。行至林中小径时,飞奔的马蹄溅起泥水,就在此时,他忽地耳尖一动,俯身于马背,随后又立即勒紧缰绳。 他俯下身时,一旁的林子里“嗖”的一声飞出了暗箭,骏马高抬起前蹄后,蹄子下方又紧跟飞过一支。 马儿嘶鸣着落地,裴澈定睛看去,那非出来的两支“暗箭”竟是两根被折断的树枝。 偷袭未成,林中又接连飞出数根,裴澈一一躲过,马儿却有些受惊,他只得飞身下马,挡开乱七八糟的“暗器”后,一股掌风忽地自背后袭来,他侧身闪开,只见袭击他的人是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 这名男子用黑巾覆面,背后背着一柄剑,蓑衣上还滴着水,想来是等在此地有一阵了。 一掌落空后,只见他脚尖微微错后,似是想要撤退,可下一瞬,又再度攻了上来。 这蓑衣男子掌间闪过冷光,招式怪异,看着缓慢轻柔,却柔中带刚,毫无破绽。只过了几招,裴澈就意识到此人的武艺绝不在他之下,当即不敢轻敌,立即抽出了烈阳剑,想要速战速决。 果然,持剑在手后,那蓑衣男子仅凭手中暗器与那诡异步法已无法近他身,很快,手中暗器也被打掉。 水洼中,那暗器并非匕刃一类,而是一枚打铁铺中随处可见的铁片。 裴澈微眯眼眸,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从方才那些树枝与这枚铁片来看,此人对他并无杀意。 那人没有答他的话,只是从斗笠下传出一声轻叹,旋即气息一变,从背后抽出剑来。 ……居然是一柄木剑。 烈阳剑削铁如泥,可每每抵上那蓑衣男子手中的木剑时,他便手腕一转,顺势借力打力,剑招十分灵活,几来几往下,竟是连片木屑都没被削掉。且此人剑招也是他生平未见的刁钻,难以破解,明明可以正中他要害,却频频向他手臂和大腿部位袭去。 铁衣带着几名侍卫从后头远远追上来,那蓑衣男子见有人来了,出招比方才急迫,更具攻击性,嘶地一声,裴澈的右臂便被那人用木剑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溅了出来。 “世子爷!” 铁衣虎目圆睁,似是没想到这蒙面刺客孤身一人竟能伤了他主子,立即带人冲了过来。 那蓑衣男也不知是见援兵来了还是怎么着,拔腿就跑,可跑出几步又匆匆停下,回头冲裴澈赔礼道歉似的匆匆弯了一下身。 裴澈捂着右臂,血不断从指缝向外冒,见血仍是红色,初步断定那人的剑上无毒,命铁衣带人去追。 雨又开始下,铁衣等人一路追去,最后却无功而返,只捡到了那刺客扔下的蓑衣和斗笠,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寿宴伊始 玉竹端来一碗清水,她从两个瓷瓶里各倒了一滴血进去。 心跳开始变快,她盯着白瓷碗中的两滴鲜红刺目的血珠,眼都不敢眨一下,只见那两滴血缓缓挨近,却是没有融合,而是在绕着圈慢慢打转。 她眸光亮起,轻笑出声。 裴冲竟真的不是裴澈亲子! “玉竹,你看到了吗?裴冲不是裴澈的儿子。”她激动的笑,笑得愈发止不住,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居然…居然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裴家还将这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属实好笑,我真真是佩服苏凝霜。” 他当初弃了她,选择了苏凝霜,却不知,这女人给他戴了这么一顶绿头巾。 玉竹看她这个模样,鼻头泛酸,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握住她微凉的手道:“小姐,你想好要如何做了吗?” 言清漓止了笑,眼里慢慢染上一层恨意。 孩子不是他的又怎样?无论如何,他负她都是事实。 苏凝霜是在成婚前有的身孕,当初慕晚莹说,裴澈与苏凝霜是奉子成婚,所以婚事才会办得那般匆忙,可裴家却从未怀疑过这孩子的来历,这便说明,裴澈与苏凝霜确实有过情。 其实以她对苏凝霜的了解,也想不通她明明疯了似的爱着裴澈,为什么又会与旁人珠胎暗结。唯一能说通的,便是苏凝霜当是并非自愿,且她一直把这件事当做秘密,直到裴冲逐渐长大,在容貌上显出了端倪,才在走投无路下毁了那孩子的脸。 而前阵子她又悄悄落胎,则可以说明她与裴冲的生父一直都有来往。 很快就是裴老侯爷的寿辰了,她来不及再去查裴冲的生父到底是谁,这样一个惊天秘密,若不作为寿礼送给裴家,怎么对得起当年他们恩将仇报,见死不救的情分? … 四月春深,转眼就到了月中。 因战事四起,国库吃紧,宫中以苏贵妃为首开始奉行节俭,裴老侯爷的寿宴撞在这当口,自然无法像上个月苏老夫人寿宴那般大操大办,没有请戏班子,只是简单摆了宴席。反正能来的都是冲着宣王与武英侯府的面子,无人在意那些虚的。 裴府今日格外热闹,门槛都快要被踏破,就连裴凌都被裴老侯爷抓去迎来送往了。而言家这边只有言琛一个人来了,言国公并未到场,因言婉今日出嫁,正巧与裴老侯爷的寿辰撞上。 要说这孟氏也是有些能耐,吴氏被扶为侧室后,她自知事已不可逆转,便主动跑去言国公面前认错,称自己想通了,再不与吴氏争,今后会好好服侍老爷。 孟氏这些年早已拿捏住了言国公的性子,知他耳根子软,只要好声好气儿地伏低做小,他断不会翻脸绝情,吴氏这些年不就是用这法子笼住了老东西的心吗? 果然,言国公又犹犹豫豫地念起孟氏的好,吴氏见状,也聪明地从旁劝说,说不想外面人传老爷“宠妾灭妻”,要将掌家权交还给孟氏。 言国公感叹吴氏心胸宽阔,让其与孟氏一同管着后宅,可对吴氏的疼爱却更甚从前了。 之后,孟氏一心扑在了女儿身上,通过其父太史令借言家与武英侯府这层关系,将言婉嫁给了尚书右丞黄大人的嫡子黄通为妻。 言婉是个庶出的,对外宣称身子不好,病了许久,能给正四品官员的嫡子做正妻,是言清漓万万没想到的,可当她听到黄通这个名字时,又什么都明白了。 早些年,父亲有一回与母亲说起过,黄大人的长子黄通不小心撞到了脑子,好了后人就变得有些痴傻,父亲当时还很是惋惜了一翻。 当年这位黄公子就已及冠,算一算,如今他年纪也不小了,到现在还未娶妻,恐怕是这痴傻症至今没治好。 而黄大人在朝中又仰着宣王与苏尚书的鼻息,黄大人一想,武英侯府的嫡长孙娶了言家叁小姐,他儿若娶了言婉,不就与裴左中郎成了连襟儿?他们黄府也就与武英侯府攀上亲戚了。 至于言婉是否完璧…反正那黄公子是个傻子,哪里会被人发现? 这门亲事一拍即合。 言清漓一边想着这事,一边向园子走去,过了园子便是前院,说不定能见到言琛。她知道言琛能来裴家凑这种热闹,定是为了看她一眼。 前院男客多,她不好太靠近,只远远地站在游廊上向那边张望,很快便在人群中寻到了一袭银白锦袍的言琛,正与其他官员在亭子里说话。 巧得是,那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目向她看过来。 隔得这般远,她也能感受到他视线中的灼热,登时生出了一种小女儿家的羞涩,想要躲起来。却又觉得那么做太矫情,就较劲似的与他对视,看谁先挪开目光。 结果她很快就败下阵来,被他盯得脸红耳热,目光游移。 裴凌被派来应付他这位大舅哥,凉亭里还有其他几位官员,见言琛半天盯着一处看,坐在对面的他也好奇地扭头去看。 言清漓没想到裴凌也在,登时惊住,急忙缩到了廊柱后头。 好在她躲得快,其他人看过来时,只看到院子里影影绰绰的树木和空荡荡的游廊。 有人问言将军方才在看什么,言琛想起那姑娘惊慌躲起来的模样,仿佛是被吓了一跳的猫儿,连耳朵都吓得缩起来了,不由微微勾起嘴角,道:“没什么,一只猫罢了。” 猫? 裴凌百无聊赖地靠了回去,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颇为得意道:“噢,许是我媳妇养的那只,整日上窜下跳,到处乱跑。” 整个亭子里唯有他坐没坐相,与面前正襟危坐的言琛一比,显得无比懒散。 言琛淡淡地瞥他一眼。 裴凌也瞅过去,脱口补了一句:“我媳妇,你妹子。” 第二百四十三章开宴 方家老爷资质平庸,年轻时靠着与武英侯府沾亲带故,谋到了一官半职,近些年又想将他那不学无术的嫡子也送入官途,叁不五时就往裴府跑,还欲将他女儿方雯送给裴澈做妾。 裴老侯爷不是很喜欢这方家,但裴老夫人护短。 方家子嗣不少,但这方淮因是貌美的妾生,从小就被嫡母打压,不太得方老爷的重视,但他自己争气,埋头苦学,先是考上了秀才,去年秋闱时又中了举人,方老爷喜出望外,这才将心思放在了方淮身上。 可惜好运不常在,上个月春闱时方淮落了榜,但凭借举人的身份,倒也能做官。至于做什么官,被派去哪里,肥差还是苦差,就是上头一句话的事了。 今日武英侯府来了不少朝廷大员,自然也有吏部的人,裴老夫人给了方老爷这个机会,让他将庶子带来,在人前混个脸熟。 若真论起来,这方淮与裴澈是同辈,她还得叫声叁表舅,不过她就算是叫了,怕是这青年也不敢答应。 言清漓向他微微福了福身,抬脚走开,擦身而过时,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想必今日被苏凝霜挑中的倒霉鬼,就是这个方淮了。 被她这一瞥,那叫方淮的青年登时又闹了个红脸,人都走远了,还没回过神。 回去时,言清漓看到裴老夫人与苏凝霜正和几位夫人逛园子,除此之外,还有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跟在裴老夫人身侧,猜应该是她那位表侄女方雯了。 不知她们在说什么,都笑了起来,言清漓避不开,只得走上前去。 裴老夫人一见着她来,脸上的笑意立马淡下去,也不顾旁边还有别府的夫人们,嘴角耷拉着道:“今日客人多,也不知帮着迎一迎,就知道躲懒。” 那日下人说言氏来探望她,结果连一盏茶的功夫她都坐不住,还不如苏氏呢,苏氏那日可是站在外头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寻常女子若被家中长辈当着外人面训斥懒惰,怕是要难堪地抹眼泪了,言清漓却面不改色,听到这话,只点点头,回了句:“祖母说的是。” 也不说今后该如何改正。 旁边还有外人看着,裴老夫人觉得很没面子,脸色铁青,苏凝霜见状忙解围道:“娘,是儿媳让清漓去歇着的,您别责怪她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既体现出世子夫人在府中的地位,又体现出她维护晚辈的良善一面。 论贤良淑德,哪家的夫人比得过武英侯府的? 言清漓嘴角笑意加深,顺着苏凝霜的话,四两拨千斤道:“都怪清漓不好,祖母病着还与二婶忙前忙后,我却跑去躲懒,二婶心疼我不假,清漓不懂事也是真的,祖母莫气,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这话说的… 裴老夫人拖着病体迎来送往,做儿媳的不知心疼婆母,反叫健健康康的小辈去歇着… 一时间,那些看热闹的夫人们看向苏凝霜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味儿。 方雯看着这一幕,愈发觉得这位裴少夫人不是个好惹的主,不由自主攥住了自己挂在腰间的香囊,看了一眼苏凝霜,手心直冒汗,有些后悔应下了这件事。 … 裴老侯爷的寿宴设在了园子里,隔着中庭,前面是男客,后面是女眷,宾客来得差不多后,宴席就要开始,人刚坐下,下人又来报陆夫人到了。 陆夫人能来倒是出乎众人意料,陆大人与裴老侯爷政见不合,前日在朝上发生了口角。陆大人说话不留情面,偏还有理有据,裴老侯爷腹中那点墨水哪里说得过他。陆家与裴家的关系僵了,但帖寿宴子是早前就送出去的,出了这事,还以为以陆大人那种犟驴脾气,陆家不会来人了呢。 此时陆夫人却来了,便意味着陆家在主动给台阶,裴老夫人也是个精明的,立刻笑脸接着,将陆夫人请到了自己身边坐。 裴老夫人右边是苏老夫人,之后是苏凝霜,言清漓原本是坐在裴老夫人左边的,陆夫人来了后,便挪了个位置,右边挨着陆夫人,左边挨着方雯。 按说方雯就算是裴老夫人的表侄女,但以方家的门楣,方雯也不够格与这些诰命贵妇同席而坐,她能坐在裴家少夫人身边,已经是很抬举她了。 方雯表面上看着笑容晏晏,心里却在紧张。她悄悄从荷包里取出一粒药丸,攥在手心,却遅遅没有下手。 她表嫂苏凝霜答应她,只要做成这件事,就允她以侧室的身份进门。 方家想将女儿送进武英侯府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么久都没成,慢慢也就明白了,拦着方雯进门的根本就不是裴老夫人,对这件事说了算的恐怕是世子夫人。 她若成了武英侯世子的侧室,再诞下子嗣,方家以后哪还用得着低叁下四地巴着她那位表姑母?人家高兴就给赏个枣,不高兴就哪凉快哪呆着去,这种日子真是过够了。 看着这一桌子贵气不凡的夫人们,方雯心生向往,见苏凝霜看了过来,她便咬牙捏碎了那颗药丸。 苏家都已经将兵部的几个职位送到她娘那里去了,只等事成后她亲大哥去兵部上任了。 言清漓饮了两杯甜酒后,侧过身去与陆夫人说话。 “琅姨,您这趟是瞒着陆大人偷偷过来的吧?” 陆夫人颇为意外,愈发觉得这姑娘聪慧:“叫你说中了。”说完她叹着气,无奈道:“老爷说什么也不让我来,可眉儿却让我务必走这一趟,说他爹那犟驴性子没救了,再这么得罪人下去,早晚要吃大亏,日后被人在背后捅刀子都找不到主。” 言清漓挑挑眉,倒没想到陆眉那纨绔子除了吃喝玩乐,竟也会惦记家中事,不由对他改观了那么一点点点点。 方雯瞅准这个机会,为言清漓斟酒,用宽袖遮掩着,将粉末迅速洒进了她的酒盏里。 第二百二十四章意外 这话戳到了裴老夫人的肺管子。 她一把年纪都能饮上几口甜酒,言氏一个活蹦乱跳的小辈如何就饮不得了?她对这个孙媳的忍耐已近极限,此刻听苏老夫人说裴凌会为了言氏怨怪他这个祖母,更觉堵心。 这言氏敢在裴家没大没小,除了背后有个撑腰的娘家外,还不都是仗着她孙儿的宠爱? 裴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拉着苏老夫人的手说道:“这丫头可没那么弱不禁风,几杯甜酒罢了,能有多伤身?”之后就转头冲言清漓道:“今日你祖父过寿,不必拘着,醉了就回去。” 她倒要看看,这言氏若真喝醉了,凌儿敢不敢怪罪到她这祖母头上。 始终置身事外的苏凝霜垂下眸,极轻地勾了下嘴角。 言清漓应了一声,又与陆夫人笑说了几句话,这才端起酒盏送至唇边。 方雯又开始提心吊胆。 虽然她表嫂苏凝霜说过此药无色无味,就算是宫里的太医都觉察不出异样,但她听说过这位裴少夫人之前是个女郎中,医术还十分了得,生怕她会尝出问题。 言清漓唇瓣沾上酒液时,果然轻轻挑了下眉。 若非她命琥珀暗中救下早春一家时,从早春哪里得知了苏家母女今日的企图,还真尝不出这酒水有什么不妥。 方雯离得近,看到了她神情上的细微变化,正心慌着,便见她下一瞬又仰起脖颈,饮了那甜酒。 方雯这才刚刚放下心来,可就在此时,一只狸花猫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喵”地一声跳到了言清漓的腿上,不仅撞翻了她手中的酒盏,还跳上了桌,一转猫身,又扑到了方雯身上。 两位老夫人都吓了一跳,方雯更是失声尖叫,陆夫人没被猫吓着反被方雯的叫声给吓着了,见言清漓还淡定地坐在那里,忙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怕她被手舞足蹈的方雯给碰着。 众人听到动静,全都看向她们这一桌。 方雯虽不算名门贵女,却也是裴老夫人的侄女,一个女儿家家当众做出这等丑态,裴老夫人气得不轻,命下人赶紧将那猫抓走。 结果两个婢女认出那是少夫人养的猫,愣是不敢下重手,反叫那胖乎乎的小猫给挠了两下。 方雯又跳又叫,形象尽失,最后是言清漓看不下去,将那只在方雯脚边跳来抓去的猫儿给拎了起来。 “清漓小姨!清…” 戴着半块面具的裴冲迈着小短腿急急忙忙跑过来,他身后跟着惊慌失措的婢女,见这么多人忽然齐刷刷看过来,裴冲愣住,之后又注意到宴席一团乱,言清漓手里还拎着猫,而祖母则绷着脸满是怒意… 裴冲知道自己惹祸了,当即有些害怕,声音微弱下来:“清…嫂嫂,冲儿是来找‘清清’的。” 苏凝霜见自己的计划竟被亲儿子打乱,不由怒从中来,厉声道:“冲儿,谁许你将猫抱过来的!”说着又训斥气照顾裴冲的婢女:“你是如何照顾小世孙的!就不怕他被抓伤了?” 裴老夫人心疼孙子,知道他不愿见人,今儿也没强求他出来,见裴冲被苏氏喝得直往言氏身后缩,不忍再责怪他,便将气转去了言氏养的猫头上。 “来人,给我将这畜生扔出府去!” 狸花猫清清被拎着后颈,还不忘咧开猫嘴冲裴老夫人低声哈气,露出尖尖的猫牙,裴老夫人忙后退半步,指着言清漓怒道:“言氏,你还想护着这畜生不成!?” 言清漓将猫放在了裴冲怀里,淡定道:“祖母都说了它是畜生,又何须与一只不懂事的畜生置气?”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面颊酡红,说话也直接,众人都听出了这对祖孙不对付,陆夫人见状忙打圆场,说“碎碎平安,几只碗而已”,提醒下人赶紧将席面撤了,换上新的,又转头安抚了裴老夫人两句。 言清漓身上湿了,正要告退离席,一转身,见裴冲还抱着猫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嘴角发抖,似是快哭了,便蹲到他面前,挡住暗暗投过来的一些视线,柔声道:“这回冲儿可要看好它,万莫叫它再乱跑了。” 裴冲原本没哭,这会听到她安慰,就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嫂嫂,冲儿是不是犯错了?冲儿…呜…冲儿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言清漓摇摇头。 想到稍后还会闹出一场有关这孩子的风波,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一边为他拭着流到嘴角的眼泪,一边叮嘱道:“回去玩吧,过会儿不论冲儿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必管,也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裴冲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苏凝霜冷脸瞧着这一幕,怒火中烧。 她一直知道裴冲喜欢黏着言氏,却未曾亲眼看到过他们相处。这一看,不知情的怕是会以为言氏才是冲儿的娘,而她这个实打实的娘,反倒像个无关紧要之人。 好个言氏,不仅盯上了她的夫君,竟是连她儿子也想夺了!想起裴冲愈发不愿与她这个亲娘说话,苏凝霜不由怀疑是言清漓暗中引导过他。 丢了脸的方雯已经坐了回去,低着头,却频频抬眼看向苏凝霜,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按照原本的计划,少夫人饮了那酒后,再由她找机会弄湿少夫人的衣裙,如此一来,少夫人便不得不离席去换衣。那时候,酒中药性也将发作,前院的人会将她叁哥方淮引去少夫人房里,这服过媚药的两个人,自然耐不住要行污秽之事,之后世子夫人再将众人引过去,当场撞破那二人的奸情。 熟料突然跳出来一只猫捣乱,少夫人定会提早离席,最重要的是,那掺了药的甜酒只被她饮了一小口,也不知能不能起效用。 苏凝霜自然也考虑到了这点,与苏老夫人对视一眼。 苏老夫人的意思是,此事不如再拖上一拖,寻个稳妥的时机再行事。可苏凝霜却觉得,再没有什么时机比今日更合适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将计就计 方才她见方雯犹犹豫豫地不敢下手,便故意给她制造了机会,不料横生变故,她还真怕苏凝霜没再留后手了。 捂着她口鼻的帕子上浸了迷药,她吸了一口,便头重脚轻地晕了过去。 迎秋指挥着一个粗壮的婆子将言清漓背到了一间给客人们休憩用的厢房,扔在床上,将她脱得只剩一件肚兜后,又从瓶子里倒出一枚药丸塞入她口中。 这药是苏家大爷从南边黑市上高价弄回来的,据说服下后贞洁烈女也能变淫妇,想起夫人叮嘱务必要下够量,迎秋把心一狠,索性将剩下的两颗都喂给了她。 迎秋与那婆子离开后,言清漓立刻睁开眼,将口中已经融化了一些的药丸吐出,定睛看去,不由轻蔑一笑。 难怪她方才没有在酒水中尝出异样,原来竟是她让陆眉运到南边卖给达官权贵们的那披丹药,与方才帕子上的迷药一样,都是出自她自己之手。 她本想碾碎扔了,可才一掀开被子,又忽地停了下来,眼眸慢慢黯淡下去,将那几粒药丸又重新含回了口中。 在得知苏凝霜欲毁她清白的那一刻起,她便决定好要将计就计。只不过她所“偷”之人,绝非是苏凝霜找来的方家冤死鬼,而是那女人此生的挚爱。 试想苏凝霜自以为天衣无缝地设了个套,兴致勃勃带人来“捉奸”,结果却发现“奸夫”变成了裴澈,她会是什么反应?想想就快慰不已。 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相反,她正好可以利用此事从裴家脱身,再彻底割裂裴家叔侄的关系。 武英侯府的两个顶梁柱反目成仇,裴家就等同于分崩离析了。 只不过……她若只是与裴澈衣衫不整地共处一室,怕是难以彻底激怒裴凌,此事要做,便得做绝。 … 前院觥筹交错,昌惠帝与宣王的贺礼前后送到,宫中内侍唱完寿辰词,裴老侯爷心情大好,满面红光地与苏尚书等人酬酢着,其他到场官员也都与处得来的同僚们高谈阔论。 最末的一张桌上,方家老爷正厚着脸皮与同席吏部官员攀谈,他身边的庶子方淮不耻他爹此举,却又无奈于官场黑暗,只能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一杯一杯喝着酒…可不知怎的,这酒越喝越觉着热,心头像是长了只小虫在不断抓爬。 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游廊上的那名女子,美目顾盼,活灵活现,躲在柱子后时又是百般娇羞,俏丽无双,堪比这世间所有芳华。 想起那女子梳着妇人髻,他又赶紧收了自己不该生出的绮念,暗叹道:也不知是何等身份地位的男子,才能娶到那般女子。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方淮身上,下人送酒上桌,不慎洒在了他身上。宴席中这种情况很常见,主家通常都会为客人们准备备用衣衫与房间,很快便有婢女过来,带方淮下去换衣。 “方公子,可需奴婢服侍您更衣?”婢女将方淮带至客院的一间厢房前,出声询问。 方淮登时脸红起来,忙道自己可以,从婢女手中接过衣裳,推门进屋。 屋中一片幽香,仿佛真有女子在此,闻着这香气,那只小虫仿佛快爬到嗓子眼儿了,方淮手才搭到腰带上,便见自己下身不知何时已经起了反应,正惊愣着,后脑忽觉钝痛,旋即两眼一黑。 言清漓放下手上杌凳,药效致使她手发抖,根本拿不住细细的银针,只能用粗鲁的法子将人敲晕。怕自己打重了,又脸红气喘地上前查看一翻,见那方家庶子无碍后,便来到窗前,透过窗纸上的小洞向外看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只见捂晕她的那个婆子从花丛后悄无声息地走了,她这才开门将琥珀招了进来。 “青果那边…如何了?” 她自己的药有多厉害没人比她更清楚了,经过之后的改良,甚至比当初给宁天麟治腿时用的香还要劲儿大,况她还一口气服了叁颗。 没办法,若在清醒时,她真不知自己要如何忍着恶心与裴澈做那种事。 “主子放心,青果已按您的吩咐去办了。” 言清漓点头道:“接下来你不必再盯着…我这边了,将早春弄进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琥珀见她这个模样,有些不放心:“那您…” 见她瞥眼看过来,眸中含着淡淡不悦,琥珀自知管多了,立即闭嘴,将那晕死过去的方家庶子拖去了别的房里。 另一边,负责监视言清漓的婆子跑回去复命,迎秋听完后赶紧去到苏凝霜身边,悄声道:“夫人,成了,方家叁公子去了少夫人的房里后,再没出来。” 苏凝霜脸上浮起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继续盯着,等那对狗男女忘乎所以时,再来告诉我。” 原本她也不想硬来,掳人风险不小,等言氏清醒过来后一定会明白有人故意陷害她。 不过… 她就算长了一百张嘴又如何?事情已然发生,她这“淫妇”的污名铁定洗不掉了。 与此同时,在中庭等了许久的青果终于见到裴澈出来散酒气,赶忙跑过去:“世子爷!世子爷留步!” 见是言清漓身边的丫鬟,还面色焦急,裴澈心中一沉,问道:“可是你家少夫人有事?” 青果连忙点头,又立刻摇头,语无伦次道:“不是少夫人,是…是方家的公子,醉酒欲轻薄少夫人…” 如何将裴澈成功引过来,又不被裴凌知晓,言清漓想了许久。 虽然她能感觉到裴澈对“她”有几分意思,但不敢保证她私下相邀他就一定会来,于是,便绞尽脑汁地想出了这种说辞。 青果道方家公子误入少夫人休息的房中,少夫人正在更衣,醉酒的方家公子欲行轻薄之事,被她与少夫人合力打昏,可这事不清不白的,即便什么也没发生,传出去也会有流言蜚语。 少夫人不敢禀报给老夫人,更不敢叫暴脾气的凌少爷知晓,六神无主下,只能来求助于明事理的世子爷,希望他能想法子帮她处理此事。 青果原以为世子爷总要问一问个中缘由,譬如少夫人为何会在给客人们准备的房中,而没有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之类的…结果裴澈听完后,脸色刷白,焦急之色溢于言表,二话没说就让她带路,竟是比她与少夫人原先设想的要容易多了。 关心则乱,裴澈的神情已经冷冽到了极点。 他脑中不断闪过那方家庶子模糊的脸,箭袖下的拳头青筋暴起。又不断浮现她惊慌害怕的模样,脚步更加匆忙,青果在后头小跑都有些跟不上了。 “就是那间!”青果跑着跑着就停下了,气喘吁吁地弯着腰,指向某一扇房门。 裴澈想都没想就推门进去。 幽香满室,地上杌凳翻了,花瓶也碎了,他仿佛被人狠狠攥住了心脏,大步向里走去。 “清…” 一个清字刚脱出口,就有人影从屏风后踉跄着走出来,赤着足,面潮红,身上只着了件松松垮垮的丁香色肚兜,目光若醉酒般迷离,发髻散开了一半,青丝披在雪白的肩上,宛如一只轻盈落地的羽蝶。 裴澈瞳孔猛缩,下一瞬却见她身影摇晃,飘然坠下。 “清清!” 言清漓跌进了裴澈怀里。 情急下,裴澈直接叫出了她的乳名,可她人已经开始混乱了,浑身滚烫,别说听到裴澈的声音,此刻就连看他的脸都是虚的。 她努力睁开眼,纤指慢慢抚上他脸庞,终于看清人没来错后,遂放下心来,玉臂环着他脖颈,唇在他耳畔轻蹭,细语呢喃:“小叔…小叔…” 尒説+影視:ρ○⑧.run「Рo1⒏run」 第二百四十六章奸情·上(裴澈H) 耳朵被她咬住,湿糯的舌尖沿着耳廓轻轻舔砥,裴澈陡然一震。 多年以前,曾有个姑娘招他过来,说有秘密要告诉他,却在对他耳语时忽然咬住了他的耳朵。当时他一个不防,直接起了反应,而后她却看着他撑起的下袍,捂着嘴咯咯直笑,笑他:“子阳哥哥,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 那日场合不便,她明知他无法奈她何,便故意将他捉弄得欲火中烧。 事到如今,他还有何不明白的?哪有什么方家庶子,分明是她故意避开裴凌将他引来,且她这不正常的样子,定是服了药。 “小叔…” 这声小叔将裴澈唤回神,及时握住了她向下摸去的手。可她又接着亲吻起他鬓颊,湿湿热热的呼吸团在他颈边,一遍遍叫着“小叔”。 裴澈浑身僵硬,像一柄锈住的刀,他咬住牙关,侧头躲开了她的亲吻,又迅速将她抱回床榻,脱了自己的外袍给她穿上,根本不敢多看她一眼,生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她曾与他说过:“裴子阳,你若是碰了其他女人,就再也不要来碰我了。” 她今日引他过来,又极尽勾引,无非是想以裴家少夫人之名,“出墙”于他,如此,既噁心了苏凝霜,又能激起裴凌与他反目,瓦解裴家。 从知道她是清清开始,他就猜透了她的目的,无论她是蓄意接近,还是言语勾引,他都可以当做不知去配合她,唯独这件事不行。 他这具肮脏的躯壳,就连他自己都嫌恶,何况是她。 裴澈记得楚清身上时刻都会揣着各种丹药,他将地上散着的衣裳一件件拾起,正在她的袖袋与荷包中翻找解药,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从他袍子里挣了出来,欲爬下床,结果因身子不稳,直接向地上扑去。 裴澈眼疾手快,在她落地前将她牢牢接住,她则顺势搂住他的腰,从吞噬人的欲望中捡出最后一丝神智:“小叔别走…别丢下我…”呢喃中夹着重重喘息,喘息中又含着媚人呻吟,已是难耐至极。 明明身子烫得厉害,却忍不住打起冷颤,五脏六腑似是在被火烧,烧得到处都失了感觉,唯小腹那一处空旷寂寥,无声哀嚎,两腿间“哭”得黏腻不已。 她湿润的眸中满是乞求,那句“别丢下我”更是狠狠击中了裴澈的心防。 午夜梦回时,他总能看到楚家那片屋舍废墟,却唯独梦不到她,她在官兵闯入时定是期盼着他能赶去救他,又在被大火吞没的绝望之时,恨他为什么要丢下她。 透过她全然不同的一张脸,他再次看到了那张他最为熟悉的面孔,心中苦痛不已,却又不经意注意到她肚兜带子松得更多,便又赶紧抬起头,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道:“不会丢下你,等我片刻,我去给你寻解药。” 他若现在去将裴凌找来,以裴凌那冲动的性子,得知她几乎赤身裸体与他独处一室许久,恐怕会与他当场翻脸,甚至大打出手。如此虽能顺了她的意,却说不好会闹出大动静。今日裴府来客众多,若被谁不小心传出去一两句,于她声誉极为不利。 言清漓迷迷糊糊的,只听到裴澈说什么“出去”“解药,以为他要走,一着急,脑中唯剩下“绝不能让他走出这房门,万万不可功亏一篑”的念头,也不知从哪生出了力气,立刻扑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她才服药不久,口中说不定还残留着药迹,若能沾染给他一些,没准能起些效用? 湿软的唇瓣用力贴在他唇上,裴澈瞳孔骤缩。 下一瞬,她又拥着他倒下,翻身压在他在上。 娇舌闯入他口,甜中又有酒的醇香,裴澈脑中空空,唯剩下她闭着的双眼与发颤的睫毛。这双眼眸渐渐扩散,变成了海棠树下的清秀少女,正拿着帕子为练剑完毕的他拭着额上的汗。 他弯下身,方便她擦拭,眼前是她说笑时一启一合的唇瓣,红润娇嫩,洁白的贝齿与粉粉的小舌时隐时现,他不由得看痴了,忍不住亲了一下。 她动作微顿,目光呆滞,脸颊肉眼可见地红起来,嘴唇却仍在缓慢地说着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他又亲了一下,这次没有一触及分。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 之后的每一次亲吻,每一场欢爱…这七年来,那些他因负疚感不敢去多想的绮丽回忆,都随着此刻这个吻,雪花飘散般地呈现在眼前。 裴澈呼吸渐重,胸膛积的那团火越烧越旺,猛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掌握了主动,竟推着她的舌尖闯入了她的口中时,他连忙别开头,银丝从二人唇瓣上牵出。 他喉咙滚动,哑声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裴澈没有得到回应。 言清漓的神智早已乱了,在她与裴澈唇瓣相贴时,浑身的燥热瞬间就凉下来,她肆无忌惮地缠着他的舌,狠狠的咬,企图在他身上汲取安慰,谁知他却硬生生结束了这个吻。 她看着他模模糊糊的脸,闻着他身上那种令她莫名熟悉的气息,不知为何,脑中就浮现出一个身穿绛衣的少年郎君,那少年与她追逐打闹,宠她逗她,教她练剑,陪她采药,与她纵情花海… “子阳哥哥…”她娇喘着去寻着他的唇,却是对不准位置了,湿漉漉的吻落在他唇畔,一路下移,穴儿淫汁泛滥,穴肉急剧收缩,花水流得裴澈衣袍上到处都是,好不容易蹭到了他腹下坚硬后,便急忙夹住磨蹭起来。 裴澈怔住。 他本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那埋在他颈间亲吻的人儿又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呓语:“子阳哥哥…” 他唇瓣轻启,立即红了眼眶。 “清清。” 压抑了七年的爱欲如山洪倾瀑,他猛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覆住她的唇,吻如狂风骤雨。 她嘤咛一声,立刻搂住他脖颈,张开檀口邀他进来,纠缠一翻后,又觉身体上的清凉变得更加燥热,便按着他的头向下推去,弓起腰身将又涨又痒的乳尖向他送去。 裴澈将她手不老实的手按在两边,从她下颌一路吻至锁骨,肚兜松松垮垮地挂在颈儿上,早就遮不住身体,高耸的绵乳白中透粉,还浅浅印着两处未曾消去的吻痕。 吻到这处时裴澈动作顿了顿,眸光微黯,旋即低头含住了她小巧的乳头,用舌尖卷着拨弄,轻咬着吮吸,直至那尖尖由粉变红。 “啊嗯…呜啊…嗯…”言清漓原本就极为敏感此处,此刻的感觉更是被放大,花液狂流不止,腰肢越拱越高,将双腿勾上了裴澈的腰,媚药的刺激下,就连呻吟声都不由放浪起来。 裴澈知道她忍不住了,扶起她的一条腿,在胯间摸索一翻放出阳具。她的身体早就准备好了,滑腻不堪,他才将阳具抵上去,穴儿就主动含住了他。 七年多未曾行过男女事,菇头被含住的一瞬,裴澈腰眼发麻,腰背绷得极紧,忍不住低声喊出“清清”后,才重重向前一挺,彻底进入她身体。 “啊哈啊~” 粗涨的阳具将花径塞得满满,再无多余的缝隙,言清漓发出一声尖锐的娇吟,双手攥紧了被褥,身子跟着就颤抖起来,花宫急剧喷涌出磅礴花汁,竟是一下就泄身了。 裴澈等着她不再颤抖后才吻住她的唇,腰胯挺动起来。 明知她受药物所惑,此刻怕是已经不知道进入她的人到底是谁了,那声“子阳哥哥”应也非她本意,可这紧紧密密的裹挟感,拥她在怀的真实感,又让他感激不已,找回了失而复得的满足。 同时,他的负罪感也更重,只能用急剧的撞击来驱散心中萦绕不散的痛楚。 床架摇晃,方才他脱下来裹着她的衣袍飘然落地,与地上她的衣裳相迭,他冲撞不停,垂下的发与她的交缠在一起。 裴澈看了一眼他们缠在一起的发,入得更快更重了,背肌与手臂纷纷鼓起,将中衣撑得紧紧绷绷。 比起身体上的快慰,他更珍惜能与她亲密相拥的短暂机会,他牢牢盯着她染满情欲的脸,将她紧紧揪着床褥的手握住,与她十指交扣,肉茎迅猛地向更深处钉凿,埋在她耳边又一次低低叫了声“清清”。 言清漓眼尾通红,缩在裴澈的身下,半睁半阖的眸子里尽是媚色,柔软的唇瓣时而咬着,时而止不住放声呻吟,叫得声音大了,便会被他以吻堵住。 朦朦胧胧间她好似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转瞬间又被那毁天崩地的快感给吞没了。 守在客院外的婆子蹲了近两刻钟,约莫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再等下去怕是方家少爷结束了,叫夫人过来扑个空就坏了,便赶紧过去通知。 第二百四十七章奸情·下(裴澈H) 裴老夫人听到这里已然色变,谁知那丫鬟一闭眼,又道:“奴婢听到表少爷叫了少夫人的闺名!” “不可能!”裴老夫人即使不喜欢这个孙媳,也不至于认为她会偷人,且偷的还是她表兄弟家的庶子。 那庶子虽然容貌生得不错,却是书呆子一个,怎么可能、又怎么敢与她裴家的少夫人暗地苟且!?还要不要命了! 苏凝霜也蹙起眉轻斥那丫鬟:“没边儿的话不可乱说!清漓与方家少爷根本不识。” 方雯突然插了一句:“我今日倒是远远见着叁哥好似在游廊上与少夫人说话…”说完又惊觉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解释:“许是正巧碰见的,我叁哥为人磊落,绝不是那等龌龊男子。” 这话是越描越黑了,陆夫人看了低下头的方雯一眼,转头向那丫鬟询问:“许是你听错了吧?少夫人方才回去休息了,你可去她院子里寻过?” 那奴婢没想到会被问起这个,先前夫人也没嘱咐过要如何应对,正要摇头,却见苏凝霜投来一眼,忙改口道:“寻…寻过了,少夫人不在她自己的院子…” 陆夫人顿时将秀眉拧起,看了看这一桌上其他几位各怀心思的夫人们。 这可坏了,传出这样的事情,若是不能及时澄清,清漓的名声恐怕要受损了。 苏老夫人忽然开口道:“清漓那孩子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那方家庶子听说也是个举人,定是这婢子误将两个胆大包天的下人当成了主子们!”说着便安抚起裴老夫人:“莫担心,反正是没谱的事儿,不如请诸位夫人们一同过去瞧瞧,也好给漓儿证明清白。” 这件事若是私下得知,悄悄派人过去看一眼就罢了,奈何被外人听到了,就无法私下处理,否则会被人怀疑有猫腻。 裴老夫人不关心孙媳妇,却要顾着他孙儿裴凌的名声,当下被架在这里,唯一的法子只能是拉上外人跟她去查看。 可毕竟不是件好听的事,就算是下人们胡来也是丢人,人多嘴杂,裴老夫人不想闹出太大动静,以免老侯爷怪她没管好后宅,便说不好劳烦诸位夫人都走动,不如选派一位跟着过去给做个证。 苏家是裴家的姻亲,自然不能作证,众位夫人面面相觑,既有些想看裴家的热闹,又怕主动自荐会失了身份。 这时陆夫人忽然站出来道:“诸位夫人若信得过,不如由我去吧。” 陆家家风清正,陆大人刚正不阿,此事由陆夫人出面众人都无异议。 苏凝霜本是想让言清漓的丑事被越多的人撞见越好,但裴老夫人都开口了,她也不好再唱反调,且她在此事中必须要做出“相信言氏”的样子才会惹人生疑。 陆夫人就陆夫人罢,反正言氏与人私通是事实,她就不信陆夫人还能睁眼说瞎话不成。 …… 与此同时,前院那边的裴老侯爷也收到了消息。 苏凝霜没想到今日言琛会来,怕言琛知道会碍事,便叫下人只去知会了裴老侯爷与裴澈叔侄。 那下人对裴老侯爷一翻耳语,说方家叁少爷与少夫人在客院私通,老夫人已经带人去了。坐在旁边的裴凌耳力惊人,自然听到了。 他猛地站起身,在席间迅速扫了一圈,竟真没看到方家那个庶子,不由脸色骤变,大步离去。 他不信她会与人私通,只怕那方家庶子醉酒会轻薄她。 与苏凝宇等人同席而坐的言琛注意到这一幕,眉头拧起。 裴伯晟与裴凌先后离席,定是裴家出了什么事,可什么事能让裴凌也如此心急? …… 闷热的厢房里飘满了麝香味,裴澈方才已射过一回,最后关头他拔出来射在了棉被上。可她已经连着高潮过四五回,床都泄湿了大半,依然目色迷离,缠着他要。 怕再拖下去宴席将散,有被人发现的风险,裴澈不敢耽搁,扯来软枕垫在她腰下,将她双腿压至耳畔,劲腰生猛挺入,肏得啪啪巨响。 “啊~啊~呜呜呜啊啊啊啊~” 红软的穴儿艰难地含着巨大的阳根,两片花唇已经微微肿了,糊了些许白沫。裴澈看了一眼她那穴儿又赶紧移开,俯身盯住她迷离的眼,含住她娇喘不已的唇,连续又抽送了百十下后,她穴儿里猛地喷出一股热液,激动地仰起头,就要去咬他的肩膀。 他未褪净衣衫,肩臂上的伤还没痊愈,包扎着厚厚的布,怕她咬不动,他忙将自己的手送到了她唇边。 剧烈的快感像是翻滚的巨浪,而她就是汹涌海面上的小舟,被接二连叁抛上浪尖,言清漓狠狠咬住了裴澈的手,贝齿在他手上扎下了两排深深的牙印,头脑眩晕,身体阵阵痉挛,又被肏泄了一回。 这一回过后,她丢失的神智逐渐回归,睁开眼眸看向伏在她身上挺动的男人。 “小叔…” 裴澈动作慢了下来,静静看着她,额上滑下的汗珠汇成一颗,落在了她起伏不止的乳儿上。 她清醒了,该结束了。 他“嗯”了一声,慢慢从她身体里退出,仍旧硬挺的肉韧刮过层层软肉,逼得他额上的汗又渗出了薄汗。 言清漓没想到他突然要结束,忙搂住他脖颈:“小叔别走…我…我还想要…” 说出这种话,她脸是红的,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开什么玩笑,裴澈若现在走了,这奸还如何捉得成? 裴澈不知她其实在打着被人当场“捉奸”的主意,见她明明清醒了却还说要他,他眸子微微一闪,生出了几分难言喜悦,拔出去一半的阳具又重新顶了回去,重重抽送起来。 他俯身去吻她,可她却微微侧开了头,抗拒之意虽不明显,但仍未逃过他的眼睛。 裴澈眸中的微光立即黯了下去,不再去吻她,手甚至不敢再去触碰她的身体,只撑在她身体两侧,做最后的冲刺。忽然,他耳尖动了一下,猛地向窗子看去。 言清漓正轻声呻吟着,虽然什么也没听见,但见裴澈突然停下,又看向外头,心神一定,猜必是有人要来了。 裴澈眯起眸子,感觉那急匆匆的脚步是个习武之人,且直奔这间房而来,他立即扯过棉被将她盖上,欲抽身下床,可她却急忙勾住他腰。 “小叔!” 他转头看她,见她抿着唇,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抹嘲讽的笑,随后又变成了朦胧的欲色。 “别走。” 他微微一怔,忽然就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 言清漓也听到院子里的脚步了,她紧张亢奋起来,正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裴澈留在她床上时,却见他忽然冷下脸,扯了床帐将她双手绑在了镂空床架上。 她惊愕道:“你做什么!放开!小…唔啊…啊啊…” 裴澈绑了她之后,依她所愿,再度抽插起来,她却不知他突然闹哪样,捆得如此紧,手腕磨得疼,挣扎起来:“放啊…开我!…唔啊啊…” 裴凌脚快,从前院直奔而来,不仅比裴老夫人等人快上一步,就连裴老侯爷与报信的下人都被他甩在了后头,到了那厢房门前,他隐隐听到动静,面色大变,一脚踹开房门。 热气铺面而来,腥气充斥鼻腔,裴凌两个箭步绕过月门,抬手掀了屏风,一个“方”字还未吼出口,看到眼前一幕,立刻呆愣当场。 第二百四十八章捉奸 鲜血缓缓从裴澈太阳穴侧流下,床上的言清漓发出一声低呼,曲腿缩起,躲开了溅到脚边的花瓶碎片。 裴澈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窗外,抬手打掉了裴凌手上的半只瓷瓶,挡下他的狠击,反身将他按在墙面上,咬牙道:“你想与我拼命也不是此时!你是想叫人都进来看看,让她今后再抬不起头吗!” 裴老夫人带着苏氏母女及陆夫人等人,几乎与裴侯爷同时赶到,一进客院,便听到下人指的那间房中传出裴凌的怒吼,紧接着又是碰碰撞撞,瓶碎瓦裂声音。 苏凝霜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扶好发晕的裴老夫人,忧心道:“这…莫非…莫非清漓真的与叁表——” “弟”字尚未说出口,挨着不远的另外一间厢房忽然门开了。 只见方家的庶子方淮捂着后脑从那房中走出,步履摇晃,一抬头见院子里站着裴老侯爷与裴老夫人等人,吓了一跳,迈出门槛的右脚生生停在了那里。 “奸夫”方家少爷没在下人所指的房中,反从其他房里衣冠整齐地出来,苏凝霜惊愕当场,旋即脸色骤变,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淮不明所以,见这阵仗,忙回道:“回夫人,小生喝醉了,应是更衣时不小心睡着,这是…发生了何事?” 苏凝霜心里咯噔一下。 裴凌如此气怒,此事必然是成了,可方淮不在言氏房中,那她房中的会是谁!? 她迅速看向苏老夫人,却忽然注意到裴老侯爷的身边没有裴澈 苏老夫人想拦却晚了,苏凝霜已经丢下众人,径自向那间房奔去,谁知她才一跑进屋,便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 言氏正露着肩膀缩在被褥中,红潮满面,发丝凌乱,显然才历过情事的模样,而一旁是怒目相视的裴家叔侄。 她的夫君裴澈头破血流,身上只有一件里衣,下袍上还满是湿哒哒的痕迹。在他们脚边,是倒着的屏风,满地的瓷片,还有一对女子罗袜与一件鱼肚白的襦裙,襦裙上迭着一件玄色外袍,交领上绣着银色蟒纹,正是裴澈今日穿的那件。 “不…不…不该是这样的…”苏凝霜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如被雷击,慢慢向后退去,却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抱着头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 裴澈扫了苏凝霜一眼,又继续看向裴凌。 裴凌双目赤红,眼中闪过滔天恨意,目光又转向被绑在床上的言清漓,见她微微低下头去,不哭不闹也不解释,眸中立刻覆满痛色与失望,盯着她看了几眼,便咬牙甩开了裴澈。 青果被不放心的琥珀遣回来,一赶到就听苏凝霜在发疯尖叫,怕自家小姐被欺负,忙跑进屋,正好撞见裴凌微垂着头,面色阴郁地向外走。 青果喊了声“姑爷”,裴凌没理,沉重地跨出门槛,低着头停在台基上。 裴老夫人与苏老夫人听到苏凝霜的叫声,正要进去,却被裴凌抬臂拦住。 “谁都不准进去。” 他声音低沉嘶哑,如一头受了重伤,力竭濒死的野兽。 原还有几分猜疑的裴老夫人见到他这狼狈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登时气得面色铁青,既恨那言氏胆大包天,又心疼她这孙儿不争气,竟被一个淫妇迷得晕头转向,怒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让开!” 裴老夫人又向前走,裴凌立刻怒吼道:“都给我滚!” 两位老夫人均被震退,裴老夫人嘴唇直打哆嗦,指着裴凌:“凌儿…你…你…” 一直没上前的裴老侯爷也发火了:“混账东西!还不够丢人现眼吗!来人,去给我拉开他!” 话音刚落,裴凌身后的房门里便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袭深色玄袍,容貌冠绝,额角微微青肿,却也不损风华。 众人皆惊愕当场,寂静无声,就连安静站在院子里的陆夫人都微微放大了瞳孔。 裴老夫人张开嘴,震惊到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澈儿…你…你怎么会…” 裴澈没答裴老夫人的话,目光掠过这一院子的人,最后停在陆夫人身上,上前揖礼:“子阳席间被灌了些酒,躲来客院小憩,燕召方才进来时将我惊醒,我斥了他几句,他性子急,便与我起了争执,让夫人见笑,又劳夫人走这一趟,是裴府招待不周。” 裴澈不仅仅是武英侯府的世子,更是陛下亲封的骠骑大将军,陆夫人就算有诰命在身,也没资格承他的大礼,听他如是说,立即懂了他的意思。 虽然没见到裴少夫人的面,房内的情形也不得知,但结合裴左中郎那一脸要杀人的面色,拦着不让人进的举动,裴世子头上的伤,还有世子夫人进去时那一声尖叫,其实也不难猜想。 陆夫人在心中叹了口气,既有些庆幸是她跟着来的,又对那姑娘与裴世子的不伦关系感到震惊,微微侧身避过他的礼,颔首道:“世子放心,下人传清漓与方家少爷有染,老夫人便叫我来给做个证。如今我既已见着方家少爷好端端地从别处过来,便说明此事为误传。” 有陆夫人这句话,至少她在外头的名声是保住了。 裴澈松了口气,又向陆夫人郑重行了一礼。这次陆夫人没有避开,怀着五味杂陈的心先行回去宴席了。 … 房中,青果已给言清漓松了绑,正在帮她穿衣裳,苏凝霜忽然捡起地上的碎瓷片,跌跌撞撞冲过来:“贱人,我杀了你!杀了你!” 青果赶紧挡在言清漓身前,见苏凝霜持着凶物,不敢用手拦,便抬腿去踹。 苏凝霜被青果踹中了腹部,痛苦地倒在地上,腹中绞痛不已,可一想到她千辛万苦都无法彻底得到的人,竟是短短几个月就被眼前的女人给勾走,想到他们方才还在这房中翻云覆雨,心脏便如同被人割开。 方才她进来时见言氏缩在床上,虽被捆着手,可那满脸媚态哪里像是被强迫?苏凝霜捂着小腹,满眼是泪地怒视着她,不甘心道:“贱人,定是你勾引他,一定是你勾引他!” 言清漓浮起一抹讥笑:“是又如何?” 她真的不懂裴澈那样绝情寡义的男人,有什么值得苏凝霜如此爱恋的,她现在这种眼神,就如同当初用滚水烫遍她全身时一模一样,嫉妒楚清那一身皮肉与裴澈有过肌肤之亲。 苍蝇不叮无缝蛋,就算是她勾引在先,那也得是裴澈对她有意,愿意上钩。苏凝霜不去怨怪自己的夫君对她不忠,反倒揪着她不放。她何不想想,就算没有她,以后说不定也会有别的女人。 她本不屑这么做,可知道苏凝霜十分在意这个,便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片刻,又蹲在她面前,轻轻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半片酥乳,笑盈盈道:“小叔生猛,我方才险些受不住呢,这还得多谢二婶给的机会。” 白花花的胸前锁骨上印着几处吻痕,其实大多是裴凌昨夜留下的,可愤怒到极致的苏凝霜哪里能想那么多,听到后面那句,又立即明白她早知她的意图,却表现出无知,还顺水推舟。 苏凝霜气到浑身发抖,抬手就要打人。 这回青果早有防备,市井长大的丫头,瘦却有劲儿,在苏凝霜抬起手的瞬间立刻将她按在了地上。美妇人精致的发髻歪了下去,妆容也花成一片,挣扎得像个疯婆子。 言清漓冷笑一声,再不看她,抬脚向外走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愿求休书一封 喜儿也自知惹出大祸了,忙自扇耳光:“奴婢该死!奴婢在后厨偷喝了几杯陈酿,喝出了幻觉,是奴婢耳拙…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耳光抽得啪啪作响,喜儿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却不敢停。 “一个随口胡诌,污言蔑主。一个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确实该死。”那小厮与喜儿一惊,就听世子爷说道:“拉下去杖毙。” 其他下人见状,全都身体发抖,忍不住缩起脖子。 别说根本没看到少夫人的人影了,就算少夫人是与世子爷勾着手一同走出来的,也再没人敢出去乱嚼舌根子——世子爷这是在杀鸡儆猴。 裴澈平日治的都是军中莽汉,何况是摆弄几个下人,一听要被杖毙,喜儿直接吓破了胆,指着捂晕言清漓那个婆子哀嚎:“是王嬷嬷!都是王嬷嬷指使奴婢的!是她叫奴婢将表少爷带过来,送到少夫人的房中,再去传话给老夫人的!” 那叫王婆子的被点到名,慌忙跪下,她是苏凝霜的陪嫁婆子,平日很是忠心,可苏凝霜收拢下人都是靠施舍钱财的法子,在生死面前,那王婆子的忠心不堪一击,且她无儿无女,更无牵挂,立刻喊冤,说自己也是听命做事,是迎秋吩咐的。 迎秋是苏凝霜身边的新晋丫鬟,接了早春的差,这一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苏凝霜早知侄媳言氏歇在厢房里,打算引方家公子过来毁她清誉,谁知这这奸夫最后变成了她自个的夫君。 苏老夫人没想到本该万无一失的事情,怎会生出这么多变故,还发展到对她们越来越不利的地步。怕迎秋会供出媚药的事,苏老夫人一闭眼,直接上去扇了迎秋两巴掌:“贱婢!是谁指使你的!你如实说出来!若敢说谎害我女儿,我绝不饶你!” 迎秋被苏老夫人打得牙齿松动,她本是嫉妒早春在夫人身边得的赏赐多,便故意挤走了早春,哪想到好日子还没过上几日就要到头了。 苏老夫人这话明显是在威胁她,迎秋尚有家人,知道自己恐怕难逃一死了,但起码还能保全家人,便呜咽着道:“是…是方家夫人指使的,传话的是表小姐…” 迎秋哭哭啼啼说方夫人怕自己亲生儿子在方老爷面前失宠,便想除了那突然冒出头的庶子,给了她一大笔钱,叫她趁今日人多做成此事。之所以选中了少夫人,也是因为裴家年轻的女主子除了夫人,便只有少夫人的身份最显眼。叁表少爷只有辱了少夫人,才能彻底死翘翘,却不知怎得弄出了岔子,夫人房中的人变成了世子爷。 裴凌闻言怒不可遏,埋头就向前院去,大概是想找方家老爷算账。 丑事一件接一件,前院宾客众多,方家到底还是裴家的亲戚,裴老侯爷怕裴凌将丑事闹大,急忙拦住他,怒吼着“够了”,命人将那四个奴才通通拉下去打死,又遣退了其他下人,将那方家庶子也赶出去了。 言清漓在门后站着听了一会儿。 她并不想叫人知道她被下了药,如此一来,她便成了受害者,与裴澈的“奸情”就成了被动,她可是要借此事成功脱离裴家的,就让他们认为她是个勾引叔叔的淫妇也无妨,见差不多了,便走了出来。 院子里被清场得干净,已经没有“外人”了,这倒是令她意外,她本以为自己这等丑事会人尽皆知呢。 见她出来,裴澈与裴凌同时看过来。 苏老夫人冷静得快。 言氏虽没与外人私通,但与叔叔私通更加严重,就算裴家嫌丑想瞒下此事,也必会找其他因由将她休了,见她发髻重新梳过,苏老夫人便问道:“漓儿,你与子阳,莫非真的——” “就是舅祖母想的那样。”言清漓打断苏老夫人的话,轻飘飘地承认了,嘴角笑容愈发清淡,神情满不在乎:“清漓爱慕着小叔,小叔也于我有意,我们两个,难以自持。” 裴凌狠狠将拳攥起。 裴老夫人见她还想拉自己儿子下水,心脏一抽,气到快要升天,幸亏苏老夫人扶住她。 她指着言清漓怒骂道:“你个水性杨花的淫妇!我当初…我当初就该拼了这条老命求到陛下面前,阻你进门!” 裴澈立刻挡在言清漓面前,向裴老夫人道:“母亲,她并非自愿,是儿子醉酒强迫了她,此事与她无关,要怪就怪儿子!” “不可能!你做不出那种事!” 裴老夫人相信裴澈的品性,谁知裴澈看向裴老夫人的眼神却含了几分冷漠与怨怼,冷冷道:“儿子酒后乱性也不是第一回,母亲不是最清楚吗?” 裴老夫人登时被噎住。 当年她助苏氏入门的事,是梗在他们母子间最大的一道墙,几乎毁了母子二人间的感情。 见裴澈护着他的妻子,好一个郎情妾意,裴凌又被激怒。 他有什么资格挡在她面前! 裴凌直冲过来给了裴澈一拳,裴澈终于还了手,叔侄两个也不过招,就这么拳拳到肉地扭打在一起。 事发突然,裴老侯爷一个人根本拦不住,裴老夫人两个都心疼,哭嚎着“这是做了什么孽”,大喊着叫他们二人住手,可那两人却充耳不闻。 言清漓平静地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裴澈头上被花瓶砸开的伤口再度流血,裴凌目眦尽裂,出尽狠手,叔侄阋于墙,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这一刻,她浑身轻松,却又不怎么开心。 “够了,住手。”言清漓开口叫停。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裴凌的手悬在半空,红着双目转头看向她,眼中失望痛楚的神色似是在质问她:你心疼他了? 言清漓对他愧疚,不敢与他对视,微微偏过头去:“别打了,我做了错事是事实,今后亦无颜再做你的妻,今日当着诸位长辈的面,愿向你求休书一封,自行离去,绝无怨言。” 那样骄傲的人,亲眼见到妻子与叔叔苟且,恐怕再也不愿见到她了罢。 言清漓认定裴凌一定会休书一封,再怒骂她一通,将她赶出裴家。与其被人休,还不如她主动索要休书更体面。 谁知裴凌听完后却低低笑了起来:“好一个绝无怨言…” 他晃晃悠悠走到她面前,盯着她垂下去的眼眸,恶狠狠道:“想走?你休想!” 言清漓抬起头,怔怔看着他。 这时,又有婢子跑到客院外大喊:“老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又是“不好了”“出事了”,裴老夫人听到这几个字就两眼发黑。裴老侯爷好不容易办场寿宴,也是觉得晦气不行,命那婢子滚进来说话。 那婢子进来后,急得语无伦次:“是世子妃身边的早春,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方才大闹了宴席,说世子妃买凶杀害郭太医,还与人私通,珠胎暗结,还说…还说小世孙并非世子爷亲生!” 裴老夫人一听,这回是真晕了过去。 —【题外话】— 尒説+影視:ρ○⑧.run「Рo1⒏run」 第二百五十章裴冲身世被揭穿 裴家办寿宴,裴老夫人却带着亲家与儿媳,以及陆夫人急匆匆走了…裴家几位女主子都不在,来参宴的各府女眷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暗中揣测。 与裴老夫人同席的几位夫人虽然知情,但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也不好意思与旁人议论。这时,陆夫人及时回来了,那几位夫人顿时眼前一亮。 陆夫人将她所见如实转述,只道她过去后,并未见到裴少夫人,且方家表少爷是独自一人小憩在其他房中,他二人有私情一事,是为误传,裴老夫人正在处置乱说话的下人。 陆夫人句句实话,她虽见到了裴澈,也猜出了大概,却没亲眼看到言清漓与他一块。没见到的事不乱说,不能算说谎。 众位夫人又哪里会想到奸夫另有其人?听罢,探究的心思立即散了,纷纷夸起裴少夫人虽心直口快,却是个仪静体闲的人儿,她们早就知道这事肯定是假的,裴家下人也忒胆大,敢污蔑主子,就该处死。 听那几位夫人说起平日如何处置犯错的下人,方雯手一抖,银箸掉在地上。陆夫人见她面无血色,正要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宴席就出了乱子。 一个丫鬟忽然摔了手中托盘,跪在园子口的月门处,大喊起来:“请老夫人为奴婢做主!请诸位夫人为奴婢做主!”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同时停了谈笑。 苏家旁支中一位与苏凝霜走动较多的夫人认出早春,惊愕道:“这…这不是世子夫人的贴身侍婢吗?” 言清漓待早春亲近,又去给她家人治病,其实都是做给苏凝霜看的。 苏凝霜被她下了许久的药,失了冷静,人变得多疑且易怒。即便早春没有背叛,得知自己身边的下人与她有来往后,也定会起疑,一旦起疑,就不可能再重用,自然要想办法除去“知道太多”的早春。 是以,在得知早春被恩赐出府嫁人时,言清漓便猜出了苏凝霜的目的,派琥珀暗中跟着早春,只等早春有危险时将她救下。只有这样,早春才能彻底心灰意冷,无需她收买,就会主动投到她这位救命恩人的阵营来。 原本她只是想从早春嘴里问出一些苏凝霜的秘密,谁知早春却将她偷听到的苏氏母女的计划和盘托出,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早春自生打下来就是个伺候人的奴才,骨子里的奴性令她天生就惧怕手握权贵之人,见那么多夫人小姐都转头看她,不免瑟缩。可一想到自己尽心服侍多年的主子对她如此心狠手辣,牙一咬,便又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奴婢早春,原是武英侯世子夫人的婢女,忠心耿耿服侍她多年,夫人表面对奴婢大加赏赐,将奴婢配了好人家送出府,实际却在奴婢出府后放火烧奴婢全家!欲置奴婢于死地!只因奴婢知晓她所有肮脏的秘密!” 这叫早春的丫鬟出现得属实“巧”,明明喊着请裴老夫人为她做主,却偏偏赶在裴家几位女主子都不在的时候来。宴席上大多数的宾客都是一脸愕然,默契地不作声,唯有苏家旁支那位夫人觉得不妙,拉过一个婢子让赶紧去将早春拉下去。 不用说,那婢女也知晓事情的严重——一个本该出府待嫁的丫鬟,突然出现在老侯爷的寿宴上,还当众指控夫人,若容她闹大了,她们今日当值的下人都得跟着吃瓜落儿,立刻就去找来几个壮婆子与家丁。 侯在月门外的琥珀就是为这个才被言清漓派来的,轻易便将那几个与家丁婆子撂倒,无人打扰的早春只管继续揭露苏凝霜的恶行。 “……诸位夫人有所不知,世子夫人她徒有温柔端庄的美名,实则心如蛇蝎!她表面待人和善,却故意将犯了小错的婢女发卖到下等窑子去,任乞丐莽汉凌辱致死!” 有些胆小的小姐听到这里立刻花容失色,用帕子掩着唇道:“天大的错打杀了就是,何故要卖去那种地方,即便是下人也不能如此糟践啊…” 早春大声细说着苏凝霜这些年来表里不一的行止,越说越顺,眼里透着汹汹恨意:“…不仅如此,夫人还与人珠胎暗结!怕老夫人与世子爷知晓,便命奴婢去为她弄来落胎药,悄悄落胎!想必诸位夫人小姐应有印象,上回苏家老夫人过寿时,世子夫人在席间呕吐,那时她就是有孕在身!” 宴席登时哗然,众人窃窃私语:“是了,我想起了!那日裴夫人吐了一身,苏老夫人要给她叫大夫,她还推辞了。” “可不是,我当时就瞧着她那反应是有孕,她还不承认,说是吃了寒食…” “等等,这婢子怕不是在胡言乱语?不是说裴世子夫妇感情极好?怎还闹出珠胎暗结了?这要是真的,那岂不是…” 众人神色各异,相互看看。 前后院之间只隔着一个小小的中庭,早春这般大喊大叫,声音很快就传去了前院,前院的各位大人们原还把酒言欢着,慢慢地,交谈声就弱了下来,那婢子的声音听得愈发清晰。 苏尚书与苏凝宇脸色大变,疾步离席,言琛略一思忖,立刻跟上,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起身。 早春还在喊着:“…回府后郭太医诊出了夫人的喜脉,夫人怕郭太医传出去,便吩咐奴婢去给郡马爷送信儿,请郡马爷将郭太医灭口!还有一事,也是夫人始终瞒着老夫人与世子爷的,那便是小世孙的身世!小世孙并非世子爷亲生!” “住嘴!忘恩负义的狗奴才,竟敢大放厥词,辱没主子,真是反了!”苏尚书急急赶来,面色阴沉地怒斥。 裴冲的事,苏家人同样被蒙在鼓里,苏尚书认定早春在说谎,受人指使朝他苏家泼脏水,挑拨两府的关系,否则她一个下人怎敢闹到这种场合来?第一怀疑对象便是已经被下狱的端王。 前院的人到底顾着后面都是女眷,只停在了中庭,隔着两排树影,也能看清那边发生的事,听到小世孙非裴世子亲生,喧杂声四起。 裴家下人们见状,再不敢耽搁,赶紧跑去请裴老侯爷与裴老夫人过来。 怕早春继续胡言乱语,苏尚书便向那几个持棍站在一旁的家丁怒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她拿下!” 那几个被苏尚书指着的家丁只是普通仆役,方才还领教过琥珀的厉害,哪敢上去再讨打,相互看看,犹豫不前。 苏凝宇骂了句“废物”,亲自动手。 此时,裴府的护卫也闻声赶到,这些持刀护卫皆是裴老侯爷的私卫,与那些家丁不同,都有真把式,琥珀一时被缠住,叫苏凝宇钻了空子。 琥珀与紫苏是言清漓出嫁前“买”回府的,回门时又没带着,是以言琛并不认得这会功夫的婢女是谁,只冷眼瞧着,并从琥珀的出招路数中,看出与当初刺杀他的两批刺客有些相像。 早春却是认得言琛的,见苏凝宇直冲她来,惊慌地跑去言琛身边:“小公爷!” 言琛不喜被人近身,正要远离,忽听那婢子焦急低语了一句“是少夫人”。 言琛一怔,动作比脑子快,抬手拦下苏凝宇。 苏凝宇哪里是言琛的对手,没过几招便落了下乘,沉着脸问:“之恒,你这是何意!”他认为言家怎么也该与苏裴两家同仇敌忾才对。 言琛冷道:“既是裴府的事,郡马擅自伤人便是不妥,一切该等裴家人出面处置。” 话音才落,裴老侯爷就匆匆赶到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验亲 裴老夫人晕过去后被言清漓掐人中给掐醒,她精心安排的热闹场面,怎能不叫这老妇亲眼看看? 裴老侯爷与裴澈叔侄走在最前,后头是苏老夫人与被婢子们搀扶着的裴老夫人,言清漓跟在最后,见前后院均已乱作一团,苏尚书脸黑得像个包公,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好好的寿宴闹出这么一出大戏,裴家的脸算是丢尽了,苏家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裴老侯爷大发雷霆,命人赶紧将“胡言乱语”的早春拿下。 裴澈却突然喝止了护卫,独自走到早春面前,面 色阴沉地问道:“你方才都说什麼?” “澈儿!”裴老侯爷只想尽快息事宁人。 早春“噗通”跪下:“回世子爷,奴婢说小世孙不是您亲生的,当初就是因他的容貌愈发肖像生父,才会被夫人用滚油所毁!” 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裴老侯爷与裴老夫人浑身一震,就连苏尚书与苏老夫人都惊愕不已。 裴澈沉寂多年的心像是忽然被注入了鲜血,砰砰跳了起来,呼吸颤抖起来,眯眼说道:“你可知说谎是何后果?” 早春立刻起誓:“奴婢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五雷轰!” 苏凝霜被青果拖住片刻,这会儿才跑过来,看到这一幕,她才像是被五雷轰顶那个,厉声叫起来:“不!不是!这贱婢在说谎!她在说谎!”她眉眼竖起,面目狰狞地冲早春喊道:“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是谁将你弄进来的!” 众人看过去,只见往昔高贵美丽的武英侯世子夫人,此刻衣裳散乱,发髻歪歪扭扭,额前耳边都是凌乱的散发,不成体统,还一口一个“贱婢”“狗奴才”,与平日温声细语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那些私下将苏凝霜当做贤妻典范,让自己夫人女儿学着的官员,纷纷蹙眉摇头,原本还有些不信早春那番话的,此刻见着苏凝霜犹如市井泼妇的模样,不禁信了几分。 苏家以教女有方出名,老夫人见女儿就这样披头散发地跑出来,也不由得像裴老夫人似的,开始阵阵发晕,苏尚书嫌苏凝霜丢人现眼,立刻让苏老夫人将她带走。 苏凝霜却是推开她娘,扑向裴澈:“子阳…你不要听信这奴才,冲儿是你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 裴澈嫌恶拂袖,苏凝霜被甩倒在地。 言清漓属实佩服她这自欺欺人的本事,淡淡开口:“二婶何须解释那么多呢?是与不是,验验便知。” 苏凝霜迅速转向她,神情愤恨地朝她扑过来:“言氏!是你害我对不对!是你害我!” 言琛神色大变,正要出手,裴凌已一把将言清漓拉到自己身后。 “二婶自重。” 苏凝宇打小就疼自己这个妹妹,知道她一心喜欢裴澈,绝不可能与人私通,便替她说话,指着早春道:“还有何可验的?分明是这奴才受了罚心生不满,故意诬陷,冲儿怎么可能不是子阳亲生?简直荒唐!” 这么多人在场,又事关两家的颜面,裴老侯爷自然不会热心到给旁人演一场滴血验亲的好戏,此事不论真假,都只能关起门来处理。 裴老侯爷压下心中怒火,客气地向众人下了逐客令,说今日寿宴就先到此为止,裴府管教下人无方,叫诸位同僚看了笑话,也叫各位夫人小姐受了惊吓,裴府难辞其咎,明日会派人去各府一一登门道歉。 将客人都送走,裴老侯爷却唯请苏家人留下,苏家人便知,裴家还是对裴冲的身世起疑了。 言琛也没有离开,理由是“今日世子夫人欲伤吾妹,若将吾妹独留在此,恐再有人存心伤她。” 言清漓还没开口,裴凌便冷冷道:“我又不是死的,谁若碰她,也得先过我这一关。”说罢,阴鸷的眸子向裴澈瞥去。 裴老侯爷眉心的川字纹又加深几重,闻言道:“言将军放心,本侯答应你,方才之事再不会发生。”顿了顿,看了一眼苏家那边的苏凝宇,又道:“郡马也请先回吧。” 苏凝宇入赘陇江,较真起来已不算苏家人了,裴老侯爷关起门处理家事,不想外人在场也是情理中,都下了明显的逐客令了,若言琛再坚持不走,恐要讨人嫌,言清漓便向他摇了摇头。 言琛本有许多话要问她,见状也只得暂且捺下,临走前,向裴老侯爷丢下一句:“吾妹虽已为裴家妇,但言家依然将她视若珍宝,在这里她被伤了一根头发丝,之恒都不会善罢甘休。” 言琛向来不与人废话,说话直截了当,是出了名的冷面杀神,可好歹裴老侯爷也算他的长辈,如此不给面子,给裴老侯爷气得脸色青白。 虽然他暂且顾不上处置言氏与二叔私通这回事,但不代表他会从轻揭过,可言琛狠话一撂,回头他若再想惩处那言氏,也得掂量掂量。 …… 正堂中,终于只剩下裴家与苏家的人了,裴老侯爷与苏老侯爷坐在主位,两位老夫人与苏凝霜坐在右边,裴澈与裴凌夫妇坐在左边,在裴老侯爷的审问下,早春跪在地上,将今日的话又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还说自己以这种方式抖出此事也是没办法,家人被烧死在火中,唯有她死里逃生,本该离开盛京再不回来,可咽不下这口气,又因得裴家关照多年,不忍老侯爷与老夫人被毒妇蒙在鼓里,这才特意回来告知。 苏凝霜期间很是激动,早春每说一句她都要扑过去掐死她,裴老夫人只得喊来两个婆子按住她。早春说得那些事许多都是真的,苏老夫人也心虚,见状也不好帮着自己女儿说话了。 有关苏凝霜德行与做过的脏事,裴老侯爷都只是皱皱眉,唯那一件才是他真正在意的。诚如言氏所言,是与不是,验验便知。 裴老侯爷命人将裴冲带来了。 裴冲一进来,见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父亲母亲、大哥大嫂皆端坐在场,以为是要责罚他不小心扰乱了宴席,害怕地向后退了两步。婢女赶紧拉住他,他则手脚发抖,无助地向言清漓看去。 见清漓小姨微微垂下眸,没像平时那般维护着他,不由开始慌张又想哭。 苏凝霜见裴冲来了,直接慌了,拼了命要挣开那两个婆子,向裴冲喊道:“冲儿,你走!你快走!” 知女莫若母,苏老夫人咯噔一下。 裴冲更觉自己犯了大错,咧嘴哭了起来,忘记脸上戴着面具,用手去抹眼泪,便将面具给拂掉了。 触目惊心的伤疤丑陋无比,苏凝霜已经许久没看过裴冲面具下的脸了,见状不由呆了呆,这时,婆子已用细针将裴冲指尖轻轻挑破。 血珠掉进水里,苏凝霜才回过神,彻底绝望,奋力挣扎:“不能验!我没有做过那种事!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能验我的冲儿!” 婆子不理苏凝霜的叫喊,端着水碗到裴澈面前,裴澈胸腔震动剧烈,刺破指尖滴了血进去。 不出意外,两滴血无法融合。 苏凝霜瘫倒在地。 裴老侯爷颓然地闭上眼,眼尾处尽是细密皱纹,仿佛一下老了好几岁。裴老夫人则哀哀呻吟了一声,身子半倒在太师椅上,有气无力地哭叹“作孽啊…作孽啊…” 婆子将水碗又呈给苏尚书与苏老夫人看。 苏凝霜扑跪在裴老夫人脚边,哭求道:“母亲,是言氏害我,一定是她在水中做了手脚,你相信我,相信我…” 言氏从头到尾都在屋中好好坐着,去端水的婆子是她的心腹,裴老夫人恨得不行,一脚甩开她,虚弱地骂道:“你这贱妇,竟敢欺瞒我裴家如此之久…” 苏凝霜又爬到苏老夫人脚边,拉着苏老夫人的裙袍,哭求道:“娘,你最疼霜儿,你帮霜儿说说话,你帮帮霜儿…” 苏老夫人心疼女儿,可也没想到她藏了这么大个秘密,苏家如此理亏,这种时候若再护短,裴家怎能善罢甘休? 苏尚书脸色难看至极,为了两家的关系,此事务必得给裴家一个交代,他上前一把薅住苏凝霜的头发,卯足力气甩了她两巴掌,又踹了她一脚。 “孽障!瞧你做出的好事!” 第二百五十二章裴澈心生希望 苏尚书怒斥了苏老夫人一句,这时,有个婢女眼尖,忽然惊慌地指着苏凝霜叫:“夫人…夫人她流血了!” 苏老夫人转头一看,只见苏凝霜抱着肚子痛苦呻吟,裙子红了一片。苏老夫人大惊,忙招呼人赶紧去请大夫,下人们看向裴老侯爷,裴老侯爷拧着眉摆摆手,叫先将苏家母女先带下去歇着。 苏尚书深知此事不能拖下去,今日那么多人看着,若不尽快给出个交待,明日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思忖一翻,转身向裴老侯爷道:“道朗兄,借一步说话。” “道朗”为裴老侯爷的字,平时苏韶与裴伯晟大都互相敬称“苏大人”与“裴侯”,突然叫了裴老侯爷的字,便是放低姿态有事相商的意思了。 裴老侯爷与苏尚书去了书房,留下正堂中的一堆烂摊子。 裴老夫人尚未从打击中回过神来,闭目扶额,裴凌与言清漓两个坐着不动,一个眼里透出浓浓讽刺,一个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裴冲则被苏尚书方才的暴怒之举给吓呆了。 小小的孩童,虽恨自己的母亲心狠,但见其被外祖打得奄奄一息,直觉与自己有关,还是十分害怕的。他满心恐惧,竟是连哭出声都不敢了,缩在照顾他的婢女身边,无声抽噎,频频看向言清漓,可她从头到尾都没再看他一眼。 裴澈盯着桌案上盛着两滴血的水碗,手握成拳。 当初正是因苏凝霜有了身孕,他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确实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将她当做了清清,铸成错误。 占人清白,致人受孕,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身为男子的他都难辞其咎。苏家施压,母亲以死相逼,他若不肯给出名分,苏家不会善罢甘休,裴家也会因他而背上滔天骂名,永远抬不起头。 因为这个错误,他背弃了对她的誓言,迎娶旁人。 他对不起她,不知死后要以何脸面下去见她。 自厌七载,无时无刻不活在愧疚自责中,就连她重新站在了他面前时,他亦没有勇气光明正大地叫她的名字,更别提有资格与她相认。 旁人看来,堂堂武英侯世子被戴了七年的绿帽子,替人养儿子,分明就是个奇耻大辱的事情,可裴澈却觉得万般庆幸与轻松。 裴冲非他所出,就说明他从未碰过清清以外的女人,假若他将误会与她解释清楚,再彻底令裴家与宣王一党脱开干系,有没有可能…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能令她减轻恨意,令她心里好受一些? 他不敢为自己另娶旁人的行径多做辩解,也不敢期望得到她的原谅,更不敢奢求她能重新回到他身边。 他只希望能有资格以他自己,而不是“小叔”的身份,去亲口告诉她,他没有爱上过别人,这些年从没有一日忘记过她。 告诉她,当年他已经拿到了婚书,还亲手拟下了礼单,他已经做好了迎娶她的准备,在他心里,唯有她才是他的妻子。 裴澈眼里有了光,摸着虎口处的齿痕,脉搏跳得都快了起来,目光寻着去找言清漓,却不经意看到了裴冲。 那孩童的嘴角已经下弯到底,脸色苍白,强忍着不敢出声。 回来不过一年,他与这孩童虽未生出多少“父子亲情”,却依然承他喊过“父亲”,得他尊敬。今日这种场面,对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来说,着实有些残忍。 裴澈心中微沉,向裴冲身边的婢女吩咐道:“这里没事了,带小世孙回房。” 见满屋只有“父亲”理会他,裴冲终于绷不住呜呜哭了:“父亲…冲儿再也不敢乱跑了…嗝…求您不要让祖父与外祖…嗝…责罚冲儿…”裴冲还以为苏尚书与裴老侯爷离开是要商议如何责罚他。 孙媳与儿子乱伦,疼了多年的小孙儿还是个不知打哪来的野种,备受打击的裴老夫人听到这一声“父亲”,再度受了刺激,指着婢女哀嚎起来:“还不快将他带走!” 慈祥的祖母忽然对他面目狰狞,裴冲愣了愣,哭得更厉害了。 裴凌从前时常打趣这小不点身子弱、性子懦,哪里像他们裴家男儿,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不是裴家的种。 他看了看裴冲那张被毁的脸,剑眉拧起。 亲儿子都能下去手,当真没看出那位平日温声细语的二婶竟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裴凌正欲去捡裴冲丢下的面具,身旁的女子已经先他起身,拾起地上的半块银面具,俯身给裴冲戴上了。 裴冲急忙拉住她手,哽咽道:“嫂…嗝…嫂嫂…冲儿…会受责罚么?” 仇人之子,她本无需同情,可硬起来的心不由被这只抓着她的汗湿小手给软化几分。 若裴冲得知自己信赖的嫂嫂,小姨,对他所有的好都是怀有目的,是揭露他身世的始作俑者,让他从武英侯府尊贵的小世孙,突然变成了来路不明的野种,不知会不会恨她。 她在心里叹了叹。 裴冲体质极差,说不定哪日睡着睡着便再也醒不过来了,以她的医术,是无力调养好他的身子的,想来他也没什么机会去恨她吧。 她用帕子给裴冲擦了擦手,安抚道:“冲儿又没犯错,怎么会受罚呢?”她向婢女投去一眼,婢女会意,柔声劝慰裴冲回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苏氏不能休「Рo1⒏run」 见裴老夫人被她一翻强词夺理气到七窍生烟,捂着心口嗬哧直喘,她又娥眉轻蹙,关切道:“祖母莫急,太医说了,您不可动怒。” 裴老夫人也是小心自个身子的,感觉到不适,强压下怒火:“别以为有苏氏在前头挡着,你不知廉耻勾引二叔的事就能大事化小了!” 言清漓等的就是这个,颔首道:“那便休了我吧。” 裴凌与裴澈齐刷刷看向她。 裴老夫人眯着眼冷哼:“你以为裴家不敢吗!”说罢指着裴凌下命令:“凌儿,休了她!这等不要脸的荡妇就不配做我裴家的媳妇!” “够了!” 裴凌正要反驳,裴澈却突然厉吼一声,见裴老夫人吓得面色发白,他强压下对“荡妇”二字的怒意:“母亲,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是儿子强迫她,是儿子的错!”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攥紧拳头的裴凌,道:“此为裴凌亲眼所见,是儿子觊觎她已久,趁她睡熟将她绑了!” 裴凌忍无可忍,冲过去拎起裴澈的衣领,怒吼道:“你胆敢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裴老夫人见他二人又要打起来了,急得亲自上前去拉架,婢女婆子见状,也赶紧跟上去护住裴老夫人。 眼看又要乱起来,裴老侯爷身边的随从及时赶到请人,说大夫给世子妃看诊过了,世子妃近日却曾小产过,之后又没有养护好,方才被苏大人那一脚踢坏了,伤了子宫,今后恐难再有孕,老侯爷得知此事后,叫世子爷过去书房一趟,有话吩咐。 裴澈推开裴凌,冷冷抛下一句“随时奉陪”,向外走去,经过言清漓身边时脚步微顿。 言清漓没想到裴澈会如此维护她,但她丝毫不领情,只认为他是真的对“言清漓”动了情。她事不关己地直视前方,这时裴凌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向外走。 他大步飞快,她被他扯得踉踉跄跄。 “放开!等一下!…你先等一下!”言清漓挣开裴凌,转身来到正跪在屋外的早春面前,与她低声道:“起来吧,别跪着了,趁这会儿无人注意到你,赶紧去找琥珀,她会送你出城。” 早春在寿宴上闹事,她并未做细致安排,要的只是个阵仗与结果,根本不禁查,反正她早就抱着一举离开裴家的心,也不怕裴家怀疑到她头上。裴老侯爷现在正焦头烂额,等转过头来,虽不能将她如何,却不会对早春心慈手软。 早春谎称自己家人都没能逃出火海,也是说给苏家人听的,实际上少夫人早将她母亲与弟妹一并救出,将他们送出了城,还给了一笔安家的银子,叫他们一家今后远离盛京。 她原想今后跟在少夫人身边做事报恩,可少夫人拒绝了。仔细想想也是,若她是少夫人,也不会留一个叛过主的奴才在身边。 裴凌绷着嘴角,等着她与那丫鬟说了两句话,见那丫鬟向她磕了叁个头,耐心耗尽,上前又将她拉走- 裴澈到了裴老侯爷的书房,房中只有他爹一人,苏尚书并不在。 裴老侯爷开门见山地问:“澈儿,苏氏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裴澈不假思索道:“休书一封,与苏家断绝往来,至于冲儿…”他沉吟片刻:“稚子无辜,若苏家不愿接纳他,便留在府中养大吧。” 知子莫若父,裴老侯爷冷哼一声,就知道他是这般打算的。 “不可。” 裴澈凝眉,不知他父亲指的是哪一件不可。 裴老侯爷颓然闭眼:“苏氏还不能休。” 裴澈闻言怔住,随后猛然起身,裴老侯爷立刻抬手令他稍安勿躁。 “若将苏氏休弃,对外便默认了冲儿非我裴家血脉,一来损我武英侯府颜面,二来裴苏两家断了姻亲,稳固多年的关系出现裂痕,极易被有心人寻到机会挑拨利用,陛下那里,也正等着看我等相互反目,好趁机打压。” 裴老侯爷道,此时是宣王能不能坐上太子之位的关键时刻,绝不能出任何岔子,冒然与苏家断绝往来,宣王亦不会再信任裴家。总之,翻过来倒过去,说的都是告诫裴澈的话。 什么作为武英侯世子,裴家的下一任家主,他身上承载着重任,绝不能凭感情用事,要顾全大局云云。 “苏家理亏,愿将二房中的嫡出女儿送来给你做妾赔罪,苏尚书方才也已答应我,等到宣王殿下登上太子之位,大局已定后,对苏氏如何处置,全凭你做主,就算将她变成一座牌位,苏家也绝无异议。” 裴老侯爷叹气:“我知此事委屈了你,你暂且先忍一忍,若看那苏氏不顺眼,便将她们母子送到乡下去,眼不见为净。” 裴澈沉默许久,而后笑了。 裴老侯爷蹙眉,正要问他什么意思,便见裴澈沉下脸道:“当初母亲联合苏家,逼我娶苏氏时,父亲便是要我顾全大局,承担起身为下一任家主的责任,若不然,我便是个不忠不孝不义之徒。” 明明气愤到极致,语气却格外平静:“那时我年少无为,毫无建树,的确无法光耀门楣,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立下赫赫战功,再不容您与母亲随意摆布。”他抬起头,目光幽冷摄人:“父亲何不想想,即便不再依靠宣王之势,儿子亦有能力保全裴家。” 见裴老侯爷说不出话来了,裴澈又为他分析:“宣王与苏家绝非善类,与犬狼为伍,父亲就不怕有朝一日被反咬?从古至今,上位者夺权后铲除亲信的可在少数?实不相瞒,自儿子回到盛京起,便已计划着要与宣王一党撇清干系。” 先前他没有休了苏氏,只因无合理缘由,贸然休妻只会打草惊蛇,令宣王与苏韶察觉出裴家有二心,一旦反过来对付裴家,很是被动。并且,也不利于他暗中查探太子案的真相,更不便查找苏尚书操控官场,买官卖官等罪证。 如今这两件事皆已差不多达成,又恰好有送到面前的合理因由,此时再不与苏家决裂,更等何时? 裴老侯爷被他这等想法震惊到浑身发抖,怒道:“混账!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裴家追随宣王多年,岂是你想得那般简单,说脱离便脱离!如今朝中无人能与宣王一争高下,宣王登得大典是迟早的事!苏家是宣王母族,只要裴家与苏家有这层姻亲关系在,便绝不可能会被反咬!届时武英侯府就是辅佐君王的重臣。” 裴澈与裴老侯爷政见相悖,多说无益,起身道:“儿子主意已定,恕难从父亲之命。” 任裴老侯爷如何厉吼他站住,裴澈都充耳不闻,他疾步回到自己的书房,铺开纸张,狼毫点蘸墨砚,一气呵成。 堵在心口多年的巨石,与压在肩上的“重担”,随着每个落在纸张上的字,逐渐变轻。最后一字落下后,他呼出浊气,叫进来一个小厮。 那小厮低头一看封笺上写着“休书”二字,大惊之下,便听世子爷冷声吩咐道:“立刻送去苏氏那边。” —【题外话】— 休了,没意外,迷你裴也还能救~ 大裴又被热议啦,这两章正好又提到当初娶苏的事,忐忑ing,宝们一定要友爱讨论(捂脸) ps:大裴,我虽然怜爱你,但你不要高兴太早哇!清澈虐线是注定的,一路虐到底,越往后越虐,你只有结局是好的,表怪我(捂脸跑 尒説+影視:ρ○⑧.run「Рo1⒏run」 第二百五十四章受伤(裴凌H有强制慎入) 说着,她解开衣裳,又撩起衣袖,给他看自己身上的肌肤。 雪嫩的香肩洁白无瑕,手腕上被绑过的痕迹也早就淡得看不清了,还不如被他方才攥了一路的握痕重。 “你看看清楚,若他强迫于我,又怎会待我如此温柔?若我真是被强迫,又怎会连一丝反抗的迹象都没有?” 裴凌根本不愿想象她与他亲叔叔翻云覆雨的画面,握紧拳道“够了。” “我就实话与你说吧,我很早以前便爱慕小叔了,当初去往定州,亦是为他而去。”见裴凌眼眶又红了,她生出不忍,没有将“只可惜他那时并未对我多加注意,我嫁你其实也是为了接近他”这句话说出口,只道:“…今日苏氏的丑事也是我命人去揭晓,因为我嫉恨苏氏,不愿看到她与小叔在一起。” “…够了。”裴凌闭上眼。 “你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我不行,我控制不住自己,你就不怕我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后继续乱伦通奸?你难道要十二个时辰都盯着我不成?再者,你就不怕与我行夫妻之事时,我会将你想成是他?你就不怕——” “够了!”裴凌怒吼着打断她,眼底湿润,眼尾泛红,轻声质问道:“你说这番话时,可有一丝一毫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后面那句话中夹杂着浓浓的失望与悲哀,言清漓愣愣看着他,竟不知为何,心口蓦地传来阵痛。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她已无法心安理得的再以“他姓裴,是忘恩负义的裴家人”来安慰自己了。 原来她对裴凌,也并非自以为的那么心冷无情啊。 原来她在看到他悲痛受伤的样子时,也会感到心痛难过啊。 可是这一世,她注定要负许多人。 她微微偏过头去,默不作声。 裴凌心沉到底,用嗤笑来掩饰自己。可眼眶却越来越热,眨眼也愈发模糊,他转过去,稍稍仰起头。 昨夜还与他恩爱缠绵的妻子,今日便口口声声说自己爱慕的人其实是他叔叔,那他…到底算什么? 他如何能看不出裴澈护她,越是这样,便越能说明那人同样钟情于她。 他已经退一步了,他已经打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要她肯说一句是被迫的,哪怕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都会逼自己忘了这件事,继续疼她爱她。 可她为什么要承认爱上了别人?为什么一定想要离开他? 骄傲与自尊已经被他们两个踩在地上狠狠揉碾了,到底还要让他怎么做? “休了你,你便能光明正大与他来往了?”他哂笑一声,冷下脸:“想都别想。” 言清漓正要说话,就忽然被他搂过去,几乎是夹在腋下拖进了房中,重重扔在床上。即便有柔软的床褥垫着,她也是叁魂一震,正晕乎着,便黑影压顶,被他骑上来夹住双腿撕了衣裳。 “你…啊!” 方才被她解开的衣裳条条碎裂,肚兜带子断开,两只浑圆的乳球跃然而出,她双手抵在他胸前反抗挣扎,却被他一手压在头顶,一手扣住奶子。 吻落在她脸上颈上,带着汹涌狠意,乳肉被重重抓揉几下,接着又被扯下裙子,咬着乳头含吮,手指寻到蚌肉掰开,浅蹭了两下便插进去搅弄起来。 “裴凌!呜啊呃…不要…”那手指转着圈的插弄抠挖,专挑她极为敏感的小凸点起撞去,她乱挣乱动的身子当即僵硬起来,小腹弓起,接着又慢慢落下,下身迅速传来黏腻的水声。 裴凌掰过她脸,嘴角冷冷勾起,几乎贴在她唇瓣上说道:“不是说会将我当成他么?那为何还要喊我的名字?是他没将你操爽?还是说…你更喜欢我操你?” 言清漓知道他在气头上,也不计较他粗暴的举动,可她心知肚明她越是心软犹豫,对他的伤害就会越大,不如当断则断。 她尽力忽略下身淫靡的动静,咬唇忍着呻吟,怒视他道:“你怎知他没将我…没将我弄爽,我不过是——” 裴凌根本不给她说狠话的机会,重重吻住她,同时迅速脱了外袍,扯了腰带。 坚硬的阳具熟门熟路地来到巢穴,菇头在花唇上蹭满了汁液,“滋”地一声顶进去,进去后丝毫没有停顿,腰背绷起,啪啪啪地猛凿起来。 他人高马大,又实在太凶,被他压在身下猛肏,细胳膊细腿,弱得像只小鸡崽,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我…啊啊不要你…啊啊唔唔唔…不…你啊啊啊…” 言清漓语不成句,一个多时辰前才挽好的发髻又散开了,只能拼命打他,指甲在裴凌胸前抓出了数不清的红痕,触目惊心。 裴凌猛然停下,冷冷看着她。 破门而入时,她虽被捆着手,但那副高潮迭起后的红润娇颜是如何也做不得假的。明明他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她却如此抗拒他,反而在他小叔身下心安理得地承欢享受? 裴凌神情阴郁,眸暗无光,嘴角勾起嘲弄:“喜欢被绑着操?” 他随手拿来自己的腰带缠在她腕上,正要像她与裴澈偷欢时那般,将她绑起来,结果看了一眼由红木打造的坚硬床柱子,又绷着嘴角抓起她零碎的衣裙垫在柱子上,缠了几圈后,才将她双手牢牢绑在了上头。 这么片刻功夫,她又挣扎起来,可被菇头抵在宫口,只稍稍一动,他便向前一顶,狭小的宫芯立刻就含住了大肉棒,填的满满,酸胀不已,她再不敢动了。 捆了她后,裴凌握住她双腿,压着膝窝到底,挺腰律动起来。 拔步床剧烈摇晃,她被束了手,只能被迫抬高穴儿,穴儿今日已经受过一轮鞭笞了,此刻花唇直接红肿涨大。裴凌沉重的阴囊砸在她白皙的臀儿上,粗壮的肉棒肏弄得毫不留情。 他不似平时那般还顾着她的感受,反倒像是在发泄,重重捅到底,不轻不重的压着宫壁碾压,她腰身还不如他手掌大,肚皮被顶起了尖尖,激得她尖叫连连,双手奋力拽动,想要挣脱束缚。 分明是恼他这么做,可令她难以启齿的是,她似乎真被说中了——在这般半是被迫又有些粗暴的肏弄下,欲潮来的竟比平时还快了许多,穴儿与她唱起反调,兴奋地绞紧收缩。 “不要…出去…快出去啊啊呃呃啊!”她眼前发白,乳肉摇晃,熟悉的快感不停将她吞没,一股巨浪猛地自花腔冲上来,推着一切外物。 裴凌拧起眉,肉棒被迫退出穴儿,她立刻腰腹抽搐,花唇颤抖,高高地喷出了叁四股热液。 她也不是第一回被他操喷了,可平时都没有这般快。想起客院那间房中湿了大半张的床褥,裴澈一想她当时恐怕就是这般被裴澈肏到喷水的,顿时酸涩难忍,不等她喷完便狠狠插了进去,凶猛抽送。 淫液被顶回深宫,犹如一小湖温泉,顿时又被他撞出阵阵热浪。 “早知你喜欢来硬的,我今后就日日这般操你,如何?” 他在她耳边放狠话,心里却想着,即便他没本事填满她的心,那是不是只要让她身体得到满足,时日久了,她也会舍不得再离开他了? 卑微的想法生出的越多,他便越是怨恨自己那位如父如兄的二叔。 父母双亡,幼年坎坷,他近二十年来从未奢求过什么,也从未争抢过什么。他唯有她而已,也只想要她而已,为什么他最亲最信任的人,就连他仅有的都想来夺走? 他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放弃“被休”的念头? 精意袭来,裴凌忽然有些失神,若是她有了身孕,有了他们的孩儿,她是不是就不会再想离开他了? 他眼神一暗,将她两条腿压到最深,俯身掐住她下颚,迫使她睁眼看着他。飞快冲撞中,阳具狠狠撞进最深处,重重精水尽数泄在她宫腔里。 事毕后,他依然压着她腿,阳具堵在她高抬得穴儿里,保持这个姿势许久没动,直到她腿酸到呻吟出声,他才缓慢撤出,却仍是提着她双腿没让她放下。 情潮渐渐褪去,言清漓只见他死死盯着她穴儿看,还不让她撂下腿,根本没往受孕去想,只觉得又耻又羞,刚挣扎起来,他下身的东西便又翘起了头。 —【题外话】— 没卡肉,下章剧情。 分手前最后一场了,顶多再有几句肉渣(叹气) 尒説+影視:ρ○⑧.run「Рo1⒏run」 第二百五十五章苏凝霜被休 七年前上元节过后,她进宫探望才升了妃位的姑姑,那日宁天弘恰好也在,他因除掉盛家而心情大好,饮了不少酒,之后顺路送她回府的途中,在马车里强迫了她。 苏老夫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表哥”指的是谁后,大惊失色:“你…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诉娘!你可知——” 苏凝霜痛苦地闭上眼,打断苏老夫人的话:”娘,子阳从未碰过女儿!” 苏老夫人的话生生卡在了嘴里。 嫁人多年,夫君却从未碰过她,这等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后,苏凝霜别过头,咬唇落泪。 当初她若在发现自己有孕后,就将自己腹中怀了宁天弘的的子嗣告知她爹娘,抑或是让宁天弘知晓,他们必会命她立即落胎。可谁又能知道,那晚裴澈实际上没有碰过她分毫,若无这个孩子的及时出现,她该如何去向他“作证”,如何如愿以偿嫁给他? 她别无他法,只能瞒下。 “霜儿,你糊涂啊!”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晚了,若裴家得知裴冲居然是宣王的,说不好会影响裴家对宣王的忠心,再者,此时正逢宣王争夺太子之位,传出这等丑事,也有损他在民间的声望。 苏老夫人眼里透出冷光:“此事还是烂在肚子里罢,若被你爹与你姑姑知晓,冲儿那孩子怕是难有活路,就说是你出城上香,遇上了采花贼,不敢声张,原本你也不知冲儿并非子阳所出,是后来见他大了,变了模样才有所察觉的。” 苏凝霜当然也明白这个理,所以才会这么多年从未透露一丝一毫,就连早春那个贱婢也只知冲儿并非裴家子嗣,不知他生父到底是何人。 苏凝霜反握住裴老夫人的手,比起别的,此刻她更担心自己的归宿。 “娘,裴家当真不会休了女儿吗?” 在苏老夫人眼里,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唯独执念太深。 出了这种事,换寻常女子怕是早被夫家沉塘或活埋了,裴家虽然不敢这么做,但苏老夫人私心里也不愿让女儿继续留在这里受人冷眼,可若被休回家,那么便等于坐实了今日的闹剧,在外面她也是再抬不起头来了,还不如顶着武英侯府未来主母的头衔度日。 苏老夫人拍拍她手:“放心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宣王与苏家在一日,裴家就不敢休了你。” 说罢,又看了一眼苏凝霜的肚子,话锋一转,叹道:“不过你也得有个准备,若裴家那老妇再给子阳添人,或是子阳看上了什么女人,你是万万不能再拦着了。听娘的,改改性子,安分守己,否则再弄出乱子,就是娘也护不住你了。” 苏凝霜靠在苏老夫人怀里,含泪点头。 苏老夫人安慰她,说妾室生的子女她亦可以抱到自己名下抚养,往后还有几十年与裴家人朝夕相处,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处境总会好起来的。 母女二人正温情叙话,芳华苑中的一名二等婢女忽然跑进来,急得连门都没敲,语无伦次道:“夫、夫人…不好了…世子爷给您…让人送来这个给您…” 苏凝霜抬眼瞧去,见那婢女手里拿着一封信,脸唰白,立即下床夺了过来。 看清信笺上的“休书”二字时,她腿脚发软,整个人仿佛被人按在了水里,从头到脚彻骨寒冷,双手打颤地将那封休书翻开。 立书人裴澈,系武英侯裴伯晟次子,武英侯世子……苏氏过门后,德行有失,败坏门风,屡犯七出之条……退回本宗,任凭改嫁…… 熟悉的字迹宛如尖锐的刀刃,苏凝霜目痛难忍,只匆匆掠过几句便已面无血色,瘫倒在地。 苏老夫人忙捡起从她手中脱落的休书,看了一眼,登时气竭,正要发话,便见苏凝霜爬起来飞奔出去。 …… 休书送走后,裴澈正要去裴老侯爷那说明此事,一踏出书房,便见侍卫正拦着只着件白色中衣跑出来的苏凝霜。 苏凝霜见到他,顿时神情激动,说什么也要进去。 她衣衫单薄,那两个侍卫也不好触碰她,不小心被她从胳膊底下钻了过去。 苏凝霜直跑到裴澈面前,声嘶力竭,泪流满面地质问:“是不是无论我做的有多好,你都会视而不见?是不是就算没有冲儿的事,你也早就想休我了?你等这一天,是不是等了许久?从娶我进门那天起,你便想着要如何休了我!” 裴澈淡扫了她一眼,吝惜言语,只回了一个字:“是。” 区区一个字,却如万斤压下,苏凝霜当场怔住,喃喃道:“…是因为她吗?是因为楚清吗?” 裴澈没有理她,抬脚离开,苏凝霜踉跄追上,在他身后哭喊道:“你喜欢言氏,无非是因为她与楚清有几分相像!你怀疑苏家与楚家人的死有关,你厌恶我用手段逼你娶我,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些才会不喜欢我!” 跑出来急,苏凝霜没来得及穿鞋,坚硬的石子割伤了脚,血水从罗袜渗出,她也全然顾不上,边追边喊,可前面的人明明迈着稳健的步子,她却怎么也追不上,反而让他越走越远。 她崩溃大哭:“从前你也会叫我一声‘苏姑娘’,也会对我笑,假若没有这些事,你总有一日会喜欢上我的,对不对!?” 裴澈终于停步,却并未回头,冷冰冰的声音传进苏凝霜耳中:“从前待你客气,无非是看在她的份上,不然,你以为你在我眼里算个什么东西?” 苏凝霜仿佛在濒死前又被人当头棒喝,眼前漆黑,整个人发晕。 犹记她与他的第一次正式相识,是在昌惠二十五年的夏,曲池闲荡,她与楚清登上画舫,他正立在舷窗旁,目眺远方。 在那之前,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连一句话都说不上,那是她第一次离他那么近。 楚清毫不避嫌地奔到他身边,挽起他的手,亲昵道:“子阳哥哥,这便是我常与你提起的苏大人之女,苏家姐姐了,今日也是托了她相邀,我才能顺利出门,不然你可见不到我。” 他立刻转头朝她望过来,嘴角上扬,对她笑起:“早听苏姑娘芳名,承姑娘时常关照清清,子阳不胜感激。” 她当然明白,从前他礼待于她,都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可为什么要将话说得如此狠绝,为什么不能留给她一些念想! 没有楚清,她什么都不是,为什么她要永远活在那个女人的影子下! 见裴澈走了,苏凝霜悲怒交加,大喊道:“你以为休了我便能对得起她了是吗?休了我你便可以心安理得念着她了?” 她疯了似的狂笑起来:“…没用的,裴子阳!你永远都对不起她!你们整个裴家都对不起她!” 第二百五十六章裴家亦是帮凶 裴澈一把推开拦着他的婢女,裴老夫人听到动静,正由婆子扶着出去,裴澈已经闯进了佛堂。 世家子弟,裴澈儿时与其兄长受祖父教导,仁义礼孝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即便长大后被亲娘算计娶了不爱的女人,也只是对母亲的态度冷下来,不再亲近而已,行为举止上从未有过丝毫不敬,更遑论像裴凌那般对长辈疾言厉色。 是以,当看到怒容满面的裴澈时,裴老夫人猛然怔住,质问休书的话也噎在了嗓子眼。 他这儿子大了后便愈发沉稳,尤其从苍陵回来后,何时发过这么大火气?裴老夫人不知所措道:“澈儿,发生何事了?你这是——” 裴澈打断她,语气压抑,不难听出怒意:“母亲,儿子要问问你,苏氏说父亲早在太子出事前便已投靠了宣王,是也不是!” 这句话问出来,裴老夫人立即感到不妙,她身边的心腹嬷嬷见状,忙将下人都撵了出去,正打算劝裴澈几句,刚一开口便被他一掌挥开,撞在了香案上,贡果骨碌碌滚了一地。 裴老夫人大惊。 裴澈继续向她逼近,眸中难以置信的愤怒悲伤也愈发明显:“…当年你与父亲早知楚家会出事,是也不是!?” 他艰难道:“…你们同意我娶清儿,是为了在上元夜将我支出城去,为了让我得不到楚家的消息,无法及时赶回去救人…是也不是!?” 连着叁个“是也不是”,听得裴老夫人一句比一句慌,后退到无路可退,“噗通”跌坐在椅子里。 裴澈从裴老夫人的反应中已瞧出心虚,他痛心难忍,眸眼泛红,无法相信这便是他的亲生父母。 “为什么…为什么?”愤怒无处发泄,他转身一拳砸碎了裴老夫人供奉的那座半人高的佛像。 “为什么!!” 裴老夫人吓得大叫起来,狠狠打着哆嗦,厉喝道:“还不是为了我们裴家!” 曾经的裴家,荣光无两,被太祖皇帝授予世袭罔替的爵位,但到了裴侯爷裴伯晟这一辈时,裴家子嗣零丁,渐渐有了没落之势。 裴伯晟人近中年才承袭爵位,因资质平庸,无所建树,且生不逢时,朝中兵权大都集中在盛国公府,裴伯晟顶着武英侯的虚名,表面看着风光,却只在盐课司任了个官职,手中并无多少实权。 堂堂武将世家的侯爷,却做着与带兵打仗无关的官职,怕裴家坏在他手里,裴伯晟心焦如焚,便将期望都寄托在了长子裴渝身上。 好在裴渝争气,很快展露将才,得了陛下赏识,带兵上过几回战场,立下几分功劳,裴老侯爷跟着沾了光,裴家处境这才稍有好转。 哪知好景不长,裴渝英年早逝,裴伯晟又功绩平平,武英侯府再度止步不前。幸得是,他还有个次子裴澈,文武皆不输兄长,裴伯晟便又将重心放在小儿子身上。 太子与盛家出事不久前,有一日叁皇子宁天弘邀裴伯晟过府,裴伯晟平日与宁天弘往来不密,不知他忽然相邀是何意,硬着头皮去了后,方知自己一时贪心利用职务之便,用官船运私盐一事被宁天弘得知了。 这事他虽才开始做不久,但却非同小可,奏报到陛下面前,削官夺爵都极有可能。可宁天弘却道裴侯莫急,他今次只为提醒,并无揭发之意,继而又问,裴侯可愿助本王一臂之力,夺太子之位? 那时太子虽病着,人却健在,且四皇子宁天麟为盛国公外孙,即便有朝一日太子病逝,这最有可能当上太子的也是四皇子。 宣王看出裴伯晟的疑虑,直言盛家不会风光太久了,等太子没了,盛家倒下,兵权散落,他可为武英侯府争来一部分兵权,等他登上太子位,夺得正统后,更可保武英侯府重归老太爷在世时的荣光。 裴伯晟从宣王这番话中听出他有意要铲除太子与盛家,心下大骇,没敢立即答应,犹豫着道要再考虑考虑。 手中攥着裴侯爷的把柄,宣王也不急,更不担心他敢向外吐露,并确信裴伯晟一定会做出正确选择。 果然,裴伯晟回去左思右想了几日,渐渐动摇。 当时朝中除了太子一党,剩下的不少官员都去逢迎四皇子与盛家了,若他此时也向四皇子靠拢,难免有趋炎附势之嫌,四皇子未必会将他倚重。 反观叁皇子尚未得势,厚积薄发,此时追随他,助他夺得大势,才能彰显他们裴家从龙有功。身在官场这摊浑水中,裴家又无盛家那般滔天权势,早晚都要择主站队,何况叁皇子又那般笃定盛家会倒,必定是有了万全之策。 裴伯晟一咬牙,决定赌一回。 次日,他便向宁天弘表明了追随之意,并问其在除去太子与盛家的计策中,武英侯府可有能出上力的地方。 如裴伯晟所想,宁天弘早已安排好一切,根本用不着他做什么,唯提了一件事——听说楚太医时常带着女儿去武英侯府给侯夫人看病,听闻侯夫人还很喜欢那楚家的女儿,他担心侯夫人会一时心软,走漏风声给楚家人,影响他的大计。 裴老夫人何时很喜欢楚家女了?宣王分明是话里有话。 裴伯晟回去后,立即与裴老夫人商议,要将此事牢牢瞒着儿子裴澈,免得他听到风声,会为了那楚女搅乱叁皇子的局。 裴澈盯着碎成一地的佛像,佛祖长目悲天悯人,仿佛是在审视他,又似在可怜他。 他双拳颤抖。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昌惠二十六年上元节前夕,母亲将父亲亲手写就的婚书交给了他,并说等上元过后,便会派人去楚家提亲。 求了许久的婚事终于得到长辈首肯,他震惊喜悦溢于言表,只想立刻将这喜讯告知于她。 母亲瞧出他的心思,便道:“瞧你这猴急的,明日正好上元节,听说城外漓水河有花灯宴,带那丫头去瞧瞧罢,等定了亲后,你们两个就不能再见面了。” 他与清清最初相识,便是在漓水河附近,他立刻给她悄悄去了信儿,相约明日上元节一起去城外放灯,并连夜写好了礼单,打算次日再给她这个惊喜。 上元夜,他在漓水河边激动难耐,等着佳人,却浑然不知,她那时正在遭受何等苦难。 而令她遭受这番苦难的罪魁祸首,竟也有他们裴家一份。 裴老夫人边哭边念叨着她也是心怀歉疚,这些年吃斋念佛,给那家人抄了许多往生经… 裴澈闭上眼,眼睫发沉,咬牙颤抖:“她那么好…那么敬重您与父亲…她明明还救过您的性命,你们怎么能!…怎么能做到见死不救!怎么能对她如此残忍!” 后面半句,他是吼出来的。 裴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见情况不对,老早就跑去请裴老侯爷了,裴老侯爷来的路上便已知晓了大概,进来时又听到裴澈怒吼,登时加快两步,掀帘子进了佛堂。 见佛像被砸碎,妻子坐在那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嚎,平日尚算省心的儿子此刻红着眼,像看待仇人一般怒视自己的亲娘,裴老侯爷气得七窍生烟,拿起手旁的香炉就砸了过去。 “混账东西!一个女人罢了,天下女人那么多,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就那一个死了的值得你念这么多年?值得你为她顶撞你娘?” 裴澈没有避,香炉砸在他肩上,香灰洒了半身。 今日他与裴凌没少动手,头上还有伤,裴老夫人心疼儿子,怕裴老侯爷再动手,死命拦着。 裴老侯爷指着裴澈怒道:“你怨恨我与你娘瞒着你见死不救,那你何不想想,若你当初没有执意要娶那楚女为正妻,我与你娘早就同意将她抬进府了,她说不定还能保得一命!” 裴澈扯扯嘴角。 在他父母眼里,他此生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挚爱,竟与那些没有生命的摆件并无不同,就仿佛她是一个随时可得,又随时可扔的物件,生与死,都微不足道。 苏氏说得没错,裴家亦是害了她的帮凶,白日里刚刚燃起的那一丝喜悦与憧憬,随着这桩秘密浮出水面,尽数化为乌有。 这一刻他十分痛恨自己姓裴。 他已没有资格对她言爱,他只能赎罪。 从裴老夫人这出来后天色将黑,裴澈四目望去,这自小生活长大的府邸竟变得分外陌生,让他茫然不知,无所适从。 这时,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子急匆匆跑来,看清是她身边那个叫青果的婢女,裴澈这才回了神。 青果等在这有一会儿了,见裴澈终于出来,忙跑上前去求助:“世子爷,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她被姑爷怒气冲冲带回去,一直不放她出来,婢子去敲门,被姑爷骂了一通,后来元忠便拦在了外头,婢子再进不去!” 琥珀送早春出城尚未归来,青果也是真着急了,迫不得已才找裴澈。 “您知道姑爷那个脾气…婢子实在担心他会伤害小姐,求您快过去看看吧!” —【题外话】— 尒説+影視:ρ○⑧.run「Рo1⒏run」 第二百五十七章抢人 四月中已是有些热了,前几日还接连下雨,房中若不敞开门窗,便会觉得湿闷不已。 元忠端着一蛊凉汤轻叩门,片刻后,裴凌满脸阴郁地出现在他面前,元忠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才叫了声“少爷”,手里的东西就被夺走,随后门“砰”地阖上,赏了他一股冷风。 元忠挠挠头。 青果姑娘来了五六趟了,他原还想帮着探探少夫人的情况,可看少爷方才那个脸色,想想只便又 作罢了。房内,裴凌倒了一小碗凉汤,端着到床边。床上的女子赤身裸体,肌肤上尽是情爱后留下的 鲜艳痕迹。她双手被绑在床柱上,双脚却大大张开,被分开吊绑着,软枕将她的臀儿垫高,小腹下沉,浑身汗涔涔的,颊边贴着几缕汗湿的头发。 一匙凉汤送至她唇边,她立刻别过头去。 裴凌喂了两下见她不喝,便把碗搁在一边,转身又取来刚刚打湿拧干的巾子,给她擦拭身上与脸上的薄汗。 言清漓不肯受他好意,挣扎起来,将架子床拽得发出轻响。 “别乱动。” 裴凌向下掠去,声音低哑,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只动了几下,穴儿就臌胀得更加难受,言清漓平息下去的怒气又浮上心头,将脖子都气粉了,扭脸躲开他手中的巾子。 “你…你把那东西拿出去!我就答应你,再不提离开的事了。” 视线下移,只见她双腿间竟还塞着一颗大大圆圆的鸡蛋,蛋壳也不知是用清水洗过,还是被淫汁冲刷过,光滑透亮,将那柔嫩的小穴口堵得严严实实。 裴凌最初只是将她手捆了,要了一次后提着她的腿许久没放,之后又来了第二回,结束后又是这般拎着她腿,她才后知后觉明白,他在让精水倒流。 第叁回中途,她累到晕睡过去,醒来后发现裴凌不在房中,便立刻去取落在地上的衣裳。 那些精水一滴不漏,全回了她宫腔里去,她又恰逢易受孕的这几日,必须尽快服用避子丸。 好在这东西她日日都带着,就躺在她零碎的衣衫里,可双手被缚,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脚尖勾起了衣裳,好不容易将药瓶弄出来,滚到唇边,刚咬开塞子,裴凌就回来了。 之前有一回她服药时被裴凌撞见,那时她淡定地称这是滋补养身的丹药,日日都要服用,裴凌不疑有他,没做多问。 可什么补药能让她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也要立即服用? 裴凌立刻沉下脸,问她这瓶子里的到底是什么,见她不吭声,便要命元忠拿出去找大夫查验。 丹药虽是她独门特制,但也只是添了些稀有药材令其不会太伤身,说到底也还是避子丸而已,寻常医者切开看看闻闻,轻易便知。 总归她已打定主意要离开裴家,何必再扯谎兜一大圈?也不怕再激怒他一回了,说不定他一气之下还会同意将她休弃。 然而,知道她每日服用的丹药竟是避子丸后,裴凌不仅没有暴怒而起,反还破天荒地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不知都想了什么,之后就压着她比之前要得更凶,事毕后又将她双脚也给吊了起来,最令人羞耻的是,他还用鸡蛋堵了她的穴儿。 等精水再不外流后,他便取出鸡蛋,重新灌给她新的,如此反复,任她如何惊叫、怒骂、哀求…他都不为所动,整个人丢了魂魄一般,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就这般与她做着最亲密的事,再没有与她说上一句话。 她很担心,若是真被他锁在房中要上几日,她说不好真会有孕。 裴凌根本不信她轻易就能打消离开的念头,知道她又在诓骗他了,眸光黑沉——如今能令她不再离开他的方法,唯有让她赶紧怀上他的孩子。 他将巾子扔了,坐在床边,双目无神,好一会儿后,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在手里转来转去,最后苦笑道:“原来你打从一开始,就从未想要与我长长久久。” 言清漓心中发堵,无法反驳。 他拔开那藕色帽塞,将里头剩下不多的几粒丹药倒在地上狠狠碾碎。 丹药成泥,他想起成婚前,在那山坳客栈里,她与裴澈相拥在雪地中…后来,她又向他打探裴澈与苏氏的感情。成婚后,更是时常将“小叔”挂在嘴边,拿裴澈与他相比。 又想到,她叁番两次要为他纳妾,甚至不介意祖母为他看中的柳氏,她对他不妒不醋,当他兴致勃勃问她,我们的第一个孩儿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像你还是像我时,她了无兴趣,翻身背对着他。 原来,一切早有迹可寻,而他却像个傻子,以为她将自己给了他,以为她同意嫁给他,他们便是彼此相爱了。 “裴澈已经休了苏氏,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所以你才忽然变了脸,这么急着要从我身边离去。”他自嘲哂笑:“可惜啊,我裴凌从不是君子,也没有成人之美的心,要叫你们失望了。” 裴澈已经休了苏凝霜?这么快? 言清漓正愣在这句话中,一回神,就见裴凌已经站起来在脱外袍了,知道他将要干什么,她下意识地向后缩。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元忠焦急的声音:“世子爷留步!世子爷你不能就这么进去啊!”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狠狠一推。 门内落了锁,没推开他便又抬脚去踹,横在双门上的锁板禁不住这股力道,“咔嚓”碎裂两半。 元忠拦不住,暗中叫苦。 裴澈已经大步入内,他却不敢再跟进去,只能在外头扯着嗓子大叫:“少爷,奴才尽力了,奴才真的尽力了!” 裴澈走到里头,见裴凌坐在床边阴冷地看着他,在他身后,她竟被牢牢绑着双手双脚,呈一个“大”字耻辱地被捆在床上。 裴澈瞳孔猛缩,怒从心起,立刻上去救人。 裴凌正等着他过来呢,起身将他拦住,叔侄两个如仇人见面,二话不说就交起手来。 裴澈这次没有手下留情,裴凌也拿出了十成十的本事,可惜他到底年轻,且多半武艺又是裴澈所授,被人熟知招式路数,动起真格来,很快落于下风,最后被裴澈一掌拍在胸前,撞翻了墙边的立柜。 裴澈不与他多纠缠,转身脱下外袍盖在言清漓身上,为她松绑。 好在裴凌这小子还算有心,在柱子上都裹了厚厚的软布,又是用软绸捆她,不至于让她在挣扎中被擦伤,可那结扣却打得又紧又死。 裴澈从腰间取下匕首割断了绸布,正要抱起她,又听她急忙喊“别!” 被捆得久了,言清漓手脚僵硬,一时无法动弹,她凭自己取不出下身塞着的鸡蛋,只能咬着唇低下头去:“我…我下面…” 第二百五十八章彻底决裂「Рo1⒏run」 四月中已是有些热了,前几日还接连下雨,房中若不敞开门窗,便会觉得湿闷不已。 元忠端着一蛊凉汤轻叩门,片刻后,裴凌满脸阴郁地出现在他面前,元忠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才叫了声“少爷”,手里的东西就被夺走,随后门“砰”地阖上,赏了他一股冷风。 元忠挠挠头。 青果姑娘来了五六趟了,他原还想帮着探探少夫人的情况,可看少爷方才那个脸色,想想只便又 作罢了。房内,裴凌倒了一小碗凉汤,端着到床边。床上的女子赤身裸体,肌肤上尽是情爱后留下的 鲜艳痕迹。她双手被绑在床柱上,双脚却大大张开,被分开吊绑着,软枕将她的臀儿垫高,小腹下沉,浑身汗涔涔的,颊边贴着几缕汗湿的头发。 一匙凉汤送至她唇边,她立刻别过头去。 裴澈道:“人我今日一定要带走,你与我的事,等我回来再与你解决,你先将剑放下,不要误伤她。” 妻子与最敬重的叔叔双重背叛,裴凌冷笑:“你凭什么?你以什么资格带走她?叔父?还是一个要抢我‘妻子’的男人!?”他执剑的手轻轻颤抖,咬牙道:“你今日若将她带离这里一步,我就再不会认你这个叔叔。” 裴澈默了片刻,身形微闪,避开了剑锋,大步朝外走去。 青果这会儿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怕裴凌再冲动之下对言清漓做出什么,裴澈便将她抱去了自己那里,让青果进去服侍后,他则回去找裴凌。 “小姐,要不然…等琥珀回来我们回国公府吧?奴婢去给小公爷送个信儿,叫他来接您?” 青果为她洗身,又帮她按揉僵硬的手脚,见她一直闭着眼靠在浴桶里,神情有些疲惫,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言清漓想别的正出神,听到这话,略一思忖:“此时回去,我依然顶着裴家少夫人的头衔,回与不回,意义不大,不如都弄利索了再走。” 青果想想也是,便不再提了,回去给她取来干净的衣裳与避子丹,又给她带回消息。 说是裴澈去裴凌那抢人的事已经被裴家二老知晓了,裴凌在两位长辈面前,表明要分家,且不会再认裴澈这个叔父。 长辈尚在,小辈就要闹分家,成何体统?传出去必叫人说闲话,裴凌却执意要如此,称无法与一个染指他妻子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裴澈也不为自己辩解,且此事本就是他有错在先,称既要分家,那便由他离开,并会将原本就属于裴凌的世子之位也还给他,前提是他要写一封放妻书,答应言氏的请求,放她离开。 结果自然是叔侄两个在裴家二老面前拔刀相向。 好好的一个家眼看着支离破碎,裴老夫人哭哭啼啼,裴老侯爷则真动怒了,将他二人带进祠堂,让他们要打就当着裴家列祖列宗的面打。 后续如何青果就不知了,只听下人说世子爷与凌少爷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之后又前后脚分别出府。 至于言清漓,她住在裴澈这里也不合适,裴老侯爷便命人僻出来一间单独的院子,叫她先搬过去住上几日。 大抵是想在这对叔侄的矛盾被调和前,都不要再见到她的面,以免他二人再因她而起争执。 …… 这边,裴澈出府后直奔皇宫,请求面圣。 彼时昌惠帝正在伶妃那里,本不想见他,但庞公公说裴世子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要报,昌惠帝以为又是哪里出了军情,伶妃也劝了几句,便召见了他。 武英侯的爵位是宁朝皇室所封,世子自然不能随便易换,裴澈向昌惠帝表明来意,称兄长裴渝去后,世子之位原本就该属于他的嫡子裴凌,只因裴凌那时年幼失踪,这才叫他顶替了这么多年。 如今裴凌已长大成人,亦能独当一面,是时候“物归原主”,想必兄长裴渝在天之灵也希望如此,望圣上体谅成全。 裴澈已是骠骑大将军了,裴凌后起之秀,裴家这两个都是英才,又都是朝中将领,唯皇命是从,无论谁做世子,对昌惠帝来说都无关紧要。且裴凌生父又是为国捐躯,归还他儿子的世子之位也是理所应当,再说裴澈自个都没意见,昌惠帝自然没道理不准,反还有些恼裴澈因为这等小事来扰他作乐。 便摆摆手,叫他们自去处理家务事,之后就回到钟粹宫伶妃那里去了。 …… 而裴凌这边,他自知思绪混乱,怕自己控制不住,又会对她做出白日那种违背她意愿的事,便躲去府外冷静,又因烦闷不堪,便跑去酒楼买醉。 为了喝好酒,他去的那家酒楼是近来盛京新开张的,价格不菲,寻常百姓根本去不起,巧得是,这家酒楼的幕后人正是麟王,而麟王此刻正身处酒楼叁搂,听琥珀向他禀报近来事宜。 琥珀将言清漓利用苏氏的阴谋,将计就计引裴澈与裴凌反目,安排早春揭穿苏氏恶行,裴家验亲了裴冲的身世等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如实禀报。 “…事情就是如此了,漓小姐巧妙布局,环环相套,苏裴两府今次就算没有彻底决裂,想必也不会如从前那般牢靠了。”琥珀微微抬起头,看向立在窗前的青衣男子,道:“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都是漓小姐的功劳,听漓小姐的意思…想必很快就可以从裴府脱身了。” 琥珀以为主子听完这个消息后会心情愉悦,却察觉他周身气息比方才还要冷肃,原本想替紫苏求求情的话,便不敢再说了。 宁天麟俯瞰着酒楼外的往来行人,冷声问道:“她将方家庶子打晕,将裴澈引过去后,都发生了什么?” 琥珀没想到这么多桩事情中,主子唯挑这一桩追问。 她遅疑道:“属下那时被漓小姐派去保护早春,她与裴世子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属下也不知…”琥珀单膝跪地,低下头去:“是属下无能。” 宁天麟的人多方查探,直到前两日才从裴家农庄上一名老仆口中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名老仆是裴家庄子上的花农,几年前去到府中栽种海棠时,曾无意间见到世子爷送一名医女出府。二人并排同行,不分尊卑,一路谈笑风生,行至游廊拐角时,四下无人,世子爷便飞快地在那医女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如此,他才终于确认了裴澈过去曾与一名医女有私情,而那时候,能去到武英侯府的女医,唯有阿漓一人。 能将那对叔侄挑拨至反目,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宁天麟闭上眼,负在身后的手狠狠攥紧。 这时,酒楼掌柜叩门进来,称裴家公子来了酒楼,只叫了上等陈酿,似是心情不佳,独自在喝闷酒。 宁天麟闻言,沉吟片刻,问道:“右中郎李度可离开了?” 掌柜道:“尚未离开,仍在二楼雅间里。” 端王将被流放,其下面的人以端王妃胞弟李度为首,都心急如焚,已经乱成了一盘散沙,可李度此人对他来说还有大用,需得引他去做一件事。 但如何引李度顺利上钩,他还差一个契机。 这倒好,有人自己送上门来给他做棋子了。 正事紧要,宁天麟只能暂将儿女情长放在一边,低声向掌柜吩咐了一番。尒説+影視:ρ○⑧.run「Рo1⒏run」 第二百五十九章打人 在与言清漓相识之前,还从未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裴凌心烦,一年到头他也买不上一回醉,好不容易买一回,才灌上两坛,酒楼伙计就跑来告知没有酒了。裴凌恼火,扯着伙计的衣襟问:“怎得?怕小爷给不起你银子?”说着,掏出一叠银票拍在桌上:“去把你们所有酒全给爷抬上来!” 伙计连忙摆手:“客倌您误会了,实在是店里的酒都送去二楼李大人那边去了。 边说边用眼神悄悄打量裴凌,似是在说“楼上的 可是有头有脸的大官,你算什么?”但脸上却赔着笑道:“李大人今日宴请同僚,咱们店小得罪不起,这酒啊,都给几位大人留着呢。”有酒不卖给他,却给旁人留着,岂非狗眼看人低? 裴凌成婚后虽说性子收敛了不少,但从前可是在盛京横着走的一霸,除了皇帝老儿他还顾忌些,旁人又算老几?何况这伙计打量人的眼神实在令人不爽。 宁天麟是吃准他的性子,料他绝不会退让。 果然,裴凌“嗤”地一笑:“哪来的李大人张大人?小爷还是裴大人!”猛灌两坛酒后他已经有些微醺,将那伙计衣襟攥得更紧,在腰间摸索一通,拿出一枚令牌按到那伙计脸上:“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小爷是谁!” 令牌代表的是羽林左中郎的身份,楼上那位李大人是右中郎,品阶相同,可如今做着左中郎这个官职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就算没见过盛京恶霸,听也该听说过吧。 店伙计当即“哎呦”了一声,赔礼道歉:“原来是裴大人!是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这就将好酒都给您送来!” 楼上,李度正与几名同僚议事。 端王宁天文失势,追随他的人也讨不了好,查办的查办,革职的革职,李度还算其中好的,想来是昌惠帝给了他李家几分薄面,只将他由原本的羽林郎一职,降为了羽林右中郎。 可李度深知,这一切只是暂时的,李家没了靠山,一旦宣王当上太子,他怕是连这右中郎都难以保住了。近来,他一直不曾死心,暗中游说几位逃过一劫,没被牵连的同僚,想要继续营救端王。 奈何树倒猢狲散,从前这些效忠于宁天文的人,此时为了自保,全变成墙头草,都对李家避而远之。李度原本想邀人过府一叙,结果人人都找借口不来。无法,他只好趁这些人在酒楼闲聚时,厚着脸皮不请自来,主动做东。 听完李度的意图后,众人叹气,皆劝他罢手吧,宣王大势所趋,已成定局,这会儿还去为犯了通敌罪的端王谋事,那与自寻死路无异,没必要去触未来皇帝的霉头,并且纷纷劝说李度不如也找机会向宣王投诚。 旁人兴许还能另外择主,可李度作为已故端王妃的胞弟,端王的小舅子,做尽了与宣王对着干的事,即便他去投诚,宣王又怎么会信得过他? 李度见劝说不动,只好徐徐图之,道吃酒吃酒,难得一聚,不提朝事。 结果酒楼伙计却上来说没有酒了,全叫楼下的一位姓裴的大人给包圆了,并火烧浇油地说,已经提了李大人的名,可那位裴大人极其嚣张,完全不将您放在眼里,逼着我们将酒全抬上他的桌。 裴家有叁位大人,年长的那两位行事作风与“嚣张”不沾边,想想也知道是那位脾气暴躁的小裴大人了。 众人又劝李度罢了罢了,可李度今日是专程来笼络人的,结果当场被宣王那边的人下面子,被同僚瞧着,他若忍气吞声,那今后还有何底气叫人信服? 为了脸面,李度只能下去找裴凌讨说法。 他从前是裴凌的上级,暗中没少给裴凌穿小鞋,之后他妻子姚氏又仗着夫君官大一级找过裴凌之妻的麻烦。 这二人,可谓是积怨已深。 如今李度虽被贬官,但与裴凌也是平起平坐,他仍高看自己一眼,两人又是死对头,便对裴凌语气不善,见他苦饮闷酒,又出言不逊讽了两句。 裴凌今日正憋屈得满腔火气正无处发泄,李度自己撞上来,懒得与他废话,直接一酒坛砸了过去。 同为武官,李度也不是个孬种,躲了酒坛,大怒下与裴凌动起手来。 酒楼中的客人吓得惊慌四散,裴凌醉归醉,却尚存理智,怕误伤无辜,便一脚将李度踹出门外。 此时天色已黑,街上灯笼高挂,李度直接飞砸在对面青楼门口,将门口揽客的老鸨子吓了一跳。 胸骨隐隐作痛,见裴凌晃晃悠悠出来,李度不服输,骂了句“野种”,挺身而起,再度冲了上去。 裴凌打不过叔父兼师父的裴澈,对付一个李度却是绰绰有余的,没过几招,李度便又被打趴下,裴凌拎起他,泄愤一般地狠揍。 周围人已有认出他们身份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叁楼的宁天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见差不多了,微微向后侧头,他身后暗处立刻出现一名寻常百姓模样的男子。 然而,就在这名男子下去阻止前,有两人已抢先一步。 “头儿,别打了!” 王甲与刘刚已有几日没见到裴凌了,原想今日去给裴老侯爷拜个寿,奈何裴家老夫人向来看不上他们这些匪贼出身的粗人,便没去讨人嫌,只送了些礼过去。 裴凌回头,不知他俩打哪冒出来的,再往后头一瞧,就见陆眉绿得像根竹子似的,正风流不羁地站在青楼门前,似笑非笑地敲着手中折扇。 王甲与刘刚两条老光棍,方才正在楼里听姑娘唱曲儿呢,忽然被同来听曲儿的陆眉提醒,出来一瞧,这才看到本该给祖父过寿的裴凌,不知为何竟出现在大街上,还公然殴打朝廷命官。 他二人比裴凌年长些,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知他脾气火爆,却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可他今日明显不对,下狠手不说,下巴上长出了青茬,满身酒气颓废不已,哪有意气风发的模样? 也真多亏了人家陆公子,否则他喝到烂醉又无人阻拦,不小心真打死了这李度,那可坏菜了,搞不好会下狱的。 第二百六十章端王上套 陆眉见裴凌神色冷淡地眯眼看过来,扬唇一笑,道:“燕召兄,不必谢我。” 刘刚赶紧道:“头儿,快些停手吧,今时不同往日了,多少双眼睛瞧着你们裴家,闹出人命还了 得?你若出事了,夫人她怎么办?”裴凌晃神。 是啊,他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她,不可冲动,不可任意妄为,不然她怎么办啊?稍稍冷静下来,他从李度身上迈过去,揩了揩鼻子,十分嫌弃王甲与刘刚身上那股脂粉味,将他们俩扒拉开,又晃晃悠悠地不知要往哪去。 王甲与刘刚见他醉得厉害,怕再出事,忙跟了上去,一左一右给人扶走了。 人走远后,陆眉才放下脸上的笑,神情渐渐凝重,朝对面酒楼看去,之后,目光又不经意掠过三层,在某扇未阖紧的窗子上顿了顿。 房中未燃灯,一片漆黑,明知那纨绔子看不到他,宁天麟仍是稍稍侧身,隐到了旁边。 陆眉也只是停顿一瞬,便又立刻神色如常地看向别处,转身回了青楼。 这头,李度那几位同僚将他扶起,他却脸色难看地挥开众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宣王的走狗居然敢公然给他如此大的羞辱,李家竟已被人轻视至此? 李度心有不甘,却又一筹莫展,就在此时,一个灰衣百姓突然从巷子里奔出来,直直撞在他身上。 李度身上有伤,扶住墙,转头痛骂一句,回过头来却见自己胸前衣襟里夹了一封信。 他迟疑一瞬,转身进入巷子,在无人地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立即转身去寻方才那人,人却早已不见踪影,他又赶紧将那封信藏好,动身回府。 原来,这送信之人便是之前藏匿城中,怎么查也没能揪出来的蛮族探子。 信上称,蛮族王子呼延图鲁死后,蛮族出了内乱,元气大伤,之后,蛮王又听闻宁朝将出兵扫荡蛮族,心急如焚,不想坐以待毙,便打算与宁天文再度联手。 蛮王想借宁天文宁朝次长皇子的身份,对外宣称宁朝叁皇子宁天弘图谋不轨,陷害手足,蒙蔽胁迫圣听,以“清君侧”为由,助宁天文造反。 如今宁朝南边乱得厉害,动歪心思的藩王大有人在,相信有宁天文这位名正言顺的次长皇子起事,呼应的人会不少。 蛮王目标明确,即便宁天文无法攻入盛京,夺回皇位,亦可将宁朝一分为二,在南边自称为王。但蛮王也不是白白做好事,条件自然是有的,那便是要求宁天文在成事后娶蛮族公主为皇后,立皇后所生的皇子为太子,与蛮族开放通商,百年内互不侵犯。 若同意,蛮王便会命那些自小长在宁朝的有汉人血统的探子,想方设法将其营救。 这封密信对李度来说简直犹如一道惊雷,又如同一道希望。 惊是因为一旦与蛮王联手,便坐实“造反”的名头,再无法回头,不成功,便成仁,太冒险了。 而希望,则是在端王与李家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有人给递了橄榄枝。 今日之前,李度一定不敢信任这些蛮人,甚至会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诈?可被裴凌当街打了这么一顿后,他已无望到底,知自己留在朝中毫无前途,兴许还会搭上一家老小的性命,只有牢牢拥护端王,才能杀出一条富贵生路。 李度之妻姚氏也是飞扬跋扈的一个人,自从端王倒台后,她外出没少遭人冷言冷语,早就受不了如今这种日子了,得知夫君有这样一个机会后,当即表示支持。 李度终于下定决心,当夜就买通了狱卒,亲自去见了端王一面,将消息带了过去。 宁天文下狱后,可谓体验了一遭什么叫众叛亲离,一众亲信中,也唯有李家还没将他放弃,李度也是他唯一能指望上的人了。 他自认出身正统,龙子龙孙,皇位已经近手可得了,又怎甘心落得被流放苦寒地,永世不得归的悲惨下场? 什么拥他为王,助他造反,明知蛮子狡诈,他若接受蛮王的“好意”,极有可能会沦为蛮人入侵宁朝的借口与傀儡,但眼下别无选择了。 加上李度苦心力劝,不论如何,先从囹圄脱身,保得青山,才能图谋后话。 宁天文与李度最终达成一致,决定拼上最后一回- 裴家这边,裴凌整夜未归,裴澈下半夜回府,次日一早,将自己已交还世子之位的事知会给了裴老侯爷。 原本裴老侯爷以为他昨日所言是气话,没想他真这么做了,还奏报到了皇上那里,再无转圜余地,加之他擅自休了苏氏一事,父子间又起了剧烈争执,之后裴澈怒而出府。 事情传到裴老夫人那边后,裴老夫人气恨不已,认为家宅不宁皆由言清漓而起,命人立刻将她带过来。 “少夫人,老夫人有请,随老奴走一趟吧。” 言清漓正在窗前看医书,还不知外头发生的事,闻言把书一阖,就要带着青果过去,裴老夫人身边那婆子却对青果道:“少夫人去去就回,你就不必跟着了。” 心想:世子爷与凌少爷这两日为了她都反目成仇了,她竟还能安之若素地看书,难怪老夫人气不过,想要教训她。 青果忙去看言清漓眼色,言清漓眸光流转,对那婆子道:“嬷嬷稍等,我这套衣裳染了药味,容我先去换一套。” 说着,也不等那婆子同不同意,就转身回了房,青果连忙跟上。 “小姐,老夫人是不是要为难你?不然为何不让奴婢跟去?”青果一边给她换衣裳,一边担心问道。 言清漓暂时也不知裴老夫人突然叫她过去做什么,但总归逃不过这两日的事,看那婆子的神色,估计是来者不善。 “若我半个时辰没回,你就去找…”顿了顿,她道:“找他们两个谁都行,谁在便找谁吧。” 青果懂得,她指的自然是裴澈或裴凌。 换好衣裳,言清漓给自己荷包里装了些药粉,眸光瞥到首饰匣子,又打开来,取出支桂花钗插在了头上。 一路上那婆子都没说话,将言清漓带到裴老夫人那后,却立刻关上了门。 落锁的轻响传进言清漓耳中,她步子微顿,转进内室,就见裴老夫人头戴抹额,正襟危坐,除了带她过来那婆子外,裴老夫人身旁还立着两个眼生的婆子。 没等言清漓问安,裴老夫人便厉喝道:“言氏,还不跪下!” 她就不信了,言家手再长,还能干预她管教一个犯了错的孙媳不成? 言清漓站着没动。 他们裴家娶回这么个扫把星,因为她都闹成什么样了?她竟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裴老夫人见她不从,更加气恨,指着两个婆子道:“还去让她跪下!” 那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言清漓的肩膀,将她按跪下去。 —【题外话】— 哥哥会有的,眉眉会有的,苏氏兄妹的恶行也会被知道的,大家别急,都很快。 PS:明天离婚 第二百六十一章裴老夫人之死 那两个婆子想来是干粗活的,力气大的很,言清漓挣不动,便问道:“不知孙媳又做错何事惹到祖母?” “你还不知你做错了何事?勾引二叔,害得家宅不宁,单这一条还不够吗!” 昨日裴老侯爷遣她住到别院时,已经派人说过此事暂且揭过,叫她近来安分些,不要见那叔侄二人。看来,今日裴老夫人这是私自向她“问罪”来了。 言清漓冷笑:“既是此事,孙媳不是已经主动索求休书了吗?” “你当我不想休你?”裴老夫人气喘剧烈:“言氏,当初凌儿不嫌你非清白身,以正妻之名将你娶回来,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勾叁媚四,搅得我家宅不宁!” “好…凌儿心软,不忍弃你,看在我孙儿的份上,便留你裴家少夫人的名分,但是你记着,在裴家我才是主母!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容你兴风作浪!” 娶妻娶贤,方能家门和顺,她那不争气的孙儿却坚决不肯休了言氏,既如此,那便只能由她这个做祖母的来将此女治服帖。 后宅事本就是裴老夫人说了算,管教一个不安分的孙媳妇,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她就不信谁敢说出个不是来! 见言清漓倔强地抬着头,眼神冰冷,丝毫没有认错的觉悟,裴老夫人气不过,指着她道:“不尊长辈,先给我掌她嘴,打到她知道如何与长辈回话为止!” 两个婆子立刻用劲儿按住言清漓,带她过来的嬷嬷走到她面前,说了句“得罪了,少夫人”,便抬起手。 言清漓岂会让这几个婆子拿捏她?猛地掐住左右两人的大臂内侧,使出全力狠狠一拧,只见那两个婆子“嗷”地一声就撒开了手。 几乎是一瞬间,她又立刻拔下头上桂华钗,花珠按下,钗尖立刻锋利无比,挥手就扎进了要打她巴掌那个嬷嬷的掌心。 钗子还是裴澈给她的,确实比她从前那支用着顺手。 手掌被扎穿,血流如注,那嬷嬷登时惨叫起来。 另外两个婆子又重新扑过来,可又怕她手上那枚钗子,动作迟缓的瞬间,言清漓已将香囊中的迷药撒在了她们二人脸上,两个婆子晃了晃,翻着白眼双双砸在了地上。 外头伺候的人都被遣去守院门了,听到屋中隐隐传出叫喊声,倒也听不太真切,还以为是少夫人受罚的动静,便都没管。 “你…反了…你反了!” 裴老夫人想过言氏可能会反抗,是以才叫来两个粗壮的婆子,可哪想到平日看着弱不禁风的女子会如此凶狠?扎穿人手眼都不眨一下! 见她手执滴血的钗子缓缓向裴老夫人走去,那手受伤的嬷嬷忙跑去护在裴老夫人身前,裴老夫人则心脏猛地一跳,向后缩去:“你…言氏!你要做什么!来人…快来人!” 言清漓停在裴老夫人面前几步远,扔了手上钗子,冷笑道:“祖母方才说错了,并非是我求着你裴家娶我,而是你孙儿裴凌缠我不放,明知我非清白身,依然要求到圣上面前赐婚,祖母才要记着,我可是你们裴家用七万兵权,八抬大轿给求娶回来的。” 她嘲讽一笑:“如此,还以为你们裴家有多高不可攀吗?” 裴老夫人见她扔了钗子,惊惧稍减,却又因她的话更加气愤,偏她说的还是事实,气得嘴唇发紫,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喘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那…那也是你勾引在先!不知给凌儿下了什么迷魂…汤药…” 见那老妇捂着心口,呼吸不畅,抹额已经被冒出的虚汗洇湿了,明显心疾发作,言清漓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打断裴老夫人的话:“让我猜猜祖母为何如此不喜欢我,您认为我私生女出身,又遭过不幸,配不上你们武英侯府,又因我性子强势,不肯甘受摆弄,可对?” 她不屑笑道:“可您又没有想过,我是否也觉得你们武英侯府配不上我?”不给裴老夫人开口的机会,她倒豆子一般说道:“祖母吃斋念佛广做善事,美名远播,可我怎么听说你们裴家背地里忘恩负义,踩着救命恩人的尸骨向上爬,你们这种德不配位,猪狗不如的人家,我连一草一木都觉得肮脏!” 裴老夫人大睁双目,气得嗬哧嗬哧:“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是苏氏?是苏氏与你说的?你…”说了两句她就上气不接下气了,痛苦地捂着心口呻吟。 “老夫人莫动怒!…少夫人,老奴求您别说了!老夫人身子要受不住了!” 裴老夫人面色青紫,宛如被人掐住了喉咙,怒瞪着眼珠子指她,却说不出话来。 言清漓瞥开眼。 院子里树影交织,摇曳在窗纸上,仿佛看到了父亲当年停在外面的游廊上对她沉沉叮嘱:“蒙老侯爷信得过,咱们父女俩可要竭心尽力,回去后好好研究道方子,争取早日治好侯夫人的心疾。” 他们楚家到底做错了什么?哪里对不住裴家了? 泪湿了双眸,她咬住后槽牙,狠狠道:“是我勾引在先又如何?是我搅得你们裴家天翻地覆又如何?要怪便怪您的好儿孙们愿意喝我这口迷魂汤,受不住我的引诱!” 她转头盯着裴老夫人,冷笑着向她逼近:“可惜,无论是叔叔还是侄子,我试过了均觉无趣,你们裴家家风不正,在我眼里,你裴家的儿郎就算给我言府倒插门都不配,我根本就不稀罕!若祖母不想我今后继续碍您的眼,那不如好生劝劝裴凌,让他休了我,否则…” 她勾唇笑道:“否则,等祖母您百年后,孙媳定将您两位子孙勾得团团转,掌了你裴家的话语权,到时祖母在天之灵,可能安心?” 整个裴家被她侮辱个遍,她儿子孙子为了这个女人打得头破血流,这贱人却说根本不稀罕她裴家儿郎!不仅如此,还诅咒她早死! 裴老夫人此生都没遇见过敢如此与她说话的晚辈,就连苏氏发疯病那会儿也不敢在她面前撂如此狠话,她气得面色灰败,口舌僵硬,“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老夫人!老夫人啊!” 言清漓后退两步,避开了血,这时门被人一脚踢开,裴澈匆匆入内,裴老侯爷紧随其后,再后面是呼哧带喘的青果。 青果着急,没等足半个时辰,言清漓前脚被带走,她后脚就跑去求援,好在没多久就碰上了刚回来的裴澈。 地上晕两个婆子,还有血,裴澈以为是她的,眼里再看不到别人,急忙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哪里伤了?” 言清漓挣开他的手,冷冷一笑:“小叔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娘。” 那头裴老侯爷已经大步到了裴老夫人跟前,裴老夫人的嬷嬷哭喊道:“老侯爷,老夫人要不行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离开裴家 听到“裴家家风不正,裴家儿郎即便是去言府倒插门都不配,她根本就不稀罕”这句时,裴澈眼睫轻颤,裴老侯爷攥起拳来,目光刚愤恨地落在言清漓身上,里头太医就满头大汗出来了。 太医说大事不妙,裴老夫人这回是急火攻心,以至心脉闭塞,方才给含了千年老参,才没有立刻暴毙,可即便如此,也是强弩之末了,除非用当年楚太医那套秘传针法试试,否则便是华佗来了也回天乏力,最多这两日的事了。 太医都说不行了,那便是真不行了。 裴澈猛地抬起头,看向言清漓,却又微微握拳,慢慢移开了眼。 裴老侯爷踉跄后退半步,他大半生的心思都扑在重振武英侯府上,对后院不太上心,但与裴老夫人相濡以沫多年,也是有感情的,一听发妻死期将近,头便有些晕沉。 这时候,他注意到静立在一旁的言氏,眼前又出现微弱希望。 “言氏,你亦是医者,若你有法子救治你祖母,今日之事我便再不追究。”之前太医都说裴冲没救时,就是她将人救回来的。 言清漓无声笑了。 若楚家尚在,裴老夫人的心疾早就被调养好了,何至于拖拖拉拉这么多年?世事都逃不过因果,谁又能想到,而今能决定裴老夫人生死的,又是他们楚家人呢? 可她没有父亲的仁义,她做不到以德报怨,想当年裴家明知楚家将会大难临头,却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现如今轮到裴家人出事,她又为何要管? 当年裴老夫人心疾突犯,人都没气了,是她千辛万苦施救,从鬼门关将人救了回来。可以说,裴老夫人能多活这些年,还是她给的。 今日就算她将这老妇给气死了,也绝无任何自责不安,更无需为了这些害她满门的帮凶,去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不解看向裴老侯爷,道:“太医说了,祖母的病症,需用楚氏的针法,孙媳姓言,又哪里会呢?” 裴澈闭上眼。 一切都是裴家的报应。 裴老夫人这会儿人醒过来了,却是进气多出气少,太医说的话她亦能听到,知道自己快死了,老眼里淌出热泪,抬起眼皮,见自己小儿子裴澈缓步到她床前,双膝跪下,重重磕头。 “儿子不孝,儿子无能…儿子…”裴澈将头深埋在地,哽咽道:“…儿子救不了您,儿子没办法…” 她心中那么多的恨,他如何能求她出手?他根本开不了口,她亦不愿去做。 裴老夫人喘气儿都觉得心口疼,话更是说不出来,只能望着儿子哗哗流泪。 裴老侯爷沉着脸进来,坐到床边,问裴老夫人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裴老夫人忽然奋力睁开眼,紧攥住裴老侯爷的手,嗬哧嗬哧地说话。 裴老侯爷凑近,听她断断续续道:“…言氏…休,不准她…给我…戴孝…” …… 晌午时分,外头乌云密布,闷雷轰隆隆作响,裴凌被吵醒,蹙眉睁眼,缓缓起身。 头晕沉沉的,入眼望去,是陌生的房间,地上还摆着两个空酒坛,这才想起他昨夜被王甲与刘刚带客栈来了。 昨日他对她做了许多过分的事,他有些无颜面对她,心中又堵着一口气,想她那般狠心伤了他,若见他毫无消息彻夜未归,有没有可能会出于担心派人出来寻他? 这会儿酒醒了,他又觉得自己这想法愚蠢可笑。 那女人都如此狠心绝情了,又怎么可能会关心他? 净了脸漱了口,脑中的晕劲儿散去不少,王甲推门进来,裴凌扫了他一眼,问:“几时了?” 嘴再硬,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期待的。 王甲看破不说破:“午时快过了。”说着,用完好的那条手臂将食盒打开,拿出几碟小菜,劝道:“头儿,吃了东西就早些回去吧,你看,这天将是要有大雨,再晚给你拍路上了。” 裴凌哪有心情吃,将巾子一扔,踢开碍事的空酒坛:“那就明日再回。” 不回也好,回去了,她便又要与他提休妻之事。 王甲顶着张凶神恶煞的八卦脸凑上来,神秘兮兮问:“头儿,你是不是与夫人闹别扭了?” 见裴凌脸沉下去,王甲忙吞了口水:”猜的,我猜的!”又挠挠头道:“那个…你昨儿夜里大不敬,喊了你小叔名讳十九次,咬牙切齿的。” 裴凌蹙起眉,刚要问就凭这如何猜到,结果就听王甲又道:“喊夫人名字二百叁十次,还喊什么别走…骗我…哎呦我的娘!” 王甲狠狠挨了一脚,第二脚踹过来时,赶紧跳边上去了。 打趣归打趣,见裴凌那副丧模样,王甲就知猜对了。 能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祖宗不敢回去见媳妇,八成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王甲想了想,忽然瞪起眼珠子,倒吸一口气:“…头儿,你该不会是一言不合,动手打夫人了吧?” 裴凌刀子般的眼锋甩过去,王甲立刻扇了自己一嘴巴:“我错了,畜生才打女人,头儿你只是混账了点,又不是畜生。” 裴凌懒得理王甲,外头又是一阵闷雷响过,他莫名开始心慌,推窗看了看,明明是晌午,却黑沉沉的让人透不过气。 才分开一夜他便开始想她,根本不敢去想,若与她彻底分开,今后将要如何度日。 一味躲避是懦夫行为,事情总归要解决,他逼着自己定下心,决定立刻回去见她。才转过身,刘刚便忽然推开门,气喘吁吁,神色焦急。 “头儿…快回去!” 刘刚与王甲昨夜从裴凌的梦话中揣测出小夫妻俩闹了别扭,以为他傲娇好面不肯低头,等着人言姑娘给台阶,偏今日快午时了,言姑娘那边也没动静,于是二人便商量,让刘刚去裴府悄悄走一趟,给言姑娘送个信儿,求求情,赏个台阶,结果,刘刚却得知了不得了的事。 “言姑娘将你祖母气到重病了,你祖父震怒,代你写了休书,言姑娘被…被休了…” 王甲塞进嘴里的馒头直接掉出来,刘刚还没说完,裴凌便已拔腿冲了出去,刘刚在后头大喊:“诶!人这会儿估计都走了!你别追错了方向!” 一阵阵闷雷仿佛打在了裴凌脑子里,他狂奔出去,连撞翻两个怕下雨正要收摊的商贩,又将一辆停在成衣铺门口的马车夺了,将车夫拽下来,掏出身上所有银票丢下,割断连着车厢的绳子,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宁朝鲜少有父代子休妻一说,但前朝是有这个先例的,通常是子亡后,寡居的媳妇不守妇德,或极端不孝,才会被公爹代写休书。 子孙在世,便被族中长辈越俎代庖休妻的实乃少之又少,这要传出去,绝不会好听。 不到万不得已,裴老侯爷也不想效仿前人,这么做的后果极有可能将言家得罪,可言氏竟直接将他发妻气死,又将裴家贬低至尘埃,如此大逆之举,想必圣上与言公知晓后,应也不会多加怪罪,何况圣上本就不愿看到裴家与言家走近。 言氏是个祸害,裴凌又不肯休,是以,裴老侯爷从裴老夫人房中出来后,直接就将言清漓叫到书房,提笔替裴凌给了她这份休书。 言清漓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竟会以这种方式回归自由,不过也好,休妻有叁不,其中之一就是“与夫叁年丧者不能出”,若拖拖拉拉等裴老夫人死了,叁年内子孙是不得休妻的,那她岂不是还要给那老妇守孝叁年? 裴老侯爷许是顾忌了些两家颜面,休书中只提了她忤逆不孝,并未提她与二叔有私。还称她的嫁妆会一分不少送回言府,让她趁裴凌不在,尽快走吧。 自知道裴家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后,裴家她是多一刻也不愿留,向裴老侯爷福身一礼后,便带着青果只收拾了重要之物,乘着马车离开了。 风光嫁进来,离开时却只有主仆二人,一辆马车,两只箱子,青果落差巨大,言清漓倒心静如水,没太多感触。 她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天仿佛被黑云压在了头顶上,胸口有些闷,明明自由了,明明重要物品都收拾走了,可却总觉得还有什么落在了裴家。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定睛看去,那枣色马儿额间一缕白毛,马背上的男子银衣若雪,面覆冷寒,刚好与她对视上了。 她微微一怔。 第二百六十三章放妻「Рo1⒏run」 “等等!”言清漓忙拦住他问:“调头做什么?” 言琛都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受了这般大的羞辱竟还若无其事。他指节震颤,捏着那份休书重重甩着:“目无尊长,逆德不孝…你可知得了这东西,被扣上这八个字后,你今后要面临什么?” 言琛见她眨巴着眼,又心疼又恼火:“你会背着这八个字一辈子抬不起头,受千夫所指,人人唾弃,我这便去向裴家讨个说法!” 天子赐婚,哪能说弃就弃,除非是做出了不可饶恕之事,否则裴家怎敢轻易下休书。 昨日他才警告过裴家,今日他们便将他妹妹以“不孝”之名休了,他到要去问问,她到底做了何等不孝事,竟敢给她扣这样大的“罪名”。 “不必了哥哥。” 这一世,她又岂会为了名节声誉这等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活?不过是被人指点几句,有何大不了的?只要能达成所求,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被言琛撕毁,她小心拿回来,反还安慰起言琛:“却如休书所言,是我不孝,裴家老夫人罚我,我没有乖乖听罚,还出言顶撞,她被我气到心疾发作,熬不过这两日了。“ 平平静静的几句话,既无自责,也无自耻,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言琛愕然愣住。 “休书是我自个求的,裴凌不肯写,裴老侯爷代孙休妻。”她卸下了时刻绷紧的弦,轻轻靠在言琛肩上,抱着他的手臂小小撒娇:“我回来不好吗?我不再是裴家的人了,带我回家吧,哥哥。” 将裴家老夫人给气死了? 原本她身上就被扣了不少“污名”,再加上活活气死婆家祖母这一条,她今后恐怕连府门都不必出了。 若真如此,确实是他们不占理,有些棘手,可也不能就此作罢,总得想法子压下去。还是得趁事情没传开,尽快去与裴府谈条件。 这些事由他去处理即可,言琛松开拳,抬手拥住她,轻轻拍着:“先送你回去。” 路面上已经开始出现小雨点了,青果怕雨水打进来,正要拉帘子关窗,却突然瞥见后头一道黑影策马追上来。 “是凌少爷!” 言清漓正闭目靠在言琛肩头,闻言猛地睁开眼。 裴凌认出前面那是裴家的马车,猛夹马腹上前,横在路中间将其逼停,之后急急跃下马,要去拉车门,言琛却先一步开门出来。 裴凌没想到言琛会在里头,怔了一瞬,立即越过他向车厢看,却连那人一片衣角都没看到,就被言琛推开。 他不想与言琛起争执,只道:“让开,她是我妻子。”不死心又要去拉车门,这回言琛直接给了他一掌,打得他连连退后好几步。 言琛下车,站在他面前:“她已不是你的妻子了。” 裴凌昨日就被裴澈拍了一掌,受了些内伤,今日又挨言琛这一下,胸腔裂痛,喉咙顿时涌上腥甜,他亦无暇与之计较,心急如焚,站起来越过言琛去抓车辕,言琛则半步不让,横臂将他震开,又一脚踹在他小腿后。 言琛下手不轻,裴凌单膝跪地,挣扎着站起来:“让我见她,我有话与她说!” 他盯着眼前的马车,叫里面人的名字,语气中带了恳求:“言清漓!清漓…让我见你…” 他踉跄着站起来,眼睛红着,朝马车走去:“那份休书不能作数,你把它给我…把它给我…” 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珠在言琛银白色的衣袍上砸出点点水痕,听到“休书”二字,他压抑着的怒火也终于爆发出来,又是一脚,这回将裴凌踹到再爬不起来。 “你还来找她作甚?” 言琛走到裴凌面前,攥拳俯视他,冷道:“她被你祖母不喜时,你可耐心调和过?她被带走责罚时,你人又去了哪里?若非孤立无援,她又怎需要求助于我?人好好地交给你,却被你裴家百般刁难,如今一纸休书给了她,让她带着羞辱离开,你竟还有脸求她别走!” 天边骤闪,劈下一道闷雷,马儿受惊,雨势也急了,言琛扫他一眼,冷道:“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的男人,就别再妄想见她了。” 说罢,掸了掸袍角,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行起。 倾盆大雨,石板路眨眼间就积成了薄薄小河,雨水落下来绽开飞溅,裴凌浑身湿透,神色黯淡:“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喃喃着,见马车越驶越远,心宛如被人撕裂两半。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他急忙爬起来,飞奔追上去。 他一把攥住木轮,马车顿了顿,车夫没注意到后面,以为轮子卡在了板石缝里,挥鞭打马,轮毂将裴凌手指绞出血,他亦低吼着不撒手,就这般用蛮力生生拉停了马车。 言清漓等人在车上重重晃了晃。 车夫这才扭头看去,大惊失色,忙牵紧缰绳勒马。 裴凌胸膛起伏,紧闭着眼,哀求着:“别走…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车厢内,言清漓听到他说“对不起”时,心狠狠一紧。 雨水打进眼里,又变成滚烫流出来,裴凌不敢撒开手,就怕自己一松手后就再没有力气留住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之过,是我做的不够好,是我令你受了委屈,我不知祖父会如此,那封休书不作数,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你别走好不好…把休书给我好不好…” 言清漓颤抖着轻呼一口气,指甲深深扎进掌心,眼眶忍不住发酸。 这还是那个倔傲无比,从不肯向人低头的裴凌吗? 言琛看她一眼,心有些发沉。 路上奔跑躲雨的行人纷纷侧目向路中央冒雨攥着马车轮子的男子,觉得他很是怪异,雨水浇在地面哗啦啦得,离得远了也不知他在说什么。 裴凌知道她就在这扇车壁后面,与他只隔着一块木板,他额头轻抵在上面,恳求道:“…别走…别走,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带你离开裴府,我再不做强迫你的事…求你了…把休书给我…” 他承认了,他爱她,满心满眼都是她,她将他吃得死死的,在她面前,他的骄傲与自尊一文不值。 言清漓咬着唇,泪盈于睫。 她从未想过裴凌可以对她包容至此,哪怕她背叛他,口口声声说不爱他…哪怕她一再挑战他的底线… 她到底哪里值得他如此喜欢? 抛开上辈子那些恩恩怨怨,抛开“裴”这个姓氏,她的所作所为,该说对不起的人应当是她才对。 一个光芒耀眼的少年不该为了她卑微如尘,她不是他的良人,更配不上他的赤诚之心。 马车门开了,裴凌抬头看去,见有人撑着油伞下了车,他顿生喜悦,可下一瞬,却见那油纸伞下之人是她的婢女。 青果见他失望的神色中又露出一丝丝希望,心生不忍,却也只能将东西交给他:“凌少爷,小姐让我将此物交给你。” 绢丝绣帕下包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玉镯,青果见他形容狼狈,想把伞一并给他,却见他看到那只镯子后怔怔发呆,只好将伞放在他身边,叮嘱了一句“快回去吧”,转身小跑回了马车上。 马车驶远,油纸伞被风吹走。 裴凌一动不动,站在大雨中死死盯着手里的玉镯。 ——“咳,我娘的陪嫁,听说要给未来儿媳妇的,我闲来无事,便先给你送来了。” 求的赐婚后,他欣喜若狂,在她娘的遗物中找到了这只镯子,一刻也等不及,便趁夜潜入言府,将这镯子牢牢套在了她腕上,以为能套一辈子。 雨下得太大了,路人自顾不暇,无人看热闹,整条街上唯剩下他一人,孤零零立在雨中。 身旁匆匆经过一辆马车,可走出没多远就停在了路边。 柳锦瑶打开窗,掀了帘子急急向后看去,方才那匆匆一瞥,她认出了那站在雨中的男子是裴凌。 说也巧,裴凌先前夺来的马就是柳家的,柳家仆从牵了新马车后,刚好行至此。 柳锦瑶在路旁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始终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有些担心,便命车夫过去送了把伞。 “小爷,我家小姐让小的把这伞给您。” 车夫指了指路旁的马车,柳锦瑶立刻撂下了一点帘子,脸微红,余光却从间隙里瞧见,他根本就没看过来,也没有接伞,低着头转身走了。 暴雨中,裴凌一路走回裴府,元忠急得不行,早等在前头了,就为了赶紧将裴老夫人与少夫人的事尽快告知他。 见主子脸色惨白,整个人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先吓了一大跳,后又赶紧上前简短告知,也不知他听没听到,总之是毫无反应,直奔书房。 “拿笔墨纸砚来。” 裴凌的书房什么兵器都有,就是没有书和笔,元忠不知他突然要纸笔作甚,但听他嗓音哑得厉害,人也跟丢了魂儿似的,不敢多问,赶紧跑去拿东西。 铺好宣纸后,他也已换上干净的衣裳,裴凌执起笔,直勾勾看着那纸,却迟迟不落。 元忠刚想提醒他墨要凝了,就见他轻眨了下眼,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宣纸上。 裴凌深吸一口气,提笔写下叁个字——放妻书。 … 言清漓回到言府时,言国公不在府中,裴家大抵也都在忙着裴老夫人的病,还没人来向言府送信儿,是以言国公尚不知她被休一事,吴氏也只以为她与裴凌闹了别扭回府小住。 怕被言琛看出她对裴凌动了几分情,回府后,她立刻调整好心绪,若无其事地婉拒了吴氏见她丫鬟不够派来的下人,与青果两人整理着医书与瓶瓶罐罐,又派琥珀去馥容庄接玉竹回来,还难得与狸花猫清清玩了一会儿。 言琛非心急之人,见她逃避不说,他亦没问,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日。 眼下最重要的是休妻之事,他正打算走一趟裴府,脚才跨出门,吴氏就带着婢女匆匆过来了。 “清漓,裴府来了个叫元忠的下人,送了这个过来。” 吴氏身后的婢女忙呈上一封书信,封贴上“放妻书”叁个字令吴氏惊慌不已。 言清漓怔了怔,放下手中的药瓶,拿起信拆开。 字迹狂放,却又一笔笔落得整洁认真。 “清漓吾妻,结发之缘,本应恩深义重,携手白头,奈何夫食言薄性,淡情在先,反目生嫌,难归同心。” “怜娘子遇人不淑,愿与相离,望娘子日后如花似锦,顺遂无虞,一别两宽,各自珍重。” 最后一句中的“自”,墨迹浅浅晕开,似是停留了许久,想来原本是想写“各生欢喜”的,最后却改成了各自珍重。 有裴凌亲笔的放妻书,裴老侯爷那份休书自然就作罢了。且这短短几句中,他称自己生厌在先,将和离之过揽在了自己身上,给了她最大的体面。 言清漓心情复雑,很难再装作若无其事,眼角微红,向吴氏淡淡一笑:“知道了,清漓会自己向父亲说明此事的。” 裴府不必走了,言琛对裴凌此人也稍有改观,却又因她对旁人动情而心头牵紧。 他坐下来,清冷的神情看不出喜怒,问道:“你喜欢上他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摊牌 这些话昨日就该问的,只是当时太乱,没有寻到机会。 “我……” 裴老夫人责罚她,一部分是早春的事,可更多的是她勾引裴澈致使他们叔侄两人翻脸成仇。 她原以为会被所有人撞见她与裴澈的私情,那她便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向言琛解释成被苏凝霜下药陷害。结果最后这事阴差阳错被瞒了下来,那还有必要如实交待吗? 一个裴凌便令他心有芥蒂了,不想再节外生枝,正斟酌着如何回答,就听言琛又问:“你所谓的‘隐情’,现在可以告知我了么?” 言清漓的心又一沉。 她的“隐情”不仅牵扯到她与苏裴两家的恩怨,更会泄出她的底细。 先前她怕言琛认为她对他是虚情假意,想等到情谊更稳固的时候再告诉他,如今她已知言琛对她有情,亦能察觉出此情不浅,是否到了合适的时机呢? 她在脑中分析着道出实情后可能产生的种种后果,没有注意到言琛在等待的过程中眼里渐渐露出失望。 事到如今,她依然对他处处设防,什么都不愿与他说。 身体上再亲密又如何,她与他的心,始终隔着天与地那么远。 他站起身道:“罢了,随口一问而已,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言清漓回过神,忙追到门口:“哥哥!” 言琛停步,没有回头:“你今日也累,先歇着吧,父亲那边你不必管。” 说完就直接出了院子,看样子确实有些生气了。 晚些时候听说言国公与言琛都在宫中,而裴家那边裴伯晟也带着裴凌进了宫,怕是为了和离之事奏禀圣上去了。 还以为就算有放妻书,她气倒裴老夫人的事也会被裴家如实奏明昌惠帝,可言国公回来后将她叫去问话时,只是神情不悦地斥责了她几句,最后恨恨地告诫她近日少外出,多抄抄书,学学女红,反省反省,定是她毫无妻子之贤,才会被人生厌。 言清漓不屑与言国公对牛弹琴,回去后将下人送来让她抄写的《女诫》扔给青果搭猫窝,之后就去了言琛那里。 言琛正在书房翻阅与西川和九夷有关的军情,看得有些心不在焉,听到敲门声后,才执起书函,不急不缓地说了声“进”。 哄男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对付言琛,就得脸皮厚。 言清漓拎着食盒进来,朝他笑了笑:“哥哥,你回来得晚,还没用饭吧?” 言琛正认真回复书函,闻言头也不抬,道:“用过了。” 吃了个冷脸,言清漓讪讪地“哦”了声,将食盒放在一边。 言琛瞥过去,见她把点心一碟碟摆出来,动作磨磨蹭蹭的,颇有赖着不走的意思,他嘴角不可察觉地勾了勾,在她转过身前又继续落目于纸上。 言清漓眼珠一转,挑了碟蜜煎糕端过来:“哥哥,这蜜煎糕又酥又香,我特意给你留的,尝尝?” “不了,我不饿。” 言琛没看她,全神贯注于公务上,余光看到她撅了嘴,圆眼睛委屈地瞪了过来,又撒娇了。 他停下笔,抬头问道:“有事?” 她眼睛立刻亮起来,脸颊上出现一颗梨涡:“我来谢谢哥哥。” 言国公没有过多责骂她,说明裴家在昌惠帝面前没有道出她气死裴老夫人的实情,想必是言琛帮她从中斡旋了,两家这才会统一口径。 言琛知道她要谢什么,闻言神色稍冷。 “此事你不必谢我。”回完了一封,他又翻开另外一封,淡道:“是裴凌在陛下面前担下此事,称对你厌恶了,不愿与你日日相对,才会与你和睦相离。” 裴伯晟虽恼怒发妻被气到时日无多,但他亦是顾大局的人,代孙写完休书后,没有立即知会言国公,一是会彻底得罪言家无转圜之地,二是猜到言琛应会为了言家的脸面来与裴家谈条件,求他们不要宣扬此事。 谁知裴凌这胳膊肘向外拐的追补了一份放妻书,将裴老侯爷掌握的主动权化为了被动。事已至此,裴家也只能表现得大度些,至少不会令言家丢了脸面而记恨他们,两家没有因为和离生出嫌隙,宣王殿下那边也好有个交待。 而言家也心知理亏,很是配合,在昌惠帝面前两家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叁个月前还非卿不娶,娶回去两个月便腻烦,赐婚在他眼里草率如儿戏,这等混账之举也算符合裴凌的性子。昌惠帝虽有猜疑,却也懒得过多追究,毕竟裴言两家姻亲破裂,他乐见其成。 受委屈的是言家女儿,昌惠帝给言家赐了些赏以作安慰,又斥责了裴凌,罚他一年俸禄,此事便翻篇了。 言清漓没料到说着说着又扯出了裴凌,怕说错话会令言琛吃飞醋,只好又“哦”了一声当做回应,闷头给他研磨。 言琛看了她一眼,放下笔:“他求了旨,等讨伐了蛮族后,还要去北边平乱,许是过些日子就要动身了。” “过些日子”大概就是等裴老夫人撒手人寰之后了。 宁朝重礼重孝,按裴家这种情形,裴老夫人若真去了,裴澈与裴凌需得去官丁忧,可眼下四处打仗,朝中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可用的武将,只能适当夺情。 言清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平静,颔首道:“也好,他一直想要建功立业来着。” 言琛见她是真能装傻,没再说什么。红袖添香在侧,又回了两份军情后,他便道时辰不早,要送她回去。 言清漓已经酝酿了一晚上的勇气,在他开门前拉住了他的手,切入正题:“哥哥,你不是想知道我嫁给裴凌有什么隐情吗?” 言琛慢慢转过身,垂眸看她:“你若不想说,就不必告诉我。” 言清漓将他手攥得更紧了,低下头去,垂在背后的长发滑落到肩前:“我不是不想说…”咬了咬嘴唇,她抬起头道:“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她支支吾吾地问:“若我…若我不是你的妹妹,若我骗了你,你会如何?” 见言琛微眯起眼,她忙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言琛不语,眸光深不见底,言清漓一时摸不清他的想法,逐渐紧张起来。 片刻后,听见他斩钉截铁地道:“那我便娶你为妻。” 她还以为他至少会问问:你若不是我妹妹,那么为什么要冒充她,存了什么目的,骗了我什么。 却没想上面的他一句没问,而是说会娶她。 她瞳孔微微张大,眼睛仿佛被言琛用目光给定住了,艰难地移开后,耳根红起,悬着的心也慢慢落下。 这种问题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言琛敏锐,眼眸再度眯起:“为什么这么问?莫非你真不是我妹妹?” 他也不由紧张起来,却见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是你的妹妹不假,又不完全是你的妹妹。” 被她这话弄糊涂了,言琛蹙起眉。 她深吸一口气,摊牌了:“哥哥,你可曾听说宫中原来有位太医叫楚道仁?” 言琛为人冷漠,对外人外事均不上心,何况是宫里一个小小太医。突然听她问起,回忆了片刻,才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好似是与盛贵妃勾结给太子下毒那个太医。 “一介罪官,略有耳闻。”他道。 言清漓慢慢呼出一口气,她还怕他根本不记得她爹这号人物,那她就要多费一翻唇舌了,好在她爹“臭名昭着”。 她凄凉笑道:“我就是楚道仁的女儿。” 言琛猛然僵住。 “更确切地说,我的身子是你的妹妹清漓,而我的魂魄……” 她抬起头,目光紧锁在言琛眼睛上,一字一句十分清晰:“我的魂魄,是楚道仁的女儿,我叫楚清。” —【题外话】— 这两天一直开会开会,摸不了鱼,今晚只有一章 “债务”等我周末放假还|°з°| 第二百六十五章若能早相识(言琛H) 她幸得麟王所救,又从他口中得知叁皇子有陷害盛家的最大嫌疑,便决心靠这一世,尽全力为家人洗清罪名。可昌惠帝不重审,覆盆之冤便永无明光,唯有让宁天麟做上皇帝,她的家人才有沉冤昭雪的可能。 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破坏言琛与朱家的婚事,是为了打破昌惠帝稳定朝局的企图。嫁进裴家、揭穿裴冲身世,是为了挑拨裴苏两府的关系,令宣王党羽窝里斗。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扳倒仇人,还楚家一个公道。 言琛沉默了许久:“所以,当初你早知我身份,出现在容阳并非偶然,而麟王前往容阳也不是为了送药材,而是为了你,你与他在公主府独处,也非巧遇。慧觉寺冒险出风头,也是你们早就设好的局。” 他低眸看向她:“所以,你的确是麟王的人。” 这两个“所以”令她听出了几分吃味,她拿不准言琛的忍耐力,不敢让他知道她除了裴凌外,还与宁天麟有亲密关系,忙解释:“我与他…我算不上是麟王的人,我蒙他救过命,投桃报李给他治病。” 她遇见的男人就没几个省油的灯,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安抚一个是一个,瞒过一时是一时。 “他去容阳与公主府那次,都是为了治疗腿疾,我确实想助他一臂之力,但前面提到的事,皆是我自己要做的,并非受谁驱使…” 她忐忑道:“对不起,是我骗你,我承认我最初的确怀着目的接近你,可是我…”她再度垂下头去,睫毛轻颤:“…可是我不知从何时开始,见不到你就会时常想起你,对你不由自主地开始牵挂,会因为欺骗你感到歉疚。” 这些话倒都是真的,她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顺:“你征战在外时,我会提心吊胆,怕你受伤,我做了许多许多的药,找人送到西川,筹送粮草也是发自肺腑,我写给你的家书,句句真心,绝无半句虚言,我不知不觉开始依赖你,喜欢你触碰我,喜欢你宠着我,遇事会第一个想起你,你不知方才我看到你忽然出现接我时,我有多欢——” 言琛突然吻住她,微凉的唇瓣含着她的,辗转吮吻。 她先是愣了愣,随后抬手环住他脖颈,垫脚回应。 她终于肯坦诚相待,又说了一番近乎“表白”的真心话,言琛已经受用无比。 她是谁,又是因为什么接近他,都不重要了。 长长的一吻后,两人皆呼吸急促,她眸子李氤氲出水汽,烛光映在里头,霎是动人。 “哥哥,那你原谅我了么?”两人唇瓣几乎还贴着,她不安地询问。 言琛的眸子如叁月融化的雪,清清冷冷的。 “我何时怨怪你了?” 楚清?他努力回想,却遗憾地发现自己对她本来的名字毫无印象。 满门获罪,焚于火海…原来她藏起来的苦衷是如此惨痛,难怪她时常会发噩梦,睡着的时候将自己蜷缩起来。 “若我早几年与你相识,你便不必受这些苦。”他以拇指抚过她脸颊,目光在她湿漉漉的眸子与红润的嘴唇上反复流连,再度倾身吻住。 吻比方才重,舌与她交缠不休,他一把将她抱起,搁在了书案上。 言清漓随着他的话往远了想去,若早几年她认识的是言琛,而非裴澈,结果会有不同吗? 父亲是太子的主诊太医,只要宣王与苏家想要栽赃盛贵妃,恐怕无论如何,父亲都逃不过这一劫。 可若与她相恋之人是言琛,就不会有苏凝霜因爱生妒的事,也不会有苏凝宇杀害母亲与沉香的事,说不定…楚家的女眷都能活下来。 她心里难受,恨自己,恨裴澈,更恨那些害她满门的凶手。 他沦陷在她颈儿里,寸寸亲吻,热烈又愤恨,如视珍宝。 她红云遮面,肌肤滚烫,搂着他的头轻声呻吟。 许久未曾亲近过的两人皆有些心急,她主动将衣裙解开,双手撑在身后,双腿缠在他腰上。 言琛无视她身上处处可见的清晰吻痕,在她挺巧的乳儿上流连舔舐,又含住乳尖尖吮了吮,最后返回去吻住她的唇,同时挺身埋进去。 她浑身一颤,低吟着仰起头。 言琛半刻未停,一入进去就按着她后腰快速抽送,书案摇晃,方才回好的信一封封雪花般散下去,她摆在桌上的蜜煎糕也随着一阵阵急促的撞击,在碟子里轻轻震颤。 “啊…啊唔啊啊…嗯啊哈啊…” 饱胀的快感将她心里的空洞与恐惧填满,没多久,她便被他送上了云端,勾在他腰身的双腿失了力,开始下落颤抖,他及时捞起来按压下去。 她慢慢按睁开眼,清楚地看到自己与他紧密结合在一起,娇嫩的穴儿紧夹着粗硬的肉根,像一个巨大的药杵,用力捣弄她壶芯里的药汁,水汁横流,红艳艳的穴肉被带进带出,几近破碎。 “哥哥…”她抬眼看他。 与言琛共赴欢愉时的感觉,与当初她刚爱上裴澈时的感觉有些相似,她眼波迷离,唇瓣轻张,发出婉转呻吟:“哥哥…之恒哥哥…嗯嗯哈…之…之恒哥哥…”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这是他娘为他取的字。她鲜少叫他的字,从前叫过几次之恒哥哥,也大都似妹妹的语气。 可这一次听她叫他之恒哥哥,他却忽然有种女子在唤情郎的感觉。 言琛俯身吻住她,她撑在身后早已发酸的手立刻抱住他的脖子,顺势躺了下去。 长发散在案上,差一点就沾上了墨砚,言琛拂袖将碍事之物扫了下去。 从她唇瓣吻到肩膀,再从肩膀吻到胸前,送胯不停,沉沉的卵袋砸在糜艳的穴儿上,欢悦之音不绝于耳。 若他早几年与她相识,他便能娶她为妻,带她去西川,远离纷争,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她历尽苦难,肩负血海血仇,成了与他有血亲关系的妹妹。 若他们能早几年相识该多好。 …… 夜沉了,月亮从树梢爬到了树顶,言府小公爷书房中的动静渐渐停下。 情欲过后,言琛眸色重归清冷,她却依然沉浸在高潮迭起的晕眩中,半阖着眸子喘息不止。 言琛将她湿贴在脸颊上的发丝捋到耳后,沉沉道:“你希望麟王登基,我会助你达成所愿。” 言清漓立刻回神,缓缓看向他,眸光亮了起来,却又见他眉峰紧蹙,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叮嘱她:“但麟王此人阴险难测,你答应我,今后要远离他。” —【题外话】— 白天卡文来着,加更还在写,大家千万不要等,估计会很晚才发出,明早来看一样。 PS:明天同样会双更 第二百六十六章你是不是喜欢清漓? 更有荒唐的竟说她与二叔有猫腻,裴世子是为了她才休了苏氏,裴少爷怀疑自己被戴了绿帽,断然与她和离,若非如此,裴世子怎会理亏到将世子之位让给侄子了? 流言纷纷,一时间也辨不出孰真孰假。 之前连着下雨,今日好不容易天晴,陆夫人将陆大人那满满几大箱子藏书拿到日头底下晒,怕下人笨手笨脚损了书页,便坐在院子里亲自盯着。 这时,眼角瞥见一身穿绿衣的俊俏公子从游廊上匆匆走来,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那个以青楼为家的逆子,陆夫人顿时有些惊讶。 “眉儿?你怎么回来了?”说完觉得很是别扭,便改成:“你回来做什么?”又觉得不对,脸色端起来:“你还知道回来!” 陆眉特意挑了他爹不在的时候回来,没心思与他娘嬉皮笑脸,坐在陆夫人身边的石凳上,单刀直入:“娘,我听李兄言,前日裴家办宴还闹出一桩下人污蔑裴家少夫人与裴老夫人族亲庶子有染之事,最后被您证实为误会一场,未曾传开,此事可为真?” 陆眉口中那位李兄的娘是那日与陆夫人同席的某位夫人,陆夫人没想到他这儿子难得回来,居然是为了此事,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遭,想起今日外头的传言,隐隐猜出了他的心思。 “我确实没见到清漓与那方家庶子在一块,当然是误会一场,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陆眉凤眼微眯:“哦,没见着她与方家子在一块,那是见着与别的男子在一块了?” 陆夫人一口茶险些呛着,柳眉竖起。 她这番话将宴席上的人都糊弄过去了,却没糊弄过去她这逆子,就说这股子聪明劲儿若是用在读书考学上该多好! 陆眉见她娘这幅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男子是谁?” 陆夫人犹豫片刻,叹气道:“我那日并未见到清漓的面,过去时只有裴世子从下人指认的那间房里出来。” 陆眉手中的扇柄被他攥紧。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她无意裴凌,嫁进裴家是别有企图的人,托她的福,为了这事他小命都差点交待在麟王手里。 记得她当初对麟王说过,不出半年她就会离开裴家,如此看来,那日她并非与方家子有染,而是与裴世子有了一腿,这才弄得那叔侄俩反目,搞出一堆烂摊子后,她溜之大吉,拍拍屁股走人了。 怪不得裴凌那日一脸丧家犬似的悲催模样,敢情是这么回事。 陆眉站起身就走。 陆夫人在后头瞪着他:“这就走了?你爹午时不会回来,用了午膳再走。” 陆眉摆摆扇子:“不了,这等趣事儿,儿子急着要与众友同享呢!” 陆夫人急了,忙追上去:“你给我回来!娘只看到了裴世子一人,根本没见到清漓!这等捕风捉影之事你不得出去胡说!回来!”追得急,险些摔着,幸亏有婢女们跟着,给扶住了。 陆眉不敢逗贫了,赶紧回来:“娘,儿子说笑呢,瞧您急得。” 陆夫人这才神色稍霁,转念想想也知这小子在浑说。关在房里偷着摸地画人家姑娘,怎么会跑出去毁她名声,好不容易得知了人家和离了,这怕是动了别的心思。 “眉儿,你与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清漓?” 陆眉嘴角笑意僵住。 陆夫人凝眉道:“流言不可尽信,娘见过那丫头几回,知道她是个好孩子,那天的事,也许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你爹虽顽固,却并非张阁老那等老迂腐,和离也不是什么丑事,宁朝亦没有和离女子不得再嫁的律法,只是……清漓她如今与裴家两子都牵扯不清,正是一团乱的时候,你若急匆匆去横伸一脚,那岂不是乱上——” 陆眉听懂陆夫人的意思了,严肃打断:“娘您瞎说什么呢,儿子没那个意思。”他长眸落在那一院子古籍上,颇为落寞,语气却是轻嘲的:“儿子娶她,您是怕我爹不能早死么?” 陆夫人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盼儿成家,叹息道:“哪有你说得那般严重,圣上还没那么糊涂。” 陆眉苦笑,天子之心难测,他总不能为了自己这点情情爱爱,就将一大家子置于险境。 “好好,我改日再陪娘你用膳,不然我爹见着我,免不了又要一顿毒打。” 陆夫人见他又跑了,不死心喊道:“那…过几日黄夫人会带着女儿来借阅曲谱,到时我将你爹支走,你记着回来一趟,没准人家黄姑娘一时眼拙,会多瞧你几眼,听到没!” 陆眉脚踩了风火轮,溜得飞快。 躲开了陆夫人后,他在陆府门口召来了自己的小厮阿来,扔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过去,附耳吩咐一翻。 阿来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公子,这不好吧!人家凌公子什么时候打过女子?您这是造谣,也忒损了。” 陆眉一扇子敲在阿来头上:“燕召兄心胸宽广,不会在意的,何况他早就恶名昭彰,也不差这点抹黑了,去吧。” 见阿来挠着后脑勺走了,陆眉才收起眼角风流色。 他如今也无法为她做什么,只能在这种事上出出力了。 想着想着又嫌弃地皱起眉,裴燕召这蠢材也真是,只凭一封独揽过错的放妻书,怎能完全堵住悠悠众口? 他摇头自语:“燕召兄啊,就委屈你了。” 半日后,流言风向就发生了大反转,有人说裴家少爷和离原因,乃是那盛京小霸王叁天两头就对妻子动手,言家小姐不堪忍受,这才执意要与他和离。 裴凌本就有个凶名,做京师卫统领时人见人怕,不止一次在街头逞凶,教训朝廷命官与命官之子,此传言的可信度立即将“侄媳勾搭小叔”这等不堪传言甩出去八条街远,不仅如此,众人还纷纷同情起言叁小姐,为她打抱不平。 此事传到裴家,裴凌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派人去遏制谣传。 而言清漓这边,青果有模有样学回来,她听了后并未有多开心,反而默了下来。 玉竹没想到裴家那位小少爷会对她家小姐用心至此,见她闷闷不乐,给她沏了杯茶,劝慰道:“小姐,你也莫多想了,都过去了。” 言清漓迫使自己不去想裴凌昨日拼命与她道歉那一幕,看了看天色,问:“兄长还未归吗?” 玉竹摇摇头:“应当还在宫中。” 昨夜她冲动下将自己与宁天麟的底细泄了,言琛虽说没有令她失望,答应相助宁天麟,但她却阻止了。 依目前的形势,宁天麟尚应付得来,言琛应当作为他们最后的杀手锏,不必早早暴露,以免宣王那边起防范之心。 之后,她也没有直接答应言琛让她远离宁天麟的请求,是以,她现在有些担心,言琛会不会直接去寻了宁天麟…… 这人啊,往往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如她所料,红墙琉璃瓦下,宁天麟出了宫,正要登上马车,身后便有人叫住他:“还请麟王拨冗片刻,言某有事相谈。” —【题外话】— 情敌二度对上啦~ 尒説+影視:ρ○⑧.run「Рo1⒏run」 第二百六十七章“喧宾夺主” 言琛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很不喜欢宁天麟这样叫她, 前几日无意看到她的侍女用了与当初刺杀他的两伙刺客相似的路数,他已经可以确定,派人去刺杀他的,就是麟王。 若如她昨夜所言,她与麟王只是单纯合作,那么她与他在一起,麟王该乐见其成才对,为何还要对他下杀手? 她对麟王有意无意他不清楚,但麟王对她,定然没那么简单。 言琛不想打哑谜,直言道:“言某今日过来,是要告知麟王殿下,言家,不会成为你的敌人。只要不做伤天害理谋逆造反之恶举,言琛愿达她所愿,相助于你。” 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我希望麟王今后有任何事,都直接派人来找我,不要去扰她。” 宁天麟眼里终于褪去温和之色。 言琛早知此人阴险如蛇,狡诈如狐,对他满含杀意的目光全不在意,冷道:“想必麟王也自知,你谋求的大业几多凶险,就算是为她着想,你也不该与她过多往来。” 言琛最后睨他一眼,揖手告辞:“言尽于此,请自便。” 言琛走后,吉福担忧上前,劝道:“殿下,能为友,勿为敌,莫辜负了言姑娘的一番努力啊。” 宁天麟面无血色,攥紧的拳青筋涨起,随后缓缓松开:“不自量力。” 他盯着言琛离开的方向冷笑:“不过是枚棋子罢了,还真以为在她心里有多特殊?” 自从得知裴澈的存在后,宁天麟才真正生出了巨大的危机感。 只有那个人是她不掺杂企图真心喜爱过的,而他们这些人,于她来说都或多或少存在着索求与目的,是她利用的棋子,复仇的工具。 只不过,棋子与棋子也是不同的,他与阿漓之间的情谊,他对阿漓的重要性,根本就不是一个言琛可以喧宾夺主的。 看了看远处守着宫门的禁卫军,宁天麟重新换上温润神色,吉福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密信递上去。 “殿下,方才探子送来的,今日府中又有乞儿来送信。” “可有跟到人?” 上回有乞儿送来苏韶的罪证后,宁天麟便派人盯住了城中的乞丐们,再有人做同样的事时,便能顺藤摸瓜,查出送信之人。 吉福摇头:“那人行事谨慎,许是知道我们做了准备,今次这送信的乞儿是从城外来的。” 宁天麟动作微顿,将信展开,目光向下扫去,眸子渐渐眯紧,最后将信交给了吉福。 吉福匆匆看了几行,惊讶万分:“这……” “先去信上所说的地方找人,找到后带来见我。”宁天麟登上马车,坐稳后又问:“陇江那边,可查到矿料藏匿之地了?” 吉福将信收好:“尚未,宣王与苏家狡猾的很,目前也只查出几处小的铸造地。” 宁天麟沉吟片刻:“派人通知丹阳郡主吧,明日可入宫辞行。” - 有关裴冲身世的传闻,自然也传到了宣王府去,次日,宁天弘急匆匆前往苏府,与苏尚书议事后,便提出要见表妹苏凝霜一面,有几句话要问一问。 那日苏凝霜拿到休书后,当晚就被裴澈派人送回苏府了,如今,她已整整叁日未曾出过房门,水米未进,整个人枯槁憔悴,也就昨日听到外头乱七八糟的流言时,才疯了似的地抓着下人追问。 明明言氏所作所为并未比她好到哪里去,凭何她能全了体面拿到放妻书,而她却要承受莫大屈辱,受人人唾骂。 七年,她为裴家尽心尽力打理后宅,伺候着裴老夫人那般挑剔的婆母,何以半丝颜面都不能留给她。 苏凝霜恨裴家不公,恨裴澈绝情,命婢女去散播言氏勾引二叔的传言。哪知才到晚上,流言风向就变了,如今外头已是一边倒地同情言氏,反倒是她这位从前被人人称羡的世子妃,成了过街老鼠。 苏老夫人将苏凝霜带到前厅,宁天弘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苏凝霜身上,对苏老夫人道:“还请舅母容本王与表妹单独说几句。” 苏老夫人是知道苏凝霜与宁天弘的事的,担心宣王对她女儿不利,退出去后,又命两个耳尖的丫鬟守在门口。 “殿下要问我什么?”苏凝霜穿戴整齐,眼下黛色明显,她语气冰冷,从进来起就没有看过宁天弘一眼。 美人憔悴,我见犹怜,难怪那乌伦格桑见之一面,就对她念念不忘。 宁天弘走到苏凝霜面前,正欲抚她脸颊,却瞥见她梳得整齐的高髻中藏了几根银丝,他微微蹙眉,又放下手负于身后。 “裴冲是本王的儿子?” 苏韶称苏凝霜当年遇了采花贼,可算算裴冲的年纪,却与他醉酒那次对上了。 苏凝霜知道瞒不住宁天弘,恨恨盯着他道:“你既知道,还来问我作甚。” 宁天弘忽然变了脸,一掌扇过去,苏凝霜尖叫着倒在了地上。 外头守着的丫鬟对视一眼,忙去寻苏老夫人。 “谁准你将他生下来的!”确认了这件事后,宁天弘愤怒不已。 眼下他正建立自己在民间与朝中的声望,届时人人推举他做太子,他又是皇子中最年长的,万众所望,父皇除非永远不立储,否则便没理由越过他去。 可若裴冲的事被有心人得知利用,传出他霸占臣妻生子的丑事,难免影响他的声誉,他是绝对不能容许这节骨眼出一丁点差错的。 苏凝霜捂着脸爬起来,猜出他的心思,神色惊慌地问:“你想做什么?你不可以动我的冲儿!” 她已经无法再做母亲了,冲儿是她唯一的孩子。 “我不会说的!不会有人知道的!你不可以动他!”苏凝霜抓住宁天弘,目露凶光:“你胆敢碰他,我就保证这件事会传遍整个盛京!” 宁天弘甩开她,苏凝霜又扑上来,他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咬牙道:“霜儿,你在威胁本王?” 苏凝霜涨得脸色青紫,无法呼吸,开始翻起了白眼,宁天弘这才松开手,苏凝霜捂着脖子,拼命咳嗽。 苏尚书与苏老夫人双双赶来,却并非得了下人的通知,苏尚书直奔宣王,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压低声音道:“殿下,速速进宫,凝宇出事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苏凝宇受审「Рo1⒏run」 昌惠帝艴然怒起,大发雷霆。 宣王与苏尚书被急召入宫,立刻撇清与苏凝宇的关系。 宣王称不知此事,与他绝无干系。苏尚书亦称苏凝宇入赘陇江多年,名义上早已不是苏家子弟,去年他与郡主回京,也是念在早年父子的情分上,才留于苏府短住,至于他在陇江做了什么,苏家根本不知。 丹阳郡主此前没有露出半点端倪,苏凝宇哪能想到这个病得快死的女人忽然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他毫无防备,只能向昌惠帝辩称丹阳郡主乃一派胡言,矿山之事老陇江王与丹阳郡主亦早已知晓,正是老陇江王起了贪念,不愿向朝廷缴纳税贡,才吩咐他不可声张,他只是按郡主吩咐做事。 至于谋害世子陈戬与私造兵器,更是无稽之谈。 丹阳郡主则立刻反驳,若她与父王早已知晓,又为何要主动向陛下告罪?何不永久瞒着? 她向昌惠帝请罪,称是自己疏忽大意,被小人左右欺瞒,恳请皇上彻查世子陈戬之死与矿山两件事,为自证她并不贪图矿山财富,待水落石出后,愿将所有矿料全部进献给朝廷。 这一句将全部矿料进献,直接拿捏到了昌惠帝的命脉,国库空虚已久,单是一座铜矿都已令昌惠帝分外眼红,况乎还有铁矿。 昌惠帝当即下旨彻查。 起先要将苏凝宇交由刑部审问,后有官员谏言,刑部中有苏尚书的门生,应当避嫌。昌惠帝认为有理,思来想去,便将苏凝宇送进了昭狱,交由麟王宁天麟主审,要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所有矿点审得一清二楚。 宣王与苏韶捏了把子汗,对此虽有异议,却半个字都不敢提,他们想尽办法与苏凝宇划清干系都来不及,哪敢替他说话。 宁天麟命人审了一夜,还上了刑,苏凝宇却嘴紧得很,一口咬定是听命丹阳郡主行事,并称仅凭几封信就要定他一个人的罪,难以服众,要面见陛下。 先前昭狱的人重在审问,不敢上重刑,第二日,宁天麟亲自到场,命人拿来一根满是倒刺的鞭子。“啪”,一鞭子下去,苏凝宇的哀嚎声震荡在刑室里,白色囚衣立刻绽开一道血痕,鞭子的倒刺挂满了带血的皮肉。 宁天麟连抽十鞭,苏凝宇被吊着双臂,惨叫不绝于耳,满身鲜血淋漓,白衣成了血色。 “你受何人指使?矿料都被你们藏在了哪里?” 宣王与苏凝宇等人掌握的几座矿山几乎都被挖空了,矿料被分运到不同的地方,宁天麟之前派人暗查了许久,也只是查到几处而已,他将其中两处告知给丹阳郡主,假做成苏凝宇与下属的往来密信,作为证据呈给了昌惠帝。 苏凝宇不会蠢到将这般明显的罪证留下,还等着丹阳郡主去找,可偏偏那几封假密信上所提的矿点都是真的,昌惠帝已派人快马去查,等查到后,苏凝宇根本无从狡辩。 苏凝宇自知怎么也逃不掉了,便咬定是受丹阳郡主指使,没有将苏家与宣王供出来。 他咬牙咽下几口血:“…我受…陇江王与陈丹阳指使,我只负责开采…矿料都被…被陈丹阳这个贱人运走了…运去哪里…我不知道…” “拿盐。” 不同于紫苏受罚时的刑器,给苏凝宇用的这条鞭子倒刺更加坚硬,每一根刺皆如刀子锋利,宁天麟这回命人将鞭子沾满了盐,又抽了苏凝宇二十鞭。 原本的伤口上迭上盐沫,滋滋化进血肉里,苏凝宇最后叫都叫不出声,整个前胸与大腿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血洒得满地都地,歪头晕了过去。 “泼醒,治伤。” 苏凝宇被两盆冷水泼醒,伤口疼如千刀万剐,医者上前给他塞了丹药吊命,又给他往伤口上洒了金疮药。 宁天麟又重新将方才两个问题问了一遍。 苏凝宇脸色惨白,吐着血沫:“你就算…打死我,我亦是这个口供…” 宁天麟命人又照着苏凝宇后背抽了二十鞭,还洒了红椒水,苏凝宇晕死过去两回,皆被同样的法子弄醒。 整整一个白日,苏凝宇挨了近一百铁鞭,被撬掉了手指与脚趾所有指甲,手骨与脚骨也被一根根敲碎,苏凝宇依然死咬丹阳郡主不放,不肯吐露矿料一个字,更别提出卖宣王与苏家。 宣王用铁矿铸造兵器,是为丰满自己的实力,以防万一。 而他,亦需要。 宁天麟没想到苏凝宇倒是个硬气不怕死的,受了大刑依旧什么都不肯说。 所幸他还留了后手。 宁天麟命人拿来一份拟好的认罪书,上头不仅有苏凝宇谋害陈戬世子的罪证,亦有他认罪杀害郭太医,并且还有大大小小五处矿料的藏匿点。 “你!”苏凝宇骨颤肉惊:“你怎知这些地点…你怎有这些罪证!你…你早就知道!?”苏凝宇终于明白了:“你与陈丹阳是一伙的!你们窜通——” 宁天麟卸了苏凝宇的下巴,逼他在认罪书上画了押,交待吉福不准让苏凝宇死了,并留意好今夜恐会有“客人”来,随后,入勤政殿面圣。 另一边,宣王与苏贵妃、苏尚书等人心急如焚。 宣王来回踱步:“听说宁天麟用了大刑,凝宇可会招供?” “不会。”苏尚书笃定道:“大是大非面前,凝宇心中有数,我了解这个儿子,他绝对会守口如瓶,断不会泄露一个字。” 说是这样说,可是苏韶心里也没底。 宣王狠狠一拍桌案:“若凝宇交待出矿料地点,你们苏家必受牵连,我这些年在陇江花费的心力,也都白费了!” 苏韶眸中闪过痛色,他何尝不知,最保险的做法便是让凝宇永远开不了口。可那是他的长子,他悉心培养教导的长子啊。 苏韶不愿放弃苏凝宇,仍想尽力挽救:“殿下,再等一夜吧,明日老夫让刑部的人再去圣上面前求提审,只要凝宇到了刑部,一切就好办了。” 偏偏这时,宣王的人从宫中传来急报,说苏凝宇已经松口,麟王审出了陈世子被害,郭太医被害,以及五处矿点。陛下龙颜大悦,正命他尽快审问出余下所有。 宣王狠狠一震。 为了谨慎,当初他们将矿料分送到叁十个不同地点铸造,如今陈丹阳呈给昌惠帝两处,麟王又从苏凝宇口中审出了五处,再拖下去,定然一个都剩不下了。 “你不是说他绝对会守口如瓶!?”宣王怒视苏韶:“舅舅,等不得了!” 苏韶满头是汗,天人交战许久,最后老眼一闭,细密的皱纹紧蹙在一起:“那就依殿下的吧。” —【题外话】— 四不会让苏凝宇轻易死了的… 尒説+影視:ρ○⑧.run「Рo1⒏run」 第二百六十九章该上路了 玉竹冲妆奁上两盒馥容庄的胭脂翘了翘嘴:“大小姐说外头不好买,特意给你送过来的。” 别说,还真是不好买,这是他们馥容庄现下最昂贵的胭脂,基本都送入宫给贵人们了,有钱难求。 玉竹笑道:“二夫人与大小姐这是觉得扬眉吐气了,您这头刚和离,她们便到您面前来显摆,您是没瞧见,大小姐今日满头珠翠,穿金戴银的。” 言清漓也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她听说言婉嫁了那有些痴傻的黄通后,黄家待她有求必应,她便整日要这要那,重金买几盒胭脂又算什么。 她不由在心里摇头,这个言婉,还真是连言如叁分聪慧都没有,丝毫不懂隐忍待发。 “下回继续拦着,我不想见她们。” 玉竹为她披上衣裳:“放心吧,小公爷早就吩咐过不许人来打扰你,不然青果哪敢二话不说就拦人。”玉竹取来篦子为她梳头,颇有感慨道:“小公爷啊,待您也是极用心,明明看着冷淡,却是个细心的人。” 其实,四殿下对她家小姐的心意也是不必多说的,文心早就将小姐看成未来的麟王妃了。那裴家少爷对她家小姐也是极好的,被伤成那样还将过错都揽在了自个身上。就连星连少侠,每当小姐出现时,眼睛也是一直随着她走得,而今还有言小公爷…… 玉竹已经开始替她头疼了。 上一世,她的小姐全心全意意对一人,却波折无果。这一世宋玉东墙,钻营利用,反倒惹出一身桃花债,这要如何选择? 门外有人轻咳一声,主仆二人齐齐回头,言琛走进来,玉竹忙退到旁边。 “哥哥什么时候来的?”言清漓正要起身,却被他轻压着肩膀坐了回去。 “给我吧。”他问玉竹要来篦子,玉竹施礼后倒退着出去。 乌云秀发,托在手中如缎子,言琛一边为她梳发,一边慢悠悠地道:“小公爷待您也是极用心,”他着重咬了“也”字,云淡风轻地问:“还有谁待你用心?” 言清漓眨了眨眼:“…玉竹的意思,是觉得裴凌待我也不错。” 言琛勾起唇角:“她是你从前的婢女?” 言清漓颔首:“玉竹是同我一起长大的。” 言琛没再说话,专心给她梳着头发,梳好后,看向铜镜里的她:“我今日去太医院查了出入籍册,看到了你的名字。” 楚清当年非太医,每每出入皇宫都会被记录在册,有她的名字不奇怪。 “之后我一直在想,那时我每日都在做什么?为何从未遇见过你。” 言清漓滴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我是太医之女,与你从无交集,又如何能遇见我?再说…”她转过身,搂住言琛的脖子,歪头轻笑:“再说我从前很不起眼,就算站在你面前,眼睛长在头顶的言小公爷也记不住我。” “不起眼?” 言琛轻拥住她,娇颜在前,他却看着那双忽闪忽闪的眸子有些出神,脑中慢慢描绘出一个模糊的姑娘,容貌清秀,却灵动可人,生动地仿佛要从他脑子里走出来了。 容阳城时,她明明目标明确,绞尽心思要引他注意,却在面对满城患病百姓时,连他就站在她身后她亦注意不到,只顾着为百姓们东奔西走,治病熬汤。 他目光柔和下来:“动我心的,非是你的皮囊。” 言清漓抿唇偷笑,将他又拉低些:“其实…哥哥从前不认得我,但我却是认得哥哥的。” 言琛看着她没说话。 她看向花窗,回忆起来:“那日你正要去西川,好多女子都跑去街上偷看,我也去了,你就从我前面不远处纵马而过,侧颜如峰峦,目不斜视,极其冷漠。”她故意作出一副崇拜之色:“我当时就想着…呀,不愧是双绝之一啊!” 言琛忍俊不禁,嘴角勾得更深了些。 孤身一人奔赴远途,却不知有她相送。他倒是有些庆幸那些年在西川闯出了头,否则,若他籍籍无名,无权无势,想来如今的她也不会选择盯上他来利用。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触了触,她耳尖微微红起,主动凑上去吻他,温柔缱绻,耳鬓厮磨。 亲吻过后,她眸子里含了水,微张着唇等着他的下一步,言琛却沉声道:“有件事,我猜你会很想知道。”他用指腹为她擦了擦唇角的水痕:“苏凝宇死了。” 言清漓笑意淡了下来:“…什么?死了?” - 今夜,武英侯府的裴老夫人回光返照,服了十几株千年参,多吊了两日的命,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除了喘气儿说话还有些勉强外,裴老夫人脸色发亮,老眼有神,颤抖着握住裴老侯爷的手:“老爷…” 眼珠转动,又缓缓看向在床前寸步不离尽孝了两日的儿子:“澈儿…”接着是站在一边神色落寞的孙儿:“凌儿…” “我有话…与你们说…”昏沉了两日,裴老夫人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了,她自知大限将到,准备趁还有最后一口气,留下叮嘱与遗言。 裴澈与裴凌立刻跪到床前。 裴老夫人看向他们,眼里含泪,满是不舍,用尽全力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却猛然瞪大眼,话音戛然而止。 房中忽然出现许多男人女人,几乎站满了整间屋子,这些人皆嘴角流血,阴沉沉地看向她。 这些人裴老夫人一个也不认得,她瞪着眼,眼里盛满了恐惧:“你们…你们都是谁!” “娘?” “祖母!” 裴澈与裴凌一左一右上前扶好裴老夫人颤抖的身子,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就在此时,这些阴森森的男人女人们中,又凭空出现两人,其中一个中年男主人身着太医官袍,与后面那些人同样,嘴角流着血,目光阴冷。 而他身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脸色惨白,披头散发。 裴老夫人大睁双目,想叫却叫不出来,拼命抽着气:“是你…是你…!” 裴老侯爷不知裴老夫人这是怎么了,忙让下人去请大夫。 那十六七岁的少女缓缓向裴老夫人走来,走着走着忽然变了个模样,柳眉如烟,杏目桃腮,眼尾微微上翘:“老夫人,这几年,过得很是煎熬吧?无妨,到时候了。” “你…你…”两张少女的两孔快速交替,裴老夫人惊恐地张大嘴:“你是她…是你…是她…”她语无伦次,已经听不到裴老侯爷等人的呼唤了。 那杏目女子最后又变回方才那个十六七的少女,少女开口与她说话,语气恭敬却阴冷地令人发憷:“老夫人,该上路了。” 房里站满的那些人齐齐开口:“该上路了…该上路了…” “不…我不…我什么也…没做…” 裴老夫人脖子僵硬地梗着,人影攒动,她眼珠子瞥过去,正好见那穿着太医官袍的中年男人脖子一歪,脑袋咕噜噜滚到了她床边。 鲜血淋漓的头颅居然张开了嘴,声音沙哑地道:“侯夫人,该上路了…” 裴老夫人双眼暴睁,急促喘息,只进气不出气,最后嘴皮抖了抖,停下不动了。 “…娘?” “祖母!” 裴澈急忙上前探了探裴老夫人的脉搏,随后慢慢闭上眼,眼中涌出热意,颤抖着将裴老夫人大睁的双目慢慢合拢。 裴凌侧开头,眼睛红了。 上一瞬还回光返照,下一瞬就突然走了,裴老夫人连句遗言也未能留下,裴老侯爷亦难掩悲伤。可还没等安排好后事,宫里就又来了事情,说是昭狱走水,苏家大爷死在里头了。 第二百七十章审问 玉竹正往香炉里夹香片,回头轻斥她太吵。 青果忙捂住嘴,随后又忍不住发笑,不问自答,说今日裴家老夫人发丧,也不知那苏家大小姐是如何想的,被人家休了竟还巴巴地想去吊唁,结果路上被好事之人认出她的马车,遭人丢了鸡蛋。 裴家虽然对外极力否认小世孙的身世有污点,却架不住流言蜚语太多,那日宴席上见着苏凝霜发疯的人也不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从前可是盛京出了名的端静淑女,实则背地里偷人苟且,对待下人又阴狠残忍,这样两幅天差地别的面孔,凭白令人觉得呕心,如今她已是这盛京女子中声名狼藉的第一人了。 见言清漓听完后只是淡淡一笑,似是没多大兴趣,青果眼珠子一转:“对了小姐,我还听说凌少爷明日就要启程出征了。” 言清漓翻书的手微微一顿:“明天?这么快?” 青果忙点头:“是啊小姐,听说凌少爷早就该启程了,是为了给裴家老夫人守灵,这又拖了几日,您明日可要去送送?” 言清漓默了半晌:“不了,我与他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青果与玉竹对视一眼,玉竹递了个眼色让青果先出去,随后坐到言清漓身边,将她手上许久也没有翻过一页的书阖上。 “去送送吧,小姐这几日总是发呆出神,难道不是因为裴凌公子吗?” 言清漓从她手中夺回书,垂着眼眸重新翻开:“哪里有,我只是在想苏凝宇的事,觉得让他那般轻易死了,实在太过便宜,有些忿忿不平。” 玉竹被她成功岔开,立刻咬紧牙,神色黯然:“是啊,太便宜他了。” 怕勾起言清漓更多伤心事,玉竹赶紧擦拭眼角,拍着她的手道:“罢了罢了,这回多亏了四殿下,也算是为夫人与沉香报了仇,小姐您啊,就别再日日愁眉苦脸想这些事了。” 玉竹如今比她年长,又经历诸多变故,说起话来十分老成,言清漓脸上浮出笑意,拉着长声道:“好,都听玉嬷嬷的,”说着阖上书拉起她:“走吧,哥哥去裴府吊唁也该回来了,今儿青果烤了许多栗子,我要去给他做一碗桂花栗子羹。” 玉竹破涕而笑,故意瘙她痒,主仆二人打打闹闹去了小厨房。 …… 宁天麟甫一回到麟王府,管事就匆匆上前禀报:“殿下,招了。” 麟王府地牢中,苏凝宇十指焦黑塌软,像畜生一样趴在地上狼吞虎地扒着饭吃。 昭狱走火那日,宣王与苏家买通卒子放火,危急关头,宁天麟早就安排好的人将苏凝宇救出,又暗中关进了麟王府。 这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苏凝宇先开始不肯招供,他便故意向昌惠帝呈了几处早就查清的矿点,做成苏凝宇已经松动的假象,逼他背后之人心急动手。苏凝宇原本已做好了一力承担的准备,却没想宣王与苏家这般不信任他,丝毫没打算想想办法捞他一捞,就急急要弄死他。 被亲爹狠心放弃,苏凝宇心中生怨,在麟王府关着的这几日,受了几次刑,又被饿了七八日,终于招出了剩下的二十叁处地点。 宣王与苏家将陇江的事全交给苏凝宇来做,就是为防有朝一日不慎东窗事发,可以“苏凝宇早非苏家人”这种顺理成章的借口与他划清界限。 假若苏凝宇在昌惠帝面前招出所有矿料藏匿点,那矿料必然全部落于昌惠帝之手,对于宣王与苏家那边,最多是损失了花在陇江上的心力,再遭昌惠帝怀疑几分,并不能彻底将其击垮。 而他却急需那些铁矿。 越州是他的退路,亦是他底气,外祖这些年为了他,暗地里在越州囤兵养兵,缺银少马,兵器尤为稀缺,是以,他在得知陇江竟有矿山后,便打好了主意。 拥有矿源对陇江来说并非好事,经此一事后,丹阳郡主深知即便没有苏凝宇,日后也会有别人冲着矿山来打陇江的主意,以陇江现如今的能力,不足以吞下这块烫手山芋。 是以,她才选择与宁天麟合作,不仅是为儿陈戬报仇雪恨,亦是为了保全陇江,为陇江今后做打算。 苏凝宇蓬头垢面,哪里还有往昔翩翩君子苏家大爷的模样,他用掌心捧着碗喝完酒,把碗扔到一旁,恨恨地盯着坐在地牢外温雅如玉的蓝袍男子,讥笑道:“该说的我都说了,给我个痛快。” 宁天麟摇摇头:“本王尚有一事要问你,只要你如实作答,我可放你离开。” 苏凝宇原本想着招供后可以免遭皮肉苦,死得痛快一点。可敢于慷慨赴死的人毕竟是少数,苏凝宇也不想死,亦不愿为了绝情狠毒的苏家人去死。 只是他没想到麟王会突然心慈手软,听到这话,苏凝宇眼神顿时一亮,旋即又警惕起来:“当真?我怎知你不是诓骗我?” 一旁的吉福冷冷道:“殿下说话算话,只要郡马爷老老实实回答,就能离开这里。” 能生谁愿意死,苏凝宇生出了活的希望:“那我有个条件,若能答应,我便——” 宁天麟抬手打断他:“你的命攥在本王手里。”地牢昏暗,灯盏明明灭灭,他半张脸隐在暗影中,“本王让你生你就能生,让你死你就得死,阶下囚没资格提条件。” “你!” 苏凝宇先是狠狠盯着他,想到自己的处境后,只得瞥开眼道:“想问什么快问。” 宁天麟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吟片刻道:“当年你们构陷与本王母妃私通的那个太医楚家,有一女,名楚清,你可认得她?” 楚家?楚清? 苏凝宇想不明白他突然问起这个女人做什么,冷笑道:“此女是我妹妹凝霜的闺中密友,平日见过几回,自然认得。” 宁天麟颔首:“据我所知,此女与武英侯世子裴澈相交甚密,”他微微倾身向前,细听之下,能从他平静的语气中听出细微的急切:“将你所知的她与裴世子的事,全部告知本王。” 苏凝宇眯眼打量起宁天麟,忽然明白了什么,目露讥讽:“莫非麟王曾看上过那个女人?”他阴笑起来:“就那等货色?” 吉福向看守苏凝宇的两名暗卫点头,那两名暗卫立刻将苏凝宇按在地上,其中一人狠狠碾踩住他的手掌,另一人照着脸一拳下去,直接打碎了他的牙。 苏凝宇原还挣扎反抗,却见那白脸太监忽然命人抬上来一只烧得正旺的大油锅,一名暗卫将苏凝宇的手悬在油锅边上。 “若不好好回答殿下的话,或是有所隐瞒,便将你这只手放入油锅炸了。”吉福道。 油烧得噼里啪啦响,油泡已经溅到了苏凝宇手上。 落入宁天麟手里这么多日,苏凝宇已经知道这位温文儒雅的麟王,实际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歹毒狼子:“我说!我说!” 苏凝宇被人踩着脸,太阳穴青筋暴涨,拼命向后缩着手:“楚清…是裴澈的女人…” “我是从我妹妹那听来的,那贱…那女人想攀附权贵,借着给裴家老夫人看病之机,勾引裴澈…他二人私相授受多年,时常私会媾合,裴澈…想要娶她来着!” 第二百七十一章身死真相 苏凝宇只有苏凝霜一个妹妹,打小就对她百般疼爱,他虽恨他爹苏韶与宣王无情,却还是念着些亲娘与妹子的。若道出实情,以麟王的手段,必定饶不了苏凝霜,可若不说… “放。” 随着宁天麟一声令下,一名暗卫立刻将苏凝宇整只左手压入油锅。 油锅立刻发出滋滋啪啪的炸裂声,苏凝宇放声惨叫,眼看着手上的皮肉鼓起血泡爆开,剧痛传遍全身,那油炸的动静可比他叫声渗人多了。 暗卫将苏凝宇拎着甩开,苏凝宇端着几乎被炸熟的左手在地上抖如筛糠,再顾不得为苏凝霜遮掩,大叫道:“是我妹妹!是我妹妹做的!” 宁天麟咬着槽牙:“若敢隐瞒半个字,下次就是你的脸。” 整只手已皮酥骨脆,苏凝宇面如金纸,恨不得将宁天麟千刀万剐了:“若我说了…你可会说话算话…放我离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出去了,就还有机会谋后路。 “说一不二。”宁天麟道。 苏凝宇啐了口血水:“好…我说。” 苏凝宇交待,当年裴澈忤逆父母,执意要娶那楚清为正妻,是以,只有除掉此女,才不会影响苏裴两府结亲。正巧,那楚清之父楚道仁是日日为太子诊脉的太医,只要构陷盛贵妃与楚道仁有私,楚家便能获满门抄斩的大罪,既做成了他们的大事,又名正言顺除了此女,一箭双雕。 那时苏凝宇在御林军任差,且昌惠帝想拔除的只有盛国公府,并不似如今这般忌惮苏家,抄家的差事必定会交由他去做。 他嫡亲妹妹苏凝霜打小爱慕裴家世子,对夺走裴世子的楚家女恨之入骨,便早早求了他,等抄家时,将那楚女暗中带回来交由她处置,他疼爱妹妹,满口答应。 谁知,他去抄家抓人时,遇楚家人抗旨不尊,楚夫人甚至放火带着女儿自焚,火势太大,他只能将楚女一人从火海中救出,带回去交给妹妹苏凝霜。 整件事中,苏凝宇自言只是达成了妹妹苏凝霜的心愿,将楚清带回了苏府而已,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宁天麟闭上眼,眼皮一直在颤。 她从未告诉过他,她连半个字都没有提过。 为什么瞒着他?为什么要独自抗着?是怕他得知她与裴澈私定过终,不会再喜欢她?还是怕他知道她曾与裴家走得近,不肯信任她? “苏氏关了她多久,都对她做了什么。”宁天麟缓缓睁开眼,语气森冷。 苏凝宇看了眼油锅,忍着剧痛,目光开始游移。 那楚清表面看着乖巧懂事,背地里却做出与人暗通首尾之事,本性定是淫荡放浪。他好奇这种姿色中等的女子有何本事勾得裴澈非她不娶,将人抓回来后,便想一试。 谁知那女人竟拼死反抗,咬掉了他半只耳朵…他一怒之下划了她几刀,回头却总是想起撕开她衣裳时那一身令人惊艳的赛雪肌肤,只是过几日再去时,见她体无完肤,宛如厉鬼,他这才没了兴趣。 好在已经死无对证了。 “之后的事,我不甚清楚,我说了,我只是将人带回去罢了。” 瞥见宁天麟袖中拳头攥起,苏凝宇又急忙道:“不过!我有日路过,叫小厮进去瞧了一眼,听说是…四肢骨断,皮囊尽毁,猜想应是没几日便咽气了罢。” 宁天麟身形微晃,后退了半步。 四肢骨断,皮囊尽毁。 区区八个字,如何能尽述她所受之苦。 折了四肢,是被生生折断,还是被棍棒打断?毁了皮囊,是被刀割还是火烧? 当初从贼匪手中救下她,她身中两刀,醒来后却从未喊疼,换药时也是一声不吭。 原来…竟是受过比那疼上千百倍的伤。 “殿下…”吉福见宁天麟褪去满脸血色,十分担忧。 苏凝宇认为已将自己撇清了干系,手疼得频频抽气,咬牙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该你兑现承诺,放我离开。” 宁天麟此刻的愤怒痛心绝不亚于当初亲眼看到母妃被活活勒死,冷笑道:“把他扔锅里去。” 苏凝宇立刻惊怒:“宁天麟!你言而无信!” 就是此人将她带去了深渊地狱,宁天麟怎肯放过。 “本王答应放你出去,却没说是竖着出去,还是横着出去。” 两名暗卫一左一右捞起挣扎不止的苏凝宇,将他拖向油锅。 苏凝宇又惊又急,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自知上当受骗,怕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被油烹的死劫了,便不再忍耐,破罐子破摔,对着宁天麟离去的背影怒骂起来。 “宁天麟你个王八羔子!本大爷方才忘了告诉你!楚清那浪货被我玩了十数回,早被干烂了!” 宁天麟猛地驻足,慢慢转过身来。 看出他确实怜惜那楚清,苏凝宇狂笑起来:“你想知道她如何死的么?不妨告诉你!”他神色骤然狰狞,恶狠狠道:“她被本大爷划烂了脸!被我妹霜儿烫得体无完肤,像狗一样关在笼子里,活活折磨两月!再割开双腕,血尽而亡哈哈哈哈…” 宁天麟几乎将手骨捏碎,疾步回来一脚踹在苏凝宇面门上。 苏凝宇鼻子嘴里全是血,吐出两颗牙,抬头见宁天麟被他气得胸膛起伏,双拳直颤,又继续畅快狂笑,咒骂不止。 吉福白眉竖起,斥那两名暗卫:“还不赶紧扔进去!” 苏凝宇图得就是个死前爽快,在狂骂中被抬了起来,眼看就要被烹了,宁天麟却忽然冷冷开口:“慢着。” 他冷睨向苏凝宇,谪仙般的俊颜上浮出一抹温和浅笑:“留着他的命,剥了脸皮,剜目割舌,做得仔细些,别叫他死了。” 苏凝宇猛睁双目,没料到他还有更狠的:“不要!我要死!你让我死!” 他剧烈挣扎,铆足了劲要自投油锅,却又听宁天麟冷道:“再割了他的脏东西,剁成肉糜,喂其食之。” 第二百七十二章目送 青果摇头:“我给裴家门房的小厮塞了二两银子,只听说是送出城养病去了,送到哪里,他们家的下人也不清楚。” 说话间,药铺到了,言清漓未再多言,戴好幂离与青果下车,命车夫在外等着,主仆二人进了铺子。再出来时,已是两刻钟后,外头下起了濛濛细雨,药铺伙计帮着将大大小小的盒子装上她们的马车后,青果又开始奇怪,忽然闹起嘴馋,嚷着要吃花雨巷的赵记桐皮面。 “小姐,婢子昨夜做梦都是桐皮面,我们就去一趟吧,玉竹姐姐也爱吃这个,再给她带一份回去可好?”青果嚷求道。 言清漓望向花雨巷那边,隐隐明白玉竹为何会“称病”了。 端在广袖中的手指轻轻拢了拢,她吩咐车夫去花雨巷。 花雨巷是水巷,马车进不去,主仆二人下车步行,行至一处栈桥时,河池外侧的街上忽然疾驰过一列马队,为首之人是一名玄服青年,箭袖素衣,飞扬墨发束于脑后。 言清漓驻足停下。 青果悄悄瞥向她,见她神情怔怔地盯着那远去的儿郎,偷偷一笑,没有出声打扰。 站在桥上,将将能看到远处宏伟的西城门,裴凌带着刘刚与王甲等二十几人,看样子是要出城前往军营,再从军营开拔出征。 这一幕,令她不由想到一年多以前的某个黄昏傍晚,他就是在这个城门口扬马在她面前,意气风发,专横跋扈。 那时,她还当他是过去那个嚣张的小毛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他产生诸多情愫纠葛,做成夫妻。 城守兵恭恭敬敬地低头回了几句话,正要放行,忽有一灰衣短打的马夫和一名梳着丫鬟髻的小姑娘追上前,那马夫与裴凌说了些什么,接着那丫鬟将手中捧着的包袱交给马夫,马夫又呈给裴凌。 青果用手抵于额前,伸着脖子眯眼眺望:“呀!我认得那婢子,是柳家的!就那个…那个柳叁姑娘身边的!”看清人后,青果气得直跺脚:“这柳叁姑娘什么意思!上赶着送行就罢了,还送东西,怕人不知道她想给凌少爷做二妻么?” 桥上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青果嗓门又大,言清漓立刻斥她:“你小声些!别瞎嚷嚷。” 青果扁扁嘴,小声嘟囔:“那柳叁小姐当初还假模假样与您说不会掺和您与凌少爷的感情呢,如今人家孝期还未出,她就等不及追去城门了。” “我已与裴凌和离,再无干系,何来人家柳叁姑娘掺不掺和一说,这种话,你今后不许再说了。” 青果讪讪闭嘴,之后见裴凌对那马夫抱了抱拳,并未收他们的东西,小丫头这才又乐起来。正乐着,又见他忽然勒马转头。 言清漓忙压低纸伞。 前路尽是峰峦,身后远去的是繁华人烟,裴凌回头望去,扫过城门前街巷中的往来行人,眸中掠过一丝黯然,也不知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刘刚策马过来,与王甲对视一眼,劝道:“头儿,该走了。” 言清漓等了片刻,再抬起伞时,那一行人已出了城,再看不到踪影。 与当初给言琛送行时的心情不同,有些伤感,有些歉疚,亦有些无奈,恰与今日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样,润润无声。 刀剑无眼,望君珍安。 …… 武英侯府 细雨下了一整日,天始终阴沉沉的,下人们换上素服默默做活,偌大的府中一个女主子都没有,又走了风风火火的孙少爷与唯一的孩童小世孙,整座府邸显得空寂无比。 裴澈回到书房,铁衣跟进来:“爷,上回您不是让属下去查苏氏未出阁时做过的怪事,终于有眉目了。” 寸步不离在裴老夫人床前照顾两日两夜,又守了七日的灵,操办了丧事,裴澈今日才脱下孝衣,神色已有些疲惫,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神色凛起:“说。” 铁衣有些遅疑:“此事属下叁言两语也说不清,我带了个人过来,爷可一见。” 裴澈允准,铁衣很快带进来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 这青年相貌黝黑,穿粗葛衣,踩草鞋,袖口与裤脚都挽起两道,见着裴澈立即跪了下去:“小人王胜,见过世子爷。” 裴澈没有纠正“世子爷”的称谓,看了铁衣一眼,似是在问此人与苏凝霜的事有何关系,铁衣忙回道:“爷,此人在苏府做过家丁,属下辗转找到了他,从他嘴里得知了些怪事,猜想可能与主子想知道的有关。” 铁衣又对那青年道:“你不必惊慌,将你与我说过的,再与我们主子说一遍。” 那叫王胜的青年点头哈腰称“是”,裴澈叫他起来回话,他仍有些拘束紧张,不敢正眼看裴澈,便低着头回道:“…小人只在苏府做过四年的家丁,便赎了身契回乡种田去了。” 在苏家这种高门大户的府邸做下人,要体面得多,不仅月例丰厚,主子们心情好了,动不动还会打赏,至少要比种田轻松得多,只要不是犯了大错被赶出去或发卖的,寻常人应当不会想要离开才是。 裴澈挑起眉:“四年?那你为何离开了?” 王胜连忙道:“世子爷有所不知,小的胆小,实在是怕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就是她! 王胜称,自己十四被卖进苏府,做了近两年的家丁,到了十六那年时,遇着一桩腌瓒事,将自己给吓着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昌惠二十六年,苏大小姐出嫁当日的事。 那日他被大小姐身边的婆子临时叫去看守一间小院,听说那院子里关了个犯错受罚的婢子,他好奇想看,结果没等看到人,那婆子就带人回来,将他给遣了出去。之后他躲在外墙后头,偷看到那婆子一行人抬着只罩着黑布的大铁笼子,黑布被风吹开,他看到里面的人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浑身连块遮羞的布都没有,不仅如此,身上溃烂都是血泡,脸上也布满刀伤。他至今都难以忘记,当时与那婢子不小心对上了视线,她冷冰冰看过来的目光有多瘳人。 不知为何,当裴澈听到王胜形容那笼子里的女子时,心口忽然一痛,他微蹙起眉:“犯错的婢女?犯了什麼错?” 处置犯错的下人,在谁家都很寻常,可费如此大精力去折磨一个下人就不寻常了。并且那日还是苏凝霜成婚的日子,通常来讲,像苏府这种讲究人家,断不会在大喜之日让府中见血。 王胜称,自己十四被卖进苏府,做了近两年的家丁,到了十六那年时,遇着一桩腌瓒事,将自己给吓着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昌惠二十六年,苏大小姐出嫁当日的事。 那日他被大小姐身边的婆子临时叫去看守一间小院,听说那院子里关了个犯错受罚的婢子,他好奇想看,结果没等看到人,那婆子就带人回来,将他给遣了出去。之后他躲在外墙后头,偷看到那婆子一行人抬着只罩着黑布的大铁笼子,黑布被风吹开,他看到里面的人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浑身连块遮羞的布都没有,不仅如此,身上溃烂都是血泡,脸上也布满刀伤。他至今都难以忘记,当时与那婢子不小心对上了视线,她冷冰冰看过来的目光有多瘳人。 不知为何,当裴澈听到王胜形容那笼子里的女子时,心口忽然一痛,他微蹙起眉:“犯错的婢女?犯了什麼错?” 处置犯错的下人,在谁家都很寻常,可费如此大精力去折磨一个下人就不寻常了。并且那日还是苏凝霜成婚的日子,通常来讲,像苏府这种讲究人家,断不会在大喜之日让府中见血。 “小的起先也不知那女子是什么人,后来觉得害怕,就私下去打听,偏生府里许多人都不清楚此事,甚至都不知道那院子里还关了个犯错的婢女。” “既如此,那你是如何确定那女子是个下人?” 王胜还未回话,铁衣便开了口:“爷,这就是属下认为怪的地方了。” 王胜继续说起。 在撞见那笼中女子的惨状后,他心底生寒,偏又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犯了何事,要被带去哪里。趁着那日府中办喜事,下人们都在忙碌无人注意,他便偷偷跟着那婆子一行人,最后见他们从大小姐院子的后门将那铁笼子抬了进去。 一个外院的家丁混进内院已是不妥,小姐的院子更是绝对进不得,怕被人发现,王胜很快就走了,转头去向其他下人打听,结果人人都不知情,也不知道有哪个丫鬟受罚。后是到了晚上,才听说府中有个婢女犯错被处死,一袭草席裹了出去。 那裹尸的奴才是苏家大爷院子里的李九,与王胜赌过钱,还欠银子未还,王胜便跑去向他打听。 李九事先得过叮嘱,先开始还不肯说,后王胜再叁追问,说今日他其实看到了两眼,只想问问到底犯了何事要遭那么大罪,自己今后也能小心着些别犯同样的错。 李九笑嘲他芝麻胆,说这错你个老爷们绝对犯不了,四下看看后,捂着嘴说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婢子是大爷上元节时从外头买回来的,听说是当夜服侍时伤了大爷,就被扔给了大小姐,后又听说那婢子不安分,敢打未来大姑爷的主意,就被大小姐狠狠罚了。 裴澈猛地一震:“上元节?” 王胜仔细回忆了一番,斩钉截铁道:“是上元节,李九就是这么说的。” 上元节… 上元节… 裴澈脸色煞白,眼前仿佛掠过重重光影,一会儿是她漓水河波光粼粼的水面,一会儿是河上飘着的花灯,一会儿是她笑容晏晏的脸庞… 他直奔博古架,当着铁衣与那王胜的面直接打开了墙壁上的机关,从密匣中取出一枚发黑的蝴蝶发簪。 上元节那夜的楚家满目疮痍,宅子外的百姓都在叹气摇头,感叹楚家母女贞烈,他得知她与楚夫人自焚后,疯了似的跑进去找人,最后在后院药房中找到了她与楚夫人的尸首。 楚夫人有半个身子露在门外,从依稀可见的身形与烧碎飘下的衣料上尚能辨认出身份,而她则躺在门槛之内,与楚夫人到死都紧紧拉着手,唯有这支他送给她的发簪,因有金丝勾边,没有被完全烧毁。 裴澈眼前天旋地转。 苏凝宇是那日负责查抄楚家的官差…怎可能有空再跑去买个下人? “她的模样,你可还记得?”裴澈背对着那二人,声音止不住在颤抖,仿佛在恐惧害怕什么。 王胜以为自己回错话了,结结巴巴道:“我…小的…” 铁衣从未见过裴澈这样,微微上前一步:“…爷?您——” “我问你可还记得她的模样!”裴澈转身怒吼,死死盯住王胜。 王胜急忙跪下去磕头:“她的脸被毁了,小的实在没看清!小的…小的只记着她那双眼睛!” 王胜赶紧将后续的事情一股脑倒出来。 他从李九那里听来,李九去到大小姐房中时,见那婢子被绑在窗边的一把椅子上,打断了手脚,双腕被割开泡在水里,早已死透了,想来是因为觊觎未来大姑爷,遭了大小姐忌讳,大小姐便罚她亲眼看着大姑爷来娶人。 折手段实在太过残忍,大小姐美名在外,传出去必损清名,所以大小姐身边的徐婆子便找来苏大爷手下的李九,叫李九悄悄将那婢子的尸首殓了扔去城外。 王胜说他回去后夜里翻来不去睡不着,眼前总是浮现那女子白日里看向他的那双怨恨幽冷的眼睛,且得知她的尸身被随意扔去了乱葬岗后,更是害怕又同情,权当是做善事了,他夜里偷偷跑去了城外,在乱葬岗中找到了那名女子的尸身,一边念着大悲咒,一边放火烧了,好叫她去投个好胎,不要曝尸荒野。 王胜头埋在地上:“…小的就是经过这件事后夜夜难安,在这高门大院里当差,就怕万一哪日触怒了主子,落得与她同样的下场,这才努力攒了银子为自个赎了身,回乡守着老母种田去了。” 想到裴澈方才的问话,王胜又硬着头皮回忆了一遍乱葬岗上的情景。 “…小的虽然没看清她的样貌,但火葬她时,记得她尚有半只手臂肌肤完好。”王胜急忙解释:“小的不是有意去看的!小的就是觉得奇怪,因为她肤色很白很白,不像是做活计的丫鬟,反倒…倒像是那些养在闺阁的小姐似的…” 裴澈唇无血色,呆呆地看着虚空,片刻后,他慢慢走向一口木箱,打开锁,从中取出一卷画。 “…看看,是她吗?” 铁衣接过画卷展开,画上是一名女子坐在海棠树下,撑着头盈盈在笑。 铁衣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看到这女子时,隐约明白了什么。 王胜盯着那画上女子的眼睛看,这双眼睛灵动含笑,与他记忆中怨愤冰冷的眼睛似乎有些出入,可忽然间,他发现那画中女子的眼尾处有一颗小小的痣,他立刻指着那颗痣喊道:“是她!就是她!就是这里!那婢、那女子眼下就有这颗痣!” 裴澈眼前猛然漆黑一片,嘴里溢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倒去,手拂倒了博古架上一多半摆件。 铁衣箭步过去扶住他,焦急道:“爷!您旧伤复发了!” 当初在苍陵好险被刺中心窝,到底是伤了心脉。 裴澈全身发麻,连脖子都僵硬了,耳中一直回荡着王胜方才那句话:“是她,就是她。” “爷!您这是怎么了!”铁衣何时见过他这幅模样,堂堂七尺男儿竟急得出了哭腔。 裴澈推开铁衣,慢慢擦了嘴角上的血,看着面前那幅画,低低笑起来:“原来…我裴澈就是个傻子,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他向那画中女子缓缓伸出手,到了近前,却又不知是因为手上有血,还是不敢触碰,手颤抖着悬在半空,只看着她笑,笑声哽咽:“她竟是看着我…亲眼看着我…” 心口剧痛令他发不出声,浑身有如冰刺,他无声笑着低下了头,再抬起头时却是泪流满面。 铁衣完全懵住:“爷……” 裴澈忽然猛砸了自己心口两下,双目骤然阴冷下来,散出一股杀气。 铁衣还没反应过来,裴澈便已拿起墙上的烈阳剑,身形一闪,出了书房。 —【题外话】— 写这章时怕怕的,希望大家一定要友好和谐表达看法,千万不要人参攻击哦~ 嗷呜~给我落某人点面子,不要让我跪下来求你们! 第二百七十四章他真的会杀了她 事已至此,苏凝霜的名声彻底毁了,偏她还不知避风头,要知道苏凝宇获罪刚死,苏家为了撇清关系连灵位都不敢给他立,更别提办丧事,而苏凝霜却在这节骨眼一身素衣头戴白花偷跑去裴家吊唁,幸好半途叫人认出马车扔了鸡蛋,灰溜溜被打回了府,不然叫更多人瞧见,还以为他们苏家在偷偷祭奠苏凝宇。 其实苏凝霜又何尝不知在这风口浪尖要低调一些,她不过是尚存希望,想要去见裴澈一面,与他解释清楚,告诉他冲儿与落胎的事,均是被人逼迫,非她自愿,她的心从始至终都在他一人身上,做不成夫妻,至少也不要被他误解。 苏凝霜不再掀帘子了,沉着脸隐忍不发。那婢子睨她一眼,默默打扇,心想着一介弃妇还摆这般大的谱,多有看她不起。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 “停车作何?”婢女向外询问。 巷子狭小幽暗,车夫看向前头路当间的男子,回道:“大小姐,好像…好像是裴家大爷。” 苏凝霜闻言一怔,立即撩开帘子,细雨中,远远看到那人默立在路中间,衣袍湿润,也不知站了多久。 “子阳?” 她面露欣喜,这条巷子是去苏府的必经之路,若裴澈想寻她父亲,大可直接去苏府,既出现在这里,那必是得知她今日进宫,在专程等她了。 苏凝霜十分开心,拿了纸伞急急下车,身后的婢子没拦住,只好追着她一道过去。 裴澈冷冷看向疾步向他走来的苏凝霜,头脑昏沉麻木,血流仿佛变慢,周遭的一切就像是随着他的心一起停滞了,灰蒙蒙的,再无生机。 那两个月暗无天日的日子,她有多害怕,多痛苦?她一定期待过他会去救她吧,可他在她备受苦难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呢?饮酒宿醉,浑浑噩噩度日,还愚蠢到中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圈套,与之订婚成亲。 他曾恨上天薄待,恨造化弄人,恨命运将她从他身边夺走,殊不知,原来她曾离她那么近过,她就被囚于苏府后宅,就被绑在那扇花窗后,承受着他带给她的诸多苦楚,还让她亲眼瞧着他,娶了害她折磨她的恶人! 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他最该恨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子阳?你怎么会——”到了近前,苏凝霜才看清裴澈脸上的神情,她笑容凝固,戛然止声。 过去裴澈看她的眼神是厌恶的,却并未像今日这般令人彻骨生寒,他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想要将她千刀万剐,置于死地。 苏凝霜打了个冷颤,眼中欣喜褪去,不由自主向后退。 可脚才抬起,裴澈便拂袖拔剑,眼前闪过一道冷光,苏凝霜手上的纸伞裂成两半掉在地上,她先是在脸颊上感到一股凉意,接着又变成火辣辣的热。 “啊!!!” 苏凝霜那张如花美颜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从脸颊直达耳际,皮肉翻起,甚是可怖,她的婢女看到这一幕,比她先失声大叫起来。 雨水与血水一滴滴掉在衣襟上,苏凝霜颤抖着摸了一下左脸,手上全是血,她这才感到一股割肉钻心般的剧痛。 她尖叫起来,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裴澈,眼泪夺眶而出,只觉得他划开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心。 “…为什么…你为什么…” 裴澈冷笑:“为什么?” 他提着剑一步步向苏凝霜逼近,苏凝霜与婢女相携着后退。 “你对她做这些事时,她有没有问过你为什么?” ……她? 苏凝霜怔愣一瞬,旋即惊惧地睁大眼,脊背生寒,泪流得更凶,脸也更疼了:“她?…你说…楚清?” “你这毒妇也配提她的名字?” 又是一道银光闪过,右脸颊染上凉意,第二道触目血痕狰狞地横在脸上,这次苏凝霜连头发也被削掉一片,精致的发髻歪倒,头发散乱,她又赶紧捂住右脸尖叫,脸痛得仿佛被人用指甲扎进肉里,再生生撕开。 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明明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不在这世上了! 后头的车夫见状不对,要跑去巷子口喊人,裴澈将一户宅子后头用来压草筐的石头踢了出去,一下就将那车夫砸晕了过去。 苏凝霜满目是泪,连连后退,怕极了也痛极了,:“不要…子阳…不要…” 身边婢女亦是恐慌,拉着苏凝霜向后跑,看样子是打算上马车逃,裴澈站着未动,雨滴从他无神的双目划过,等那二人离马车只有半步之遥时,他才轻眨了下眼,手上的烈阳剑剑花一闪,直直飞了出去。 “噗”地一声,苏凝霜的小腿被剑刃贯穿。 “啊!!” “大小姐!” 苏凝霜惨叫摔倒,被划开的皮肉被眼泪与雨水轮番浸润,犹如被撒了盐巴那么疼,她衣裳脸上都是血,狼狈地趴在地上挣扎,惊慌扭头看去,只见巷子深处,那个她爱了十几年,无论待她多冷漠,在她心中始终都如初见时暖阳一般的男人,正提着剑,目光阴冷地向她走来。 他会杀了她,他真的会杀了她——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残忍的事实。 苏凝霜心痛难忍,咬牙戚哭,怎么爬也站不起来,便向她的婢女伸手,可她的婢女却犹豫了。 若将主子丢下独自奔逃,等回到苏府也免不了一死,可那裴家大爷明显是冲着大小姐一人来的,若她拼命护着大小姐,说不定反遭连累搭了命。平日大小姐待下人也不怎么样,且她还想出府嫁人呢,可不值当把命赔在这里。 “大、大小姐!这里离府上不远,婢子这就去叫人!” 那婢子转身要上马车,苏凝霜惊怒至极,死死拽着那婢女的脚。婢女见裴澈慢慢向她们走来,着急踢了苏凝霜几脚才将她甩开,却因雨湿车滑,爬得太急摔下来了,一头撞在轮子上,额头渗出血丝,俩眼一闭,也不知是死是晕。 第二百七十五章尝尝她受过的苦 苏贵妃召侄女苏凝霜入宫,姑侄俩说了半晌子话,赶在关宫门前才离开。 厢内闷热,婢女不停打扇,苏凝霜依然心躁不已,忍不住将帘子拉开了一角,结果婢女忙给撂严实了。 “大小姐,外头人来人往,您不好露面的。”苏凝霜没好气道:“天都快黑了,谁还能看得清我?”说着又要挑帘子。 婢子微微抬高音量:“大小姐,您这样奴婢不好与老夫人交待的,老夫人吩咐过让奴婢看护好您,免得您再像昨日那样被些不长眼的冲撞 了。” 如今苏凝霜身边已无得力丫鬟,这婢女是苏老夫人挑过重新派来的,说是照看她,实际是提醒看管,怕她再像昨日那样抛头露面,丢了苏家的 脸。裴家休妻的做法很不给苏家脸面,按苏贵妃的意思,即便错在女方,以苏裴两家的关系,裴家就 算不愿接纳这个儿媳,也该是体面和离。偏那裴澈做事如此狠绝,一封休书就送到了苏家。裴侯爷虽然很快就登门道歉,但外头却已人尽皆知了,闹得不好收场。 狠心? 谁又能比得过你这毒妇狠心。 裴澈阴沉发笑,四目看去,只可惜这般大的雨水怕是无法点燃火折子了。他拔出剑,越来越大的雨水将剑刃上的血珠冲刷干净,苏凝霜肝胆欲碎,拖着两条无法活动的双腿,边哭边向巷子口爬。 裴澈缓缓走上前,又是一剑刺穿了苏凝霜的手掌,将她的手钉在地上。 苏凝霜仰头惨叫,泪水氤氲之下,只见面前男子的身影模糊,散发出晦暗阴沉的气息,令人看不真切,也感不真切。 不,这一定不是她爱的那个男人,不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狠心对我…”苏凝霜心如刀绞,拼命摇头:“你杀了我罢,你干脆杀了我罢!!” 不知为何,说完这句后她脑中忽然跳出一副画面——昏暗的房间里,那个她此生最痛恨的女人凄惨狰狞地趴在地上,向她哭求:“你杀了我!苏凝霜你直接杀了我罢!” 那女人临死前怨毒的目光,发出的诅咒,此刻都犹如应验了落在她身上。苏凝霜顿生出莫大恐惧,突然就又没了赴死的勇气,声嘶力竭哭求道:“不…不要…我不要死了…不要死!!子阳我求求你!你气也出了,求求你别再伤害我…不要如此对我…” 苏凝霜越是哭求,裴澈便越是能想到楚清当年的惨痛,想到她曾受过比这还要痛苦千倍万倍的对待,想到她苦苦哀求无所应,一心求死而不能的境况… 他愤怒挥剑,苏凝霜只听耳畔传来一声剑刃划过的嗡鸣,染着鲜血的耳朵便滚到了她面前。 她哀求的话语瞬间化为更加凄厉的惨叫,发疯发狂地向回爬,扒着地上晕死的婢女与车夫的身体拼命缩着躲着:“救命…救命!救命!!!” 裴澈脸色阴冷如雪,手起剑落,苏凝霜的背上顿时绽开一道道血痕,衣裳很快染成了满满鲜红。 ——小的记得她身上只有半只手臂的肌肤尚算完好…… 耳中尽是那叫王胜的青年一遍遍描述着她当年的惨状。烫烂了她全身的肌肤,手段何等残忍?裴澈没有立刻下杀手,而是如猫捉鼠一般,让苏凝霜一刀刀尝满她当年受过的苦楚。 苏凝霜先开始还惨叫哭嚎,之后动静慢慢变弱,背上已是皮开肉绽,她用指甲抠抓着石板缝中的青草,眼里闪着恨光,有气无力地呻吟:“裴澈…我恨你…我…恨你…” 没想到,他此生竟有一日会亲手折磨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裴澈无声失笑,可他并不后悔。 苏凝霜已然进气多出气少,剑尖慢慢划至她后心窝处,裴澈压抑着巨大的恨意,淡道:“给她赔命去罢。” 剑尖就要扎进苏凝霜心口之际,暴雨中,匆匆找来的铁衣见到这一幕,惊急到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急速飞奔来撞开裴澈,并头一回以下犯上地拔刀打掉了裴澈手中的烈阳剑,随后牢牢抱住了他。 “爷!将军!停手罢!您杀了她也是要被一同下罪的!难道您想一命赔一命吗!” 他这个罪魁祸首早就无颜苟活于世了。 裴澈笑笑,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的命,也早晚是要赔给她的。” 他双目失神,看向地上苟延残喘的苏凝霜,从腰后又抽出匕首。 “她”指的到底是苏氏,还是那画中女子,铁衣不清楚,他只知道他追随的将军是一个忠君爱民,带得一手好兵打得一手好仗的好将领。这样一名千载难出的好将军,要死也该死在保家卫国的疆场上,而不是为了区区儿女情长草草搭上自己宝贵的性命! 铁骨铮铮的汉子直接哭着跪到了裴澈面前,死死抱着他不放手:“爷!不值当啊!求您振作起来!快快停手罢!就算属下求您了!” 若早知那王胜带来的消息会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他当初就该冒着被将军一刀斩了的风险也要瞒下此事。 宣王宁天弘的车驾在铁衣后脚赶到,铁衣起初没找到裴澈,便跑到宫门口打算拦住苏氏,结果等了许久没见苏氏的马车,却见了宣王的车驾从宫中出来。 铁衣知道裴澈实际与宣王不是一条心,就没有如实回答宣王的问话,只说将军因为小世孙与老夫人病故的事,尚有些疑问想再问一问苏氏,命他过来寻人。兹事体大,铁衣怕裴澈真做出无法转圜的事情,离开得很匆忙,被宣王看出了端倪。宣王疑心,一路尾随竟是找来了这里。 见苏凝霜满身是血地躺在血泊里,宁天弘第一反应便是裴冲是他儿子这件事被裴澈知晓了,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命侍卫去将苏凝霜救出来,自己却没想好如何去面对裴澈。 有铁衣死命拦着裴澈,那些侍卫麻溜地将苏凝霜同那两名昏死的苏府下人带走。裴澈目红如血,今日是势必要取苏凝霜的性命的,挣开铁衣将匕首射了出去。 苏凝霜半死不活地被两名侍卫正要搀扶上马车,忽然闷哼着睁大眼,喷出一大口鲜血,浇在了宣王的车帘子上。向后一看,之间一把匕首正中她后心,侍卫们顿时都慌乱不已。 铁衣见状,人都吓傻了,忙扔下裴澈跑过去,边跑边从怀里掏各种保命的伤药。 宁天弘一掀帘子,近看才看清苏凝霜这幅可怖的模样,着实狠狠吓了一跳。 “不可拔刀!” 铁衣大叫跑上来,探了一下苏凝霜的鼻息,见她还有微乎其微的出气儿,惊慌之色微微减少,忙掐着她脸一股脑塞了小半瓶的丹药,之后替裴澈向宣王磕头请罪:“宣王殿下,今日之事事出有因,还请殿下看在苏裴两家的面上,暂压下此事不要声张,速速请太医过来为苏大小姐医治,属下立刻劝说将军去苏府,相信将军定会给苏家人一个交待!” 自己人窝里斗,宁天弘只要是个不傻的也知道暂时不能声张,私下解决为好,免得明日被陆翰林那等言官们抓到错处参他们一本。可方才扶苏凝霜出来时,她又中了匕首这一幕难免会叫一两个眼尖的瞧见,此地离苏府很近了,说不定有人认出了苏凝霜与裴澈,就怕事情会传到父皇耳中,那就不好收场了。 宁天弘脸色极差,冷声吩咐人速速去宫里请太医,又匆匆赶往苏府。 这边事了,铁衣一回头,却发现裴澈已不知去向,就连他的贴身宝剑烈阳剑都没捡,孤零零地被扔在巷子里。 这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啊……铁衣心下大骇,忙收好剑,焦急地四处去寻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我嫌你脏得很 时至酉时,大雨渐歇,慕府老夫人的院子口,一老一少相携而出,其中的老妇人蔼然可亲,穿着红头紫色绕襟深衣,满头银丝却只插了一支朴素的银玉簪子,明明年逾花甲,身子骨却瞅着很是硬朗。 “湿气重,外祖母就送到这里吧,孙女儿下次再来看您。”言清漓向慕老夫人行了个万福。 当初慕晚莹与嫂嫂前往嘉庆关前,曾左叮咛右嘱 咐,叫她有空多替她去陪一陪祖父祖母。白日送走裴凌后,她想起了这茬,而今慕老将军一把年纪又重返疆场了,偌大的慕府只剩下慕老夫人一人了,于是她又折返回药铺,采买了许多滋补药品,去慕家登门拜访。 临时上门有些唐突,好在这是她“外祖”家,也不必讲究太多面上的礼数。慕老夫人独自守着大宅子难免孤寂,见她来了十分高兴,不仅留她用了午膳,还兴致勃勃与她说了一下午的话,怕言家担心,慕老夫人还派人特意去言府知会了一声,说雨太大,待雨停了再送她回去。 一晃,就到了这个时辰。 慕老夫人攥起她手,慈爱地看着她:“好孩子,难得你挂记我这老婆子,外祖母有句贴心窝子的话憋了许久,就与你说了罢。” 言清漓忙应:“是,孙女儿洗耳恭听”。 慕老夫人满意点头:“孩子,你我虽非血亲,但你记在英儿名下,与琛儿同样,我与老爷早已将你当成自家孩子看待。”慕老夫人轻叹道:“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是个顶好的,是裴家那小愣头身在福中不知福,往后的日子还长,有的是品貌俱佳的才俊让你挑,外祖母会给你仔细留意着!你记着,万事不怕,抬头视人,若在言家或是外头碰着了什么不顺心的,也不必忍着,只管与你哥哥说,叫他为你出气,或是来找外祖母,外祖母给你撑腰!” 言清漓愣了半晌,心里忽然涌出了什么,连着眼眶都热了。 她努力忍下失态,对慕老夫人感激一笑:“外祖母放心,嘴长旁人身上,他们喜欢偷着嚼人舌根就嚼去,孙女儿才不在意旁人怎么说、怎么看呢!但若有那没眼色的敢舞到孙女儿面前说叁道四,孙女儿定命人拿着大棒子给打走,叫他们还敢碎嘴子!” 慕老夫人是将门虎女,这番话合了她的心,爽朗大笑道:“好!就拿大棒子给打走!打坏了外祖母给你兜底!女儿家该硬气就得硬气,断不能叫人白白欺负了去!” 从幕府离开后,这两日因和离笼罩在她心头的轻薄愁云一扫而空。 在今日之前,她也来过慕家几次,无论慕老将军如何叫她不必拘着,慕老夫人送她多少首饰,表嫂待她多么温柔,慕晚莹“小表妹小表妹”喊得多亲近,她在心里都始终将自己当做一个外人。 慕老夫人显然看出了她掩藏在客气表象下的疏离,以为她是因与慕家没有血缘关系才会拘束见外,故而对她掏心窝子说出了后来那番话。 实际上,她的灵魂是楚清,她一直认为她有她自己的家人,而今世,她只是扮演着言清漓这个身份。这具身体是容纳她灵魂的躯壳,是她行走于世的遮掩,她就像一个魂身分离的看客,从未对慕家人真诚敞开过自己的心扉。 可今日之后,她从慕老夫人那一声声孩子、漓丫头,还有那一翻真诚的话语中,真切感受到了家人间才有的关怀,受到了感动,她这才恍然发觉,其实楚清与言清漓早已互为彼此,拆分不得了。 言府正门前,青果率先跳下车转身扶她,余光却瞥见边上好像有个黑影走来,青果扭头看去,揉了揉眼睛,惊讶道:“小姐,那…那不是世子爷吗?”青果习惯了这么称呼,一时还改不过来。 言清漓也循着她视线看去,只见裴澈浑身湿透地停在了两丈远外,看向她,她心中诧异,难道是一路淋着雨走来的?他来做什么? 打从那日她在裴老夫人房中见过裴澈后,两人就再未见过了。猜裴澈是来见她的,她将车夫打发走,转身立在原地等着。 裴澈慢慢走向她,到了近前,言清漓才看清他眼眶微红,神情黯然落寞,且还注意到他袍子上的暗金绣纹沾染了些许暗红血渍,也不知他是打哪来的,来之前都做了什么。 她眉心蹙起,也没兴趣知道。 完成了“祸害”裴家的任务后,她也无需再色诱裴澈,此时再面对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冷漠:“你来做——” “什么”二字尚卡在喉咙里,裴澈便忽然抱住她。 他抱得极紧,铁臂沉沉将她圈在怀里,头深埋在她耳侧。她紧贴在他胸膛上,额头沾上他身上的湿气,闻到了极淡的血腥气,他胸腔里的剧烈震动带着她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甚至有些透不过气。 她一时怔住,忘记推开他。 青果也没想到这裴世子二话不说,上来就抱住她家小姐,不由在旁目瞪口呆。 裴澈紧拥着她不放,仿佛溺水之人寻到了浮木,渴水之人寻到了绿洲,他咬着牙关在颤抖,慢慢抬起头,看向她的脸。 他眼里的悔恨歉疚与疼惜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为复雑又痛苦的神色,言清漓没能立刻解读出这眼神背后的含义,他便已低下头覆住了她的唇。 青果眼睁得更大,旋即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 好在言府这条巷子不临街,没有路人经过。 冰凉的唇瓣紧紧贴住她的,在轻颤,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了。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与裴澈亲吻,起初的一瞬她感到有些陌生,可很快,那数不清多少次的亲吻带来的熟悉感,便自动霸占了她的呼吸,掠夺了她的大脑。那些她不愿意再记起的、与他有过的甜蜜记忆掀起一股巨大的浪潮,张牙舞爪向她扑来,将她浇淋得狼狈不堪。 言清漓整个人僵住,仿如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捆住手脚,想要抗拒,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直到嘴角尝到一滴湿咸,她才蓦然回神,用力推开裴澈,狠狠甩了一巴掌过去。 巴掌声不小,她手掌都在隐隐阵痛,可见用了极大的力气,裴澈微侧着头,睫毛颤抖,一语不发。 怒火“腾”地一下在她心里窜起,那些令她有了身体感觉的熟悉记忆来自于裴澈对楚清,可她如今是言清漓!他吻的人是言清漓! “裴将军什么意思?”言清漓为自己感到恼羞成怒,用帕子将唇边的湿意与微花的口脂擦去,冷冷道:“不要以为我不清不醒地与你有过一回肌肤之亲,你就以为我心里有你,就可以随意轻薄我了。” 负心薄幸,先是楚清,后是苏凝霜,如今又是言清漓,移情得比朝廷送急报的八百里快马都快。 她恶狠狠的、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嫌恶:“想来你是不知我有多后悔与你有过那一次,实话告诉你,我嫌你脏得很!如今我看你一眼都觉得分外恶心,以后你胆敢再碰我一下,我便豁出去名节不要,也要将你状告到御前,叫世人皆知你玷污良女!” 第二百七十七章宁天麟找上裴澈「Рo1⒏run」 她的每一句话都如淬了毒的利刃,兵不血刃地将他剖心挖肝。 他痛得无法呼吸,可他也知道,这是他该受的,是他欠她的,无论多少都不够还。 言琛纵马入巷,他方才回来时听下人说她今日去了慕府,见雨快停了,没等慕府送人回来,便亲自过去接人,没想到扑了个空,又返回来了。见言清漓与裴澈正在言府门前说话,她神情上似是不太愉快,言琛神色一暗,立即上前。 言清漓经由青果提醒后也听到了马蹄声,立刻回头看,看到言琛时,心虚不已,忙不动声色地与裴澈拉开了两步距离。 言琛下马,她主动迎上去挽住他手臂,向裴澈瞥去一眼,抢先告状:“哥哥你回来得正好,裴将军为了裴家老夫人的事来找我,与我起了些争执,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你回来了。” 她与言琛私底下做过的事更亲密,挽个手算什么。这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丝毫不刻意,反正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兄妹二人关系好而已。 可裴澈却是最了解她的,那无意间流露出的小女儿般娇嗔情态,看到言琛时亮晶晶的眸子,都与当年在他面前一模一样。 裴澈怔怔看向他们,随后苦笑起来。 他还注意到言琛暗暗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安慰她一句什么,虽没听清,但从口型分辨出他说的是“别怕”二字。 裴老夫人是被言清漓气死的,裴澈着恼于她,也是情有可原。言琛让她在这里等着,他独自去找裴澈。 他们二人曾为同窗,言琛对裴澈的为人也知一二,打心里觉得他不应当是那种心胸狭隘到去难为一个弱女子的男人,待走近后瞧见他单侧面颊微红,神情颓然悲切,更不像是来特意找茬的样子,反倒像他吃了什么亏。 言琛生出一丝疑窦,却仍是抬手揖道:“裴将军,令堂过世,之恒也深觉惋惜,还请节哀。” 之后他又向言清漓那边瞥去一眼,对裴澈正色道:“若是裴将军为此前来,之恒也想多说几句。此事中,舍妹固然难辞其咎,却也事出有因,前因后果裴侯都已清楚,虽并未怪罪追究,但之恒亦不敢推脱舍妹全然无错。不过,妹不教,父兄之过,若裴将军无法平息心中之怨,之恒愿代她受责,还请将军不要再难为她一介女子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有什么不满都冲我来,不要再寻她的麻烦。 言清漓手心沁出汗,担心裴澈会对言琛道出她曾故意勾引他,又死不认账的事,便死死盯着裴澈。这眼神在裴澈看来,充满了对他的不信任与警惕,全然将他当做了一个敌人。 言琛注意到裴澈目光向她那边看,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语气也跟着冷了几分:“裴将军觉得意下如何?” 他多懂她啊,她怕他成为麻烦,那他便不能做她的麻烦。 裴澈收回目光,语气也微冷起来:“言将军误会了,子阳并非要寻言姑娘的麻烦,只是家母过世,难掩悲伤,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唐突冒犯了姑娘是我的错。”顿了顿又道:“今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最后那句话,也不知是对他们兄妹二人谁说的。 言清漓的心狠跳了一下,又想起他方才抱着她吻上来的一幕,轻抿了下唇,目光冷冷淡淡地瞥向一边。 裴澈走了,言琛回到言清漓这里,她不知在想什么,眉头轻锁着,极为入神,连言琛站到她面前了都没反应,还是青果用肘顶了她一下,她才回神。 她赶紧调整神情,向言琛身后张望:“他走啦?” 言琛“嗯”了一声。 她一脸后怕的样子,抚着心口道:“还好还好,下回出门一定翻翻黄历。”又亲热地挽住他胳膊撒娇:“多谢哥哥替我解围,哥哥最好。” 青果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言琛对她拍马屁这套早已有了抵抗力,没接她话茬,目光落在她粉润的唇瓣上,反轻飘飘地问:“今日未染口脂?” 言清漓极快地闪了下眼,对答如流:“外祖母留我用了膳,之后便没补。”她摸了摸唇瓣,颊边浮现一只俏皮的梨涡:“怎么,哥哥是嫌我气色不好?” 言琛没再说什么,只轻点了她额头一下,淡笑道:“走吧。” …… 裴澈这边,从言府门前离开后,暮色将近,商铺酒楼的灯盏纷纷亮起,繁华入眼,生活在皇城根下的百姓都在安稳度日,沉浸于纸醉金迷,唯他一人失魂落魄,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归途,不明前路,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身后忽然疾步走上来一人:“裴将军请留步!我们王爷有请。” 裴澈向旁睨了一眼,认出是麟王身边那名内侍,步履未停,继续向前走。 吉福又跟上去,在他身侧快速低语:“将军多番派乞儿来送信儿,还将太子案的证人证据都送给了我们王爷,我们王爷只是想问问,将军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漓姑娘?” 裴澈终于止步,缓缓看向吉福。 宁天麟的酒楼中,这两人相对而坐。 “麟王殿下是何时知晓,信是我送的。” 宁天麟斟了一盏竹叶青酒,推到裴澈面前,又为自己也斟满:“不久,就近日。” 裴澈利用长公主的负罪之心,请她从罪妃夏氏那里查出了极有用的东西。 夏氏称,当年还是苏嫔的苏贵妃总是派身边的亲信苗姑去给太子宫里送补品,许就是那阵子,苗姑将太子与胞妹的私情告知了太子妃,并言语引诱她崩溃,继而鱼死网破,去给太子下毒的。 那日太子出事,苏嫔拉着她一块去盛贵妃宫里请安,“恰巧”撞见了盛贵妃与楚太医晕在同一张床上,二人虽衣衫不整,却根本不似云雨过后的样子,而苏嫔却大叫着“私通”。夏氏登时明白这是在栽赃陷害,苏嫔这贱人分明是不想被皇上怀疑到她头上,便想拉多一人下水共同作证,混淆圣听。 原本夏氏与苏嫔也不对付,但彼时二人最大的威胁都是盛家这位,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盛贵妃出事,于夏氏亦有利,于是她便昧着良心,与苏嫔一道指认了盛贵妃确有与太医私通之实。 裴澈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后,这才让人送信去了麟王府。 而宁天麟起先并未想到这“投诚的内应”是裴澈,他是在得知裴澈与言清漓的过往后才彻底怀疑到他头上的。而后,因信中所提太子案与长公主有关,问询了太子妃身边宫女的证人乳娘后,没问出背后之人。他便去公主府拜访了一趟,故意声称是裴世子指引他来的,而荣臻长公主不知是诈,还以为裴澈暗中倒戈向了宁天麟,想想又不觉得多意外,便和盘托出。 宁天麟神色温和,语气也平静,却不难听出他的厌恶:“本王不仅知道信是你送的,还知道你与阿漓所有的事。”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道:“包括过去。” 宁天麟呷了一口竹叶青,将杯盏放下后,抬起眼皮看向裴澈:“本王知道将军是为了她,才会暗中助我,不过……”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讥笑:“也希望将军你知晓,本王是绝不会将你这番‘好心’,向她吐露半个字的。” 尒説+影視:ρ○⑧.run「Рo1⒏run」 第二百七十八章由爱故生怖 这句话后,是长久的沉默。 意思已然十分明显——她是本王看重的人,本王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裴澈不禁又想到了今日她奔向言琛的那一幕,那言琛是何等不近女色的男子,同窗多年,从未见过他哪个妹妹敢那样去拉扯他。 曾经,只得他一人窥见了美好的宝珠,如今,更加光芒四射,引诸多男子为她折腰。 两个男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一个神情淡然、稳操胜券,一个默然萧索,痛入骨髓。末了,裴澈率先轻笑一声,笑容有着叁分了然与七分自嘲。 了然,是因为如他先前所猜那般,麟王心悦她。自嘲,是因为麟王将他看做威胁,实在是太过多虑。 这世上谁都比他有资格站在她身边,谁都可以光明正大去爱她,唯他不可以。 宁天麟不得不承认——他嫉妒裴澈,嫉妒他得到过她最纯粹的感情。 爱也好,恨也罢,这个男人都成功地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影子,于她来说,他永远是最特殊的人。 宁天麟垂下眼眸,勾起一个温和的笑,笑容下透出几分冷意:“本王虽然不会转告她,但本王也不会白受将军的好意。” 话落,他身后的吉福上前将一只木匣交给裴澈。 裴澈先是看了宁天麟一眼,随后打开匣子,里头装着几封奏折。他一封封展开,迅速扫过,眉头渐渐拢紧。 这些奏折的内容大都是上奏武英侯裴伯晟早年运过私盐的事情,一字一句,言之凿凿。 当年宁天弘曾利用这件事引他父亲裴伯晟投靠,那之后,父亲心虚后怕,便及时收手,并抹去了大部分痕迹。但再怎么抹,也不是风过无痕,若皇帝下旨彻查,保不齐也能查出点蛛丝马迹,何况再有人蓄意推波助澜,那更不知会演变到何等地步。 在朝为官的,除了那几位真正的清流,又有几人不贪不腐、经得起细究?宁天麟原本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在此事上好好做一做文章,就算不能置裴伯晟于死地,但努努力,夺了爵、削了官,也总是可以的。 而这些已经拟好的奏折还没有被呈到御前,反而到了裴澈手里,那必然是宁天麟打算以此当做“谢礼”,要对裴家手下留情一回。 “裴将军千辛万苦查实了苏韶的罪证,又分文不取地送给了本王,本王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宁天麟不愿欠裴澈的,裴澈送了他两份礼,这盒东西只能勉强还了其一。他继续道:“除此之外,本王还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只要是能力范围内的,任你提。” 裴澈复看了一遍手中的奏折,之后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匣子,落下盖。 “若麟王殿下找我来是为了此事,那么不必了。” 与衣冠楚楚的宁天麟相比,裴澈衣袍髻发半湿,若非有那一张绝伦俊容撑着,可谓是失礼又狼狈,偏他眼神坚定、气势不落。就像一个吃了败仗无法再翻身的将军,落魄的同时又带有一丝认命的洒脱。 “既然麟王殿下知晓我与她的过去,那必然也知道我裴澈欠负她良多,是我连累了她与她的家人,也是因为我,她才承受了她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只要一想到了她所受的苦,裴澈便每每觉得心脏仿佛在被人不断攥碎捏爆,喉咙中的话语愈发沉重,他喉结颤了颤,才又说道:“我如今所做的,都是我欠她的,我是在为自己赎罪,无需被她所知,亦无颜被她所知,更无需任何人替她做出回报。” 他目光落在那个装满奏折的匣子上。 名利财富算什么东西?即便他将这条命都赔给她,他欠她的,也难还清。 他扯扯唇角,将那匣子推给宁天麟:“麟王殿下想要如何做,便如何做罢。”裴澈认为自己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起身一揖,转身离开。 宁天麟转着玉扳指,在裴澈踏出门的前一刻道:“既如此,将军重伤苏氏,也是为了赎罪?” 裴澈一怔,倒没料到他这么快连这个也知道了。 “麟王殿下的耳目倒是多。”裴澈慢慢转过身,语气微冷:“那是我的事,我想如何做、做什么,都与旁人无关。” 宁天麟淡淡一笑。 他从苏凝宇那审出苏凝霜做过的“好事”后,只恨不能立刻将那贱妇生吞活剥。不过一枚废棋而已,即便人间蒸发了,苏家也不可能为了她惊动四方,翻倒整座盛京城。 是以,他即刻命人去将那贱妇绑了。不料他的人却回来称裴澈抢先了一步,随后苏氏又被宣王带走,失了机会。 宁天麟点点头:“将军想怎么做,确与旁人无关。本王只是好心想给你指条路,想来,会比你不计后果当街重伤高官之女来得更有意义。” 裴澈不知宁天麟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静等着他下文。 只见宁天麟蘸取酒液,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不过我需事先提醒你,这条路,只会令她更恨你,端看你要不要选择了。” …… 裴澈走后,宁天麟站在黑暗中,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巷足足半个时辰之久。 雨后微凉,吉福上前为他披了件薄衣,犹豫半晌后问道:“殿下,既然此人在漓姑娘心中如此特殊,为何不干脆除去?” 裴澈身为武将,总有带兵出征的时候,动动手脚让他遭身边亲信暗算,或是一支流箭让他死在战场上,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吉福虽不赞成宁天麟为个女子每每失去分寸、冲动行事,却不妨碍他对宁天麟今日的做法感到不解。 当初对言琛,殿下可以毫不手软,直接派了两批死士欲将他除去,怎么到了裴澈这里,反倒谨慎起来了? 宁天麟拂去窗棂上的雨珠,没有回答吉福的疑问。 言琛那些人与裴澈怎会相同。他虽从未在年少时动过情,却也知,年少时的爱意,纯粹又热烈、冲动又美好,曾经轰轰烈烈爱过的人,至死都会难忘。 阿漓确实是因为与裴澈相恋才会遭人所妒,从而招来满门灭顶之灾。可实际上,她对裴澈的恨,大多只源于裴澈有负于她,想来她自己都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她对裴澈的恨,掰开来揉碎了讲,其实就这么简单。 交付所有真心与勇气去爱的人,经历所有折磨仍选择相信的人,最后却负了她,这才压垮她所有心气的巨石,令她不敢再轻易向任何人交付真心。也许,她是直到最后闭上眼那一刻才彻底恨上裴澈,在那一刻来临之前,她应当从未后悔过爱上过他。 这样纯粹的感情,令他羡慕得发狂、嫉妒得发狂,也令他束手无策、无可奈何,更令他惴惴不安、担惊害怕。 怕阿漓一旦知晓裴澈对她的心意与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会重新爱上他,心里再容不下旁人。也怕裴澈一旦死在他手里,有朝一日被她得知了,她会对他心中生怨,他便再无机会。 杀也不是,留也不是。 宁天麟五指卷起,轻攥住掌心的水滴。 好在今日这番试探后,大抵确定了裴澈尚有自知之明,自觉罪孽深重,无颜再回到她身边。不过……在拿到这天下前、在阿漓心甘情愿爱上他之前,他仍不可高枕无忧。 除非……她对裴澈永远只有厌恶与恨。 第二百七十九章负荆请罪 苏凝霜被送回苏府时已经成了血人,脸上背上皆是剑伤,一只手、一条腿被刺穿,另外一只脚骨尽碎,而最重的伤则在心口处。 那匕首原是照着要害刺的,若非她心室长偏了些,定然要当场毙命的。可即便侥幸差了毫厘,照太医所言,能不能醒过来也难说,且就算醒过来了,受了这么重的一身伤,伤好后也要落下一身狰狞的伤疤,还要变成个瘸子。 堂堂盛京第一美人落得这么个下场,生不如死啊。 苏老夫人前几日才没了亲生儿子,尚未从一波打 击中缓过来,这亲生女儿又将成为废人,当场哭晕过去。苏尚书苏韶倒是冷静得多,比起心疼女儿,他更恼怒裴澈行事狂妄、目中无人。 当初他虽然向裴家许诺,可以随便处置他这个女 儿,但前提是裴家不能休妻。如今休书也给了,人也没放过,当他们苏家是什么?随意搓扁揉圆? 苏韶很快召来下人询问。 今日陪同苏凝霜的婢女好巧不巧地撞着了太阳穴,抬走的时候就快不行了,一到苏府直接断气。剩下那个车夫离得远又昏得早,根本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就看到裴将军面目阴沉,大小姐一过去他就拔了剑。 苏韶一无所获,遣走下人后,忍不住发怒:“这个裴澈!就从未与我等一条心过!” 苏韶踱来踱去,甩着袖子向宣王细数裴澈的行事作风:“我曾让他给我二弟的幼子在军中安排个闲职,他安顿是安顿了,却逮着个小错就给动了军法,丝毫不顾我这岳丈的老脸,将人给赶出了军营……” “这也就罢了,可他回到盛京也一年有余了,从未喊过我与你舅母一声‘岳父岳母’,也鲜少过来与我等议事,这叫什么事?” 苏韶气得胸膛起伏,停在宣王面前:“如今这休妻之事又做得不地道,丝毫不顾及我苏家的颜面,闹得满城皆知不说,我的女儿他也说杀便杀,这哪像是要与我们和衷共济?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我苏家的死对头呢!” 宁天弘也心烦着,又听苏韶怒骂了大半天,不由火起:“行了!那能如何?还能闹到父皇面前不成!” 苏韶一怔,见宁天弘发火,便不再做声了,但一张老脸仍是拉得老长。 宁天弘耐下性子,捏着眉心道:“舅舅,若你真这么想,那都无需旁人来挑拨,我们自己就先乱了。” 若苏家将这件事闹到御前,裴澈因此被惩处,裴伯晟定然会心中生怨。这么些年,宁天弘也已经看出来了,裴伯晟是个没大能耐的,但裴澈却是大将之材。 苏裴两家的关系既然已生裂隙,此时就应当想着如何尽快修补,而不是越扯越大,一旦左膀右臂失和,对他全无好处不说,还称了那些别有用心者的心意。 宁天弘虽然也对裴澈的立场抱有怀疑,但值此立太子的关键时刻,也不顾上别的了,只能求稳,绝对不能叫任何人有机会做他文章。 他从中调和:“裴子阳今日这么做,想必还是因为表妹的事,表妹她……”顿了顿,他勉强道:“表妹她将野种冒充为裴家血脉,本就不在理,想必子阳他也是咽不下这口气,才会出手伤人。” 自己的种要被说成野种,宁天弘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得继续劝苏韶:“一年多前,子阳才回盛京时,确实与我等不冷不热的,不过近来不是缓和了许多?听说前阵子他还同舅舅你,还有凝宇,一同赴过几次宴?若表妹没闹出那档子丑事,想必他如今已愿意喊舅舅你一声‘岳父’了。再说,裴伯晟对本王忠心耿耿,他裴子阳还能另立门户,与他老子爹对着干不成?” 这事若不想闹大,苏家就得吃下这个闷亏,即便风声最后传到了皇上耳中,被问起来也只能咬定绝无此事。 宁天弘现在就怕裴澈已经知道裴冲是他与苏凝霜生的,试问哪个男人被自己效忠的主子摆了一道,还能一心一意追随? “至于表妹……”宁天弘略一思忖:“就先送出京避避风头吧,告诉子阳人已死,消他心头恶气,对外则称表妹去了庄子照看冲儿,待过个一年半载之后,再说她突发恶疾,发个丧便是。” 苏韶能做到六部尚书,又何尝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只不过是觉得有些憋屈罢了。 “殿下,即便如此,那裴澈今后也还是要与裴侯分开看待,多多防备着吧!”经此一事,苏韶对裴澈已极难信任。 这时,苏韶的仆从突然进来禀:“宣王殿下、老爷,姑……裴将军来了。” 苏韶一愣,没想人来得这么快,冷哼道:“胆子不小,还敢找上门!” 想起那叫铁衣的副将说会劝说裴澈来苏府解决此事,宁天弘撂下茶盏:“速请他进来。” 哪知那下人有些为难:“请了……裴将军不进来。”接着他看向苏韶,斟酌了半晌,叹了口气:“奴才也不知该如何说,老爷您还是亲自去瞧一眼吧。” 宁天弘与苏韶带着人来到正门口,裴澈正立在外头,他形容落寞,身上是件半湿的袍子,手中还攥着一条有四棱的灰褐色的荆条。 苏韶以为裴澈这是连苏府的门都不屑进,沉下脸道:“你还有脸来!” 裴澈在苏韶与宁天弘身上逐一扫过,攥着荆条的手不可觉察地微微紧了紧,随后,他忽然在众目睽睽下单膝跪地,双手托举起荆条,向苏韶道:“世侄冲动犯错,特来负荆请罪,恳请世叔原谅。” …… 有些日子未曾见过宁天麟,有关苏凝宇之死的那场火,言清漓还有些疑问想问一问他,便托琥珀去馥容庄传了信,当夜便收到了回复。 两日后,言琛有军务外出,言清漓趁他不在,去了趟馥容庄。 馥容庄今日很是热闹,许是天气难得晴好的缘故,客满为患。 “可听说了?苏家二房那位五姑娘苏凝珠,就要被许给裴家那位爷了。” 言清漓来得早了些,宁天麟还没到,她便去下头随意转着挑胭脂,打算送给吴氏,以答谢她前两日送来的锦缎。这头正挑着,忽然听到旁侧几位不知哪家的小娘子们闲聊时聊到这么一句。 她欲打开胭脂盒的手猛地一顿,神思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裴家?裴家哪位爷?”一名黄杉女子发问:“裴家可是有两位爷……” 最先起头的那名女子,言清漓记得好像是姓王,但记不得具体名字了,只听她道:“自然是裴大将军,小的那位人都不在盛京。” 都知道苏尚书家那位大小姐貌似是不守妇道被休了,但没想到裴家再娶的人选仍是个姓苏的,就不怕重蹈覆辙吗?不过想想倒也有几分可信度,毕竟裴家与苏家的关系,谁人不知啊。 旁的几名女子相互看看,其中一个忽然反应过来:“诶?这不对吧!我记得裴家老夫人前几日才发丧,这丧期还没过呢,裴家怎么可能现在就开始张罗再娶了。” 那王姓小姐莞尔一笑。 旁人都不知道的事,偏她一个知道,不由有些得意:“说起来,这事其实八字还没一撇,只听说是苏尚书口头提的,等叁年后出了丧期再定亲,裴家大爷也应了。苏凝珠她娘与我娘相熟,昨日来我家中时透了一嘴,那神采飞扬的劲儿,就跟已经成了骠骑大将军的岳母了似的。” 言清漓拿着胭脂盒许久没打开,指尖搭在盖子上,微微泛白,显然是不由自主在用力。 想起大前日裴澈忽然失魂落魄地出现在言府门前,一见着她就抱着她,又二话不说吻她,一副深情又悲怆的模样,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似的,结果隔两日就已经琢磨起再娶了。 她在心里冷笑,男人啊,还真是…… 其实这个人与她早就毫无干系了,甚至是她厌恶憎恨之人,他想娶谁、与谁定亲,对她来说都没所谓,可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就是受到了影响。仿佛心里一下子长出了一座石磨台,随着那几名女子的话,圆石一点点在转动,将她今日的好心情骤然碾成了一地的磨渣。 玉竹自然也听到了那几名女子的话,见言清漓轻咬着唇瓣出神,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轻轻将她手中的胭脂盒取下,担忧地看向她:“小姐?” 言清漓回过神,放下手中的胭脂,又重新拿起一盒别的,低垂的眼睫细而密,将她的心事遮掩得严严实实。 “放心吧,我没有听她们的话,我方才是在想别的事。”她神色淡淡,低声说道。 玉竹根本就没问,她倒有些此地无银叁百两了,显然是自己也没注意到这话答得有多刻意。 边上的几位小姐聊着聊着又开始说起了螺子黛、翠玉钗,玉竹也没再提这茬,与言清漓两个继续挑起胭脂,却明显察觉到她开始心不在焉了,总是一盒胭脂拿在手中盯着看许久,没有其他动作。 不多时,她忽然毫无预兆地用帕子狠狠擦了几下嘴唇,然后撂下胭脂,神色如常地与玉竹笑笑:“想是四殿下快来了,我先上去等他,你就帮我随意给吴氏挑几盒吧。” —【题外话】— 大家放心,苏凝霜没死,只是暂时下线,但以后也作不了什么妖了。 裴澈不会复婚也不会再娶。 第八十一章被按在塌上抽穴(言琛H) 言琛一想到她任性妄为的行止就气不打一出来。 幸亏她那匪夷所思的法子最终奏效了,若是无用,以皇帝怒急之下的脾性说不好会当场治她个戏耍天子之罪。 他出征在即,这丫头若继续这么不知轻重该如何是好?没他护着指不定要闯出什么大祸。 言琛这次铁了心要给言清漓个教训,他眼里凝满了冰碴子,抿着唇将人按在榻上掀了衣裙。 “啪!” 臀肉震颤,清脆又响亮,白腻肌肤霎时变粉,五指红印突兀的浮现。 “啊!你做什么?你——” “啪!” ——又是一下。 “放开我!你放开我!” 手还被反剪着,言清漓如一条被冲到岸上的鱼,垂死挣扎的向后踢腿,可她这点反抗被言琛单腿就制服了。 两条细白的腿儿被男人用膝顶着动弹不得,刚刚恢复成白嫩的臀儿又重重的连挨了五六下打。 “言琛!言之恒!”臀瓣被打的火辣辣的,疼得言清漓嗷嗷直叫:“你住手快住手!” 言清漓又羞又恼,言琛当她是五岁孩童吗?怎能打她屁股? “中气十足,看来并未害怕。” 劲指一分,臀瓣便被向两边撑开,里头藏着的幼嫩粉穴颤巍巍的跟着臀瓣一起被掰开,言琛看着那整洁滑嫩的穴儿眸光一黯,对着翕动的小肉缝又连拍了十来下。 “你!啊!啊!啊!……” 言清漓脸红的冒烟,这人…… 穴儿娇嫩,言琛的手掌尽是粗粝的剑茧,刮的花唇又疼又痒,没几下就将花瓣抽得微微肿起,充血泛红。 “为何要管朱家的闲事?” “到底哪里生出的胆量?” “就不怕你那药粉无效更加激怒圣上?” “届时也给你扣个罪名再抽上几十大板你打算如何是好? “若我不在你又当如何?真以为单凭父亲那废物能保住你吗?” “简直该打。” 穴儿啪啪啪的被连番抽打,发出与肏穴时一般无二的淫靡声响。 言清漓一边喊叫一边夹臀,言琛干脆强行分开她的双腿,让她无法合拢双腿,几番抽打下来,穴儿也已经火辣辣的疼了,可她却仍抵不住身子敏感,十分没出息的被抽出了几汪花水,穴口黏腻不已还夹带出水花,随着言琛的手掌一下下轻轻飞溅。 “别打了!兄长……是我错了!呜我嗯啊!!” 言清漓自知逃不出言琛的魔爪,又换上可怜的语气讨饶,可已经不管用了,言琛根本没心软,她话才说一半就被粗壮的阳具猛的肏开了穴儿。 穴内尚未完全湿润,言琛就已绷着腰腹大力抽送起来,如暴雨倾盆、如狂风怒卷,肉棒上狰狞鼓起的青筋一道道刮擦着娇嫩的穴肉,将一层层还未反应过来的褶皱狠狠抻开磨平。 言清漓仰颈娇呼,纤指抓紧塌上的铺着的软垫,这回她也不用挤了,硬生生被强烈的摩擦肏出了泪花。 “啊!哥哥慢些!慢些!顶到头了好痛!”身后男人力道极大的掐着她腰臀直撞宫芯,两颗沉甸甸的囊袋似乎都要撞进她身体里,将本就微肿的小穴口啪啪啪打的更红了。 “啊!啊!我错了哥哥!我真的错了!” 疼中伴着阵阵酸麻酥爽,言清漓哭叫不止,她甚至能感觉到肉棒前端硕大的菇头挤开了甬道深处紧拢的小口,强横的顶入宫内再疾速抽出,反反复复不过十几下,她就已被插的小腹酸胀,浑身痉挛的被送上了云端,乍开始还有些干涩的小穴转瞬见就湿的一塌糊涂,淫水流的哪怕是言琛那根又粗又壮的阳具都堵不住。 “哪里错了?” 言琛知道她泄了身,可他丝毫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挺腰送胯的动作比方才还猛烈几分,直将人肏的频频向前滑,又被他捞回来继续肏。 明明做着这般激烈的动作,可言琛的声音依旧平稳,连喘都不喘。 穴儿里温软无比,肉棒泡在热乎乎的宫腔内仿佛被万千张小嘴死吸着不放,言琛被这紧致湿滑的媚穴缠的额筋凸起。 几日未碰过她,他需压下阵阵上涌的精意,才能提着胯下长枪持续发狠的鞭笞言清漓的穴儿。 真是欠教训。 “啪!——” “说!哪里错了?” 呈朱粉色的臀肉被肏出一波波肉浪,见言清漓直知道呜呜吟叫不知回话,言琛忍不住又拍了一巴掌。 “呜……我不该……多管闲事,不该……逞能……乱出风头……” “啪!” “说实话。” 言琛加重抽送,宫腔被肏出第二波汹涌的潮水。 言清漓尖叫啼哭的抖了片刻,随后浑身湿汗的趴着呻吟,在层迭而起的快感中她努力分出一缕神智去思索应对言琛的借口。 其实她已料到言琛必会有此一问。 此事中,除了身在局内的宁天弘可能会起疑,她贸然向昌惠帝献策的举动,在不知晓她与朱家恩怨内情的外人眼中,应当只会认为她是好意、是巧合,或是觉得她想在御前出风头。 但旁人这么认为,言琛就不一定了。 他知晓她不是个爱出风头的女子,若真与他说她不过是出于帮皇帝分忧的好心,或是一时没忍住想要讨份功劳,言琛定不会相信。 与其如此,不如索性承认自己心底的阴暗。 “呜!啊……我厌恶朱妙琳!” 言清漓承受着身后男子的深插重顶,费力的扭过头,哭的梨花带泪的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看向言琛:“朱妙琳……她觊觎哥哥你,还瞧出了……你我之间的端倪,私下里……又与我有过口角……” “那时我只是恰好有法子查验……我想着……若那符纸……真出自朱妙琳之手……圣上定会降她的罪……她能遭殃!我便开心!……呜呜啊!啊呀哥哥!轻些轻些!” 一番“坦白”讲的磕磕巴巴,随着肉棒深深浅浅的撞击语调也时高时低,比那乐坊的曲子还要动听婉转。 言琛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竟是因为争风吃醋才会那般冒失,他既气恼又无奈,舍不得真的教训她,便只能铆足了劲儿将人肏的人仰马翻,肏的穴儿疯狂抽搐,用这种方式发泄他的后怕。 他俯身咬住言清漓的耳朵,劲腰狠狠地拍着她的臀:“乱吃飞醋,这回是你误打误撞运气好,圣上的心思阴晴不定,下次你若敢再冒失……” 言琛一顿,发觉身下的人儿又泄身了,等她停下颤抖后,才在她耳边沉声道:“答应我,不可再有下次。” 连着被肏泄了叁次身子,穴儿软烂成泥,言清漓眼前花白一片,高声颤叫着“答应!答应你!”。 得了承诺,精意猝不及防的冲上马眼,言琛一惊,却已来不及将肉棒拔出,积存了几日的滚烫浓精就这么浇进了少女的宫腔,将她烫的小腹登时覆上一层热意。 因是血亲,言琛从不泄在言清漓体内,可这次竟是疏忽了,他歉意的吻了吻她的后颈。 “哥哥,那你……气消了吗?”平息后,言清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缓慢的躲着脖颈上细密的酥痒。 “嗯。” 言清漓心头一松,这关应当是过了吧。 “那你让我起来呀……你好重,压得我身子好酸。” 娇喃软语中带着撒娇意味,言琛哑着嗓子又“嗯”了一声,将人捞起。 “啊你……放我下来!”言清漓起来是起来了,不过是背靠在言琛怀里被他托着双腿抱起来的,而插在她体内那根肉棒自始至终未曾退出过,此刻又有了勃发之势。 坐了一整日马车,言清漓早就疲累不已,一回府又被言琛按着肏了半个多时辰,见他就这么用阳具插着她向里间走去,言清漓慌了。 “你……不是已经消气了吗?我要回去了,玉竹定是等急了。”言清漓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穴内的东西又将她撑得满满登登。 言琛眼里的冰霜已经散去,粗壮的阳具随着步子一下一下戳着湿乎乎的穴肉,他今日不过才要了她一次,怎可能够? 他微勾唇角,在少女耳边低语:“消气归消气,但该罚还是要罚。” ——【题外话】——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 υip) 第一百一十章陆少爷的弱点 不过言琛虽然走了,但言府原本养着的护卫也不全是吃素的,竟被陆眉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给悄无声息的潜了进来,她不由得开始考虑言府这些护卫是不是安逸日子过太久了,眼神儿和反应都迟钝了。 其实那些护卫们也是冤枉,因为这位陆小少爷别的不行,逃跑翻墙的功夫却是一流,这也多亏了他爹陆大人从他十来岁起就拿着鞭条在后头拼命追打他,他便发奋钻研了一本又一本轻身功夫,学以致用,终于有了今日的造化。 听出言清漓的讽刺,陆眉也不在乎,还优雅的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他折扇一合,忽然神秘兮兮的向她倾身道:“清漓妹妹,你可知我方才来的路上看到了什么?” 他在找她时正好路过了言国公的院子,听到里头“欢声笑语”,便被好奇心驱使溜进去瞅了一眼,正巧看到言国公喝的脸色红润,趴在一名美妾身上辛勤耕耘。 不过用他阅尽无数春宫图的火辣眼光来看,国公爷气息虚浮、动作华而不实,看似生龙活虎实则软绵无力,隐有中年颓败之势。 想着言清漓也不是那种羞嗒嗒的闺阁女子,陆眉正要将此事分享与她听,让她抽空也多关心关心自己老爹,为他配副药调理调理身子,突然,他鼻翼一动,嗅到一丝危险。 言清漓正要将陆眉凑上来的脑袋推开,就觉眼前一花,那上一刻还与她风流调笑的公子哥下一刻就迅速弯下了腰,而后一溜烟的跃身到了回廊柱子后头。 蓝衣道袍的清秀少年蹙眉看了看自己打空的一掌,有些不解,明明他闭了气息的,此人竟躲的这般快。 陆眉也心中惊奇,若不是他闻到了酒酿丸子的味道,他还不知道自己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个人。 星连本来是跟着言清漓在药室看她炼药的,后来肚子里总是发出一阵阵饥肠辘辘的叫声,她便忍无可忍的将人赶去厨房觅食去了。 要不怎么说言府目前有言如这个人精儿替她掌家她轻松惬意了不少呢?知道她不喜外出走动,言如便特意让人在她院子里开设了一间小厨房。 此刻端着一盘酒酿丸子回来的星连,将那盘丸子放在言清漓面前,指着陆眉问道:“他也是四——” “他是个采花贼!” 在星连问出陆眉是不是宁天麟派来送信而的人前,言清漓赶紧给他安上了另一个崭新的身份。 可她忘了自己之前曾言辞犀利的告诫过星连,说他与她做过的那些亲密事若是对别的女子做,就会被人当做流氓采花贼,不仅人人喊打还会被官府抓。 所以,采花贼是恶人。 于是她眼见着那少年眉峰一凛,纯粹干净的双眼染上一层认真与敌视,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出招袭向了陆眉。 “诶?清漓妹妹!我何时成采花贼了?……真论起来难道不是你轻薄我在先?” “……都说这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也!” “采花贼陆眉”起先还与星连过了两招,后来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意识到以他的身手根本打不过人家,便立即识时务的转变策略,发挥自己的优势,秦皇绕柱般的围着廊柱来回躲闪,可那张嘴还能抽出间隙有条不紊的说个没完。 星连自认并未手下留情,但他却最多只能摸到他一片衣角,不由在心里也对陆眉起了些好奇,此人的轻功倒是练的出神入化。 “这位……道士?少侠?在下见你这武功路数颇为新鲜,敢问您尊姓大名?师承何派?” “在下乃陆翰林之子陆青时,自幼博学多闻,对各门各派也颇有了解,怎得从未见过你这种清奇的招式?” 陆眉被星连追来躲去的,最后竟是狼狈窜进了言清漓的药室,这回他也不绕柱了,反而绕着一脸懵的言清漓玩起了捉迷藏。 “我说小道士!你可要看准一些,莫伤了我清漓妹妹!”陆眉恬不知耻的向言清漓身后一躲,向星连眯眼一笑。 星连连忙收回已经送到了言清漓面前的手掌,微拧着眉头十分认真道:“我不是小道士。” 陆眉极快的扫了眼那少年身上的道袍和他背后那柄桃木剑,在言清漓恼怒的要将手上的木杵向他招呼时及时按住了她软嫩嫩的小手,挑眉道:“不是小道士?那你是谁?清漓妹妹的护卫?” 星连正色道:“我乃仙云山游山仙人第四十八代徒孙,游山道人最小的关门弟子。” 言清漓莫名觉得这对话有些耳熟…… “仙云山?” 陆眉松开言清漓,又躲到一个置满了瓶瓶罐罐的柜子后头,在言清漓白了脸色出声提醒他们两个不要碰掉她的宝宝贝贝们时,惊讶的自语:“原来世间还真有什么游山仙人?我一直以为是话本子里杜撰的。” 从陆眉的口中,言清漓才得知,星连的这位叫游山仙人的师祖是宁朝开国之前出现过的一位隐士,据说这位游山仙人知星象、会推演,不仅武艺高强还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有一颗悲悯天下苍生的善心,收留了许多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孤儿,后来还助了宁朝先祖皇帝一回,这才有了之后宁朝的开创。 不过后来先祖皇帝在江山稳定后曾派人寻过这位游山仙人,想请他入世做国师,但这位游山仙人就真仿佛是天山的仙人一般,再寻不到任何踪迹了。 言清漓倒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言不太感兴趣,她脑仁随着那些颤巍巍的药瓶子跳的生疼,最后,在一瓶息肌丸被陆眉矫揉造作的衣饰甩掉地上碎了时,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喊了一声:“够了!” 她一把抓起身旁瓮罐中的某种滑不溜秋又毛茸茸的东西向陆眉扔了过去。 陆眉下意识的抬手一接,在对上那只硕鼠惊慌失措的豆眼时,他脸上完美无瑕的笑意顿时僵住,随即一把扔了那只肥老鼠,比方才被星连追着打时还迅疾无比的跑到了言清漓身后。 抱着她直跳脚的躲着那只同样四处逃窜的硕鼠喊道:“清漓妹妹!!你你你怎么养了只耗子!!” —【题外话】— 陆眉:怕老鼠这么丢人的事被老婆知道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不会还是个雏吧?(裴凌H) 言清漓发出一声细微又痛苦的呻吟。 她其实是可以阻止这一步发生的,方才她有多次机会可以将他推开,继续吊着他的胃口。 可之后她转念一想,此时不正是个大好时机吗? 环境是差了些,但却无人盯着,且他们才刚刚经历生死,“情”到浓时自然为之,又是裴凌先对她动手动口的,断不会暴露她暗怀的心思,一切都顺理成章,恰到好处。 可虽已做好了准备,但他进入的那一刻仍是疼的她发颤。 裴凌莽的很,不待她穴儿完全湿软就直愣愣的冲入进来,她只感觉花唇也随着那粗蛮的阴头被一道卷了进去,两片薄薄的唇儿被磨得滚烫发肿,下身有种将要撕裂的钝痛。 她想向后蹭蹭躲开那凶物,可身上覆着的重量有如千金,压得她一动不能动,脖颈处还似被架了个火盆似的,不断从那盆口吐出灼重的呼吸,烤的她香汗淋漓,毛孔颤栗,眼尾泛红,张开的腿儿不住发抖,紧抓罪魁祸首的肩膀轻轻抽气。 两人都不好受。 裴凌有一瞬间是懵的。 梦里他一次次抱着她发狠的冲撞,撞得她丢盔弃甲,一遍遍在他身下哀哀着哭泣讨饶,可他着实没想到这一刻终于真实的发生了,他却连动一下都难。 这里头的滋味儿竟是他难以想象的柔软温热,却又分外狭小紧致,娇娇嫩嫩的穴儿与她人一样,不住的推他,推他赶紧出去。 他额筋直跳,口干舌燥的厉害,赶紧吮住唇边香嫩嫩的颈儿,舔砥她泛着幽香的湿汗,本能地绷住腰腹向那软穴里重重抽送了两下,将那挡路的层层软肉撞开,这才勉强闯出一条容纳他的曲径。 “啊!”这两下撞得有些重,言清漓没忍住叫出了声,随后她又赶紧咬牙憋住。 肉棒跳了跳,没再继续动,经过了片刻的停歇,她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熟悉的撑裂感。 空旷了近两月之久,身子异乎敏感紧绷,哪怕裴凌身上尽是汗味与血腥味,她竟也不觉得熏人了,反倒想起他提剑来救她那一幕有些情动,禁不住被那插在身体里又粗又烫的东西勾出了本能,渐渐有了感觉,穴儿久旱逢甘霖般的滋生出盈盈花液。 裴凌这人确实嘴毒又粗鲁急躁,但此时此刻,她却能感受到他对她、或是对她这具身子有多么喜爱,绵密的亲吻、粗沉的喘息、强壮贲张的身体……尤其是他动情时盯着她的眼神,五官眉眼竟十分肖似那个人,令她出现了一瞬间的迷惘,分不清过去现在,险些脱口出另外一个名字。 她冷不防打了个寒颤,惊恐自己怎么会在此时想到那个背叛了她的男人。 “你松开些,别夹着我!”裴凌不知言清漓走神了一下,他被绞的汗毛直竖,只动了两下就被刺激的腰眼儿发麻,缓了片刻后,他忍不住又慢慢抽送,而后闷哼了几声,沉下劲腰,越抽越快。 迷惘只是一瞬,言清漓便又被身上人横冲直撞的顶弄顶回了神。 “谁夹你了……我没有!唔啊……” 裴凌抓住她小小的肩膀开始发狠的抽插,言清漓忍不住骂人,可一开口就是断续音调,:“你走开……登徒子……狂徒……唔啊……流氓土匪恶霸!……嗯唔啊……啊啊……” 身下的人儿表现的十分“抗拒”,又蹬又抓,可那黏黏糊糊的花液却随着肏弄争前恐后的往外挤,稀稀拉拉的泂浻不断。 裴凌此刻已顾不上事后她会不会恼他半强迫的将她要了,然后十天半月不理人,未经情事的少年初尝蚀骨销魂的滋味儿,此刻说是与疯了也差不多。 他喘着粗气后撤前进后撤前进反复不停的探索她的身子,恨不得埋在这软乎乎湿哒哒的洞穴里叁天叁夜不出来,此刻别说这小丫头微不足道的反抗了,就算天塌了他也没工夫管了。 他由着她挥舞粉拳打他,眼神黑沉又可怕,抬手就压住她胡乱蹬的细腿,狠狠的嘬吻她的脖子、锁骨,乱了章法的揉她的乳,既兴奋又愧疚的占有着她。 憋了许久的情欲如山洪爆发,焚骨蚀心,粗粗壮壮的阳具根本不受控制的驰骋在她湿淋淋的肉穴里,娇美脆弱的花唇在看不到的地方翻翻合合,包着一汪汪汁水被那肉杵毫不留情的捅来捅去。 言清漓无力的打了几下后便放弃了抵抗,转用胳膊挡住脸,声音染上了哭腔,露出的小半张脸绯红一片,唇儿时而咬着,时而轻轻张开,发出娇娇怯怯的呻吟声。 裴凌一见她这备受欺凌委委屈屈的小模样整颗心都跟着酥了,恨不得使出全力磋磨死她,可又怕伤了那幼嫩的穴儿,也怕再带给她不好的记忆,愣是咬着牙克制的留了几分力,虽肏的急迫又粗重,却暗戳戳的带了努力讨好的意思。 “对,看着我,我就是恶霸流氓!你不就喜欢我这土匪头子吗?” 裴凌掰开她挡着脸的胳膊,对她那张发出婉转莺啼的嘴狠狠亲了下去,亲的人家姑娘憋得脸蛋通红,又开始呜咽着锤他,他才松了口,转而又去咬她的脸蛋上软软的肉,一边肏还一边在她耳边下流无耻的嘲她:“可是弄得舒坦了?嗯?方才不是还不要吗?现在缠我那么紧做甚?” 他卖力的表现有没有令言清漓舒坦了暂不知道,裴凌却是舒坦极了。 充血粗壮的阳物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开那湿软的肉洞了,他蜂腰耸动不停,背上渗出的血已经湿透了衣衫,他却浑然不觉,狂野的开合动作将两人交合之处肏的啪啪作响。 言清漓浑身颤个不停,手也不知何时抱在了裴凌的脖子上,小嘴却还硬,断断续续的反驳他:“不……不舒坦……你给我……滚下去!才不要你!啊啊……呀嗯嗯……” “不要我要谁!” 裴凌脸色沉了下来,发狠的肏了几下,也不知哪下顶到了她的极乐之处,只听她仰着颈儿忽地发出几声悦耳的叫声,还喊他名字,让他轻些,肉穴里也跟着抽搐起来。 裴凌顿时觉得耳眼儿麻了,阳根也差点断了,浑身血液疯狂的往头上涌。 爆发的欲望狂泻而出,他埋首吮住她胸前的雪峰,重重的拱了几下腰,从喉咙里发出几声低沉的呻吟。 言清漓已经马上就要泄身了,可裴凌却忽然不动了。 他还依然插在她身体里,但她却清晰的感觉到一阵热浪后,那根坚挺火热的东西慢慢偃旗息鼓了。 她缓缓松开了扣在他头上的手,低眸与他对望过去——天不怕地不怕的裴小霸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哪怕挂了彩也挡不住的俊逸非凡,可此时此刻,他的表情却臭极了。 他似乎是不敢相信,又十分震惊,渐渐的,那种震惊与难以置信变成了一种显而易见的恼怒与羞耻。 言清漓不是有意的,但也忍不住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从裴凌方才进来到结束,可有一炷香的时间? 这般血气方刚的年岁,不应该吧…… 莫非他还是个雏?可陆眉不是信誓旦旦声称见到裴凌逛花楼,还包了姑娘宿了一夜吗? 言清漓忍下想给他把把脉的冲动,向他投去了安抚一笑,小声道:“你……没事的,别担心,我其实……还是得了些趣儿的……” 这话说完,裴凌的脸立刻更黑了。 言清漓感觉他好像要杀人了,便赶紧识趣的闭了嘴从他身下磨蹭了出来。 哗啦啦的白精止不住的从穴儿里往外流,她侧过身,用帕子擦了半天也擦不干净,这一幕将裴凌看的眼又热了,粗长的阳具腾腾腾的又抬起了头。 他一个猛扑又将她按住,不住亲吻她,说什么都要再来一次。 —【题外话】— 裴小第一次丢脸了,发誓下次绝对找补回来!话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肉应该会密集一些吧…(我猜 PS: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五十一章上元夜「po1⒏υip」 大雪封山,山谷中的积雪足有半人厚,平静的雪面下覆着的不知是坦途还是沟壑,马匹寸步难行,强行穿过恐有跌足的危险。 风雪中,裴澈抿着唇望向前方,良久后,终是调转马头,下令寻找落脚之地,待雪停后继续前行。 原以为最多耽搁一夜便能上路,可天不遂人愿,这疾风暴雪似是故意与他作对,呈倾盆之势足足下了两日都未停歇。 青果左手提着一小篓碎碳,右手抱了床半新不旧的被子,满身寒气的进了屋。 “小姐,就剩这些碳了,铁衣将军都分给了咱们,今夜多烧些您就不会再冷了,我还找了床被子,这被子是地店家老伯儿媳的,旧是旧了些,但浆洗的干净,您先将就着用用。对了!那老伯还煮了锅乳糖圆子,稍后婢子下去给您端上来一碗,今儿上元节,好歹吃上几口应应景儿。” 青果年岁不大,却怀揣了一颗老妈子心,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将那床被子添在了言清漓床上,转头又麻利的向木桌旁的红泥小炉里铲了些碳,将铜壶座上去,咕噜咕噜的烧起了水。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客栈年久失修,缺资少物,加之流年不利,平日少有来客,去年还不幸的遭到一伙流匪洗劫,店家老伯倒霉的儿子与儿媳均被流寇杀害,如今只剩下祖孙俩可怜兮兮的守着这么个落魄的客栈勉强度日。 乍见他们这一行人策马而来时,那十来岁的小孙子吓得直接扔了手上的柴,后听说他们是来投宿的,这才又惊又喜的将人都领了进去。 客栈房间不多,拢共就十间,店家老伯许是许久没开过张了,且一开张又是这么大笔买卖,当即笑的眼都没了,热情的将自己和孙儿的房间都腾了出来,这才将将住下他们这一行人。 环境虽恶劣了些,但这死冷寒天的时节里,能有这样一处避风之地已是幸事。 青果将那扇咯楞直响的木窗锁严,转头见言清漓仍歪在塌上盯着火烛发呆,以为她还在因被阻于此而烦心,便宽慰道:“小姐,雪已经小了,裴都尉说山路清的差不多了,顺利的话,咱们明日便能启程。” 言清漓终于有了些反应,嘴角微微牵了一下。 启不启程又能如何呢?总归为时已晚。 火苗被不知从哪钻进来的小风吹的左摇右摆,在那女子面赛芙蓉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她起身下榻,从木杆上取下披风。 青果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架势,赶紧跟着站了起来要去拿衣裳。 “坐着吧,我就在院子里转转,很快便回,你不必跟着了。” 铜壶里的水煮沸溢了出来,青果忙回头揭了盖子,见言清漓已经跨出了门,又赶紧跑去门口急急的喊:“小姐!那你要早些回来吃乳糖圆子哇!” 怕是你这馋嘴丫头自个儿想吃。 “好。” 言清漓微微一笑,将兜帽戴上,却没急着出门,而是转身去了楼下的后厨。 后厨中,六旬老叟岣嵝着背,正如青果所说那般,与他机灵的小孙子忙着煮乳糖圆子呢,见她进来了,一老一少受宠若惊,忙不迭给她搬了椅子,问她有什么吩咐,还要给她盛碗圆子吃。 言清漓没坐也没吃。 “店家,昨日我要的东西可买到了?” 老叟尚未来得及开口,他那小孙子就嗓音洪亮的喊了声“我去拿!”,随后一溜烟儿的跑了,片刻后又颠颠的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个铜盆,盆里装了几摞黄纸,他眼巴巴的望着言清漓道:“姐姐,大雪封山实在出不去,这些原是要留着烧给我爹娘的,你看可以吗?” 祭祀只表心意,纸张好赖这节骨眼也没法挑,有便不错了。 言清漓冲那半大小子笑了笑,接过铜盆道了声“多谢”,将几块碎银放在了他手掌心里。 店家老伯一看这么多银子忙说用不了,几个铜板足够,那小孙子虽看到银子时眼前一亮,但听爷爷都这么说了,便艰难的跟着点了点头。 言清漓将这祖孙二人逗趣儿的神情收进眼底,浅笑道:“收着吧,我那丫鬟方才吵着饿了,还请稍后送两碗乳糖圆子去我房里。”顿了顿,她又斟酌道:“再给她做两个小菜吧。” 如此,这爷孙二人才欢欢喜喜将那银子收了,还感恩戴德了一翻。 出了客栈,刀一样的冷风立刻打在脸上,言清漓拢紧了披风兜帽,眯着眼四处看了看,找到了那恨不得对她,对她的银子掏心掏肺的店家小孙子所说的缓坡,吃力的顶着风走去了坡背面。 楚家犯的是“滔天大罪”,她连灵位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立,只能遮遮掩掩的寻了个不起眼的庙里供着,那一座孤零零的牌位,便是她对家人的全部情感寄托,东躲西藏,见不得光。 今日正逢楚家忌日,可她这个做女儿的却连侍奉在牌位前都不能,想到父亲于宫中身首异处,尸首说不定被一张草席卷着扔去了乱葬岗,而母亲与楚家那么多人被焚于火海,挫骨扬灰,她的家人,死后亡魂连个归宿的坟塚都没有。 无边委屈与恨意在肺腑里疯狂发散,最后都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一张张黄纸被点燃,一滴滴晶莹剔透的珠子无声往下掉,言清漓看着那模糊的、跳跃着的火苗,仿佛看到了七岁时,她因顽劣毁了父亲精心养护的药株,被父亲责骂哭了,母亲心疼她,反将父亲斥责了一通,转过头又温柔的用帕子给她擦眼泪,惹得父亲最后只能无奈的一甩手,骂她两句“皮猴儿”的事。 从那时起,她便知道父亲有个惧内的毛病,于是她便长了心眼儿,之后再犯了错误时,就事先用辣椒汁给自己熏出眼泪,巴巴的跑去母亲面前先装装可怜,母亲明明闻出了辣椒汁的气味,知道她耍小伎俩诓骗她,却仍是柔声哄慰着她:“清儿不哭,有娘在,娘在呢,爹爹不敢罚你。” 原来,她这撒痴耍娇、熊心豹胆的性子都是娘亲给纵出来的。 她忍不住轻声道:“娘,清儿这次没骗您了,您能不能再为清儿擦擦眼泪?” 黄纸一张张于铜盆中化为灰烬,滚烫的热泪被风干在脸上,冰冷刺骨。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言清漓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间,低低的呜咽起来:“都是女儿不孝……都是女儿不孝……清儿犯了错,是清儿连累了你们,清儿不会放过那些凶手的!清儿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身后忽然传来轻微声响,是靴子踏在残雪上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二章撞见自己的女人被小叔轻薄 言清漓回过头,入眼所见是双黑色靴子与黑色衣角,明明是与夜色相融的颜色,却在飞雪遍地中白色世界中如此显眼。 她顺着那衣角向上看去,裴澈也正俯视着她。 他身上泛着淡淡酒气,唇角绷着,脸色发白,眼里布着红血丝,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的盯着她,吐出的声音明明比冷风还冷,却又有种隐忍的不确定:“你在祭奠谁?要为谁报仇?你方叫自己什么?”言清漓悲痛的情绪仍在,看到此人时,立刻想到楚家所遭受的种种苦难,归根究底皆是因眼前这个男人所起,那种复雜的、愤恨又痛心的滋味如曼陀罗一般疯狂的在心底缠绕住她,勒的她呼吸困难,每抽气一下,便觉得心肺疼痛难忍。她知道自己应该赶紧擦了眼泪起来向他见礼,再平静的解释几句,可这一刻,她却怎么也不动 了,就这般一语不发的与他对视起来。 她的眼睛生的极好看,明亮惑人,如盛满了璀璨星辰,可裴澈从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绵绵的恨,无尽的痛楚,还有微弱不明的情愫。 他心口一震,猛的将她拉起:“你是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你要这样看着我?为什么你总是令我如此熟悉! 剑舞……药瓶……裴府松动的石砖……就连那若有似无的香气,和不经意流露出那一小面活泼俏皮,都与那个人如此相似! 方才她还自称清儿,还在中元节偷偷祭祀亲人…… 裴澈双眼通红的盯着她,心脏砰砰直跳,似是要将她看穿。 到底是你在伪装,故意学着清清引我注意,还是……还是你根本就是清清! 言清漓手腕被他攥的生疼,一口怒气上来,不甘示弱冷笑道:“你认为我是谁?瞧你这幅神情,若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撞了鬼,怎么?世子爷可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将我看成索命女鬼了?” 这番话过于针对了,仿佛意有所指,出自言国公之女口中更显得十分莫名其妙。 言清漓说完后便后悔了——裴澈现在这幅模样,一看就是对她起了疑。 她暗恼自己又急了,更恼自己从前不够谨慎。 从前她仗着自己顶着一副完全不同的皮囊,又认定裴澈早将她忘的差不多了,便没有过多掩饰自己,甚至时隔许久后,于乞巧宴上再度见着他,还忍不住故意跳了剑舞恶心他,因她笃定他就算想起了楚清,也绝不会将她与楚清联系在一起。 这世间,除非亲身经历,不然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借尸还魂这种荒谬之事。 可此刻她却动摇了,因为裴澈看着她的眼神就是荒谬的,饱含了太多她看不透的情绪,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他分明就是透过如今的她,在看上辈子的她! 她忽然有些恐慌。 道不同不相为谋,裴家代表的是宣王,而楚清作为一个“罪臣”之女,还知晓着当年太子被害一案的真相,若被裴澈发现她其实就是楚清,再传到宣王耳里,她这条命能不能保住暂且不提,单以宣王对宁天麟的怀疑,再加上知晓她这壳子里装着的其实是楚清的魂,她还故意隐瞒身份接近了裴澈,这些,就已足够宁天麟喝一壶的了。 其心昭昭,宣王立刻就会确定她与宁天麟是一伙的,还会立刻意识到——这段时日他与端王斗来斗去,从中吃的明亏暗亏,其实都是宁天麟在从中搞鬼。 如此一来,他必会马不停蹄的跑去昌惠帝面前揭发宁天麟的狼子野心,宁天麟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信任,便会瞬间倾覆,而他们所筹谋的一切,也都完了。 想到这种后果,言清漓惊出一后背的冷汗,手指都麻了,她强压下心内波澜,故作淡定的勾了勾嘴角:“开个玩笑罢了,世子爷不必当真,属实是今日您看着着实失常,清漓不知您将我错认成了谁,但我只能说,您一定是认错了。” 她抽了抽手腕却没抽出来,脸色微变,却仍是耐着性子解释:“方才世子爷问我在祭奠谁,好,我这便告诉你,我在祭奠我的亲外祖父与亲舅舅,我十四岁时,外祖父与舅舅外出经商,为了赶回来陪我过上元节,遇流寇身亡。” “您问我要为谁报仇,我除了想要为死去的外祖父与舅舅报仇外,其实还想为我的生母顾氏报仇。实不相瞒,我的生母当年被言公欺骗,以至大着肚子被逐出家门,最后落了病,郁郁致死,说不恨是假的。” “至于我方才叫自己什么?”言清漓看了看裴澈越发苍白的脸色,用似笑非笑和觉得他有病的语气继续说道:“我名唤清漓,从前在越州时,家人都唤我一声清儿,这应当没碍着世子您吧?” 裴澈突然有种被人从高台狠狠摔在地上的感觉,他满腔的期待与难以言说的害怕,都随着眼前女子淡淡如水的一番话慢慢化为乌有。 可他不死心,方才她转身时看着他的眼神,分明镌刻了极其复雑的情感,不该是此刻这样平静无波。 这张脸孔正在不断的与记忆中的少女重合,他想,她一定是在骗他。 当初他匆匆赶去楚宅,焦黑的尸首到处都是,极难辨认容貌,他从那只他送给清清的蝴蝶发簪,和她身边楚夫人的尸首,辨认出了她。 可当时清清的尸首焦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本貌,有没有可能,清清其实还活着?这些年一直躲了起来,不愿见他? 这一诡异的念头一出,裴澈便再难忍耐,他一把摸向言清漓的下颌。 用了人皮面具对不对?她定是在恼他没用,这么多年都未能替楚家报仇对不对?恼他娶了旁人,所以才不愿与他相认对不对? 粗粝的指腹不住的磨着她脖颈下颌,言清漓一边叫一边躲,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望着他近乎癫狂的眼神更觉胆战心惊。 幸好她早换了皮囊,又有无懈可击的成长经历,坐实了她的身份,若非如此,她还真怕裴澈会发现什么,就他此时这幅样子,她相信用不着宁天弘出手,他恐怕就会直接动手将她灭了口。 “裴世子!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没有,没有面具…… 裴澈迷茫了一瞬,紧接着又不死心的将她按进怀里,不让她动,而后在她不断挣扎中,单手扯开她的斗篷,又扯了她半边衣裳。 望着那面光洁无暇的脊背,他的眼神又慢慢黯然了下来。 清清左肩骨后有一颗红色的痣,可她没有,她为何没有? “裴澈!我到底哪里惹你不满你要如此羞辱于我!” 左肩完全暴露在外头,言清漓捂着险些被一同扯开的肚兜,声音颤抖,她对这疯了似的男人又踢又打,可那铁臂如钳,怎么也挣不开。 与此同时,裴凌从外头巡视了雪况后回来,先是去敲了言清漓的房门,她那大嗓门儿的婢子嘴里得知她去了院子,又赶紧出来寻她。 可他寻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儿,正踟蹰之际,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女子喊叫的声音,他心头一紧,叁步并两步的跑了过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火急火燎的赶过去后,入目的便是令他眼眶生疼的一幕——他敬重的小叔,正强行搂着他的女人,将他女人的衣裳给撕开了半边。 “裴、澈!” 这两个字从齿缝中阴冷的蹦出,裴凌怒火中烧,手指骨捏的咔嚓作响,步履飞快的冲着那两人而去。 —【题外话】—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第一百五十三章叔侄龃龉 她或嗔或怒、或娇或痴,她的一颦一笑都锁在他记忆里,六年来日复一日的愈发清晰,令他一刻也不敢忘记。 他希望她能点点头,哪怕说她恨他也好。 只要是她,怎样都好。 言清漓望着他那双通红的眼,渐渐忘了挣扎。 她忽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悲伤,令她一时间竟有些分辨不出他到底希不希望她是楚清,甚至有种他还爱着她的错觉。 也许,少年时期的缠绵悱恻也并非全是虚情假意,也许,他对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楚清也曾有过真心,所以才会在她死后,对自己转头便娶了高门大户的妻子而心怀几分愧疚。 只是,她不能赌。 她不会再相信他,不会再天真的被这个负过她的男人酒后所流露出的这一丝丝愧疚而迷惘动摇。 别说楚清已经死了,就算还活着,以她如今与他对立的立场,他会为她弃了自己的妻儿吗?会为她忤逆生养自己的父母吗?会为她毁了武英侯府的荣耀吗?会为她与整个家族乃至宣王为敌吗? 自然是不会的。 若会,他当初也不会背弃她而与苏凝霜暗通款曲,不会在她死后迫不及待就娶了那个女人,更不会为了分夺盛家的兵权、为了给武英侯府光耀门楣而急于立功,远赴苍陵打了六年的仗。 言清漓为自己这瞬间的动摇感到心惊和可笑,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背负了的血海深仇?她怎么还能因为这个男人心软? 她神情愈发的不屑,勾唇笑道:“真想不到传闻中与苏世子妃夫妻恩爱两不疑的裴世子,竟也有如此下作的一面!” 她紧扣着自己凌乱的衣裳,扬起头道:“我言清漓虽出身商贾、名声不佳,还有一副失了贞的身子,但不管怎样,我依然是堂堂一品大员之女!即便你是侯府尊贵的世子,也容不得你随意轻薄践踏!今日我可以看在尊夫人与小世孙的面上,权当你醉后——” “裴、澈!” 言清漓闻声一惊,话断在口中,循声看去,只见裴凌怒视汹汹的冲了过来,她这么愣住的一瞬,裴凌就已到了面前,一把将她从裴澈怀里给拽了出来。 以裴澈的警惕,他本该于裴凌出现时立刻有所察觉,可人都到面前了,他仍是无动于衷,只失神的看着言清漓。 裴凌额筋直跳,立刻将自己的披风解了将言清漓半露的身子裹住,上下打量她:“他对你做什么了?” 言清漓下意识就要说“什么也没做”,可眼见裴凌神色阴冷,一副要气炸了的模样,转念一想,她立刻红了眼眶,那已经风干的泪水又盈盈盘旋于眼中,欲掉不掉。 “算了……”她咬着唇别过了头,一副备受委屈又不肯讲出来的模样。 好家伙,这让裴小霸王如何受得了啊! 裴凌怒而转向裴澈,认定他欺辱了她,如被点着了的炮仗一样,飞起一脚将裴澈踹的踉跄后退。 “你他娘的竟连我的女人都不放过!竟还有脸自称叔父!”裴凌气红了眼,拳脚相向,吼道:“打啊!你还手啊!” 裴凌的功夫有一部分都是裴澈所教,他早知熟知他的路数,若想避开也是轻而易举,只是此刻他却任由那愤怒的拳脚砸在他身上,躲也不躲,如行尸走肉一般被打的左摇右晃,最后被裴凌一脚踹倒在地,将地上装满了灰烬的铜盆撞翻了。 打吧,将他打醒也好。 言清漓冷眼看着裴凌为了她怒发冲冠,拳拳到肉,于心中冷笑一声,并未打算阻止,可余光看到铁衣赶来了,这才做了样子去拉架。 裴澈倒在地上后也终于清醒了,他一把攥住裴凌再次落下的拳,将他推开。 “世子爷!”铁衣疾风一般现身,也来不及细想自己主子为何没了魂儿似的只挨打不还手,赶紧出手拦住怒不可遏的裴凌。 “小少爷,使不得!” 铁衣是裴澈一手提拔,随他在苍陵大战小战的打了六年,以他那一身军功,足够自立门户挂帅了,只是他执意要为裴澈效力,奉他为主,便一直留在神锋营做统领,私下里,他也将裴澈的家人都看做主子,故情急之下连裴凌的官职都忘了叫,直接喊小少爷了。 言清漓见状也赶紧上前劝阻:“别胡闹了,不论如何,做侄儿的也不能打叔叔,传出去成何体统?” 冰凉又软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裴凌心里那股邪火才降了许多,只他脸色依旧不好,想到她方才被他小叔圈在怀里撕坏了衣裳还无力挣扎的惨样,就忍不住还想动手,幸而言清漓及时用只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我没事的,就是衣裳破了,你快送我回去换身衣裳!不然我这幅模样被人瞧见就糟了。” 裴凌向她身上看去,他的披风在她身上十分宽大,尤其是领口,仍能看出里头的异样。 他一语不发的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就走。 “等等。”裴澈慢慢从地上坐起身。 裴凌停步,却没回头,言清漓从他怀里抬起脑袋悄悄向后看了一眼,才看到裴澈擦了擦唇角,就被裴凌一掌按低下了头。 裴澈晦暗不明的看了看那被他侄子抱在怀里藏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小靴儿的女子,默默收回目光,语气也复归平静:“今夜子阳醉酒,多有冒犯,向言姑娘赔不是了。” 言清漓无声的撇嘴一笑,还没想好要作何回复,裴凌便已迈开腿带她走了。 她抬眼望去,便看到裴凌不悦的绷紧着下颌,这个距离下还能看清他修剪干净的下巴上冒出了一点点青色胡茬。 她想着裴凌必会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琢磨着要不要等他问起时添油加醋一翻,挑拨一下这对叔侄的关系,便见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沉闷道:“我小叔……你别误会他,他这人其实正经的很,平日从不会这样混账,许是他今日发了什么失心疯。” 动手归动手,但裴凌冷静后想了想裴澈的为人,知他根本不是那种色欲熏心会轻薄未来侄媳妇的男人,便又忍不住替他在未来媳妇面前说了几句好话,免得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尴尬。 今日之事想来也并不是他小叔有意的,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未曾可知,方才他还闻到他一身酒气,挨打时跟死了婆娘似的生无可恋,看到那撞翻了的烧纸用的铜盆时,他才猛然记起今日似乎是个特殊的日子。 若他没记错,今日是那位楚姐姐的忌日。 怪不得他没了命的赶路,怕是被阻隔于此不能回去祭奠故人,借酒浇愁、思念成灾才会如此失常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不遗余力抹黑他小叔 言清漓搂着裴凌的脖子,歪头笑道:“别说这名字倒真与我的有些相似呢!这么说,世子爷身边从前有过一位叫做清儿的红颜?她与我很像吗?” 裴凌心里咯噔一声,停下来低头看向怀中女子。 娇颜若雪,琼姿花茂,生了一双清亮妩媚的圆眼,和一副惹人怜爱的檀口樱鼻——与他印象中那位楚姐姐长得并无任何相似之处。 可他怎么忘了,那位楚姐姐与她同样,都是这世上少见的医术高超的女大夫,且他顺着言清漓的话仔细一回想,好似她们二人身上那股灵动的劲儿,确实是极像的。 这一发现令裴凌的心不免又沉了几分。 他小叔对那人久不能忘,可人死不能复生,他就算再忘不了人也回不来,可若他日思夜想的疯魔了,将隔相似的女子看做替代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起裴澈叁番五次的以武英侯府的时局立场为由,不赞同他与言清漓走近……莫非,他才是存了私心的那个?他早就看出她与那名女子相似了? 这一想,裴凌忍不住有些慌乱起来,抱着怀中人儿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收紧了。 其他男子他裴凌从来不放在眼里,可若是他小叔,他还真有些犯怵——若他小叔真与他抢人,他没有万全的自信抢得赢。 论容貌,他小叔有着“盛京双绝”的美名,论身手,他自十来岁起就被他压了一头,论才情,他小叔君子六艺哪样也没落下,不说精通,却也比他这匪窝长大的流氓地痞强上许多。 想起怀中这小没良心的女人之前还频频与他小叔攀谈、对他笑,给他上药时还柔声细语的……是了,这势利眼儿的丫头不是说过找夫君就要找有权有势的男子?不是还说过想做世子妃来着? 不比对还好,一比对裴凌这颗心就如同被人扔进了冰河里似的,哇凉哇凉的。 掰着手指头数数,他能称得上优势的也就是没有娶妻这一条了。 言清漓见裴凌定定的盯着她看,料想他定是在考虑她与楚清哪里相似,她料中了这点,却没料到这惯来骄傲又目中无人混不吝,会在她面前生出自卑。 “我还当世子爷与世子妃情比金坚呢,没想到世子爷心里还藏着那样一个女子,世子妃可知晓此事?” 言清漓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当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脱口而出了,许是经过今晚之事,她到底还是对那人生出了几分微弱的期待,所以才会想从裴凌的口中探知那人对她到底还有无情意吧。 裴凌听她世子爷、世子爷的,叫的温柔动听,心中愈发沉重——她会不会仗着自己与他小叔心中那道白月光有几分相似,便弃了他转而去悦他小叔? 他“嗤”地一笑,开始给他小叔落井下石,全然没了方才替他挽救形象辩解的那翻叔侄情深的感人画面:“不过是段年少无知的往事罢了,那女人都作骨了五六年了,若不是灌了两碗黄汤,我小叔怕是都想不起这号人。” 见言清漓眼里掠过明显的失望之色,他愈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却又不敢当面与她对峙,只能恨恨的在这没心没肺的坏女人嘴上用力嘬了一口,嘬完了后自己却不免有些呼吸有些浊重。 “我小叔与我婶母感情极好,不然何以房中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你就莫在此事上胡思乱想了。”他心中忐忑,嘴上却镇定。 虽然早已知晓这个答案,但从裴澈亲侄子的口中得到证实,言清漓的心仍是丝丝拉拉的抽疼了几下,她眼睛有些酸,赶紧做出突然被亲了后而害羞低头的样子,掩饰住眸中的忿忿与不甘,却还是忍不住小声辩驳了一句:“感情极好?可我怎么听你府中下人说,世子爷回京后一直宿在书房,都不去你婶母房里,说是他二人生了嫌隙呢!” 这一路张口闭口都是他小叔,还没完了是吧? “哪个下人与你乱嚼舌根子了?敢背后编排主子,回头爷就给那狗奴才撵出去!”他将言清漓轻轻向上一掂,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搂在她腋下的手掌就好巧不巧的扣在了她右乳上。 直到他用指尖点住她衣下的小莓子,还前后搓了两下,将那小东西恶意的搓的立了起来,言清漓才意识到这混蛋分明就是故意的! 摆弄着那粒羞羞硬起来的小豆子,裴凌呼吸发紧,却仍是毫不留情的往他小叔身上继续插刀子:“宿在书房又不耽误行房,我小叔不是柳下惠,人家儿子都那般大了,主子房中之事还能叫那群狗奴才盯了去?倒是你个待字闺中的黄毛丫头,对旁人房里的事那般感兴趣做什么?嗯?” 说着,他便用两指夹住那隔着衣裳凸起的小啾啾,又气又恨的在那坏姑娘嘴上又亲了一口,分开时还用力咬了她下唇一下。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旁的男人来抢一个试试?他盛京小霸王也不是徒有虚名的。 其实裴凌也不知裴澈到底有没有私下里去过苏凝霜那,他对此毫不关心,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让言清漓死绝了心,别对他小叔生出什么花花肠子,危及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但他私心里其实是认为他小叔应当是去过的,毕竟以他自己来说,自从尝过那种滋味儿后,每次再一见到怀里这女人时,他便思维退化的如同一个原始动物,只剩下将她扑倒了干干干这一个无耻念头。 若不是一直在赶路,他哪能忍住这么多天都不碰她?憋得都快冒火了。 所以,他小叔作为一个早知情事又身体正常的男子,不去青楼,身边又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若他没有去睡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那他到底是如何挨过那日日夜夜欲火焚身的折磨的?——作为一个刚破处不久的男人,裴凌百思不得其解。 言清漓一想到裴澈与苏凝霜做那档子事的情景,心里别提有多嫌恶和恶心了,方才那点思及过往的矫情霎时被斩的一干二净,只恨不得这对负了她的狗男女立刻升天。 正暗中咬牙切齿呢,裴凌就又亲了她一口,那手也得寸进尺的揉弄起她的奶儿了。 对上他那两道灼灼瘆人的目光,言清漓总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剥光了,脸一红,心一缩,她不禁有些害怕。 “你、你快放下下来!我要回房了,青果还等着我呢!” 裴凌已抱着她回到客栈了,她做贼心虚的四下张望,生怕方才他偷香那一幕被人瞧见,太有伤风化了。 那一张半染红霞的俏脸别提多活色生香了,且她被抱久了,连身上那件宽大的玄色披风也忘了拢紧,露出里头白嫩嫩的香肩,细腻的好似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 裴凌只觉得嗓子眼儿都要冒烟了,喉咙滚了又滚,本来已经转去了她房间的方向,磨了磨后槽牙,又抱着人转身往反方向走了。 与其让她瞎捉摸别人的房事,不如他亲自与她琢磨琢磨。 言清漓哪里瞧不出他的意思?那眼神都能将她剥皮抽骨了,可这地儿太不合适了,还不如山里呢! 这客栈的年纪怕是与那位店家老伯都差不多般大了,里里外外残旧不堪,那祖孙俩大抵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这样偏僻的地界会迎来他们这一群人,将他这小店住的人满为患,故也没有提前修缮房屋的思想觉悟。 别说窗子都关不严,就连墙板用力推一下都呼扇呼扇的直晃,若在这里做那种事,那动静还不全叫人听了去? 她羞愤难当,急的如打挺的鲤鱼,险些要从裴凌怀里跳出来:“不要!……你快送我回去!我要回去!” 裴凌叁两下就将那条挣扎蹦跶的小鱼按住了,一脚踹开自己房门,险些将门板踹裂,关门时那颤巍巍的门框都哆嗦了两下,他将人扔在床上后,便急不可耐的压了下来。 ——【题外话】—— 宝们你们怎么都以为这两章就会掉马啊(捂脸),不可能啦,还缺少一个铁证,有了那个铁证后不管阿漓怎么不承认,裴澈都会知道她!就!是! 我说快了的意思是即将、正在稳步推进的意思,哈哈哈别急,先让裴小一雪前耻,掉马也没多远了,认出的场景一定要狗血劲爆(之前有宝子在评论区猜测,我看到时简直惊了,和我预想的竟然有六七成相近,嘤嘤嘤怒摔键盘,你来写!(玩笑 言归正传,回到盛京后就要开始掉马、收拾苏家人、裴冲身世揭露等一系列的剧情了,敬请期待哈~ PS: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六十章婚事受阻 只是孟氏没想到的是,言国公早知晓了言婉与言珲仍不思悔改,在庄子上还保持着通奸苟合的龌龊之举,就连月前言婉有了身孕,被孟氏秘密灌了落胎药之事都知晓的清清楚楚,不仅不同意将这丢人现眼的两个玩意弄回来,反还斥责孟氏管教无方。 孟氏认定是叁姨娘吴氏命人监视了庄子向言国公告密,她本就因吴氏越俎代庖的行掌家事而愤恨,一怒之下,当即大骂吴氏是个下贱胚子狐媚子,骂她母女二人都居心叵测,当初慧觉寺之事,八成也是她母女两个算计了她的儿子女儿。 言国公年轻时也曾与孟氏有过恩爱,喜她知书达理温柔体贴,可他本就不是长情之人,随着孟氏年岁渐长失了颜色,且她暗地里还善妒,慢慢的这点喜爱也就淡了,但顾念她为侧妻,多年来又将言府操持的尚可,便事事也给她面子,只近一年来孟氏却频出错乱,而今又跟个泼妇一样与一个妾室争高下,言国公当即生厌。 尤其他这阵子享受惯了叁姨娘吴氏的温柔解语,对比之下,愈是对孟氏嫌恶,便忍不住维护叁姨娘呵斥了孟氏几句,孟氏便又哭诉他宠妾灭妻,还要回娘家让其父告御史参他,烦的言国公更是成日宿在叁姨娘院子里躲清静。 言清漓回来时这乱糟糟的闹剧已持续了一月有余,她没心思掺和言国公的妻妾内斗,回府后只是依规矩去给言国公请了个安。 言国公很意外她突然归来,但自从这叁女儿当众自毁名誉丢了他的老脸后,他便开始打心里不喜,又想到她刚从那满是男人的军营里走了一遭回来,心里更是膈应,因此只问了几句为何提前回来,皇上交代的差事有无做好云云,便打发她回去休息了。 言清漓也不在乎这便宜爹对她态度是冷是热,言琛不在,整个言府于她来说只是个栖身之所罢了,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 但有两件事还是令她分外惊喜的。 其一是她与陆眉的买卖赚了银子,陆眉人还未归京,却派人送回来万两银票。 其二是宁天麟终于有消息了。 玉竹将日前馥容庄递来的信交给她,她拆信时的手都因激动而微微发抖。 信上只有八个字——一切安好,半月后归。 寥寥八字,却令她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认得宁天麟的左手字,确定这信是他亲手所书,想来是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不便落于纸上,便只给她报了个平安。 玉竹称来送信的是馥容庄的小厮,那小厮还额外说了句星连少侠也与四殿下汇合在了一处,届时会一道回来。 言清漓喜悦的同时,又忽地开始忧心。 言琛那边她尚能暂且瞒着,可宁天麟半月后便归来了,若他知晓她又背着他行事,企图嫁入裴家,以他的行事作风,极大可能会阻挠。 她可不想功亏一篑。 若能在他回来前便将她与裴凌的亲事定下便好了,可半个月的时间着实太短,裴家人又不是傻子,明知娶她不利眼前局势,怎会轻易允准? 另一边,裴澈与裴凌并未先回府,蛮人开山凿道之事非同小可,他们先去进宫复命,彼时天刚擦黑,宫人将他二人带去皇宫西北角一间新建的殿宇,称皇上正在沐浴,叫二人在此稍候。 此殿名合欢殿,殿高数尺,灯火通明,整间后殿都修成了温泉池子,隔着巨大的翡翠白玉影壁,裴澈与裴凌清楚的听到后面传来昌惠帝与宫婢们嬉水玩乐之音。 自伶妃有孕后,昌惠帝便认为自己仍身强体壮,开始广纳后宫,短短数月,宫里就被选入近百名秀女,只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一一临幸,封了位份的只得九位,但不妨碍他沉湎其中,如今昌惠帝最喜爱的便是这合欢殿,一日之中有大半日都逗留于此,与秀女们作乐,酒池肉林,欢声不断。 不仅如此,他与史上多数年事已高的皇帝一样,岁数越大越贪恋权势美色,妄图益寿延年,痴迷金丹秘药,佛道仙法之类的旁门左道,日前还寻来一位大乘法师,叁五不时就要开坛祭天做法。 内阁中,陆翰林等人多次苦谏,恳请皇上将精力放于政务,昌惠帝为此大为恼怒,称朕不是日日临朝,如何就荒废朝政了?遂惩处了几个呼声最高的,这种事自然有陆翰林一个,堂堂翰林大学士,被当众杖了板子,皇帝动了天威,自此朝野再无人敢有非议。 宫人进去禀报后,裴澈与裴凌等待了近两刻钟,才见一排颜色各异的妙龄女子们从后殿低着头鱼贯出来,经过他二人身边时,纷纷屈身施礼后方才退出大殿。 随后,昌惠帝拢着件明黄色的龙袍出来向他二人问话,其面色放光,精神焕发,看起来竟真比他五十大寿时还要年轻几岁。 裴澈将定州军情一一秉明。 得知洛县叛党实际是蛮人所扮,蛮人又调虎离山发起突袭时,昌惠帝勃然大怒,后又得知裴凌取蛮人王子首级,还发现了蛮人偷凿的密道后,昌惠帝这才龙颜大悦,当即下令彻查宁朝境内潜藏的蛮人余党,并称此次诸将皆有大功,裴凌功劳最大,待大军全部拔营归京后,一并论功行赏。 从合欢殿出来后,叔侄二人皆沉默无话,半晌,裴凌先嗤笑一声。 “合欢殿,若不知这是皇宫,我还当进了个什么花楼。” 裴凌是第一回以武将身份进宫面圣,他知晓今上没什么雄韬伟略,不如宁朝前头几位皇帝,但也没料到他废物至此,到了这把岁数还如此发昏,想到自己抛头颅,洒热血,想到战场上那些牺牲的将士,竟就是为了这样一位君主在厮杀拼命,他心中难免有些不忿。 裴澈看了侄儿一眼,知他所想,但君与臣,看似很近,当中却隔着天堑,臣若对君不满,君随时可要臣性命,这便是至高皇权。 “既知道这里是皇宫,那便慎言。”裴澈面无表情的走快了几步,显然也不愿逗留此地。 元月里寒风瑟瑟,凉月如雪,清辉般的月光洒在依旧繁华的街巷里,明明是同一片月光,却与外头灾乱爆发的城池犹如两个世界。 裴凌一回府便急不可待的向祖父母提出自己要娶言家女。 果然如言清漓所料,被裴老侯爷与裴老夫人当即驳斥。 “胡闹!你娶谁也不能娶此女!”裴老夫人本还沉浸在儿孙凯旋立功的喜悦中,哪料到今日破天荒说了一连串好话讨好她的孙儿,竟是为了提这番请求。 那言氏女的家世自然没得说,可她声名狼藉,又是不洁之身,堂堂武英侯府的嫡长孙怎能娶妻如此? “为何不能娶!她救过裴冲那小子的命,于我裴家也算有恩,孙儿也喜欢她!” 裴老夫人一拍茶案,气急道:“你……你难道要让所有人都笑话你娶了位被匪人所污的妻子吗!你娶了那种女子,要将我裴家的脸面置于何地!凌儿,祖母平日万事都可纵你,但此事我绝不同意!我已为你看好了柳氏,过两日我便让你们见上一面,柳氏绝不比那言氏差,你会喜欢的。” 武英侯裴伯晟想的要比裴老夫人更为深远,他沉声道:“凌儿,就算那言氏白玉无瑕,你也不得娶,我裴家已与苏家与宣王密不可分,若再扯进来一个言家,圣上岂能眼看着我等做大?你已非幼童,该知晓这当中孰轻孰重!” 裴凌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他知道此事不易,他小叔已警示过他,可他却没想到他至亲之人会说出这般令人心寒的话。 他眯眼看着裴老夫人,平静却又蕴藏怒火的道:“哪种女子?她怎的了?她遇过流匪便成了她的罪过?呵,这么说,外头还传我是匪人的野种,祖母怎不将我也赶出去?什么花市柳氏,来一个我踹一个!” 当初他亲娘死的清清白白,就因外头闹过流言蜚语,他祖母便想让他爹休了他娘,以全脸面,而今,他喜欢的女子也被说成不洁,被人耻笑…… 凭什么? 若面前的二人不是他的亲人长辈,他定要一刀砍了他们。 裴凌扯了扯嘴角:“至于苏家和宣王,我管他们作甚?他们又与我何干?总之我就是要娶她!你们不同意,我便带她私奔了!” 撂下这话后,他便踢开门,头也不回走了,身后,裴老夫人又气了个倒仰。 第一百六十一章事成 虽然裴凌此刻仍在心底暗暗怀疑裴澈可能对他的女人有非分之想,但他也实是走投无路,疾步到了裴澈书房,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隔着紧闭的门,裴澈丢给他一句话:“裴言两家联姻会带来什么影响,自不必我多说,此事我不反对便已是最大让步,你自己的事,自己想法子解决。” 同样吃了闭门羹的还有苏凝霜。 裴凌才走片刻,苏凝霜就来到裴澈的院子前,也被守在门外的侍卫拦下,这两名侍卫是神锋营的人,苏凝霜的婢女以为他们不认得她,斥道:“大胆,世子妃也敢拦!还不让开!” “早春,不得无礼。”苏凝霜微微侧头,轻斥自己的婢女,而后又向那两名侍卫温声道:“世子爷晚间未曾用饭,我送些吃食过来,可否代为通传一声?我知你们都是爷身边的得力干将,舟车劳顿一路,很是辛苦,我已命人备下寝房和膳食,二位若得空,随时可去歇歇脚。” 那两名侍卫确实不认得苏凝霜,但却听说过武英侯府的世子妃出了名的端庄美丽,温柔贤淑,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他们看了看那婢女手中提的食盒,对苏凝霜行了一礼,人却没有让开:“抱歉,世子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世子妃还是请回吧。” 苏凝霜也不强求,对那二人点点头道:“既如此,那就劳烦二位将饭食转交给世子爷吧。” 苏凝霜离开后,那两名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也是世子妃的一翻心意,便提着食盒敲了敲书房的门,“爷,世子妃惦念您,给您送饭来了。” 房内,博古架后的墙壁上打开了一道暗格,裴澈闭目坐在书案后,面前摆着一个带机括的匣子,匣子开着,里面装的并非财帛宝器,而是一些旧物,他双手抵额,手心握着一枚温润通透的玉佩,玉佩精致,质地却算不得上乘,面刻也非寻常的龙凤祥云,而是一只蹲在圆日中央的鸦鸟,鸦鸟展翅欲飞,羽翅四周的图腾似火焰腾腾。 在上古传说中,此鸟名为赤乌,而赤乌,亦有日辉阳炎之意。 “子阳哥哥,我爹爹……你也清楚,俸禄寥寥,在宫里得的赏都换了药材为城中百姓义诊了。”少女说这话时略有些脸红,却又挺胸抬头神色骄傲:“你莫瞧这玉佩成色普通,这图样可是我特意请人打造的,与“子阳”相得益彰。” 当初他与她刚刚定情时,送了她一支赤金打造的蓝宝石蝴蝶簪,没想到过了几日,她便回赠了这枚玉佩,说是花了她存的所有私房银子,他至今犹记得她当时一脸肉疼的可爱模样。 裴澈贪恋的将那枚玉佩贴上额心,温润的凉意一寸寸浸入皮肤,好似那少女轻柔的吻。 他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回忆着属于他们的过往,忽然间,他记忆中的少女就猛然变了模样,他仿佛又回到了几日前那夜,他躺在黑暗的房中,听着一墙之隔的婉转娇吟,可不知怎的,他竟想象出了裴凌与那女子翻云覆雨的画面。 她躺在他侄子的身下,承受着如风暴雨的冲刺,如被风浪敲打的花儿,泣红了眼尾,哀哀向他侄子乞求轻些,而后裴凌却将她翻了个身,木架床晃的癫狂,坍塌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那女子左侧的肩骨处,赫然出现了一枚红色的痣。 裴澈猛的睁开眼,大口喘气,不知何时额头已沁出薄汗。 自那日他撞见那女子偷偷祭祀亲人,见她用那样痛恨的目光看他,他便总会在想起清清时,忽地跳出她的脸,将她们混淆。 一种对楚清浓浓的亵渎与歉疚之意,令裴澈不住自责,他脸色煞白的将那枚玉佩放回匣中,却因心神不宁碰掉了那只平日里被他随身携带着的药瓶。 莹白的瓷瓶坠地碎裂,一地狼藉,那枚小小的藕色帽塞无声的滚去了桌脚旁,孤零零的。 裴澈心口一阵闷痛,仿佛自己的心脏也在这一刻碎裂开来,他急忙蹲下去拾捡那些碎片,一块碎屑也不漏过,最后小心翼翼的将那帽塞连同锋利的瓷片一同握在掌心,闭目。 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门外的侍卫又敲了敲门:“世子爷,可要用膳?”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那侍卫便识趣的退后,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忽地开了,那侍卫转身,裴澈一身玄袍立于门口,面色苍白,手掌滴滴答答的落血。 “世子爷,您怎么受伤了!?” 裴澈面色平静,冷声道:“去将裴凌叫来。” 才吃了一顿闭门羹的裴凌已然决定靠自己去想法子了,正在自己房里像只无头苍蝇踱来踱去的他,却又忽地被人重新请去了他小叔书房。 他懒洋洋的坐在裴澈面前:“我方才都睡了,你又叫我回来做什么?”瞥了一眼裴澈随意捏着一块染血白布的手,他微微蹙眉:“你手怎么了?” 裴澈没搭理他,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问道:“你是铁了心要娶言家叁小姐了吗?” 裴凌习惯性的拿起笔架上的狼毫戳旁边那盆可怜剑兰,觉得他问的是一句废话:“自然,非她不娶。” 裴澈点了点头,而后说了句令裴凌彻夜难眠的话:“好,那我便教你一个法子,让你如愿以偿。” …… 日子一天数着一天,转眼便已过去十几日,每过一天,言清漓的心便又沉下几分。 裴凌那边仍旧毫无动静,她开始思索是否自己做的还不够,不够令他义无反顾的娶她,亦或是来自裴家的压力过大,令他确实毫无办法。 去定州前,裴冲的病一直是她在照看,可回来后,裴家竟再未派人来请过她,于是乎,她便几乎可以确认,裴凌定是已经提过,而裴家也如她所料的,不同意。 言清漓心绪烦乱,无暇再调配药材,索性净了手去给言琛和陆眉写信,可写了几句,又将纸团了扔了。 她这掌医女史本就是昌惠帝心血来潮封的,实际上太医署并无她这个官职,她甚至不知自己该呆在哪一处办差,好在昌惠帝也再未想起她,于是这些时日,她便就老老实实呆在府中,可昨日刘刚王甲等第二批将士也已抵京,今日昌惠帝要论功行赏,裴凌人必然在宫中。 言清漓琢磨着要不要借机进宫与裴凌见上一面,探探他的意思。 正犹豫不决时,青果急匆匆跑来,人未到声先至:“小姐,快!宫里来了个太监!老爷,老爷叫您去前头接旨呢!” “接旨?何事?”言清漓打开门,迎面对上气喘吁吁话都说不清楚的青果。 玉竹落后青果几步,正好也赶了上来,她深知言清漓近日在担忧什么,忙握住她的手,喜忧参半道:“小姐,成了!皇上为您和裴小公子赐婚了!”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六十四章鬼影『po1⒏mobi』 与此同时,裴凌生怕婚事定的仓促会委屈了言清漓,便大张旗鼓的要动用他爹娘留给他的财帛宝物,定要在聘礼上给足那爱慕虚荣的女人面子,后来是苏凝霜阻了他,称堂堂武英侯府,一份体面的聘礼还是出得起的,无需动用裴渝世子夫妇的遗留物。 裴府上下,真心因这门亲事感到欢欣雀跃的,除了裴凌,其实还有另外一人。 裴澈虽与裴老夫人母子关系生分了,但礼数孝道一分不少,依旧日日去给裴老夫人请安,今日探过病歪歪的裴老夫人,临走时,裴老夫人对他说:“澈儿啊,冲儿那孩子遭了场大罪后,性情愈发孤僻,与谁都不亲近了,唯与你这个父亲能说上几句话,若你得空,多去瞧瞧那孩子,开解开解,就算你再不喜他,他也是你的亲子。” 裴澈后来在院子里伫立了良久,最终转头去了芳华苑的东厢。 他去看望裴冲时,裴冲正在案前习字,小男童的脸上覆着一块精致的银面具,面具刚好覆住了他被烫伤的上半张脸,许是因久不曾出屋,他露出来的下巴和嘴唇略显苍白。 见着裴澈来了,裴冲先是愣了愣,待笔尖上的墨迹滴到了宣纸上晕开,他才慌忙放下笔,赶紧站起来。 “父亲……” 小小声地喊了父亲后,裴冲动了动嘴唇,似是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见裴澈一语不发的站在那,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便微微低下了头。 裴澈想起裴老夫人与他说的那番话,尽量驱散面对这孩子时的复雑心绪,平静的问他:“身子可有好些了?” 想了想,他抬步走去案边,看了看裴冲的字。 字迹干净,不拖泥带水,隐有他字体的风骨,一看便是平日早就临过多次,只是因年纪小,笔力不足,整体有些松散。 裴冲听父亲关切自己的身体,忙点了点头,见他又看他写的字,以为父亲检查他的功课,心里又隐隐有些期待,乖巧的立在一边,直到他见裴澈的目光落在了宣纸旁的一只竹蜻蜓和九连环上,裴冲面具下的脸才蓦地一热,忙上前做出整理的样子,悄悄将那些玩物收了起来。 察觉到裴冲的拘谨,裴澈一时不知还能再与这比他离开前长高了寸许的男童说些什么,一大一小就这么双双默立着,恰好此时一个婢女端药进来,化解了室内的静默。 裴冲不准婢女喂他喝汤药,自己接过药碗,刚要推开面具喝药,手一顿,复又看了那婢女一眼。 婢女反应过来小世孙向来不喜吃药时身旁有人,忙退了出去。 裴冲这才捧起药碗,皱眉瞅向那黑乎乎的汤药片刻,而后深吸一口气,将面具向上微微推开一脚,迅速捏住鼻子,视死如归一般的仰脖灌了下去。 那面具下露出的一小部分皮肤褶褶皱皱,丘壑似的疤痕仍新鲜泛红,丑陋又令人惊心,黑色的药汁则顺着他完好无损的干净下颌一道道向下淌,这样两种面目同时出现在一个六七岁孩童的脸上,难免令人觉得惋惜。 喝完了药,裴冲将药碗一撂,又迅速地捧起婢女为他晾至温热的清茶,漱口,吐出,擦嘴,一气呵成,做完这一通动作后,他又赶紧将面具戴好,最后悄悄地抬头觑了觑自己的父亲。 裴澈沉默的看了他片刻。 他记得他去定州前,裴冲脸上还没有这块面具,且那时这孩子很抗拒喝药,唯有他过来时,才会听话的慢腾腾喝一些,但远没有今日喝的这般痛快利落。 “面具可是你娘给你的?” 裴冲摇了摇头,想了想,他又低声道:“是清漓小姨给的。” 那时,言清漓被昌惠帝派往定州,走之前,她来裴府为裴冲又看过一次伤,路过银饰铺子时,见里头有卖女子用作装饰的银面具,她觉得大小适合,便顺手买了带给裴冲,叫他不要总闷在房里,要多去外头见见光。 只可惜裴冲戴上了这块面具,依然极少出去见人。 裴澈没想到会忽然从那孩子嘴里听到这个名字,默了一瞬,又问:“你这喝汤药的法子,是她教的?” 裴冲点头,面具下看不到的神色颇有些骄傲:“清漓小姨说,捏住鼻子就闻不到汤药之苦了。” 清漓小姨还说,你都是小男子汉了,怎得还怕药苦?丢不丢人? 想起今日从那些窃窃私语闲谈的婢子们嘴里听到的消息,裴冲鼓起勇气问裴澈:“父亲,清漓小姨是不是要嫁给大哥了?那……她以后就是冲儿的嫂嫂了吗?” 裴澈从那孩童轻轻攥起的小手看出他似是有些紧张,沉吟片刻道:“是,她要嫁给你哥哥。” 裴冲心里忽然欢喜,忍不住腼腆的笑了笑,下一瞬,他又微微耷拉下嘴角,但又努力不想在自己父亲面前表现出来,便小心翼翼的问:“那……那为何清漓小姨不再来看我了?她不是要做我嫂嫂了吗?” “她与你兄长成婚前不便见面,等过了门,你便能见到她了。” 裴澈见那孩童的颈窝还积着残余药渍,上前拿起一块干净的巾子为他擦了两下。 这随手之举令裴冲骤然一呆,不知怎的,他忽地就有些眼眶发酸,冒出了一种想扑到父亲腿上,听他夸赞他真棒,不怕喝苦药。或是……父亲就算不是夸他,而是训斥他方才习字不专心,那样也好。 就像他曾见到过的,安山伯家与他差不多般大的小长孙扑在他父亲邵大人身上那样,被邵大人拎起来训斥了一通。 “你很喜欢你那位未来的嫂嫂?”裴澈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孩子面前实在是显得过于高大了,便扯了把胡椅,坐了下去。 裴冲那个想法到底只是在心里偷偷想了想,并未付诸行动,因为他觉得,就算他那样做了,父亲也不会夸赞他,更不会训斥他。 他点了点头,说自己喜欢清漓小姨。 他其实还想说只有清漓小姨不怕他丑八怪一样的脸,还送了许多玩物给他,还教他怎样喝药不会苦,只是他还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时,得知裴澈来看望裴冲的苏凝霜便匆匆赶了回来。 苏凝霜本在前头忙着为裴凌的亲事做准备,听婢子来报,说裴澈去了她的芳华苑,她便赶紧放下手头之事回来。 “你今日怎回来的这般早?可用过饭了?”苏凝霜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见裴澈似是刚才外面回来,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去,应是没用饭呢,忙吩咐婢女去准备饭食。 她又接过婢子递上来的巾子,要为裴澈净手,可未等她近身呢,裴澈便直接站了起来,向外走:“不必了,我还有事。” 苏凝霜尚未从裴澈忽然来她芳华苑的喜悦中回过神,那人便又一阵风似的走了,她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好似她是什么瘟疫一般,就那样急着与她撇清。 见东厢这头伺候裴冲的两名婢女还侯在这儿,应是瞧见了她方才被裴澈冷落的一幕,苏凝霜有些恼怒,她咬了咬牙,冷声命人都赶紧下去做事。 裴冲见苏凝霜过来那一刻,便已经爬回到床上,面朝内,躲在被子里玩起九连环,苏凝霜坐在他床边,柔声问:“冲儿,方才你父亲过来都与你说了什么?” 裴冲不吭声。 苏凝霜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还问他药可吃了?饿不饿?要不要用些饭? 裴冲依旧不吭声,被子下传来他摆弄链环的声响。 “娘在问你话!你这是何意!” 苏凝霜一把掀了裴冲用来躲藏自己的被子,被褥下,男童蜷缩着的身体团的更紧,却依旧没转头,气的苏凝霜高抬起了手,可她想起终是自己对不住这个孩子,以至他伤了容貌后愈发自卑敏感,便又没能忍心打下去。 她颓然的落下手,想到自己在宁天弘那里受的辱,在裴澈这里碰的壁,裴老夫人对她施的压,而今,自己的亲生儿子又疏远了她…… 苏凝霜捏着帕子的手不住的颤抖,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她额头冒出虚汗,眼前一阵阵发晕。 这两个多月来,她夜里总会梦到楚清那个女人,梦到她扭曲在地,面目全非的样子,以及,她临死前对她的那番诅咒——难不成,她今日今日过的这般不顺,都是那女人阴魂不散的在地府诅咒她的缘故? 此时,苏凝霜的婢女早春进来说徐嬷嬷来了,好像是铺子那边的账目突然出了些问题,要与她回禀。 苏凝霜不愿自己脆弱失神的模样被婢女看到,强撑着整理好心绪,命早春留下照顾裴冲,自己去了偏厅见那徐嬷嬷,只是出门时,她脚步仍是有些虚浮。 从东厢去往偏厅要穿过一条小径,小径两旁栽了许多海棠树,如今尚未开春,树木光秃秃的,夜凉幽寒中,交错的树干便显得影影绰绰。 苏凝霜努力的压住心底散发的阵阵寒意,不由加快了脚步,忽然,她似是心有所感,猛一转头,便见身后的树丛中有个黑色的影子在向她这边迅速移来。 苏凝霜汗毛乍起,尖叫一声,连连后退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繁复的裙角,她伸手胡乱向两边抓去,企图抓住些什么稳住自己的身体,可最后仍是摔向了海棠树丛。 干枯的枝丫扫过她的脸,苏凝霜只觉面颊一热,她来不及捂住脸,摔倒时小指又硌在了一块石头上,钻心的疼痛立刻涌遍她全身,她又惊又怕之际,急火攻心,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那被苏凝霜误以为是鬼影的,实际是早春见她离开时面色不好,叫来另外一个婢女追上去伺候她的。 那可怜的婢女还不知自己闯了大祸,见苏凝霜摔晕了,连忙大喊叫人:“来人啊!世子妃晕倒了!快来人啊!” —【题外话】— +影视在线:po1⒏mobi 第一百六十五章讨还人情 她整日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对外界不闻不问,倒成了最闲的那个。 宁朝有习俗,女子定亲后都要自己绣嫁衣,可她不擅女红,婚期又急,按言清漓的意思是去外头找两个绣娘绣了便是,但玉竹却不肯,非要亲手为她绣嫁衣,说做就做,昨日连着今日,几乎一天一夜没合眼。 言清漓打发走了言国公那几位嘴上说来为她添妆,实则过来巴结讨好的姨娘后,从匣子里抽出陆眉送来的账簿,一边统算,一边觑了玉竹一眼,见她穿针引线忙个不停,忍不住道:“玉竹,你又不是不知我嫁人的目的,反正早晚要寻机会抽身的,何必还花如此多心思。” 玉竹头也不抬,摇头道:“此话不然,不论怎样,小姐你也是第一次穿嫁衣,婢子定要亲手绣了才安心。” 言清漓见她坚持,便也不再劝了。 玉竹看似性子柔软,有时却十分固执,譬如当年楚家女眷被流放,她明知自己就算追上去也无济于事,却依然义无反顾的追,最终累的自己险些病死途中。 又譬如她已嫁人为妇,只因夫家想要传承香火而纳妾,便萌生离去之意,外头世道那么乱,她明知自己是一介弱质女流外加戴罪之身,若离开了那猎户夫君许是连活下去都艰难,却仍是坚定的要离开。 言清漓每每想起此事,都很是庆幸当初宁天麟及时寻到了她。 见自家小姐又开始埋头数银子了,玉竹这才偷偷抬头看了看她。 书案后的女子一袭丁香色素雅襦裙,娇颜绝丽,她一页页翻着账簿,遇到复雑之处会将黛眉微微蹙起,时不时两片唇瓣轻碰,自语出几样药材的名字,再时不时拨两下算盘,而后伏案执笔,写写停停……全然没有作为新嫁娘的欢喜与期待,好似要出嫁的人根本不是她。 玉竹看着看着,蓦地就觉得十分难过。 她方才很想问一问小姐,这辈子,您除了为老爷夫人沉冤,为楚家人报仇,到底有没有为自己打算过? 但她终究没有问。 她太了解她了,她甚至能猜到她会作何回答——她一定会说,大仇一日不得报,我如何有心去考虑其他? 玉竹悄悄拭了拭眼角,将自己上涌的酸涩拭净,不住的在心底叹息:她的小姐还活着,却再也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活了。 青果咚咚咚的小跑进来,忽然感应到房内氛围莫名压抑,先是瞅了瞅几乎将头都埋进了绷子里的玉竹,又瞧了瞧沉迷账册中的主子,最后是懒洋洋趴在主子脚边的清清慵懒的发出一声“喵呜”,青果才回过神,脆生生道:“……小姐,二小姐来了。” 言清漓拨算盘的手一顿,挑了挑眉:“言如?” …… 言如的亲事是在言清漓去往定州后,孟氏从庄子上回来前定下的,她未来夫家并非盛京的达官显贵,而是庐陵太守赵良之子赵攸。 说起来,这桩亲事也很是突然。 听闻是金秋时昌惠帝大寿,赵攸代其父进京献礼,偶然见到言国公府二小姐后,一见倾心,念念不忘,而后鼓足勇气来提亲。 其实向言如提亲的不乏京中青年才俊,但言国公却遅遅没做最终定夺,主因还是这些人家都明着暗着牵涉党争,求亲目的不言而喻,且那些青年才俊中就算有门第高的,但也大都为府中次子,承继不了家业,兴许日后分了家还得靠着言府这棵大树呢,以言国公嫁女如做买卖不愿吃亏的心性,自是不肯。 这赵攸也是,言国公起先压根儿瞧不上赵攸这样一个地方官的儿子,但最后许是叁姨娘吴氏吹了枕畔风,这门亲事最后竟就定下了。 那赵攸也很有诚心,去信到了庐陵其父那边,阐明了自己的心意,随后聘礼就车水马龙的送进了盛京,而言如之所以定亲后四个月就要出嫁,也是因为赵攸即将返回庐陵,她要作为新妇一道跟过去。 其实在言清漓看来,这门亲事对于言如来说,绝对是一门极佳的亲事。 那赵良虽只是一介地方太守,但守着自己的地界,地方上他最大,无需瞧任何人的脸色行事,且庐陵虽不算兵强马壮之地,但却是小有名气的富饶之地,最重要的,是那赵良早年丧妻再未续弦,且只有赵攸一子,赵攸此人可谓前途无量。 言如看似是远嫁庐陵,身前没有娘家人帮衬,但她是以正妻身份嫁过去的,到了庐陵,天高任鸟飞,不必周旋于盛京的尔虞我诈,随时会抄家灭祖的漩涡中,上头又没有婆母压着,只要她诞下儿子,只要赵家不犯事,她便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这也亏得言如出身自言国公府,上头又有言琛这样一位鼎鼎大名的兄长,这才换得庐陵赵家看重于她,若换做京中别家府中的庶女,那赵家还不一定瞧得上。 只是……言清漓觉得挺有意思的,她这位二姐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就那么巧被那赵攸遇见,还一见倾心呢? 言清漓并不觉得言如这么做有何不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换做她身处言如那个位置,她也会想方设法为自己谋一份好前程,她甚至都已经有些欣赏这位二姐了——瞒过了所有人十几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只是,能将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言如,又有何事来寻她? 言如款款而来,穿着打扮依旧素净不起眼,与从前受孟氏母女打压时也没什么区别,但那眉眼间的神韵却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言国公生了副好皮囊,叁姨娘吴氏也是极有魅色的女子,想想也知言如生的自然不可能差,许是将要成亲,她再不需要藏拙了,举止端方,神态妩媚,竟让人完全记不起曾经她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了。 难怪那庐陵赵家的公子会对她念念不忘。 言如将一个黄花梨木匣子给了言清漓,道:“叁妹妹,你我不日便都要出嫁,天各一方,日后恐再难相见,这套首饰,就当是姐姐给你的添妆吧!” 匣子里是一套红玛瑙猫眼石耳坠子与璎珞项圈,质地上乘,以叁姨娘和言如在府中的月例,能拿出这套首饰,也是极有诚意了。 言清漓没有推辞,道自己很喜欢,也早就为二姐姐准备了添妆之物,正想着这两日送过去呢。 言如听罢,只是微微一笑。 两人都是聪明通透之人,明人不说暗话,言清漓知她此行定不只是为了给她添妆而来,客套了两句后便切入正题:“二姐姐不妨就有话直说吧,你我皆知彼此心性,也实在无需虚与委蛇。” 言如再次笑了笑,这次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了:“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叁妹妹,我今日过来,确有另外一事。” 顿了顿,她道:“阿如今日是来向叁妹妹你讨人情来了。” 慧觉寺中,言如向言清漓通风报信,令她免遭朱妙琳与言婉的毒计,言清漓承了言如这份情,今日债主找上了门,要她还债了。 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言清漓心中有数,听言如娓娓说起。 原来,言如是想为叁姨娘吴氏讨一个清白身份——她将嫁人,盛京中唯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亲娘。 宁朝开国君主为了彰显为官者的清正廉明,颁布了大宁律,凡在朝为官者的妻妾是有定数的,不得随意纳娶,像言国公这等有公爵封号的勋爵,可享叁房五妾——即一正妻,两侧妻,五妾室,通房不计。 如今,言国公一妻五妾都有了,唯这侧妻之位还空缺一人,这也是为何孟氏会这般担心叁姨娘吴氏抢了她地位,因为言国公此前曾在气急之下提过要将吴氏扶为侧妻。 可也仅仅是一说而已。 第一百六十六章翻窗撬锁『po1⒏mobi』 …… 言清漓应下了言如所求,实际却并不想照她说的,求到言琛那里。 言琛前往西川前,曾叮嘱过言国公要将她的亲事放缓,昌惠帝赐婚那日,言国公便立即叫人送信去了西川将此事知会言琛,但言清漓却让人悄悄将那送信的人拦了。 她要嫁给裴凌之事,并不想叫言琛过早知晓,一来他在外征讨,她不想他因此分心,二来她也怕他知道后会心灰意冷,以那人冷傲的性情,八成会觉得她变心了,定不会再在与已嫁为人妇的妹妹有违伦常,若他因此将先前投在她身上的感情尽数收回,那她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她想着,虽然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但总归她嫁给裴凌是暂时的权宜之计,等日后寻了机会和离,她再对言琛加以解释,应该会更容易取得他的谅解。 至于言如所求之事,她去求宁天麟,也是可以解决的。 只是不知宁天麟知道她要嫁入裴家会有何反应,想至此,她又颇为忧心…… 当晚,言清漓就一直这么心事重重,沐浴后将长发晾干,正准备上床休息时,忽听窗子轻轻响了两下,似是有人在外头推窗,只是那窗子上了锁,没能推开。 她登时警惕,料想玉竹与青果不可能有门不敲而走窗,蹑手蹑脚的披衣下地,顺手拿起玉竹白日里裁剪布料的铁剪,慢慢的走去窗边,正想悄悄听听外头动静,却眼见那窗上的锁扣“啪”地弹开,紧接着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推窗翻了进来。 那黑影一落地,迎面就是一柄铁剪招呼了上来,他抬手一扫,铁剪从那女子手中被轻轻打落,随后他在那铁剪落地之前以手接住,又转身将那欲捏碎一包稀奇古怪毒药包的女子拦腰搂住,扣住了她的手。 一切都在转瞬间发生。 “出息了,还想谋杀亲夫?” 言清漓看清了来人后,瞬间由一只发狠要咬人的猫儿变为了一只恼怒要骂人的猫儿,她抬手就打,却再次被那人抓了手。 “你这痞子!翻墙也就算了,竟还撬锁!” “那也叫锁?”裴凌完全没有夜闯姑娘闺房被人当场抓包的窘迫,还颇为不屑道:“那种东西小爷八岁就会开了。” 也不知哪个龟孙定下新人成婚前不得见面的规矩,害他堂堂侯府公子,还得半夜翻墙才能偷见未来媳妇一面,幸好他白日派人探查好了言府地形,找到她的住处,倒也不难。 他想人想的紧,软玉温香在怀,那目光就赤裸裸的盯住了那姑娘,灼灼如火。 她未绾发,长发及腰,如瀑如缎,肤如凝脂,丰乳酥腰,浑身上下还散发着沐浴后的芬芳,混着浅淡的药香,似一朵空谷幽兰唯待他来采颉。 裴凌一个忍不住,饿狼似的低头就去亲言清漓的嘴。 “唔……唔唔……”言清漓猝不及防,根本躲不开,她又抬手去推,手又被按在背后,一动都不能动。 裴凌肆意的将舌搅在她口中,反复咬她唇瓣,大掌则毫无章法的在她身上游移了一遭,最后不由分说的探入她寝衣,牢牢攥住一只软乳重重的揉,他呼吸顿变急促,一个发力,托起她的臀就将人搁在了八角桌上,要按倒了亲。 裤裆里的凶器跃跃欲出,言清漓直到胸前沦陷,才终于寻到机会,毫不犹豫的一脚将那啃她乳尖的男人蹬开,她迅速将自己裸露的大半个身子掩好,红着一张脸气道:“裴凌!一个月后你我就成亲了,这区区一月你都等不得吗!” 裴凌见她喊他名字了,就知是动了怒,想起上回她哭哭啼啼的指责他不敬她,他便赶紧收了流传全身的欲念,干咳了一声,大摇大摆的坐去了塌上,腿一伸,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悠闲自在的欠揍样。 “行行行,我等得,等得。” 说完,见自己裤裆上顶出来的大帐篷拉低了他漫不经心的气势,又赶紧扯过一团红布挡住,装作好奇的研究起来,这一看,却发现这块红布是件未完工的嫁衣。 他嘴角顿时咧到了耳根,但猛的想起跟前还有个怒气冲冲的姑娘盯着他看呢,又赶紧将嘴角收了回去,却又忍不住不乏得意的瞟了她一眼。 “这几日都乖乖呆在房里绣嫁衣了?这么听话?” 言清漓怕他弄坏玉竹精心绣的嫁衣,赶紧将嫁衣从他那双狼爪中夺回。 “我哪里会这些?是我婢女为我绣的,你赶紧起开,莫要坐坏了我的衣裳。” 裴凌一听嫁衣竟是个婢女绣的,当即不乐意,说要回头去将盛京最好的绣娘给她找来,言清漓叁样两语给回怼了过去,又见那无赖满眼新奇冒绿光的打量起她的闺房,她很是不耐烦的道:“大夜里的,你到底来做什么?” 什么屁话,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想你了。 这种话打死也说不出口,裴凌一把抓住言清漓的手,正在她挣扎着要抽回时,也不知那人从哪忽然变出个玉镯,套在了她手上。 “咳,我娘的陪嫁,听说是要给未来儿媳妇的,我闲来无事,便先给你送来了。” 言清漓怔了怔,低头看了看腕上那晶莹剔透的镯子,忽然为自己欺骗了眼前人的感情而心生些许愧意。 “这……不可,我尚未过门呢!还不能要。” 她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样意义深重的玉镯,怕受到谴责似的就要脱下来,裴凌却横起了眉,怒声阻了她:“不准脱!一个月后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早一刻戴上有何不可?” 见言清漓仍面带纠结,他想了想道:“若你觉着不安心,那也送我些什么东西就是。” 这臭不要脸的,竟还主动索要。 言清漓自然没什么家传宝物回敬给他,原身言小姐的生母顾氏半生落魄,只给她留了支簪子,总不能将那物给了他吧? 裴凌倒也没想难为她,在她房中扫视了一圈,视线最后又落在那件大红嫁衣上,似是福至心灵的想到了什么,有些兴奋道:“不如你就为我纳双靴子吧!” 他记得他曾打过一位极讨人嫌的同窗,那人打不过他,便用迂回的法子耀武扬威,知他因为凶煞被盛京中那些没眼光的女人列在了黑名册上,大婚后便踩着一双新婚妻子做的靴子出现在他面前,那靴子上用绣了金线祥云纹,日光下金光熠熠,趾高气扬的显摆了好几日。 裴凌心想这个仇必定要回敬回去,便道:“靴子上再绣上花,定要花哨惹眼。” 言清漓差点要气笑了,一个大男人穿着绣了花的靴子,还要惹眼?就算他不嫌丢人,她还没那绣工呢! 当即就拒绝了。 结果那人一翻身就将她压在了塌上,又开始动手动脚,称她若不答应,他今夜就要留在这里不走了。 言清漓被他又亲又揉弄的娇喘吁吁,生怕睡在隔壁次间的玉竹与青果听到动静,屈服于淫威,她只得答应。 心想到时就绣个最丑的,看他敢不敢穿出去! —【题外话】— +影视在线:po1⒏mobi 第一百六十七章久别重逢 昌惠帝这些打算固然只有他自己知道,宁天文不明所以,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为求见昌惠帝,他硬闯合欢殿惊了圣驾,遭昌惠帝命侍卫将其拿下,怒斥一通后罚跪在合欢殿外五个时辰,次日宁天文仍不死心,又连上叁封奏疏滔滔列举宣王十几条罪状。 宣王自然不认,两党派的人当朝对骂起来,好不热闹,气的昌惠帝最后撇下了文武百官,直接拂袖退朝。 如此混乱的局面一直持续至昨日,在失踪许久的四皇子麟王终于归朝复命后,得意暂时平息。 这一趟,麟王宁天麟于平江遭刺杀落水,他双腿残疾又许久都寻不到踪迹,众人皆认为她定是凶多吉少,可不料他不仅将赈灾与清田两项重任完成的尽善尽美,更令朝野震惊的是,他竟还因此祸得福——他落水后得世外高人所救,后又经高人之手续接了筋脉,得以重新站了起来。 听闻那世外高人乃传说中助先祖皇帝开国的仙门山道人之后,当年那位仙门山的仙道被传的神乎其神,他的后世子弟会这等接筋续骨的秘术也就不足为奇了,昌惠帝近来迷信道法仙术,对此高人十分感兴趣,立刻就要召见,只麟王却道,高人在他回盛京前便已离去,若父皇有此心愿,他便即刻派人去寻。 昌惠帝甚悦,念其有功且大孝,重赏后大加安抚。 此刻,言清漓身处麟王府,面前正坐着昌惠帝迫切想见却又见不着的世外高人。 从星连口中,言清漓终于完整的了解到宁天麟这几个月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他表面落水失踪,实则暗地里去了陇江一趟,调查出了陈戬无意间向她透露过的陇江有矿山之事。 因是秘密前往,途中又遭遇了几波来路不明的暗杀,故宁天麟不便暴露踪迹,便一直未曾传信于她。 宁天麟此行收获极大,他查到了宣王与苏家背地里的猫腻。 陇江荒芜,山多地少,人丁寥落,可几年前却有几个猎户误入一座荒山,意外发现此山出产铜矿,之后,那几人因贪婪不仅未报官,反而私下挖铜铸币,后来是流入市面被官府所察,这才上报到了陇江王的案前。 陇江依附宁朝,若此事暴露出去,朝廷必会额外征收重税,陇江王料定以今上那更为贪婪的心性,许是还会寻各种理由公然占下他的矿山,故其也起了私心,瞒下此等大事未禀,后来,这事不知怎的辗转被宣王得知,宣王也并未在昌惠帝面前揭露陇江王包藏祸心,而是自己开始了动作。 宁天麟此次还查到,陇江有的可不仅仅只是铜矿,除此之外,还有几处铁矿。 铜可铸造钱币,铁则更重要了,刀枪剑戟甲胄兜鍪,哪一样离得开铁? 言清漓听得心下骇然。 如此便可知,宣王与苏家其实早就盯上了陇江的几座矿山,派苏凝宇故意邂逅丹阳郡主夺其芳心,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苏凝宇会甘愿放弃家世官位,义无反顾的入赘陇江。 外人都以为苏家大公子乃为情奔赴,实则,蓄谋不轨。 陇江王只有陈丹阳一位王女,而陈丹阳又只有陈戬一位世子,孤儿寡母,苏凝宇只要拿捏住这母子二人,陇江便等同于囊中之物!再深究起来……也许陇江王与陈戬之死,可能也非表面那么简单。 言清漓打算关于此事之后再细问宁天麟,将她二皇子端王可能通敌蛮人之事也一并告知,让他一起做筹划谋划。 “星连,这次可真是多亏了有你。” 她握住那清俊少年的手,看向他永远干净透亮的双眼,心神一动,向他承诺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谢你,等此间事了,我便带去游遍四方,尝遍天下美食,再去江南水乡瞧一瞧,或是一起去看看塞北的秀丽风光,可好?” 言清漓的感激是发自肺腑的,因为此次星连也的确救了宁天麟。 宁天麟在平江遭人刺杀时,未免被人察觉他腿疾早愈,便任由刺客刺了他一剑,落水后也出于掩饰腿疾的目的,未曾浮出水面,之后他又想到正好借此机会前往陇江,便销声匿迹。 但那些受清田策影响的地主豪强们、或是宣王派来的刺客们并未因此放弃寻找他,宁天麟与吉福等人艰难的汇合后,仍是不断遭到多次暗杀。 星连找到他时,他带出来的暗卫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吉福和宋益几人,待进了陇江地界,那里也早被宣王的人严防死守,这一路上,多亏星连屡次出手相帮,宁天麟才能妥善解决了所有风波,安然回到盛京。 星连听着她这番承诺,想起他守在言府那些日子,曾听她说起年少时看过一本《四方游记》,上有提及各国各地的景致风光、人情地貌。 塞外的雪,西北的沙,江南的小桥烟雨,东海的浩瀚无垠…… 这些他从未见过的景色,想想若是能与她一路同赏,想想就令人十分期待,只是…… 少年人那张有了棱角的俊脸慢慢落寞了下来,神色也缓缓黯淡。 等此间事了,天下太平,他的任务便也完成了,他是师傅的关门弟子,也是最为器重的弟子,他的师门还在等着他回去。 况且,她又如何能带他同游四方,她不是将要嫁人了吗? 言清漓与裴凌的婚事不是秘密,她料此事也瞒不了宁天麟,已经做了准备要如何应对他,只是她却不知,她与星连的事,宁天麟其实也已知晓。 星连出现在宁天麟面前时,宁天麟自然感到诧异,在得知他是受言清漓所求来寻他后,又敏锐的察觉到哪里不对——何以这少年人会心甘情愿为了她卖命?若说只因她解过他的蛇毒,也略显牵强。 宁天麟是何人,当时便有所觉,而后向星连寻问个中原因时,以星连单纯又不谙世道险恶的纯良心性,自是掏心掏肝的全盘托出了——他道是出来的前一夜,言清漓亲自过来寻他,与他一起看星星,谈心事,之后又问他想不想做些欢好之事,他自然是同意的,云雨后,她便提了这个让他出来找人的请求。 可想而知,宁天麟听完此事后是有多么震怒,他才不管言清漓是否主动,当即对染指了他心爱女人的星连起了杀心,他不顾有伤在身,拔剑指向星连,星连因顾忌着宁天麟是言清漓所看重之人,又想到自己肩负的师门重任——扶持这位有帝星之相的四皇子殿下,便不敢还手伤他,与此同时,他也隐隐意识到了自己许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缠斗之际,一伙前来暗杀宁天麟的刺客又突然冒了出来,混乱中,星连再次救了宁天麟。 虽说以宁天麟的性子,就算星连是他的恩人,他怕是也做得出除之而后快的举动,只是宁天麟冷静后想了想,他这一路人手不足,仍需要星连这么个帮手,便打算等顺利回京后见了言清漓,再处理这个少年。 只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宁天麟将要抵京的前,又从驿站那些从盛京出来的商客口中得知言府叁小姐与裴家小公子将要大婚的消息,与这惊天噩耗相比,他心爱的女人为了救他而染指诱惑了一个天真少年的事,便实在显得微不足道了。 想起四殿下当时那阴寒神情,星连隐隐有些替言清漓担心——他就算再单纯无知,下山后这大半年来也不是光吃白饭的,他知道男子与女子结为连理,便意味着从今往后,这两个人只属于彼此。 不知为何,想起临行前那一夜竟是他与她最后一次鱼水交融,星连忽然觉得自己又有种吃了酸梅子的难受涩意。 她要嫁人了,日后自然不能与旁的男子亲近,这旁的男子包括四殿下,自然也包括他。 “其实,还有件事我需得说与你知道。” 星连费力的从那女子投来的感激目光中挪开视线,口干舌燥的饮下半盏茶,打算让她心里有个数:“就是,你与我……” 他忽地顿住,扭头看向厅堂门口,很快,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就无声地出现在他视线里。 “阿漓。” 第一百六十八章觊觎她的人,杀了便是『po1⒏ 言清漓无力的抱着自己的双腿,再次被宁天麟入得发出阵阵欢愉又痛苦的呻吟。 她嗓音喑哑,大汗淋漓,光裸的身体不住因情潮而抖动抽搐,可单膝跪在她双腿间奋力抽送的人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宁天麟俯身吻住她干涸的唇,按住她因失力而抱不住的双腿,劲腰奋力抽挺,硕大的菇头轻车熟路的闯入花径尽头的薄壁,插进了她窄小的花宫。 言清漓吃痛惨叫,她许久未被人深插过这里了,丝丝绞痛伴着强烈的快感,双重冲击,险些将她击晕过去。 “四殿下……四殿下……啊啊~呜呜啊~”她哀哀乞求呻吟。 宁天麟放缓耸动,温柔的吮吻她的锁骨与奶乳,不断的给予爱抚,待她终于缓过了疼痛,脸上出现渴望的潮红时,才又眼神一寒,狠劲插入,阴头直撞宫壁,如此反复数次,言清漓便什么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能发出的声音除了呻吟和尖叫,再无其他…… 宁天麟俯视着在他身下痛苦又舒服的丢了魂儿的女人,心里那种拧巴又暴戾的情绪百味交杂,令他痛苦又亢奋。 他不住的在告诉自己,无论是言琛还是那个叫星连的少年,都只是身下这个女子利用的工具,或是一时兴起的玩物,那两个男人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他可以退步,可以选择忘记他们与她做过的事,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都无法忽略她将要嫁人这件事。 明知她嫁人的目的是为了全他二人的大计,可就算如此,他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只要一想到她竟浑不在意他的感受,便狠心擅自做了这个决定,他便心寒的浑身发抖。 他们相依相伴这么久,她难道还不知他的心意吗?他是断然不会允许她嫁给除他以外的男子的,哪怕她要嫁的那人同样只是她利用的工具。 他查过,她与裴家那小子在定州出生入死,那小子甚至为了救阿漓险些丧命,这样深刻的情意,可有在她心上留下一丝痕迹?那裴家的小子还愿为她得罪皇帝,甚至鼓动自己叔父献出兵权只为娶她过门,她会不会因此动容? 宁天麟又怕又恨。 他怕她会假戏真做,也恨她为何不能乖乖的信任他,更恨自己不够强大。 他想杀了所有染指过她的男人,甚至有那么一刻,他还想杀了她,如此,她便可以永永远远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可他怎么舍得? 他的阿漓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他,他有何资格去怪她?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不能足够强大到为她挡风遮雨,没本事让她全心全意依赖他。 他爱她,她是他的全部,若她不在了,那他活在这世上还有何意?他在意她,在意的已经超过了要为母妃报仇,要为盛家翻身的执念。 既如此,他便只有将她护好,至于那觊觎她、甚至胆敢妄图娶她为妻的男人,杀了便是。 宁天麟猛的拔出阳具,待言清漓被肏红肏肿的穴儿狂喷出几股清水后,再次尽根捅入,又将她肏出新一轮的浪潮迭起。 他发狠的占有着她,不断驱散脑中那些想象出来的,她与其他男子敦伦交合的画面,疯了似的只想让她记住他带给她的快乐。 言清漓在宁天麟再次射出来那刻昏了过去,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背对着宁天麟坐在了他跨间,两腋被他托着,双腿也被他的腿顶开,他那坚挺的肉根正不住向上狂插她娇软的穴儿,她以一种羞耻的姿势在与他交合。 她眼睁睁的看到了自己柔嫩的花芯艰难的吞吐那根巨物,看到了自己的穴儿被肏的糊满了白浆,还看到自己的平坦的腰腹是怎么鼓出一根阳具的轮廓,更清楚的看到了自己是如何淫荡的喷出花水的。 “四殿下……我……啊……四殿下……”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喊着四殿下婉转娇吟。 她以为见到宁天麟后,必会因赐婚一事与他有一番争执,她都已经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可是,宁天麟却一句都不提此事,甚至待她的态度十分温柔,这太反常了。 唯这床事上的凶狠终于令她感受出了他心中的怒,可每当她想解释一翻时,他又根本不给她机会,今夜,他们大概已连着做了叁个时辰了。 宁天麟发现她醒了,手掌扣住她的乳肉掐揉,挺胯耸腰的更为猛烈,在她耳边不断的轻喊她的名字,阿漓。 言清漓浑身松散无力,觉得宫腹都被肏麻了,除了疯狂的快感甚至已经感受不到阳物撞击子宫的疼痛了,既然他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发泄心中的不满,那依了他便是。 言清漓暂且放下心中忧虑,去感受鱼水交欢的乐趣,当最适意的那一刻来临时,她习惯性的想咬住点什么,却发现这个姿势下她根本碰不到宁天麟,只能咬住自己的嘴唇,而后当宫腔里被灌满了精水时,身子一软,再次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她还隐约想着,等明早醒来,宁天麟的火气散了,她再与他好好倾谈一翻便是。 只是,令言清漓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等她醒来,她人已经出了盛京城了。 迷迷糊糊的,她闻到了她惯常点着的桂花味熏香,还以为已经回到了言国公府,但她睁开眼后却朦朦胧胧的看到了一顶深褐色的车壁,那掩着车窗的纱帘在轻轻摇晃,耳边传来疾驰不断的马蹄声响。 她一下就惊醒了,环视四圈,发现自己哪里在什么言国公府,分明是处在一辆快速行驶的马车中! 她翻身坐起,险些从厚重柔软的垫子上跌下去,幸得身旁的人扶了她一把。 宁天麟向香炉中又添了一块香饼,倒了杯温茶,还取了块桂花糕一兵给她,笑道:“阿漓,可饿了?你方才熟睡时,腹中饥叫不止。” 言清漓哪还有什么心思吃吃喝喝,她忍着浑身酸痛,扑到窗边拉开帘子向外一看,雾霭茫茫,连绵树影在不住向后飞去,她努力的向后往,却望不到盛京城的影子了。 她焦急回身,一把掀了那杯温茶,怒道:“四殿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影视在线:po1⒏mobi 第一百六十九章不准你靠近别的男子(一更) 在她气馁的说“不砸了”后,便温柔的将她身上溅湿的衣裙脱了,强行给她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随后又打开一口红木大箱子,从中取出几本她常看的医书,叫她打发时辰,言清漓趁机向那箱子里瞄了一眼,发现除了宁天麟燃了她爱用的熏香外,那箱子里装的竟也都是她平日爱用之物。 他这是铁了心要将她送走,根本不给她任何说不的机会! 难怪昨日他提都不提赐婚之事,原来早就做好了这番决定。 硬来不行,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开始不住的表明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助他早日成就大业,如此,她也能早日为父正名,为家人洗冤,还说若宁天麟此举不顾大局,将她送走容易,可到时言府定要派人四处寻她,大婚在即,她不见了的事情闹大了被皇上与裴家那边知晓怎么交待?被人查到他们二人是一同不见的,令人生疑又怎么办? 结果宁天麟早就想好对应之策,他称自己这趟外出是去替昌惠帝寻找高人,名正言顺,而言家丢了女儿后,必恐传出不好的流言,不敢声张,暗暗搜寻的话,如何将事情闹大?这期间,只要她的未婚夫婿突然暴毙,那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至于皇帝那边…… 宁天麟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阿漓不必挂心此事,父皇并非心甘情愿赐婚,怕是拿到兵符就后了悔,此刻应正绞尽脑汁的思索如何才能搅黄这桩亲事呢。” “阿漓,我想要那个位置,断不会出卖你来换取任何利益,此次陇江之行,我已找到苏家把柄,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定给宣王等人一记重创,根本无需你涉险潜伏裴家,你且在越州等我,这边安定了,我便接你回来,无论是楚大人的清名,抑或是那些谋害牵连你楚家满门的小人之命,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亲手送到你面前,如此,你可还要坚持嫁给那裴家小子?” 宁天麟清润的眸中覆上一层阴翳,慢慢道:“莫非,你当真对他动了情?” “怎么可能!我对他没有丝毫情意!” 言清漓相信以宁天麟心狠,定会说到做到,可她并不想裴凌因她丧命,她要嫁进裴家,自然有她的私心,她已经利用了裴凌,如何还能让他搭上性命?可若说她对裴凌动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姓裴,她怎可能可能还会对姓裴的男人动情! “裴家乃宣王的走狗,一丘之貉,苏贵妃害我父亲,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怎会对宣王一党的爪牙动情?四殿下多虑了。” 她不甘心,她做了这么多努力才走至今时今日,笼言琛、除朱家、离间裴家叔侄,将宣王推至风口浪尖……一桩桩一件件,忙活了许久,现在中途跑了,那她先前做的岂不都成了无用功?像个笑话一样? 况且……况且她还没有亲手毁掉苏凝霜,没有将她从高处推入泥潭,更没来得及让她与裴澈这对狗男女还债!她如何甘心就这样走了? 见她眼中有恨,又口口声声说并未动情,他心下稍安,将她轻轻拢入怀中,在她额上深深印下一吻:“阿漓,你我相于微末,扶持至今,你知我有多爱你吗?”他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低头覆住她的唇。 唇瓣相贴之前,言清漓透过他温润的双眸,看到了那不容拒绝的占有欲望。 “我不准你再靠近其他男人,答应我,好吗?” …… 外头驾车的宋益听到车厢内渐渐传出轻轻浅浅的呻吟,这年轻的侍卫不由有些脸热,轻喝一声,纵马扬鞭,催促马儿快行,马车的颠簸很快便将不住摇晃的车厢遮掩住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遇一窄道,仅供一队人通行,宋益看向前方迎面而来的那队人马,心中一凛,抬手命身后的随从侍卫们都停下。 车厢里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的动静已不再剧烈,宋益硬着头皮上前轻轻敲了敲车壁:“主子,前方路窄,与一行商队碰上了。” 车厢内,言清漓面对面跨坐在宁天麟腿上,粉面红腮,半裸的香肩雪乳上红莓点点,湿渍未干,散开的裙摆遮住了她光溜溜的下身,她趴在宁天麟的肩上,檀口微张,胸口起伏不止,显然是累极了。 反观宁天麟,除却无论寒暑都有的一种病态苍白面色外,衣冠楚楚,眉清目朗,可他又哪里真的有病? 他搂着那女子的腰,无声地向上顶胯,粗壮的阳具缓慢地在那泥泞潮湿的穴儿里进出,惹得他怀中闭着眼的女子睫毛轻颤,用贝齿咬唇。 言清漓自然不会认命,可她也知宁天麟铁了心,还软硬不吃,便想着先暂时稳住他,让他以为她会乖乖的要随他去越州,等他掉以轻心后,再伺机偷一匹马逃走。 他们才出来不到一日,应还未走出太远,昨日她借口称去城外寺庙上香偷偷拐了弯去了麟王府,想来玉竹还以为她在宁天麟那,不过也应很快就会发现她失踪,她猜玉竹应会想法子暂时瞒住言家,但最多,也就能瞒个一两日。 第一百七十章夹道相逢(二更) “商队?”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命人走的是小路,这种小路颇为难行,寻常商队不可能放着坦途大道不走——除非是黑商,专做些无法见光的买卖。 宋益看了眼对面那坐在雪白高马上的俊俏公子,一袭墨绿锦衣,外披纯白狐裘,端方玉树,贵气十足,他身后那一辆辆马车上,看起来载的的确都是货物。 陆夫人娘家财大气粗,陆家有商号也不是什么秘密。 宋益低声道:“是商队,带队人是陆家的公子。” 车内,言清漓闻言身子一僵。 陆家的公子,陆眉? 算算日子,陆眉南下做生意也该回来了,不如,找个机会让他传信儿给玉竹? 不行,她立刻就否决了。 她与宁天麟有再多分歧,那也是他与她之间的事,内部事内部解决,他们的关系总不能叫外人知晓,再者,若被陆眉瞧见她与宁天麟同处一处,宁天麟也绝不可能让他活着。 她这细小的僵硬并未逃得过宁天麟的注意,他不动声色,吩咐宋益让行。 得了吩咐,宋益走向陆眉,客气道:“这位公子,我家主子说请您先过。” 陆眉向宋益身后的马车瞅了一眼,说要亲自过去道谢,宋益婉拒:“主子方才特意叮嘱了,不必道谢,还请公子无需客气,出门在外,和气生财。” 陆眉点头,带人继续前行,可经过马车时,他忽地勒马停住,对着那门窗紧闭的马车扬唇笑道:“在下翰林学士府陆眉,今承阁下让行,不胜感激,可否开窗一见,容在下亲自道谢?” 言清漓顿时无语起来,这个陆眉,竟还要见人道谢?怕是他看到宁天麟脸的那一刹那,就要被那些侍从暗卫们跳出来灭口。 言清漓大气都不敢喘,穴儿跟着紧张,将那根插在她体内粗粗的阳具给绞了个严严实实。 宋益忙上前拦住他:“公子,我主人方才已说过不必感谢,还请您尽快离开。” 陆眉像是不会看人脸色似的,无视宋益警告的神色,又继续扯着嗓子道:“家父常说,受人恩惠,当铭于心而报之,若阁下不便相见,可否告知名讳?待陆某人回到盛京,必派人带着谢礼登门。” 宁天麟渐渐蹙起眉。 若他开口,难保不会被听出声音,可若沉默,让宋益将人强行赶走,又恐这姓陆的会怀疑他们这一行人有问题,但若直接杀了的话,此人毕竟是朝廷大员之子,还真是有些麻烦。 宋益已经默不作声地将手置于腰间佩剑上了,可他还没得令,不敢贸然动手,正在此时,那一直安静的车厢忽地又轻轻晃动起来。 言清漓猝不及防的被宁天麟翻身压在地上。 车厢地面铺了一层厚实柔软的地衣,不凉也不硬,她方才就是这样被按在地上肏过了一回,后来坐起来了,两人的交合处也一直未曾分离过,此刻她里面仍水汁丰沛,抽送起来顺畅丝滑。 言清漓被突如其来的深插重顶给吓了一跳,忍不住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宁天麟及时以吻堵住了她的唇,而后下身大开大合地挺动起来。 面对陆眉的一片感激之意,里头的人虽然冷漠地没有给予回应,但这车厢却无风自摇,噼噼啪啪的灵肉交合靡音隔着车壁清楚的传到了周遭人的耳中,马儿也似闻到了雌性动情的味道,不安的的在原地踢踏,打起了响鼻。 陆眉面色微微一变,宋益冷着脸又打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公子,你也看到了,我家爷与夫人的确不便露面,还请速速离开吧。” …… 傍晚,宁天麟一行人落脚在盛京百里外的平安镇上一处不起眼的驿舍里。 原本该星夜兼程的赶路,可言清漓坚持要沐浴,许是觉得强行将她带离,宁天麟心中微有愧意,便应了她这个小小要求。 自途中与陆眉相遇,宁天麟之后就几乎没有停止过继续要她,她的亵裤从始至终就没穿好过,车厢里到处都是她流出的媚人花液,到后来她已累的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没了一丝反抗的能力,也顾不得羞臊的想她与宁天麟宣淫的动静被他那些近侍听去了多少。 当然,沐浴只是幌子,她没放弃逃的念头,就算逃不走,也要找个稳当人向玉竹送信,让她速请星连帮忙。 可宁天麟似是早看穿了她那点花花肠子,他到了驿舍后,又连续不断与他交缠了两个时辰,直到她累的连手都抬不起了,方才大发慈悲地将她抱去沐浴,而后他忽然有事外出,也并未将她关起来或作任何防范,但却黑心地将她所有衣物收走了,独给她留了件兜儿遮羞。 言清漓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腿心火辣辣的胀痛,方才她只是在房里转了一圈,便如同软脚虾似的双腿打颤,跌跌撞撞的又爬回到了床上。 她这幅样子,又没有衣裳蔽体,别说跑了,甚至连房门都踏不出一步。 第一百七十一章逃走(三更) 而当时跟着他的却都是商号伙计,硬碰不得,他便暗暗折回,远远地跟着,直到看到他们落脚平安镇,看到宁天麟抱着她进了驿舍,这才命人找机会弄出骚乱,将人引开。 陆眉早先就对言清漓与宁天麟相识有过猜测,如今终于确定,看着她身上的他斑驳痕迹,强忍着怒意道:“他强迫你了?” 言清漓从未见过陆眉认真,这让她略觉别扭,摇了摇头。 这回反倒换陆眉滞住。 非是强迫,那便是你情我愿? 他又定定的瞧她,露在外面的雪肌虽遍布男子亲吻后的痕迹,可她气息干净芬芳,应是刚沐浴过不久,且她面色红润,微微上挑的眼尾还含着浓郁媚色,一看便是被人狠狠疼爱,而她又从中尝到了滋味儿的动情样子,就像一朵花儿盛开的最灿烂时刻,美丽夺目。 他忽地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巴巴的因担心她跑回来,还以为她正身处水深火热中,亟待他出手援助,结果她竟是在与人心甘情愿的共赴欢愉,倒显得他此刻站在这里,十分多余了。 陆眉极力的想作出平日那种万事不在乎的风流神色,可此刻竟是怎么也装不出来了,他声音僵硬的问道:“那你可还要走?我最多只能将人引开一炷香,若你不走,那就当我没来过。” 言清漓觉得这样的陆眉很是陌生,往日他都是一口一个“清漓妹妹”的叫她,还嬉皮笑脸的凑上来讨她嫌,哪里像此刻这般冷硬? 只是她也没功夫细想,听他要走,立刻生出一股气力,抓住他的衣袖就翻身下床,:“走!要走!我要回盛京!” 着急之下她忘了自己身上只有一件海棠紫色肚兜,肚兜系带也松松垮垮的,藏在布料下的两只饱满的大奶呼扇呼扇,奶尖尖还在那层薄薄的绸料上顶出两个小小的凸起,下身的绮丽风光更是一览无余,不着一物。 陆眉先是看到了她半隐半现的两大团奶乳,而后目光又被她白皙的肌肤上遍布的密集红痕定住,接着,又被她私密地带上那一点浅浅柔顺的耻毛给引去,最后,是她踩在地上雪白小巧的赤足,脚趾生的圆圆润润,紧张的并拢着,霎是可爱。 言清漓慌忙的钻回去,哪料失了力气后狼狈的跌坐在床边,为了稳住身子而双腿微张,那红彤彤的小穴儿又短暂的与陆眉打了个照面。 陆眉瞳孔微张,脸一热,立即别过头去,被火烧了屁股似的急急转身去为她寻去找衣物。 言清漓则掩住胸,拢紧腿,羞耻的红了脸:“我……我没有衣裳了,衣裳叫他带走了。” 陆眉背对着她停步,隐于袖中的拳骤然握紧。 让她几乎一丝不挂的留在房里,这与将她困在此地有何分别?可她竟对那人不恼?他们到底是怎样一种亲密的关系? 陆眉压下心中闷气,知此时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机,他脱下自己的外氅向后扔给了她,又解了披风让她裹在外面,待言清漓将那宽大的衣裳穿好后,看了一眼她光溜溜的双脚,上前将她抱起出了门。 言清漓这才发现驿舍中宁天麟留下的人都七躺八歪的晕在了外面,就连驿舍的掌柜与小厮们都不省人事,她陡然生出一种疑惑——陆眉的武艺何时变得这般高强了?不动声色就将人都撂倒了? “用了你的迷药。”陆眉直视前方,努力不看怀里裹着他衣裳的诱人女子,可即使不看,他也猜出她那小脑瓜里正在想些什么。 他此次南下带着用言清漓独门秘制的方子制出来的各种药,除了金疮药外,那些地方藩王与豪绅们最青睐的便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迷药毒药了,她倒是清楚什么东西好卖。 陆眉将言清漓放入马车,自己在外头驾马,早前他命自己手底下的商号伙计伪装成探子引宁天麟前去,本以为最少能撑一炷香的时间,结果他们才刚出平安镇,就被夹道两旁忽然出现的十几个黑衣暗卫截住了。 身后,宁天麟带着宋益等人打马追来。 “若非本王谨慎惯了,无论去哪都会命人暗中守在出入口,说不定还真叫陆公子给得逞了。”宁天麟眸中含霜,一抬手,那十几个暗卫便立刻向陆眉攻去。 陆眉动作极快,立刻翻下马车,将战局引去了旁边。 言清漓赶紧推开车门,入眼的便是陆眉被十几个出手狠厉的暗卫左攻右击,他虽轻功极佳,避过了招招狠辣的致命攻击,没有立即被制服,甚至还打倒了两人,可他毕竟单枪匹马,又不似言琛与裴澈等人久经沙场练就出了一身敏锐的五感,陆眉在这些专门被培养成杀人工具的暗卫面前,很快便显出颓势。 “没想到陆公子的功夫这般深藏不露。”宁天麟清润的嗓音如暖溪,嘴角的笑意却极为冰冷,他从宋益那取来弓弩,清瘦的身体毫不费力的就拉满了弯弓,对着陆眉后心射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妥协(四更) 言清漓连忙抬起头希冀的望向宁天麟,只见他面色不改道:“杀了,处理干净。” 到了此时,陆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在朝中不显山、不漏水,还“残废”归朝的四皇子,从始至终就是装的,什么筋脉断裂不能人道,他卧薪尝胆六年之久,这张和煦温润的皮囊下,藏着的根本就是一颗阴毒缜密的心。 陆眉再次看了那立在他面前的女子一眼,神色一黯,而她,如他所料,的确是麟王的人。 陆眉知道自己撞破麟王的秘密,定是凶多吉少,可他也不想将命白白丢在此处,心思一动,就要破釜沉舟的许给宁天麟一个好处,就说陆家可助他成事,如此,说不定能先保住一命,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言清漓却突然跪下了。 宁天麟有那么片刻愣住了,随后他分外震惊,面色变得冰冷又难看。 他是真的愤怒了,她竟为了那人跪他? “阿漓,你这是做什么!你起来!”他欲上前扶她,可言清漓却一把拔了自己头上的钗子,抵住了自己脖子:“四殿下,阿漓求您,求您留他性命!” 楚家欠陆家,她也欠陆眉,若非有陆眉送她那件软猬甲,她早就死在蛮人王子的弯刀之下了。 “四殿下,他不会说出去的!在慧觉寺时,他就已经发现我与你设计了朱家之事,若他想说那时就说了!我与他相熟,也并非是我二人有何私情,只因我在与他合作。” 言清漓称自己与陆眉合作赚银子,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宁天麟,绝口不提言琛一句。 宁天麟怕她不小心真伤到自己,忍下心中怒意,立刻答应她:“好,阿漓,我放了他,来,你把钗子给我,先站起来。” “您答应我,日后也不可伤他性命!”言清漓避过宁天麟伸向她的手,目光灼灼。 宁天麟咬牙看了陆眉一眼,额筋跳动,妥协道:“好,我答应你,日后也绝不动他!” 言清漓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她并未放下金钗,她决定借这个机会逼宁天麟一把。 “我还要嫁给裴凌,请四殿下成全。” 陆眉猛的一抬眼,驾在他脖子上的剑纷纷向下一压。 宁天麟立即愤怒地攥紧拳,目色覆满阴霾,他默了片刻道:“阿漓,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唯有此事不行!” 言清漓跪地向宁天麟磕了个头。 “你……!” 宁天麟后退半步,真想上去一把将她拉起来问问她到底何意!可又怕她激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便不敢轻举妄动。 言清漓恳切道:“四殿下,当初阿漓幸被你所救,如今又需仰仗你为我家人正名,阿漓欠您良多,也心知肚明自己今后还将处处需要四殿下的帮衬,阿漓本该绝无异议的听命于您,可……可那些仇恨,是殿下的仇,亦是阿漓自己的仇!阿漓不愿做那笼中鸟,不愿万事都由殿下代劳!” 宁天麟眸光闪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阿漓想要为死去的家人做些什么,想尽一份力,想与您共同进退,可阿漓没多大本事,唯有这蒲柳之姿尚能利用一二,阿漓向您保证,只要目的达成,便立刻抽身而出。” 她握着钗子的手微微颤抖,锋利的钗尖扎进了皮肤,一颗血珠冒出,随后化为一条血线向下流淌。 宁天麟喉咙一紧,心都要跳了出来,他赶紧唤了她一声,言清漓权当未觉,再次叩首,声声锤人心弦,刻骨哀泣:“阿漓不敢说自己不是殿下的人,待大仇得报后,只要殿下不嫌阿漓身脏,哪怕无名无分,阿漓也愿长伴殿下左右,还请殿下成全阿漓的拳拳心意!” 宁天麟的面色随着她锵锵有力的字字句句白了又白,他手背上青筋暴起,望着那跪在他面前叩首乞求的女子,心如刀割。 他的阿漓何时欠过他什么?她治好了他的腿,处处帮衬他,她在他最灰暗的日子出现,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他了无生趣的残生,他怎么可能嫌弃她? 谁敢说她脏?他定要那人碎尸万段! 良久,宁天麟负手闭眼,败下阵来:“阿漓,你起来吧,我应你。” 言清漓一喜,却又听他道:“不过,我有两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便不再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 宁天麟忍下心中翻滚的情绪,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道:“其一,我要派两名陪嫁婢女给你。” 派人盯着她,可以,这无妨。 “其二,”他迫使自己不去想她嫁给其他男子凤冠霞帔的模样,不去想她与那裴家小子同卧鸳鸯锦被,双双缠绵的模样,他死死盯着那女子,眸中寒芒点点,声音如一块冰冷的千年玉石:“半年,最多半年,你必须离开裴家!” —【题外话】— +影视在线:po1⒏mоbi 第一百七十三章抉择(一更) 刚认祖归宗时,言清漓还逢迎孟氏喊她一声“母亲”,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竟也同言琛一样,喊起她“二夫人”或是“二娘”了,这样喊倒也没错,就是听着不太好听,好似她低人一等了,像是时时在提醒她:“虽你在府中权利与正妻无异,但说来说去还是个侧室”。 孟氏本想着宣王如今在朝中风光,言清漓嫁进武英侯府做少夫人必定左右逢源,有的是人上门巴结,她想与这个不亲近的女儿修复关系,再派几人跟去,时时对她灌输“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观念,好叫她留意着有没有家世良好的青年才俊,给她的婉儿也牵牵线,可这言清漓偏用她在言府“诸事繁多”给拒了。 听到“诸事繁多”,孟氏不免多想——她近来与叁姨娘吴氏明争暗斗的厉害,可不就糟心事一大堆?也不知言清漓是不是在故意讽她。 孟氏闹了个没脸没趣,心中不满,却也对她发作不得,最后只能怏怏离去。 没过几日,言府管事便送来几个新买来的丫鬟给言清漓挑选,她走了个过场,将宁天麟安排进来的两个丫鬟挑中。 这两个丫鬟一个十六,一个十七,皆身手了得,言清漓觉得日后用的上,尚算满意,将浓眉大眼的那个取名琥珀,柳眉凤眼的取名紫苏,陪嫁丫鬟这事,就算是了了。 之后她便开始安心待嫁,期间表嫂慕氏与表姐慕晚莹也来过两回,为她添妆压箱,又说了好些体己话,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推进,倒也平静无波,唯一能让她担心的,便是言琛了。 她好不容易才将宁天麟哄住,可不想这边才按下,那边又起头。好在她早已叫人拦下言国公送往西川的信,且这么些日子过去,西川那边也没传来什么动静,她便慢慢放下心来。 与她同样关心言琛动向的,其实还有另外一人。 麟王府中,宁天麟立于墨案前,平铺的宣纸上遒劲巍然的写了四个字——谋定后动,他搁下笔,看了片刻,随口向身边的内侍问了一句:“西川那边可收到消息了?” 吉福颔首:“回殿下,算算日子,前几日应当就收到了,不过……据说西川与九夷正值交战,就不知……” 宁天麟带走言清漓那日,做了两手准备,一是他将人送回越州,二是他得知言府的信件被言清漓私下拦截了,便又命人快马加鞭的以言府名义又向西川送去另一封信,后来他答应她不再阻拦她嫁进裴府后,却也来不及、也不想再追回那封信了。 若言琛前几日已收到信,那么只要他立即启程,不眠不休的赶路,兴许能在大婚前赶回。 宁天麟将那张写有“谋定后动”四个字的宣纸放在火烛上烧了,纸角一寸寸蜷曲变黑,轻烟火光中,他淡淡一笑。 端看言琛如何选择了。 …… 四日前,九夷国黑水河畔。 自攻打九夷国以来,西川军以勇猛之势连占十城,九夷国被打的节节败退,最终逼得九夷国主将都城迁至了黑水河以西。 “黑水河”在九夷语中有“暗河”之意,在九夷也有“死亡之河”的别称,黑浪滚滚,水流湍急,水下到处是暗涡,船只在此处无不翻船落水,经验再丰富的水手也不敢贸然过河,且这黑水河河面又长又宽,完全是一道天然险阻,隔开了西川军继续向西征讨的步伐。 言琛率二十万西川军驻守在黑水河东岸已长达四十日之久,只待深冬河水完全结冰,大军渡河,给予九夷残军最后一击。 九夷国连都城都丢了,九夷国主对那赫赫有名的西川战神也已恐惧不已,生怕他成功渡河后大军一路向西,如入无人之境,便立即派信使带着两名公主送与言琛,想要求和,言琛以九夷国穷凶极恶,多年危害西川百姓为由拒绝,怒斩来使,又命那两名公主回去带话,称宁朝不接受和议,只接收归顺。 九夷国主拒不归顺,誓要背水一战,集举国残余兵力,又将公主送与比邻两个小国来借兵,这才有了两军隔河对垒的局面。 此一战,可谓是西川与九夷交战多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胜,则一举拿下九夷,败,则前功尽弃。 天寒地冻又囤兵此地许久,西川军长线作战,粮草早已告急,日日都有士兵于守卫巡逻中冻死,可战士们依然斗志昂扬,信心满满,只因他们的统帅乃是西川战神言大将军,有他坐镇,战必胜。 可言琛却知,此战再拖不得,必须尽快主动出击,若不然,战士们就算不被饿死,迟早也要被冻死。 这日,九夷国又派一小队人偷袭骚扰,言琛刚刚率人处理干净,一回营帐,副将就上前送来一封书信。 看到封笺上的言府火漆印,向来爱洁的言琛也顾不得身上的甲胄尚有血污,净了净手,就迅速拆开。 慢慢地,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渐渐僵硬下来,而后脸色骤变。 言琛的军师见他将信纸握皱,手也微微发抖,忙上前询问:“将军,发生何事了?” 言琛在军师靠近前将手中信纸捏碎,而后冷声下令:“家中出事,我需速速返回盛京一趟。” 说罢,他就召集众将一一部署,又命军师留此监军,军师大惊失色,急忙阻止:“将军!万万不可!大战迫在眉睫,军中离不得您呐!” 众将见主帅要走,也急急恳求他叁思。 当年言琛被困山谷,在万分凶险的情形下,都能沉着镇定,面不改色,他身边的人还无人见过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如今一见,猜定是盛京言府出了不小的事情,可大战一触即发,战情刻不容缓,西川军虽人人勇猛,可人数上却没有放手一搏的九夷国壮大,且打了这么久的仗,条件又艰苦恶劣,将士们早都疲惫不堪,全靠有言琛坐镇,这才令众将士都有了支撑的信念。 若他离开,军中必然士气大散,两军交战,士气就是军心,没了军心,不战自败啊! 言琛听到身后军师与众将的恳求,身影一顿,随后捏了捏拳,再次迈步出帐,翻上自己的战马。 军师与众将忙又追出营帐,军师则跪地大呼:“将军!先有国,后有家,国定才能家安!且将视兵如子,兵视将如父,将军,您万万不能将这些追随您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丢下!还请以大局为重!” 大营周围的巡逻士兵不明所以,纷纷望过来,只见他们信若神明的主帅高坐马背,军师与副将们在齐齐阻拦,正在此时,一名军士急忙来报,称派去查探冰层的十人小队遭九夷敌军发现,乱箭中九死一重伤,重伤的士兵拖着最后一口气回来禀报,称黑水河冰层已冻坚实,大军随时可渡河,之后,那名伤重的士兵便断气身亡。 …… 那日,言琛披甲默立于黑水河畔,望着对岸九夷国大营许久许久,最后回到营帐时,他再未提及返回盛京之事,而是下令全军整备,夜里子时,渡河杀敌! 第一百七十四章大婚(二更) 言清漓本对这场亲事无感,可见玉竹这幅模样,不知怎的也觉鼻头泛酸,她安慰的捏了捏玉竹的手,没想到玉竹没怎么样呢,一旁的青果倒是先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言清漓与玉竹,甚至话不多的琥珀与流苏都不解的看向青果。 “你这丫头哭什么?”玉竹有些无奈。 青果抹了把鼻涕,抽噎道:“我看你们哭我就哭了,呜呜……小姐今日实在太好看了……” 众人:“……” 凤冠是前几日裴家送来的,看着厚重,可佩戴起来却十分轻盈,青绢趁金红罗托里,前后花株各十有二,由明珠玉石丝缀编织而成,铺以金翠滴粉珍珠坠饰,每一颗珠翠宝石都属人间绝品,据称是请了皇家的能工巧匠赶制而成,仅珠翠用料就价值万金,盛京中,还没有哪家小姐出嫁佩戴过如此华贵的凤冠,若要追论,也就先皇后大婚时所用后冠可与之睥睨。 言清漓望着镜中之人,只觉分外陌生,也觉分外讽刺。 当年她心心念念想嫁入裴家,如今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可所嫁之人却成了那人的侄子。 …… 黄昏时分,迎亲的车驾终于来了,旗罗伞扇,锣鼓喧天,本该由兄长送她出府,可言琛未归,又是赐婚,宫里便派了位德高望重的嬷嬷作为喜娘将她引出府。 裴凌紧张的等在外头,今日他也是一身大红喜服,丰神俊朗,艳俊无双,覆着红盖头的人儿出来那一刻,他只觉心都停跳了,缓了片刻,才急急地上前牵住她的手。 言清漓察觉到裴凌手心有薄汗,可她被遮挡着脸,看不到他此刻紧张不已又强作镇定的模样,只能瞧见他一双挺拔黑靴与喜服的袍角,盖头下,她的神情又开始有些恍惚。 多少次,她想象过自己出嫁的情景——父母家人健在,她如愿以偿地嫁给心上人,在一片欢声祝福中被那人牵住手……可这些幻想,却在临死前看到他迎走了苏凝霜时,彻底破灭了。 她已对大婚不再抱有任何憧憬。 裴府来的是八抬大轿,轿身红幔翠盖,上刻龙凤呈祥纹,四角挂金丝绦穗,上轿那一刻,言清漓发觉自己手里突然多了个油纸包,随后便听到裴凌压低声音道:“饿了就吃,别忍着。” 落了轿帘,裴凌意气风发的翻身上马,按照习俗,起轿时轿夫要“颤轿”,表示夫家对新妇的下马威,可轿夫们早得了示意,没人敢颤轿,轿子抬得四平八稳,言清漓坐在轿中,掀开盖头打开那个油纸包,见里面是几块花糕。 婚服穿戴复雑,为了少去净房,她今日什么都没吃,此刻看着手里那几块有些碎了的糕,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裴凌应当真的很喜欢她吧。 言府风光嫁女,裴府隆重娶妻,迎亲依仗绵延数里,盛京百姓无比歆羡那轿中女子,都期望着自己下辈子投胎投个好命,也享享这滔天富贵。 宁天麟站在酒楼叁层,临窗遥望,目光落在那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身上,他五指渐渐拢紧,待那队伍过去后,才慢慢松开。 到了武英侯府,言清漓由喜娘扶下轿,跨过火盆与马鞍,裴凌向天、地、远方射红箭叁支,新人便正式入堂,拜过天地高堂,夫妻二人对拜,仪式完成后,新妇被送入新房,新郎则要继续招待宴请来客。 新房中红烛剪影,处处悬挂红绸喜布,言清漓将那铺了满床的莲子花生等物拨去一旁,坐下休息,取下盖头后,由青果服侍着喝了几口温茶,吃了几块糕,漱了口,补过唇脂后便再未用过任何东西。 一个时辰后,外头琥珀与流苏喊了声“姑爷”,里面青果便急忙为她重新盖上盖头。 裴凌今日高兴,又被刘刚、王甲和那帮京师卫的兄弟们多灌了几杯酒,此刻已有醉意,他推门而入,入目的便是他的新娘子正蒙着红盖头端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他。 他心里瞬间像被桃花蜜酒泡满了一样,眼里再看不到旁人,他疾步向那女子走去,到了跟前,一杆喜秤忽地被呈在了他面前,是她身边那个叽叽喳喳的丫鬟叫他掀盖头。 裴凌接过喜秤,心狂跳不止,慢慢挑开那薄薄的盖头。 一张娇美绝艳的脸映入眼帘,桃羞李让,韶颜雅容,清水琉璃般的杏眸微垂,嫩白柔荑紧张地抓着喜帕,惹人生怜。 言清漓见裴凌没了动静,抬眸看了一眼,见他怔在原地,目光紧锁她不放。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酒气,刚想命青果去端些醒酒汤过来,裴凌便忽然扑过来吻住了她的嘴,他吻的很急,吮着她的唇瓣啃咬,像是回到了定州时那样急切,还欲向后压她。 青果与琥珀流苏叁人都看呆了,一时不知所措,还是言清漓将裴凌狠狠推开,她红红的唇脂花在嘴角,唇瓣娇艳欲滴,凤冠也有些歪了,这样子实是魅惑诱人,连青果看了都理解了姑爷为何这样心急。 言清漓细若蚊吟地道:“你猴急什么?还未饮合卺酒!” 当着自己丫鬟的面被男子亲近,她是真觉得臊,脸红的要滴血。 裴凌这才想起屋内还有碍事的人在,他劲眉一蹙,“哦”了一声,搂着将她扶起,又为她正了正头上凤冠,青果等人赶紧将合卺酒呈上。 饮过合卺酒后,裴凌又按耐着性子按礼制与言清漓分别沐浴净身,待一切终于完毕后,青果等碍事之人才匆忙退出了新房。 言清漓净了妆,身着朱红素衣,淡扫峨眉,唇红齿白,她与裴凌也不是头一回独处了,可不知为何,此刻面对着一室的红,她竟也有些紧张起来。 如所有新妇侍候夫君那般,她柔顺乖巧地上前为裴凌宽衣,裴凌则十分配合的张开手臂,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嘴角噙笑,喉咙微微滚了滚,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克制住将她立刻扔上床的冲动,他就想看看她这幅乖得不得了的模样到底还能装多久。 许是从未做过服侍男人这种事,言清漓笨手笨脚的将裴凌的衣裳给扯坏了一道小口,裂帛声响起时,她脸一红,微微愣住,刚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裴凌就忽然双臂一合,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拥着她倒进了满床的喜被之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她就是清清『po1⒏mоbi』 后来,她又心事重重的坐在那里,抬头仰望这棵树,闷闷地道:““子阳哥哥,你不是说这棵树开过光,只要我们将名字刻在这里,佛祖就会保佑我们顺顺利利地在一起吗?你刻的深不深呐?不会是已经掉光了,佛祖将我们忘了吧?” 裴澈面庞上渐渐褪去血色,捂着心口慢慢地坐到石凳上。 不知为何,今日他看到言家那姑娘一身喜服,蒙着盖头与裴凌站在一处时,他的心口也是这般隐隐作痛。 “世、世子爷?您这是怎么了?” 裴凌的小厮元忠经过此地,伶仃见这黑压压的菩提树下一动不动的坐了个人影,吓了一跳,以为是老树成精了,待走近了,才发现竟是自家世子,见他面色苍白神色颇为痛苦,元忠忙上前几步,结果脚下一个不留神,绊到了裴澈方才搬开的石块,一个大马趴就扑在了青石板上,手里的东西也跟着飞了出去。 “哎呦喂!”元忠捂着膝盖哀嚎。 裴澈扫他一眼,忍下胸口阵痛道:“何事慌慌张张的?” 元忠心想还不是都怪您,若您不大夜里的枯坐于此,又一副身体不适的模样,他哪能摔倒啊。 “奴才正要给少爷送靴子去!” “靴子?” “可不是!”元忠叨叨起来:“少夫人为少爷纳了双靴子,少爷本打算今日迎亲穿,可那……” 元忠赶紧吞了口口水,可不敢说少夫人绣工太可怕,改口道:“可老夫人说那靴子太花哨,宾来客往的被人瞧见不合适,少爷便说那明日穿。”元忠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膝盖,神色懊恼:“奴才险些将这事给忘了,这不才想起来了就赶紧送过去……” 若那暴脾气的祖宗明早见不到这双靴子,指不定要怎么收拾他呢! 元忠打了个哆嗦。 裴澈走过去将那双靴子拾起,掸了掸灰尘:“洞房花烛夜,你此刻过去也不合适,先拿回去,等明早——” 话音一顿,借着月光,他猛然看清了那靴子上的绣图——两只貌如水鸭,勉强称得上为鸳鸯的东西。 元忠正心疼自己膝盖呢,一抬头,却发现裴澈人不见了。 “世子爷?诶诶!世子爷!你去哪了?我们少爷的靴子——” …… 裴澈飞奔回自己的书房,博古架上的夜明珠被他拧了两次才终于拧到正确位置,墙壁上的暗格打开后,他浑身发抖的打开木匣,从中缓缓地取出一只有些陈旧的香囊。 他将那只香囊上的鸳鸯图与裴凌靴面上的鸳鸯图放在一起后,眼前开始阵阵发晕。 “裴子阳,我送你的香囊呢?我怎从未见你戴出来过?你可是嫌我绣的丑?”少女气鼓鼓的噘着嘴,不满道:“亏我学了许久,手指都被扎成了马蜂窝!以后我可再也不碰针线了,玉竹还笑我将鸳鸯绣成了水鸭子,水鸭子就水鸭子呗,天下独我一份!” 她扬言再不做绣活了,他怎舍得将那天下唯此一只的香囊随意佩戴出来? 两对鸳鸯合在一处,竟是毫无区别,就连那乱七八糟的走线与用色,甚至那如一团血渍的水波纹都一模一样。 裴澈看着这可笑又令人怀念的几只鸳鸯,欣喜若狂的笑了,可笑着笑着,他又双目通红的跌坐在地,悲痛蔓延,无以复加,眼眶涌出滚滚热意。 那些都不是巧合,也不是他的错觉!是她,是她!是她回来了! “清清……清清……”他疯了似的反复念这个名字,而后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跌跌撞撞的跑出书房,刮掉了书案上的笔架,又碰翻了博古架上陈列的器物摆设,不管不顾地奔向了那对新人的洞房。 可当他终于到了近前,看到那满院子挂着的象征喜意的红灯笼时,又猛然顿住脚步。 琥珀与紫苏如两个护卫一般守在新房门口,她二人平日再严肃沉稳,说到底也只是妙龄少女,听到房中传出那样此激烈的动静,两个姑娘的耳根都有些微微发红。 青果对琥珀与紫苏这两个新来的丫鬟颇为警惕,生怕这二人今后会抢了她贴身大丫鬟的地位,于是,她努力地表现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心想还是她这个大丫鬟见过风浪,这点动静算什么?当初小姐与姑爷可是将床都弄塌了的! “都别傻愣着了,还不快去打些水来,稍后少爷与少夫人定是要叫水的!”青果撸胳膊挽袖子的指挥起来。 琥珀与紫苏从前并不是服侍人的丫鬟,而是宁天麟暗卫营中的护卫,最近才被主子从营中调遣出来,之前哪听过男女间的床事还能闹出如此阵仗的? 见她二人一脸不明就理的样子,青果又恨铁不成刚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都随我来,还得是我来亲自教你们怎么服侍主子……” 裴澈见那叁个丫鬟离开了,才从月亮门后缓缓现身,他手里握着言清漓为裴凌纳的那双靴子,一步一步,步履沉重的来到了新房门口。 他耳力好,站在此处也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声音。 “呜……啊啊……裴凌……呜哇你不要再插那里!不要……会坏啊啊……” “如何插不得,嗯?……才一个月没碰你,这便受不住了?” “你歇一歇……明日……还要去给……侯爷与老夫人……敬茶……呜啊我啊……” “最后一次可好?……一个月了……想你想的紧……嗯……” “呜……你这坏坯!你、你方才……就说是……最后一次啊呜呜啊啊……” …… 裴澈狼狈不堪的定在原地,脚如同被人狠狠钉在了地上,再向前迈一步便会血流成河。 他双拳发抖,目红如泣血,那些被珍藏在心底的六年多的回忆如雪花纷飞铺面而来,不住地在他眼前掠过,记忆中那眉目清秀的少女,她开心时的笑,发怒时的嗔,在他身下脸儿娇艳的哭泣呻吟…… 此刻,彻底与房里那姑娘合二为一。 他的清清,就在里面啊!就在他侄子的床上!而他,亲手将她推给了别人! 裴澈闭了闭眼,可比起这些,更令他心如刀绞的,是她不愿认他。 她当然不愿与他相认,他已经娶了旁人,还与旁人生儿育女,他如此背弃她,叫她如何还能愿意认他? 裴澈周身的血液如冰寒凝固,五脏六腑犹如被人生剜出来的开始剧痛疼,许久,他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晃,向后踉跄了半步,而后一口咸腥上涌入喉。 —【题外话】— +影视在线:po1⒏mоbi 第一百七十六章洞房求欢『po1⒏mоbi』 反正世子爷再如何不适也有他自个婆娘去管,她管那么多作甚?更没必要说出来扰了小姐与姑爷的兴致。 “这蠢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裴凌骂了元忠两句,便心疼地吹了吹靴面上的尘土,又细致地掸了掸。 言清漓听到裴澈过来时先是微微蹙眉,随后见到他手中那双丑出天外的靴子时,心猛地漏跳了一瞬,想起了一件她可能疏忽了的事。 但随后,她又慢慢镇定下来,觉得自己多虑的有些可笑。 楚清对于裴澈来说已是无谓之人,况且她送给他的那枚香囊,也是她上一世十六岁时的事了,至今已有八年之久,她自己都险些忘了,更何况是裴澈?定是早忘得一干二净,且她记得那时他对那枚香囊也颇为嫌弃,甚至一次都不愿佩戴。 不过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他贵为武英侯府尊贵的世子,想要什么珍贵宝物没有?怎可能看得上那样一枚丑陋无比的香囊?她犹记当时他好似尽力地表现出一副很是喜欢的样子收下,现在想想,恐怕天下所有薄情男子逗哄女子时,应当都是这般装模作样。 言清漓又悔又臊,她当时是有多傻?竟傻到为他特意苦学了半月刺绣,简直愚蠢至极! 见裴凌将那双靴子妥帖地摆在了桁架下,她忍不住发问:“你不会真打算明日穿它出去吧?” 裴凌丢给她一个你问的这是什么傻问题的眼神道:“那是自然!若非祖母不允,我今日迎亲时便打算穿了。” 言清漓有些着急,虽说方才天黑,裴澈可能没看清,更可能他也不记得当初那香囊上的鸳鸯图了,但她也不想裴凌日日穿着这东西在外头晃,若哪一眼令裴澈忽然觉得眼熟了可如何是好?之前是她疏忽,如今她既已得了提醒,是断不能再让这双存在隐患的靴子抛头露面了。 “那怎么行!你穿这样丑的鞋出去,是要叫人皆知我绣工不精吗?到时都在背后笑我是草包,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 “谁敢笑你?小爷打的他亲娘都认不出来!”裴凌拎起自己的宝贝靴子左瞧右看的,得意地道:“再说了,这野鸭绣的栩栩如生,哪里丑了?” “……” 言清漓脸一红,立刻恼羞成怒地翻身下床,脚沾地那刻还因大腿根酸痛而哆嗦着打了个踉跄。 虽已看光了她的身子,就在方才还抱着要了叁回,但裴凌依然被那白花花又玲珑有致的身段晃的一瞬失神,待他反应过来时,言清漓已眼疾手快地夺过他手中靴子,又飞速跑到烛台前点火烧了。 裴凌赶紧冲过去夺回,也不顾烫手赶紧去拍,可为时已晚,那火苗已撩着了靴面上的刺绣,烧得黑乎乎的只剩小半个“鸭”身。 “你这是做什么!”他忍不住吼道。 言清漓梗着脖子不甘示弱地仰视他,吼了回去:“你连鸳鸯都认不出!还留它做什么!” 见那姑娘又委屈又生气的模样,裴凌将到了嗓子眼儿的怒气憋了回去,可他好不容易才得了她亲手所绣之物,就这么被毁了如何甘心?心疼的像是自己被火撩了似的。 舍不得凶她,便只能换个法子了。 “啊!你做什么!放我下来!裴凌!”言清漓猝不及防地被裴凌直接扛了起来,挣扎的片刻,他已越过屏风,将她丢进了浴桶里。 浴桶是按男子身量准备的,她一进去就差点滑入水中,幸亏被裴凌及时捞住,随后他也长腿一跨,人高马大的挤了进来,桶中登时变得拥挤,水瞬间上涌到了言清漓的脖颈处。 裴凌将她提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俯身贴住她。 “唔……唔!” 那人如头豹子似的扑上来救狠狠亲她的嘴,坚硬贲张的臂膀牢牢箍着她纤腰,将她按在桶边一动不能动,而后大掌沉入水中一路挤到她双腿之间,伸指就向那紧闭的蚌肉里钻。 “唔……嗯……啊……” 常年勒缰握剑的手指有些粗粝,长指没入,言清漓顿时软了身子。 她里面又湿又滑,还存了许多裴凌方才射进去的精水,此刻被他用手指一搅,丝丝白精缓缓溢出,融入水中四散。 裴凌心里堵着一口闷气,一边努力向内抠挖探索,一边向下吻她,吻过她脖颈,锁骨,又沉入水中在她滑嫩嫩的软乳上吮了片刻,用牙齿轻咬乳头,含着吞进吐出,流连个不停。 与此同时,修长的手指也找到了细小穴道中的一处小小凸起,他发现只要他一碰这里,她便轻轻颤抖,穴儿骤然咬紧,知是她的敏感之处,他便立刻专攻,飞速抽插挖旋地折磨这里。 “呜……啊哈~啊不要不要……” 言清漓浮在水面的肌肤被如潮的快感与热气蒸的泛粉,她虚脱无力的紧抓那人的肩膀,不住地颤抖呻吟,羞耻的不能自持——她有过多少男人了?如今竟是愈发没出息了,连根手指都能插的她将要泄身。 她闭着眼,咬着唇,等待最快乐那一刻到来,裴凌却忽然将手指无情拔出,而后抱着她一同从浴桶里出去,水花溅了一地,他随手扯过一条大巾将湿漉漉的她裹住,囫囵擦了几下,便又将她按在了一旁用来换衣的小塌上。 望见他跨间挺起的那根腥红粗壮的阳具,言清漓连连挣扎,这人行房时又冲又猛,方才都做了叁回了,她已经快要散架,若再来一回,怕是明日要起不了身! “你……不要……不要了……我们该歇了,明日不是还要去给老侯爷与老夫人请安?”她急忙示弱:“不就是双靴子,回头我再重新做一双给你就是。” “不就是一双靴子?”裴凌差点气笑了,再做一双的意义怎能相同?这可是她送他的大婚之礼,送了就是他的了,她竟私自给烧了! “当真该罚!” 他握着她两只脚踝向两旁大分开来,粉嫩的蜜园登时大敞四开,言清漓甚至隐约听到自己两片闭合的花唇分开时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啵”响。 她赶紧用手去遮那羞处,却反被他揭了手,推住大腿根,推着她的腿向胸前按去,将她几乎推成了一团,就在她以为他口中的“罚”是又要用那根粗壮的棒子入她了,却突然见他向下一蹲,将脸埋在了她腿间。 穴儿猝不及防的被含住,言清漓登时瞪大了眼,脚尖立刻紧紧绷起。 裴凌终于干了自己早就想干的事儿,他先前顾忌着自己是个大男人,若主动跪在女子腿间央求舔砥私处,好像显得太过没脸面,今日可算是寻着机会名正言顺地干这件事了。 那幼嫩的穴儿如同山涧粉莲,清甜软糯,他如饥似渴的用舌头来回卷着那两片肿胀的柔软花唇,又吸又咬,而后又迫不及待地用舌头狠命向里探插去。 舌的酥滑的难以言喻,犹如一条小蛇,游来床去,带起一阵阵凉滑之意,却又触不及底,反而更容易勾出那蚀骨难耐的渴望。 言清漓也不是第一回被男子吃穴儿了,只是她依旧抵受不住这销魂的滋味儿,穴儿里痒的快让她哭出来,尤其裴凌这厮可比单纯乖巧的星连孟浪多了,她整个穴儿都被他里外舔了个遍,沾满了她的花水与他的口津,这举动仿佛是个什么要占领地的雄性动物,在为自己的地盘做标记。 他柔韧的舌狂蜂浪蝶的在她穴儿里翻来搅去,吮吸的发出“啪啪啧啧”的羞人动静,像是恨不得将整个头都埋进她里面去。 言清漓仅被裴凌用舌头插得就几欲尿出来,疯狂地想要什么来塞满,她顿出哭腔,又羞又难耐地小声向他乞求:“你……不要舔了啊……进来吧……进来……我呜呜……我受不住了呜呜……” “想要?那你求我,求我便给你。” 裴凌也早就忍不住了,方才正准备提跨上阵,可一听到她主动求欢又停了动作,嘴角欣喜上扬,却又故作一副罚她、就不给她地姿态拿乔,放缓了舔弄速度,一点点用舌尖划着花唇绕圈,将她弄得花汁狂泻,小穴儿肉眼可见的急剧收缩起来,挤出一波又一波水液。 “求你,快些,快些给我吧……呃呃啊……” 裴凌口干舌燥的舔了满口花汁,忍着阳具快憋炸的胀痛,继续哑着嗓子逗弄她:“那你叫声夫君!叫夫君我就给你!” 言清漓默了片刻,终抵不住欲火焚身,软声哀求:“夫君,夫君给我……” 裴凌顿时耳眼儿一麻,猛虎捕食般地扑到她身上,从喉中发出粗喘,一手抓揉她乳儿,一手又开始用手指弄她下面,含着她耳朵闷闷地问:“给你什么?你想要什么?说出来……” 言清漓心知这混账又开始了,本不想趁他的淫意,谁知他又回去舔她穴儿了,还掰开花唇用力嘬着里头鲜红的穴肉,屈服这折磨人的挑逗,好女不吃眼前亏,不就是说些淫词浪语?这有何难? 她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呜啊啊……阿漓想要夫君、想要夫君用……用……”她咬着牙,把心一横,在裴凌用牙齿咬住那藏在花唇中间的小肉珠时,尖叫起来:“要夫君用大肉棒插我!呜呃……快些!阿漓要夫君用下面弄我……快些啊啊!” 她话音刚落,裴凌便一个愤挺冲入,抱着她疯了似的开始亲吻,将他口中吃进的她的花液尽数渡给了她,还问她甜不甜?那腰胯抽送的如疾风劲雨,飞快地只能看到影子,毫不留情地冲撞她这朵娇花。 “夫君……夫君……啊啊呃呃啊……夫君……”被满满的填着,欲望终于得以满足,言清漓也搂着他回吻,她双腿勾上他劲腰,抬起穴儿迎合他一次次插入,眼角红红的,很快就流出舒爽的泪珠。 她还从未在床事上如此主动过,那一声声“夫君”喊得裴凌心都快化了,阳具却反其道而行,变得愈发坚硬,要将她整个穴儿插穿插烂,淫浪翻飞。 言清漓脸红扑扑地缩在裴凌怀里哀哀呻吟哭泣,这张小塌被他二人弄得震颤不止,一旁斗几上的青瓷花瓶跟着摇摇欲坠。 就这样就着一个姿势猛干了有百来下,裴凌一个没收住力,光滑的菇头突破深处那道薄薄的壁障,不小心就顶入了她的宫腔,顿被一汪热泉包裹,仿佛进入了一片新天地。 “啊!” 此处早被宁天麟闯入过多次,言清漓已不觉太痛,但仍是被那浓烈到极致的快慰激的向上弓腰,尖叫才一出口,她便立刻咬住他肩膀,宫腔里江河泛滥,喷出阵阵热潮。 宫芯在激烈收绞,又喷出大股温热潮液,裴凌瞳孔一缩,从喉咙发出几声闷哼,随后实在忍不住了,竟是迎着那一股股向外喷薄的浪汁,额筋鼓起地往那小小的暖宫里奋力抽插了几十下。 花瓶坠地而碎的一刻,他也终于再次交待了出来。 言清漓整个人已经狼狈极了,发丝散乱,满脸泪痕,两颊却潮红的厉害,被吻到红肿的两瓣粉唇微张,累极地喘息了片刻。 餍足过后,她便立刻困倦来袭,推了推身上那人,就说要去沐浴歇息了,哪还有方才缠着人喊夫君我要的媚意?仿佛化身成了个无情的嫖客,解决完了就要抽身走人。 裴凌那骄傲的脾气哪肯?将他用完了,就要撇下他自己去歇了?哪有这等好事! 他抱着人不让人走,埋头在她胸前含吻,半软的阳具埋在她泥泞的肉穴中又抽送了几下,没几下便又坚硬如铁,言清漓感觉到了,皱着小脸暗暗叫苦。 裴凌已见识过她翻脸无情的本领,自不会再被那装模作样开口讨饶的姑娘给哄骗过去,他将软成了泥的她翻了个身,提起她白白嫩嫩的小臀儿,掰开肉穴,在她呜呜咽咽的抗拒声中重新入了进去。 …… 次日一早,裴家正堂中,裴老侯爷与裴老夫人正襟危坐地等待着刚入门的新妇前来问安,可都过了半柱香了,还遅遅不见人影,裴侯爷面色微有不愉,却也并未说什么,倒是裴老夫人忍不得了。 虽裴凌父母已故,那言氏无需给公婆奉茶,但这个家的家主还是她与老侯爷,这进门第一日便懒起,简直目无尊长! 裴老夫人本就不愿接纳这位声名狼藉的孙媳,见她如此怠慢长辈,更是心生反感,也不顾夫君与儿子还在场,招手就唤来服侍自己的婆子,低声寻问:“凌儿房中昨日叫了几次水?” 那婆子用手虚掩住嘴,悄声回道:“据说是两回。” 裴澈眼皮微微一颤。 裴老夫人尚不知他那宝贝孙儿虽只叫了两回水,但却实打实地做了五回事儿,她从鼻孔里不屑地轻哼一声,更加认定言清漓是个狐媚会勾男人的主,不然怎会将她那向来厌烦女子的孙儿勾的非她不娶?作为正妻,大婚夜竟还不知羞耻地勾着男人要了两回,贻误了为长辈请安的时辰,连累凌儿要一同被诟病不尊长辈,实是有违妇道。 那婆子虽压低了声音,但也不难被听见,苏凝霜面覆薄纱,柔声启唇:“昨日大婚礼制繁琐,想来凌儿与清漓是累了,父亲母亲不妨进内堂小憩片刻?若人来了,儿媳再请二位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苏凝霜话音才落,一个婢女便进来禀报:“禀老爷夫人,孙少爷与少夫人来请安了。” —【题外话】— +影视在线:po1⒏mоbi 第一百八十章“改口” 次日归宁,天朗气清,春分拂面,到了卯时叁刻,言清漓装扮完毕,正欲与等在外头的裴凌一块到裴老夫人那去,结果他一见着她出来,便二话不说地拉着她向反方向走。 言清漓今日穿戴的正式又繁琐,裴凌走的很快,她只能提着衣裙小跑跟上,身上环佩玎珰作响,扭头看去,青果带着琥珀与流苏也急急地跟了上来。 “裴凌,你这是要去哪?不要胡闹了,若过去晚了你那位祖母怕是又要怪责我没有尽到劝谏之责了!” 今日回门,总要去与裴老夫人知会一声的。 “什么我那位祖母?往后那也是你的祖母。”裴凌回头瞅了她一眼,心想这小样儿还挺记仇,他攥着她手不放,稍稍放缓步伐,得意洋洋道:“我就带你瞧一样东西,去去就回,遅不了,若遅了我兜着便是!” 他拉着她穿过一道回廊,又拐了个弯进了后院,负手立于东厢前:“进去瞧瞧。” 言清漓不知他又搞什么明堂,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又向那扇门扬了扬下巴,催促她快些,她才耐着性子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门开的一瞬,奢靡之气铺面而来,金银贵器、鼎铛玉石,险些晃瞎人眼,言清漓心中猛地一震,向来淡定的琥珀与紫苏也微微睁大了眼,青果更是差点掉了下巴。 只见整座东厢的叁间房皆被改成了金碧辉煌的药室,正中这一间横置了张紫檀木长桌,色泽大气深沉,雕刻精美纹饰,两侧摆交椅长凳若干,桌上除了笔墨砚台与药枕等物,还置了两杆精致的铜金戥称,长桌后方,是整整两面墙的百宝药匣,同样由紫檀木打造,每个小匣子上的门扣皆为金镶红宝石做成,更别提房中的壁画摆件,无一不是凡品。 而南侧间则用来炼药,东南两方摆了四座用来置放瓶瓶罐罐的多宝格,北面放了若干大小深浅不一的青花瓷坛,临窗一面则放了张处理药材的大案,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屋子的坛子与瓶子个个花里胡哨、珠光璀璨,就连用来捣药的罐子与药杵都是金玉相间…… 这些也就罢了,最令人无语的便是地当间那鼎金色的大药炉,金光耀目,飞仙画凤,和着香炉中燃着的袅袅熏香,言清漓险些以为自己误入了太上老君的炼丹房。 她极力地忍下想掐眉心的冲动,转身无奈问道:“你弄这些是做什么?” 这样贵重的器皿用来置放药材?怕是那些药材还不及罐子上的一颗宝石值钱! 外头是什么世道,从越州来到京城那一路言清漓早有所见所闻,从前他们楚家便门庭清正,父亲更是从小训诫她忌骄奢淫逸、贪恋荣华,如今更是知晓有众多百姓食不果腹,便更为不喜这般挥霍无度的作风。 “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吗?你爱捣鼓医术,我便弄出一间作为你的生辰礼,对了,北间改成了休憩用的暖阁,你可还要去看看?” 裴凌原还等着她露出欣喜兴奋的神色,表扬他一翻,但见她眉头紧锁,便越说越遅疑:“你不喜欢?我问了王甲他们,不是说盛京的夫人小姐们最爱这些金贵的玩意儿吗?我都是按当下时兴的样式请人打造的。” 其实裴凌也非奢靡无度之人,他虽贵为侯府嫡孙,但吃穿用度向来不挑,且他幼时长在匪窝,见识过世道惨淡,如今也上过了战场,更知天下百姓之苦,心里也很是不耻陆眉那等挥金无度的纨绔子弟们,可谁让他媳妇喜欢这些啊。 他之所以会斥重金打造这么一间药室,无非是因当初言清漓那一席“肺腑之言”——那时她为了打消裴凌对她的好感,在苏府花房中曾扬言要嫁就要嫁能带给自己名利地位、荣华富贵的夫君,看不上他这种一无是处的世家子。 就因这席话,她无论平时出入穿戴的再洁简,裴凌也始终坚信她打心里应是喜爱这种富贵逼人的身外外物的,这一点,从当时娶她时风光大办的婚礼,以及那顶价值连城的凤冠就瞧出来了。 “没动府中的银子,都是万岁爷给的赏赐,说了要保你一世荣华,你夫君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今日只是个生辰礼,来日等我荡平了蛮族,再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她还说过想做世子妃来着,只有这个应是无法满足她了,总不能叫他小叔将世子之位让给他吧? 裴凌这人嘴硬又好面子,极少将心里话坦诚地说出来,他有些不自在揉了揉鼻子,一边状作随意的拿起一个金灿灿的药罐掂了掂,一边悄悄留意言清漓的神情。 得知这竟是裴凌挖空心思为她准备的生辰礼,言清漓一口闷气窝在心口,想指责他荒唐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与此同时,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只因他愈发对她好,她便愈发觉得自己可恶,与这份赤真情意相比,她怀揣的目的可谓是险恶至极。 她勉强地勾唇笑了笑,尽量表现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略过案几时,她忽地一顿。 “这是……这是……” 她定睛一看,眸光瞬间亮了起来,飞快地上前拿起桌案上摆着的那本书,激动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医经杂论》!竟是《医经杂论》!你是如何寻到这本书的!?这已经失传许久了!” 她微微颤抖的翻开书页,内页泛黄,虽有重新修补过,但她仍然不敢用力去翻,生怕弄坏了某一处边角。 这满屋子贵重的金银宝器,都不如这一本医书在她眼里珍贵! 裴凌也不知元忠从哪寻来这么一本医书的,不过见她喜欢,也立刻跟着欢喜,心想早知道就给她弄两车医书回来了。 “喜欢这个?” 言清漓重重的点头,眼睛根本无法从这本医术上移开。 裴凌凑过去,点了点自己的脸,顺杆爬地讨赏:“那你是不是得给点表示?” 一旁的青果赶紧低头抿嘴乐,琥珀与流苏两个少年老成的丫头也不由尴尬地移开了目光,若是平时,言清漓是绝对不肯在丫鬟们面前亲他的,但看在这本医书的份上,她轻轻地在裴凌脸上点了一下,可那厮却不满足于此,又低声附耳对她说了句话。 言清漓听了后瞬间面红耳赤,甩下句“你休想!”后,就飞快地往外走,边走边咬牙切齿地说:“还不快走!再遅真要误了时辰了。” 外头,元忠贼眉鼠眼地躲在廊柱后头观望了许久,见少夫人眉眼带笑地带着婢子们从东厢出来,而自家凶神恶煞的少爷那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了,一脸傻相地跟在少夫人等人身后慢悠悠地走出来,元忠忙迅捷地窜了过去,眼巴巴问:“少爷,那个……少夫人可还满意?” 裴凌觑了那奴颜媚主的小厮一眼,一眼看穿他那讨赏的心眼儿,心道这狗奴才终于办成了一件事,不由心情甚悦,大手一挥:“自己到帐上支一百两去,就说是小爷赏的。” …… 从东厢出来后,二人才出了自己的院子,迎面就看到苏凝霜带着婢女走了过来,言清漓乍见此人,先是眸光一冷,随后立刻展颜,亲切地迎了上去。 “婶子怎么突然过来了?我们正要去祖母那边呢!还好你来的巧,不然就要扑空了。” 苏凝霜面纱下的脸本也挂着亲昵的笑容,结果听到这声“婶子”,顿时一僵。 她虽未曾喝过言清漓的茶,但也着实没想到她竟这般不懂规矩。 世家大户中,如她二人这种关系的,言清漓作为侄媳就算未曾正式改口,也应向作为长辈的她唤一声“婶母”,再不济也该是“婶婶”,或是“二婶”。 这“婶子”二字,字面上看倒也没什么错,可通常来讲,是极少有体面人家的晚辈会直呼长辈为“婶子”的,只因平头百姓家的女人和那些乡野妇人们,到了一定年岁后也通常被人唤一声“婶子”,就如他们裴府与苏府这种大户人家中,下人们有时也会称呼府里有身份的嬷嬷们一声“李婶子”或是“张婶子”等等。 言氏也叫她“婶子”,岂不是令她与那些卑贱的下人混为一谈了?更何况她们原本是姐妹的相称的,如今她却成了她的小辈,生生将她显老了许多,结果这言氏还要顶着一张娇颜脆生生地喊她一声“婶子”,就好似是在时刻提醒她已不复青春,人老珠黄了。 苏凝霜本就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色,言清漓这招可谓是打蛇打中了七寸,将苏凝霜气的不轻,可她却又无法直接发作,只能恨恨地憋着。 若她与一个小辈在这点小事上斤斤计较,就显得她小肚鸡肠,有失她在外经营多年的宽厚美名了,可若由着她这般叫下去,日后她要事当着外人的面也一口一个“婶子”的叫她,那要让她脸面何存?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一百八十一章回门 据苏凝霜所言,裴老夫人早膳后觉着身子不大爽利,服了药后便去佛堂念经了,还叮嘱他二人不必急着回来,可在言府小住两日。 言清漓很早以前就知裴老夫人患有心疾,身子不好,常年病歪歪的,但听苏凝霜提及,又赶紧作出关切的样子要去探望,苏凝霜道老人家并无大碍,是老毛病了,且府中有她照看,叫他二人也不必担心,还是早些出门,免得言老公爷与言二夫人那边等急。 如此,言清漓才不再坚持,与裴凌带着整整一车的礼风风光光的回了门。 言国公为显看重,特意叫孟氏亲自相迎,毕竟是圣上赐婚,武英侯府又与言府同样世出高门,且他这位女婿还被钦点成为左中郎将,前途无量,再说金銮殿上的宝座日后还极有可能落在宣王手中,裴家代表的便是宣王,他怎能不重视? 裴凌其实很看不上言国公这胸无大志的老废材,但好歹已成了他岳丈,他只得恭恭敬敬的喊声“岳父大人”,又投其所好地奉上了许多名器古玩,言国公笑逐颜开,连连道“好”,非要让裴凌随他一同去珍宝阁,让他见识见识自己如数家珍的前朝宝器,一时间,翁婿二人看起来倒是份外融洽。 这边,言清漓自然是与孟氏叙话,孟氏如今可不敢再在她面前白摆什么主母架子了,不仅态度亲切万分,话里话外甚至还含着几分小心讨好之意,说什么几个女儿中,当属她最有福气,将她与裴凌夸上了天。 言清漓先头还猜不出孟氏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可后来听孟氏隐晦地打听起裴凌房中有没有通房侍妾时,她才渐渐明白了。 “清漓,虽说你与女婿新婚燕尔,正是情浓之时,但二娘是过来人,仍要提醒你一句,这世间男子少有专情之人,日后女婿若纳了妾,那妾是个本分的还好,若不安生,处处与你暗里作对,你当如何是好?” 孟氏许是想到了自身的处境,神色有一瞬哀戚,后又打起精神,语重心长地道:“我虽你不是你的生母,但也盼着你好,你既已是正妻,稳固自个的地位才是实在,与其等女婿日后从外边往府里带人,还不如你自己主动为他身边添些知根知底的,如此,既彰显你的大度,又牢牢掌控住了女婿的后院。” 孟氏停下来看她的反应,言清漓忙做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二娘言之有理,可您也知清漓身边唯青果一个可心的丫头,但那丫头太冒失,看样子也难讨夫君欢心,我这一时半刻还真是没什么合适的人儿,依二娘看我该如何是好?” 孟氏大喜,等的便是她这么一句话,忙道:“如何就没有合适的人了?我让你大姐姐从庄子上回来帮你便是。” 孟氏被言清漓当日大婚的盛况刺激的眼红,琢磨了许久,觉得京中也没什么适合的青年才俊合适,与其将女儿嫁入寒门,不如送去裴家。要知裴家也是盛京首屈一指的高门,地位举足轻重,言婉过去了,这后半生倒是稳妥了,于是,孟氏便生出了送言婉给裴凌做滕妾的主意。 这姐妹二人共侍一夫的情况,无论是前朝还是现在都不少见,有的是人家将嫡出的女儿嫁人做正妻,再将自家庶姐庶妹带过去同侍候夫家的,到时她再教教言婉些哄男人的法子,说不定得了宠,被扶为平妻也不是不可能。 按孟氏的话说,言婉当初与言珲闹出的丑事只是家丑,并未传扬出去,外头的人只知晓言婉是生了病去乡下将养,孟氏还道虽然她们姐妹二人曾有过小嫌隙,但毕竟是亲姐妹,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还说言婉早已有悔意,她进了门后,必会老老实实的听言清漓的话,做她的帮手。 言清漓于心中冷笑,心想这还真不是亲娘,她才成婚叁日,孟氏便急着将自己的女儿往她男人房里塞了。 “此事……怕有不妥。” “有何不妥?”孟氏情急下声线扬高,意识到后又忙沉下气:“清漓,你不必怕婉儿会分了你的宠,她总归不过是个妾,无论如何也是越不过你的地位的。” 言清漓知道自己早晚有一日要与裴凌分开,她并不介意裴凌纳妾,甚至想过他若是能喜欢上别的女子,也不为一桩好事,至少她心里不会因欺骗了他的感情而愧疚难过了。 只是……她言婉是个什么东西? 若她没记错,言婉恋慕兄长言琛,先不说她自个是否愿意去给裴凌做妾,即便愿意了,她又配得上裴凌吗? 什么姐妹,什么一家人,当初言婉用那般阴毒的诡计陷害她时,可曾想过她们是一家人?她未曾对言婉赶尽杀绝已是仁至义尽了,孟氏竟还有脸怂恿她将言婉纳进门? 心里越觉得冷,面上的笑就越温和:“二娘可别忘了,当初慕家嫂嫂与晚莹表姐也目睹了大姐与二哥的事,人家并未四处宣扬,是看在与言家姻亲的份上,但谁知道这秘密又能保守多久呢?” 言清漓无视孟氏渐渐僵住的脸,轻轻吹了吹茶,继续慢悠悠道:“若大姐真进了门,来日裴家万一知晓了她与二哥那些事,定会认为咱们言家欺瞒他们,如此,轻则毁了两家关系,重则将丑事传扬出去,以父亲重门风的脾气,为堵那悠悠众口,怕是会将大姐沉塘了,既如此,我怎能害大姐呢?” 她站起身,扶了扶挽起的高髻,唇角微弯,继续给孟氏雪上加霜:“且我可听说了,大姐姐怀了二哥的孩子,却被二娘你灌了落胎药,以至伤了根本,日后恐难再生养了,二娘你说,这个忙,你叫我如何帮你?我看此事还是罢了吧。” 至此,孟氏终于意识到这丫头从头到尾都在戏耍她,看似无知,任她口干舌燥说了许久,实则早知她来意,故意看她笑话! 孟氏当即一口气闷在胸口,险些背过气去。 出去后,言清漓长吸一口气。 这偌大的言府,没了那人在,竟让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这也就是她,若认祖归宗的是原身言小姐,必然如兔子进了狼窝,指不定要被孟氏母女欺负成什么样了,还有她那不负责任的爹,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当初可在顾家灵堂前向言小姐起过誓的,若她的家人待她不好,她便替她讨回来。 看来孟氏这段时日还是过得太闲了,竟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既然又来招惹她,那她也不必再客气。 言清漓转向跟在她身后的琥珀与流苏,语气间不自知的带上了些怨怪:“等你们再去向四殿下复命时,替我问他一句,我上次请他办的事怎得还没进展?” —【题外话】—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二百一十六章小跟班 自从楚宅死了一大家子后,周遭许多看重风水的富贵人家忌讳,纷纷卖了宅子搬走,倒叫不少近几年发达起来的小商户或是如陈家那种在大户人家混出头脸的下人捡了便宜,如今城东这一片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说楚家死有余辜的那名妇人与陈家有些交情,她男人给陈权塞过不少礼,想让陈权他老娘帮着在苏府谋个差事,结果这陈权死了,事情不仅没了下文,礼还打了水漂,一听大家都传陈家与郭府接连出事是被恶鬼咒的,便也跟风,将满肚子怨气撒在了“鬼”头上。 她见喝斥之人是一个瘦不拉叽的“小子”,顿时挺直腰杆:“怎得?我哪里说错了?要不是那楚家罪大恶极,又怎么会被官府抄了家?不是死有余辜是什么?” 言清漓愤怒至极:“楚家人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楚太医是当之无愧的医者父母心,他生前没做过一件恶事,还叁番五次地为穷困百姓看病,从未收取过一个铜板,如此仁善之人,便是死了也不可能是恶鬼!” 闻言,众人都嗤之以鼻,一言我一语,说没做过坏事怎么会被抄家杀头?还说人家郭府也时常派人去城中义诊,又反问言清漓替楚宅的罪人说话可是曾受过那家的恩惠?叫她别犯傻了,人家可是在宫里做太医的,会缺给百姓看病那几个银子?说不定就是为博个好名声,装模作样做点善事罢了。 好虎架不住群狼,一时间,她辩驳的声音被淹没在七嘴八舌里,听着这些无知之人对自己死去的家人中伤,她气得嘴唇都直打哆嗦,大吼着“住嘴!都住嘴!”,忍不住气急地推了那说话最大声的妇人一把。 “哎呦!天杀的!怎么还打人呢!” 那妇人生的膀大腰圆,言清漓推她一把也只是虚虚地晃了晃,她见言清漓面生,料她不是这附近的人,便立即嚷嚷这小子是来闹事的,人家郭府办白事,他出言不逊还打人,简直丧良心! 众人一听,纷纷推搡起她主仆二人,还有两名五大叁粗的男人听到动静撸着袖子过来帮忙。 青果扛不住,言清漓被其中一个男人拽了一把,险些被拽倒,但就在此时,那男人突然哀嚎了一嗓子,捂着手跳脚,而后有人及时揽住了她的腰肢,并迅速地将她与青果带出了闹哄哄的人群。 被带到了僻静角落后,她这才看清助她脱困之人是谁。 有些时日没见,这少年又长开了许多,从前尚带着一丝稚嫩的圆脸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流畅分明的下颌,俊秀清晰的五官,唯有那熟悉的眼神依旧干净清透。 他身量也长了,一成不变的蓝色道袍终于换了件新的,料子比从前那件好得多,且从袖口上绣着的星象图来看,应是出自文心姑姑之手。 “星连少侠?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青果张口结舌,尚未从方才腾空而起的惊吓中缓过来,整个人晕乎乎的。 言清漓也看着他,她记得宁天麟对星连留有后用,暂不希望他外出露面,但以星连的本事,他若真想出来,谁又能困住? 在外闯荡了近一年,大风大浪的也历经过几许,星连不再是言清漓眼中从前那个单纯到无知的傻小子了,但他虽然知事了,某些优良的品行却没变,比如依然学不会说谎。 他看着言清漓,用清朗低沉的声音道:“我有些想念你。” 言清漓怔了怔。 太直白了,倒叫她一时该不知如何应对。 星连坦诚自己被告诫过不可再去见她,他自己也知道她已经成婚,不便再去打扰,可他却总是静不下心来练功,就忍不住想去看她一眼,正好他听馥容庄的人说她回了言府,便背着文心姑姑偷偷出来。 昨日他在言府外的老榆树上等了叁个时辰也没见到她,结果今日一去便遇到她女扮男装出府,他不敢露面,也不敢被她发现,就悄悄跟了一路。 “你……”星连一顿,看了一眼旁边敲脑袋的青果,改口道:“你们可有受伤?” 她身子骨脆弱,方才被人碰着了,也不知伤没伤到,星连想拉她到身边瞧瞧,但又知道这样做不妥,于是袖中的手就有些拘束地僵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言清漓摇了摇头。 她情绪仍然低落,眼眶一红,赶紧走去旁边,背过了身。 郭府门前那些人的话犹如一把把利刃,一遍遍扎进她的心里,而她除了嘶吼着让他们闭嘴,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世上就再无一人会念着父亲过去的好吗?也不尽然吧……她相信一定会有一些受过父亲恩惠的人对楚家心存善意,比如从前帮着玉竹逃出盛京的那名校尉。 可这些人就算存在,也不见得会去给自己惹麻烦,为一个有罪之人出头发声。 人性就是如此,一人起哄,众人跟风,方才那些人根本就不知内情,仅凭着“犯下大罪”这一点就将楚家所有的仁善抹杀,将她的家人认定为十恶不赦的罪人,甚至连死后都不被放过,还要被定罪为阴魂不散,危害街邻。 可追根究底,她又能去怨怪这些人吗? 不能。 因为造成这一切的,并非是这些无知百姓,而是陷害她楚家的阴险小人!还有不分是非黑白的昏君! 她要尽快为父亲正名,这个念头比从前每一次来得都要迫切,同时,无尽狰狞的恨意也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加剧烈。 事到如今,青果也察觉出自家小姐与那个楚家应当有着什么关系,不然也不会在听到那些刁民的恶语时,激动到与人动手。 她看到言清漓的肩膀无声地颤了两下,随后见她仰起头,知她在逼着不让自己哭,不禁心疼地唤了一声“小姐……”,刚想上前看看,却又顿住脚步,向星连使了个眼色。 呆瓜,你倒是主动些啊! 当星连鼓起勇气走到她身边时,她却突然转过身道:”我无碍。” 她神情平静,若不是鼻尖眼底还泛着红,任谁都不会瞧出她刚刚哭过:“青果,那个陈权,他娘可是给苏凝霜打理铺子的徐婆子?” 青果想了一下道:“对,就是徐嬷嬷,方脸那个,时常来府中送账簿。” 很好。 言清漓挑起一抹冷笑。 不是说闹鬼吗?那她就好好闹上一次,坐实了这世上有鬼! 星连见她浑身杀意骤起,又无视他就要走,赶紧拉住她:“你要去做什么?” 险些忘了星连还在,她轻轻推开他的手,神色变得柔和了一些:“星连,今日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无法久留,改日我再去馥容庄看你。” 星连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分外冷冽,比当初第一次见到她要对那些贼人下杀手时还要可怕,他心一惊,执着地拦住她:“你要去做什么?我与你同去。” “你与我同去?” 她要做的事不可惊动宁天麟,所以无法启用琥珀与紫苏,她与青果去做的话,虽说麻烦些,但仔细着应当也能成事,就是成效会差些,但若有星连帮她…… 不可。 她想做的可不是什么好事,以星连纯善的心性怕是会十分为难,说不好还会阻挠她,况且星连为了帮她找宁天麟,已经为她出生入死过一回了,她怎还有脸求他做这种事? “不必了,这件事……你做不了,我也不想牵连你。” 他功夫好得很,有什么事是她一个弱女子都能做,而他却做不得的?她从前有事都会第一个想起他,可如今……竟是连问都不愿问他一句了吗? 星连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胸口闷闷的,但他顾不得琢磨这是为什么,心急怕她会出事,身形一闪,牢牢地挡在了她面前:“你这样,我不放心,今日除非你答应我随你同去,不然,我便将你送回言府去。” “你……” 星连虽然偶尔会在一些事情上坚持固执,但在她面前向来听话得很,她说一,他绝不说二,倒没想到他竟也有这般强势的一面,还学会威胁人了。 言清漓的动作哪有他快?有这人拦着,她连巷子都没踏出去一步,最后只得咬牙停步。 “好,这可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来的,莫要后悔!” —【题外话】— 好了,又要化身冰冷无情复仇清了。 PS:加更先欠一章,会尽快补上~ (以下碎碎念,可以直接跳过) 我承认,这篇文确实很多东西都不符合史料,需要用到个官名地名啥的都是我信口拈来,想起啥用啥,根本经不起深究,甚至还有我凭空编造的。开文时也没想到会有很多人看,为了图省事,就干脆设定个架空背景给自己遮羞。 追文到现在的宝子们真的是对我无限包容,非常感激,对于善意的建议我也会虚心接受(比如之前有宝子很友善地提醒我裴澈的老婆应该被叫世子夫人,皇家的世子才叫世子妃,这个提醒就让我恍然大悟,当初只觉得世子妃好听地位高,于是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写到后来也没法改,索性就一直写了,但获得了这个知识点,我以后要是再写别的就能注意了)(还有提醒我“的地得”用法的宝子们,对我也很有益处,正好那时我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就去学习了一下,心细的宝们也应该能注意到,这文前期的地得用法还很混乱,从一百多少章开始来着?我就已经尽量在改正了) 还是那句,正确友善的建议我都会虚心接受,但关于荣臻长公主这个叫法,我很冤枉,我确实没有瞎写,长公主的确可以指皇帝的嫡长女,也可以作为封号表示皇帝对那位女儿的特别喜爱,文中荣臻既是昌惠帝的嫡长女,也是他最宠爱的女儿。 我最近睡眠差有点心浮气躁,正在反思中,再次感谢大家,大家也不用在评论里帮我说话啦,以后影响心情的评论我直接删了就是,我开心写,大家开心看,和乐融融~ 第二百二十章噩梦缠身 武英侯府 黎明破晓,芳华苑中一派静谧,往常这个时辰,世子妃也该起身了,可今日到了此刻都还没叫人进去伺候。天刚亮时徐家来了人,说徐嬷嬷死了,这徐嬷嬷可是夫人身边最得脸的婆子,早春急着禀报,可 夫人患了不寐症,夜里少眠,这好不容易睡得久了些,她又哪敢贸然叫门?于是纠结地在门前走来走去。 房内的苏凝霜正双目紧闭,满头大汗,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口中喃喃着“贱人”“不要过来”等字眼儿,显然是魇住了。梦中,出现在她面前的“女子”面目狰狞,披头散发,身上破烂的血衣下连一块好皮都没有,随着她一步步逼近,血水蜿蜒了一地,像是一个刚从血池里爬出来的女鬼。“苏姐姐,你肚腹里怀着的,怎么会是别人的野种啊?”那女鬼口中发出渗人嘶哑的嘲笑:“你千辛万苦从我这里夺走的男人,却这般冷落你,原来这些年,你也并不好过啊…… “别过来……你这个贱人!……别过来!” 苏凝霜惊恐地后退,踩到了满地的鲜血后摔了一跤,那“女鬼”便立刻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苏凝霜,我说过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今日我便要你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不要……不要……不要!!!” 睡梦中的苏凝霜大叫一声,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腹中跟着就翻江倒海,随着一股酸水涌上喉咙,她立刻捂住自己的脖子,翻身作呕,因动作太大,人直接从床上翻了下去,摔在脚踏上又滚去了地上。 “夫人!夫人!” 早春听到动静连忙进来,见苏凝霜趴在地上呻吟,赶紧跑过去将她扶起。 苏凝霜面上毫无血色,寝衣都湿透了,好在这地上铺的是厚重的软毯,她肚腹虽有些痛,却并未见红,这不禁令她有些恼火——若是这一下能直接将她肚子里的野种摔掉该多好?如此,她也就不必去服那伤身的落胎药了。 “什么时辰了?” 早春扶着她回床上坐着:“回夫人,卯时末了。” 她知道夫人每日都要赶在世子爷尚未出府时去嘘寒问暖一趟,忙道:“夫人不必急,张管事说世子爷一早便去了城外军营,您再歇上半刻吧,奴婢去给您打水。” 苏凝霜甩手就是一巴掌。 “贱婢!为何不叫醒我!?” 若非外头传的那些风言风语,说郭太医与陈权皆是被恶鬼所害,她怎么会做那种噩梦!?明明郭太医是她大哥派人灭口的,陈权那狗奴才是自己失足落水的,哪里是被恶鬼所害? 莫说这世上本就无鬼,便是有…… 她猛然想起楚清那个贱人临死前如地狱恶鬼般怒视她的一幕,又想起方才在梦里她扑上来掐住她脖子的一幕,背脊陡然一凉。 这一把掌实属是迁怒,早春捂着脸,心里委屈地厉害。 腿长在世子爷身上,她怎么能料到主子们何时要出府?可她一个下人又不能与主子争辩,只得跪下道:“夫人息怒!奴婢正打算唤您,可陈家忽然来了人,说徐嬷嬷昨儿夜里死了,这么一打岔,奴婢就耽搁了……奴婢知错了!” 苏凝霜一愣:“你说什么?你说谁死了?” 早春巴不得转移她的注意,赶紧又重复一遍。 这事说也诡异,陈权的媳妇一早去服侍婆母起身,结果敲了半天门无人应,担心婆母因伤心过度昏厥了,她连忙找人撬门,结果门一开,险些把自己给吓昏过去。 徐嬷嬷端坐在圈椅里,手持铁剪,割腕自缢了!那血水都从盆里漫了出来,流了一地,可见早已死透了,且她死状还分外渗人,面色铁青,双目暴睁,似是……似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陈家先是横死了陈权,接着又是他老母离奇“自缢”,外头流言如今已经传疯了,说那些恶鬼专挑这一家下手,定是这家人做过什么亏心事遭了报应。 早春说完后,抬头一看苏凝霜面色煞白,嘴唇发抖,有些后悔说得太细致,忙安慰道:“夫人您别听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陈家已经报了官,等官府查明后便知是怎么回事了,徐嬷嬷想来是受不住儿子的死,一时想不开罢了。” 殊不知,这番话根本没能令苏凝霜安下心来。 徐嬷嬷跟了她多年,自给她掌管了铺子后更是捞了不少好处,每日一碗燕窝补着,这般惜命的人,哪有胆子去自缢?且她就算真的自缢,又怎么会选择……选择与那贱人相同的死法? 很快,苏凝霜这个想法便被印证了。 傍晚时,她派去外头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称,仵作查验了徐嬷嬷的尸身,并未有中毒迹象,且从她腕上伤口来看,的确是她自己拿着剪刀割的,可怪就怪在她真正的死因并非是失血过多。 她举体皆青,状似胆碎,咽气前还有失溺之举,断定是惊吓致死,官府也仔细查过陈家的宅子与徐嬷嬷的房间,发现那门窗统统是从里头锁好的,陈权的媳妇守灵一夜未睡,也没有听到宅子里有人进出,更没听到徐嬷嬷挣扎喊叫…… 官府初步断定,徐嬷嬷非是被人入室所害,而是在一间无人的“密室”里,自己睡着睡着起来割了腕,并且在失血死亡前,不知看到了什么将自己给吓死了。 但此等怪力乱神之说,官府自然不可能示外,最终便以徐嬷嬷自缢身亡而定了案。 苏凝霜听完后头重脚轻,直接晕了过去,早春吓到六神无主,忙去掐她人中,正要喊人去请大夫时,苏凝霜又突然醒过来,死攥着早春开始剧烈呕吐,这一吐,几乎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她牙齿不住打颤,养护美丽的指甲深深地扎进了那丫鬟的皮肉里,将她的手腕都扎出了几道血印,早春吃痛,却不敢抽手,见她不肯请大夫,便只好道:“夫人,奴婢、奴婢去给您端些安神的药来,您不要胡思乱想了。” 苏凝霜摇了摇头,擦掉嘴角的污物后,神情骤然变得阴狠起来:“去将那副药煎了,再将我从慧觉寺请的护身符找出来,明日……你亲自去道观里请些老道到陈家去给我驱邪!” 就算这世上真有鬼,她苏凝霜也绝不会怕这些牛鬼蛇神! 楚清那个贱人活着的时候就不是她的对手,死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她能杀她一次,便能杀她第二次、第叁次!她必要叫她落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夫人……您、您决定好了,当真要服那副药了吗?” 早春知道“那副药”指的便是落胎药,这世子妃怀了旁人的种已是大罪了,若再私下落胎有个好歹…… 她顿时打了个冷颤——那药可是她弄回来的,若事情包不住,她这个贴身丫鬟被卖出去都是轻的,万一落得个害主的罪名…… 苏凝霜卯足力气又给了早春一巴掌。 “我的话何时轮到你个下人来质疑了!?” 早春不敢再多想,忙捂起肿高的脸,去按吩咐做事了。 …… 与此同时,身在言府的言清漓这一日也将外头的消息打探了七七八八,与她预料的相差无几,徐嬷嬷死的如此蹊跷,那些心中有鬼之人,怕是再睡不安稳了。 苏凝霜先前已用了许久的妙容雪肌膏,再加上徐嬷嬷这一遭,心神定是大受打击,言行出错再所难免,她还就不信了,在这种慢性疾症下的刺激下,这个女人还能始终在人前保持着那份温婉得体? 她倒要看看,苏凝霜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的温婉形象,何时会毁于她“自己”之手。 趁热打铁,她得再去送份“礼”,正要命青果去给留在武英侯府的琥珀与紫苏传信儿,紫苏便亲自来了,还给她带来了宁天麟的消息。 紫苏称她日前偷偷潜入苏府,查探到丹阳郡主似是患了某种重疾,所居之处有许多下人伺候,但她暗中观察了一番后,觉得那些下人更像是看守。 陈戬世子遇刺,丹阳郡主与郡马久居盛京的愿望无法实现了,很快就得回陇江主持大局,她如今仍被蒙在鼓里,还不知枕边人便是害她王父与亲儿的凶手,她又因难产而落下疾症,此一回,真不知还能活上多久。 小王女尚在襁褓,丹阳郡主若死了,到时,陇江便会彻底受控于郡马之手。 紫苏找不到机会接近丹阳郡主,且就算她见到了丹阳郡主的面,将麟王殿下的话带到,丹阳郡主也不一定会听信她,但漓小姐出面则不同了。 漓小姐曾对丹阳郡主有恩,由她来传这个话最为合适,可紫苏不明白的是——为何殿下不肯驱使漓小姐去做事?明明她的身份最为便利。 言清漓秀眉轻蹙:“四殿下何时派你去苏府打探丹阳郡主了?我怎不知此事?” 紫苏迟疑了一下,道:“就这几日的事,属下也是想先打探清楚,再告知于您。” 言清漓思虑了一翻后,便做了决定。 出来也有几日了,裴老夫人晌午时还派人送信儿给她,叫她若无事早些回去。 她对这老妇人的心思一清二楚,无非是见皇帝那边没了动静,以为裴家风头过了,生怕她继续在娘家住着,会叫不知情的人以为婆家苛待了她,真真是与前几日请她帮忙时的嘴脸大相径庭。 当下也不是与这老妇计较的时候,事不宜迟,她还真需得尽快找机会与丹阳郡主见上一面,便命青果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回去。 而在这之前,她又安排紫苏今夜去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