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冬(NP,替身上位,追妻火葬场)》 1分手炮 最近的简行舟有些古怪。 情潮退去,一丝清明涌入顾易脑中,但她又想不出这古怪从何而起。 见她走神,简行舟有些不高兴,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问你呢,刚才舒服吗?” 顾易轻轻应了一声,远比刚刚高潮时的模样冷淡。 即便知道她说的是实话,简行舟还是难免会有些脾气。 “舒服你怎么不叫?” 简行舟很喜欢女人叫床,像是一种对他能力的肯定。 最初遇到顾易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技术退步,后来才发现她就是不喜欢出声。 哪怕爽到泄身,也只是情难自已的低吟。但只是这一声,就让简行舟酥麻到骨子里,下身硬到发烫。 “小哑巴?” 抱怨在轻笑和挑逗下成了暧昧的昵称,简行舟蹭着她柔软的胸,手下熟练地刺激着她的敏感点。 怦然的心跳远比她的嘴要坦诚的多,他像是勘破玄机一般,沿着她的胸口吻了上去,咬着她的耳朵。 “想要吗?” “快点进来。” 顾易被冗长的前戏弄得声音都软了,软到有点不太像她。终于逼出了一句话,简行舟却想到了别的。 “你和唐宁的声音真像,”他蓦地笑了一下,“上次我给她打电话,还以为是你糊弄我,给了我你另一个号。” “我没那么无聊。” 顾易不喜欢在做爱时聊天,直接脱开简行舟的怀抱坐起身。 “你不做我走了。” 她翻过身,趴在床边去拽扔在椅子上的衣服。 刚刚碰到衣角,就被简行舟握着腰一把拖了回去。 他无赖地压在顾易身上,眯眼瞪她:“还想跑?” 顾易搂住简行舟的脖子,诱哄着亲了亲他的嘴角。 “快点,都几点了?” 他们下午来的酒店,现在天都黑了还没出去。 “这才开始。” 简行舟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托起顾易的腿,却不急着进入,俯下身追着她的嘴唇深吻。 “而且你知道我没那么快。” 他得意的用下体蹭她,顾易无奈他幼稚的炫耀,主动挺身让他进来。 被温柔包裹住的那一瞬间,简行舟发出一声轻叹,但又强忍着舒爽收住了声。 他要面子,但要面子的点很奇怪,比如不能只有他叫。 “叫出声,我就快点射给你。” 顾易笑了笑,带着点挑衅的意味说道:“看你本事。” “我本事大着呢。” 简行舟的年纪,算起来还比顾易大上几岁,偏偏最吃这种幼稚的激将法。 “就怕你上瘾,以后找不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他说到做到,这一晚确实用尽看家本事。 到最后顾易有些吃不住,只好顺着他的意叫了几声。 没想到反而激得简行舟兴致更高,把她抱进浴室里又做了一次。 彻底结束洗完澡,顾易又趴在床上歇了半个小时才恢复力气,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我得回去了。” 今天冬至,唐宁说要等着她一起吃饺子。 “嗯。” 简行舟擦着头发,激情随着水蒸气散去,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冷了。 顾易起身穿衣服,还是她那身颜色晦暗的衬衫牛仔裤,连外面的大衣都是黑色的。 简行舟瞥了她一眼,见她将头发简单地一抓,就已经算收拾好了。 “你怎么都不化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唐宁不是挺会化的吗?你都不请教一下她?” 顾易长得并不难看,只是眉眼比较淡,不像唐宁那种浓眉大眼的古典美人。 其实简行舟挺喜欢这种看着舒服的长相,只是—— “你这样我都没办法带你出去。” 顾易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马上接话。 她跟简行舟认识叁个月了,他也不是不知道,她平时就是这副素面朝天的模样。 “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们从来都是约在酒店里,平日里最多会在画廊见面。 但都不是约会的关系,只是普通的买画人和画家经纪人罢了。 “算了。” 简行舟不知所谓地叹了一声,然后开了瓶水灌了几口。 头脑这才清明了许多,他知道决定是早就做好的,并不是这一刻。 “你帮我把唐宁约出来吧。” 而顾易这一刻才意识到,奇怪从何而起。 原来是分手炮啊。 难怪做得这么重,像是在变本加厉从她身上讨要什么东西。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他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更何谈分手。 不过是简行舟在画廊看上了唐宁的画,却不想画廊留的是她的电话。 两人见面把酒言欢,顾易看上了他的脸,就借着醉意引诱他滚上了床,开启了这段露水姻缘。 到现在叁个多月,也确实早该腻烦,于是就结束了,轻巧得很。 “什么时候?”顾易平淡地问道。 “越快越好。”简行舟想了想,“她那幅画我买了。” 顾易谈起买卖从不含糊:“你给多少?” “你要多少?”简行舟笑了一下,“我平时给你的也不少吧。” 一语双关,顾易忽然觉得有点恶心。 “这是给唐宁的钱。” “你不是还要抽两成吗?” 简行舟有时候觉得,顾易是真的有点贪钱。 贪钱的人容易俗气,所以她画不出什么作品,只能当个生意人。 “二十万不能再少。”顾易也不藏着掖着,“公司还要扣一部分。” 她说的公司其实就是画廊的大老板,而她只是代理人。 “她还是个新人。”简行舟强调道。 言下之意,这价格有些高了。 顾易却不肯松口:“她总有一天不是新人。” “行吧。” 简行舟先妥协了,他也确实不差那点钱。 “就当多给你了。” 顾易懒得纠正他,其实公司会分一半,她拿的是剩下的两成,并不算多。 “我直接让她联系你。” 言简意赅,结束交易。 她弯腰拿起包,简行舟见那包有些眼熟,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还挺喜欢这个包的啊。”这是他之前买来送她的。 顾易低头看了一眼,说道:“明天就换了。” 说罢直接拉门离开,头都没回一下,干脆到简行舟有些怔神。 2朱砂痣与蚊子血 顾易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说是家,其实是她和唐宁合租的一个两室一厅。 老民居,水电暖不差,但就是太陈旧,总觉得有一股刻在骨子里的霉味。 太晚了,她以为唐宁睡了,没敲门直接拿钥匙开了。 推门才发现灯亮着,唐宁正坐在餐桌旁,两手撑着下巴瘪嘴盯着她。 “你还知道回来?” 明显是生气了,平日里她回来晚了,唐宁都是冲上来抱她的。 “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数数!” 顾易低头换鞋,说了一句:“抱歉。” 她一道歉,唐宁就没什么脾气了,起身过来帮她拿包和大衣。 毕竟顾易忙到这么晚,也是为了给她谈那幅画。 大衣上都是寒气,外面一定很冷吧,唐宁这么一想又有点心疼。 “约你那个人也是,要买就买,不买就算了嘛,又不差他一个买家,你的时间精力不要钱吗?” 顾易抬起头笑了一下:“要啊。” 她是唐宁的经纪人,唐宁的画卖出去,她付出的时间精力就有回报了。 唐宁见她笑,也不禁笑了。 “所以是好消息?” 顾易点了点头,向屋子里走,往厨房看了一眼。 “还有东西吃吗?” 她一提,唐宁就起劲儿了。 “有有有!我给你下饺子!” 顾易跟着唐宁进了厨房,见那一片狼藉,不禁愣了一下。 “你自己包的?” 唐宁一边烧水一边点头:“包了一下午呢。” “第一次包?”顾易看了一眼那盆稀稀松松的馅料,十分怀疑,“能吃吗?我明天上午还有课呢。” 言下之意,别把她吃坏肚子了,不然在学生面前多难看啊。 唐宁气哼哼地用手肘怼了她一下:“吃不死你,我都吃过了。” 顾易闷声发笑,没再调侃她。 五谷不分的小公主最近迷上了下厨房,总要给几分面子。 “你都不问问卖了多钱吗?”顾易抱怀站在一边问道。 唐宁只顾着煮饺子,她想她问,那她就问一下。 “多钱?” “二十万。” 她这才回头,然后冲顾易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间耗得值。” 对于唐宁来说,二十万其实不算什么大数字。 但是一想到顾易能分到两万,她还是挺开心的。 “最后你卖给谁了?” 比起钱,唐宁更在意谁会欣赏她的作品。 顾易迟疑了一下,才答道:“简行舟。” “嗯?谁啊?” 唐宁不认识简行舟,也不知道顾易跟他的关系。 顾易笑了一下,简单介绍道:“一个富二代。” 同为富二代的唐宁,很没有惊喜感的“哦”了一声。 “他想见见你。” 顾易平淡地执行着简行舟交给她的最后任务。 “见我干什么?” “聊聊画吧。” 当然不止聊画这么简单,其实她和唐宁都知道。 唐宁回头看了她一眼,毕竟这还是顾易第一次给她介绍男人。 “他懂?” 不问长相,不问年龄,更不问家底。 因为唐宁不在乎,她在意的只有懂不懂她。 “懂。” 顾易嘴上说简行舟是富二代,但他确实跟一般的富二代不一样。至少在艺术品收藏的圈子里,他算是年轻的行家了。 唐宁知道顾易从不骗她,她说懂,那就不会比她水平差。 “那就见一见吧。” 她一边说一边把饺子捞起来,捧到顾易面前。 “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熟了吗?” 顾易再次怀疑,见唐宁瘪嘴,立马改了口。 “好吃。” 气得唐宁直接把盘子塞给她。 “爱吃不吃,我去睡觉了!” 唐宁也不是真的生气,她确实有点撑不住了。 一般晚上十点半她就要睡了,等顾易的时候眼皮都打架了。 顾易也知道,她俩住在一起快五年了,很清楚她的作息。 “哎,你模特找到了吗?” 她才想起之前拜托唐宁的正事,让她帮本科班的学生找一个男性裸模。 其实学校有模特资源,但是顾易面试了几个,对他们的肌肉线条都不太满意。唐宁平时跟校外画室比较熟,就想问问看她那边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找到啦。”唐宁回头冲她挑了挑眉,“那身材,包你满意。” 语气暧昧的像是帮她找了只鸭子。 “我不要那种蛋白粉充起来的。” 顾易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明天就要用。 “我让他明天直接去美院了,你放心好了。” 唐宁说着往卧室走,真的要睡了。 “晚安。” “哎。” 顾易又叫了她一声,唐宁迷迷糊糊回头看她。 她指了指盘子里的饺子:“谢谢。” 唐宁笑了笑,转身摆了摆手,不客气。 即便饺子味道算不上好,顾易还是吃完了整盘。 她食量不错,身体也好,顽强的像是只要有吃食就能活的老鼠。不像唐宁一熬夜就感冒,她往往熬几个通宵头都不会晕一下。 像她活得这么糙的人,能和唐宁这么精致的人成为朋友甚至闺蜜,顾易十年前是完全想不到的。 同样她也想不到,高中美术老师口中的“有天赋”,根本不及唐宁的九牛一毛。 直到顾易靠着极高的文化课成绩进了华城最好的美院,与专业第一的唐宁成了室友,她才发现很多时候天赋不仅仅是出生决定的,更是出身。 从小受什么样的老师指点,见识过多少优秀的艺术品,以及能否衣食无忧心无旁贷的创作——这些都决定了一个画家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四年,顾易看到了自己的天花板,而唐宁才刚刚起步。 于是唐宁成了名副其实的画家,而顾易选择了读研,同时兼职唐宁的画作代理。 唐宁不是找不到其他更有经验的经纪人,只是她不需要。 她家里全都从事文娱行业,作品根本不愁推广,选择顾易,只是因为顾易需要。 顾易需要钱供自己继续读下去,这样才能继续做她形影不离的朋友,陪她一直走下去。 唐宁是一个很需要知己的人,只要懂她的画,她愿意跟顾易合租在这么一个小房子里。 顾易真的懂她吗?其实也不尽然。 过去那些年她是否违心讨好过唐宁,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毕竟慕强是种本能,她太需要唐宁这样的朋友了。 顾易洗了碗筷,又将厨房收拾干净才睡下,那时已经凌晨两点了。 唐宁最近总是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但顾易一次都没说过,全都像这样默默收拾好,方便她第二天瞎折腾。 顾易已经习惯了在唐宁面前呈现完美的人性,毕竟只有这样才能站在她身边,与她相配。 3瞎子裸模 唐宁租了一间画室,工作时间全由自己定,于是第二天顾易一早走了,她人还没起床。 清晨七点多的冬日,顾易缺觉的脸色有些惨白,连低温都冻不出一丝血色。 她起来也没照镜子,比起梳洗打扮,她更希望能多睡一会儿。 顾易之所以租在这栋老民居,也是因为它距离美院近。早上七点起来,不到八点就能到教室,路上还能吃几口热乎东西。 她平日里除了代理唐宁的画,还会在美院做助教,替她导师指导本科学生的习作。 导师吴璋是出了名的低血压,早上起不来床,硬逼他起来就发脾气。可偏偏又追求画室的自然采光,写生课大都安排在上午。于是八九点的时候只能先由顾易代劳,临近中午的时候吴璋再来指导。 唐宁想着还要跟模特签约,比往日来的早了一些,七点四十就到了。 一个班二十个多个学生只到了零星几个,几个女生正围在一起吃早饭。唐宁走进门时恰好看到,女孩们还来不及藏,就被训斥了。 “说多少次了,不要在画室吃东西。” 这间画室在教学楼是走廊最里侧,平日里堆放的杂物又多,食物残渣不易清扫,容易招老鼠蟑螂。 她说了几次了,这些男孩女孩就是不听。也可能因为她看着年轻,好像跟这群学生差不了几岁,平日里不苟言笑才勉强树立了几分威信,但实际上根本没被这群不听话的艺术生放在眼里。 女孩们不情不愿地拿着早餐出了画室,打算吃完再进来。顾易叫住其中一个问道:“看到模特到了吗?” 被叫住的女孩眼睛赫然亮了起来,兴奋地点头:“看到了,特别帅!” 顾易左右看看:“那人呢?” “说是去洗手间了。”女孩指了指走廊另一边的方向,“几个男生带他去的。” 顾易皱了皱眉,那几个捣蛋鬼什么时候变这么热心了? 她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唐宁留给她的电话。 路上的时候发了几条短信,对方都没回,她还以为人睡过了。 没响两下,那边就接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顾易就问道:“你在哪儿?” 她一边朝洗手间走,一边确认着:“一楼洗手间吗?” 那边也没有问她的身份,只是“嗯”了一声,低沉且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只一下顾易就感觉心头被挠了一下。 “那你好了吗?” “……还没。” 那还接电话,不尴尬吗?顾易也不知怎么说。 她刚想挂电话,就听到窸窸窣窣的笑声和说话声。 “那你快点啊,等什么呢。” 顾易听出那是那几个男学生的声音。 她觉得不太对,挂断电话快走了几步,没有犹豫地径直进了男洗手间。 进门走过水池,顾易侧头一眼就看到了唐宁帮她找的那个模特。 一眼判断不出身高,但看着很高大。身上穿着画室这边特供的浴袍,明明是男款大码,穿在他身上却像是女款。 的确像那几个女学生说的,长得确实不错。 叁庭五眼长得十分周正,浓眉大眼,骨骼框架也好看。 “是男人就利索点。” 背对着顾易的几个学生显然没注意到她进来,还在不断逼近那个男人。 这场面其实有些好笑,围着他的男学生不是个子不够,就是身材不敌,像是一群泰迪在咋咋呼呼围攻一只黑背。 也不知黑背是脾气好还是懒得跟他们计较,面上没什么表情。明明被逼到墙边,人却没有靠上去,还直挺挺地站着。 “我自己可以。” “行啊,那你自己来。” 说话的男生将什么东西塞到了对方手中,顾易看不清,但注意到他招呼旁边的男生悄悄拿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头。 顾易有些奇怪,手机这么明显对着他,他都没点反应吗? 那人皮肤有些黑,衬得眼白格外明亮,瞳仁反而沉得没有什么光,眼前这么多人,却没有聚焦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顾易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已经有了猜测。 她忙走了过去,站在几个男生身后,厉声问道:“都很闲吗?” 学生纷纷回头看她,脸上写着明显的扫兴,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口:“顾老师。” 唯独刚刚带头的那个没叫她,只是暼着她,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吴聿恒,”顾易主动叫了他,“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后者撇撇嘴不愿意说,拍了拍身边的人:“走了,没意思。” 这不是教育学生的地点,顾易只能任他们乌泱泱地出了洗手间。 她上前靠近始终没说话的男人,问道:“你没事吧?” 男人嘴角动了动,像是在犹豫,最终下定决心问道:“唐宁?” 顾易愣了一下,终于确定了两件事。 一是这个男人看不见。 二是简行舟没说谎,她确实跟唐宁的声音很像。 顾易自我介绍道:“我是刚给你打电话的老师,姓顾。” 男人迟疑了一下,然后向着声音的方向屈身点头,大概是在问好。 “我是周凉,唐宁介绍来的。” “嗯,先出去吧。” 她担心他不好走,于是去扶他的手臂。 刚刚感受到他身体的热量,就被他躲开了。 “我自己可以。” 说着就扶着墙,摸索着向外走。 顾易跟在他身后,忽然有些好笑。这话她听了两次,间隔不超过一分钟。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手,还握着刚刚吴聿恒塞给他的东西。 一个廉价的刮胡刀,很干净,像是新的。 周凉一直拿着也没扔,顾易有些不明白,说道:“你脸上很干净,没有胡子。” 她上前仔细看了看,下颌很光滑,应该是早上才刮过。 他的步子顿了一下,说道:“不是刮胡子。”想了想又有些犹豫,纠结要不要现在出去,如果真的需要刮,他等会儿还是要进来。 “你们这儿要求模特要……”他纠结着措辞问顾易,“要干净吗?” 顾易没听懂:“什么干净?” 他吞咽了一下喉咙:“……下面。” “他们让你……”顾易忽然一下懂了,欲言又止。 周凉没回答,黑皮下有些泛红,只觉得后背都要烧起来了。 顾易暗骂了吴聿恒一声兔崽子,解释道:“不用,他们逗你的。” 周凉拉耸下肩膀,情绪有些颓,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什么。 顾易担心他和学生产生冲突,暗示性地说了一句:“我们还没签合同,你临时反悔也可以的。” 至于今天的课没模特怎么办,那就扒了吴聿恒让他肉偿。 周凉却误解了她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你是觉得我不行吗?” 顾易听得出,他应该是很想要这份工作。其实穿着衣服也能看出,他的身材算是最符合她要求的,短期内可能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我是担心你心里不舒服。” 毕竟一上来就被学生欺负,等会儿还要光着让他们画。 “没不舒服。”周凉低下头闷声说道。 顾易低头,见他手里还攥着刮胡刀,手指紧的像是要把它折断。 明明还是不舒服。 她上前扒开周凉的手拿过刮胡刀,然后用力扔进了垃圾桶里,发出“咚”的闷响,刻意让他听到。 “去办公室吧。” 顾易走出两步,才听到周凉“哦”了一声。 可真够迟钝的,她想。 4脱光被画 顾易从柜子里取出纸质合同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周凉看不到,这要怎么签? 周凉大概猜到了她的疑虑,说道:“你读一遍合同,我按手印。” “不怕我骗你?”顾易问。 万一她读的时候更改了条款,他也是不知道的。 “你骗我合同就无效了。” 原来不蠢。 “而且……” 周凉攥着手指,像是紧张又或者不好意思。 “唐宁说你人挺好的,不会骗我。” 顾易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心说我在她眼里当然是好人。 “价格唐宁跟你怎么说的?” 周凉摇了摇头:“没说。” 顾易直接问道:“你想要多少?” 周凉这种私人找的模特不走学校的流程,是单独从她导师吴璋那边支出费用的,所以价格可以谈。 周凉想了想:“两百?” 这个价格顾易并不意外,甚至觉得有点低了,像周凉这种外形条件的,其实翻个倍也合理。 “行,一小时两百。” 顾易刚要下笔填上合同的空栏,就听周凉反问了一句:“一小时两百?不是一上午?” 周凉反把顾易问愣了。一上午的课有叁个小时,叁小时两百块? 在华城这个地方,不脱衣服的老头老太太都比这个价格高。 “唐宁怎么跟你说的?” “说有个上午的活儿,要脱了衣服被学生画,给钱。” 这描述简单的有些夸张,但确实像是唐宁的风格。 周凉敢问都不问一下就来,恐怕不是了解人体模特的行情,而是单纯信任唐宁罢了。 顾易又重新审视了一遍周凉。 明明都看不到唐宁那张漂亮的脸,还是会对她产生好感吗? 她只短暂地错了一下神,就又回到了正题。 顾易开了手机录音,才将合同给周凉念了一遍。 “有什么问题吗?” 周凉摇头,他刚刚听得很认真,看样子是理解了每一个字。 顾易点了点头,问周凉要了身份证,将他的身份信息填写在合同上。住址很长,生僻到她只认识开头的省会,后面跟着的州县乡对她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远方。 顾易填完就将笔塞进周凉手里,又握着他的手放在合同最后的位置。 “在这里签名。” 周凉流畅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易有些意外,他的字不难看。 明显是读过书的,一笔一划写的很清晰,但又不像是小学生那种小心翼翼。 盲人也会上普通人的学校,学习这种手写体吗? 她没问周凉,她只是对未知领域好奇,而不是对他。 关闭录音,收起合同,在去教室之前,周凉只问了顾易一个问题。 “唐宁会来吗?” 不会,唐宁早就不是这儿的学生了。 顾易原本应该这么答,但却忽然被没来由的怒火燃烧干了耐心。 周凉还坐在椅子上等她的答案,顾易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觉得他渺小又不自量力,活该被欺负。 “你想唐宁画你?”不等周凉回答,顾易就说道,“那你恐怕要把剃须刀捡回来,她喜欢干净的。” 见周凉的面色僵住,顾易才恶作剧得逞一般地笑了。 别以为唐宁说是好人她就是好人,她觉得该给周凉一个教训。 世界上没那么多好人,都只是有目的地对人好罢了。 周凉攥紧了手中的笔,但并不像刚刚攥着剃须刀时那么用力。 顾易笑容淡去,抿了抿嘴角。 愤怒总是会在习惯中被磨平的,就像她一样。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顾易将周凉带去教室时学生已经都到了。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画人体写生,知道基本的礼仪,绝不会开口去评论模特,更不会向他投去不尊重的目光。 但前提是,模特能看得见。 不屑的目光穿过人群,略过顾易,来到了周凉身上。周凉没有发觉,顾易感受到了,回头看向吴聿恒。 她现在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人欺负周凉了,恐怕也是因为唐宁。 唐宁追求者众多,个比个的优秀,吴聿恒除了艺二代的身份外完全没优势,如今碰到一个软柿子,当然要狠劲儿地捏来泄愤。 这些年顾易待在唐宁身边,这种争风吃醋的场面没少见,一开始觉得夸张现在只剩下可笑。 顾易这么想,也就这么笑了。赤裸裸的嘲笑,气得吴聿恒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也不担心,吴聿恒再刺头也不敢惹她,毕竟她一句话告到他爸吴璋那里,他这个月的零用钱就不用想了。 “先画站姿吧。” 顾易把周凉安排到合适的位置,然后碰了碰他的手臂。 “衣服给我。” 大概因为感受不到注视,周凉没有太多犹豫或羞涩就解开了衣带,只有脱下的时候有意背对着顾易,毕竟她是不可忽略的存在。 精壮的身体一点点显山露水,顾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 说实话,不考虑周凉的个性,他真的很诱人。宽阔的肩背,紧而窄的腰身,以及长而有力的双腿。 唐宁果然懂她,她要的就是这种天生的肌肉。 不是短期靠蛋白粉充起来的肉块,而是常年的运动或是劳作中形成的,紧实地覆盖在骨架上,静态时的线条像流水,动作时的线条像山峦。 流水与山峦之间,像是美神的一场梦。 顾易看人喜欢看骨架,而周凉的比例几乎算得上完美。她的目光贪婪地舔舐过他的每一寸皮肤,从上至下像是吸食让人心悸的毒品。 甚至还觉得不够,借着接衣服的动作向前挪了半步,换了一个视角去看他前面的部分。 从锁骨到胸膛,再到明显的人鱼线,目光最终停留在他两腿间。 也难怪吴聿恒会拿剃毛这种事欺负他,那里的确茂密如丛林。可即便如此,仍无法完全掩盖那里的硕物,哪怕它并未勃起。 周凉跟唐宁上过床吗? 顾易发现自己走神的那刻,一声讥讽的笑声钻进了她的耳朵。 “顾老师,一直盯着人家下面看什么呢?” 这是吴聿恒第一次叫她老师,但明显不带有一丝对老师的尊敬。 他这声一出,好几个女学生也不好意思了,因为她们刚刚也在看,不过因为年纪小,更多是在看周凉的脸。 人的劣性大抵如此,看不见就放肆。 顾易没理吴聿恒的调侃,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也不在意他怎么想。 她不介意,可周凉却听进去了,于是顾易碰他的时候,他明显躲了一下,吴聿恒的笑声更嚣张了。 顾易无奈,将手中的浴袍裹成一团,没再动他。 “找个你舒服的姿势保持下来。”她出声指导道,“你右手旁有个凳子,时间比较久,你可以撑着。” 周凉点了一下头,也没有去摸索确认的意思。 随便吧,倔脾气。 顾易不再理他,走到窗前将窗帘完全拉开,让学生找合适的位置感受光线。这群学生已经大二了,对人体结构已经有了比较充分的了解,起草阶段不需要顾易多说。 比起学生,模特的问题其实大的多,还没十分钟,就有学生哎了一声:“你怎么动了?” 顾易回头,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说道:“你可以有点小变化,但重心不要变。” 周凉向顾易的方向偏了偏头,似乎没太听懂。 顾易只好走过去,解释道:“你像刚刚那样,把身体向右边倾。” 周凉照做了,但姿势变化更大了,整个肩膀都歪了过去。 “上半身别动,只动胯。” 周凉试着动了一下,但怎么都觉得别扭,身体都僵了。 顾易没办法只能上手。 “我能碰你吗?” “……嗯。” 一旦动手,顾易的话就少的可怜,周凉只感觉气息到了他的身后。 一双冰凉的手碰到他的那刻,周凉不禁抖了一下。然而身后的人没有迟疑,扶住他的肩头向左边一转。 周凉以为调整完了,刚松了一口气,那双手又来到了他的腰间。 侧腰的位置很敏感,顾易一碰,周凉本能地躲闪,整个动作都松散掉了。 “到底让不让画了?”吴聿恒见缝插针,逮住机会恨踩,“不行就别来挣这份钱。” 周凉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以为这是件很容易的事。 但是想想一个小时两百块,比他做一个全身按摩的钱都多,哪可能是谁都能做的事。 可这是唐宁介绍给他的工作,而且他也需要这份钱。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道歉时,懊恼的情绪就被顾易打断了。 “你哪儿那么多话?”顾易冲着吴聿恒说道,“不想画就给我滚出去。” 都被这么说了,吴小爷的脸还往哪儿搁,他二话不说就踹开凳子冲出了画室。同学也习惯了他的暴脾气,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也没说什么就继续画了。 教室再次安静下来,安静到周凉觉得,身边只有顾易一个人。 “你站直,我帮你调整。” 这才周凉镇静多了,也不再反感被顾易碰了。 “想动的时候跟我说。” “嗯。” “冷吗?” “不冷。” 世界又恢复了安静,周凉只听得到铅笔与纸摩擦的沙沙声。 不一会儿,他感觉到背后吹来一阵暖风。 其实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风,只是比较微弱,到他这里已经变成了凉的。 没人注意到,只有她靠近的时候注意到了。 他明明说了他不冷,虽然身体的温度骗不了人。 5错撩 十点半的时候,吴璋终于来了。 吴璋其实已经年近半百,但常年在画室猫着不晒太阳,面相看着不过叁十岁。如果不是那头灰白参杂的头发,很难把他跟美院教授的名号挂上钩。 他看了一眼周凉,夸顾易模特找的不错。 “多钱?” “两百。” 吴璋点了点头,觉得这价格还可以。 他又扫了一圈画室,没看到儿子吴聿恒的身影。 “那小子又没来?” 顾易实话实话:“被我训跑了。” 吴璋嗤笑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不管他了,我去看看画。” 华美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美术学院,学生的基础能力都不弱,吴璋也是根据学生本身的优劣项提出针对性的改进。 他绕了一圈回来,跟顾易聊了几个学生,都是入学时就被看上的苗子,但还要再等两年才能看出差距。 眼下又到了大四学生开题,拟定保送研究生名单的时候,吴璋有些惆怅:“怎么就遇不到第二个唐宁呢。” 顾易没有说话,她一直清楚,吴璋最开始想收的是唐宁。 大四的时候唐宁和顾易分别是本专业第一第二名,都拥有保研资格。唐宁想跟她做同门,于是一起报在了吴璋门下,可后来才知道吴璋因为职称问题只有一个研究生名额。如果不是唐宁主动退出,顾易恐怕已经被调剂到别的导师那里。 吴璋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上次说的那个选题,你进行到哪一步了?” 刚入学的时候,吴璋让顾易筹备年初一个艺术展的作品,她一个月前刚通过了选题。 “起了个草稿。” 顾易其实已经画的差不多了,但怕吴璋嫌她手速太快不认真,于是将进度说的慢了一些。 吴璋点了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就先不用继续了,计划有变。” 顾易愣了愣,说道:“好。” “那你回去休息吧。” “嗯。” 临走前,顾易还是走到周凉身边跟他说了一句。 “我走了,等会儿吴老师会跟你结算。” 见周凉欲言又止,顾易知道他是担心换了人不认账。 “我刚给你读合同的时候录了音,如果最后数目不对,你找我。” 周凉抿了抿嘴角:“我知道你没骗我。” “那我走了。” 周凉吞咽了一下喉咙,最终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顾易走出教学楼,一眼就看到了简行舟的车。学校人多嘴杂,简行舟从来不在这里跟她见面。 还不等顾易走近,就看到简行舟下车打开了后备箱,唐宁这才从副驾驶下来。 顾易没想到简行舟动作这么快,昨晚才跟她提,哪儿来的自信今天就敢约的? 唐宁一边打电话一边道谢,要接过他手中用塑料泡沫包裹的画。简行舟执意要帮她拿,两个人朝教学楼这边走的时候才看到顾易。 “刚下课?” 唐宁惊喜溢于言表,她快走几步,拉住顾易的手。 “要不你等一下,咱们一起去吃饭。” 不等顾易回答,唐宁就从简行舟手上接过画。 教学楼有门禁,简行舟也不好跟:“那我在门外等你。” “嗯,我送了画就出来。” 唐宁说完,就急匆匆地向画室的方向走去。简行舟见唐宁走了,才上前一步提醒顾易。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一起吃饭你也尴尬。” 顾易本来想走的,但听简行舟这么说反而不急了。 “恐怕不是我尴尬,是你害怕吧?你说唐宁如果知道你先追求我再找上她,还会不会上你的车呢?” 简行舟笑着耸了耸肩。说实话,他如果真的怕,今天就不会亲自送唐宁来学校。 “那你直接跟唐宁说吧,看她还会不会继续当你的摇钱树。” 见顾易面色僵冷沉默不语,简行舟总算找回了一丝傲慢的得意,幼稚地乘胜追击。 “况且我也没追过你吧,从一开始我想要的就是唐宁,你难道不知道吗?” 早在简行舟无数次赞美唐宁的才华和容貌时,顾易就已经知道——简行舟只是把她当做唐宁的替代品罢了。 但是叁个月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曾以为简行舟是更喜欢她的。 直到昨天他说她们声音像,还总是逼她叫出声的时候,她才确定一切都是错觉。 “天资不如唐宁,就学着性子软一些,嘴甜会哄人一点,”简行舟靠近顾易诱哄一般在她耳边说道,“这样才会有男人喜欢你啊。” 他像一个耐心的老师,细心教导他的女孩学乖。然而等来的却不是顾易的服软,而是一声尖锐的嗤笑。 “你的喜欢,我并不稀罕呢。” 简行舟抿起嘴角,勉强维持着成熟从容的面具。 有一瞬间,他只把人拽进车里,操到她求他爱怜。 可随时要走出来的唐宁,是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倘若他不握在手里,就会被其他人觊觎。 而顾易再可口,也不过是一个不会发光的顽石。 “你也不配。” 他轻巧地反唇相讥,仿佛从不在意她。 唐宁姗姗来迟,恰巧错过一场好戏。 吴璋太久没见她,拉着她多说了几句,还让她帮忙点评了几个学生的习作,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 她走过闸机,向放行的保安点头致谢,抬头就看到顾易和简行舟。 两个人不远不近的站着,一个弯腰靠着柱子低头抽烟,一个两手插在口袋中挺着背脊仰头远眺,眼神毫无交集,仿佛彼此是陌生人。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去车里等啊?” 唐宁默认中午叁个人要一起吃饭,催促着两人赶快上车。 简行舟瞥了顾易一眼,等着她鱼死网破,却不想她问了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你今天过来干什么的?” 唐宁这才想起来,见面时太急了忘记说了。 “是吴老师要我把毕业作品拿过来,好像年后有个什么展,说我这个主题刚好合适。” 顾易吞咽了一下喉咙,如她所料。 不是“计划有变”,只是她始终不如唐宁罢了。 她缓缓点头,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连自嘲都算不上。 “我中午约了人,就不去了。” 唐宁惊喜,比顾易还要兴奋:“是等那个人吗?” 顾易一直没有向唐宁隐瞒她有一个处得比较久的“男朋友”,只是唐宁不知道那个人就是简行舟罢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应下这子虚乌有的恋情。 “嗯,等他一起吃饭。” 唐宁一脸“我懂”的笑意,简行舟却无法配合地冷下了脸。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看着唐宁拉着简行舟走远,顾易的笑容才慢慢淡去。 她很擅长在唐宁面前伪装,伪装自己善良、自信、幸福,像她一样活得游刃有余。 事实上自从遇到唐宁开始,她就一直窥见自己的邪恶、卑鄙和不幸。 一开始被同学议论样貌,后来被老师比较才华,如今还要在同一个男人那里充当白月光和蚊子血。 这世上唯有天赋与爱她无力争抢。 她不想嫉妒唐宁,偏偏周围的人总是不放过她。让她做唐宁的替身,然后感受自己的一败涂地。 这操蛋的巧合,操蛋的相似,操蛋的全世界都喜欢唐宁! 一支烟燃到尽头,顾易却无法压制心头的不甘。 她不禁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如果这世上的男人都瞎了呢? 看不到唐宁的脸,也看不到她的画,就没有人会觉得她不如唐宁了吧。 可老天爷偏偏要捉弄她,将她荒诞的假设变为现实,并堂而皇之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周凉走出教学楼大门,盲杖在水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下下敲在顾易的心头,像是冰冷的嘲笑。 看吧,即便这个人瞎了,也还是会喜欢唐宁。 顾易知道这是迁怒,但谁让他运气不好,遇到她这个坏人呢? 她悄悄掐掉烟头,挥手散了散烟味,确定空气中只剩下隆冬的寂静时,她清了清喉咙。 “周凉。” 周凉侧过头“看”向顾易的方向,似乎在努力辨认她的身份。 他犹豫地确认道:“唐宁?” 顾易笑了笑,是他认错在先,这可怪不得她了。 6眼睛瞎了下面没坏 “才认出来啊。” 她刻意提高了声调,更像那个甜美开朗的女孩。 “不是,是……”周凉忽然顿住,又摇了摇头。 他没说下去的话,哽在了顾易的喉咙里。 为什么不说下去呢? 不是,是因为你的声音和顾易很像。 为什么不能是唐宁跟她像呢? “你是在等人吗?” 周凉主动挑起话题,与刚刚的沉默态度截然不同。 顾易看着他嘴角难掩的笑意,忽然有些刺眼,于是下意识将短暂的恶作剧续写了下去。 “本来是在等顾易的,可她跟男朋友约会去了,放了我鸽子。”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在抱怨,更多的是无助的诱惑,引导眼前的男人主动发出邀请。 “哦。”男人木讷的应了一声,“顾老师是走的挺早的。” 他垂下眼,有顾易读不懂的遗憾。 两人沉默了一阵,周凉想不到新的话题。 “那我先走了。” 和预想中不同,周凉笨拙的让顾易有些意外。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不懂得把握。 “你不请我吃个饭吗?”她只能主动提议,连理由都帮他想好了,“我帮你介绍了一个这么好的工作。” 周凉愣了一下,像是很疑惑,但很快就被顾易的理由说服了。 “好啊。” 只不过他刚来华城不久,对美院这边也不太熟,就让顾易选一家店,他请客。 “那就去吃湘菜吧。” 周凉没有一丝迟疑就点了点头。 顾易喜欢吃辣,无辣不欢,可是唐宁不喜欢,她口味偏甜。 这都不知道还想追唐宁,顾易嗤笑,不自量力。 湘菜馆就在美院附近,走路就能到,顾易在前面带路,也没管周凉。 到了人多的路段,周凉忽然叫了她一声“唐宁”,顾易不耐烦地回头。 “怎么了?” “你、你能说说话吗?” 顾易这才意识到,周凉只能靠声音判断她的位置。 她喜欢默不作声带路,却忘了一个瞎子根本看不到她带的路。 “那随便聊聊吧。”顾易想了想,明知故问,“你有女朋友吗?” 一个问题就把周凉问哑巴了,他张了张口,半天才挤出一个“没”字。 顾易猜他可能不止没有女朋友,大概连恋爱都没谈过。毕竟才十九岁,眼睛又看不到,一定比正常人困难大得多。 这么想着,她忽然有些同情周凉。 情窦初开就喜欢上唐宁这种级别的,以后怕是更难找了。 “想找吗?” 周凉没吭气,顾易当他默认。 “想找什么样的?” 周凉更沉默了,连盲杖点地的声音都变小了。 “怎么不说话?” 顾易再叁逼问,周凉才答了一句。 “没想过。” “你眼睛坏了,下面又没坏,总会想的吧。” 这话赤裸又尖锐,周凉根本无力反击,只能抿起双唇继续缄默。 顾易回头看他,大高个子拉耸着头,像只笨拙的大型犬,她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哎,有车。” 顾易说着拉住了周凉的手臂,语气轻而缓,完全没有提醒危险的急切,当柔软的身体贴上他时,周凉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反应了过来,但没有马上躲开,喉结紧张地窜动了一下。 顾易将他所有细节捕捉进眼中,觉得有些讽刺。刚刚她作为顾易碰他时,周凉可完全不是这个态度。 “你听不见吗?”顾易拆穿他的顺水推舟,“刚才其实没车。” 说罢就松开了他的手臂,撤开身围观周凉窘迫的样子。 沉默让他紧张,顾易更是,可他不敢再开口叫她。 明明说一句“没注意”可以敷衍过去,却连装都不会装,就这么攥着自己的裤缝,等待她的赦免。 欺负老实人好像会上瘾,顾易笑了一下,又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用胸脯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手臂。 “就这样拉着吧,以防你跟丢。” 7嘴唇与性器的颜色 到了湘菜馆,顾易将周凉带到座位才放开了他。 周凉悄悄松了口一口气,一冷一热让他的脸色有些微红。 顾易坐在对面,抬眼看了他一眼:“能吃辣吗?” 都进了湘菜馆,周凉还能说什么。 “还行。” 顾易毫不客气的点了快叁百的单,全都是大菜。 “站了一上午才六百,请我吃饭就花去一半,心疼吗?” 周凉摇了摇头:“不用客气,我有钱的。” 明明穿着旧到起球的毛衣,手肘磨薄的布夹克,硬说自己有钱。 他越是逞能,顾易就越是生气。 毕竟他所有的“值得”,都因为“她是唐宁”。 吴聿恒喜欢唐宁的脸,简行舟喜欢唐宁的画,可周凉喜欢她什么?他既看不到她的画,也看不到她的人。 还是他觉得,唐宁对他软言细语几声,就是爱情的信号? 原来不止是个瞎子,还是个傻子。 顾易想嘲笑他,却又笑不出来,只嘱咐服务员多加辣。 很多人以为川菜红彤彤一片一定最辣,其实不然。川菜花椒用的多,吃到嘴里刚好中和了辣椒的刺激,可湘菜却是实打实的吃辣椒。 周凉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太辣了,根本不是他说的“还行”的程度。 顾易点的又都是湘菜里最辣的。剁椒鱼头、麻辣虾尾、白辣椒炒腊肉,连凉菜都是辣鸭头。 他不想扫顾易的兴致,只能默默喝水解辣。但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顾易没有点任何饮料,让服务员加的也是热水,喝的周凉满头大汗。 平时他吃饭都是一缸子囫囵吞,如今这满桌的菜他看不到,只能就着最近的一盘腊肉和着米饭吃,想尽快结束这场煎熬。 可顾易偏偏不让,一直给他夹菜。起初周凉以为是巧合,但连着吃了十几口辣椒后,确定她是故意的。可他又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她,只能默默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 顾易故作不经意问了一句,其实一直在观察他。 看着他碗里一片绿油油的辣椒,顾易觉得自己真的是坏透了。 “不合口味?要不再点些别的?” 周凉忙摇了摇头,说道:“我吃饱了。”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胃口比我还小?”她说着戴上手套剥了一个虾尾,“这一盘子虾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你再吃几个,占不了多少肚子。” 顾易将剥好的虾尾递到周凉嘴边,蹭了蹭他的嘴唇。 周凉没想到顾易会喂他,忙撤开身,说道:“我、我自己来。” “你自己怎么来?”顾易笑着问道,“知道虾在哪儿吗?” 周凉窘迫地吞咽了一下喉咙,最终还是张了嘴,小心地咬住了顾易递来的虾。 “好吃吗?” 虾肉紧致鲜嫩,也没有那么辣,只觉得香。 周凉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吃小龙虾,不止是因为家里那边没有,更重要的是没人这样喂过他。 “那再来一个。” 虾肉又蹭上了他的嘴唇,周凉却莫名觉得那是顾易的手指。 指尖调皮地钻进他的唇缝,挑逗他的舌尖。 周凉头脑发昏,缓慢咀嚼,心跳却越来越快。 就这么无意识地被顾易喂了半盘子虾,直到服务员来上迟到的剁椒鱼头,周凉才浑然惊醒,窘迫地躲开了顾易的手。 “不好意思久等了,送您一份紫苏杨梅。” 服务员饱含歉意地将一小碟杨梅放在了顾易手边。 顾易点了点头,并不介意,这顿饭她吃得有趣,并不觉得等待漫长。 “你快吃吧,不用管我了。”周凉说道。 他端起身边的杯子,习惯性的喝水,却发现杯子空了。 顾易早发现了,却没有提醒,也没有叫服务员加水的意思。 “辣吗?”她笑了笑,“嘴唇都红了。” 顾易不记得哪里听过一个说法,说每个人的嘴唇颜色跟性器官很接近。 周凉好像确实如此,他肤色偏黑,嘴唇颜色暗红,干燥时覆着一层薄薄的白色。 那处也是,暗红色,但是看起来很干净。 此刻双唇浸润了辣油,红肿透亮,让顾易不禁产生了奇怪的联想——他性奋勃起的时候,那里是不是也是现在这个颜色? 目光落在手边的杨梅上,大概比这个还要红润一些? 顾易脱掉塑料手套,徒手拿起一枚递到周凉唇边对比。 白皙的手指,紫红色的杨梅,和红润透亮的嘴唇,放在一起有一种古怪的淫糜美。 顾易笑了笑,果然如此,还是他的颜色好看。 周凉以为又是虾,习惯性的张口吞下,酸甜的汁液还来不及浸润口腔,嘴唇就碰到了顾易的手指。 他吓了一跳,差点将整颗杨梅吞了下去。 想道歉,又觉得道歉刻意,只能慌乱地埋下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没想到还没完全低下,就被顾易托起了下巴。拇指刚好停在他下唇的位置,轻柔地摩挲了几下。 “肿了啊。” 嘴上说着可怜,却难掩得意的笑声。 “吃个杨梅解解辣吧。” 理由来得太晚太敷衍,像是完全不怕他发觉刚才动作中暧昧的内涵。 又或者只是临时补这么一句,让他不要将她偶然兴起的挑逗放在心上。 周凉不自觉攥紧了手指,口中的杨梅酸的倒牙。 顾易一边擦手一边抬眼暼着他,果然不禁撩,耳朵都红了。 她愈加确定,是唐宁的温柔给了他错误的信号,才让他痴心妄想。 其实唐宁对谁都是如此,但也对谁都不上心。 如果周凉真对唐宁死缠烂打,恐怕最后不止吃辣椒这么简单。就算唐宁不亲自动手,那些情敌也会让周凉断几根骨头。 “你还是找个普通女孩吧。” 人欺负教训过了,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算是给他的一句真心忠告吧。 周凉抬起头,像是听不懂,又像是不想接受。 顾易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叫来了服务员买单。 现在用现金结账的人越来越少,服务员凑了很久才找给他零钱。 叁张十块,五张一块,还有两个硬币。 周凉摸着盲文一一确认,怕顾易等,只数了一遍就把钱揣进了口袋。 “你数对了吗?”顾易笑着问他。 周凉摸了摸口袋:“没错,找了叁十七。” “我给你重新数数吧。” 顾易执意要帮他数,周凉也不好拒绝,只能掏出来递给她。 她接过来,将叁张十块拿出来,替换了叁张一百进去。 “好像确实没错。”说着将钱塞进了周凉兜里,“我们走吧。” 顾易将人领到门口就不再管他,在她心里,她将钱还给周凉的那一刻,就已经跟他两清了。 “你回哪儿?” “店里。” “那我们不顺路。”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周凉说的店在哪儿。 “我先走了。” 周凉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8雪夜来访 顾易回到家,唐宁果然还没回来。 简行舟这个人嘴甜,情话裹了蜜不要钱,应该是把唐宁哄得很开心吧。毕竟她还没有跟一个男人吃饭,吃过叁个小时这么久。 顾易将画了一半的画从画架上取下,放到了书桌旁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仿佛它从没有诞生过。 没有唐宁,没有工作,时光一下子变得悠闲,顾易靠在阳台上,点燃了烟盒里最后一支烟。 不再赶工一般的画画,时间变得宽裕了很多,她其实很怕一个人度过这种时光,仿佛在这漫长和寂静中,她消失掉也不会有人在乎。 天色暗沉沉的,憋着一场雪,她吞吐着手中的烟雾,却吹不散厚重的云。 无力感这么轻易地击溃了她,神思变得恍惚,中午小区里也没什么人,她连一点聚焦注意力的东西都找不到,于是大脑开始放空。 不知怎么地,眼前忽然浮现起周凉宽阔的背。 她的手指在空中划过,勾勒着脑中的线条,冷风冻红了她的指尖。 终归与亲手碰触是不一样的,她记得他的身体是炙热的,根本不像他的名字。 顾易不禁嗤笑自己,才跟简行舟分开一天,就已经欲求不满到这种程度了吗?一个瞎子竟然也能让她想入非非。 她摇摇头,在阳台外的水泥边缘捻灭了香烟,同时掐灭了这不该有的苗头。 简行舟这个人虽然操蛋,但不妨碍他英俊活儿好花样多,顾易在他这里获得了巅峰级的性体验。硬要说与他分开有什么遗憾的,可能就是她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睡的男人了吧。 这么想着忽然有些不甘心,顾易又把删了很久的手机软件下了回来。 这个名为年轻人社交的软件,其实大家都知道是用来约的。 她注册了四年多,也就去年才开始频繁使用,直到一个月前被简行舟发现,逼着她注销了账号删掉了软件。 也是那个时候,简行舟的态度让她产生了错觉,他竟然会为一个约炮软件跟她生一晚上闷气。现在想一想又觉得是人之常情,情欲这种东西哪怕没有爱,也会有占有欲。如果她当时发现简行舟也同时在跟别人约,大概也会直接跟他断了。 如今重新注册,用的还是之前的名字“Y”,头像也是她曾经画过的一幅画。 这种没有脸的头像,让她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骚扰,可以完全掌控主动权,去撩那些她有眼缘的男人。 只是没想到,刚注册没多久,就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名字也是“Y”,头像是一张对镜自拍,没有脸,只露出了腰腹,一只手将裤腰扯到了人鱼线。 反正会用这种软件的,没几个不是骚包自恋狂的,顾易司空见惯。 好在身材确实不错,她可以容忍他的自恋。 原本有了点兴趣,但点进资料一看才十九岁,瞬间索然无味。也只有这种小男孩,会相信所谓同名的缘分。 “你头像是自己画的吗?” 开场白也很古怪,顾易没回。 对方又紧接着问了一句:“你是美院的学生?” 会问这种问题的,如果不是美院的学生,多半就是认识美院的人。 不过华城的美院有些多,最好的当然是她所在的华美,师资学生都是一流的,只是作为综合类大学的独立学院,远没有上面的华大名气大。 顾易不想暴露真实身份,回了一句:“不是。” 原本以为对方没兴趣了,不想没过多久又回复了。 “你好看吗?” “……” 这直男问题,直接把顾易气笑了。 “不好看。” 她刚想直接把人拉黑,男生像是已经预料到,忙回了一句:“你别拉黑我,我就想纯聊天。” 有病?慕丑? “我并不想纯聊天,但对毛没长齐的男人没兴趣。” 顾易懒得理他,直接退出软件,取消了通知提醒。 她忽然发现,经过简行舟之后,她对男人的标准好像提高了,太生涩不行,太油腻也不行。 心烦,顾易忽然不想约了,自给自足吧。 她本来就睡眠不足,索性一觉睡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顾易饿醒了,发现唐宁还没回来。 她了解唐宁,不可能第一天就跟简行舟上床的,多半是困在路上了。 顾易走到阳台看了一眼,窗外放眼能及的地方都见了白,看来这雪已经下了有一阵了。 肉眼可见的雪片簌簌下落,没有变小的趋势,本着朋友的身份,顾易给唐宁去了个电话。 等了大概十几声,唐宁才接,笑声传入听筒,似乎是在看现场节目。 “顾易打来的,等会儿。” 唐宁对一旁交代了一句,不用想也知道是简行舟。 顾易当做没听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宁像是这才意识到时间,问了一下简行舟几点散场。那边简行舟似乎说了一句什么,顾易听不到,只听到唐宁回了一句“也行”。 “我要是十一点还没回去,你就锁门吧。” 顾易没多问,只说道:“行,那你也别熬太晚。” 她挂上电话,在原地静止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者说想了很多,最后都被她的一句“管他呢”否拒了。 雪太大,外卖不送了,顾易也不想出门挨冻,准备把昨天剩的饺子煮一煮。 水还没开,门就被敲响了,刚好十一点。 顾易以为是唐宁回来了,也没问就打开门说道:“这么快?我以为你……” 话被扑门而入的冷风打止了,她嗅到雪的味道。 “唐宁?” 9他知道她想睡他 顾易没应声,就这么沉默地看着门外的男人。 周凉还穿着白天那一身灰扑扑的旧夹克,黑裤子磨得泛光,运动鞋不知道是哪里的山寨货,颜色造型都透露出着廉价的味道。 应该是冒雪走过来,又在门外犹豫了很久,鞋子边缘的雪已经化了许多,在门外走廊地面上留下泥泞的脚印。 “你不是说你不在家……” 他脸上难掩欣喜,用力抿着嘴角,收敛内心的悸动。 “那你还敲门?” 顾易冷冰冰的一句,将他脸上的笑意冻住了。 周凉低下头吞咽了一下喉咙,手伸进口袋里,拿出那叁张被他攥的有些皱的百元钞票。 “下午太忙了,晚上才发现……” 他发现少了叁张十块后,就确定这叁百是顾易跟他换的。 “你——” 不小心或者开玩笑,都不是足够好的借口。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但这背后究竟是好心还是嫌弃,他不愿多想。 “你拿回去吧。” 周凉低着头伸着手,也不敢冒进乱碰,就这么微微抬着胳膊。 他没戴帽子也没打伞,头发和眉毛都湿淋淋的,像被雨淋得无处可去的流浪狗。 顾易抱着怀,迟迟没有接。 周凉的固执她领教过,此刻算不上多惊讶,只是有点生气。 她不信他不懂这叁百块就在跟他两清,让他别再痴心妄想。 可是他固执地不肯两清。应该说,他不想跟唐宁两清。 “你怎么过来的?” “我住的地方离这边挺近的。” 顾易听懂了,走过来的。深夜,大雪,只是为了唐宁。 “我吃饭你吃辣椒,我怎么对你的,你感觉不到?” 既然他不识好歹,自欺欺人,那她就把话都说明白。 周凉吞咽了一下喉咙,固执地重复:“我就是来还钱的。” 不知哪里忽然来了底气,他抬起头伸直了胳膊,将钱递到顾易面前,仿佛她不接他就会这么一直举下去。 他越是如此,顾易越是生气,出口的话也越来越刺耳。 “你觉得我会要这点钱,会看得上你?” 周凉飞快地反驳道:“我没想。” “没想什么?”顾易玩味地追问。 她看到周凉颤抖着嘴唇,仿佛比上午被那群学生欺辱时更加委屈。 他难堪地低下头,用力将手中的钱攥成一团,压制着胸中奔涌的情绪。 “我又没想让你怎样……”周凉的声音越说越小,“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表达过一句好感,也从不曾奢求与她产生更多的交集,只是她让他请吃饭他便请了,仅此而已。 “是你……” 即便微弱如蚊蝇,顾易还是捕捉到了他骨子里的不服。 “是你先有那个意思……” 周凉虽然不经人事,但不代表没有女人向他示过好。 他还没有瞎的时候,那些村妇就喜欢贴着他,暗示他丈夫不在让他去她家睡。 如今周凉的眼睛或许看不见,但心不是瞎的。 所以当顾易靠过来挽住他的手,亲手喂他吃虾,以及故作不经意摩挲他的嘴唇时,他从她暧昧的气息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她想睡他,跟那些觊觎他的女人一样。 直到他发现了顾易留下的叁百块,与他的猜测南辕北辙。所以他没皮没脸的来了,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又反悔了。 因为他看不到,所以他就不配吗? “明明是你先起的头。” 是她先温柔的爱抚他,让他有了幻想,可如今又冷冰冰地给了他一巴掌。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一直欺负我?” 头顶白炽光落在周凉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流淌着的浩瀚星河。 仿佛再暗的地方,在他的心里都是敞亮的,亮到顾易有些怔愣。 她很清楚,周凉只是无辜被她迁怒。 若说过错,也不过是因为他们都喜欢唐宁,而周凉是最不配的那一个。 这原本是顾易唯一的答案。 但是看着他倔强的脊骨,不服输的目光,顾易又觉得这个答案并不准确。 他们都曾是被摔在烂泥里的人,所以更能懂得,不被命运偏爱的痛苦,也更能明白在巨大的自卑中重新站起来的艰难。 所以她总忍不住拉他一把,又怕他耽于这份甘美,而忘记这个世界的残酷。 她只是把她的不甘心,施加在无辜的他身上罢了。 “对不起。” 顾易眼眶发热,融化了周凉冷硬的神情。 他不知为何蓦然鼻间酸涌,忙低下了头慌乱掩饰,却被一双柔软的手捧住。 “欺负你大概是因为……” 顾易踮起脚,冰凉的吻落在周凉唇角上,却点化了他的心。 “你太可爱了吧。” 可爱的东西会激发人的施虐欲,也会让她想要占为己有。 吻浅尝辄止,但顾易却没有退开身,任由周凉攥住她的手腕。 “所以……”他将脸埋在顾易手间,忐忑地问道,“你是有那个意思对不对?” 顾易笑了笑,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她拉一边说一边拉着周凉将人带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咔哒上锁的响声,已经回答了周凉的问题。 他迫不及待地循着顾易的气息,准确覆上了她的唇。 干燥微凉,带着淡淡的苦涩味,就像她的话语一样咄咄逼人,偏偏唇肉又软得让他心悸。 10调教处男(H) 顾易很少会主动亲吻一夜情的对象。 可是周凉不会换气,更不会用舌头,像是只会舔人的大狗。 她不主动,恐怕会被这么一直舔下去。 顾易将舌尖探进去的时候,周凉吓得退开了身。 “第一次?” 她嗤嗤的笑,显得周凉的沉默愈加笨拙。 “会操女人吗?” 周凉脖颈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动,像是急切地要替他回答。 顾易上前,沿着他的脖颈亲了下去—— “问你呢?” “……会。” “看不见不会操错地方吗?” 周凉被她说的羞燥难当,每一个“操”字都像在握着他的性器揉搓。她明明没有碰,那里却像是吸了水的海绵,一发不可收拾。 逞能说了“会”,身体却僵在那里,除了亲她再没有其他动作,手也不敢乱动。 顾易还在笑,笑得他有些着急:“我看不见。” “那你平时看不见都怎么办?” “靠听,靠……”周凉喉头动了一下,声音比刚刚更哑了,“摸。” “那还等什么呢?”顾易凑到耳边逗他,“想让我叫,你也要出点力啊。” 他大着胆子去摸顾易的脸,却被她拉住手腕,引着他向前,两人一起跌坐在柔软的沙发里。 周凉生怕压到顾易,就这么单腿撑在沙发边缘,罩在顾易上方。顾易嗤笑他笨拙拘谨的动作,拉过他撑在沙发椅背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 那里柔软到像是要流出他的手心,他慌乱地握住,只感觉到薄薄一层阻碍——她没穿内衣。 意识到这点之后,周凉像是被烫到一般又把手放开了。 可顾易不许他走,带着他的指尖,触摸峰顶敏感的凸起,硬挺地顶着他的指腹。 “摸到了吗?”她轻声引诱着他,“知道是什么吗?” 周凉不说话,顾易就逼他回答,光裸的脚踩上他的大腿,一点点挪到两腿中央,脚趾一松一紧的揉弄那里。 “说话啊,你嗓子也坏了吗?” 周凉吞咽了一下喉咙:“……是胸。” “你再摸摸,说准确一点。” 顾易握着他的食指和拇指,捉住自己挺立的乳头搓弄。 她的呼吸被碰得乱了一分,周凉也跟着他乱了,额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汗。 “是什么?” 缭绕在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软,夹在指间的肉珠却越来越硬。 周凉头脑发懵,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凭借本能低头含住了诱惑他的软肉。 他的口腔很热,热到顾易仰起头轻哼,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吮吸的愈加卖力,像是要把她的奶子吞下去。 顾易抱着他的头,急切地转动着脚踝,将腿间的热物踩得越来越硬。 周凉像个还在哺乳期的孩子,把脸埋在她胸前,左边吃完吃右边,直到两边都被他的口水洇出深色的印记,才抬起头呼吸了一口气。 暗色的布料紧缚着乳尖,随着喘息起伏,如同急切生长的笋尖。 她渴望一场甘霖,滋润她燥热的身体,指尖像是探寻风雨的藤蔓,探进他的裤腰,钻进他的衣摆,抚摸上他结实的腰腹。 周凉直起身,拽起上衣完全脱掉,精壮的身体就暴露在她面前。 顾易感觉自己湿了,湿到内裤都藏不住她的渴望。她起身半跪在沙发上,与周凉一起去解他的裤腰,四只手纠缠在一起,反而半天没能解开一枚扣子。 她索性用蛮力去扯,一边扯还一边抱怨:“你这是什么破裤子,脱都脱不掉。” 周凉被她的心急逗笑了,却不敢太放肆,只敢把嗤嗤的笑声闷在他胸腔里。 “笑什么!” 顾易恼羞成怒,张口咬在他的胸口,周凉吃痛却没有躲,反而笑得更凶了。 她抬头看他的笑容,气竟然消了大半。 算了,谁让他笑起来好看呢? 顾易又在她咬过的地方舔了舔,舌尖沿着他肌肉的纹理画了个圈,最终勾住了他的乳尖,轻轻一碰就退开,却让周凉的呼吸愈发深重了。 他扯着裤腰连同内裤一起褪了下去,脱离桎梏的肉棒弹起,一下子蹭到了顾易的胸口。 她向后退了退身,靠在沙发背上,饶有兴致地欣赏了起来—— 勃起的阴茎比她上午见时大了一倍,龟头滚圆饱胀,顶端的小孔呼吸着,难以抑制地流出清液。 原本的紫红色像是被这淫液冲淡了,露出了真实的红润,比他被辣得红肿的嘴唇颜色更深一些,比杨梅又浅一些。 这里的颜色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看。 顾易只这么看着,下面就又挤出了一股黏液。 她抬手将身上的睡裙脱掉,只留一条内裤在身上,拉着周凉的手从她的胸乳一点点摸下去,划过腰间,最终停在胯骨边缘的松紧带上。 “帮我脱。” 周凉也很急切,没有犹豫就勾着内裤的边缘扯了下去。 顾易仰躺在沙发上抬起腿,脚踝搭在周凉的肩头,拽着内裤的手心猿意马,顺着她的腿一点点摸到了脚尖。 内裤完全脱下,周凉却不肯放手。他的手指摩挲着上面的一块湿迹,然后捧在鼻下嗅了嗅。 “变态!” 顾易笑着踹他,却被周凉捉住了脚踝。 他小心地将内裤放在一边,然后抱着顾易的腿一点点吻了下去。 从小腿腹到膝弯,再到大腿内侧,像是在用嘴唇抚摸她的身体,最终来到了她的两腿间。 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他附身想亲,却被顾易按住了脸。 “先操,等会儿再舔。” 顾易拉着他的手来到腿间,在外阴划了一圈,就捉着他的食指和中指剥开了花瓣。那里湿滑到他根本无从判断细节,只能被顾易这么引领着探进穴口。 “知道操哪儿了吗?” 周凉吞咽着喉咙点头,顾易就将他的手拉了起来。 “换你那个大家伙进来,像这样……” 顾易张口将他的手指含进口中,收紧唇舌吞吐,如同在侵犯她的口腔。 中午的幻想忽然成了真,周凉的头皮一下子炸开,险些就这么射了出来。 缓了缓呼吸,他才握住自己抵在顾易腿间,从耻骨一点点下移,龟头挤开唇瓣,划过敏感的阴蒂—— 顾易轻哼了一声,抬腿勾住了周凉的腰,邀请他完全进入。 那里很小,很软,却有着惊人的包容力,每当他觉得到达了尽头,又会发现新的隐秘之地。 软肉层层包裹着他,像是在吮吸他的脊髓,销魂蚀骨,连他的小腹都忍不住颤抖,周凉仰起头难耐地低吼了一声。 顾易嬉笑着,笑他的青涩,戏弄一般地夹紧他,换来周凉呜咽一般的舒适喘息。 他握着顾易的腰,不敢用力,那里太细了,仿佛一捏就会碎。 抽插的动作也很温柔,生怕弄痛了她,可这对于久经性事的顾易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 她不满地在周凉屁股上拍了一下,“啪”地一声拍得他一愣。 “你白长了这一身腱子肉吗?” 顾易笑骂着捏了一把他紧实的臀肉。 “用力操啊!” 男人的自尊心被挑衅,周凉也来了脾气。 他搂着顾易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紧紧贴着自己,按着她的腰挺身顶弄。 顾易“啊”的叫出了声,伸手抱紧他的脖子,挺起胸蹭着他的胸膛。那两团柔软如同蓬松的蛋糕,乳头却硬得像樱桃,剐蹭着他的皮肤,无不倾诉着她的快慰。 “够不够?” 顾易不回答,周凉就操得越来越狠,勾着她的腿弯将她完全提了起来。 两条白皙的腿架在他的肘间,下体紧紧相连,他每动一下都像是要撞进她身体里。 顾易被撞得向后飞起,又狠狠下落将坚挺的肉棒吞进身体,她仰着头大口喘息,脚趾蜷缩着,脚背和小腿绷成一条直线。 已经分不清他顶到了哪一点,让她快慰到颤栗,只感觉被填满了,整个身体整个灵魂,全都是他粗重的喘息和淡淡的汗味。 他们的肌骨滚热相融,远比空调的热风更加滚烫,烧得周凉的嗓子发干,全身的血脉都在跳动。 他语拙又拘谨,连胸腔里滚了几遍的快慰脏话也不敢叫出口,只会不断地追问—— “够不够?” 顾易不答,只有他每次深入时,才会从喉头逼出一句嗯啊。 周凉低下头想看她,看她每一寸肌肤,看她绯红的脸颊,看她难耐地伸长脖颈喘息的模样—— 可他眼里只有蒙白一片的光,甚至连她的光裸的躯体都无法分辨。 周凉生出一阵愤恨,只能更用力更快速地操她。 顾易受不住,攀着他的脖子,埋头咬住他坚实的肩膀,花穴也跟着紧缩,用力绞着粗硬的肉棍。 周凉几乎动不了,那里像是一口泵在吸他,连他的骨髓灵魂都要一起抽走。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她吸出来了,不甘心这么快射,又借着蛮力抽出,再次狠狠撞了进去。 顾易仰头大叫了一声,痉挛着身体夹紧了他。 高潮足足持续了半分钟之久,在她快慰的呜咽中,周凉脑后的一根弦也怦然断裂。 他猛地将肉具拔了出来,穴洞爆发的潮水喷在他小腹上的那一刻,精液也从龟头的小孔迸射而出。 体液交融在一起,滴滴答答地落在木地板上,敲击出淫糜的回响。 顾易紧紧抱住他,顺着他的脖颈一点点啃咬,舔着他的下巴,将自己的舌尖送入他口中。 她抚摸着他汗津津的背,那里骨骼格外明显,蝴蝶骨像是折断的翅膀,在他的喘息中可怜地颤抖着。 周凉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沙发上,覆上去轻柔地吻着。 顾易一边亲吻一边握住他还没有完全软下的阴茎,在自己湿滑的唇瓣上蹭弄。 阴蒂和龟头的碰触让两个人敏感的神经都连在了一起,还未耗尽的电流在彼此之间噼啪作响。 刚高潮过的身体每一处都很敏感,周凉也不例外。那里被她握着本就是一种快慰,更何况与她最淫糜的部分相抵。 顾易不断加快速度,很快又把自己送上一个小高潮。 周凉也头皮发麻浸透脊髓,松开她大喘了一口气,又重新覆上去吻得更深。 气愤她的淫荡,又欣喜她对自己的渴望。仿佛这一刻,光裸的他们是深深相爱的。 11给我舔舔(微H) 顾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潮两次就产生满足感的经历了。 周凉其实并没有操多久,满打满算下来不过二十分钟,但她却觉得如同过山车一般,虽然短暂但是快感倍增。 以至于结束很久后,她才从混沌的思维中清醒。 “你可真行,第一次就把我插喷了。” 周凉还不太懂插喷是什么意思,只当是顾易在夸她。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那不是尿,能有什么味道?”顾易笑了笑,暧昧地说道,“不过等会儿你可以试试把我插尿。” 周凉的脸都红透了,慌乱解释道:“不是,有股糊味。” “什么糊……” 顾易这才猛然想起来,她火上还做着锅,来不及解释就已经光着脚奔向厨房。 幸亏周凉发现的早,只有锅底烧出了一层黑,没能及时下锅的饺子都化成了软塌塌的一坨。 厨房里的糊味不大,客厅里顾易更是闻不到,周凉的嗅觉灵敏到近乎野兽。其实不止嗅觉,操得狠的时候也跟野兽似的。 “你在做饭?”周凉摸着墙走了进来。 “有点饿了,想煮点宵夜吃。” 顾易一边解释,一边去拿灶上的锅,想把它用水泡着,盖盖糊味,却不想刚碰到把手就被烫的“嘶”了一声。 “怎么了?”周凉看不到,只能猜测道,“烫到了?” 他上前去摸顾易,碰到她的肩膀就很快顺着胳膊摸到了她的手。 “烫到哪儿了?” 顾易觉得有些好笑,她赤条条的什么都没穿,周凉却只关心她的手。 她把烫到的手递到周凉手里,那里不红不肿,甚至连一点疼痛发热的感觉都没有。 “疼吗?” 顾易看着周凉着急的模样,无声地笑了笑:“疼。” “赶快用凉水冲一下。” 可顾易偏不,直接将手指伸进了周凉嘴里。口腔被入侵的那一刻,周凉就知道她不是真的疼,只是在骗他。 “你给我舔舔就没事了。” 她说着用手指勾着周凉的舌头玩弄,他的口腔又湿又热,唾液顺着她的搅动从嘴角流了下来。 “接吻要像这样知道吗?” 周凉怕咬到她,也不敢动,就这么任由她“教导”。顾易多加了一根手指,犹如舌头的宽度与周凉纠缠。 一会夹着他的舌头戏耍,一会儿探入他的舌根,逼得他不得不将她的手指完全吞下。 周凉乖得惊人,直到被顾易玩得口涎下流,后者才从他嘴里退出来,将亮晶晶的唾液抹在他唇上。 像是食髓知味,周凉喘息着,竟然主动握住顾易的手舔弄了起来。 顾易被他弄得心跳加速,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做的像这样既纯情又淫靡。 她捧着周凉的脸吻了上去,后者很快学以致用探入了她的口中。 这一刻顾易才意识到他刚刚的敷衍,此刻的吮吸逗弄都远比对手指更有侵略性。 这家伙其实骨子里有点坏水,穿着衣服时不轻易显露出来,只有被她扒光赤裸,才会在情欲中渐渐忘记掩饰。 顾易被他吻得喘不上气,直到攥住他的阴茎,才堪堪获救。 “上面的嘴够了,该喂我下面的嘴了。” 周凉就任由顾易这么牵着自己,他像是被情欲俘虏的犬,那根肉棒是他递给顾易的项圈。 她勾着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倘若她忽视自己,那里就流着涎水求她可怜。 顾易将他带到了自己房间,碰到了那张柔软的床,两个人就像点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十一点是店里的门禁,周凉的手机响了几次,他顾不上管,阴茎像是跟顾易的穴长到了一起,她懒着不动,他就挪不动步子。 顾易被操到腿软,才意识到刚开荤的男人有多可怕。 好在她睡了一下午,精神尚佳,不至于半途昏过去,但就是体力消耗太大饿得要命。凌晨叁点多的时候,顾易撑不住,还是把饺子煮了。 顾易夹着饺子喂了周凉一个,问道:“好吃吗?” 周凉能吃出来这饺子是不是买的,还以为是顾易自己包的,即便皮硬馅稀还有点咸,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吃。” “好吃?” 顾易端着碗,咬着筷子嗤嗤地笑。 周凉还以为她被夸了,所以觉得开心,也跟着她一起笑。 顾易忽然觉得嘴里的饺子不是味儿了:“也是,唐宁做的饺子能不好吃吗?” 周凉总觉得这句话说得奇怪,还来不及细想,顾易就又扑上来搂住了他。 12一夜为止 后半夜一直在做,屋子里也没开灯,衬着窗外泛白的雪光,蒸腾着喘息的热气。 他们不需看,只需要感受彼此,从每一寸肌肤到每一块肌肉,从胀痛的阴茎到酸软的水穴。 快感连绵不断,顾易的身体变得极度敏感,后来被周凉掐着奶子都能高潮。 直到凌晨的时候,两人体力透支,才短暂地睡了一会儿。 顾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枕着周凉的手臂,他却几个小时都没动过。 两人盖着一床被子,周凉就像是个火炉,光裸的身体坚实又温暖,顾易忍不住又往他怀里凑了凑,手顺着他的胸膛摸了下去,勾勒着他腹肌的纹路。 “醒了?”周凉轻声问了一句。 顾易轻笑了一声不回应,但手却不老实地继续向下摸。 周凉忙拉住她的手腕,窘迫地说道:“天亮了,我上午排了班。” 顾易有些扫兴,拉开帘子看了一眼,天色果然已经泛蓝。 她想了想,又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天亮了?” “能感觉到,”周凉指了指窗户的方向,“光。” 顾易一直以为失明是摸黑一片,原来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的吗? 她在周凉面前晃了晃手,后者笑了笑说道:“别试了,我真的看不见。” 对于周凉来说,失明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很厚的磨砂盒子里,只能感到天亮天黑以及暗影晃动,但却什么也看不清楚,有时连颜色都分辨不了。 顾易只是好奇,算不上关心,更不担心被他发现自己不是唐宁。 不过一夜风流,他就算睡错了人,顾易也实实在在让他爽到了。 “起来洗个澡再走吧。” 怕再次擦枪走火,澡是单独洗的。 周凉很聪明,顾易只要告诉他一次东西所在的方位,他就都能记住,使用起来也像正常人一样,全程不需要顾易帮忙。 也正是因为他的性格独立而沉默,有着超出实际年龄的成熟感,才让顾易常常忘记他真实的年纪。 还不到二十岁啊,跟她带的那群兔崽子学生差不多大。 其实周凉脱去那身灰扑扑的衣服,模样看着很小,只是个发育壮实的大男孩罢了。 前一天还扬言不跟毛没长齐的小男生睡,结果当天晚上就睡了一个,顾易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 雪凌晨时才停,还没来得及清扫,小区里积了厚厚一层。 这是一片老居民区,距离主干道还有一段距离。小街道狭窄坑洼,不太好走,如今又积了雪,看得清路的人都要小心,更何况周凉一个盲人。 顾易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周凉送到大路打车,自己再回来继续补觉。 出了楼道才发现雪已经没过了脚踝,地面上零星的脚印还不足以踩出一条平坦的雪道。 顾易走出几步,想了想还是回去拉住了周凉的手。这么厚的雪,盲杖不过是个摆设,她只是不想周凉在这儿摔倒徒增麻烦。 可对于周凉来说,手指纠缠更像是激情后暧昧的温存,分别前不舍的留恋。 他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被偶然回头的顾易尽收眼底。 这一刻清晨的寒意才猛然钻进她的骨髓,让她清醒地打了个哆嗦。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跟她以前睡过的有些不一样。 那些男人明白,所谓露水姻缘,是露水不是姻缘,太阳一出来就要消失的。可周凉固执、较真,不止分不清白天黑夜,还分不清她和唐宁。 在巷口的位置,顾易停下了步子,周凉猛然抬头收敛了笑容,似乎知道她有话要说。 巷外的车流鸣笛而过,与他们只有一句“再见”的距离。 顾易斟酌措辞晚了一秒,被周凉抢了先,他反手攥住了即将要松开的手。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他说的急切却思路清晰,应该是早就想好的话,“以后你不联系我,我也不会主动找你,你放心。” 周凉越是清醒,顾易越觉得怪异,原来老实人也能接受一夜情吗? “这就够了?”她试探逼近,挠着他的手心,“不想跟我处对象吗?” 他退了一步,她却偏偏向前,说着与真心南辕北辙的话,在危险的边缘引诱他。直到周凉放开了她的手,顾易才意识到,她又在欺负他了。 “我不会缠着你的。” 周凉低下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捻灭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我知道你的意思。” 从她昨天硬要用叁百块与他两清开始,他就一直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意思?” 她明知故问,他默不作声。 顾易也低下头,盯着脚下那片被踩实的雪,沉默到让她有些垂怜。 她想,她可以给懂事的孩子一颗甜美的糖果,即便那是一个谎言。 “打车回去吧。” 顾易叫了辆出租,将周凉送上了车。 关上车门前,周凉叫住了她。 “唐宁——” 顾易没有应声,也没有否认。 “你再去店里的时候可以找我。”周凉连忙又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以客人的身份。” 但这颗糖也只是到此为止,不能再多。 “如果我不找呢?” 周凉瘪着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13喜欢谁 顾易回到家的时候,唐宁也才刚刚进门。 听到开门声,唐宁从洗手间探出头,笑着揶揄:“我才一晚不回来,你就把男人带回来了?” 洗手间里一次性用具还没来得及收拾,痕迹太过明显,顾易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们彼此都是成年人,也不是思想保守的少女,并不介怀这种事。 “你还是第一次带人回家。”唐宁八卦道,“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唐宁以为顾易带回来的,是昨天中午她在教学楼门口等的“男朋友”。之前顾易不说她也不问,只当他们还没完全确认关系。如今顾易把人带回家,唐宁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有了新的进展。 “见什么,网上约的一个男的,昨天雪太大了就没去宾馆。” 顾易将面池上摆放整齐的一次性洗漱用品扔进了垃圾桶,堵住了唐宁所有的追问。 唐宁知道她有过一段时间因为压力大玩得很疯,直到遇到这个“男朋友”才好转,不知道怎么又“复发”了。 难道分手了吗?唐宁有些担忧地看着顾易,却不敢问出口。 “下次不会了。”顾易以为她不喜欢自己带人回来,“这次情况特殊。” 唐宁一听还有下次,更加担心了,所以真的分手了? 她一边擦护肤品一边跟在顾易屁股后面追进了卧室,仿佛一秒不盯着,顾易就会想不开。 顾易好笑地看着她:“干什么,捉奸啊?” “顾易,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唐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嗯?”顾易笑了笑,“你认识的男人还有我不认识的吗?” 她们两个人太熟悉了,朋友圈几乎一致,顾易因为兼职的关系,认识的人还比唐宁多一些。 “其实也有。”唐宁想了想,“就是我父母那边认识的一些人家的小孩。” 哦,艺术世家子弟啊。之前唐宁一直很排斥走父母那边的关系,所以宁愿跟顾易租住在这样一间小破屋里。 “行啊。” 只是顾易的兴趣不在男人,而是圈子。 她跟唐宁不一样,小公主不愿“同流合污”,而她巴不得。如果能谈下几个艺术家的代理,她出国深造的学费也就有了。 唐宁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下次聚会我带你去。” 顾易笑着点了点头,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跟简行舟聊得还不错?” 提起简行舟,唐宁未说先笑,显然对他很满意。 “他确实还挺懂画的,而且人也成熟,很会照顾人,跟他待在一起不用怎么费心。” 顾易越听眉头挑的越高,这跟她认识的简行舟是一个人吗? 除了懂画这一点,其他形容在她这里完全是相反的—— 经常莫名其妙跟她闹小脾气,要她哄,哄着哄着就闹到了床上。 而且两个人也鲜少聊画,扯谈的多是些黄色废料。其实她觉得简行舟喜好很低俗,跟他对外的高雅人设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可否认,简行舟也会“照顾人”,不过是建立在他前一晚把她折腾到下不了床的前提下。 唐宁见顾易笑得有点古怪,不禁问道:“怎么了?” 顾易摇了摇头:“你说的对,他是个绅士。” “绅士”这个词简行舟常挂在嘴边,说是家里人对他的期待。显然在撩妹这条路上,他把这个人设践行的很好。 又或者这才是面对真爱的简行舟—— 他可以用心,可以温柔,只是不愿意对她用心和温柔罢了。 “哎,别光说我,那个瞎子怎么样?” 顾易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挺好的。” 各种意义上的“挺好”,身材好,活儿也不错。 “我就说吧。”唐宁骄傲地说道,“我当初一看他那腰那屁股,就知道是你喜欢的。” 顾易嗤笑:“说的好像你不喜欢?” “他又不是我的菜。”唐宁手肘戳了戳顾易,“你忘了?我最爱的是苏打那款,完全不是一个型啊。” 顾易这才想起来,唐宁最喜欢的明星是菅田将晖。这么说来,周凉不是唐宁喜欢的,简行舟似乎也不是,他太装了。 “那你还撩人家?”顾易有些为周凉抱不平。 “什么东西,我们都不熟的,可能都没你们话说得多。” 顾易愣了愣:“他不是你的按摩师吗?” “不是啊,给我按的是个阿姨,手艺特别好,他还在学呢。”唐宁一边换衣服一边聊起来,“听说是穷困山区出来治眼睛的,挺可怜的。” 如果唐宁和周凉真的是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关系,周凉又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见顾易有些呆愣,唐宁问道:“怎么了?” 顾易摇了摇头:“没事。” 14第四个男主「po1⒏υip」 学校临近期末,顾易忙得不可开交,很快就将周凉抛之脑后。 她一面要应付自己研一课程的考试,一面还要作为助教辅导大一学生的期末作业。 不像研一主要以理论研究为主,大一的专业课加来一个人少说也要画十来张图。所以平时上课懒懒散散的人,到了期末反而是最忙的,给顾易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连轴转了两周,顾易总算有了一个休息日,又被一个电话叫到了画廊。 这家名叫“千面”的画廊,是华城内一家比较新的独立商业画廊。大师级的画家往往看不上这里,所以千面主要集中网罗新锐画家的作品。 唐宁无疑是这两年最受重视的一个,相继展出的作品不仅全都卖了出去,最近一笔还是以二十万的高价卖给有名的收藏家简行舟。 流程手续都已经走完,简行舟也如约付了全款,只是还没有将画取走,依旧挂在画廊里展出。 顾易原本以为经理叫她来是要给她结算分成的钱,不想竟然是有一个不明真相的冤大头,想用更高的价格买唐宁已经售出的画,让她去做说客。 两人理念不合,没说两句就在办公室吵了起来。 “合同都签完了,你叫我来也没用啊。” “你既然代理唐宁的画,就要为她谋取最大利益啊,不然要你干什么?” “问题是,画已经是简行舟的了。” “那你去跟他谈谈嘛,让他签个寄售协议。” 顾易很清楚这个刘经理的小算盘,他根本不是为了唐宁,只是想要找她麻烦。千面一直想跳过她直接签下唐宁的卖身契,所以一直故意给她使绊子,更没少给唐宁私下抱怨她的无能。 如果唐宁跳过她直接跟千面签约,这个刘经理就是第一获益者。更重要的是,能开出比简行舟更高价格的人一定不简单,他不想损失这样的大客户。 “我只是唐宁的代理人,不是千面的员工,更不是你的下属,你的建议我可以选择不听。” “行,那我不管了。”刘经理无法反驳,索性将责任都推给顾易,“你去跟人家解释清楚吧,但要是得罪了那位高先生,给画廊造成的损失你一个人担着。” “凭什么我去解释?造成误会的明明是你。” 已售的画都会挂上“售出”的牌子,一般根本不会造成误解,除非有些人见钱眼开故意“疏漏”。 “如果你连这点活儿都懒得干,那我直接联系这画的作者吧。” 刘经理直接翻出唐宁的电话,特意举起手机给顾易看他卑鄙的通行证。 所有人都当顾易是欺瞒唐宁从中获利的奸诈小人,以为揭穿她的“真面目”就可以威胁到她。 事实上哪怕他真的联系了唐宁,顾易相信唐宁也会做出跟她一样的选择。只是唐宁最烦处理这些事,才将画廊的联系人留成了她,顾易不能让她被这种小事叨扰。 “人在哪儿?”她妥协道。 刘经理得意的笑了:“还在展厅里看唐宁的画。” 顾易直接拿着已售的挂牌去了,刘经理看好戏一般跟在后面。 此时已经傍晚,画廊人不多,顾易一走进展厅就看到了那位高先生。 还真的是“高”——目测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宽肩腿长模特身材,相较其他人臃肿的羽绒服,他像是不怕冷,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休闲夹克。 太过休闲以至于没有型,与面前画的锐利气质格格不入,但与他本人那一头微卷的黑发倒是相得益彰。 顾易看到黑发,默认他是个中国人,结果走过去刚想开口,就迎上一双银灰色的眼睛。 如果不是对方先冲她礼貌地微笑,顾易差点以为他是个盲人。 其实仔细看这位高先生的脸,就会发现他皮肤冷白,眼窝深陷,鼻梁高耸,确实不是亚洲面孔。 顾易一时间不知要讲英语还是中文,下意识看了刘经理一眼,后者站在展厅入口的位置隔岸观火,显然没有提示她的意思。 好在对方先开了口:“您不是这幅画的作者吧?”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15热烈 中文的流利程度让顾易微微愣了一下,才说道:“我是唐宁的经纪人。” “啊,您好,我叫安德烈。”他主动与顾易握手,直白地说道,“如果我现在买下这幅画,今天能见见作者吗?” “抱歉,其实我是来告诉您,这幅画已经卖出去了。” 顾易拿出标有“售出”字迹的牌子,放在了画作下方的凹槽当中。她已经想好了安抚的话,以防造成刘经理口中的“损失”。 没想到安德烈只是遗憾的“啊”了一声,并没有预想的恼怒和不甘。 其实看安德烈这身行头,单是那一双奢侈品牌的马丁靴就要上万,顾易并不认为他是个普通的有钱人。 能一眼看中唐宁的画,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接触艺术品买卖,那其实应该清楚卖出的画作不挂牌是画廊本身的失误。 从联系顾易到她出现,安德烈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却等来一场空欢喜,就算是普通人也多少会有些脾气,可这个人没有。 跟唐宁最初给她的感觉很像,亲切可人,丝毫感觉不到简行舟身上那股傲慢感。 顾易猜测,安德烈应该也是个从小生长环境不错的富家子弟。 “您是认识唐宁吗?”她试探着问道。 安德烈摇了摇头:“但我很想认识。” 为了一幅画来寻一个人,这似曾相识的开场,让顾易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她鬼使神差地多了一句嘴:“这幅画被简行舟买走了。” 按道理她不该透露买家信息,即便这在圈内不算秘密,画廊更是拿这一点大肆宣传。 可是她总是忍不住试探命运,想知道它会不会走出不一样的岔路。 安德烈怔神了几秒,蓦然失笑:“又被他抢走了啊。” 他一边笑,一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像是自己做了一件很荒唐的事。 “早知道不跟他说了,竟然忘了他总是跟我喜欢同样的东西。” 简行舟从未将顾易带进过自己的生活,她因此对简行舟的朋友圈不太熟。 所以也不清楚安德烈具体与简行舟是怎样的交情,但很明显能感受到他不经意泄露的不甘心。 被别人买走了只是遗憾,可被简行舟买走了就是不甘。 顾易觉得有趣,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很喜欢这幅画?” “非常喜欢!”安德烈痴迷地看着唐宁的画,“你不觉得她天真又孤独,浪漫又残酷吗?” 顾易鲜少会这样感性地表达,总是喜欢性地理性分析。 比如唐宁这幅画偏后印象主义风格,以厚涂画法为基础,增加实验性材料塑造画面的叁维立体感,这是唐宁的画夺人目光的重要原因。 当然这也并非她的独创,许多外国画家都用过,算是一种实验性的表达形式。 唐宁表达的内容大多是光怪陆离的梦境,探索人性潜意识中的欲望,这种解读往往千人千面。 顾易讨厌形而上的东西,很少刻意去解读内容。要说她看到这幅画的第一感受,可能是—— “热烈。” 那种扑面而来的张扬,无畏无惧的热情,像盛夏的日光一样让人感到灼热。 是顾易这种只能藏在冬日的稗子,永远无法承受的暴露与坦诚。 等她发现自己出神,安德烈已经将视线转向她许久,像是在探索一个偶然发现的谜题。 顾易看向他,后者哑然失笑,点了点头:“对,是热烈,我总是会被这样的气质吸引。” 此刻顾易忽然后知后觉,明白了安德烈那笃定一般的开场——你不是这幅画的作者。 他之所以能确认这一点,正是因为顾易身上没有这种东西。 她不热烈,不坦诚,不天真,不浪漫,与一切美好的词汇无关。 顾易笑了笑:“我也是。”因为没有,才会被吸引。 16唯一的价值 顾易与安德烈的这场交涉,远比刘经理预想的还要久。 他站的太远,也听不到两个人具体在聊些什么,只能在两人沉默时见缝插针走了过去。 “抱歉抱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幅画已经卖出去了。”刘经理搓着手,赔着难看的假笑,“要不您看看其他的画,我这边签的几个新人都不错呢。” 他很难遇到像安德烈这样的大客户,开口就是五十万起,当然不能这么轻易的让他“扫兴而归”。 顾易冷眼看着刘经理贪婪的嘴脸,有些反胃。 以防不小心吐出来,她决定尽快离场:“要不你先把我的结算单签一下?” 虽说是她的结算单,但其实主要是唐宁的钱。刘经理签了字,她才能去找画廊的财务打款。 “你着什么急啊。”刘经理啧了一声,像是顾易不懂人情,“人家高先生都等一个多小时了,你几分钟都等不了?” 顾易看了安德烈一眼,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发作,只能忍了。 “那我去办公室等你。” 也不知是刘经理有意拖延,还是确实与安德烈相谈甚欢,直到快要闭馆时顾易才终于等到了人。 似乎是不太顺利,只有刘经理一个人悻悻而返,看到顾易更是没有好脸色。 “就知道要钱。” 顾易嗤笑,好像他赖着安德烈就不是为了钱似的。 “本来就是我应得的钱。” “应得?”刘经理嘲讽道,“你既没人脉又没资源,如果不是简行舟来画廊,你能卖出那幅画?没有唐宁你算什么东西啊?” 顾易给唐宁找画室,谈画廊,跑税务,就像唐宁的保姆一样,帮她做过的琐碎事太多了。 可这些事换做其他人也一样能做,顾易无法反驳,确实是她靠着唐宁赚钱。 没有家庭支持却来学习纯艺,本来就是一条注定艰难的路。 更何况像她这样没什么天赋的“局外人”,除了金钱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 顾易已经无所谓了,骂她势利也好,讽刺她小人也罢。 “请给我结算。” 她需要钱——学费,绘画耗材,社交应酬以及出国深造,每一样都需要钱。 只有有钱才能继续学下去,只有学下去才能混出头。 只有出人头地,才能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把我的钱给我。” 顾易不要脸的固执,让刘经理无话可说,一脸嫌弃地给她签了字。薄薄一张纸拿在手上,顾易却觉得沉得有些无力。 她看了眼时间,财务快下班了,没时间给她矫情。她转身往外走,不想竟迎面碰上了还没有离开的安德烈。 像是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安德烈看着她迟迟没有开口,直到刘经理叫了他一声。 “高先生有什么事吗?”刘经理急切地上前,“是刚才那几幅画里有中意的吗?” 安德烈这才回神,冲着他笑了笑,指着他手上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笔,刘经理识趣地递了过去。 他拉过顾易的手,看了眼结算单,最终还是写在了她的手心里。 “这是我的电话。”安德烈一边写一边说道,“如果你以后代理了新作品,可以直接联系我。” 碳素笔的滑珠在手心滚动,顾易觉得有些痒,像是在挠着她心口的软肉。 她抬眼看向安德烈,后者笑着朝她眨了眨眼,让顾易确定安德烈是在帮她。 “刚刚跟你聊的很开心,相信你选择的画家我也会很喜欢。” 即便他们只聊了短短十分钟,而刘经理却为他介绍了一个多小时。 安德烈将笔递还给刘经理,后者不甘心地追问:“那刚才看过的呢?您有觉得不错的吗?” “那些啊,怎么说呢……” 安德烈微微拧眉,似乎在努力回忆,最终化为一个无奈的笑。 “有点无聊。” 画作无聊,那么选择这些画的刘经理显然也不够有趣。 顾易听懂了这双关,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声对安德烈说了声“谢谢”。 刘经理看着两人眉来眼去,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嘲了。 简直莫名其妙,顾易既没能力也没姿色,怎么一个个都向着她呢? 先是简行舟点名了要顾易签字才肯支付全款,现在又冒出个明摆着要做她客户的暴发户。 刘经理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些男人眼瞎!他也不好再舔着脸跟安德烈要电话,直接下班走了。 顾易去财务那里送了结算单,叫住安德烈想请他吃个饭,但被后者婉拒了。他指了指顾易的手,提醒她记得存电话。 “唐宁有新作你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就好了。” 顾易“啊”了一声,尴尬失笑,原来还是为了唐宁啊。 她差点会错了意,还以为安德烈是单纯帮她。真是可笑,到头来还是作证了刘经理的那句话—— 她离了唐宁什么东西也不是。 17又想做了 钱一到账,顾易就去银行给唐宁汇了款,还照例给家里打了一万块。 可惜除了一条汇款成功的短信,她没等到一句关心的问候。 顾易意料之中地笑了笑,掐灭手中的烟,转身上了楼。 这几天唐宁忙着跟简行舟约会,回来的也不算早,今天顾易进门的时候她才刚刚卸妆。 “每天这么化妆,感觉皮肤都变差了。” 她一边抱怨一边顶着抹晕的黑眼圈给顾易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烟味,让唐宁拧了拧眉,捏着顾易的下巴让她张嘴。 “你也不怕牙抽黑了。” “就是最近而已。” 唐宁不喜欢她抽烟,所以顾易几乎从不当着她的面抽。 况且她也确实很久没碰过了,上一次还是跟简行舟分手的时候。 像是某种有预兆的默契,顾易想起瞎子的同时,唐宁也提起了他。 “哎,你还记得那个瞎子不?” 顾易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却还是故作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他今天竟然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去店里。你说奇怪不奇怪,给我按摩的阿姨都不急,他急什么啊?” 唐宁想起今天他在电话里的语气,连开头问候都没有,仿佛他们有多熟似的。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缘由,毕竟他们交流甚少,反倒是顾易跟他更熟悉一些。 “你上次给了他多少钱?是不是给太多被他给惦记上了?” 顾易正慌神,唐宁问了两遍,她才慢吞吞地答道:“也没多少,正常价。” “也是,他要是还想做,给你打电话才对。” 唐宁只当他发神经,准备翻篇了,结果顾易又问了一句。 “做什么?” “做模特啊。” 顾易给自己倒了杯水,几口灌下才察觉出自己的失态。 她险些以为,唐宁知道了她和那个瞎子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是他搞错了人,跟她睡了一觉。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解释清楚? 究竟是自作主张的谎言奖励,还是她藏匿已久的邪恶快意? 顾易说不清楚,或者是她不敢说。 “你要洗澡吗?” 唐宁卸完了妆,见顾易一杯水到了底却还没放下,猜她大概在想事情。 “你不着急的话,我先洗了。” 顾易应了一声,提醒她别忘拿挂在阳台上的浴巾。 唐宁平日里完美女神一个,但私下其实丢叁落四,不长记性。 “知道啦,顾妈妈。” 唐宁笑嘻嘻地拿了浴巾来,临关门还不忘警告顾易。 “不许再抽烟了。” “嗯。” 可是不抽烟,无法让顾易冷静下来。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食言的周凉劈头盖脸骂一顿。 当初明明跟她承诺了,只要她不主动联系,他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才多久就忍不住了,就变卦了?果然不该轻易碰这种贪心不足的处男。 顾易在客厅里焦躁地踱步,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周凉敢打一次电话,就敢打第二次,总会被唐宁发现问题的。 她看了一眼唐宁放在餐桌上的手机,犹豫再叁还是对浴室说了一句。 “我手机找不到了,借你手机用一下。”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唐宁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借你手机给我打个电话。”顾易心虚地重复道。 唐宁害了一声,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你直接用啊,我的密码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易拿起唐宁的手机直接去了走廊,拨通了周凉的号码。 嘟声响了没多久周凉就接了,像是一直守在手机旁。 一时脑热打了电话,顾易却没好这件事到底如何解决。 骂他一顿威胁他不许再联系?还是直接告诉他自己不是唐宁? 于是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最后是周凉先开了口:“对不起,我今天不该给你打电话。” 他还记得白天唐宁生疏的语气,客套的回答,仿佛他们不过只是有着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可是已经两周了,你不来店里,也再没有联系过我。” 他对唐宁知之甚少,切实如陌生人一般,以至于那一夜的亲密虚幻到,时常让他觉得只是一场春梦。 可是身体的记忆那么真实,每每想起拥抱和亲吻她的感觉,他的皮肤都会变得滚烫。 “我有承诺过一定会联系你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冷得让周凉沉默。 “你不是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易的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周凉躲都躲不过去。 他知道,他明白,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贪恋对方给他的那一点点温柔。 就像她苦涩的吻,回想起来只剩下让他心悸的甜。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小到快要飘出话筒,可还是被顾易捕捉到了。 不配存在,不足挂齿,不被惦记的她,此刻却被这样一个同样被遗忘的人仰望着,迷恋着,思念着。 顾易的心口发热,酸软又无力,再也说不出冷硬的话。 真是奇怪,她竟然会对这种笨拙的,甚至可能不是对她说的情话动心。 “想我什么?” 想她的脸?他看不到。 想她的声音?又与唐宁难分你我。 顾易像是有了了悟,替周凉做了回答。 “又想和我做了?” 只有这个答案让她不必去与唐宁作比较。 让她能够自欺欺人地认为,小瞎子思念的其实是自己。 周凉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易才不管他,只认定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果你是那个意思,就现在去S酒店门口等我。如果你不是那个意思,那我挂断之后,我们也别再联系了,听明白了吗?” 听筒那边许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就在顾易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才又急切地问道:“那个酒店在哪儿啊?” 顾易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你不是说你不是那个意思吗?” 周凉被欺负的毫无招架的能力,无奈叹了几声。 “你先把地方告诉我吧。” 他的手机没办法用导航,只能到了地方再去问路人。 这家酒店顾易常去,但周凉一次也没去过,就让人在路口等她。 挂断电话之后,顾易将周凉的通话记录删了,又给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才重新回到房间里。 唐宁还没有洗完,听见碰门的声音,才问了一句:“谁来了?” “没谁。”顾易说着将手机放回了桌上,“我要出去一趟,你别等我,先睡。” 唐宁听到顾易要出去,忙披着浴巾,开门探头问道:“你要去哪儿?” 顾易一边穿衣服一边扯谎道:“手机可能落学校了,我回去找一下。” 唐宁这才放下心,“哦”了一声:“那路上小心点,找不到的话明天我陪你去找,你别一个人半夜瞎逛。” 顾易想笑笑为她宽心,但却笑不出来。唐宁的关心显得她的谎言愈加卑鄙不堪。 “知道了。” 18见情人 顾易去过那么多次的酒店,却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带着偷情般的禁忌感。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比如要不要直接告诉他自己是顾易不是唐宁,但如果说清楚后周凉不给她睡了怎么办? 说实话,她确实贪图周凉的肉体。 况且他老实嘴严,又与她的生活没什么交集,也不会给她惹麻烦。 这样听话的床伴实在太难找了。 与其靠一个不靠谱的软件大海捞针,不如就把他锁在自己的床上。 等到她腻了,周凉倦了,那时候真相也变得无伤大雅,一切刚刚好。 这么想着顾易瞬间轻松了很多,在路口看到周凉时,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她扑上去在周凉脸上亲了一口,后者被吓了一跳,直到她问“冷不冷”的时候,他才确定是心想的那个人,脸上忍不住浮起笑意。 “不冷。”他太心急了,直接打车过来的。 顾易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香皂味,应该是洗过澡出来的,瞬间对这个床伴更满意了。 她拉起周凉的手,带着他走了没多远,就到了S酒店。顾易是常客,连周凉的身份证都没登记,就将人带进了房间。 周凉第一次进这种酒店,里面的设施都不熟悉,全凭着顾易指引。 让他拐就拐,让他停就停,关上门让他别动,周凉就乖乖地站在原地,直到顾易急切地上来扒他的衣服,他才慌忙拉住她的手。 “……我自己脱。” 顾易乐意之至,但不许周凉背过身,就当着她的面脱。 虽然看不到,可顾易的声音总在提醒着他,她在看着自己。 这种被注视的羞耻感,让周凉刚刚脱了个外套就红了脸。 “还换了件新衣服?” 她发现周凉里面的衬衫跟上次不同,颜色更亮更白,料子也看着新。 周凉忙解释道:“不是新的。” 但他确实白天穿的不是这件,为了见她才特意换的。 顾易也猜到了,毫不掩饰心里的欢喜,上前隔着衬衫摸上他的腰身,然后顺势抱住了他。 周凉脱不动了,喘息着将顾易揉进了自己怀里,寻着她的发际,一点点下移吻住了她的嘴唇。 那晚她捏着他的下巴,玩弄他的舌头,教授他如何接吻。他变得熟练,更变得迫切,连呼吸都像是浪费时间。 顾易感受到下面的热物顶着她,忍不住嗤嗤发笑:“还说不是那个意思?” 周凉也不再掩饰,解开皮带,将裤子半褪了下去,挂在两脚之间,就这么隔着内裤似有似无地蹭着顾易。男人在色情的事上总是天赋凌然,根本不需要顾易过多教授。 顾易却故意不碰他:“不行,先洗澡。” “我洗过了。”周凉急切地说道,“你不用。” “是吗?” 顾易勾着周凉内裤的边缘,拉开看了一眼,那里已经兴奋到流出液体。 “好像洗的不太干净。” 周凉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有点洁癖,洗澡很认真的。 “我帮你再洗一遍好不好?” 顾易才不管他,脱光了衣服,拉着人就往洗手间走。 19帮他洗肉棒(H)200珠 洗手间干湿分离,玻璃隔出的洗浴间刚好可以站下两个人。 顾易骗周凉说淋雨架子坏了,让他一手撑着墙一手举着浴头不许放下。 一开始周凉还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看不到,不小心错了方向,让顾易也洗不成澡。可身前的人根本没想着自己,挤了浴液之后都在往他身上抹。 滑溜溜的手摸过他的腰,他的小腹以及他的屁股,当指尖顺着紧实的臀部滑到前侧腿根的时候,周凉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许多,有些受不住了。 “我真的洗过了,你洗吧。” 他想将浴头转向顾易,却被后者拦住。 “怎么了?被冲得受不了了?” 她拨弄了一下一直被浴水冲刷的肉棒。 那里精神十足,冲了五六分钟也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 周凉其实也猜到,顾易最初让他朝这个方向冲,就是为了戏弄他。刚刚也是,明明摸了他的屁股他的腿,就是不抚慰那个重点部位。 “不洗了行不行?”周凉无奈地讨饶。 “不行,有个地方不是还没洗到吗?” 顾易笑着关了水,却不许周凉将浴头放下,拿浴液当润滑直接握住了挺在她腹前的热物。 她清晰地看到周凉的小腹和臀部的肌肉赫然绷紧,露出好看的线条,比之前看到的还要让她心动。 上次只顾着爽快,顾易并没有跟周凉玩这么多情趣,别说口,甚至连手都没有用过。 今天她心情不错,也没有那么急切,于是想多给周凉点甜头尝尝。 “你是这样洗的吗?”顾易握着他上下滑动,“还是这样?” 说着一手托住了他饱胀的卵蛋,一松一紧的滑动,像是在盘弄两颗核桃。 周凉从没有被自己之外的人这样弄过,哪怕平日里自慰,也不曾有这么多的花样。她软而有力的手,就像是带着电,凡是碰过的地方都噼里啪啦窜上头。 与插穴的感觉截然不同,快感完全掌控在顾易手里,变换的手法带给他一轮又一轮新鲜的刺激,让他无法招架。 “平时会洗这里吗?” 顾易的指腹在敏感的龟头上打圈,一圈圈向外,蹭着蘑菇头最敏感的下沿。 周凉撑不住了,还是将浴头丢在了一边,扶住了顾易的肩膀。 顾易也没再强迫他。其实周凉已经坚持很久了,一般男人也鲜少能像他这样一直毫无支撑地举着胳膊一动不动。 “舒服吗?”顾易靠上去,轻声问道。 周凉没有回答,而是循着声音,吻上了她的脸颊。 顾易撤身向后躲,周凉就喘息着追了上来,亲到哪里算哪里。 “别动。” 顾易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被亲还是被舔,总之有些好笑。 “再捣乱不帮你洗了。” 周凉这才消停,乖乖地将头伏在顾易肩窝里。 肉棒在手中跳动,像扑在她脖颈的呼吸一样灼热,无不诉说着他的舒爽。 “要到了吗?” 肩头的人不好意思地闷哼了一声,当是回答。 “我不欺负你,但等会儿别躲,相信我,我会让你舒服的。” 周凉吞咽着喉咙,轻轻应了一声,将自己交付给了顾易。 顾易忽然加快了手下的速度,直到周凉激射出精液,仍然没有停手。 就着精液的润滑,顾易快速摩擦着敏感的龟头,周凉本能地向后退,但想起顾易刚刚的话又生生忍住了。 微弱的疼痛很快就转化成了彻骨的酥麻,周凉从未有过如此绵长的快感,以至于某种不是精液的液体喷射而出时,他竟然短暂丧失了意识,本能地叫出了声。 直到温热从腿根一点点流淌而下,他才恍惚想起,浴头被他丢在了地上,所以这不是浴水,而是…… “对不起,对不起……”他慌乱的道歉,“我没控制住,我……” 因为失明如厕不便,他平日里都会严格控制自己的饮水量,来之前也没有喝水,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顾易看着周凉的脸肉眼可见的炸红,笑得乐不可支。原来这个肤色也能看出脸红啊。 “自己闻闻。” 顾易将带着液体的手伸到周凉鼻下。 没有臭味,周凉心安了许多,但还是担心顾易会嫌弃。 他俯身去摸索地上的淋浴头:“弄到你身上了吗?你洗洗吧。” 顾易还在笑,知道周凉大概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平时没这么玩过吗?” 周凉自慰的次数很少,只有在青春期时频率高一些。失明之后几乎就不怎么做了,只有这两周才重蹈覆辙。 原因自然是顾易。 可就算弄也只是发泄一次,哪会搞到自己失禁。 见周凉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顾易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黝黑的皮肤下透着情欲的红,看得她忍不住发笑。 “你就跟我说你舒服吗?” “……嗯。” “我可是不轻易给人弄的。” 顾易得意的转了转手腕,缓解酸痛。 “我对你好吧?” 周凉却蹲在地上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才问了一句。 “你给别的男人也这样弄过?” 其实他知道不该问的,可是那一瞬间他好难受。 刚刚的爽快只让他觉得空虚,完全给不出让顾易满意的答案。 “不然呢?” 长久的沉默之后,顾易轻飘飘说了一句,就裹着浴巾出了洗手间。 20我们的关系(微H) 空气有些冷,冷得周凉猛然清醒。 是啊,不然呢?她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男人。 周凉将自己冲洗干净后,找不到浴巾放在哪里,也不敢问顾易,只能这么湿淋淋地摸索着,磕磕绊绊的出了门。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烟味,不算呛鼻,但有着难掩的苦涩。 顾易坐在床尾,将刚刚用过的浴巾丢给了周凉,后者反应迅速地接住。 他刚想道谢,就听顾易问道:“周凉,你知道咱俩这是在干什么吗?” 像是怕他听不懂,顾易又具体地描述了遍。 “我们这种不谈恋爱,却自愿做爱的关系,知道是什么吗?” 周凉知道,他也常听店里的人说,他们那个前台就跟隔壁美发店的理发师就是这种关系。 可他说不出口,也许是那个词太粗俗难听,又或者他其实还在奢望他们之间能有另外一个更亲密的词汇。 他只能点点头,让顾易看到他的自知之明。 “如果你跟我一样,只是图一时爽快,那么我们就继续。如果你还有别的所求,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顾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也听得懂,可却很难消化。硬生生地卡在胃里,沉得像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没有,我没有的。” 声音挤出喉头,顾易听着都有些酸涩。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逼良为娼的坏人。 “我更希望你找个其他女孩好好谈恋爱。” 周凉却固执地摇了摇头:“我就是想图个爽快。” 顾易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周凉的脸,周凉握住她的手虔诚地吻着。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他不知道,他只是看不到,于是走上了这一条独木桥。他怕自己如果这么跳下去,就再也找不回这条路了。 “喜欢……” 周凉吞咽了一下喉咙,他知道她喜欢这样的答案,他也只能回答出这一个答案。 “操你。” 顾易如释负重。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一瞬间她多么恐惧听到其他的答案。 “那你还不快点?” 她用甜蜜的毒药盛情邀请,他明知凶险却从不拒绝。 周凉的热情和迫切,足以让顾易相信他没有说谎。他确确实实沉迷她的身体,恨不得亲吻舔舐过她每一寸皮肤。 当火热的的身体覆盖包裹住顾易,就像两人一起坠入地狱里,那里有炽热的火冰冷的水,周凉是她唯一的浮木。 于是她忘情地叫着他的名字,恳请他狠狠地插入,让陌生的身体连接在一起。 顾易被他干的像是失了魂,只能两手攀着他的肩膀,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如同一件挂在他身上的成人玩具。 她喜欢这种被使用的感觉——因为她有价值,才会被使用。 在欲望的圣坛上,她独一无二,没有比较的目光,更没有惨败的结局。 快感之于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只要肯敞开身体享受,就可以拥有没有代价的愉悦。 顾易能感觉到,在这一点上周凉与她是相似的。 或者说,是她逼着周凉不得不与自己相似。 所以她毫不惊讶他在床上的贪婪与纵欲。 因为性事是他与她的一场较量,他在床下无法抗衡,便在床上变本加厉的讨要,让她尖叫让她喷水让她欲罢不能。 床上的周凉是一只豹子,一匹狼,喷张的血肉里跳动着他无法隐藏的野性。 仿佛他最初就该在旷野中奔驰,无意间闯入了人类的丛林,才不得不为了存活而接受驯化。 顾易觉得,只有做爱时的周凉才是真实的周凉。 他不卑微不怯懦,也不会束手束脚小心翼翼,他倔强的脾气是硬挺的性器,他狠狠地侵入,撞击她的灵魂深处。 他看得到她的淫靡,她的喜悦以及她的痛苦。 即便他不清楚她为何会痛。 21你要把我操死了(微H) 周凉亲吻着她爽快的泪水,拥抱着她颤抖的身体,埋在她颈肩温柔的吐息,感受高潮残留的余韵。 “你要把我操死了。” 顾易的嗓子有些哑,语气里却不是抱怨。 周凉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那就一起死。” 他说得那么认真严肃,顾易忍不住发笑。 怎么有人会想跟只上过两次床的人一起死?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清楚她是谁。 “男人都是这样,为了胯下二两肉舒爽,恨不得去死。” 她曲解他的话,抹黑他的纯情,然后用自己堵住了他想要反驳的嘴。 周凉纠缠着她的舌头,惩罚一般勾着她不放,却又怕她疼而不舍得啃咬。 听说搏斗的兴奋感与做爱相似,所以一场较量总会背道而驰。 夹在两人间的性器又硬了起来,顾易掐着他的卵蛋,惹得周凉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知不知道你上次在我肚子里射了多少?” 她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小腹,那里软绵绵的,周凉蓦地笑了。 “笑什么?”顾易手下更加用力,“如果我没避孕,可能就要怀上你的孩子了。” 一个充满生殖欲望的男人,根本听不了这样的话。 哪怕束缚他的是烙铁,恐怕此刻也无法让他软下去,更何况那是顾易的手。 于是她掐的越狠,他硬得越厉害,甚至在疼痛里找到了微妙的快感。 “再来一次。” 在“一起死”之后,他说的第二句话,依旧简练而直白。 周凉说着掐着顾易的腰将人放倒在床上,后者却没放开手,只是改掐变为了撸弄。 她张开双腿,握着周凉拍打她润滑的唇瓣和花核,故意发出响亮的水声和难耐的喘息,她永远知道怎么让他“看到”她淫荡的模样,怎么引诱他体内淫邪的灵魂。 当两个人都淫水泛滥,情难自已的时候,顾易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周凉不管,握着她的腿要进入,却被顾易按住了脑袋:“等一下。”不等铃声响到第四下,顾易就接了起来。 听出电话那边是女声,周凉莫名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被顾易按着头,只能顺势向下,沿着她的胸腹一点点亲吻下去。 嘴唇碰到浓密而柔软的毛发时,周凉的呼吸重了起来。 “找到了,就在办公室里。” 顾易尽量平息着情欲,谨慎地回答着唐宁的话。 可那温热的舌头偏要挑逗她,折腾她不说话的嘴。 本该向唐宁承诺马上就回去,可最终还是败给了那缠绵的吻。 “今晚应该不回去了。” 电话那边很快反应过来:“你又……!” 唐宁不想指责她约炮,可又确实担心她的安全。 “那你保护好自己,明天一定要联系我,手机别关啊。” “嗯。” 顾易挂断电话,看着埋在自己腿间给她舔穴的周凉,心情变得微妙。 你喜欢的女孩的确是非常好的女孩,善良美好而真诚,连我都臣服于她的魅力。 可她不可能属于你,你嘴里吃着的只能是我的淫水。 “味道怎么样?” 顾易抓着周凉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 后者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反客为主地扑上去,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当她尝到舌头上那不属于自己的淡淡腥味,才意识到周凉在做什么。 “你故意的吧。” 故意给她吃自己射进去的精液。 周凉笑了笑,是十八九岁本该有的调皮模样。 “喜欢吗?” 他好可爱,顾易此刻竟然只剩这一个想法。 她凭借本能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轻快地仿佛不带一丝欲望。 与接吻完全不同的感觉,周凉竟然觉得脸上一阵燥热。 他低下头垂下眼,不敢看她,虽然他根本看不见。 顾易揉着他发红的耳垂嗤嗤地笑,然后上前抱住了他。 “喜欢。”她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不喜欢怎么会如此卑鄙地对你下手? 22下一次 每一次和周凉见面,顾易都觉得像在偷情。 不把淫水流干,不把肉穴插到红肿,不把阴蒂弄到发痛,顾易都不觉得尽兴。周凉亦是如此,哪怕射到最后已经不是精液,只要还能勃起他就会再次进入顾易,直到天色渐明。 顾易感觉自己应该是睡了一会儿,因为身上的精斑干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要命的七点,连再赖一会儿床的余地都没有,必须马上洗澡出门了。 感觉到床的动静,周凉搂在她腰上的手,顺着臀线滑进了她的股沟,不等她反应就从后面侵入了进去。 顾易可以确定,周凉聪明且全能,他的学习能力甚至还能用在床技上。 “不做了,天亮了。” 顾易拉住他的手,周凉还有点不情愿。 “我今天白天没有排班。” 还真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啊,顾易无奈。 “你不上班,我要上班。” 今天是期末作业的最后上交时限,可还有好多学生没搞完,想起来就焦头烂额。 顾易迅速起身进了洗手间,一个战斗澡出来后,见周凉还躺在床上。 她觉得有意思,周凉也不过是个会赖床的小男孩。 顾易上前拍了一下周凉的屁股,这才让后者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没得睡,你也别想睡。” 周凉有点委屈:“我下面有点疼。”给贪睡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你以为我不疼?”顾易在周凉胸口掐了一把,“我这儿都被你吸破皮了。” 不止这些敏感部位,她顺身上下都肌肉酸痛,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下次得稍微克制一点。” 听顾易这么说,周凉才坐起身来。 “下次?” 顾易没回答,而是要了周凉的手机。 周凉用的是一部键盘老人机,她每操作一步都会语音播放出来,有些骇人。她故作镇定地将里面唐宁的号码删了,然后填了自己的私人号上去。 “以后你打我这个号码。”她把手机还给周凉,“如果没特别通知你,我每周五晚上都会来这里,你有事不能来的话提前跟我说一声。” 周凉握着手机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顾易是打算每周跟他睡一次。 喜从天降,砸得周凉有点懵。他不敢奢望恋爱,能这样与她保持关系就很好了。 “听明白了吗?” 顾易没明说要跟他做固定炮友,但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明白的话我就先走了,你走的时候把门口的房卡给前台就行了。” 周凉愣愣地点了点头,听到顾易拉上大衣的拉锁,又慌忙追问了一句。 “你做什么工作?” 顾易愣了一下,周凉不知道唐宁做什么吗? “画画啊。”她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吗?” 好像确实不知道,周凉这才了悟一般地点了点头。 “那你画的一定很好看。” 顾易知道周凉是善意的赞美,但还是难免会因戳到软肋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回怼了一句。 “你都看不到,知道什么好看什么难看吗?” “不知道,但我心里你最好看。” 无论是画还是人,周凉只认定他亲手抚摸过的美景。 顾易笑了笑,倘若简行舟这么说她可能不屑,因为假。但周凉这么说她就吃,因为他没必要为了睡她而哄她。 毕竟把他骗到床上的人可是她啊。 顾易没回应他的话,而是上前摸了摸他的眉骨。 周凉仰着头任她摸,眨了眨浓密的睫毛,刷得那汪眸更加清亮。 说实话,这么看根本想不到他是个瞎子。 不应该问的,可在顾易做出判断前,她已经问出了口。 “你怎么瞎的?” “被车撞了,头碰到了。” 周凉带着顾易的手摸向他的后脑勺,那里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疤。 她轻柔地摸了摸,像是在安抚小狗。 “没治?” “伤口缝了。” “我说的你的眼睛。” 周凉蹭着顾易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儿。 顾易以为他不愿意说了,刚想说算了,就被周凉握住了她要放开的手。 像是为了挽留她,才生生扒开伤疤给她看。 “肇事司机没找到,要是自己付全款治了就不能跟他要赔偿了。我家没什么钱,我两个哥哥娶媳妇就指望着这个赔偿金……” 周凉说的语速极快,他怕说的慢了,就会想起那些在硬床板上等死的日子,然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可顾易难得想要了解他,他恨不得剖开了心给她看。 联系唐宁之前跟她说的,顾易大概明白了。周凉家里等着警方找到肇事者要赔偿,所以一直不给他花钱治,于是他就一个人出来打工自己存钱治。 “那你现在存够钱了吗?” 周凉摇了摇头,又说道:“快存够了。” “存了多少?” “……几千。” 他知道这个数目其实是杯水车薪,说出口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可顾易却没笑。 “你不该把什么都告诉我,你要对我有点防备,万一我骗了你呢?” 周凉反问:“我什么都没有,你能骗我什么?” “骗你的几千块。”顾易随口说道。 周凉清楚,当初那叁百饭钱都要还他,顾易又怎么会稀罕这点钱? “那就给你吧。” 也许只是个玩笑话,可顾易却觉得这是周凉会做出的事。 “不治眼睛了?” 周凉抬头冲顾易笑了笑。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很多事无能为力。 “别笑。” 可不笑还能怎么办呢? 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但还是听话地沉下嘴角。 “你别同情我。” 怜悯是种俯视,他不想这样离顾易越来越远。 顾易嗤笑了一声:“你放心,我穷的很,不会在男人身上花钱的。” 她固然喜欢周凉,但跟喜欢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养在身边可以,绝不可能为了它花大价钱。 “走了。” 顾易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周凉一眼。 他眼巴巴“看着”自己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是主人要去上班,马上要独自面临孤独的家犬。 顾易承认她有些心软,于是退回去抬起周凉的下巴,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下周见。” 他们的关系这样就好,不要惺惺相惜,不要同病相怜。 这些狗屁东西到分开时只会伤人,所以就此打住,与她无关。 23叛逆艺二代「po1⒏υip」 顾易来到学校后,给唐宁发了条信息报平安,说她按时来上班了。 唐宁可能还没起,没有马上回复。 她忽然有些羡慕,纵欲后遗症让她头重脚轻,脑袋仿佛快要炸裂。 更让她头痛的是,果然如她所料,作业根本就没交齐。 十点多的时候吴璋来了,看画室墙边只摆了一排成品,心里也有了数。 其实每年都差不多,搞艺术的学生似乎都是这样,一定要到了死线才有灵感。 “再多给一天,不交理论考试也不用去了,明年直接跟着学弟学妹重修吧。” 顾易点了点头,直接在微信群里传达了这个噩耗。群里一下子炸开了,请顾易跟吴璋求情。她哪有办法,只能让实在没头绪的下午赶快来找她,她勉强给他们点“灵感”。 吴璋绕着学生交来的东西左右踱了两圈,然后问了一句:“臭小子也没交吧。” 大多数学生都会把名字写在背后,吴璋不用看都知道里面没有他儿子的东西。 顾易只能说道:“我催催他。” “他最近来找过你指导吗?” 听导师这么问,顾易隐约觉得是生气了,忙帮忙扯谎:“找过,微信上聊了聊。” “都聊什么了?”老爷子显然不信,“他打算画什么?” 顾易编不上来了,主要怕她乱说最后跟吴聿恒交上来的对不上。 吴璋早就料到了,无奈地笑了一阵,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让他别交了,交上来的也都是垃圾,别给我丢人了。” 顾易刚想劝,就听到门口一声巨响,回头就见吴聿恒把跟前的一个画架子踹翻了。 江池跟在他身后,也不敢碰他,只能嘴上小声劝着:“别啊,吴老师说气话呢。” “吴老师说的对,”吴聿恒冷笑了一声,“老子就是垃圾!” 说罢扭头就跑了,江池手上抱着画,追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直接把作业给吴老师吧。”顾易忙拉住江池,“我去找他。” 见顾易走了,江池慌了。别人都是放下作业就跑,怎么就他要“面圣”啊。 吴聿恒也没跑多远,直接转头进了办公室。 等顾易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一手抵在吴璋的办公桌上,一手举着他常用的玻璃烟灰缸朝自己的右手比划。 “吴聿恒你干什么,演电视剧呢?”顾易一边大声呵斥,一边冲进去拉住吴聿恒,“你要演也去吴老师面前演啊!” 就算年纪比她小,到底也是个男人,顾易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 只能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尽可能用音量震慑他。 “你真以为一个烟灰缸能把你砸残?真不想画了你怎么不直接找把刀呢?” 她说着摸过桌上一把壁纸刀拍在吴聿恒胸口。 “用这个啊!肌肉图你也画过上千张了,怎么割能残废,很清楚吧?” 提起那几千张肌肉图,吴聿恒是真的犹豫了。他妈那么多苦都受过来了,怎么就听不得他爸一句“垃圾”呢? “吵什么呢?” 听到争吵的吴璋和江池赶了过来,不来还好,来了反而助纣为虐。 本来后悔的吴聿恒,那股中二劲儿又上来了。 他扔下烟灰缸,直接砸在了吴璋面前的地上,然后一把夺过了顾易手上的刀。 “吴聿恒,你干什么你!” 吴璋大叫着上前,比他更快的是下落的刀。 顾易看出吴聿恒是真狠了心,只能使出下下策,将自己的手盖在了他手上。 等吴聿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刀刺破顾易的手背,好在刀片承担不了这么大压力崩断了,这才没有将两人的手扎穿。 血一下子就从刀口涌了出来,衬得顾易的手更加苍白。 吴聿恒以前没少打架没少见血,但从来没见顾易流过这么血,竟比自己受伤还要慌张。 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直到吴璋上前打掉他手上的刀,然后狠狠在他头上给了一巴掌,他才猛地清醒过来。 吴聿恒拿过桌上的纸巾,想给顾易止血,可血流的太猛了,他都不敢碰她。 “快打120!”吴璋叫着身后吓呆的江池,“愣着干嘛呢?” “别打别打,不严重。”顾易忙安抚道,“吴老师我没事,不用担心,扎的是左手。” 顾易扯下头上的皮筋套在手腕上,然后拿了一支铅笔塞进里面旋转攥紧,伤口这才没有再疯狂往外冒血。 一旁的吴聿恒端着一盒纸巾,傻愣着看顾易一个人处理好了一切。 顾易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抽了张纸巾,将手上的血简单擦了一下。 “可能碰到血管了,我先去医院看一下。” 她说着就一个人出了门,吴璋直接在吴聿恒屁股上踹了一脚,将他踹出一米多远。 “你还不赶快跟上去!你让顾易一个人怎么搞!” 吴聿恒一下子成了蔫炮,别说气不敢吭一声,连屁股都不敢揉一下,连滚带爬地追了出去。 精彩影视在线:「po1⒏υip」 24为人师表 从画室出去到校门口打车的这一路,吴聿恒问了不少傻问题。 “你要不要把刀片拔出来?” 最初顾易还能心平气和地回答:“拔出来就不止这么点血了。” “啊?” 吴聿恒看那双柔软的手上卡着血红的金属片,怎么看怎么揪心。 “那你不疼吗?” “你觉得呢?” 吴聿恒乖乖闭嘴了,因为他看到顾易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出大门的时候人多,吴聿恒怕路人碰到顾易的手,就一手搂着她的肩膀,将人护在自己怀里。 路上好多学生认识他,一开始没注意到顾易受伤,都被两人这亲密动作惊到了。 毕竟吴聿恒长得还不错,以前混过一段时间,身上有股坏小子的痞劲儿,好多女孩就喜欢他这一款。 再加上他爸吴璋名声在外,艺二代在美院比富二代更受追崇,可吴聿恒都不为所动。 知道的清楚吴聿恒是心有所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禁欲主义,都在赌哪个小妖精能拿下他。 频频感受到审视的目光,吴聿恒忽然感觉脸上一片燥热,慌乱放开了顾易的肩膀。 顾易已经叫好了车在门口等,吴聿恒跟着她一起上了后座。 一上车顾易就开始闭目养神,本来她就睡眠不足,加上失血过多,整个人晕得要命。 见她脸色苍白,吴聿恒也有点愧疚,但还是嘴硬:“让你别多管闲事。” “吴聿恒。”顾易没睁眼,但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等着我跟你秋后算账。”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吴聿恒却出了一后背冷汗。 到了医院之后,他也不敢再多嘴,乖乖地给顾易挂号陪诊缴费。 看着医生帮顾易将刀片取出的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顾易为什么要代他受过呢? 如果他当时再狠点,如果当时顾易用的右手,可能真会为了救他赔上自己的绘画生命。 顾易缝合包扎之后,拍了个片子确定没伤到骨骼韧带,就在医生的建议下开了一瓶葡萄糖。 她睡眠不足,没吃早饭,加上失血过多,真像是在靠这一瓶液体续命。 “我没事了,你走吧。” 顾易输上液之后,想让吴聿恒赶快回去搞作业,前后催了几次,可吴聿恒就是不肯走。 “我爸让我看着。” “现在忽然听你爸的话了?”顾易忍不住噎了他一句,“吴聿恒,你的叛逆期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这话说得他有点不高兴了。一个男人最讨厌被女人——特别是同龄女人说不成熟,即便顾易其实比他大了四五岁。 “我哪儿不对了?你没天赋就可以不画,怎么我就必须画?” 吴聿恒壮着胆子回怼了一句,直接把顾易气到了。 “少他妈放屁,你能跟我一样?” 且不说吴聿恒不是真的没天赋,就算没有,他哪怕画个屎,吴璋也能用他的资源让他继续在圈里混下去。 他们两个从出身就决定了,她没才华无路可走,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多的是路。 “我不是说你没天赋。” 吴聿恒说的急了,忘记带上出处,这话其实是他爸吴璋对顾易的评价,还建议她转理论研究,做艺术品管理。他本意是想跟顾易找共鸣,结果不小心把她给“骂”了。 “反正就是你们都觉得我不太行,还一直逼我干什么呢?” 顾易也没逼他,只是她作为“保姆”,时常要转达吴璋的期待。 所以平时代课的时候,对吴聿恒极为苛刻严厉,难听话也说的最多。 “那不逼你,你想干什么呢?”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心平气和地跟吴聿恒说过话了,后者都不禁愣了愣。 “你现在做什么呢?”他问。 “你不知道吗?代你爸的课,顺便代理唐宁的画。”顾易说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不用想了,你那个脾气根本做不了这个。” 以前叁句不合就上拳头,顾易没少去派出所帮他赔礼道歉。 现在虽然不怎么打架了,但脾气还是没变,这不是刚听一句“垃圾”就冲出去自残了吗? 要是真跟那些挑叁拣四的买家纠缠起来,吴聿恒怕不是把人家杀了,就是自己去跳楼。 吴聿恒有些丧气:“那你说我能做啥?” “做鸭吧,你这脸还行。”顾易嗤笑。 这种时候还揶揄他:“你滚。” “你对我还真是没大没小的,我怎么也算你半个老师吧?” “你哪儿点为人师表了?” 两人一来一回,顾易有点认真了。 “吴聿恒说真的,我哪儿对不起你了?你以前也不是这样对我的吧?最少也会叫我一声姐吧?” 他们认识的时间其实比唐宁更早,当初艺考的时候顾易就与吴聿恒在同一个画室,只是她高考他中考罢了。 后来顾易还受吴璋所托辅导过吴聿恒一段时间高考文化课,生拉硬扯将他带上了二本文化线,这才让她顺利进入了吴璋门下。 吴聿恒瘪着嘴不说话,顾易只能替他答了。 “你喜欢唐宁,唐宁看不上你,你也不能怪在我头上吧?” 25你就那么欠操 当初吴聿恒跟她说起的时候,顾易还帮忙跟唐宁旁敲侧击了一下,可唐宁就是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她又能怎么办呢? “不关唐宁的事。”吴聿恒闷声说道。 “那是什么?”顾易不服气地追问,“你总得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吴聿恒抓着头发,忽然发现自己也说不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虽不在场但胜似在场的唐宁来了电话。顾易一手输液,一手受伤,就让吴聿恒帮他接了贴着耳边。 “你在学校吗?中午一起吃饭吧。” 以前唐宁常常找顾易一起吃饭,但自从跟简行舟勾搭上之后这种邀约就很少了。刚好顾易也饿,唐宁请客不吃白不吃。 “行啊,不过我在医院呢,可能还要个十几分钟才能走吧。” 唐宁一听在医院就急了:“那个渣男昨晚怎么你了?!”那声音几乎是用吼的,一旁的吴聿恒都听到了。 他瞥了顾易一眼,见顾易面色不变地解释道:“不是,是今天在学校不小心碰到了,没什么事。” “是二院吗?那我去接你吧。”唐宁看了看时间,“大概十二点多到,刚好带你去吃饭。” 顾易没多想就应了下来:“行。” 那边挂了,她才示意吴聿恒将她的手机拿开。 顾易原本以为他会跟自己打听唐宁的事,然而不止只字未提,还跟吃了哑巴药一样忽然沉默了。 她也懒得猜他的心思,难得清静,就闭目养神直到一瓶水吊完。 护士给顾易拔了针,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发现头发还散着。刚刚的皮筋她用来止血了,一直没有重新扎起来。 她不想让唐宁担心,见面前总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净一些。 “帮我扎一下头发?”顾易从包里拿出备用头绳递给吴聿恒,不确定地问道,“你应该会吧?” 激将法对于吴聿恒来说一试一个准。 “这有什么难的?” 他拿过头绳,一把抓起顾易的头发,拽的她一个后仰。 “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儿?”顾易举着自己的左手控诉,“别忘了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 吴聿恒自知理亏,手劲儿果然放松了很多。见顾易被他拽得梗着脖子,这才又向前走了半步,胸膛几乎贴上了她的背。 他将头绳套在自己手腕上,没有梳子,就只能用两手捋着顾易细碎的发丝。 脾气这么硬,但头发却挺软。 梳着梳着,吴聿恒竟然有些走神,目光不自主地向下瞥。 顾易脱掉大衣后,里面只穿了一件领口很大的毛衣。只要她稍稍一动,领口就会出现不平整的褶皱。 吴聿恒的目光也就随着这么一动,不小心从她的锁骨滑了下去,刚刚好看到她内衣的边缘。 顾易的胸不算大但胸型很挺,半杯内衣上方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那里有着肉眼可见的红色的印记。 吴聿恒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过来那是什么。虽然他没什么经验,但鬼混的时候不乏有狐朋狗友给他科普过。 顾易正低头给唐宁发信息,冷不丁听到吴聿恒来了一句。 “你昨晚跟谁在一起,亲得可够狠的啊。” 她抬起头,才发现吴聿恒竟然探着头,朝她领口里面瞟。她忙攥紧领口,抬肘将吴聿恒怼开。 后者也没有躲,硬生生抗了下来,几乎站在原地没动。 吴聿恒盯着顾易,脸色黑的吓人:“你就那么欠操?” 26介绍男朋友『po1⒏mobi』 他现在忽然想起来,当初为什么开始讨厌顾易了。 跟唐宁确实没有关系,而是他发现顾易在约炮。如果对方是男朋友也就算了,偏偏都是陌生男人。 自从那之后,他每每看到顾易,都会忍不住联想那些肮脏的男人,想他们怎么操她,会在她身上留下什么恶心的痕迹。 吴聿恒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真脏。” “吴聿恒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顾易听清了,也气疯了。原本以为她替吴聿恒挨了这一刀,两人的关系怎么说也可以缓和一些。 没想到,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说,我不给你扎了。” 吴聿恒说罢,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转身走了。 “吴聿恒你给我站住!” 顾易也拽起外套就追了上去,她今天就较上真了,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兔崽子! “你给我说清楚!我招你惹你了!” 吴聿恒走的飞快,到最后几乎是用跑的。跑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撞上来接人的唐宁和简行舟。 他也顾不上问好,直接冲出了门,让那两个人把顾易拦了下来。 “怎么了?” 唐宁拉住顾易,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她其实对吴聿恒没什么印象,不知道顾易是在追他。 顾易看了一眼门外,吴聿恒已经跑没影了,只能作罢:“没事。” “你的手怎么样?” 唐宁小心翼翼地抬起顾易的手,简行舟也不禁看了过来。 “就是不小心被扎了一下。” “那还能正常动吗?” “能啊。” 顾易笑了笑,回握了一下唐宁的手。麻药还没完全退,没有什么疼痛感,唐宁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那走吧,我们去吃饭。” 唐宁碰了碰一旁发愣的简行舟,后者才点了点头,说道:“我去开车。” 等简行舟走了,顾易才说道:“你俩吃就行了,让我去做电灯泡啊?” “有什么啊,吃顿饭而已。” 唐宁没敢说,昨天顾易彻夜未归,她都担心到失眠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快给顾易找个男朋友,让她别再出去约陌生男人了。 想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选,就跟简行舟说了,让他给介绍一下,这才有了今天中午这个饭局。 “而且不止我们,应该还有一个朋友。” “谁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唐宁将顾易拉上了车后座,简行舟任劳任怨当司机。 顾易不得不承认,简行舟在演戏这件事上很有天赋。在唐宁面前,他对她既疏远又亲和,保持着对“女友的朋友”该有的距离,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 顾易很满意他这一点,如果他不耍那些幼稚的小聪明就更好了。 说是四个人的饭局,最终只来了叁个人,唐宁甚至不知道那第四个人是谁:“不是约好了吗?” “临时有事,来不了了。”简行舟一边点菜一边从容地解释道,“可以先加微信认识一下。” “好啊,你有顾易的号吧,快推给她。” 听唐宁这么说,顾易才明白过来她的意图,敢情这是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顾易其实无所谓,如果对方是个优质男,哪怕做不成男朋友,也能做客户。 “可以认识一下。” 简行舟这才看了她一眼,然后慢腾腾地解锁手机,推了一张名片给她。 +影视在线:po1⒏mobi 27就这么喜欢我吗 顾易一看头像和名字就认出这是简行舟的小号,她早就加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顾虑,简行舟跟她上了床之后就给了她这个号。两个人平时联络都是通过这个号,日常撩骚还有约炮。 菜还没上,唐宁便坐到顾易旁边,催着她先跟对方聊聊。 可顾易哪敢当着她的面聊,甚至点进去就会发现不仅是好友,还有许多尺度很大的聊天内容。 “晚点吧。”她故作自然地将手机放到一边,“吃饭都没时间来,肯定现在也在忙。” 唐宁觉得顾易说的有道理,也就没再强求,只问了问简行舟对方的情况。 “他家跟我家算是世交吧,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最近刚回来。” “长相呢?” “还行吧,是个中俄混血。” 唐宁原本想看照片,但简行舟说没存近照。顾易在一边听着只想发笑,这“简行舟二号”听起来条件还真不错。 本来就是为了让唐宁安心,顾易也没必要拆穿,随便他吧。 这家餐厅主打北京烤鸭,唐宁喜欢这种偏甜的口味,顾易也就客随主便。但等菜上了,她才发现她忘了自己的情况,麻药退了之后,她的手疼到根本没办法卷饼。 顾易有点后悔,刚才就不该骗唐宁没事,现在她只能强忍着痛,装作没事人一般跟他们边吃边聊。 可她卷了两口吃下,感觉实在太费劲,就悄悄地不再动手,捡着面前的一盘凉菜吃。 顾易的食量简行舟是知道的,几乎跟他有的一拼,也从来不减肥装矜持。这两口估计塞牙缝都不够,显然左手伤的的厉害,才不得不放弃口舌之欲。 简行舟想了想,先给唐宁包了一块烤鸭递了过去,又紧接着包了一个放到了顾易的盘子里。 “你们两个女士就别动手了,我来包你们负责吃。” 大概平日吃饭简行舟没少这么照顾唐宁,后者早已习惯了他的绅士,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那我不要葱。” 唐宁本来就讨厌上手,很高兴简行舟的贴心。 “不要葱多放甜酱,我知道的。”简行舟对她笑了笑,才又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顾老师呢?” 既然是沾了唐宁的光,顾易也没必要拒绝。 “我都可以。” 吃着简行舟亲手包的烤鸭,顾易的心情有些微妙。 以前跟简行舟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可从来没像这样照顾过她,到是有几次完全反过来的状况,简行舟缠着顾易让她喂自己。 原先听唐宁转述,顾易的感受还不算真切,如今亲眼对比,她才确定这个简行舟的确跟自己认识的不一样。 大概就是敷衍和用心的区别吧。 对她随随便便,只有在床上才会花点心思哄哄,而对唐宁却小心翼翼力求完美。 哪怕是现在也充满了对比,简行舟给唐宁包的就小巧精致,一口可以吞下,给顾易的却包得硕大无比,一口咬下去形象全无。 顾易暗讨自己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竟然莫名其妙被简行舟当了出气包。 不一会儿唐宁就吃饱了,可顾易还没。毕竟难得使唤简行舟一次,她绝不可能跟他客气。 “剩下的你们解决啊。”唐宁指着那小半盘肉,“我去洗个手。” 见唐宁走远,顾易才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是想噎死我吗?” “你不是吃的挺来劲儿的吗?”简行舟忍了许久的笑总算破功,“以前怎么没发现投喂你这么有趣。” 顾易完全不觉得有趣,只觉得火气蹭蹭上头。 “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要介绍男人就好好介绍,发你小号算什么。” “反正介绍谁都没你的‘前男友’——我好,不是吗?” 简行舟那天被唐宁强行拉走后,就忍不住旁敲侧击打听了顾易在等的那位“男朋友”。 大概叁个月前好上的,冬至左右分的手,从来没带给唐宁看过。 简行舟琢磨了半天,最后发现只能将自己对号入座的时候,险些没控制好表情笑出声来。 原来对于顾易来说,他是“男朋友”吗? “说什么不稀罕我喜欢,”简行舟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嘴角上扬,“其实是太喜欢了不敢承认吧。” 他一开始就跟顾易说的很清楚,他们只做爱不恋爱。 顾易最初的表现让他很满意,床上放得开床下不粘人,但后来他渐渐发现,这个女孩床下也过于不粘人了一些,甚至都不曾对他撒个娇。 不过现在可以理解了,喜欢他嘛,自然不敢表现得太热情,以免耗尽他们本就短暂的露水时光。 “所以唐宁说你之前带回家的男人是假的吧?” 他如此傲慢的笃定,于是迫不及待地以“介绍男性朋友”的名号约了这场饭局,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测。 “为了让我吃醋?” 简行舟自信到让顾易觉得荒唐又好笑。 难得这么开心,她也不忍心说出真相,索性顺着简行舟的心思默认了,还垂下眼叹气,装出几分黯然神色。 看到她这副样子,简行舟的嘴角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这么喜欢我吗?” 顾易不说话,只是目光悠悠地看着她。 简行舟见她这么“伤心”,也有些心软。 他伸手抬起顾易的下巴,拇指从她的脸颊蹭到嘴唇,轻轻地抚摸着。 两人上一次亲吻不过是在几周前,他还记得这里多么柔软。 如果不是安德烈忽然回国,他和顾易的关系其实还可以更久一些,直到他真正腻烦。 可即便他没有腻烦,他们也不会有更多的可能。顾易太俗太平庸,完全不符合他家的收藏标准。 但被她喜欢的感觉让他愉悦,简行舟不介意她继续纠缠。 “如果你没办法马上走出来,我允许你偷偷喜欢我。”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顾易心中暗讽面上带笑,仿佛感恩戴德。 简行舟看她笑,也不禁笑起来。 “别太开心。” 唐宁回来的时候,两人神色如常,仿佛无事发生。 除了顾易忽然没了胃口,只想赶快结束这场作呕的饭局。 28你觉得顾易怎么样 饭后简行舟先送了顾易回家,又跟着唐宁去看展。 吴璋给顾易放了假,期末的事情不用她管了,尽快把伤养好,因为紧接着就是年前的艺术招生考试。 华美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美术学院,可以说是年前招生中水平最高的学府,几乎所有高水平的美术生都不会错过这次考试。 而吴璋作为本专业的艺招负责人,每年都会忙得焦头烂额,远比期末这种学生比老师忙的时候更需要顾易帮忙。 顾易连轴转了一阵子,也确实需要休息。只是她低估了这个伤,止痛片不能多吃,常常半夜会把她疼醒。 她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一点,真是操蛋的时间。唐宁就在隔壁,她也不能通过抽烟消解。如果弄得一屋子烟味,唐宁铁定把骂的她狗血淋头。 顾易躺在床上放空了几秒,最终拨通了周凉的电话。她需要找一个人分摊自己的痛苦,即便周凉无辜至极。 没响几声,周凉就接了,像是极不敢相信,甚至不敢叫唐宁的名字,小声确认了几次:“我是周凉,你、你打错了吗?” “是,我打错了,挂了。” 顾易没好气地说着,但还是特意等了两秒没有马上挂。 果不其然,周凉那边马上就道歉了:“别挂,别挂!” 他有手机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深夜给他打电话。起初不敢相信,后来又有些担心,毕竟顾易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你怎么了?” “睡不着,骚扰你,不可以吗?” 周凉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抿起嘴角,嗤嗤地笑了起来。 笑声很快引起了室友的不满,敲了敲床板:“吵死了,让不让别人睡觉了?” 顾易听到周凉忙跟对方道了歉,然后悄声对她说了一句:“你等一下,我换个地方。” 周凉舍不得挂断,也不想她等太久,就这么穿着秋衣秋裤出了宿舍门。 寒冬腊月,店里为了省电,一到晚上就关了空调,只有宿舍人多不通风还暖和一些。 周凉扶着墙走了一会儿就冷得打颤,但回去拿衣服又会吵到室友,想了想还是算了,就在按摩室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坐下。 “好了,可以继续说了。”他刚坐下就立马告诉了顾易。 室友难听的刁难和一路的磕磕绊绊,尽收顾易耳中,原本想欺负周凉一下,但又觉得他受的苦其实够多了。 “室友对你不太好?”顾易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是我吵到他们了。”周凉解释道,“他们平时对我还可以的。” 顾易戳穿他:“对你可以还让你睡上铺?” 她刚才都听到了,周凉下床的时候,还被下铺的人骂了一句,警告他不要穿错自己的拖鞋。 可周凉似乎总能为不被善待找到合理的逻辑:“我来得晚嘛,下铺他们都睡很久了。”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阵,周凉感觉顾易可能不太高兴,可他却有些开心。因为顾易生气,说明在心疼他。 但他怕顾易气过了头,不想跟他继续聊了,忙转移了话题:“你呢?怎么睡不着?” “我的手……”顾易想了想没说实话,“手被狗咬了,疼的睡不着。” 周凉当了真,急道:“看医生了吗?” 顾易知道周凉担心,她很享受看他心急又心疼的模样。 “看过了,也打了针,但是好疼好疼啊。” 她难得用了撒娇的语气,做作到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吃药了吗?” “止疼药不能多吃,吃多了就没效了。” 周凉也受过伤,知道这个道理,可又没有为她减轻疼痛的办法。 “那你吃饭了没?要补充营养,才能快点好。” “点了外卖。”顾易实话实说。 “那明天呢?”周凉想了想,“要不我去照顾你吧,我会做饭的。” 顾易笑了笑,说道:“我还不至于要一个小瞎子来照顾吧。” 周凉那边哑了几秒,才说道:“……也是。” 顾易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好像有点伤人。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自己起码一只手还能动,周凉做饭的危险系数可比她高多了。 “没别的意思,是我跟人合租,你不方便来。” 周凉闷闷地“嗯”了一声,听起来像是不相信。顾易心想也是,毕竟第一次他可是睡在她家的,也没见她不方便。 “我跟顾易合租。”顾易只能把谎说圆了,“还记得吗?就是上次在美院接待你的顾老师。” 周凉“啊”了一声:“记得。” 顾易忽然有些好奇,周凉对她到底是什么印象。 “你觉得她怎么样?” 30情敌见面 周五这天,顾易去给周凉买了部可以视频的手机。 虽然说了不会给男人花钱,但是为了能多看看周凉美妙的肉体,她可以做个善变的女人。 可没想到,唐宁这天竟然也去了许久未曾光顾的按摩店。 与过去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简行舟送她过去的。于是店里所有人都知道,唐宁交了一个高富帅男朋友,包括周凉。 简行舟开了一辆高调的红色跑车,将狭窄脏乱的巷子都照亮了。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像周凉听他们描述简行舟的外表时一样。 跟他差不多高,但穿着剪裁精致的休闲西服。 有人说那是超贵的奢侈品品牌,但见多识广的老板说,真正的有钱人都是专门找设计师定制的。 而在周凉的世界里,没有设计师,只有裁缝。他想象不出两者的差距,更无从估计他与简行舟的差距。 于是他悄悄问了前台的小姑娘一句:“你觉得是他帅还是我帅?” 没有人回答,只有哄然的笑声,连外面准备上车离开的简行舟都因为这笑声而回了头。 “怎么了?”他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让人发笑的事。 有人指着周凉大声说道:“这儿有个小子跟你比谁帅呢。” 简行舟这才注意到周凉,眼神递了过去,但没有得到回应,后者硬邦邦的站在原地,似乎对周遭的嘲讽已经免疫。 客观来说那张脸的确引人注目,身材也高大结实,只是发型和衣服太土,不仔细看根本判断不出他的外貌优势。 但简行舟自觉,比起自己还是差远了。 他不太喜欢跟穷鬼打交道,惹上身的麻烦远比得到的好处多。所以也没有跟他们认真,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就颔首告别上车走了。 临走前还在唐宁脸上亲了亲,惹来店里女生一阵艳羡的议论。 唐宁走进来的时候,周凉依旧站在前台旁边的位置没动,比以往更加沉默,甚至算得上阴沉。 她主动上前“嗨”了一声,周凉却没有吭气。 唐宁觉得有意思:“之前不是还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来,怎么我来了你也不打招呼?” 听唐宁这么说,其他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难怪一个瞎子硬要跟人家高富帅比。 自不量力这种话骂多了也没了杀伤力,刚刚起哄的人嗤笑着散开,默契地避开了周凉,以免跟着他一起丢人现眼。 只有真怕被周凉抢了客人的虹姐,不得不上前招呼唐宁。 “别理他,轴得很,每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这家开在美院附近的按摩店,并不是专业的盲人按摩。 这里只有周凉一个全盲,带他的师父喝酒喝成了青光眼,视力不佳但算不上瞎。老板之前是不雇佣残疾人的,留下周凉,就是因为他长得好,能留住很多女客人。 女技师怕他抢客人,男技师又抢不过他,总之两边都没留下什么好人缘。自从唐宁给他介绍私活的事被传开后,周凉更不被他们待见了。站几个小时就能挣他们几天的钱,谁还可能给他好脸色。 因此也没人愿意了解他,几乎都不怎么跟他说话,虹姐口中的“每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是店里人对他最多的评价。 事实上,周凉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自从知道唐宁有男朋友,还亲眼“见了”这个人后,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 他怨恨唐宁没告诉他,又怨恨她如此毫不避讳的告诉他。 可周凉也清楚地知道,唐宁早就说过她不可能只有他一个男人。正是这不容置喙的条件,让他获得了每周一晚的欢愉。 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甚至只能装作陌生人一般向她问好。 可是他做不到。 他的五脏六腑难受到,连在她面前正常呼吸都做不到。 于是周凉逃了,逃回了乱哄哄的宿舍,明明那里的空气更加污浊。 31他关心的不是她「po1⒏υip」 刚刚散去的几个男性店员正在讨论他,这种事常有,他其实碰到过几次,但都当做没听到。 为了能在这里继续做下去,他不光可以是瞎子,还可以是聋子。 可只有这一次,他们零星的词汇变得格外刺耳。 “跟虹姐抢客人”“小白脸怎么不去卖”“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乡巴佬”…… 刺耳,但他们说的都对,只有一件不对。 “我没有跟虹姐抢。” 这是周凉第一次与他们辩驳。 “是她自己找上我的。” 是她要跟他一起吃饭,是她亲自扒虾给他吃,是她留了叁百块让他去找她。 “是她先开的头。” 这些人不知道后续,但一直嫉妒唐宁给周凉介绍私活的事。他不提还好,一提就像是在炫耀,直戳这些小人的痛处。 “那是看你不要脸才找你!” “是你太贱!” “那女的也是个傻逼!” 压抑的情绪被最后一句点燃了,周凉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他拽住最后那个说话的人,将人一把按在了地上,一拳一拳地向他脸上招呼。 地上的人被打得惨叫,他不知道一个瞎子打人竟然能这么准。 即便周凉人高马大,但仍敌不过人多势众,很快就从一对一的厮打变成了围攻殴打。 当唐宁按完肩颈的时候,一场恶斗已经风平浪静,周凉坐在店外不远的台阶上吹冷风。 他需要这份工作,只能忍气吞声。老板让他去门诊看看,可他走不动路,直到唐宁出门问他怎么了。 唐宁倒不是真的关心他,只是他脸上的伤太明显了。 轻巧的,一句仿佛可以随风飘没了的“你怎么了”,却让周凉红了眼。 他没说自己的事,而是问道:“你手还疼吗?” “我的手没事啊。”唐宁莫名其妙,搞不懂周凉在说什么。 她不疼就好。 可她也自始至终从未因他疼过。 周凉默默吞下哽咽,抱着头再也不说话了。 唐宁也没再管他,用手机叫了辆出租来接。 上车的时候,她又看了周凉一眼,才发现他好像在哭。 没人知道周凉短暂的初恋就这么结束了,包括“当事人”唐宁。 顾易接到周凉电话的时候,刚刚从午睡中醒来。 说是午睡,其实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只是为了晚上精神饱满地与周凉见面。 周凉的话很简短:“今晚我不去了。” 顾易还来不及问为什么,周凉又说了一句:“以后也不会去了。” 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任由顾易再怎么打,周凉都不再接了,到最后甚至关了机。 顾易在床上呆坐了几秒,就拽起一旁的大衣向门外冲,甚至连里面的睡衣都等不及换。 她说过的,这家伙如果再食言她就亲手去揍他! 总是莫名其妙的一次次变卦,居高临下地单方面宣布自己的决定。简行舟是这样,轮到小瞎子了还是这样! 她不是人吗?不值得一句解释或者道歉吗? 顾易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疯狂,面色苍白两眼发红,唐宁进门的那一刻还以为她要去杀人,下意识一把拉住她。 “你干什么去?” “有点事。” 唐宁看了一眼顾易大衣下光溜溜的腿,哪还敢让她出门,将人拉得更紧了。 “什么事?” 她说着将人往屋子里拽。 “不说清楚不许去。” 直到顾易拧着眉冒出汗,唐宁才发现自己攥了她受伤的手。 她慌忙放开,问道:“你手还疼吗?” 似曾相识的问题,让唐宁恍惚了一下,但很快就有了一个与问题无关的答案。 原来那个瞎子问的根本不是她啊。 “没事。”顾易这才冷静下来,“我去换个衣服。” 唐宁点了点头,也不敢回房间,怕一不留神顾易又跑了,就这么坐在客厅里等她。 等顾易换好衣服出来,唐宁才再次开口:“晚上有个聚会,一起去吧。” 她起身握住顾易的手臂,急切地说道:“那里有很多好男人的,我介绍给你认识。” 顾易攥紧手机,像是握着她说不出口但炙热的秘密。 “嗯?”唐宁捧起顾易的脸,让她正视自己,“怎么样?” 顾易看着那双眼,充满关心和期待,莫名的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那一瞬间她麻木地想,小瞎子似乎也不是非见不可,反正他喜欢的人又不是她。 况且唐宁还能给她更好的。 “那就去吧。” 唐宁给她的一定是更好的选择,她不该拒绝。 听到满意的答案,唐宁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帮你打扮一下。”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32简行舟的聚会 唐宁翻遍了顾易的衣柜,也没找到一条合适的裙子。她的衣服颜色都灰蒙蒙的,款式也保守老气,完全没办法凸显她的气质。 唐宁不禁有些自责,她对顾易的关心太少了。 平日里顾易怎么穿她都不在意,只要她舒服自在就行,可是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可以漂漂亮亮的,成为男性眼中的焦点呢? “你穿我的行吗?”她找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我们一黑一白亮瞎全场。” 顾易其实没什么心思,唐宁说什么都好。 她就像一个听话的玩偶一般,任由唐宁给她梳头、化妆,甚至还给她涂了大红色的指甲油。 除了黑色晚礼裙是自己换的,几乎从头到脚都是唐宁帮她操办的。 唐宁没想到她的裙子穿在顾易身上会这么合适,她欣喜地拉着顾易转了两圈,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你怎么这么好看?”她上前抱住顾易,“我都舍不得把你带出去了。” 顾易笑了笑:“是你的裙子好看。” “真的是你好看,”唐宁认真的纠正道,“只是你平时不爱打扮。” 顾易的确不喜欢装扮自己。因为刻意的修饰总是会惹来评判的目光,将她与身边的人放在一起比较。 她不喜欢这样,宁愿将自己藏在尘埃里。 可唐宁不一样,她喜欢被注目被赞美,也想要将顾易一同拉到聚光灯下,为她们命运一般神奇的际遇赞叹。 “我们一样高,声音像,还学一样的专业……” 唐宁握着顾易的腰,嗅着她颈间的香气,像猫咪一样用鼻尖蹭着她。 “你就像我的双胞胎姐姐一样。” 从入学相识的那一刻开始她们就形影不离,不知道的人总会将两人当做姐妹。 顾易回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开玩笑:“我还是你的管家婆。” 唐宁在她肩颈间发笑,笑着笑着忽然感到一阵惶恐,那种来自陌生和未知的无措——她今天才发现自己没那么了解顾易。 她讨厌这种距离感,下意识将顾易抱得更紧了一些。 “可你其实也没比我大几个月,不用真的像姐姐一样保护我,让着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也可以像姐姐一样保护你,让着你,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顾易低垂着眼睑,看着她白皙的脖颈,尖尖的下巴,以及漂亮的小梨涡,却不敢去看她明亮的眼睛。 正因为她是这样美好的唐宁,她才什么都不能说。 不能说她丑陋的嫉妒,狭隘的愤怒,邪恶的欲望以及卑鄙的谎言。 “嗯。”她只能轻轻的应声,尽量让自己不去当真。 唐宁最终没能等到她依赖的眼神,只能看着顾易的睫毛出神。好长啊,一眨一眨的刷在她的心头,又酸又痒。 可能,她们终究不是真正的姐妹吧。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照旧是简行舟开车来接,只时没想到顾易会来。 唐宁坐上副驾驶,一边拉安全带,一边小声说了一句:“我不想让她出去见别人。” 简行舟会意,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从后视镜看了顾易一眼,发现她化了妆。只是围巾裹的太高,他只能看到一半的脸。 也许是他无意识看了太久,一旁的唐宁才又问了一句。 “应该不限制人数吧?” 这个聚会原本是简行舟的局,她只是作为女伴陪同,带上顾易纯属临时起意。 唐宁也知道这样不合适,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如果顾易不去,她可能也就不去了,就在家里看着她。 “就是个小聚会,不用担心。” 33再次相遇「po1⒏υip」 到了目的地,唐宁才确认简行舟就是在安慰她。 这种能在五星级酒店举行的酒会,怎么可能是他口中的“小聚会”。 顾易经过层层安保检查后,一眼看到大厅里几个眼熟的圈内大师之后,不禁庆幸唐宁帮她打扮了一番。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亮得让人紧张,两排摆满了酒水和小食的长桌也白的晃人。 顾易嗅到一股淡淡的混杂着的香味,有些分不清是在场嘉宾的还是这宴会厅本身的味道,总之都让人感觉不舒服。 她将外套交给了服务生,紧跟上唐宁和简行舟。 两人自小就适应这种场合,逢人便笑已经成了习惯,很快就自然地与身边的人聊了起来,只有顾易显得格格不入。 唐宁的家人都在文娱圈小有名气,哪怕不认识她,也会认识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甚至舅舅阿姨。 于是熟识简行舟的人很快都知道他交了个艺术世家女友叫唐宁。 这是简行舟意料之中的结果,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很多人跟他打听顾易。 他借着端酒的契机,故作不经意地借着反光的墙体看向顾易。 黑色裙装衬得她皮肤冷白,头发束起显得面部轮廓更加明显。不似唐宁那种鹅蛋脸,顾易的下颌线更清晰,给人一种凌厉清冷的感觉。 唐宁为她选的口红也很适合她,红色里带着一些蓝调,很冷的同时也很热烈。她又性格慢热,除了碰到熟人会打声招呼,大多数时间都在一个人喝闷酒。 这种神秘感很容易让男人产生好奇心和征服欲。 简行舟也不例外,他甚至比其他男人更清楚,这被黑色裙装严密包裹的肉体有多么性感诱人。 可如今他却只能笑笑,对前来打听的人装作不熟:“她是唐宁的经纪人,我也才认识不久。” 酒水入喉,酸涩留在口中,那份早该消化的不甘心又卡在了他的胃里。 顾易虽然兴致不高,但仍没忘记自己参加聚会的目的,名片递了几张,微信也加了几个。 聊了一圈才知道这个聚会是一个主题艺术展的Afterparty,有绘画有摄影还有一些装置艺术。 唐宁其实没有参加,只是因为简行舟是这次画展的投资人之一,才作为女伴被带了过来。 唐宁说要给她介绍男人,也迟迟没能兑现诺言,毕竟放眼望去全都是四五十岁的油腻男人,她也实在开不了口。 直到简行舟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神色古怪的看了顾易和唐宁一眼。 应该是很熟识的朋友,简行舟的语气算不上好,至少不如他平日待人那般有礼貌。 “都说了让你别过来了。” 连一旁的唐宁都听出了问题,小声问道:“怎么了?” 她靠的近,声音传到了电话里,那边似乎听到了,更不愿意理会简行舟的婉拒,直接挂断了。 简行舟没有办法,只能让唐宁和顾易先就坐:“你们去吃点东西吧,我去隔壁招呼一个人。” 他走得急也没有仔细说明,唐宁一头雾水,顾易已经向圆桌走去。 在吃饭这件事上顾易从来当仁不让。 晚上没吃东西就被唐宁带了过来,空腹喝酒着实不太好受。 所以当简行舟将人带过来的时候——确切的说,是追着手拿一捧玫瑰的男人过来的时候,顾易正一个人坐在桌边大快朵颐。 唐宁选择困难症,在自助餐台绕了两圈才选了一点点东西。她朝顾易走过来,还来不及坐下,就被不速之客截住了。 “是你吧?” 安德烈今天穿了一身西装,顾易第一眼没认出来,但身高实在过于瞩目,于是她多看了两眼。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 唐宁习惯了突如其来的热情,她走在路上都总会碰到主动索要电话的男人,更何况这种聚会。 平日里都是婉拒,这次却迟疑了一下,因为这个男人混血的样貌非常独特,与简行舟的描述如出一辙。 唐宁没有马上回应他,而是问一旁的顾易:“是他吧?” 安德烈循着唐宁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那里的顾易。 她今天化着明艳的妆,衣服也跟那天在画廊时的风格不太一样。安德烈没有马上想起她是谁,但顾易已经认出来了。 “果然是他吧。”唐宁笑了笑,“简行舟给你介绍的那个发小,是他吧?”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34多余的玫瑰「po1⒏υip」 不等安德烈发问,唐宁对他的热情已经有了其他解读。 “你认错了,她才是顾易。” 安德烈记得顾易的名字,恍然记起:“是你啊。” 但他来这边,并不是为了顾易,而是为了见唐宁。 他刚想解释自己的初衷,跑慢了两步的简行舟就插了进来。 “你这个人怎么……” 见唐宁在场,简行舟及时打住了抱怨,故作坦然地整了整衣襟,平息着刚刚追逐的喘息。 安德烈笑着揶揄:“你该锻炼身体了。” 简行舟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花,上前一步站在唐宁身旁,近乎急切地介绍道: “这是我女朋友唐宁,这是我朋友安德烈。” 后者似乎才知道唐宁和简行舟的关系,嘴唇微张怔愣在原地,手里的玫瑰多余得有些扎眼,就像他的人一样。 好兄弟爱上同一个女人的戏码,还真是百看不厌啊。顾易笑了笑,同情地看了安德烈一眼。 只晚了一步,还真是可怜。 但想起他之前好意帮她,顾易还是站起了身。 “那是给我的吧?” 两人的目光短暂的碰触,然后一同落在那捧多余的玫瑰。 于是她自然地接过,安德烈自然地松手,仿佛一开始就商量好了一般。 “谢谢。” 安德烈抿起唇角摇了摇头,知道顾易是在回报他上次帮她。 两人交接完花,没有更多寒暄问候。这略显沉默但默契的举动,让唐宁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是你介绍给顾易的那个发小吧。”唐宁对简行舟说道,“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中俄混血。” 简行舟原本打算抵死不认,但见顾易接了花,又有些搞不清楚眼下的状况。 他明明没有给彼此联系方式,他们怎么会认识的? 安德烈也确实从没听简行舟提过,但已经从刚刚的对话明白了大概。 他凑近简行舟,用手肘碰了碰他,让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后者懊恼地松了松领带,敷衍地催促他赶快回去。 可唐宁并不想错过这样一个给顾易钓男人的机会,毕竟在场的也没有其他候选。 “不着急,坐这边聊一会儿呗。” 她说着将安德烈推到顾易身边的位置,自己坐到了顾易另一边。 “人在这边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唐宁小声对顾易说道,“早知道就让他带你来了,我凑什么热闹啊。” “我也不知道。”顾易如实说道。 “我参加了这次的摄影展。”安德列主动回答了唐宁的问题,“刚刚一直在隔壁。” 摄影跟绘画本就不是一个圈子,因此主办方就将聚会安排在了不同的厅。 他刚说完就被简行舟拽了起来:“去拿点东西吃,别干坐着。” 安德烈不情愿,他屁股还没坐热,话还没跟唐宁说上几句。 “我吃过了,你去吧。” 顾易好笑地看了简行舟一眼。 难怪刚刚那么着急去堵人,敢情是怕自己被撬墙角啊。 简行舟还真不会撒谎,胡编乱造怎么能参考身边真实的人呢,更何况还是对唐宁有意思的男人。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简行舟算不上疏漏,也许他一开始就打算用这种方式铲除这个情敌呢? 无论初衷如何,目前看来目的是达到了。 “我再去拿点东西,你们聊吧。” 顾易起身退场,将好戏留给尴尬的叁人。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35谁的修罗场 不想简行舟没有留下看人,反而跟着她去了自助区。 他们在外人眼里不是熟识的关系,顾易也谨记着这一点,刻意与简行舟保持着距离。 可这个人却总喜欢说些逾越的话。 “吃的差不多就回去吧。” “差得远呢。” “你怎么就知道吃?” 顾易回头瞥了他一眼:“不然去‘相亲’吗?” 她看得出简行舟根本没跟安德烈打招呼,就自作主张答应唐宁介绍两人认识。她主动退出是在给简行舟台阶下,以防弄得安德烈也尴尬。 简行舟误以为顾易不想跟安德烈“相亲”才离席避免交流,心里瞬间舒服了很多,语气也比刚才好了。 “这边东西没什么好吃的,附近有几家餐厅不错,我带你去吧。” “你是想带我去,还是想我把唐宁带去呢?”顾易笑了笑,摸着简行舟的小算盘,“这么担心被撬墙角,不如讨好讨好我,我心情好了,说不定会帮你把情敌解决掉。” “不必了。”简行舟冷下脸,靠近顾易低声警告道,“既然你知道安德烈喜欢唐宁,那就离他远点。” 顾易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被简行舟这么教训,反而激起了叛逆心。 “那又怎么样?”她嘲讽道,“你也喜欢唐宁,不一样跟我上床吗?你都‘费心’介绍我们认识了,我怎么能不珍惜这个机会呢?” 她说着就端着盘子往回走,简行舟也不好在公众场合追的太紧,只能压着声音不断叫她的名字。 “顾易!” 顾易还没走到桌前,简行舟的声音已经打断了正在聊天的安德烈和唐宁。 其实他们也没聊两句,因为唐宁半句不离顾易,但安德烈更想知道关于唐宁的事。 唐宁见简行舟一直在叫顾易,问道:“怎么了?” 简行舟故作自然地笑了笑:“没事,就是地上有些滑,提醒顾老师走慢一些。” 顾易嗤笑了一声,无视他蹩脚的解释,直接坐到了安德烈旁边,将一杯酒递给了他。 “我开车过来的。” 安德烈客气婉拒,顾易也不介意,仰头一饮而尽。 唐宁和简行舟已经习惯了顾易的酒鬼作风,但安德烈还是第一次见女孩这么豪饮,不免有些惊讶。 顾易的目光微醺,直勾勾地盯着安德烈。 直到他以为脸上粘上了什么脏东西,下意识要去摸的时候,顾易忽然灿然一笑。 “你的眼睛真好看。” 安德烈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远看其实有点像哈士奇,但近看就觉得像碎钻落在瞳仁里。 顾易由衷赞美,心思却在盯着他时不小心飘远了,想起了一双同样漂亮的眼睛。 原本平静的波心再次荡起涟漪,以为今晚他不来,她就睡不到更好的男人吗? “我好像有点醉了,你等会儿方便送我回去吗?” 顾易冲安德烈笑了笑,那是简行舟极其熟悉的笑容。每当她欲求不满的时候,就会用这种笑容勾引他。 唐宁欣喜顾易主动,忙帮腔说服安德烈。 “我和简行舟刚好有事,顾易喝了酒,一个女孩打车也不太安全,能麻烦你吗?” 安德烈爽快地应下:“当然没问题。” 既然他和顾易都默认了简行舟制造的谎言,顾易还给他圆了场,他也理应识趣地承下她的情。 当然更重要的是,顺着唐宁的心意,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们单独送一下顾老师也来得及,不麻烦的。” 简行舟刚说完,唐宁就对他使了个眼色,后者神色自若,仿佛只是一句普通的客套。 安德烈哑然失笑,忽然有点搞不清简行舟的想法。刚才也是,放着他跟唐宁聊天,自己追着顾易跑了。 “叁个人加上代驾的话,你那辆车有些挤吧。” 安德烈提醒简行舟喝了酒,而且他刚才在门口看到简行舟的车了,那辆跑车后座本就不宽敞。 “你那辆车堆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多舒服。” “至少我单身,副驾驶没有人。” 36食言的原因 顾易在一旁默不作声,就这么看着两人互相拆台。 她知道这两位也不是真的在“抢她”,只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又不想让唐宁尴尬,就借着无关紧要的她来开火。 而她最讨厌的,就是被当做唐宁的替身利用。 “我也喜欢坐独一无二的副驾驶。” 顾易特别强调着“独一无二”的形容,配合着安德烈堵住了简行舟的嘴。 二比一完胜,安德烈笑着看了顾易一眼,想隔空跟她来了个无形的击掌,顾易却没有理他。 唐宁一开始还觉得气氛不太对劲,猜测简行舟和安德烈是不是关系不太好,或者说他们的相处方式就是“损友”。 如今见安德烈对着顾易笑意满满的眼神,不禁有了另一番理解——安德烈对顾易十分中意,甚至为她乱吃简行舟的飞醋。 这样她就放心了,安德烈不比那个瞎子好上一万倍吗? “那我就把顾易交给你了。” 顾易总觉得唐宁比她还着急,生怕她睡不到安德烈似的。 她从不担心这一点,男人都是没有底线的动物,只要勾引两下就会上钩,简行舟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第一步先夸他的外表,刚刚顾易已经做了,第二步就是肯定他的事业。 “对了,你是摄影师吗?之前忘记问了。” “嗯,主要做风光摄影,”安德烈指了指天花板,“拍星空。” 顾易单手托着下巴,故作崇拜地发问:“那你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 简行舟暗暗嗤笑了一声,她太熟悉顾易钓人的手段,毕竟也曾用在他身上。一开始还有些生气,气愤顾易竟然换汤不换药,但一想对象是安德烈,又没有那么焦灼了。 他了解安德烈,这个人是不可能接受一夜情的,更何况对象还是他没兴趣的类型。 一旁的唐宁识趣地没有插嘴,但在认真听安德烈说话,毕竟她最喜欢画的内容之一也是星空。 安德烈自然是看过了她的画才这么说的,见她目光热切,不禁抿起嘴角。 他也没有炫耀的意思,只说了几个印象最深的地方:“去过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想跟志趣相投的人一起去。” 唐宁笑嘻嘻地碰了碰顾易,将她对号入座,但顾易知道安德烈的目光从始至终都不在她身上。 无论她问什么,一定是唐宁好奇,安德烈才会回答。 来来去去都是唐宁,顾易忽然觉得没劲,问了两句就不再聊了。 她拿出手机解闷,才发现已经快九点了。习惯性地点进通话记录,最上方还是六点多时那几通没能打通的电话。 顾易有一瞬恍惚,竟然想不起她来这里的初衷。 “我有点累了。” 她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桌上几个人谁能注意到。 最先回应她的是唐宁:“那回去?” 见顾易点了点头,唐宁才对安德烈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安德烈笑了笑,让她不要挂心。 唐宁看了眼时间,跟简行舟商量:“要不我们也走吧。” 她翻了翻手机,找出熟识的代驾,简行舟却没要,而是直接拨了自家司机的电话,让他开另一辆车来接。 “那你的车呢?” “明天要送去补个漆,直接让车行的人来这边取车。” “怎么了?”唐宁愣了愣,“中午不还挺好的吗?” 简行舟一边打电话一边解释道:“就是中午送你去完按摩店,在那个巷子里剐蹭到了。” 临行前的闲聊在简行舟接通电话后自然地打止。 唐宁叫服务生取来他们的大衣,安德烈细心地提醒不要遗落物品,还沉溺在筹光交错的人们酒杯渐空。 所有人的时光都在向前走,唯独顾易没有。 时钟的分秒一下下敲着她混沌的头脑,在闲聊早已翻篇,当事人也早就忘记自己说了什么时,她醒了。 “你们今天去了按摩店?” 被提醒的唐宁看了顾易一眼,吞咽了一下喉咙没有回答。 简行舟刚刚挂断电话,没听到顾易的问题,插入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打破了刚刚凝固的沉默。 “等一下吧,大概二十分钟就过来了。” 等不到的答案那么漫长,足以让顾易想明白周凉食言的原因。她接过服务员的外套就往大门走,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唐宁慌忙嘱咐安德烈:“顾易她喝多了,麻烦你一定要把她送回家,千万别让她乱跑。” 安德烈点头应下就追了上去。 37你愿意跟我上床吗 安德烈拦住在路边打车的顾易:“不是说好我送你回去吗?” 顾易看了他一眼,见人手上还拿着“她落下的花”,搞不懂他到底是单纯耿直还是城府太深。 “观众都不在了,我们没必要把戏演到底。” “可我答应了唐宁送你回家。” 顾易这才恍然觉悟:“原来你不打算放弃啊。” 她原本以为这场戏结束,安德烈就会收回对唐宁的心,安分守己做“简行舟的好兄弟”。 安德烈的笑容明朗,既不否认送顾易回家的坚持,也不否认想从简行舟手中抢人的野心。 “你放心,我不会逼她的。” 顾易点了点头,她明白。 如果安德烈真想让唐宁为难,就不会默许她接过那捧玫瑰。 可笑的其实是她自己,自以为是的帮他圆了场。 “行,那走吧。”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家,即便被送的是她自己。 顾易跟着安德烈去了停车场,还是上次见过那辆越野车,车后座堆满了各种旅行用品和摄影装备,顾易只能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的确像他的说的那样,他的副驾驶是没有人,但他的心里有人。 “谢谢。” 顾易客套的道谢之后就再没说话,只是冷淡地看着窗外,与刚刚热情攀谈的女孩判若两人。 安德烈顺着顾易的目光,瞥了一眼暗淡的街景,显然不是外面风景宜人,而是他令她反感。 “抱歉,刚刚是不是让你会错了意?” 他其实能感觉出来,顾易有那么一瞬间不光是在配合他演戏,而是真的想顺水推舟和他发生点什么。 他一直在尽可能避开她的诱导,只回应有关唐宁的一切信息。但他并不清楚,顾易是不是明白了他的暗示。 顾易单手撑着下颌,头都没回地说道:“会错意的是你吧。” 两人不必言明,都知道彼此说的是什么。 安德烈笑了笑:“这样最好。” 他将唐宁给他的地址输入导航,尽职尽责地充当一个沉默的好司机。 然而时间并没有在沉默中变得漫长,顾易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景,心里也越来越慌张。 一闪而过的路牌随着记忆一起变得清晰,唐宁曾不经意说起的地方,在夜色里倒数着秒数向她靠近。 也许她不去看不去想,任由安德烈将车开过去,就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可在路口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叫了停:“你就把我放在这儿吧。” 安德烈放慢了车速却没有停下:“唐宁让我把你送回家。” 顾易这才回头看他,严肃到近乎威胁:“要不现在放下我,要不直接去开房,你选一个。” 她相信后者是他绝不愿发生的结果,果不其然安德烈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掉了头。 “放心,你已经把我送到家了。”下车时顾易扶着车门说道,“我会和唐宁这么说的。” 顾易关上门过了马路,朝康氏中医理疗的招牌走去。其实直到她站在门口,都没有想好自己究竟来干什么。 她甚至都不需要再质问小瞎子缘由,单是得知简行舟送唐宁来过这里,就已经联想到了来龙去脉。 他是因为知道唐宁有男朋友才不愿意再继续了。 再逼他说一次“只图一时爽快”又如何,她明明知道他对唐宁抱的根本不是这种的心思。 顾易责怪不起来,怒火更是偃旗息鼓,只能用仅剩的一丝奢望点燃一支烟。 她与自己约定,倘若抽完这一根,周凉没有出现在门口,就算了。 只当一场美梦醒来,一场噩梦结束,就这么算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快到闭店的时候,没有客人,只有安静的街巷和门口苍白的灯箱。 灯光照着顾易脚上的高跟鞋,细细的鞋跟在地上投下一道窄影,藏不住落在脚边的烟头。 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叁个,她在犯规。直到嗓子干哑,顾易才决定挪动冻僵的步子。 灯箱发出滋啦的响声,里面的一条灯管灭掉了,在“生”字的角落出现一块暗斑。 顾易只走神了一瞬,就看到周凉提着两大袋垃圾走了出来。她想,这不是她纠缠不休,而是上天给她的旨意。 “周凉。” 似曾相识的情景,那一次是她在美院门外抽烟,这一次她没有刻意改变自己的语调。 周凉顿了顿,试探着问道:“唐宁?” “我是顾易。” 顾易看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微蹙的眉伸展了,眼中的光也消失了。 她知道这个名字对他遥远而陌生,丝毫不能触及他内心半分的波动。 可她还是不甘心,想要一个让她彻底放弃的答案。 “你愿意跟我上床吗?” 她说的直白而赤裸,连自己都不禁感觉到面赤的燥热。 周凉呆愣在原地,下颌沉重到无力合住双唇,也无法发出下一个音节。 他回忆两人短暂的交集,似乎无法从细枝末节得出合理的解释,也许这是一场恶作剧,但更可能只是他的误读。 “您说什么?” 他脸上写满尴尬和惊恐,试探的语气近乎恳求。 明显抗拒的情绪将顾易推远,她感觉隆冬的夜风从两人之间刮过,带走了她一腔的孤勇和虚假的温存。 她到底在这儿干什么? 顾易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可笑到只剩下逃跑的念头。 “抱歉,我喝多了。” 高跟鞋的嗒嗒声渐渐被马路上的噪声掩盖,那股淡淡的苦涩味还没有从周凉鼻间退散。 这烟味熟悉到他有些恍惚,在门口站了许久才重新回到店里。 “哎呦,你怎么又把垃圾带回来了?” 虹姐不住店,原本收拾好了东西要走,却看到周凉提着两袋垃圾进来。周凉才想起手上的东西,与心里那份疑惑一起始终没有放下。 “虹姐……”他忐忑地打开黏在一起的喉咙,“唐宁她抽烟吗?” “还想着人家呢?”虹姐一边揶揄一边接过周凉手上的垃圾,“没见她抽过,看皮肤也不像抽烟的。” 周凉沉默了许久,直到虹姐扔完垃圾回来,见他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 周凉缓缓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房间。 38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唐宁「po1⒏υip」 顾易浑浑噩噩的走出巷口,一路沿着马路边疾走。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甚至没来得及判断方向。直到身边响起车子的鸣笛,她才从逃亡中缓过一口气。 安德烈降下窗户,冲着顾易摆了摆手,努力引起她的注意。 “你还好吗?” 他刚刚叫了好几声,顾易都没有听到,才不得不一路开车追着她走。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答应了唐宁要送你回家。” 安德烈并没打算傻等,他像顾易一样与自己约定只等半个小时。如果半个小时过后她还没出现,他就给唐宁打电话。 这是一个与唐宁拉近关系的机会,他不可能放弃。 不过顾易出现的比他预料中还要早,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不愉快的谈话,直接迁怒到了他身上。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唐宁?” 顾易的声音在颤抖,仿佛下一秒会哭出来。 “你先上车好吗?”安德烈难得的没有笑,即便保持着他惯常的幽默,“我不想一边领着罚单一边回答你这个问题。” 重新坐回温暖的车内,顾易的理智开始复苏。 她不该问刚刚的问题,让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勘破她的内心。 “说实话我不知道简行舟为什么喜欢唐宁,以我对他的了解,唐宁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追求她也许是因为……” “不重要。” 美貌才华,抑或其他什么,其实每一个答案她都知道,只是不甘心罢了。 “我知道她很好。”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唐宁的好。如果她是男人,也一定会喜欢唐宁。 “你也很好。” 安德烈毫不吝啬地赞美,单从她机敏地为自己解围这件事,就能看出顾易骨子里是个善良的人。 “那你怎么不喜欢我?” 面对顾易直白的发问,安德烈无奈失笑。 “你的长相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他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尤其在感情这件事上。 “难道你喜欢唐宁是因为她的脸?” 安德烈理所当然地点头:“视觉是我感受世界的第一途径,美是我心动的最大理由。”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唐宁的外表,还有她在画中传达出的那种热烈,他总是会被这种气质吸引。 但审美不一致,是对顾易伤害性最小的一个理由。 “之前你不是没见过她吗?” “一见钟情。” 安德烈的回答几乎不经思考,快到顾易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敷衍自己。 也许他对唐宁的感情不见得有多深,但确确实实对她没兴趣,只是没有直白地拒绝她。 “行吧,你其实可以直接说我长得丑。” “我真的不是安慰你。”安德烈故作认真地说道,“你的长相可能在中国人的审美里不如唐宁,但在欧美人眼里你比她漂亮。” 顾易想了想所谓的欧美人对亚洲人的审美,一张小眼睛宽下颌黄皮肤的脸跃然脑海,才发现安德烈真的是个实在人。 “你确实没有安慰我。” 安德烈毫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 顾易忽然觉得,安德烈可能不是实在,就是坏。 “不过我能懂你的感受。”安德烈收敛了笑容,“因为我也有相似的体验。” 当顾易问他“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唐宁”时,有一种与物理无关的共振让他心跳加速。 他知道她问出这句话有多么不容易,就像他从未跟别人提起过—— “从小我喜欢的女生也都更喜欢简行舟。”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39甘心吗「po1⒏υip」 “她们觉得我长得很奇怪,难以交流,或者下面太大她们吃不消。” 安德烈笑着自黑自嘲,但顾易却笑不出来。 “不被偏爱”是一种不可抗的力量,他们不被理解,更不被原谅,就像是电影里那些永远输给主角的反派。 委屈会被当做矫情,抱怨会被当做内心阴暗,只有装作不在乎才能做一个看起来不那么糟糕的人。 “那是她们不懂欣赏你。” 她在安慰安德烈,也在安慰自己,即便杯水车薪。 “可能还是因为名字没起好吧。”安德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知道我的中文名字吗?” 直到顾易投来好奇的目光,安德烈才笑着揭晓答案。 “高求。” 顾易愣了愣,没懂这名字有什么神秘之处。 “你没看过《水浒传》吗?”安德烈问道。 “啊,高俅啊。”顾易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里面那个奸臣吧。” 安德烈点了点头:“可笑吧?” “其实高俅只是宋史里的普通人,《水浒传》的角色是虚构的,你不用太在意。” 顾易一本正经的解释,反倒把安德烈给整不会了。 “我不是在跟你找安慰。” “我知道你在逗我笑。” 安德烈无奈:“那你倒是捧个场啊。” 顾易摇了摇头,固执到有点不解风情。 “你知道提起名字有人会笑,一定是以前有人嘲笑过你吧,自揭伤疤让别人开心可不是个好习惯。” 莫名其妙被教育了一通,安德烈哭笑不得。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他只是不喜欢给别人带去负面情绪。 所以顾易不开心,道歉或者哄她,总该做点什么。 但顾易猜的没错,正是因为被嘲笑过,他才一直对外用英文名字。 “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惨。”顾易解释道,“唐宁其实对我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安德烈也看得出来,顾易和唐宁的关系与他和简行舟不一样。 简行舟这个人太混蛋,所以他能毫不留情面地呛声,更可以无视他的感受去横刀夺爱。 可是顾易不能,她比他更无力也更无助。 导航渐渐接近目的地,车子在熟悉的巷子里停稳,顾易道谢下车,关门前又想起遗落在座位间的那捧花。 她俯身去拿,就在这一瞬间安德烈改变了最初的想法,握住了她的手腕。 “甘心吗?” 做她的影子,做她的替身,接收她不要的花。 “想不想赢唐宁一次?” 顾易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瞬心动。 “怎么赢?” 她们的天赋差的太远,顾易这辈子都无法追上唐宁的创作水平。 “把简行舟从唐宁那里抢过来。” 安德烈没有笑,认真的模样反而把顾易逗笑了,她没想到还有这么个赢法。 “你是为了唐宁吧。” 她脱开安德烈的手,抱怀审视着他不曾遮掩的心思。安德烈默认自己的私心,但也不否认这是一场共赢。 “我了解简行舟,我可以帮你。” 顾易笑着摇了摇头,她或许有过不甘心,但远没有他想的那么愤怒。 哪怕有愤怒,也不是针对唐宁的,她绝不会做任何伤害唐宁的事,更不可能主动去做卑鄙的第叁者。 “应该是我了解唐宁,我可以帮你。你难道不知道,追求心仪的女孩要从讨好她的闺蜜下手吗?” 她拿起那捧多余的玫瑰,反手扔进了外面的垃圾箱。 “所以下次别再送这种花了。” 短暂的怔神后,安德烈哑然失笑。 “下次我一定认真挑选送你的礼物。”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40他的缪斯 唐宁见顾易进门,才堪堪松了一口气。如果顾易再晚那么几分钟,她可能就要冲去按摩店找人了。 顾易看她外套都没脱,一直坐在客厅等自己,心里也有了猜测。 唐宁可能是知道她和周凉的事了。 可唐宁既没有拆穿她,也没有质问她原因,只是单纯的关心她的安危。 这么好的唐宁,她怎么忍心跟她抢什么呢,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给她。 顾易上前抱住唐宁:“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唐宁还有点小脾气,在顾易屁股上揍了一下才回抱住她。顾易笑了笑,心知肚明原因,把人抱得更紧了。 “那个安德烈感觉挺好的,你要不跟他试试吧。” 顾易知道唐宁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更没给别人当过红娘,只是太担心她了。 “嗯。”她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总之能让唐宁安心,牺牲一下安德烈的“清白”也无所谓。 哄好了唐宁,顾易才回了房间,没送出去的手机还摆在床头,连包装都没有拆。 她想了想还是下了一单快递,以唐宁的名义将手机寄给了周凉,然后拉黑了他的号码。 他们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吧,她有唐宁就足够了。 学校放假第一天,顾易就被吴璋叫去了家里吃饭。 吴璋就在美院附近住,每个月都会把有空的门下弟子叫去家里吃饭联络感情,顾易除外。 不过这次她为吴聿恒受伤的事赢得了吴璋不少好感,这才有了真正进门的机会。 这次聚餐除了她,还有两个已经工作的师哥。虽然也叫了吴聿恒,但被那小子临阵找借口脱逃了。 即便人没到,还是会作为餐桌上的话题参与进来。 “小师弟最近怎么样,放假了吧?” 这个叫王添的师兄已经叁十多岁,是在职考的研究生,一直在某个私人美术馆做策展。 “我们过阵子刚好有个年轻画家的合展,小师弟如果有不错的作品,可以参加试试啊。” 王添平时工作忙,除了完成导师布置的任务,几乎不在学校里待着。同学不认识几个,吴聿恒的情况更是不了解。 只有最清楚情况的顾易不禁腹诽,吴聿恒哪有什么作品,能交上作业就不错了。 吴璋知道王添也是好意,只笑着应下说问问他,就转移了话题:“最近有什么不错的新人吗?” 纯艺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凡是画的不错的后辈,基本上都与地域内的大师有些门生关系,吴璋大多数都知道。毕竟大师之间也不可免俗的会有攀比之心。 王添知道师父问的不是这些人,就自动略过了,举例了几个网红画家。 这些画家大多非名校出身,有的甚至没有系统的学过画画,一般混不进纯艺的圈子,只能在互联网上吸引粉丝。 但国内纯艺的评判标准本就模糊,作品更是良莠不齐,投机资本因此更加重视可见的粉丝经济,所以网红画家的策展王添做的比较多。 前阵子就给其中一个办了展,他挑了几张作品照片发在了群里,吴璋看得发笑。倒不是作品多有意思,而是:“他模仿的谁你们看不出来?” 顾易一眼就看出来了,但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皇帝的新衣,于是保持了缄默。直到另一位精专西方艺术史的师兄黄子真打破沉默,说了一个西班牙画家的名字。 其实王添也看得出来,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在普通人眼中风格模仿算不上抄袭,如果画家本人长得漂亮或帅气,看出来了叫致敬,看不出来叫似曾相识的亲和力。 “网红嘛。”王添笑了笑,“网上能有多少懂的。” 以前吴璋最看不上这些哗众取宠的“艺术”,但今天却难得多看了几眼,没有将手机马上翻扣过去。 饭后王添急着回馆里,黄子真搭他的顺风车也跟着一起走了,只留下顾易帮忙收拾桌子。 “你手伤了就不用弄了,留着给王阿姨搞吧。” 吴璋离婚叁年了,一直是这位雇佣来的王阿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他把顾易叫到了书房,让她看吴聿恒交来的期末作业。 之前顾易还没感觉,看到这幅画才有点犹豫,她那天受伤是不是把吴聿恒吓到了? 画面主要内容是一个流血的裸女,像是血腥的屠杀又像是散落的玫瑰。 超强的明暗对比造成了一种照片曝光过度的感觉,人的视觉会不自主集中在女性白皙的躯体上,感受那种被撕裂的痛苦感。 “怎么样?” 顾易难得在吴璋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自不必她说。 其实吴聿恒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没天赋。 之所以考了两年美院,纯粹是因为第一年他父母在闹离婚,这家伙只顾着到处鬼混发泄情绪,把自己给耽误了。 他创作上的最大障碍一直都是这个要命的脾气。 别扭又叛逆,不太喜欢表达自己,再加上吴璋给他的压力,有点完美主义病,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出手。 但只要是敢拿给他爹看的东西,那都是顾易望尘莫及的水平。 “你确实给了他不少灵感。” 41交易「po1⒏υip」 吴璋都把高帽子给她戴上了,顾易也不敢不接。 这画又是女人又是鲜血,明显跟她上次受伤脱不开关系。 她一直知道吴聿恒表现力很强,但这孩子不爱动脑子。平日里没什么思考,创作非常依赖灵感和激情。 顾易与他刚好相反,每一次的思路都能得到吴璋赞赏,可一旦落实到画面上就只能换来一声叹息。 这几年她为了挣钱,一直在重复单一技法,等她重回原创时已经形成了定式思维,再也做不到感性表达。大概就是画如其人吧,她骨子里缺乏唐宁和吴聿恒的热烈。 “你觉得他跟那个网红画家比,如何?” 直到吴璋问出这句话,顾易才意识到他给自己看吴聿恒的画,并不是单纯欣赏这么简单。 “模仿自然不能跟原创比。” “那跟唐宁那幅毕业作品比呢?” 顾易没有像刚刚那样马上回答。倒不是比不出高低,而是她猜到了吴璋真正的想法。 “不用多想,说真实感受就行。” 吴璋见顾易迟迟没有回答,还以为她碍着自己的面子不好说实话。 “吴聿恒确实没有唐宁成熟,就单纯比较一下潜力。” 顾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您是想让吴聿恒也参展吗?” 不必言明是哪个展,就像吴璋没有告诉她为何要来唐宁的画。她默认了自己的失格,但从不甘心被当做傻子。 吴璋并没有刻意隐瞒用唐宁替换下顾易这件事。他从来坦荡,不止一次当面说过顾易画的不够好,但也同样承认她是个聪明的女孩。 “可惜这幅画从主题到规格都不符合评选要求。” 说到这里,顾易已经明白了吴璋的想法。从他给她戴高帽开始,一步步铺垫到现在,不过就是在等她一句话。 “我可以协助吴聿恒在截止前画一幅符合要求的作品,之后只要他有意愿,我也可以一直帮助他。” 说什么带给吴聿恒灵感,不过是想要她的构思罢了,顾易明白。 “但我要他至少五年的卖身契。”顾易强调道,“他的画由我独家代理,所有奖金、收藏费、拍卖费等等五五分账。” 吴璋没想到顾易竟然敢跟他提条件,他印象里的顾易一直都对他言听计从。 为了进他门下做学生,想尽办法讨好他,不止将吴聿恒劝回了画室,还帮他补习到了二本线的成绩。 心机又势利,是他最不喜欢的一种学生。 当初唐宁放弃读研,他就已经没了收徒的热情,接受顾易也只是为了吴聿恒。这小子从小不听他的话,妻子离婚后也没人能管得住他。 当初那么多人都没把吴聿恒拽回来,只有顾易说动了他,让他好好考学乖乖进了美院。 这些年她太过逢迎,有时会让他忘记,顾易本来就是个有野心的人。 “可以。” 既然顾易能说动吴聿恒第一次,那大概率就能有第二次。只要能让浪子回头,这笔交易就值得做。 “如果你能让吴聿恒尽快达到我的期待,我可以给你更多。”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42他的冷石头 顾易知道吴璋想让吴聿恒出名。 更重要的是,不是以“吴璋的儿子”这个头衔出名。 为了配合顾易,吴璋直接给吴聿恒打了个电话,让他陪顾易去医院复诊。即便她的手早就好了,根本没必要再去医院一趟。 吴聿恒赶到医院的时候,顾易正站在大门外抽烟,见她没事就猜到是个幌子,扭头就走,被顾易一把揪住后领。 顾易拽着他垂在背后的帽兜,像是调戏小男孩的女流氓。 “请我吃饭。” 吴聿恒被勒了一下,拽着前领没好气地回头。 “凭什么啊?” 医药费他都给了,还买了上千块的营养品,怎么也赔偿的差不多了。 “你靠我交的期末作业,还不请我吃个饭?” 顾易好笑地看着他,看得吴聿恒一阵羞恼,不愿承认那幅画与她有关。 “你放开!” 无论他怎么甩顾易都不放。这个女人还特别有心机地用了受伤的左手,知道他心虚不敢对她动粗。 吴聿恒挣扎了一阵,发现摆脱不了,算了。 “你要吃什么?” “你们平时吃什么?” 顾易见他常跟那群狐朋狗友厮混,一下课就跑得没影。过去她不关心,但既然接了吴璋这个大老板的活儿,总要先跟“小老板”搞好关系。 “喝酒撸串。”吴聿恒有些挑衅的意思,“你能喝?” 别看顾易给他补习,把他拉扯上大学,但关系其实算不上亲密。那时候她一心都在看吴璋眼色,吴聿恒在她眼里就是个工具人。 所以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了,都没怎么一起吃过饭,对彼此也算不上了解。 顾易嗤笑了一声,吴聿恒该不会把她当学霸乖乖女吧? “你别把自己喝趴了,让我送你回家就行。” 吴聿恒带顾易去了一家常常光顾的烧烤店,老板认识他,还调侃他第一次带妹子来。 顾易瞥了他一眼,忽然发觉她好像也不太清楚吴聿恒的感情史。 认识他的时候,吴聿恒还是小屁孩,到现在除了听他明确表达过他喜欢唐宁外,好像也没见他身边有其他女生。 “哎,你谈过恋爱吗?” 顾易其实想问的是,他是不是处男。 因为他那幅裸女图有种色情感,她可不觉得吴聿恒会对她有那种心思,估计是前女友一类的给他的灵感。 吴聿恒没看她,下意识反驳:“怎么没谈过?” 顾易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吴聿恒以前怎么说都是个小混混,估计私生活也不太检点。 那还说她“脏”?还骂完她就跑,顾易想起来就来气。 顾易带着报复的心态,直接点了一扎啤酒。吴聿恒当时脸色就有点慌了,他吹嘘惯了其实最多也就叁瓶。 顾易虽然平日里一副低调学霸人设,其实从初中就开始抽烟喝酒。那时候父母也不管她,跟吴聿恒最初的状况有点像。 就这么一路野蛮生长,如今没以前那么混了,也会按时作息和锻炼,但这些坏习惯还是没改掉。 只是在唐宁面前,她都尽可能藏着掖着,做个好女孩。 但在吴聿恒面前就无所谓了,于是一瓶下肚面不改色,直接把人看傻了。 “你可悠着点,别又进医院了。” 吴聿恒不太清楚顾易的过去,从他遇到她开始,这位就是个一心只有挣钱和画画的冷石头。 砸起人的时候生疼,靠上去的时候刺骨。 可那时候他也没有其他浮木,就这么硬贴着她,贴着贴着忽然觉得石头也有好处—— 坚硬又可靠,也没人会觊觎。 可谁知道后来变了,她不止被一个人贴过。 想起那天看到的吻痕,吴聿恒忽然觉得这酒真难喝。 43不如跟我睡『po1⒏mobi』 “今天你爸叫我去看你的作业,可得意呢。”顾易借着酒意,难得夸他,“说真的,确实有点水平,就是吓了我一跳。要不是刚才问了一下,我还以为你画的我呢。” 吴聿恒闷声喝酒,没承认也不否认。他很不喜欢跟人聊自己的画,因为很多心思在创作里是隐藏不了的。 比如那天他瞥了一眼她胸口的吻痕,那一幕在脑海里几日不散,后来就有了这幅画。 他有意模糊了裸女的脸,但自己最清楚他画的是谁。 画完放了好几天不敢给人看,他自己也不敢看,因为一看就能感受到画面传达出的真实心绪。 那股淫靡的味道他还能解释,毕竟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总会被性暗示的东西勾起遐想。 可那种痛苦的撕裂感呢? 顾易跟其他男人上床,他竟然感到痛苦,这是吴聿恒最不能接受的一点。 他将画搁置了好几天,直到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因为他对顾易感到失望。 就像当初他以为顾易是单纯来救他的,结果最后发现她只是为了讨好他爸一样。 以为她是个好女孩,结果她是个坏女孩——那种失望吧。 “你说实话,你其实也不是真的不打算画了吧?” 顾易见吴聿恒还是不吱声,心里有点急。这家伙跟她呛声时一句接一句,结果碰到正经问题半天也问不出来个屁。 “你真挺好的,别放弃行吗?” 吴聿恒这才瞥了顾易一眼:“哪儿好?” 终于撬开了闷木头的嘴,顾易豁然开朗。 生意场上混久了,彩虹屁谁还不会几句? 她捡好听的猛吹,什么表现力一流,色感极佳,吹得吴聿恒晕乎乎的,脸色绯红,也不知道是醉酒还是害羞。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他说着还有些委屈。 顾易带他们班,江池那种破烂水平都被她夸过,唯独天天骂他。 “你的能力不需要我点评。” 顾易笑着打哈哈,心里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整天跟我摆个臭脸,我还夸你?我是舔狗吗? “偶尔也要说说的。”吴聿恒小声嘟囔。 “你要是多做些作品,送去参展什么的,会有更多人夸你的。” 顾易跟哄小朋友似的,一步步将人引入正题,可没想到她越说吴聿恒脸色越黑。 “最近上海那边刚好有一个在征集作品,你看你要不要……” 吴聿恒抬起眼,眼神比刚才冷了许多。 顾易心中咯噔一下,忙住了声,但已经晚了。 “我爸跟你说的吧?” 他早就该想到,老头子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该想到。 说什么“真挺好”,好个屁,说到底还是在给他爸做狗腿子。 “你答应我爸什么了?说服我准备作品去参展,然后呢?” 顾易暗骂了吴璋一声,不早跟她打好招呼。敢情是他把吴聿恒都说烦了,才找自己来做说客。 见顾易不敢吭气,吴聿恒瞬间烦躁极了。他一口将手上的酒干了,却没办法消解胸口团聚的怒火。 “以前哄我学习是为了做我爸的门生,现在已经是关门弟子了,该不会又想做我妈了吧?” 他刚说完就被顾易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吴聿恒一下子火气上了头,猛地站起身,以身高压制顾易。 “我说的不对吗?反正你跟谁睡都行。” 顾易气得又要上手,却被吴聿恒一把握住了手腕。 “不如直接跟我睡吧,把我伺候爽了,我就听你的话。” +影视在线:po1⒏mobi 44他的暖石头 酒精像是在身体里点了火,烧得吴聿恒的太阳穴怦怦直跳,直到他昏聩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攥着顾易的手腕,手心里全是紧张的汗,险些要抓不住她。 顾易盯着他的眼睛,探寻他这话里到底有几分醉意,见吴聿恒心虚地闪躲,意料之中的笑了。这种话他也就只敢跟她说了。 “你把这些话当着唐宁的面说一遍,”顾易靠近他,压低声音说道,“我就给你操,怎么样?” 吴聿恒被粗俗的话磨着耳廓,又痒又疼,倏地放开了顾易的手。 顾易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冷着脸将八卦的目光挡了回去。她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无论我目的是什么,听我的话对你没坏处。” 她也懒得再哄人了,没翻脸已经不错了。 “那个展唐宁也会参加。如果你得了奖,她也许就不会只把你当个弟弟了。” 顾易知道他虽然嘴上说喜欢唐宁,但并没有真的去追求过。 唐宁不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除了“吴璋的儿子”这一点,没点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比起颜值,唐宁更看重一个男人的才华,可吴聿恒没办法证明自己。 吴聿恒对她的愤怒,顾易也可以理解。 毕竟她的善意她的欣赏,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为了讨好他爹。 “这顿饭我请你了,回去好好想想吧。” 顾易说着起身要去结账,却被吴聿恒一把拉住了手腕。 “我才不要女人请客。” 他说完就放开了顾易,仿佛顾易烫手。 “谁让你点这么多酒的,自己也没喝多少,都让我喝……” 他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满杯,没有结束这局的意思。 顾易想了想,还是坐了回去。 气氛比刚刚古怪了许多,吴聿恒既不说话,也不敢抬眼看她,就一直闷头喝酒。 一杯接着一杯,他看了一眼放在身边的空瓶子。 叁瓶了,他该醉了。 “对不起啊。” 顾易装作没听清,捏着吴聿恒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 “你说什么?” 吴聿恒皱了皱眉,躲开了顾易的手。 这种话他怎么可能说第二次,他也是要脸的。 “不说你就继续一个人喝吧。” 他先道歉就已经是在让步了,竟然还得寸进尺让他说两遍。 吴聿恒有点不服气:“你刚才还打了我呢。” 疼倒是不太疼,但是伤面子啊,这儿这么多人。 “那是你活该,说那种操蛋话。” 都是成年人了,顾易觉得也没必要跟他拐弯抹角。 她无所谓吴聿恒怎么看她,但是不能忍受他污蔑自己靠实力得来的成绩。 “我是没什么道德底线,但跟谁睡都只是为了自己爽而已。说句冒犯的话,我也挑长相的,别说你爸,你我都要考虑考虑。” 吴聿恒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长得帅的凭什么找你啊。” “当然是因为我有一些让他们欲罢不能的优点。” 顾易扬起细长的眉,笑了笑,暗示意味十足。 吴聿恒看着她的笑,不禁吞咽了一下喉咙,垂下眼睑克制自己不要深思,但饱暖而思淫欲,大脑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 他忽然想起,以前那些玩咖狗友说,有的女人就是平日里看着很普通,但私底下很骚很带劲儿,还有的对外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脸,但在床上却又甜又软还会被操哭。 顾易是哪一种呢? 吴聿恒想不出来,一想就心脏怦怦直跳。 顾易见他红晕着脸不说话,猜他大概喝多了,脑子有些混了。 她起身去问服务员要瓶冰水,顺手从吴聿恒身后递了过去,贴在他火辣辣的脸上。 他皮肤白,容易泛红,侧脸上清晰地显着她的手印。 吴聿恒被凉了一下,脑子清明了一些,他握住水瓶回头看向顾易。 这几年他怨过她,也常常跟她臭脸,但始终没有跟她彻底闹翻。说了混账话还是会道歉,做错了事也会想办法赔偿她。 可能是因为他知道,顾易这颗石头是冷是硬,但握久了也会变暖。 所以他才一直舍不得放手,最后还是会听她的话。 “我考虑一下吧。” “嗯?” “参展的事。” 顾易失笑,抬手摸了摸吴聿恒的头,被后者烦躁的躲开。 “那我就替唐宁拭目以待了。” 吴聿恒没吭气,他其实也说不清楚,这么决定是不是为了唐宁。 45再遇小瞎子「ωoо1⒏υip」 学生放假了,但顾易还没有放。 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华美的艺考招生也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可没想到之前筹备的都十分顺利,一到节骨眼上就各种出事。 先是招生简章跟省里要求有出入,接到了许多咨询电话。顾易连夜修订替换,跟招生办的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才把吴璋留的大坑填上。 没想到临开考前一天,谈好的模特又因为生病来不了。 “其他专业的模特不能借一下吗?” “匀不开。” 叁天时间,上万人来考试,每天都有二十多场考试同时进行。就算不是每一场都用模特,但总会有时间撞上的问题。 “要不就用照片?” “不行,”吴璋摇了摇,“照片不行。” 吴璋对自然光线细节要求特别高,不然也不会刻意把自己的课放在他起不来床的上午。 “要不就改默写吧。”吴璋说道。 默写不需要模特,但相应的难度也会提高。顾易相信他不是不清楚,但吴璋就是喜欢通过考验学生体现自己的水平。 “招生简章上都写了有参考,我们临时改题又要被家长投诉。” 吴璋的脾气跟吴聿恒其实不相上下,被顾易否决了两次就有些不高兴了。 “那怎么办,你也想想办法啊。” “我去问问还有没有没离校的学生。” 吴璋摆了摆手,直接否决了顾易。他之所以每次都外请,就是觉得学生气质太单一,对考生来说没难度。 “这种题目画出来你是考学生还是考我?” 顾易强忍着脾气没吭气,说实话这要不是她老师,而是吴聿恒,她早就开骂了。她想了想,也没有较真的必要,吴璋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我再问问以前认识的吧。” 顾易只好用起了缓兵之计,到时候临考找不到人,她就用照片,吴璋也拿她没办法。 “对了,上次那个呢?”吴璋忽然说道,“你给大一找的那个,眼睛看不见的。” 顾易哑了一下,正犹豫着怎么婉拒,吴璋就已经做了决定。 他越想越妙,周凉外表看起来跟正常人差不多,但却是个盲人,这对考生来说就是个挑战了,也能显出他出题的水准。 “你去问问,就他了。” “他也许已经放假回家了……” “这腊月二十叁还不到呢,谁家这么早放假啊。” 顾易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拿出了手机,却忽然想起她把周凉的电话删了。让唐宁去问也不合适,不得不亲自去一趟康氏养生。 一路上她都在纠结怎么跟周凉开口,毕竟她对他说的上一句话还是“你愿不愿意跟我上床”。 顾易自觉不是一个多要脸的人,但周凉本就是被骗被辜负的人,是她自私自利的受害者,不应再承担这份她造成的尴尬。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甚至都想要不就算了,跟吴璋说个谎就过去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她看到了自己送周凉的那部手机。确切的说,是跟她送的那一部很像的手机,因为它出现在别人手上。 首-发:win10.men「ωoо1⒏υip」 46手机我送的「po1⒏υip」 这个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看着装应该也是按摩店的员工,坐在门店外的台阶上,正拿着那部手机打游戏,另一部手机塞在屁股兜里,露出了大半截。 顾易并不觉得,这个挣不到多少钱的年轻人,会大手大脚的同时用一部廉价机和一部高端机。 几乎不等顾易亲自确认,周凉就从店里走了出来,一边摸索一边叫着:“袁辉,你是不是又拿我手机了?” 被叫做袁辉的小子装死不吭气,但游戏里砍杀声太大,周凉很快就寻了过来。 “我都说了不借,你怎么回事!” 周凉一把拽住起身要跑的袁辉,顺着他的胳膊摸过去,想要回手机。 “我打完这局就给你,着急个屁啊!” 袁辉一边飞快的操作,一边背过身躲着周凉,但他个头和力气都不及周凉,很快就被他捉住手腕,将手机抢了回去。 “啊呀卧槽,就差一点了!” 周凉才不管他,直接按住侧边的键关了机,被袁辉揪着臭骂。 “草你妈老子都快赢了,你等一会儿就怎么了!” “你用你自己的手机玩,不要用我的。” 周凉将手机在身上蹭了蹭,好像袁辉有多脏似的,直接把后者惹恼了。 “那是你的吗?你知道这个手机多钱吗?都抵得上你两个月工资了!” 周凉懒得理会他,闷声往回走,被袁辉一把拽住。 “你他妈就是偷的,老子没报警抓你就不错了,你还跟我在这儿嘚瑟!” 大概是早就习惯了对方这副嘴脸,周凉面色很平静,也没有一句辩驳,只是挥了一下手臂将袁辉甩开。 袁辉不甘心,直接跳起来朝着周凉屁股踹了一脚。 这下顾易看不下去了,小瞎子怎么到哪儿都被人欺负呢? 她刚想上前,就见周凉转身一手捞起对方的小腿,直接将人掀翻在地。袁辉猝不及防摔在地上,疼得直骂脏话。 “我答应了老板不闹事,你别惹我。”周凉将手机护在怀里,“手机我要用来学英语,你找别人借手机打游戏吧。” “就你这样还学英语?”袁辉嗤笑着爬起来,“明天是不是就要考大学了?” “不行吗?”周凉不屑他的嘲笑,“又不是没有盲人高考。” 像是袁辉这个年纪出来打工的人,一般早就放弃了学习,或者说是被学习放弃了,看到周凉这种“不如他”的,还想靠学习踩到自己头上,心里极度不平衡。 顾易这种人见多了,当初她考美术的时候就也嘲讽过。狗眼看人低不要紧,最怕的是小人使绊子。 她在袁辉拿出手机报警时,及时拉住了他:“你要干什么?” “干你屁事!老子报警抓小偷!” 袁辉刚刚就看到顾易了,被她看到自己摔得狗吃屎,本就不风光,早就对她不爽了。 他用力甩着顾易,顾易却不放手:“你要抓什么小偷?” “那个瞎子偷手机啊。”袁辉气急败坏,搞不懂顾易到底想干嘛,“你刚才不是一直站这儿看着吗,还看不明白?” “哦。”顾易拉长了调子,仿佛后知后觉,“那手机是我送他的,你有问题?” 袁辉上下打量着顾易,显然是不信。 “你是要跟我去商场求证一下吗?”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47心知肚明 顾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袁辉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他如果真把事情闹大,老板只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袁辉怏怏地回了店里,只剩下顾易和周凉两个人。顾易才发现她出声后,周凉就一直没说话。 她猜可能是周凉还分不清她和唐宁的声音,于是先自报了家门。 “我是顾易,我知道那个手机是唐宁送你的。” 周凉握紧手机抿起嘴唇,似乎不太高兴见到她。 顾易也不想细究他的心思,直接说明来意:“明后两天华美艺考需要真人模特,你有时间来吗?从早八到晚六两天一共四场,每次叁个小时,按上次的价格给你。” 她的价格其实开的高了,毕竟周凉这次又不需要脱衣服。反正是吴璋出钱,她也无所谓,能多给小瞎子就多给一些吧。 周凉不置可否,反而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顾老师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啊,我给忘了。”顾易装作才想起这件事,“上次联系完没有存,这是个急活儿我就干脆跑一趟了。” 见周凉一直看着她不说话,顾易有些心虚,忙接上了刚才的问题:“所以你有时间吗?我这边比较急,今天就要定下来。” 周凉点了点头,但却兴致缺缺,都没再多问工作细节。 “那好,明天八点学校见。” 顾易说完就要走,周凉忙叫了她一声。 “顾老师!” “还有事?” “你不存一下我的电话吗?”周凉闷声说道。 顾易这才想起来,点了点头,意识到周凉看不到,才说道:“你报给我吧,我记一下。” 她之前拉黑又删了周凉,也的确需要再存一遍号码,方便工作联络。 “你也给我打一个吧。”周凉指了指手中的新手机,“我重新存一下。” 顾易多留了个心眼,用的是她的私人号码,之前的工作号被当做“唐宁的号码”了。 那一边语音报出来电号码时,周凉皱了皱眉。直到顾易挂断了,他才一步步摸索着存了联系人。 顾易看着他熟练地操作手机,惊讶他竟然学习的这么快。 她去挑手机的时候,店员说市面没有完全适用盲人的手机,周凉之前用的老人机也只有最基本的通话功能。 她索性买了智能系统最好的机子,但也需要旁人耐心帮忙调试,周凉才能流畅的使用。 顾易原本是打算一步步慢慢教他的,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不需要了。 “谢谢。” 周凉突如其来的道谢让顾易恍了下神,还以为他是在说手机的事。 “手机是唐宁买的,跟我没关系。” 她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兀自懊恼时却见周凉笑了一下。 两人见面以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顾易却不知为何而起。 不等她解释刚刚莫名其妙的话,周凉就先开了口。 “我是说,谢谢顾老师给我介绍工作。” 顾易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差点以为周凉发现了。 “要不我请顾老师吃个饭吧?” 比起第一次的被动与迟钝,周凉这回的邀请自然到,顾易第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忽然有些不明白,周凉到底在图什么。像安德烈那样跟她套近乎,然后从简行舟那里追回唐宁吗? “没必要。” 无论是他不自量力的挣扎,还是他们之间已经打止的关系。 “这次是吴老师找的你,你应该谢他。” 周凉回温的神色又暗淡了下去,他有些生气。 “那顾老师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顾易被问得一愣,心中打鼓,不知道周凉是不是在问那晚的事。她怕猜错了又像刚刚那样驴唇不对马嘴,弄得两个人都尴尬。 “应该没有吧。”她索性装傻,“如果是关于明天的事,有问题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周凉再开口顾易就走了,仿佛落荒而逃。 48你偷看我(1400珠) 这一届艺考可能注定了好事多磨,开考前一夜竟然下了大雪,顾易起床时雪还没有停。 她担心周凉迟到,干脆直接开车过去接他,不想华美附近的交通几近瘫痪,十分钟的路程她足足开了半个小时。 等她到的时候,周凉已经站在门口等了。顾易俯身推开副驾驶的门,周凉迈步上车,一股寒气扑在她脸上,才意识到他可能等了很久。 “怎么不在里面等?” 她看周凉冻得嘴唇发紫,哆嗦了半天才勉强说了一句话。 “还不到开店时间。” 不用多说顾易就懂了,应该是不让他在店里等。 “他们总这样吗?” 周凉知道她说的是老板和其他店员。 他摇了摇头,也不全都是这样,虹姐对他还是挺好的。 顾易愤懑不平,但不敢表现太多,毕竟他们不过是几面之缘的关系。 车子驶出巷口,顾易在街角的便利店停了下来。她将暖风开到最大,然后去店里买了些东西。 回来时她身上也带了雪的味道,清凉微苦,递到周凉手中的牛奶却是热的和甜的。 “没吃早饭吧?” 说着又将一包叁明治塞进了周凉手中。 “小超市没什么东西,先凑合吧,中午再带你吃些好的。” 顾易说完重新上路,朝着华美的方向开去。车速慢得发慌,她从后视镜打量了周凉几眼。 见他握着牛奶和叁明治没动,问道:“怎么不吃?” “你说中午是你要带我吃饭,还是吴老师?” 周凉问了个奇怪的问题,顾易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 “学校管饭的,我买吴老师报销。” 周凉点了点头,这才将叁明治囫囵吞下,又咽了几口牛奶,将食物顺了下去,全部吃完不超过一分钟。 顾易想起他之前在湘菜店时,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的模样,想来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矜持了。 七点半到达时学校外已经围满了考生和家长,顾易直接将周凉领进了华大的体育馆,今天的初试都在这里进行。 她不监考,只是给吴璋打下手,整理考卷布置考场一类的。 周凉没见识过艺考,以为跟上次差不多,没想到竟然就在篮球场上考试。 “今天有多少人啊?”他这才忐忑地问了一句。 “画你的加起来有一百多个吧,还有其他考试一起进行,来来去去大概一两千人。” “那录取多少人?” “总共大概两万多人报名,录取叁百左右。” 周凉哑了哑,他不知道美术考试原来竞争这么激烈。 “那我要现在脱衣服吗?” 顾易哭笑不得,敢情他根本什么都不清楚,昨天却硬是一句话也没问。 “在体育场脱衣服,你不怕冻死吗?”她调侃一句才解释道,“只是画头像,你把脖子和脑袋露出来就行了。” 周凉不禁松了口气,他刚听说要在几千人面前脱衣服,确实被吓到了。 吴璋还没到,顾易就按照昨天说好的,将周凉带到了定好的场地。用石膏柱子搭建的模特台又硬又冷,周凉刚坐下就打了一个寒颤。 “这边没暖气,你贴个暖宝宝吧。” 顾易将早就买好的暖贴从包里拿了出来,这还是她当年艺考留下的经验。 周凉没用过暖宝宝这种东西,接过来弄了半天也没打开:“不用了吧,也不是很冷。” “你等会儿叁个小时不能动,手脚不冻僵才怪。” 顾易说着拿过暖宝宝拆开,硬要给周凉贴。 “你把鞋脱了。” 周凉有点不好意思,他虽然袜子天天换,但这几天也没有洗过鞋,怕有不好的味道。 “我自己来吧。” 他接过顾易撕开的暖贴,转身拉起裤腿,刚想把袜子和鞋一起脱掉,就被顾易拉住了手腕。 “你干嘛,贴膏药啊?” 周凉被问住了,开口都有些结巴:“不、不是这么贴吗?” 顾易无奈,蹲下身握住他的脚踝,将袜子和裤腿恢复原位。 周凉的袜子有些薄,顾易怕贴久了会烫到他,就隔着保暖裤贴在了脚踝的位置。 她将两边都贴好,才抬头看向周凉,问他感觉如何。 周凉抿着嘴唇,古铜色的皮肤下显着绯红,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顾易很喜欢看他脸红,与在床上动情时的情态很像,性感又可爱,让她心跳加速兴致盎然。 长久的沉默透露了她的窥探,周凉小心翼翼地吞咽了一下喉咙,掩饰着脸上浮起的愉悦。 “顾老师很喜欢我的长相吗?”他直白地戳穿道,“上一次你也总是偷看我。” 顾易被问懵了,上一次…… 上一次好像是吴聿恒告诉他,她总盯着他下面看。 为什么这些细节周凉记得这么清楚?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避重就轻地承认了。 “不然也不会找你做模特了。” 顾易站起身,将另一片暖贴撕开给周凉。 “这个贴肚子或者后腰上,你自己来吧。” 周凉接过就听到渐远的脚步声,不禁有些懊恼,他还是太着急了。 49烟瘾(1500珠) 八点开考,吴璋七点五十才到,整个人都不太精神。 他很少这个时间起床,今天又遇到大雪,一路臃肿地走过来,坐下好半天都没能缓过气来。 顾易见他捂着胸口面色惨白,给他递了杯热水过去。 “吴老师你还好吗?” 吴璋没抬头,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说话,水也没接。 顾易将杯子放到一边又问了一遍,吴璋这才抬手摆了两下,紧接着身体一歪就从椅子上倒了下去。 “吴老师!” 她忙跪下身查看,发现情况不太对。 吴璋嘴唇发紫呼吸困难,不像是平日低血压的症状。 这时候另一位监考老师见状也连忙跑了过来:“快快叫救护车吧。” 华大外面现在挤满了陪考的家长,这一路又是大雪,救护车过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顾易只能招呼过来几个学生志愿者,让他们帮自己将吴璋扶到车上。 “黄老师,那这边就麻烦您了,我带吴老师去医院。” “好好,你快去吧!” 顾易一边小跑着跟上扶人的学生,一边给吴聿恒打了电话。 两个人在医院见到时,吴璋已经脱离了危险,顾易正在帮他办理其他的检查手续。 “到底怎么回事啊?” 吴聿恒早起时刚跟吴璋因为小事吵了一架,那时候人还精神着呢,嗓门特别大,不知道怎么还没一个小时就进医院了。 “你不知道你爸有心脏病吗?” 顾易见吴聿恒一脸震惊,摆摆手让他不用说了。 她估计吴璋本人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心脏有问题,平日里低血压、头晕、胸闷心悸一类的都当成了熬夜没睡好。 “具体问题还不清楚,要等检查完了才知道。” 吴聿恒吞咽着喉咙点了点头,将顾易交代他带来的身份证、医保卡给了她。 顾易有个出生就有缺陷的哥哥,所以从小就跟着父母在医院跑,这一套流程她已经驾轻就熟。 吴聿恒恰恰相反,他爸刚四十多岁,远不到身体出问题的年纪,他还是一次遇到需要医院抢救的情况。 所以除了跟在顾易后面来回跑窗口,让他给钱的时候刷卡输密码外,吴聿恒完全帮不上其他忙。 直到顾易办完了住院手续,总算能够坐下来喘口气时,吴聿恒才把拿了一天的麦当劳给她。 顾易摆了摆手,她太累了反而没那么饿了,只想抽根烟。 医院里没有吸烟区,她只能出去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刚刚抽了两口就见吴聿恒跟了出来。 顾易站在门廊的白炽灯下,抱怀靠在墙上仰头吞吐,面前白蒙蒙一片,分不清是哈气还是烟雾。 拿烟的手指尖骨节都冻得发红,更显得她皮肤白皙。 吴聿恒从她的烟看到她的手,又从她的手看到她的唇,苹果皮一般的淡红色,半含着烟头吮吸时唇角微微上挑,像是猫咪的唇线。 嘴唇微微开启,烟嘴抽离,雾气之中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像是极渴难耐,吴聿恒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喉咙,忽然看不下去了。 他偏过头撤回了目光,心却还是很乱。 纠结了一会儿,他忽然抬手抢走了顾易手上的烟,就着她用过的烟嘴抽了一口。 顾易也不介意:“你不是戒了吗?” 心虚的强盗闷闷嗯了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他只是烟瘾犯了。 从顾易逼着他戒烟开始,他已经两年没有碰过了。结果他戒了,却发现顾易是个老烟鬼。 她跟他最初认识时很不一样,又或许他其实根本不了解真实的顾易,只是单纯地看到她想给他看到的一面。 50不必喜欢我「po1⒏υip」 “不用担心,不是大问题。”顾易当他是为吴璋烦心,“以后别总气你爸就是了。” 吴聿恒摇了摇头,老头子的病他担心也没用,只能接受。 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今天如果不是顾易在,他爸出了什么事,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我不是个好儿子。” 以前不可一世的不良少年忽然说出这种话,反差大到有些荒诞,顾易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吴聿恒幽怨地瞥了她一眼,顾易才收敛了一下表情。 “你不是不好,你只是还不成熟。” 她拍了拍吴聿恒的肩膀,像是一个语重心长的长辈。 “你才十九岁,跟老爸吵个架很正常的。你能从过去那一滩烂泥变成现在这样,已经比一般同龄男孩厉害很多了。” “你这是在夸你自己吧。” 当初如果不是顾易拉了他一把,吴聿恒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变好”。顾易耸肩笑了笑,不否认自己功不可没。 “还真不要脸。” 吴聿恒抽尽最后一口烟,也不禁扬起嘴角。 除了父母,其实很难有这样一个人,一直陪着他见证他的改变。 即便她从来不是单纯为了他。 “今天我爸又要给你记一功了。” “唔。” 见顾易应得如此理所当然,吴聿恒有些不爽。 “你这样尽心尽力讨好其实也不见得多有成效,我爸永远不会对他不喜欢的人和事上心。” “我知道。” 顾易知道吴璋不待见她,但那又如何呢。只要她掐准对方的七寸,总能一步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也不喜欢我,不一样听我的话吗?” 顾易笑了笑,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却不等她点燃就又被吴聿恒抢了过去。 “想抽自己买去,别总抢我的。” 她伸手去夺,被吴聿恒仗着身高优势躲开了。 “你也戒烟吧。” 顾易好笑地看着他:“怎么忽然管起我来了?” 吴聿恒也说不清楚理由,总之他想看顾易变回以前的样子,即便那可能是她演出来的。 “我听你的话参展,你戒烟。” 顾易不满地撇撇嘴,也懒得再抢了,又重新抽了一根。 “参展是为了你好。” “戒烟也是为了你好。” 顾易含了一口烟,故作轻浮地吹在吴聿恒脸上。 “可我不抽烟就要做爱,你给我睡吗?” 见他眉头越蹙越紧,顾易意料之中地笑了笑。 她这么说并不是真对吴聿恒有兴趣,只是反击他上次侮辱她的戏言。 吴聿恒磨着后牙槽,挤出一句:“别以为我不敢怎么你。” “吴聿恒,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顾易咬着烟抬眼笑他,“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她懒得揣度青春少年的复杂心思,但隐约有些感觉,每次以开玩笑的方式试探,就被吴聿恒用唐宁这座大山挡了过去。 既然他说喜欢唐宁,那她就当他是喜欢唐宁吧。 她没有教导一个男人成长的义务,所以只能尊重理解祝福了。 “你少自恋了!” “行行行。” 顾易举起来电的手机,堵住了吴聿恒还想辩驳的嘴。她也不想聊的太深,以免真的惹火上身。 来电的是周凉,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 顾易看了时间,才发现已经晚上九点了。冬日天黑的早,她竟没有留意到已经这么晚了。 “可能直接回家了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才说道:“你还没给我结算钱。” 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说好是当天结算,但是顾易考虑到周凉的情况,还是决定回学校一趟。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51她让他变得贪心 晚上十点的时候,顾易在保安室里见到了周凉。六点考完之后,他就一直等在这里没走,执意等顾易回来。 顾易觉得他的坚持简直莫名其妙。保安室就一个煤炉子,冷到要死,他宁愿在这儿一直等她也不愿意回去。 “这么着急结钱你一放考就该给我打电话。” 见周凉闷着不说话,顾易也懒得再跟他较真。 “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次周凉没跟她倔,乖乖地跟着走了。 也不知道认识久了变“大爷”了还是怎么的,周凉没用盲杖,直接让顾易一路将他扶上了车。 顾易欠人的嘴软,也没说什么,先给周凉结了今天的钱,才开车向按摩店走。 “还有一天,今天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别迟到。” 雪中午的时候就停了,言下之意她明天不会再去接他了。 周凉不置可否,问道:“吴老师很严重吗?” “冠心病。” 虽然没有到需要手术的程度,但也不容忽视,一旦急发就会威胁生命。 周凉也不是真关心吴璋,只是想知道:“那你明天还来吗?” “当然来啊。” 顾易只是临危受命,照顾吴璋还轮不到她头上。 再说吴璋没办法监考,总要有个人代替,也只有她了。 “我不是还得看着你吗?” 她说完才意识到,她今天其实一天都没管周凉。 “对了,你晚上吃饭了吗?” “没有。” 顾易刚想说请他吃个晚饭赔礼道歉,猛然想起她好像中午也没交代人带他吃饭。 “你该不会中饭也没吃吧?” 周凉瘪着嘴没说话,顾易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么晚才打电话,该不会之前一直在生气吧。 “你一直在等我电话?” 周凉低下头不回答,他确实有些生气。 一直僵持到刚刚才打电话,就是想看看顾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他。 他也知道吴璋出事,顾易在忙,但怎么能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甚至现在才意识到,他一天没有吃饭。 顾易看着默不作声的周凉,忽然发现他好像跟之前认识的不太一样。 这个周凉是有脾气的——应该说,周凉一直是有脾气的,但从未对“唐宁”表现出来。 面对“唐宁”时他一直卑微唯诺,小心翼翼,顾易不清楚他究竟是只对唐宁特殊,还是单纯对她不满。 她也不再问了,直接打转方向盘。 “先去吃点东西吧。” 这个时间有些晚了,又是这么糟糕的天气,大多店都关了。顾易绕了两圈,才总算找到一家还开门的馄饨店。 馅料所剩无几,他们也没得选,直接点了两碗鲜肉大馄饨。 两人安静的等待,顾易不说话,周凉也不知道说什么。从顾易说要带他吃饭开始,他就开始后悔了。 明明能够再次见到她就该知足了,他却痴心妄想地试探她的心意。 想知道她是故意冷落自己,还是真的不在乎。 漫长的等待让他越来越生气,也让他越来越不自信。 也许那晚她是真的喝多了,也许手机也真不是她送的,也许她这次来找他确实是受吴老师所托…… 毕竟她连骗他的事都不屑解释,又怎么会在意他有没有吃饭。 是他奢求太多,凭什么跟顾易发脾气呢? 周凉吞咽了一下喉咙,想要为自己的自作多情道歉,却没想到顾易先开了口。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 考场人来人去,周凉人生地不熟,又是宁愿苦自己也不愿意麻烦人的个性。 那么多认识她的学生和老师,一天十二个小时,却没有一个人跟她反应他不专业不敬业。 顾易几乎可以想象,他是多么沉默又多么听话地被使唤被摆弄,甚至不敢说一声他渴他饿。 “今天让你受苦了,以后不会了。” 先前的那些怨愤和不甘,被顾易一句话轻易击溃了,化作温暖的酸浆在周凉胸腔里翻滚。 他眼眶发热,慌乱地埋下脸摇了摇头。 那么多人曾丢下过他,包括至亲的父母,却从来没人跟他说过对不起。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忍耐孤独和无助,总是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就像那些看衰他嘲笑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没有过。 只有顾易告诉他,他“受苦了”,并为他遭受的苦难道歉。 可她有什么错呢?若说错,那也只错在她对他太好了,让他变脆弱了,也让他变得贪心。 顾易将先上的那碗馄饨推到周凉面前,拉着他的手轻碰碗边确认位置,又拿了一个勺子握在他手里。 “这顿算我请你的,就当赔礼道歉了,好吗?” 周凉抽了抽被热气熏湿的鼻子,闷闷地说了一句。 “不是吴老师报销吗?” 顾易哑然失笑,也搞不清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不报了,我花钱的。” 周凉嗅着馄饨的香气,忽然舍不得吃了。 他尽可能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仿佛碗里的是什么珍馐美馔,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腻的味道。 最后顾易都吃完了,周凉还在捞碗里的残渣。 “再来一碗?” 周凉先问了一下时间,顾易说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才摇了摇头:“不吃了。” 从这边回店里,应该刚好赶上门禁,足够了。 正如周凉算好的那样,顾易开车将他送到门口时,卷闸已经拉了下来,门牌的灯也关了。 “好像过门禁时间了。” 他装模作样的敲了一阵门,又给室友打了个电话,没人应也没人接,空荡荡的巷子里最后还是他和顾易两个人。 “要不顾老师先回去吧,我再敲敲看。” 周凉嘴上这么说,却可怜兮兮地搓了搓手臂。 顾易一开始以为他问自己时间,是为了赶在门禁之前回去,但一路上也没催她,到了门口才提起这件事。 现在又一副不太积极敲门的样子,好像并不是那么想回去。 “没关系,我陪你等等吧。” 她说着点了根烟,想看看周凉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顾老师家里没人等吗?”周凉试探着问道。 顾易笑了一下:“你是问唐宁吗?” 她瞥向周凉,难道还没对唐宁死心吗? “我跟她说了会晚点回去。” 顾易有些烦躁,猛吸了两口烟,想尽快结束这无聊的等待。 周凉抿了抿嘴唇,懊恼自己词不达意,绞尽脑汁又挑了一句更明显的暗示。 “要不我在附近找家宾馆吧,一直等在这里也挺冷的。” 顾易很满意这个提议,也省得两人熬夜,耽误明天的正经事。 “也行,费用我给你报。” 于是她好人做到底,又将周凉送去了附近的酒店,在前台开好了房间交了钱。 “房号1207,自己能找到吗?” 周凉心虚地摇了摇头,让顾易带他上去。 直到顾易刷开房门,被酒店空调融化了冻僵的意识,她才感觉到一丝微妙。她和周凉上一次开房,还是以唐宁的身份。 不,这次算不上开房,只是将他送来睡觉而已。 顾易从熟悉的情境中重振精神,转头见周凉已经毫不见外地脱掉了外套。他腰上还贴着早已没了温度的暖贴,像是个沙袋一般坠在后面。 “你怎么还贴着呢?” 顾易说着去帮他摘,与此同时周凉也向后伸出了手。 两只手碰到一起的时候,周凉没有动,顾易却躲开了,快到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她的温度。 “以后凉了就扔掉吧。”顾易随口说道,“这个东西也就能维持五六个小时的热度,明天我再多给你带点。” 周凉慢吞吞地撕掉了暖贴,才问道:“你要走了吗?” 顾易都走到门口了,听到这话才回头看他,以为周凉还有什么事。 然而周凉什么也没说,似乎只是在等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一刻顾易也有瞬间恍惚,也许她该留下,但理智又清晰的告诉她,前提是她想继续自欺欺人。 “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关门声截断了周凉所有的期待。 52争宠「po1⒏υip」 第二天顾易给酒店前台打了个电话,确定周凉已经退房出发了,她开车去了美院。 原本这个距离走过去也可以,但考完她还要去医院看一下吴璋,就把车停在了美院后面的停车场。 于是这么一折腾就来的晚了,走进考场的时候周凉已经到了。意外的是不止周凉到了,竟然还有吴聿恒。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吴聿恒上课都迟到早退,顾易还是第一次这么早见到他。 “我来代我爸。” 面对顾易的调侃,吴聿恒难得没反唇相讥,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这么乖?” 顾易得寸进尺,笑着上前揉了揉他的头,把人给揉毛了。 他拉住顾易的手腕:“你差不多行了啊。” 在场的都是他爸的同事,又是他的老师,总要留点脸。 “那你爸那边呢?” “有王阿姨。”吴聿恒顿了顿又说道,“我妈可能晚点也会去看一下。” 顾易“啊”了一声,思及他跟他妈的关系,安慰道:“没事,晚上我也去。” 吴聿恒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虽然不愿被顾易当做小孩子,但只有这种时候顾易才会温柔地关心他。 他瞥了一眼顾易手上的袋子,里面是油条和豆浆。 “你还没吃早饭?” 顾易这才想起来:“给模特的。” 一提起模特,吴聿恒脸就黑了:“怎么又是他啊,找不到其他人了吗?” “你还真说对了。” 顾易干笑了两声,要不是他那个挑剔的爹,还真轮不到周凉。 她将早饭塞给周凉:“你先吃点东西。” 总算被想起来的周凉,闷闷不乐地摸了摸,心里总算回暖了一些。 “谢谢。” 他刚才就听到顾易来了,可她却只顾着跟上次欺负他的那个小子聊天,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 听着顾易似乎又要走,他忙出拿出来那袋豆浆。 “这个我打不开。” 这豆浆开口是旋盖的,顾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有什么打不开的。 但她毕竟不是盲人,体会不到盲人独有的困难,还是接过来帮他打开了。 一旁的吴聿恒看不过去,凑过来说道:“你是他保姆吗?” 顾易想了想,还真是,然后将包里的暖贴掏了出来,一一撕开递给周凉。 “这个贴上,我中午的时候再给你换个新的。” 昨天教过一次,周凉也不好说让顾易给他贴了,只能老老实实自己贴好。 “你要吗?”顾易问吴聿恒,“我带了挺多。” “不用,我年轻健康不怕冷。” 吴聿恒后半句说的格外大声,只为了让周凉听到。 顾易被这幼稚的挑衅给整笑了,果然男人争风吃醋不分年龄都是小学鸡风格。 “你没必要针对他。” 她将周凉安排好后,才将吴聿恒拉到一边。 “唐宁又不喜欢他,就算你们竞争,他也不可能比得过你。” 别说唐宁,就连普通女孩子选择恋爱对象,也都会基于现实考虑,尽可能避开周凉这种又穷又盲的男人。 “我就是看不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吴聿恒说道,“上次他来做模特,开口闭口就是唐宁让他如何,好像他跟人家多熟似的。现在也是,你跟他很熟吗?” 顾易最初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周凉不配,痴心妄想。 可是周凉从头到尾也没求什么,反而对她这个假唐宁任由索取。 顾易其实可以理解他这种不求回报的爱慕。毕竟身处泥泞,只有时不时仰望一下月亮,才不至于绝望。 “总之你别欺负他了。” 顾易很少给人求情,吴聿恒再看一眼那瞎子的皮相,越想越不对。 “你对他那么好,该不会是想睡他吧?” 顾易笑了笑,心说不是想睡,是已经睡过了。 小瞎子给过她愉悦的体验,也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倒是她一直在骗他欺负他,对他好一些也是应该的。 但她没必要跟吴聿恒解释这么多,况且就算真的想睡又关他什么事呢。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弟弟。” 监考的无聊程度,以吴聿恒的个性来说绝对是撑不下去的。 但因为顾易模棱两可的话,他竟然足足盯了周凉叁个小时,一直在思考顾易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长得好,下面大,还是瞎?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顾易问周凉吃什么。吴聿恒才意识到,周凉比他最大的优点可能是听话。 顾易说吃什么,他也不挑。让他跟着走,他就乖乖拉住顾易的胳膊。 走到门口才忽然想起落了一个人,顾易回头问吴聿恒:“吃饭,去吗?” 吴聿恒早就臭脸了,怎么可能答应,冷哼了一声没理顾易。 又来了,这副嘴脸她太熟悉了。吴聿恒对她的气似乎格外的多,动不动就跟她冷战。 有求于他的时候,顾易还会软着脾气哄一哄,今天她又不负责照顾大少爷,爱吃不吃。 周凉跟吴聿恒年纪差不多,但没他那么多臭毛病,最重要的是不挑食,顾易爱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53顾老师有男朋友吗 考虑到下午还有考试,顾易没选太油太辣,就近找了个黄焖鸡米饭。 吴璋给她的预算充裕,足够吃炒菜,但是周凉看不到,菜多了反而是个麻烦。 “中午时间短,简单吃点吧。” “好。” 就算顾易不解释,周凉也不会介意,他从不觉得顾易敷衍他。 应该说,顾易是他失明之后,遇到的人中最尊重他的一个。 两人挑了个靠边的角落,即便如此,还是有人频频侧目,议论周凉是不是个瞎子。 顾易也是认识周凉后才觉察觉到,无论是大街上还是饭店里,她很少见到失明的残疾人。 一开始还以为是盲人不多,后来一查发现国内有六七百万视障人士,只是他们几乎都不出门,所以平时才看不到。 城市尚且如此,而周凉这种出身小地方的更是艰难。他能走出家门到异地他乡,不知遇到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可是周凉从不说自己的事,会让人错觉他其实是个正常人,只是生活穷了些性格钝了些。 顾易想清楚这一点,就很难不尊重他。周凉是比她更通透,更有勇气的人。 可她不知道,这个她眼中通透勇敢的人,纠结了一上午的问题竟然是—— “顾老师,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菜还没上,周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 虽然他记得顾易上次在课上为他赶走了吴聿恒,但也许正是因为关系亲密,她才能对他这么肆无忌惮。 而今天两人时不时的交谈、玩笑,都佐证了他的猜测,他们就是关系很好。 最重要的是,吴聿恒对他有敌意。那种男人争夺异性时才会有的敌意。 “谁?” 顾易愣了愣,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吴聿恒。 她先笑了一阵,觉得太荒唐,但想到周凉看不到他俩相处的状态,也可以理解。 “他是我学生,才十九岁。” 顾易用了最常见的排除法,年纪差太多。 说完才想起来,周凉也才十九岁,于是又补了一句。 “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弟弟。” 顾易否认的时候,周凉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后面又开心不起来了。 “顾老师年纪很大吗?” 正在喝水的顾易不禁呛了一下。 她美术学的晚,又被家里耽误,浪费了很多时间,到如今已经快二十五了。有时候不太愿意跟人谈及自己的具体年纪,怕被质疑她智力有问题。 “我比唐宁大叁岁。” 她不想提起以前的事就没跟唐宁说过,唐宁一直以为她只比自己大几个月。 这算是个折中的答案,至少让周凉认为自己睡的是个小姐姐,而不是小阿姨。 没想到周凉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那顾老师是结婚了吗?” 顾易这才反应过来,她这个年纪在乡下恐怕都是孩子妈了。 “没有,我单身。”她想了想又多解释了一句,“外地来华城这边工作的人其实都挺晚婚晚育的。” 周凉抿起嘴角,掩饰着跌宕起伏的情绪,好在这个时候菜上了,他有了可以笑的理由。 见周凉这么开心,顾易误以为他饿坏了,也不再多聊。 “吃饭吧。” 她习惯性地将筷子放到周凉手里,然后握着他的手用筷子尖碰了碰砂锅边缘。 “这个锅很烫,别用手碰。” “嗯。” 手上留着她的温度,周凉吃了几口,嘴角仍落不下来。 “你喜欢吃这个?”顾易问。 周凉只能点头,才能解释他无法控制的笑容。 “米饭免费加,肉不够了再要。” “好。” 如果每天都能跟她一起吃饭就好了,周凉忍不住想。 两人吃完饭还有些时间,就一路散着步往美院的方向走。 这两天气温低,雪化之后结了冰,顾易都让周凉扶着她的肩膀走。 也不知是他个子太高重心不稳,或者鞋不太合适,这么扶着还是莫名其妙滑了几下,最后只好改为由顾易挽着周凉的胳膊。 这么挽着顾易又觉得周凉其实走得很稳,倒像是她靠着他借力,少了滑倒的风险。 周凉已经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抗拒她的接触了,可话还是不多,只有顾易问他才会答。 “上午坐着累吗?” “还行。” “如果身体不舒服可以跟我说,起来活动几分钟。” “没事。” 经过顾易一上午的观察,确定周凉是真的很乖。 不叫苦不叫累,问他就是“没事”。 耐性也比上次强了很多,如果不是他一直睁着眼,顾易都以为他睡着了。 “无聊吗?” 周凉想了想,点头。 “也不是无聊,就是没什么声音,心里有点慌。” 上次在课堂上还有顾易讲解和骂人、学生提问和讨饶,可考场上只有冰冷的脚步声,和不知在干什么的器具碰撞声。 学生全神贯注,监考老师也尚可以看画解闷,可周凉没了声音就像被世界屏蔽了一样。 顾易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考虑的不太周全。 “对了,上次看你在学英语,是靠听吗?” “嗯。” “那你戴耳机了吗?” “没。” 周凉出门都不用耳机,怕戴着耳机关注不到周围信息。 “没关系,我借你。” 顾易用的手机跟周凉是同款,耳机也匹配。 “下午的时候他们画他们的,你听你的就好。”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又没规定不能戴耳机。” 周凉握着顾易的耳机,脸上难掩喜悦。 顾易忍俊不禁,怎么一点小事就能这么开心。 54我怀疑你喜欢我「po1⒏υip」 回到考场时,监考的黄老师出去吃饭了还没回来,吴聿恒正摊在椅子上一边啃汉堡一边打游戏。 看到顾易和周凉回来也没理,仿佛他俩不存在。顾易也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他爱咋咋地,她只管照顾周凉。 “需要帮忙吗?” 她见周凉正摸索着耳机找音频,就凑上去看了一眼。 原本以为有什么盲人专用的英语学习软件,没想到就是她平时用的那种。 看了眼音频封面,顾易一愣:“你听雅思?” 周凉戴着耳机没听清,摘下来“看”顾易:“什么?” “这个你能听得懂吗?” 顾易还是有些不确信,毕竟雅思已经是大学英语六级以上的程度了。 “还行。”周凉笑了笑,“多听几次就懂了。” 这可不是多听就能解决的问题吧,顾易心说。 她没再打扰,退到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周凉并不是像她以为的那样“多听”。 他不用低头看,但手上是在不断操作的。查生词,点讲解,然后再反复听,因为他只能听,所以才说是“多听几遍”。 顾易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太累了。 这个英语软件不是专为盲人设计的,有些按键没说明,就算手机可以读屏,也依旧要靠自己摸索确认。 即便如此周凉没有一点不耐烦,甚至乐在其中。于是顾易再看向瘫着打游戏的吴聿恒时,就更加嫌弃了。 周凉如果有他这出身,现在估计早就是华大的学霸了。 她过去踹了吴聿恒一脚,将人从椅子上踹了下来。 “你干嘛?”吴聿恒瞥她,“有病啊。” “起来干活,把椅子摆一摆!” 吴聿恒不情不愿地撇撇嘴,酸溜溜地说道:“自己在那儿跟人聊天,就知道让我干活。” “吴聿恒,”顾易指着吴聿恒的鼻子说道,“你再这么阴阳怪气跟我说话,我真的要合理怀疑你喜欢我了。” “你放屁!”吴聿恒点了炮仗一般,跳起来反驳,“老子才看不上你!” “你最好说到做到,好好干活,别乱吃飞醋。” 这是顾易对吴聿恒惯用的激将法,一激一个准。果不其然,吴聿恒呸了一声,老实干活去了。 漫长的叁个小时,终于在铃声中宣布解放。 一般考完当场就会将所有画平铺在地上,由阅卷老实筛选淘汰。但这次吴璋生病,只能先将所有画晾干后收起来,等所有人到齐后再一起评判。 顾易将画都交给吴聿恒,让他搬去办公室,才去场中将周凉从台子上扶下来。 “这算是完全考完了吗?”周凉问。 “这是初试,还有复试。”顾易解释道,“复试就不要模特了,一般会考创意类的题目。” 周凉点了点头,忽然不想把耳机还给顾易了。 毕竟今天结束后,他就再也没有其他理由见她了。 顾易将周凉带去办公室,把酬劳结算之后又让他补签了合约。 “之前和今晚的餐补我也给你算进去了。” 周凉原本以为晚上还可以跟顾易一起吃饭的。 他默默接过现金清点,想着怎么拖延跟顾易相处的时间。 “应该没什么事了,我也走了。” 顾易叫住苦力吴聿恒,后者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又干嘛?我这不是在干活了吗?” “我开车去医院,带你一起?” 吴聿恒瞥了一眼周凉,还是心里不舒坦。 “老子自己打车去。” 顾易冷笑了一声,有钱就是任性。 听见吴聿恒走了,周凉忙问道:“顾老师,我能搭您的车吗?” 顾易想了想按摩店的位置,好像跟医院是一个方向。 “不过我只能把你放到路口,那边不好掉头。” 周凉豁然开朗:“都行。” 总算有了跟顾易独处的时间,周凉恨不得说谎让她绕远路。 可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他不像吴聿恒那样有资本任性,只要她回想起自己,不觉得是个麻烦就好了。 按摩店离美院不太远,顾易开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周凉都没来得及找到聊天的话头。 他只能下车时盛情邀请:“顾老师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可以来店里按一按,我过年不回家的,一直都在。” 这边不能停车,顾易急着走,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不了。” 周凉不愿放弃,鼓起勇气,将话说得更露骨了一些。 “如果你嫌来这边麻烦,上门服务也可以。” 顾易有些无奈,只能解释道:“我跟唐宁不一样,不需要做这种理疗。” 烟啊酒啊她戒不了,只能靠运动为健康找补。天气好的时候每天都会跑五公里,周末还会去健身房。所以长得比唐宁结实很多,也没那么多富贵病。 “早点回去吧,外面冷。” 她说着就升上了车窗,挡住了周凉还想争取的话。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55他离不开你 顾易到达医院的时候,吴聿恒还没来,说是还没打到车。 她在微信里揶揄了几句,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吴聿恒回了她一个白眼表情包。 顾易低着头,一边发消息一边往里走,抬头就碰到了刚探望出来的师母,也就是吴璋的前妻朱遇。 虽然早听说了她会来,但是顾易见到人第一眼还是惊讶了一下。朱遇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她比吴璋年长几岁,但以前跟吴璋站在一起说是母子也不为过。 这才多久没见?顾易想了想,应该也就两年吧。 与吴璋不同,朱遇很喜欢顾易,一看到她就亲切的打了招呼。 “听说是你及时把老吴送过来的,谢谢你啊。” 朱遇握着顾易的手,满脸都是笑意。 虽然跟吴璋离婚了,但两个人关系算不上交恶,反而是各自跟吴聿恒的矛盾大一些。 只是后来朱遇有了新的伴侣,他们就不怎么见面了,但遇到这种大事还是会关心。 “应该的,朱老师。” “唉哟别叫我朱老师,朱阿姨就行。”朱遇摆了摆手,“我可不是什么老师。” 顾易点了点头,明白她的介怀。 朱遇何止不是老师,跟艺术圈都不沾边,跟吴璋分开也主要是这个原因。 吴璋之前是个画疯子,爱艺术胜过爱人,根本没管过朱遇和吴聿恒母子。后来创作精力不及从前,就来华美做了教授打算安定下来,但朱遇忍耐到头离了婚,这才管教起吴聿恒来。 这么想想吴聿恒也挺惨。小时候朱遇为了引起吴璋关注逼着他学画画,长大之后又被吴璋逼着子承父业,从来没有随心所欲过。 朱遇左右看了看,才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呀?” 顾易知道她是在问吴聿恒:“吴聿恒打车过来,还在路上。” “哦。”朱遇点了点头,“那我还是早点走吧,别跟他碰到的好,小恒也不想见到我。” 顾易也没强留,跟着朱遇向医院外走:“我送送您吧。” “小顾你以后是想留校工作吗?”朱遇关心道。 “还没打算。” 顾易不是没打算,只是她这个资历恐怕没办法留校,但她不好直说,说多了怕朱遇直接跟吴璋讲,引来更多的误会。 “那你要不要跟小恒一起去国外念书啊?我听老吴的意思,是想把小恒送出国的。” 顾易笑了笑没回答,她其实早就觉得朱遇可能有些误会她跟吴聿恒的关系。 当初她帮吴聿恒,只是为了讨好吴璋,但在朱遇眼里却成了她对吴聿恒有意思。可能对于每一个母亲来说,自己的儿子都是宝,哪有小姑娘不喜欢。 更荒唐的是,朱遇还认定了她这个“准儿媳”。毕竟她跟吴璋就是姐弟恋,完全不在意她比吴聿恒大几岁。 “你要是有其他打算,让小恒陪着你也行,他离不开你的。当初要不是你,他可能早就在外面被人打死了。” 朱遇这么说,顾易着实担不起。应该说,当初要不是他们闹离婚,吴聿恒也不会在外面打架。 “其实吴聿恒本身品性就好,知错能改,而且这几年也很上进。这次期末作业,靠实力拿了不错的分数,吴老师也很高兴的。” 可能顾易本身也对父母有埋怨,因此看着吴聿恒这一路过来,很难不与他同仇敌忾。朱遇是过得苦,但吴璋对她无情,她却对吴聿恒无情,这不公平。 “其实他自己也能过得挺好的。” 朱遇听她这么说,抿起薄唇干干的笑了笑。 她点了点头,也不再问了,问了只会显得自己难堪。 “我走了。” 这一次顾易不再送了,只站在原地看她走远。 “你讲那么多干什么,她又不关心。” 待人走远了,一直躲在暗处的吴聿恒才敢出来。 明明是怂,却还要装作冷漠,一副不愿待见他妈的模样。 顾易回头看他:“这样说她才能知道,你没有她反而过得更好,你不求她回来。”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较量究竟对不对,只是她天生不喜欢输。 吴聿恒吞咽了一下喉咙,别过脸不想说话。 他当初听顾易的话拼命学,以为自己变好,朱遇就能回心转意不离婚。 可是没有,他变成什么样,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世界。 顾易看他这副难受的样子,又觉得也许是自己错了。 她明知不可能,却还哄骗他用努力挽回一个家,最后只落得两败俱伤。 “她应该还没走远,去送送吧。” 顾易推了一下吴聿恒,后者僵着身体不动。 “我不去。” 她低下头也不再劝,等到足够朱遇彻底离开的时间,才踮脚勾住吴聿恒的脖子。 “走吧,进去看看你爸。” 吴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第二天一早就办理手续出了院。 只是不能劳累,阅卷依旧是顾易帮着一起做的。也不知是周凉确实难画,还是天气让考生发挥失常,这一届没什么特别亮眼的学生,吴璋大失所望。 他勉强选了几个进了复试,又关心起吴聿恒来,这大概是他唯一的惦念了。 “参展的事跟他说了吗?” “说了。” “他什么意思?” “有意向试试。” 吴璋松了口气,语气软了很多。 “那这段时间你就多担待了。” 顾易也想担待,但是她又不能替吴聿恒画,到底还是要看他自己。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不能说,一说就跟你对着干,她只能等吴聿恒遇到困难的时候再从中引导。 她只把参展要求发给了吴聿恒就没再管了,等着他自己发现脑子不够用主动来找她。 56喜欢跟你待在一起「po1⒏υip」 复试一结束,学校就彻底放了假,唐宁算准了顾易的时间,第二天就约她出了门。 “搞什么东西神秘兮兮的?” 唐宁不会开车,坐在副驾驶上拿着导航给顾易瞎指路。 “反正你先按照我的开吧。” 顾易见她今天精心打扮过,就知道一定有大事,但当她真看到矗立在落雪草坪上的白色建筑时,才意识到这个事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这是华城文化产业园一处独栋,外观单壁螺旋上升聚拢,看起来像绿茵坪上遗落的海螺。 “欢迎光临我们的工作室。” 唐宁领着她走上螺旋阶梯,一路走进了这座二层小楼。 推开门的那一刻,顾易一眼就看到了大厅墙上挂着的唐宁的画,是简行舟买走的那一幅。 “我最近都在忙这个,终于可以告诉你了。” 顾易后来才知道,这栋楼是简行舟专门请一位意大利设计师设计的,灵感来自《圣经》中的巴别塔。 当然不止这座建筑,整个工作室都是简行舟投资的。 唐宁这个月每天与简行舟厮混,并不是在谈恋爱,而是在筹备这个工作室。 “怎么想起弄工作室了?” “简行舟说我该有一个,就有了呗。” 顾易一直觉得,至少要奋斗十年才会有这种规模的工作室。 可对于唐宁来说,它来得如此轻易,轻易到让顾易觉得眼前的一切极度虚幻。 “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你那么忙,我都找不到机会跟你商量。”唐宁幽怨地说道,“每次我睡了还不见你回来,我起了你已经走了。” 顾易这个月是有些昏头,但很明显还没有忙到跟唐宁说不了一句话的程度。 过去唐宁无论有什么事都跟她商量,如今不告诉她,只可能是简行舟不让她说。 唐宁挽着顾易的手臂一路带她参观,越往里走人越多,其中不乏简行舟、安德烈这些熟人。 简行舟看到唐宁,笑了笑:“主人公总算到了。” 他迎上去,别人也跟着围了上来,顾易就被挤到了一边。 一旁的安德烈冲她点了点头,算是问好。 “我去接顾易了,来得晚了一些,不好意思啊大家。” 唐宁说着回头看,原本想把顾易拉回来,但看到她跟安德烈站在一起就没再叫她。 “我带大家逛逛吧。” 这个工作室的规模都快赶上小画廊了,顾易跟在人群后面,一边走一边感叹,有钱就是好。 绕了一圈回到原点,唐宁带着人上二楼,顾易不想走了,就停在那幅卖给简行舟的画前休息。 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安德烈也默契的没有上楼,在画前站定。 “你看起来不像对我有兴趣的样子。”他笑着说道,“走了一路,你也没多看我一眼。” 顾易想了想,才明白他这话的源头。大概是她上次谎称愿意跟安德烈试试,然后被唐宁当了真,主动找了安德烈暗中撮合。 “有好感才不敢看你吧,少女心你不懂吗?” 顾易的玩笑把安德烈问哑了,直到看见她笑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那是为了让唐宁安心随便说的,你要是觉得困扰,我今天就找机会跟她说清楚。” 安德烈摇了摇头:“没关系。” 其实也算因祸得福,他不止被唐宁加了微信,唐宁似乎还有约他一起出去玩的意思,当然目的是让他带上顾易。 “简行舟不会这么快放手,我也没必要立个痴情人设。” “你本来是吗?”顾易好奇。 安德烈笑了笑:“不知道,但应该比简行舟好点。” 他们早就过了纯情的年纪,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他也不是什么思想保守的人,只是不像简行舟那样乐衷猎艳。比起单纯的肉欲,灵肉交融的爱情更能给他激情。 “你很喜欢跟简行舟比较?” 顾易精准的戳穿,安德烈耸了耸肩也不否认。 “坏的方面当然喜欢跟他比。” “那你赢面很大。”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安德烈又觉得有些奇怪。 他总觉得顾易好像很了解简行舟,但印象里两个人似乎没什么交集。还来不及问出疑惑,唐宁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 唐宁走到一半,发现顾易没跟上来,这才下来找。 直到看到同样没上楼的安德烈,自行脑补了顾易不上楼的理由。 “怎么了?”顾易问她,还以为有什么急事。 “也没什么大事。”唐宁随口找了个理由,“就是大家送的贺礼,有些小物件我怕弄丢了,你有时间的话帮我拿到后面去吧。” 她说的“后面”是工作室旁边的一个“小海螺”,作为私人空间供她休息的。 其实工作室有监控,并不怕丢东西。整理贺礼是假,给顾易和安德烈制造私密空间才是真。 “东西都在大厅那张桌子上。” 顾易点了点头就朝那边走。唐宁给安德烈使了个眼色,后者只能无奈跟了过去。 “看来我们是被安排上了。” 顾易笑着看了一眼紧随而来的安德烈,后者也无所谓。 “我也不喜欢跟那些装腔作势的人混在一起。” 相比热衷社交的简行舟,安德烈其实更喜欢一个人独处。顾易很聪明,是个很会读气氛的人,所以相处起来还算舒服。 “猜猜哪个是我送的吧。”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57星星的礼物『po1⒏mobi』 安德烈微微抬起下巴,那挑衅的模样看得顾易心里有些痒。 “我们太有默契可不见得是好事。” 她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跃跃欲试。 其实很好缩小范围,安德烈不可能送花,太常规的礼物如香水皮包等奢侈品等自不必猜。 他也不是自恋的人,不会送那些自己创作的雕塑、绘画等等个人色彩浓厚的东西。 顾易一圈看下来,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条项链上。 吊坠不过指甲盖大小,静置在蓝丝绒盒子中。珍珠镶边形成叶片的形状,而中央是一副微型油画,是一个男人的眼睛。 “情人之眼啊。” 顾易脱口而出的时候,安德烈惊讶的睁大了眼。 他真的没想到顾易能猜到,而且没有在其他礼物之间犹豫。 “你怎么猜到的?” “除了你,没有人敢在简行舟面前示爱他女朋友了吧。” 顾易笑着拿起那条项链仔细打量。 “仿古画?” 安德烈笑了笑,摇头。 “不过年代也没那么久。” 顾易手心冒汗,毕竟她拿着的东西少说也有百万。 先不说安德烈什么渠道得到的古董,单凭他敢这么不带保险的徒手送,就是个真牛人。 “你还真是不怕丢了。” “别人又不知道它是真的。”安德烈也无所谓,“而且也应该不知道它的含义。” 顾易想了想也是,在场的可能也没几个识货的,除了简行舟。 “你不怕简行舟知道你的心思?” “他早就知道了。” 他太过坦然,近乎明目张胆,让顾易惊讶又佩服。 “那我可能要遗憾地告诉你,唐宁不知道情人之眼。你不把自己的眼睛画上去,她只会以为这是个普通的珠宝。” 唐宁极不喜欢学史论,之所以能考到专业第一,全靠顾易期末给她抱佛脚。所以他们笔试成绩相当,差距全在专业作业上。 “没关系,不着急。” 安德烈从不急着让唐宁知道他的爱慕,又或者说他对她的爱慕还没有浓烈到一定要得到她的回应。 顾易看他,忽然非常羡慕唐宁,有这样一个耐心又有情趣的爱慕者。 “怎么了?” 安德烈看她太过专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是说好再见面时,要送我一个认真挑选过的礼物吗?” 顾易摊开手掌,理直气壮地直接索要。 “你该不会是想要这个吧?” 安德烈也不介意,笑着指了指情人之眼。 她确实想要,不止因为它值钱,更是因为他难得。 “情人之眼我只有一个,抱歉。不过给你的礼物,我确实准备了。” 安德烈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顾易原本抱着很大的期待,所以当她打开之后难免有些失望。 “你送我一条金链子?” 顾易很想找出更多的形容,但它真的太简单了,就是一条金链子。 “嗯,纯金的。” 看到顾易意料之中的嫌弃,安德烈得逞一般地笑了。 “嘲笑我俗吗?”顾易没好气地说道。 “为什么黄金就俗?”安德烈笑着解释道,“黄金比钻石更珍贵,钻石人类可以制造,但黄金是被一场陨石雨带到地球的,是来自星星的礼物。” 他说着将项链取出递给顾易,俗不可耐的链子在安德烈的魔咒下忽然有了让人迷眩的光彩。 “我把星星送给你,你还觉得俗吗?” 这个解读足够浪漫,如果不是顾易过分理智,她可能已经迷醉在安德烈制造的情怀里了。 “可是星星送过很多人礼物啊。”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却还是故作欣喜地将项链接了过去。 “谢谢。” 安德烈没有听清前半句,只当她被自己蛊惑成功,忽略了他的敷衍。 顾易提着她来自星星的金链子,问道:“你不帮我戴上吗?” 得寸进尺的要求,终于让安德烈感到了微小的不适。 在他寻找漂亮的借口之前,顾易笑了笑,拒绝了他的答案。 “我去找个镜子试一下。” 她朝洗手间走去,转身时脸上已经没了笑容。 落在地上的星星,总不如天上的闪耀。 安德烈浪漫的诡辩,也无法让镜子里的顾易变换模样。戴在脖子上的金链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俗气。 她仰起下巴欣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明天就去把它卖掉。 想到黄金不菲的价格,总算有了些笑意。 可这笑落在尾随而来的简行舟眼中,就成了沾沾自喜的春心萌动。 他反手将门上了锁,顾易闻声转身,人就靠了上来,将她逼回了水池边。 +影视在线:po1⒏mobi 58简行舟打脸(微H) 简行舟一手撑着大理石台子,将顾易禁锢自己与镜子之间。 后者踮着脚后仰,微抬着下巴,也不问他干什么,就这么俯视着他,平静到让简行舟恼火。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为她这段时间的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的行为气急败坏。 床下的顾易带着刺,开口总会见血。 那便不问了,他想。 简行舟直接去解顾易的裤子,被顾易扯住。 “你疯了吗?唐宁就在外面。” 疯子无所畏惧,反而笑着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你男朋友不也在外面吗?” 顾易不松手,简行舟就改变策略,两手从她的衣摆钻了进去,摸上了她光裸的胸部,他意料之中地笑了笑。 “他知道你冬天的时候不喜欢穿内衣吗?”简行舟贴上她的耳廓,“叫他进来看看你有多喜欢被玩奶子怎么样?” 指尖用力掐了一下乳尖,顾易敏感地躬身,攥住简行舟的手腕,怨愤地盯着他。 他成瘾的胜负欲,总会被她这种眼神激起,不由得思念起她被情欲磨红眼眶的模样。 “不叫吗?”他轻吻着她的唇角,“不叫的话我继续了。” 根本不需要她的答案,简行舟就像抱小孩那样托起她的屁股,将人掀翻在洗手池面上。 顾易喜欢宽松舒适的衣服,简行舟过去总是嫌弃,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衣服最好脱。 他没有解开扣子,就直接拽着后腰将裤子扯到了膝盖。 顾易不是贞洁烈妇,也不介意不分场合的鱼水之欢,但一切的前提是这个男人没有恋人。 “你这是在出轨!” 简行舟不认同这个词汇,他从不觉得套死在一个女人身上是什么美德。 “这叫偷情。”他纠正顾易,“跟她最好的朋友偷情。” 正因为如此,他笃定顾易不会声张,他们的关系暴露,意味着她对唐宁的不忠。 “你也觉得很刺激吧?”他摸着顾易湿润的穴,“给唐宁戴绿帽子,爽吗?” 顾易冷笑:“自以为是。”唐宁还轮不到他来戴绿帽子。 她嘴上不饶人,身体却不再挣扎,这让简行舟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俯下身吻住顾易,轻轻舔着她干涩的嘴唇,像是在为她涂抹口红一般勾勒着她的唇线,直到撬开她紧紧抿着的唇缝。 他满意地笑了笑,闭上眼吻得极尽温柔,仿佛她是珍贵的宝物。 矛盾的无情人,只有在肉体纠缠的时候会变成最甜蜜的情人。 顾易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身体火热,目光冰冷。 倘若简行舟敢脱掉裤子进来,她就大叫强奸,鱼死网破,让唐宁看看他恶心的嘴脸。 可这个人不紧不慢,像麻醉剂一般浸透着她,从嘴唇到下颌,一点点沿着脖颈吻了下去。 等顾易反应过来的时候,简行舟已经悄悄解开了项链的搭扣,将它取下悬垂在水池上方。 顾易伸手去捞,正中他的计。手一松,顾易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万块,精准地掉进了水池的下水孔里。 顾易拽着他的领子:“你个混蛋!” 一直笼罩头顶的阴郁总算散开,简行舟满意的笑了,为自己幼稚的胜利。 “我会翻倍补偿你的。” 简行舟说着抬起顾易的腿,压向她,然后俯身在她拱起的臀瓣上亲了一下。 舌尖顺着臀线滑过,留下亮晶晶的痕迹,最终钻进了一直引诱他的陷阱里,撩起一片春水。 快感的弦被强行波动,顾易愤恨地咬住嘴唇。 简行舟这个人虽然渣,但床品很好,每次都会先照顾她的感受。 顾易不知道他是不是舔穴有瘾,但她确实有些上瘾,完全无法拒绝他的服务。 “舒服吗?流了好多水。” 他执迷询问她的感受,并不要答案,只是一种羞耻的挑逗。 手指拨开唇瓣,指尖轻轻拨弄那饱胀如花苞的蜜豆,引来顾易一阵阵难耐的轻喘。 小唇如同蝴蝶的翅膀,一扇一合之间,沁透着清香的汁液就迫不及待的涌出。 简行舟爱极了这张柔软的嘴,比之上面那张嘴,没有得理不饶人的倔强,真实又动人。 他吻上去,舌尖在饱胀的珍珠上轻弹,将淫水尽数吸入口中吞咽,即便如此仍意犹未尽,贪婪地嘬着她敏感的尖端。 技巧十足的挑逗让顾易有些昏头,欲火与怒火渐渐不分彼此,只剩下快慰的喘息。 不得不承认,在她阴暗的内心深处,此刻是舒爽的。 一想到这张嘴不久前还在贬低自己,她就有一种绝境反转的快慰。 顾易扯住简行舟的头发,将他压向自己腿间,主动拱臀蹭弄,仿佛他只是她泄欲的工具。 这样的行为并没有让简行舟恼怒,脸上反而浮起得意的笑,更加卖力地引诱她坠入情潮。 看着顾易拱腰呻吟,两腿颤抖,简行舟也感觉到几近窒息的快感。当他把顾易送上高潮的那一刻,消沉许久的性欲再次复苏。 自从跟顾易分开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像是感冒鼻塞忽然通气,总算嗅到了让他迷醉的香气。 他意犹未尽地用舌尖,将流出的淫液勾入口中,从花穴到股间反复舔舐,痴迷的像是一个变态。 “舒服吗?”简行舟舔着嘴唇问道。 “舒服。”顾易冷漠地如实回答。 她扯过一旁的纸巾,将他留在私处的口水擦拭干净,然后嫌恶地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见人提裤子要走,简行舟有些委屈:“我还硬着呢。” 顾易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瞥向黏上来的男人。 “我又没答应跟你做。” 简行舟眯起眼,这个时候还嘴硬。 “你刚刚不是挺配合吗?” 顾易笑了笑,仿佛他的问题才是荒唐。 “你倒舔,我为什么要反抗?” “倒舔”这个词如同一面镜子,照的简行舟笑意尽失。 但傲慢如他,总能找到自己魅力不足之外的理由,来解释顾易的冷言冷语。 “我扔掉你的金链子,让你生气了?” 顾易当然气,但比起他背叛唐宁,不足为道。 “没关系,安德烈还会送我更贵更好的礼物。” 简行舟短促地笑了一下,自恋地将顾易的话当做激他的话术。 “顾易,别跟我闹了行吗?” 安德烈追求灵肉合一的感情,所以简行舟从不认为他会真的喜欢顾易。同样,顾易对安德烈表现出的兴趣,也纯粹是因为得不到他不甘心罢了。 “我不可能在你和唐宁之间选择你,这你很清楚。但为了你,我愿意瞒着唐宁继续跟你在一起。” 这些年他身边情人很多,也没少一夜风流,但唯独顾易让他放不下。不止因为他们身体契合,更重要的是,顾易的“喜欢”让他心痒。他承认自己贪心,什么都想要,想要那便得到,无往不利。 “所以,我们和好吧。” 单方面宣布她被甩,又单方面要求和好,还真是简行舟一如既往的风格。 顾易都气笑了,这个人怎么能渣得这么坦然? “简行舟,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呢?” 她说的太过从容,太过自信,让简行舟的神情有一丝松动。 顾易懒得再费口舌“教导”,径直开锁拉门,干脆到简行舟都没能反应过来。 站在走廊里的安德烈闻声回头,好似他不过是碰巧经过这里,自然地说道:“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看你去了很久。” 不等顾易回答,简行舟就跟了上来,将他搜集到的证据递了过去。 “你的包。” 他送的,她说换掉却始终没换的,还喜欢着他的证据。 简行舟扬起眉,嘴角带笑。如果不是他得意的过于明显,顾易可能还不会马上意识到他胜利的筹码。 她是真的忘了,说了要换但没换,确实像是念旧情。 但还有一种更简单的理由,那就是真的不在乎,不在乎这个包实用以外的含义,以及含义里的人。 看来简行舟还是不够成熟,没办法做到好聚好散。 顾易一边感叹,一边接过他手中的包,然后不紧不慢地将包里的手机钱包钥匙掏了出来,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直到那个价格不菲的包变得干瘪,丧失它原有的光泽,就像简行舟脸上逐渐黯淡的表情。 顾易笑了,将空包塞回到简行舟怀里。 不必更多的解释,他们彼此都明白这一场对弈的结局。 安德烈站在一边没有打扰,默默看完了全程。他太过平静,平静到顾易都不禁注意到他。 回头一瞥,安德烈才问道:“需要帮忙吗?” 简行舟也许是愚蠢的渣男,但隔岸观火的安德烈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顾易清晰地认识到,她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罢了。 “可以送我回去吗?” (大女儿不会做叁,马上就会跟二女儿摊牌,大家不要担心~) 59冬至 顾易坐上安德烈的车,才给唐宁发了条信息,说她有事先走了。唐宁知道她跟安德烈在一起,也没什么抱怨,只让她早点回家。 如今安德烈就是她在唐宁那里的“护身符”。只要跟他在一起,顾易做再荒唐的事她都会放心,殊不知这个人可能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你刚才一直在外面听吧。” 顾易用的肯定句,安德烈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嗯。” 他帮唐宁将东西收好后,见顾易还没回来,才去洗手间找她,刚好看到简行舟进去将门反锁。 “你这墙脚听得还真淡定,”顾易气愤地质问,“就不担心我被强奸吗?” 安德烈摇了摇头,一方面他知道简行舟不可能做这种出格的事,另一方面他以为是顾易接受了他的建议——通过引诱简行舟的方式赢过唐宁。 所以当他听到顾易的喘吟声,意识到他们在洗手间做什么时,几乎可以用震惊来形容,感叹她的手段又快又准。直到顾易在门外将包掏空还给简行舟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猜错了。 见安德烈这么笃定,顾易反而有些不确定了:“简行舟告诉你了?” 安德烈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以为你是故意的。” 顾易这才想起来,他之前提过一个荒唐的脱敏法,让她勾引简行舟赢过唐宁。 “我不是针对唐宁。”她解释道,“在简行舟跟唐宁在一起之前,我们做过叁个月炮友。不过只是上床,没有交往。当然他也送了我一些东西,比如那个包。” 简行舟说的确实不假,他的确没少给她钱。过去几个月送的东西,加起来也有大几十万了。 不过顾易没打算还他,在钱这件事上她可以不要脸。 “叁个月?”安德烈惊讶。 顾易觉得好笑,他关注的重点竟然不是炮友而是叁个月。 “从确定关系开始到之前冬至分手,满打满算叁个月吧。” 安德烈其实并不意外,简行舟这个人风流在外,交往过的女朋友两个手都数不清。但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跟一个床伴厮混叁个月之久。 “他很容易腻,正经感情都维持不了叁个月。”安德烈说道。 “是吗?”顾易笑了笑,讽刺道,“刚才他还给我口,说要跟我继续呢。维持不了叁个月,应该是那些女孩忍不了他的重口味吧?” 她并不觉得简行舟对她有什么特殊感情,要说“留恋”也不过是因为只有她敢玩放得开。 “他有一次竟然关了酒店监控,就这么操着我从酒店一楼走到房间,我们都一丝不挂的哦,想起来都觉得变态。” 顾易边说边笑毫不在乎,却灼得安德烈耳廓发烫,在热度蔓延之前,他及时打断了顾易毫不顾忌的分享。 “我虽然对你没兴趣,但也是个异性恋。”他故作轻松地提醒,“你不要真不把我当个男人,我也会有肮脏的幻想。” 顾易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耳根微妙的色彩时,唇角抿起笑意。 “你想的话我也可以陪你玩啊。” 安德烈笑了笑,没有回应顾易明目张胆的邀请。 “我陪你去买个新包吧。” 他说着打转了方向盘,向商场的方向开去。 顾易没皮没脸惯了,也无所谓安德烈的拒绝。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是在进行一场试探,看他是否会像简行舟那样没有原则。 “我帮你吧,帮你搞掉简行舟。” 无论唐宁是否会选择安德烈,她都不能再让简行舟继续脏她。 安德烈从后视镜瞥向顾易,见她的神色严肃又平静,完全不像一时兴起或者逗弄他的玩笑。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简行舟是个渣男?” 他能感觉得出唐宁对顾易有多重视,这种重视远超过简行舟在她心中的地位。 顾易撇了撇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失误。 其实是她一开始错判了简行舟。因为过去叁个月,简行舟从来没有背着她找过其他女人。 所以当他为了唐宁跟她当断则断,顾易心里或许不服或许气愤,但被唐宁比下去她可以理解,也至少能肯定简行舟是个对感情有原则的人,这才跟唐宁提了他。 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一而再再而叁的与她纠缠。 无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从结果来看,顾易就是成了插足简行舟和唐宁之间的第叁者。 是无法解释无法辩驳的“恶人”,她很害怕因此让唐宁失望。 “我不想与唐宁交恶,因为我需要她。” 只这一句,安德烈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 唐宁和顾易就像是一种寄生关系,后者只有攀附在前者身上,才能进入这个她望尘莫及的艺术殿堂。 他想了想,又觉得这种说法不完全正确。 在他与唐宁短暂的交流里,几乎半句不离顾易。那种担忧和关心,是无法骗人的。友谊抑或其他什么,总之唐宁只对两件事上心,一是画画,二是顾易。 “唐宁也需要你。” 顾易笑了笑:“她不需要我的话,我根本无利可图。” 她口中的唐宁宽容大方,美好到让安德烈觉得失真。其实他很清楚,顾易想要的东西,不止有唐宁有。 如果她将心思花在简行舟身上,可能比在唐宁那里得到的更多。 只是这个寄生者太过善良,才会对宿主压抑自己所有的恶意,将唐宁给她的一切当做圣恩,一个人默默承受这种关系带来的全部反噬。 可安德烈也清楚的知道,顾易这个人绝非善类。 这份只针对唐宁的善,如果不是源于失智的爱,那或许只是单纯因为顾易被她需要而已。 想明白这一切的安德烈不禁失笑,这是多渴望被需要的人,才会在意如此廉价的存在感。 顾易无意博得安德烈的同情,她只是希望他明白利害关系,同仇敌忾对付简行舟。 “所以还是跟唐宁说清楚吧,我们没什么。” 越早越好,以防唐宁误会更深,重蹈她和简行舟的覆辙。 可安德烈却摇了摇头:“越是说清楚,简行舟越不会放过唐宁。” 这也是他不急于表明爱意的真正原因。他或许不了解目标,但非常了解对手。 安德烈看了一眼顾易空荡荡的脖子,笑着问道:“他扔了我送你的项链吧?” 顾易愣了愣,见安德烈毫无意外,才点了点头。她一开始没想说,怕被对方当做得寸进尺的二次索要。 “他一直就是这样,只对我喜欢的人和东西感兴趣。从小就喜欢跟我抢——我不是告诉过你,从小我喜欢的女生都更喜欢简行舟吗?” 顾易觉得荒唐:“他该不会是看你喜欢,才快你一步把人搞到手吧?” 安德烈最初也不想承认,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叁次四次或许是他技不如人,但五次六次呢? “你还记得他什么时候看上唐宁的画吗?” 顾易记得很清楚:“叁个月前。”他们也是那个时候滚上了床。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安德烈无奈失笑。 “叁个月前我在网上看到了唐宁的画,跟他说这个画家不可限量。你知道这叁个月他为什么没对唐宁出手吗?因为我一直在国外,冬至前一天才回国。” 又是冬至,顾易失笑。 原来她被宣告结束,只是因为简行舟和安德烈争夺唐宁的战役要开始了。 无关她的战役,她却成了最惨烈的牺牲者。她被简行舟拍死在墙上,还被嘲笑留下的血迹。 安德烈明知她的无辜,却还打着帮她赢的幌子,企图再次将她献祭。 或许今天简行舟忽然示好求和,也是因为看到安德烈送了她礼物。 不,应该说是安德烈知道较量的规则在先,才用最敷衍的礼物促成了这场局。 这个人竟然一直在算计她。 60不是怕输是清醒「po1⒏υip」 顾易目光阴郁的瞥向安德烈,后者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寒意,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顾易笑了笑,没有说出心中的猜测,反而开了个玩笑。 “你说简行舟会不会是个深柜,暗恋你许多年,见不得你喜欢女人?”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安德烈眼中盛着冰冷的笑意,“我一定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一生都困在‘不配被爱’的痛苦里。” 顾易差点忘了,这个人温柔通透,也自然最懂得如何伤人。 “你还真可怕。” 安德烈猛然被唤醒,忙收敛了锐利的锋芒。 “抱歉。” 顾易心情微妙,仔细揣摩着这句道歉。 究竟是对开朋友恶毒的玩笑感到愧疚,还是对她暴露隐藏的邪恶感到失礼? 她看着安德烈,忽然有些好奇:“你赢过简行舟吗?” 安德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没有赢过,他为什么执着于跟我抢女人?” 他的笑容自信而明媚,足以让顾易相信,他有简行舟无法企及的优势。 “OK,所以你想我怎么做?” “只要你在简行舟面前显得足够爱我。” “你不担心简行舟因为太爱我,干脆成全我们吗?” 顾易笑,安德烈也笑。好吧,他们都知道简行舟不会爱人。 “他太幼稚了。” “他不是幼稚,他是天真又自负。他的人生太顺利了,才能活得这么张扬又肆意。”安德烈笑着看向顾易,“祝你成为他此生第一个挫折,让他永生难忘。” “也许你太高估我了。”顾易故作谦虚。 “你可以。”安德烈笃定的说道,“你刚好是简行舟喜欢的类型。” “什么类型?” 安德烈开玩笑道:“俗。” 说简行舟喜好庸俗,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这个人买车永远买最骚的颜色,至于设计的艺术和车子的性能都远不及价格重要。 哪个贵买哪个,给顾易的礼物也一样。 她真正感受出区别,是安德烈去陪她买包前,先给认识的买手打了个电话,将顾易的日常需求报了过去。 ——将专业的事交给懂的人去做选择,这一点就不知比简行舟高明多少倍。 于是到店里的时候,对方已经准备了好几款与顾易身份符合的包,以及与之搭配的衣服和鞋。 这个高效率完全打消了顾易逛街恐惧症的烦恼,但价格就没那么亲民了。 虽然她不至于消费不起,但是最初几年穷怕了,就算口袋里有钱也在意性价比,更是对属于她的钱斤斤计较。 但她的犹豫在安德烈眼里却成了灰姑娘的畏首畏尾。 “别担心,我送你。”他安慰道,“就当赔你那条项链。” 顾易确实贪财,但拎得清占便宜和领人情。 “算了吧,你又不是简行舟。” “但女为悦己者容,这个下马威该由我来给他。” 这下顾易懂了,原来送包送衣服是演给简行舟的第一场戏。 她为安德烈改变形象,比直接对简行舟说她爱上对方要有效得多。 “好吧。”既然她只是他的工具,“你挑一套我试试吧。” 安德烈早就选好了,指着一条墨绿色的绸缎长裙以及黑色提包。 顾易拧了拧眉,怎么偏偏是这一件,她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 安德烈素来对自己的审美很有自信,没想到被这么轻易的否决了。 顾易看了一眼注视他们的店员,踮起脚凑到安德烈耳边小声说道:“我没穿内衣。” 冬天穿得厚,也看不出激凸,好不容易能少受束缚,她当然不穿,但这条裙子很容易看出来。 事实上她说这样的话,已经让安德烈有些心情微妙了。 他总觉得女孩提起这种事,多多少少会有些尴尬,可顾易太坦然了,坦然到他恍惚觉得这是一句性暗示。 暗示他们彼此之间没有阻碍,特许他可以对她做更亲密的行为。 也许是之前露骨的对话,让他有了不该有的臆想,但也清楚那只是顾易的一句戏言和试探。 她对他没兴趣,她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默默重复,才淡化了刚刚那句话旖旎的色彩。 他对一旁的女店员低语了几句,然后对方拿出手机调出了几张图片。 顾易瞥过去,没看到图片,但听安德烈问“哪件最舒服”时,已经明白他是在帮自己挑内衣。 见他面不改色,如同选择手机套餐一般平静,顾易也不知该佩服他对那条裙子的执着,还是感叹自己在他面前毫无性魅力可言。 “她会帮你准备,你去试试吧。” 安德烈都安排好了,才让女店员将顾易带去试衣间。 顾易换好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才明白安德烈的执着。这条裙子确实很适合她,颜色衬得她皮肤白皙,款式设计也很好地凸显了她的骨架优势。 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太好看了。 她没有穿出去,就在试衣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很好看,但不适合我。”顾易将衣服交还给服务员,只留下了提包,“包不错,就它吧。” “可不配这身衣服,这个包也会变得平平无奇。” 安德烈友好地提醒,他不相信顾易感受不到,有些美就是因为“相配”才得以彰显。 “但你让我平时就这样穿吗?” “有什么不可以?” 他就是考虑到顾易是唐宁的经纪人,总会陪她出席各种酒会、画展,这一套足以与这些场合相配。 “它或许适合唐宁,但不适合我。那天我在酒会上穿的裙子其实是唐宁的,我平时就是现在看到的这副打扮,这才是我的风格。” 安德烈眯起眼,精准总结道:“你的风格是平庸?” 顾易笑了笑:“是安全。” 只有这样,所有人的目光扫过她和唐宁时,最后都只会注意到唐宁。 “怕输?” 安德烈有自信在他的打造下,顾易在外表上并不会输给唐宁。 顾易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我对我的脸和身材很有自信,不然也不会主动勾引简行舟。” 她承认她嫉妒唐宁的天赋和家境,但并不代表她认为自己一无是处。 学识积累,思考能力,以及外表,她都不觉得自己比唐宁差。 就像安德烈说的那样,每个人审美并不一致。如果她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也没有继续在美术领域深造的必要了。 “那些喜欢拿唐宁比较说我丑的人,都是些眼光狭隘自以为是的臭男人。我不在意他们,但是我堵不住他们的嘴。所以别看到我,别注意我,只赞美唐宁。让我偷偷挣我的钱,好好跟我的唐宁相亲相爱,别总让我们听些糟心话就好。” 安德烈一直以为顾易活在唐宁的阴影下,有着无法泯灭的自卑。但他似乎错了,顾易不是自卑,而是清醒。 她清醒地知道,不被偏爱不是她的错,无法欣赏她的人也不值得浪费感情,她也没有闲情与对方辩驳争斗,她从始至终在意的只有对她好的人。 这可能也是他们最大的区别,顾易或许是韬光养晦,那他便是实实在在的败絮其中吧。 安德烈自嘲地笑了一下,问了个不着调的问题:“你不是双性恋吧?” 顾易哈哈大笑:“我要是做你情敌,你可真的抢不过我。” 安德烈笑着点了点头,甘拜下风。 “你放心,我和唐宁都不是。” 顾易知道他在好奇什么,想起他上次浅薄的挑拨离间,猜他大概没什么女性朋友。 “你是不是觉得女孩之间感情好都是假的,她们只会为男人勾心斗角互抓头发?” 安德烈坦然承认,倒也不是心存险恶,只是由此及彼。他与简行舟较量的方式,也是看谁更能赢得同一目标的青睐。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女孩子的友谊,”顾易认真说道,“总之我敢说,我可以不要任何男人,但我永远不会离开唐宁。” “只因为她对你好?”安德烈问道,“如果有个男人比唐宁对你更好呢?” 顾易笑了笑:“那请他快点出现,让我苦恼一下吧。” 她确实运气不太好,至今遇到的全都是不怎么喜欢她的狗男人。倒不是世界上真没有好男人,只能说是她没有缘分吧。 以安德烈的教养来说,原本顾易拒绝,他就该尊重对方的意思。但是他此刻看到了这个女孩灵魂里意外的色彩,忽然很想看她穿上这条裙子的模样,于是做了妥协。 “你可以只在简行舟出现的场合穿,不需要的时候将它卖掉也没问题。” 他其实早就看出来,顾易是个现实到有些俗气的人。 当初选金链子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转化成金钱的时候于她不会有太多损耗。 果不其然,顾易欣然答应,就当是安德烈算计她的赔偿吧。 “谢谢,我会好好利用的。”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61求索 安德烈的高效为她节省了不少时间,离店时时间还早,想起附近有家美术馆,提议要不要去看看。 “你是说‘求索’吗?” 顾易点了点头:“你也去过吗?” 安德烈笑了笑,他何止是去过,应该算是“常客”。 他想了想:“新展都在年后,最近没什么东西可看。” “旧的我都没看过,之前太忙了。”顾易才想起来她好像没跟安德烈说过,“我还兼职华美的助教,前阵子刚好是期末。” 安德烈确实不知道,应该说他没有特别关心过。 “那我去开车。” “不用麻烦了,就几步路,走过去吧。” 顾易说着朝求索的方向一路小跑,安德烈无奈跟上。 两个人体力好,步速也快,没走多久就到了美术馆。虽说距离不远,但天气还是太冷了,顾易冻得直搓手。 她一边放包过安检,一边回头看向安德烈,后者明显比她穿得少,但只有耳尖微红,丝毫没觉得冷的样子。 难不成这是人种优势吗?毕竟有一半战斗民族血统。 “你不冷吗?” 安德烈摇了摇头:“我穿的多。” “Excuseme?谁穿的多?” 顾易扯着自己的衣领给他看,里叁层外叁层,可安德烈不过两件。 他笑着将人拉到一边,提醒道:“公众场合,注意点。” 顾易才不管,直接将手从他敞开的大衣前襟伸了进去。安德烈被她弄得措手不及,连忙将人拉开。 “别这样。”安德烈讨饶,他有点怕痒。 “真的好暖和啊。”顾易翻开他的大衣来回摸,“这是什么,羊绒的吗?” “我也不知道。” 他其实对服装算不上了解,一般都是喜欢实用就会买。 顾易直接翻到商标去看,确实夹了羊绒,但最主要的材质她没见过,是个陌生的英文单词。 她用手机查了一下,顺便搜了一下安德烈身上这件的牌子。 好家伙,搜完她都不敢碰这件衣服了。 顾易将安德烈的衣服妥帖地整好,讪讪地问道:“搞摄影这么挣钱的吗?” 也难怪他出手就敢送唐宁情人之眼,这位恐怕根本没把价格放在眼里。 安德烈被问得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顾易是说他消费不菲。 “户外摄影很多时候是倒贴钱的。”他有些无奈,“有时候为了‘补贴家用’,我还会接一些其他的活儿。” 顾易听明白了,这位的工作其实是豪级富二代,摄影只是爱好。 人家拿家里的钱供个人爱好,她拿个人爱好给家里挣钱。 她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吧。 安德烈看出她笑得有些勉强,想必刚刚的话让她不舒服了。 “对不起。”他为自己不小心的“炫富”道歉。 顾易摇了摇头,这是老天爷决定的,她怎么可能怪到安德烈身上。 “消费习惯是小时候养成的,长大也改不了。”安德烈解释道,“自己工作之后才知道挣钱不容易,现在也是能省就省。” 顾易看他饱含歉意的模样,越看越好笑:“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些?让我觉得你好,对你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为什么?”安德烈不解。 “好东西谁不想要啊。”顾易半真半假的说道,“你不怕我对你有兴趣吗?” 安德烈抿起嘴唇不答,只把她说的当成了玩笑话,直接略了过去。 “我们进去吧。” 正如安德烈预料的那样,年底展品青黄不接,美术馆里显得有些冷清。其实求索平日里来的人也不算多,这是一家画廊性质的私立美术馆,进门是售票的,价格也不低。 顾易安静地看画,而安德烈也只是安静地陪她看。 选入这里的画最初都要先让他过目,他已经看过太多次,早已没了新鲜感。 “你经常来这里吗?” 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又或者如果不是因为唐宁的画让他们相识,他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顾易这样的女孩。 “有空的时候几乎每个月都来,有新展就看新展,没新展就把馆藏再看一遍。”顾易聊起这家美术馆,整个人都变得明朗愉悦了起来,“这里真的是华城最好的美术馆,主题性艺术性都是一流的。对于我这种没怎么出过国的人来说,有几次国际展真的让我大开眼界。” 安德烈越听笑意越明显,毕竟夸求索也是在夸他。 “一开始我就想将唐宁的画挂在这里,可是这边只接受推荐,我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顾易当年死皮赖脸多次登门造访,但是连负责人都没见到,这家美术馆根本不稀罕她这种小角色。 “不过如今唐宁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有简行舟牵线搭桥,应该也不需要我给她谈画廊了。” 如果不是工作室开得这么迅速,安德烈或多或少还会认为,简行舟对唐宁有一些真爱。 顾易也许不懂,但是他很清楚,简行舟看中的其实是唐宁的商业价值,追求她不过是一种变相投资罢了。 “你打算一直这么靠着唐宁挣钱吗?” 当然他清楚助教也有微薄的收入,但显然不是顾易追求的理想状态。 “你该不会以为我只靠唐宁挣钱吧?”顾易反问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大概早就辍学了。我家里不支持我学美术,只有我妈给过我一笔来华城的路费。” 也是来到华城之后,顾易才进入正规画室学习,半工半读耽误了一年多才考上华美。 “我入学才认识唐宁,毕业才代理她的画,但是这四年我没有问家里要过一分学费。我可能不够富有,但应该没你想的那么穷。” 安德烈从来没有为钱这件事操过心,也不知道像顾易这样一个女孩,怎么一边读书一边挣到自己的学费。 “通过卖画吗?” “算是吧。”顾易笑了笑,有些自嘲,“总之是你们这些艺术家收藏家瞧不上的行当。” 她没有多说,吴聿恒上次问她时,她也没有提起,更不可能让她导师吴璋知道。 过去几年她确实挣到了一些钱,哪怕每个月给家里定期汇款,也没给她构成什么太大的经济压力。 不过优质的海外镶金至少要有每年百万的资金做底,如今她放弃了过去那些见不得人的底牌,几乎等同于换了一个职业从零开始,很难保证稳定的收入,所以才这么捉襟见肘步履维艰。 “如今唐宁算是我的王牌吧,她的名声就是我的名声,找我买画和代理的人并不少,但我更喜欢贝海拾珠,自己发觉有潜力的画家。” 顾易很谨慎,为了保证在买家那里的口碑,她签下的画家其实非常少。她答应吴璋帮助吴聿恒,除了“师命难违”外也有私心。因为吴聿恒从实力来说并不弱,只要好好培养很可能成为第二张王牌。更重要的是,一旦吴聿恒签给她,那么吴璋的人脉、资源也就全都是她的了。 “就像挑男人一样,我不喜欢别人追求我,而是喜欢挑自己感兴趣的对象下手。” 她看着安德烈,侵略感太过明显,让后者不禁别过了脸。 “这一点我们是相似的。” 他笑着说了一句,是提醒更是打止。 安德烈看了看四周,以一道考题拉回了她跑歪的话题。 “那这些画里,你会选谁签约?” 顾易瞬间索然无味,繁衍地结束了无聊的试探。 “当然是镇馆之宝。” 安德烈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62双面演员 两人又转了一会儿准备走了,出门时碰巧迎上一批人进来。 本来这边人就不多,叁五成群就已经有了阵仗。被拥簇在中间的贵妇走在最前面,显然是个领导。 顾易平日里最烦领导,见状连忙溜边与人群错开,回头却见安德烈站在原地没动。 其实他原本也想跑的,但这个身高很难像顾易那样遁形,强行避开反而更加尴尬。 跑不掉就只能硬着头皮问了声好,贵妇刚刚还游刃有余的侃侃而谈,在他这一声后明显顿了一下。 “小求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听你爸提起。” 贵妇先问了一句,然后让跟在后面的人先走,到前面等她。 “回来一阵子了。” “怎么也没回家里吃个饭?” “过年会回去的。” 安德烈不想多聊,指了指顾易。 “朋友在等,我先走了。” 贵妇目光扫过去,顾易一个激灵,出于礼貌点了点头,算是问好。 “女朋友?” “不是。” “你在外面好多年也没听说交女朋友,差不多也可以谈谈了,这个年纪成家也蛮好的。” 她怎么都算是他名义上的妈,自觉说几句这种体恤的话没什么,可安德烈听着极不舒服。 “那就是吧。” 反复的太过随性,就成了敷衍的呛声。 可有些人或许天生白目,不懂言下之意。 “真的呀?”贵妇故作惊喜,“那过年就带来家里给你爸看看嘛。” 安德烈没说话,只微微颔首当做告辞,就越过她走出了门。 顾易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问道:“认识啊?” “嗯,‘求索’的副馆长,给你吃闭门羹的人。” “哦。” 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你说,我现在回去认识一下还来得及吗?” 顾易这狗腿样莫名其妙把安德烈逗笑了。 “来不及了。”他故意说道。 安德烈越想越奇怪:“这种偶遇你都想着要巴结,为什么之前不干脆把简行舟绑死?” “怎么绑死?”顾易反问,“跟他结婚吗?” 安德烈知道简行舟家里的情况,应该不会让顾易这样一般家世的女孩进门。 “就算不是结婚,也有其他办法。” “不是结婚,那就是情人,是二奶,是永远见不得光的第叁者。”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也许吧。”顾易笑了笑,“但你真觉得简行舟好吗?值得我付出感情和青春吗?” 安德烈没办法给出直接的答案,只能说道: “你想要的他都有。” “我就问你,他是不是个好男人。” 花心,烂情,不知忠诚为何物—— “不是。” “那你还把垃圾塞给我啊?” 顾易把安德烈问得哑口无言,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说,你既然已经跟他产生了那种关系……” “那又如何?”顾易打断他的话,“睡一睡而已,难道还让我负责吗?” “真的分得开吗?” 安德烈常年在国外,男女关系比国内更加开放,但他却没有发生过一次亲密关系。他开启每一段恋爱都很慎重,更别说去跟一个不爱的人上床。 “如果本来没有过爱情,就不用想着将性和爱分开。就好像我刚刚最想选的是《风的颜色》,但又有什么用呢?我喜欢的得不到,就不要想那么多徒增烦恼了吧。” 难怪她刚刚敷衍他,安德烈这才后知后觉。 他无奈叹了口气,笑了笑:“我介绍给你认识。” “嗯?” “《风的颜色》的作者。” “能睡吗?” 安德烈敛起笑容,像教育小孩一般故作严肃。 “不能。” 顾易嗤嗤地笑,也不问他如何认识作者,就像她假装没听到他与那位副馆长的聊天细节一样。 她又不聋不傻,稍稍推测一下就能猜到两人的关系。多半不是亲属就是世交,总之与求索沾亲带故。 安德烈不说明,应该是不想被她轻易利用。 这个人表面明朗,但防备心却极强,跟简行舟完全相反。 简行舟那个人看起来傲慢又自恋,其实性格单纯又好懂,完全是个下半身思考的单细胞动物。 除了单方面分手这件事让顾易措手不及,之前两个人来往其实一直都是顾易拿捏他。只要她稍稍动动心思,迎合一下他的小情绪,他就被哄得予求予取,心甘情愿为她服务。 就像此刻,顾易扫了眼手机,把简行舟打来的第二十九通电话挂断了。 安德烈送她回去,顾易却让他等等。她拿过那条裙子,拉开后座的门,挤进了那一堆杂物之间。 “你……” 安德烈刚想问她干什么,回头就见顾易把上衣脱了下来。 他慌忙把头转了过去,却发现眼前的后视镜刚好对上她光裸的背。 她真的没穿内衣,安德烈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如此荒诞,荒诞到他为自己感到羞燥。 虽然停车场没什么人,但他还是出于绅士,脱下外套撑在座椅上方,以防顾易走光。 “你怎么也不说一声,我给你找个地方换。” “太麻烦了,两秒钟就换好了。” “那你怎么不让我下车?” 顾易笑了一声:“难不成你会偷看啊?” 不会,他根本没有兴趣,安德烈在心里说道,但还是觉得男性自尊受辱。 顾易很快就换好了,安德烈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她就直接从后座爬回了副驾驶。 他简直大开眼界,怎么会有女孩穿着裙子直接从椅座之间爬过来? 顾易也没办法,她指了指外面:“穿这个出去太冷了。”这是不下车还能回到座位的最好方法。 安德烈震惊到没话说,想了想又觉得有点好笑。 顾易任他笑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裹着大衣抱着自己直打哆嗦。安德烈越看越好笑,竟然觉得顾易这副模样有点可爱。 他好心将暖风开到最大:“这么怕冷?” “冬天就该一直待在被窝里不出门,最好还有一个像火炉一样的男人给我暖被子。” 安德烈渐渐习惯了顾易放荡不羁的画风,也学会了在她的节奏上玩笑调侃。 “做你的男人还真可怜,看起来像个工具。” “谁把我当人,我就把他当人。” 顾易闭目养神,答非所问。安德烈心情微妙,总觉得她在暗搓搓内涵自己。 直到拐进巷子,看到简行舟那辆红色的跑车时,他才明白顾易忽然换衣服的理由。 “我要去演第一场戏了。” 顾易照着镜子理了理额发。 “你早就知道?” “猜的。” 安德烈感觉,顾易比他想象的还要了解简行舟。 “你把我放前面就走吧。” “不用我‘助演’?” 顾易瞥了他一眼,仿佛他问了个傻问题。 “你会为了我跟简行舟打架吗?” 意料之中的沉默,让顾易笑了笑。 “我去让他还我金链子,你在场也不方便我勒索。” 说完她就拉开门下了车,背脊挺直步态轻盈,好像根本不怕冷。 安德烈有一瞬间恍惚,不知顾易究竟是在骗简行舟,还是在骗他。 63我是你的什么「po1⒏υip」 顾易是真的冷,根本没有精力矜持做作,直接拉开简行舟的车门迈了上去。 后者瞥她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顾易靠在副驾驶上,目视前方,故作不经心地问道:“送完唐宁还不走,不怕她看到吗?” “她还在工作室。”简行舟说道。 顾易好笑地看他,竟然抛下唐宁来找她?看来安德烈给他带来的危机感还真不小。 简行舟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那不属于她的裙子,提包,一个比一个扎眼。 扔了他送的包,转头就摸上了安德烈的钱包。她变的太快了,反倒让他没那么生气了。 捞女罢了,不见得对第二个金主就是真心。 “别怪我没提醒你,他根本不喜欢你。” 简行舟自比,反倒觉得他对顾易的心更真一些。至少他不会明明看到有男人在等,还放任她下车,给对方机会。 他俩虽然算不上恋人,但简行舟从来没有过,也没想过将顾易分享给另外一个男人。 “他就是在利用你,在耍你。” “没关系啊。”顾易提起手上价值不菲的包,“至少他在用心追我,一天都送叁份礼了。” “我没送过你吗?”简行舟越说越生气,“我什么东西少过你,送你的衣服你从来没有穿过!” 顾易冷脸反问:“那不是你给我的嫖资吗?” 所以她都变卖掉了,除了那个正合时宜的包她顺手用了,没想到竟然被他盯着不放。 “既然我们各自有了新欢,就尽快了结吧。今天答应赔我的项链,我也不用你原物奉还了,直接折个价转给我吧。” 她说着拿出手机搜出实时金价给他看,催促他快点打钱。 简行舟不看屏幕,只盯着她的脸:“要是我不赔呢?” 他就是赖着,让她牵扯不清,看她能怎么办。 “那我就当被狗咬了吧。” 顾易没有犹豫,收起手机直接推门下车,然而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简行舟搂着腰拉回了车里。 像是耍赖的小孩,简行舟埋在顾易怀里,死死搂着她的腰不动。顾易要说话,他就抬头吻她,亲得她开不了口。 顾易紧闭着嘴唇不让他进入,简行舟尝试几次无果,只能幽怨地退开身。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不跟安德烈在一起?” 顾易等他这句妥协很久了,不假思索地说道:“你跟唐宁分手,我就跟他撇清。” 她回答的太快,让简行舟片刻欣喜,她的心依旧在他身上。 可如果那个人不是安德烈,他或许可以开心更久。 不止安德烈了解他,他也了解那个人明朗外表下的黑心肠。 短暂的思考,足以让他勘破背后真正的动机。 “你是为了帮他撬我的墙角吧。” “是啊,”顾易坦然承认,“互惠互利吧,刚好他也很好睡。” 简行舟笑了笑,如果她说好处是独占自己,他或许还没那么笃定。如此这般添油加醋,反而让他确定她跟安德烈没什么了。 “他不可能跟你上床的。”他笃定道。 “因为他喜欢唐宁?”顾易伏在简行舟耳边,“可我们很像啊,身材像,声音也像,就像你拿我做她的替身一样,安德烈同样可以。” 简行舟撤开身,垂下眼睑,目光轻柔地抚摸过她。他从不知道,顾易原来有这样的想法。 “我分得清你们。”他说得极为认真,认真到好似深情,“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她的替身。” 顾易抿起嘴角,她知道他分得清,不然对待她们也不会有判若云泥的态度。 可分得清又如何,终究没有被摆在同等的位置。 “那我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们从未提过,从开始到结束,默契到不谈彼此在对方心中的意义。 没有意义,他们原本默认的是这个答案。 “你是……” 简行舟也是第一次认真思考。 他很难找出一个具体的词来代表顾易,只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就像小时候去沙滩玩,他捡了许多漂亮的贝壳,父母说这些贝壳毫无价值,可是他就是舍不得扔。 顾易是,哪怕发现后会被骂,他也要瞒着父母偷偷带回家的那一枚。 所以他明知不配还恋恋不舍,直到安德烈回来,他不得不对唐宁出手,才对顾易宣告结束。 他或许风流,但从没做过脚踏多条船的事。毕竟要是被家里发现,很可能会被他爷爷打断腿。 但他想起顾易就心痒,看到她跟别的男人一起就生气,一旦碰触她就会想起与她肉体纠缠的日日夜夜。 简行舟清楚的知道,他喜欢顾易,就像喜欢海边的贝壳一样。 顾易是他跟随欲望本能选择的对象中,相处下来最合口味的那一个。 即便她俗不可耐,桀骜不驯,情欲旺盛,这些不能被外人知、有损他形象的东西,在他眼里却都是情趣。 所以她是什么呢? “不告诉你。” 他倾身去吻顾易,没有比本能欲望更加明确的答案。 在他即将碰到那柔软的唇时,顾易却别过脸躲开了。 “为什么躲?”简行舟逼近她,“你不喜欢我吗?” 顾易向后退,简行舟搂住她的腰,阻止她的退路。 “你呢?”顾易反问他,“你对我呢?” “当然喜欢啊,不喜欢怎么会跟你纠缠这么久。” 他或许傲慢,或许好胜,但从不在床上隐藏真实的心意。虽然现在不是床上,但他清楚自己抱着上床的欲望。 非常强烈,强烈到愿意为之付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将猎物一点点哄进自己嘴里。 “不是说我不配吗?”顾易反唇相讥,“简行舟,你也只有在哄我上床的时候,会说些自欺欺人的好听话。” 简行舟笑了笑,也不否认。 “喜欢听我就多说点。” 他说着摸上顾易的腰,一点点上游,摸上她薄裙覆盖的双乳。 那里藏着的心,像乳尖一样敏感,只需要简单的挑逗,就会雀跃地发出声响。 他喜欢贴在她的心口,感受她怦然又真实的渴望。 “你平庸又俗气,但我还是很喜欢你。” 这是简行舟在床上惯用的麻醉剂,正是这些半真半假的动听情话给了顾易错觉,才会稀罕起他的喜欢。 一次两次她或许难免悸动,但连小朋友都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如今若是再信,那她就是傻子。 “既然这么喜欢,怎么不能为我跟唐宁分手呢?” 她的胸腔毫无波澜,简行舟知道自己诱哄没有奏效。 “如果她提出分手,那我就分。”他也不再跟顾易拐弯抹角,“你让她提吧。” 顾易忽然陷入沉默,简行舟自以为将她拿捏,这才从后座拿过袋子,取出里面的项链。 给一棒子总要再给一颗甜枣,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安德烈前脚将顾易带走,简行舟后脚就找借口去了珠宝店。 还是他的风格,最贵的叁套链,钻石镶嵌,中央是一块心形红宝石。 简行舟得意地给顾易戴上,后者像个听话的玩偶任他装饰。 “这个不比金链子好看吗?” 顾易忽然觉得,不是她俗,是简行舟俗到家了。 她忍不住嘲笑,简行舟还以为终于哄回了她的心,邀功一般抱住她的腰,也忍俊不禁。 他下巴贴着顾易的胸口,仰头看她。顾易气质清冷,但眉眼却很妩媚,看多了就让他心痒。 他嗅着她的馨香,一点点吻着她的脖颈,早已忘记了何时何地。 手机响起的时候,他下意识接听,声音入耳,魂却还埋在顾易的温柔乡中。 听筒那边与顾易相似的声音问他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语气又软又娇俏,他忍不住抬眼,想象着眼前人如此与他说话。 可顾易只是漠然地看着他。 看他坦然地扶着手机回应唐宁,脸却痴迷地蹭着她的胸乳,眼神直勾勾地舔着她的嘴唇。 “嗯,等会儿去接你。” 他挂断啰嗦的电话,耐心也到了头。 “上楼吗?我们有半个小时。” 顾易不置可否,推门下车。简行舟兴奋地跟上,却见她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 “我忽然改变主意了。”顾易看着手里的项链,“我不帮安德烈了。” 简行舟刚刚舒展眉眼,就见她拉开了自己的领口,学着他的模样两指提着项链。 “我直接将他钓到手不是更好吗?” 顾易说着两指一松,项链就顺着领口落了进去,凉的简行舟一个激灵,大叫着退开身,狼狈地抽出衣摆,将项链掏了出来。 “所以你千万别跟唐宁分手,不要给安德烈一点儿机会。”她指了指被简行舟从衣服里拿出的项链,“这个就当你助我一臂之力,我提前送你的谢礼了。” 简行舟始料未及,握着项链傻了眼,看得顾易哈哈大笑。 “快去接唐宁吧,别让她等太久了。”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64你对简行舟感兴趣吗 顾易拉黑了简行舟的电话和微信,任他如何在门外纠缠,她都当做没有听见。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安德烈建议的方法不可能奏效,自信如简行舟,根本不相信她会“移情别恋”。 与其在他面前装作恋慕安德烈,倒不如和盘托出目的,让她的“私心”变得合理。 当她吃醋也罢,激将也罢,安德烈是她给简行舟的一条死线。 她相信简行舟很清楚,一个配合她演出的男人,有多么容易在亲密接触中就范。 就算简行舟不在意这条死线,最终不肯主动跟唐宁分手,顾易最后也不亏,至少她把安德烈吃到嘴里了。 顾易一开始确实有心帮安德烈撬墙角,但不是帮他得到唐宁,而是帮唐宁踹掉简行舟。比起没有原则的简行舟来说,安德烈至少是她认可的还算不错的男人。 这个看法仅到她得知自己是他与简行舟争夺战的牺牲品为止。 倘若简行舟与她分手,只是因为唐宁更加优秀。那她断不会纠缠,更不会对安德烈心有微辞。 可偏偏她是被卷入两人争夺战中的那个最无辜的人。 她不是谁的心头爱,甚至不是雄竞的战利品,只是两个人算计彼此的工具。 安德烈明知她无辜,却还要将她再次往火坑里推。 从他用一条金链子让简行舟出轨开始,这两个男人就在顾易心里同时失格了。 不止失去接近唐宁的资格,更失去在她这里做人的资格。 安德烈把她当做工具,她就不会如法炮制吗? 既然懂得了两人之间的游戏规则,她这颗棋子完全可以成为搅屎棍,周旋在他们之间,谁也别想好过。 谁把她当人,她就把谁当人,既然都不是好东西,她也没必要跟他们客气。 该睡就睡,该利用就利用,睡完利用完就当垃圾扔掉,万不会再推给唐宁了。 当然顾易也清楚,想要从这两人身上获利并不是简单的事。 毕竟她之于简行舟的重要性,也不过是让他在门外等待十分钟的程度。最后他还是如约去接了唐宁,一分钟都没有迟到。 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他将唐宁送上了楼,顾易开门时他才从完美男友的皮囊下露出一丝破绽。 他嘴上应着唐宁的话,眼神却一直盯着顾易。可惜电光火石的较量中,没能占到一点上风。 顾易笑了笑,转头对唐宁说道:“我先去洗澡了。” 在她自以为赢了的时候,简行舟却叫住了唐宁,刻意提醒故意。 “今晚你要搬过去吗?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等你。” 顾易顿了一下:“搬去哪里?” 唐宁这才变了脸色,不高兴地看了简行舟一眼:“都说了我自己会跟顾易商量,都还没确定的事你乱说什么?” 简行舟本想挑衅顾易,没想到反被唐宁呵斥了一顿,着实狼狈。 他心里不爽,但不好跟唐宁翻脸,只能退一步道了歉。 “那你们定好了再通知我,我先走了。” 简行舟走了,顾易才问道:“你要跟他同居吗?” 同居必然意味着会上床。她自己虽然无所谓床伴的私生活,但不想让简行舟这个脏黄瓜玷污她的唐宁。 “谁啊,你说简行舟吗?”唐宁觉得荒唐,笑着摆了摆手,“我怎么可能跟他同居?” 她上前挽住顾易的手臂,将人拉到沙发上坐下。 “是这样的,我想你跟我搬到工作室去,就是后面那个小海螺。” 唐宁说的小心翼翼,生怕顾易不高兴。 毕竟工作室的事她一直没跟顾易商量,如今又直接要让她跟自己搬走,怎么想都有点对不住顾易。 “附近的画室我已经退掉了,以后可能会一直在那边搞创作。那里环境安静,能交流的同行也多,而且离我家还挺近的……” 顾易安静地听着,直到唐宁声音越来越小,她才开口。 “可是那边离美院很远。” 唐宁就是知道这一点,才越说越没有底气。 简行舟挑选工作室地址时,都是就着她的方便来的,根本没有考虑顾易。 顾易忽然明白了简行舟为什么忽然要跟她提唐宁要搬家的事。 他在向她示威,他可以从她身边夺走唐宁。 “是简行舟让你搬过去的吗?” “算是吧。”唐宁解释道,“年后我打算开画展,简行舟会帮我筹备,所以很多事情都要跟他商量,住在那边会方便一些。” 顾易点了点头,果然跟她猜的差不多。 “要不算了吧,我不搬了,反正每天打车来回也不麻烦。” 唐宁嘴上这么说,但那一脸委屈的样子,明显是在套路顾易。 顾易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每次都是以退为进,等着她心软迁就她。 可是她不能放弃美院这边的工作,倒不是稀罕那点助教工资,而是吴璋这层关系她不能放手。 简行舟真要跟她抢唐宁的话,她不可能赢的。 虽然她相信唐宁对自己的感情,但从人脉到财力她全都无法与简行舟抗衡,与其让唐宁为自己牺牲前途,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吴璋这边。 “那边对你来说更方便的话,你就搬过去吧。”顾易说道。 唐宁急切地问道:“那你呢?” “我周六日去找你。” 原本亮起的眼神,在顾易的回答下又暗了下去。 “那不是还一样要分开?” 顾易好笑地看着她:“我说唐大小姐,你妈你都离得开,还能离不开我吗?” “不一样啊。”唐宁抱着顾易的胳膊,“我妈又不会变成别人的妈,你会变成别人的朋友啊。” 顾易抽出被熊抱的胳膊,反客为主将唐宁搂进怀里。 “你傻吧,分开住又不是绝交。” 唐宁抱住顾易的腰,瘪着嘴开始装哭。顾易捏住唐宁的嘴,不许她矫情。 “你一画画那叫疯魔,饭都不吃,哪儿还记得我啊。你就当过去闭关修炼了,也别折腾我,整天操心你。” 唐宁想了想也是,她这个人确实做不到一心二用,顾易和画画之间,也还是想画画的事情多一些。 “你说的我好像对你很不好哦。” “凑合吧,还不到绝交的程度。” 唐宁知道顾易嘴硬心软,动不动就把绝交挂嘴上,但这么多年只有她没有离开自己。 她信任顾易,可就是有点舍不得。 “你该不会周六日只顾着跟安德烈约会,放我鸽子吧?” 顾易开玩笑:“那我把他踹了吧。” “别了。”唐宁忙起身打止,“踹了你又要去找些不靠谱的男人。” “你觉得安德烈很好吗?”顾易试探着问道,“如果他喜欢你的话,你会接受吗?” “什么意思啊?”唐宁愣了愣,一下子严肃起来,“安德烈跟你说的吗?那他还接近你?” 她说着就去够放在一旁的手机,被顾易拉住。 “你干什么?” “找他算账,什么烂人啊。” “没有,我只是假设。”顾易忙打哈哈,“我就问你对他有没有兴趣。” “说真的啊,”唐宁想了想,“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奇怪吗?” 顾易回想了一下,她觉得安德烈很帅啊,而且那个身材快赶上模特了。 “混血很正常吧,而且他算是混的不错的了。” “你喜欢就好。”唐宁抿着嘴摇了摇头,颇有嫌弃的意味,“我还是喜欢纯种亚洲脸。” 顾易笑了笑,可能确实是审美差异吧。 “那简行舟呢?”她故作自然地问道。 唐宁眯起眼瞄着顾易,笑嘻嘻地不答反问:“你呢?你对简行舟感兴趣吗?” 65喜欢给你睡啊「po1⒏υip」 “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他的长相是你的口味吧?” 顾易耸了耸肩,并不否认。 “所以呢?” “喜欢的话给你睡啊。” 唐宁冲她眨了眨眼,并不是开玩笑。 “哪有主动把自己男朋友给闺蜜睡的啊?” 顾易哭笑不得,唐宁却无所谓。 “你要是喜欢女生,我也给你睡啊。” 唐宁经常开这种玩笑,顾易已经习惯了。她们彼此心里清楚,对方都对男人更有兴趣才敢这么放肆说。 “说正经的,你其实不太喜欢简行舟吧?” 顾易太了解唐宁了,她其实是个很吝啬感情的人。 谈恋爱对唐宁来说是一种干扰创作的负担,所以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值得付出,她一定会不断地试探,直到确定对方的真心才会迈出那一步。 如果她真对简行舟上心,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他的追求,满打满算才一个月。 唐宁不否认,她确实对简行舟没什么意思。 “反正空窗,就当找个男妈妈咯。” 既然是这样,顾易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唐宁,有一件事我要跟你道歉,其实在将简行舟介绍给你之前,我……” “你睡过啦?” 唐宁抢了顾易的话,见后者怔愣,仿佛赢了机智问答一般哈哈大笑。 “我就知道。”她一边说一边感叹,“我之前还奇怪,明明是你的菜,你怎么可能不下手呢?” 顾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之前白担心了半天。 “你不生气吗?” “如果你明知道我喜欢还下口,我肯定跟你生气。”唐宁想了想又觉得这么说不准确,“不过这个男人如果喜欢我还被你睡,我觉得也不值得我为他跟你置气。” 顾易差点忘了,唐宁谈过的恋爱比她睡过的男人还要多,在这件事上拎得比她还要清楚。 “那怎么没跟他继续了,活儿不行?”唐宁好奇道。 顾易笑着摇了摇头,不予置评。她担心唐宁心里不舒服,不打算说明简行舟是为了她才把自己甩了。 唐宁多半能懂,大概是睡一睡就算了的关系。 “没继续也好,简行舟这个人也确实不太适合深交。” 虽然之前她不认识简行舟,但是圈子总会有交集。 有认识的人知道她和简行舟在一起之后,多少提醒过她这个人有些不安分。 她其实不太在乎,本来一开始也不是奔着谈恋爱去的。 “我这样跟你说吧,简行舟他父母那一代炒股票发家的,是真的有钱。跟我们家那种祖上就开始搞书画、戏曲一类的相比,他们那个所谓的收藏世家,其实是这几年自己造出来的名声。他爷爷就是一个倒手古玩的,他爸妈的收藏也都是在拍卖会上靠钱堆出来的,你明白吗?” 顾易点了点头,她大概知道一点点简行舟的背景,但不清楚唐宁他们竟然当他是个暴发户。 “总之我家家底肯定不如简家,手上那些资源也都是要卖人情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看人脸色,所以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让简行舟花钱给我铺路,我省心你也省力。” 唐宁不愿在俗事上费心,不代表她不懂。 她生长在温室里,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但毕竟身在局中,总会被长辈提点,人情世故早已潜移默化在骨血里。 但她的世故与顾易不同,她有选择权,她不喜欢就可以不理会。 “既然他想要我这样风光的女朋友,那我也不会跟他客气,各取所需吧。但也仅限于这段时间,我不打算跟他交往太久,我家里也看不上他。” “那睡了吗?” 顾易最担心的还是她被简行舟占便宜。 “睡了还用得着问你活儿好不好吗?”唐宁笑着说道,“他目前还挺矜持的,我也没什么性趣。” “不怕他找别人?” 唐宁后仰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唔”了一声,最后蓦地一笑,露出天真外表下的小恶魔。 “那刚好把他踹了,工作室白给我。” 顾易无奈失笑,简行舟再渣,在唐宁面前最多只能算是个战五渣。 “反正利益关系在,就先配合着玩玩咯,分寸我会看着把握的,你放心啦。” 唐宁之前其实猜到了顾易跟简行舟有些什么,倒不是顾易如何,而是简行舟总是跟她打听顾易的事。 简行舟其实很不会藏情绪,她常常故作不经意试探几句,他就暴露出自己对顾易的觊觎。 但这个人叁心二意实非良人,就算知道他对顾易有意思,唐宁也不打算让他们在一起。 顾易是她的,顾易的男人也该由她来挑选。唐宁抱住顾易,在她怀里轻蹭,像个粘人的小姑娘。 “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想办法找个其他房子,我们一起住。这边的房租我会一直交,你也不用担心。” 顾易笑了笑,这都快成“包养”了。 “空出个房间给我,你就不怕我把男人带回家?” 唐宁想了想,顾易说的有道理。一个人住空虚寂寞冷,难免想叫男人暖暖床。 “要不让安德烈住过来?” 顾易无奈:“我俩还没什么呢,你不要总把人家安排上啊。” 安德烈不行,又没有其他靠谱男人,唐宁越想越担心。 “哎呀,那我不搬了,烦死了。” “要不就直接租出去吧,有个陌生人在我也不敢那么放肆。” 顾易知道唐宁有钱,但没必要把钱浪费在这个上,而且一个人独居确实有风险,她也需要有个照应。 “好吧。”唐宁想了想,“那是要怎么租呢,发朋友圈吗?” 这下真碰到小公主的盲区了,房子的事一直是顾易在弄。 “你不用管了,我去挂中介那里就行了。” “哦。” 事情都解决完了,唐宁忽然觉得空虚。 “我明天就要搬了,今晚跟你睡行不行?” “我十点半可睡不着。” “那陪我躺会儿嘛。” 顾易被缠的无力还击,只能答应。 “行了,你去洗澡吧。” 唐宁喜笑颜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我一定洗的香香的来给你睡,让你再也不稀罕那些臭男人。” “去你的吧。”顾易笑骂道。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66我能看房吗(小瞎子来了) 唐宁过年的时候要跟家里去国外度假,打算年前就先把东西搬过去。 搬家公司来过一次,简行舟又替她跑了几趟,断断续续搬了一周才把房间清空。 东西都搬走了,人却舍不得走,跟顾易挤着睡了好几天。直到约好了圣诞节一起出去玩,心里有了念想,唐宁才依依不舍地住了过去。 唐宁离开的第一晚,顾易失眠了很久,她也说不清究竟是舍不得,还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顾易拍了几张照片,就去了房屋中介。正逢年关,是最难出租的时候,她打算早点将出租信息挂出去。 跟她签合约的经理人姓张,顾易认识,之前就是找他租的这间房子。 “我搬到主卧了,打算把次卧租出去。” “您跟房东那边签的是年租吧?那转租先给你算到明年九月,单间月租两千,押一付叁,水电暖平摊,你看合适吗?” “可以。” “那对租客有什么要求吗?” “女性优先吧,最好是学生或者上班族。” 顾易给张经理发了照片,又提供了一些水电网信息,刚要起身要走,就见周凉推门走了进来。 她没有主动打招呼,本想当做陌生人一样离开,但听周凉跟对方打听华美小区的房源时,她又停下了步子。 华美小区就是顾易和唐宁合租的那个小区。虽然不是华美的教师宿舍,但因为距离华大近,所以都这么称呼。 顾易并不觉得这是巧合,按摩店距离华美小区可不算近,但是距离他心心念的唐宁不远。 她看了周凉一眼,张经理误以为她有意向出租,忙解释道:“他的预算租不了你那间。” 周凉这才意识到旁边有人,问道:“您租多少钱?” 顾易没说话,张经理替她答道:“两千,押一付叁。” 周凉缓缓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这个价格他确实囊中羞涩。 “有合适的我会通知你的,你不用每天都往这边跑。如果实在着急,可以去残联问一问,那边可能会给你提供更多帮助。” 张经理倒不是不愿做周凉的生意,只是一个盲人进出这里,会被当做乞讨卖艺的,给门店形象带来不好的影响。 “也不是很急。”周凉低声说道。 他之前求助过残联,但那边让他先去做个残疾人等级评定。他不想,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有可能做回正常人。 “那你为什么忽然要找房子?”顾易忍不住开口,“华美附近的租金一个月多少钱?你一个月才挣多少?” 明明是被训斥,但听到顾易声音的那一刻,周凉还是无法控制地笑了出来。 “顾老师吗?” 张经理愣了愣:“两位认识?” “认识的。” 周凉急切地点了点头,喜不自胜。 可张经理却不敢自作主张让两个人谈,他察言观色惯了,看得出顾易并没有让那个瞎子套近乎的意思。 他正犹豫着怎么帮顾易解决掉这个不懂眼色的麻烦时,顾易已经自己开口“婉拒”了。 “唐宁搬到了距离这边很远的地方,不是你走走就能到的,所以你也不用专门找华美小区这边的房子了。” 张经理不认识唐宁,没听懂顾易的逻辑,但周凉听懂了。不止听懂了,他还恍然明白了之前一些未解的困惑。 原来她以为他喜欢唐宁吗?所以才假扮唐宁来睡他? 因为……喜欢他? 可周凉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如果顾易真喜欢他,为什么不再伪装唐宁之后就对他特别的冷淡? 他沉默的太久,让顾易有了其他的解读。 吃惊,失望,抑或其他什么,总之与唐宁有关。 顾易有些后悔自己贸然的提醒,周凉痴心妄想又干她什么事,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凉慌忙抓了几把空气,却没能碰到人。 “顾老师!” 他的情绪反应太大,顾易不解地回过头。 “还有事吗?” “所以是顾老师在招室友吗?那能让我看看房吗?” 周凉语速极快,生怕自己说慢一个字,顾易就走了。 自从上次艺考后一别,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顾易了,他不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与她说上一句话。 “刚刚不是说了价格不合适吗?” 顾易有些烦躁,都说了唐宁搬走了,难不成他还想住进去睹物思人? 周凉听出顾易语气不太好,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果然是不喜欢他的吧,不然为什么他想跟她合租,她却这么反感呢? 周凉吞咽了一下苦涩的喉咙,小声说道:“我有钱的。” 张经理看顾易面色不佳,刚想帮忙打圆场劝退周凉,就见顾易点了点头:“行,有钱是吧?” 这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冷寂。可周凉却不管不顾,依旧要迎头硬上。 “所以能看房吗?” 张经理刚想请缨,顾易就抬手堵住了他的嘴。 “我领他看,不用麻烦你了。” 说着就推开了门,让周凉先走。 “走吧。” 周凉摸索着出了门,门前有台阶,顾易也没提醒他,就任他一个人慢吞吞的试探。 好像真的惹她生气了,周凉后悔莫及。 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张经理如释重负。 67只喜欢她(4100珠) 一路上顾易安静的吓人,周凉也不敢轻易开口。 好在他之前去过一次,大概知道怎么走。顾易见他轻车熟路,丝毫不需要她帮忙的样子,心中莫名恼火。 “看来是来过啊?”她明知故问。 周凉却不知该怎么回答,承认怕顾易生气,否认也怕顾易生气。 自从知道那个给他吹暖风,喂他吃虾,给他欢愉慰藉的是同一个人后,他欣喜了好久。 其实最初答应请“唐宁”吃饭,就是因为她的声音和顾易相似。 在这之前,唐宁只是一个从未关心过他的客人。他悲惨的境遇,不过是虹姐在为她按摩时无关紧要的谈资。 他感激唐宁为他介绍工作,但除了感激并没有更多的悸动。 这个声音开始变得不一样,是从他见到顾易开始的。 她将他从恶作剧的窘境解救,尊重他维护他关心他,临走时依旧不忘照顾他的感受。 这种久违的温暖,与他再次见到“唐宁”时如出一辙。 她没有嘲弄他的贫穷,嫌恶他的眼瞎,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正常男人,欣赏他,觊觎他,挑逗他。 所以他混淆了,追着这模糊的感觉,冒着阻拦他的风雪,来到了她的家门前。 哪怕后来发觉被骗,周凉也不曾怨过她。她带给他的幸福感,远超过欺骗带来的那一点点委屈。 可自从与卸下伪装的顾易再次相遇,她时而冷淡时而温柔的态度,让周凉越来越无法确定这场骗局的内涵。 在不知道她误会自己喜欢唐宁之前,他大可将这场伪装游戏当做一场调皮的恶作剧。 毕竟她总是喜欢调戏他,欺负他,但他知道她并非出自恶意。 可一旦明白了这个误会,这场欺骗就忽然变了味道。 未尝不可是教训他的自不量力,羞辱他的自以为是,让他认清自己知难而退。 如今顾易的冷漠,一次又一次地佐证着这个他不愿相信的可能。 周凉原本迫切地想要得到她的解释,可现在却忽然不敢说出真相。 如果他告诉顾易,他知道了之前与自己亲密纠缠的是她而不是唐宁,顾易会不会索性就这么与他撕破脸,揭穿他珍藏的美梦其实是一场残酷的惩罚。 所以他说了谎:“没来过。” 让顾易误以为他还活在谎言中,或许她还会愿意为了戏弄他,继续维持这场有趣的恶作剧。 至少这样做,她不会完全不理他。 “但听虹姐说过地址。”周凉解释道,“虹姐是唐宁的按摩师,给她上门服务过。” 顾易嗤笑了一声,暗自赞叹周凉还真会说谎,逻辑圆的滴水不漏。 她带着周凉上了楼,开了锁,猛地将门大打开。 门与玄关的墙壁碰撞,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周凉被吓了一跳。 “你想怎么看?” 顾易示威的意味十足,周凉有些委屈。 他忽然觉得,他就在这儿被杀人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我……”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带我看看要租的那个房间吧。” 顾易没说话,握住他盲杖的另一端,将人拽到了她之前住的房间。 周凉清楚的记得他们在这个房间发生过的一切,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顾易美好的气味。 “这是唐宁的房间?”他不确定地问道。 “不然呢?”顾易没好气地说道,“还是你想租我住的那一间?” 周凉沉默了一会儿,放开盲杖交给顾易,自己摸着墙壁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算是看房。 “顾老师这间租多少钱一个月?” “两千,押一付叁。” 顾易没必要夸大价格吓唬周凉,她清楚周凉的收入,这个价格几乎是他月收入的一半还多。 去掉日常开销,周凉口袋里剩不了几百块,别说攒钱治眼睛,普通生活都很拮据。 如果他算得清账还执意租这里,那真的就是恋爱脑昏了头。 不想周凉竟然真的认真算了算,甚至都没跟顾易讲价,只希望她宽限一下付款方式。 “我能先押一付一吗?我一次拿不出四个月的钱。” 顾易真的要被他气死,直接将盲杖塞回给他,推着人往门外赶。 “我不租给你,你爱给谁钱给谁钱去,被抢被骗我都不管你!” 周凉被她推的踉跄,猛然想起那日临别,她说会骗他的话。 这才后知后觉她生气的原因——她是担心他乱花钱,最后没办法治眼睛吧。 68同居 顾易手下没有留情,几乎将人推到了台阶边。周凉恍神没注意,踩空了一阶,他慌忙拉住一旁的栏杆才没有摔下楼梯去。 顾易吓了一跳,后悔自己的粗鲁,忙过去将周凉扶正,抬头却见他在笑。 这孩子是不是傻了?她刚刚差点把他推下去。 “顾老师,你能给我便宜点吗?” 周凉放软了声音,像是在跟顾易撒娇。 “我想店里没客人的时候去华大旁听,附近也有图书馆,有一些盲文书能看。这边正好在按摩店和大学之间,两边走走都能到,没有比这里更方便的地方了。”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他没有说,也是他选择这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顾易住在这里。 华大华美在一个方向,他相信只要住在这里,总有机会在去学校的路上碰到她。 顾易冷静下来,懊悔自己的误读,甚至还莫名其妙对周凉发脾气。 “抱歉。” 为她自以为是的教训,以及刚刚让他面临危险的冲动。 她扶着周凉将人又带回了屋子里,坐在他们第一次亲密的沙发上。 周凉心猿意马,面色微红,顾易不明所以,将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 “之前店里不是提供宿舍吗?为什么忽然要出来住?” 周凉难以启齿,他在店里可不像在顾易面前这般乖巧。 自从跟室友打了一架后,他再也没给过对方好脸色,相处不算融洽,袁辉更是因为手机的事联合所有人挤兑他。 “我……”他找了个听起来更“乖”的理由,“我想参加明年六月的高考,需要安静一些的环境复习。” 顾易想起他上次学英语的样子,全靠听的话的确需要独立空间。 “来得及吗?” 普通学生六个月备考压力都非常大,更何况周凉还是半工半读的盲人。 “如果没出事的话,本来也要高考了。” 周凉刚好是高叁那年遇到的事故。一开始并不是全盲,他想高考才急着治疗,趁着还有一些视力拿着几百块离开了家。 到了华城之后,视力下降的越来越快,医生说他只能手术,但复明的几率无法保障。 他不想放弃治疗,但钱要一点点攒。与其每天干坐着,不如继续完成之前的理想。 “我之前的基础还可以,只要把盲文速度提上来,再多把历年考题练习几遍,应该问题不大。” 顾易听他将重点放在历年真题上,大概能推断出周凉是懂得考试技巧的,估计以前的成绩也不差。 这样思路清晰的学生,如果真下功夫复习半年,考出成绩的概率很大。 “你准备考哪里,中医院按摩专业一类的吗?” 顾易只在新闻里看过,说国内有盲人高考,但并不清楚哪些学校和专业招生。 周凉想了想:“我想考华大。” “哈?” 顾易不小心笑出了声,觉得不太礼貌,忙清了清喉咙掩饰了过去。 她不知道怎么跟周凉解释,华大是国内顶尖学府,不是一般学生能考进去的。 “你是不是不太了解华大?”她委婉地说道,“它要求的分数线非常高,几乎省状元的程度,你能明白吗?” 周凉点了点头:“我的高中老师说我的成绩应该够。” 这次换顾易懵了,她下意识觉得周凉一定被骗了。可能这老师只是哄哄他,毕竟穷乡僻壤的教育资源,能出来一个大学生就不错了。 “你老师……是什么老师啊?” “就县里高中的老师。” 顾易觉得自己这么问不太好,显得对周凉极不尊重。 “这样吧,我给你几道题,你都做对了,我给你免租怎么样?” 周凉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免租,便宜点就行。” 顾易失笑,他的重点竟然在免租,而不是她要出题考他。 “你就这么自信能都做对?” 周凉抿起嘴角笑了笑,他刚刚其实说的很谦虚了。 “题目没听错的话,应该还行吧。” 顾易就还不信了,她翻出之前给吴聿恒补习用的《五叁》,也没为难周凉的意思,就挑了几个数学填空题问。 她尽量放慢语速,把每一个字都念清楚,末了还怕周凉忘了题目,问他还用不用再念一遍。 周凉摇头,问道:“是(-1,2),不包含2吗?” 顾易低头看了一眼题目,笑了笑,果然没记住吧。 “我再给你念一遍吧,对任意x属于(0,2]范围内,包含2……” 周凉笑了一下,打断顾易:“我是说,答案。” 顾易忙翻到后面的答案解析,取值范围还真是周凉说的-1到2,且不包含2。 可是她才刚刚念完题目啊,这种函数题目一般学生最快也要花个几十秒吧。 “你做过吗?” 周凉其实没什么印象,这类题目都大同小异。 “可能吧。” 其实顾易清楚,就算做过也不可能记得答案,也还是要再算一遍的。 “我再问你几道。” “好。” 最后究竟问了多少,顾易也算不清了。基本上除了图形题,她几乎都问了一遍。 “你数学成绩至少在一百叁以上吧。” 周凉笑了笑,简单的“嗯”了一声,也没说具体多少。 顾易估计他英语也不差,敢直接上手雅思,高考英语根本不是问题。 “你们那边考的应该是全国卷吧,你直接告诉我你模考总分多少。” 周凉点了点头,保守地说道:“就七百上下吧。” 那一瞬间顾易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自诩学霸,华美文化课第一,但也只考了不到六百分。 很难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如果周凉没有说谎——他也不可能说谎,毕竟题目真的都做对了。 那么她面前坐的很可能是某省的状元啊,可是他现在却在按摩店打工,为了一两千的房租发愁。 顾易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圈,不知道该对周凉说什么。 ——你怎么甘心呢? 就算是学校那一方小天地,他也曾经是天上星星,被人赞美和仰慕着的存在。 她知道他当然不甘心,有谁会愿意从天上跌入泥里? 可是没办法,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 有一瞬间,顾易甚至同情心泛滥,想说要不干脆借周凉钱去治眼睛算了。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救急不救穷,她帮的了一时难道能养他一辈子吗? 她也不过是个泥菩萨,根本没有余力普度众生。 这是周凉自己的命,最后活成什么样,只能看他自己。 “怎么了?”周凉忐忑地开口。 顾易沉默的太久,让他不禁胡思乱想,是觉得他在骗人吗? “你原本的预算是多少?”顾易问道。 周凉不好意思说,他最初想法有些天真,预算连顾易开出的价格一半都不到。 他低下头:“越少越好吧。” “这样吧,我给你折一半。”这是顾易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你可以每个月月底给我钱,押金就不用了。” “啊。”周凉愣愣地点了点头,“行。” 他其实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是同意了吗?他可以跟顾易住在一起了吗? “那顾老师也、也住这里吗?” 周凉直接把顾易问笑了:“难道你一千块还想整租两室一厅啊?” “不是不是!” 一开始惊大于喜,如今喜大于惊。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忙低头去摸口袋,摸出两百块钱。 “那个、我给点订金吧。” 周凉不敢抬头,高举着两手,像是上供一般将钱递给顾易。 顾易也没拒绝,直接拿了,就当是给周凉一个承诺。 她毕竟算是半个老师,没办法不惜才,但善意也仅限于此,她不可能再帮更多了。 “这个月也没剩几天了,你可以随时搬进来,租金我从下个月开始算。” “好好。” 周凉小声地咯咯笑了一阵,才想起来正事。 “是不是要去张经理那里签合同啊?” “我处理就好,你不用管了。” 69蓄意引诱 顾易直接让周凉回店里收拾东西了,没让他去房产中介。 她去店里跟张经理说明了一下,并私下给他发了五百块的红包,虽然不算他的功劳,但这点人情还是要给的。 这个事情她暂时没告诉唐宁,只让她不用操心。 可能她在唐宁面前表现的过于真善美,唐宁好像总怕她被男人骗。如果知道她折价租房给周凉,肯定误以为周凉是小白脸,卖身给她蹭吃蹭住。 虽然他们确实有过这样的关系,但顾易这次真的没有抱着这样的目的。她只是单纯的想对周凉好一点,就像当初她刚来华城人生地不熟,唐宁给她的那种善意一样。 一个人如果曾在困境中被别人解救,看到相似的人落难,也一定会伸出援手。不是她善良,而是唐宁善良,才让她有了这样的觉悟。 但唐宁的善良有时候似乎仅限于她,对于那些骂她骗她欺负她的男人,唐宁报复起来比她还要凶。 顾易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有个炮友事后拿裸照勒索她。唐宁知道之后,这个男人第二天就进医院了,从此顾易再也没见过他。 你永远不知道小公主身后有多少骑士……或者打手。 总之等她跟安德烈的关系“稳定”了,再告诉唐宁这件事也不迟,那时候她多半会直接将周凉交给安德烈处理。 最起码的,现在这样可以暂时保障周凉的人身安全。 周凉的东西不太多,很快就收拾好了,但不敢表现得太热情,一直拖延到晚上才搬进去。 即便是这个速度,顾易也吓了一跳:“你是被按摩店开除了吗?” 周凉被问的一愣:“没啊。”但他确实不想干了,可又没有其他合适的营生。 自从顾易租房给他,他就产生了不要脸的幻想。 如果高考前的这段时间能被顾易包养就好了,这样等他考上大学或者恢复视力后就有理由缠着她报恩了。 就算不养他也没关系,但能把折价的房租让他肉偿吗?周凉越想心思越燥热,他真的好想肉偿啊。 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顾易好像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从他进门开始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既然周凉说他“没来过”,顾易作为室友自然有义务带他了解家里的基本设施。 这虽然是个老小区,但顾易租的这间房子是重新装修过的。她跟唐宁合租的这段时间,小公主养尊处优,以她家的标准白搭进来许多先进家电,几乎搞成了全智能家居。 她平时喜欢安静,不习惯用语音控制,但对周凉来说却是新世界的大门。 一开始他还一惊一乍的,后面直接玩嗨了,光是开灯关灯就喊了十几次,把顾易都搞烦了。 “你叁岁吗?” 周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感觉好方便啊。” 顾易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换位周凉去想的话,她可以理解科技之于他产生了多少便捷。 也许是之前遇到的困难太多了,这么一点点的“顺利”就可以让他很开心。 顾易给周凉大概介绍过一遍后,就没再跟他闲聊,去回唐宁的消息了。 唐宁搬走之后,两人的信息就多了起来。毕竟都住在一起五六年了,刚刚分开难免有些不适应。 按唐宁的话来说,她俩就像是刚刚异地的热恋情侣。 顾易叁分钟不回她,唐宁就连发几个“嘤嘤嘤”的表情包强行引起她的注意。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你记得吧?” 顾易其实忘了,唐宁提起,才猛然记起她之前答应圣诞节要陪她出去玩。 “记得记得。” 她就像是心虚的男友,紧张到发了两遍,完全不是她平时说话的风格。 “那你今天早点睡,别熬夜啊。” “知道了。” 顾易的手机静音,周凉听不到任何动静,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原本刚刚顾易温柔给他介绍的时候他还满心期待,以为气氛合适的时候顾易就会对他下手了,可现实却是介绍完就完全不理他了。 难道她真的只是找个室友吗? 周凉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越想越难受,一下子撞到了床角。 “咚”的一声动静很大,但不算疼,原本不打算管了,可听到外面顾易问了一声。 “怎么了?” 这种好机会,周凉并不打算“忍气吞声”。 “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 说罢还“嘶”了一声,好像多疼似的。 顾易走过来,见周凉没关门,就探头看了一眼。 “严重吗?我这边有药水和创口贴。” 周凉一瘸一拐地摸着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刚刚被撞的地方。 “顾老师可以帮我看一下吗?好像没流血吧?” 顾易也没多想,过去蹲下身帮他挽起裤腿。 这时候周凉已经绷不住笑意了,只等着顾易又凉又软的手触碰他。 可没想到顾易真的只撩起裤腿看了一眼,见没破皮就放了下来。 “没事,你要是还疼的话,我给你红花油,你自己擦擦。” “……哦。” 然后顾易就起身走了。 就走了。 周凉挫败极了,难道他的肉体失去魅力了吗? 他想来想去不甘心,又拿了几件衣服去了阳台。顾易正在阳台,靠着窗口抽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凉知道她在这儿,他都闻到烟味了! 他也不打算装傻,主动开口:“顾老师,这个洗衣机怎么用啊?” 顾易也懒得教,抬了抬下巴,指着一旁的智能音响。 “说洗衣服,然后选模式。” 周凉看不见,但还记得音响在哪儿,可不知道选什么模式。 顾易瞥了他一眼,发现周凉手上那件衬衫是她见过的,那晚为了见她特意穿过。 一瞬间心思飘远,随口问了一句:“就这两件吗?” 周凉以为自己一次洗太少,顾易嫌他浪费水,他想了想解释道:“我只有一件外套,明天还要上班。” “能烘干。” 顾易没有嫌他的意思,只是意外他的衣服也太少了点。 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见周凉脱过那件外套,非常薄,明显不是过冬能穿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怎么扛过来的,靠身强力壮吗? 周凉也不知道烘干的效果,但他相信顾易,于是就把全部家当拿了过来。 顾易刚想合上盖子,就听周凉说道“等一下”,然后当着她的面直接将上衣脱了下来。 周凉光着膀子,故作自然地将衣服扔了进去,然后解释道:“这件也好久没洗了。” 顾易没说话,眼神灼灼地舔着他,末了笑了一下。 “这不是在学校,你也不是模特,别忘了我不止是个老师,还是个女性。” 说罢就捻灭抽了半截的烟回了房间,她怕诱人的肉体看多了,自己会不小心犯错。 顾易轻易抽身,周凉却混沌了,他搞不清顾易究竟什么意思。 不谈假扮唐宁这段旧情,单从他与顾易本人的交集来说,如果真的对他没兴趣,那晚她为什么跑来店里,问他愿不愿意跟她上床? 现在他主动送上门来了,为什么又一副要跟他彻底划清关系的样子? 周凉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难道只有把她当成唐宁,顾易才愿意睡他吗? 这个结论很荒唐,但是周凉只能想到这一个答案。 周凉憋了一晚上,最后想通了,与其这样装傻瞎猜,倒不如直接说开了问清楚。 70你来干什么「po1⒏υip」 周凉恍惚睡了几个小时,有事记挂在心头睡眠很浅,于是早上敲门声响了两下他就醒了。 他摸索着打开房门,听了一会儿发现对面顾易的房间没动静,大概还没起。 敲门声还在继续,周凉就问了一句:“哪位?” 门那边的男声有些迟疑:“这是顾易家吧?” 周凉不喜欢任何找顾易的男人,于是没有回答。不一会儿,顾易房间里的手机响了,才将当事人唤醒。 安德烈挂断电话没多久门就开了,刚为找对门松下的气,在看到顾易的瞬间又提了起来。 这位盘靓条顺的姑娘,竟然穿着一条真丝吊带睡裙来给他开门。 门外涌进的风迎面扑向顾易,那条薄薄的裙子就紧贴着她的曲线,胸前明显的凸点,两腿间隐秘的沟壑,都像是故意暴露给眼前的男人看。 安德烈的脑子懵了一下,想好的开场白瞬间被顾易炸没了。 顾易还没睡醒,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几乎是闭着眼来开的门,被冷风吹的那一瞬间才揭开一条缝。 她打了个哆嗦抱紧自己:“你怎么来了?” 刚说完就被安德烈按着肩膀转了过去,推着往屋子里走。 安德烈余光瞥见周凉,警惕地将顾易转到另一侧背对着他,这才接上了刚刚的话:“你男朋友来接你出去玩。” 他在回答顾易的问题,也在警告这个光着膀子的小子。 直到被安德烈推回房间,关上门,顾易的脑子才完全清明。恍然想起昨晚临睡前,唐宁跟她说明天早上八点去接她。 顾易原本没当真,知道唐宁不可能六七点起床准备,此刻才明白原来公主早就安排好了骑士跑腿。 安德烈拽起床上的被子,从前面将顾易裹住,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跟一个男人合租,穿成这样就敢出房间?” 顾易想了想,她穿什么了? “哦。”她无所谓地抓了抓头发,“我睡晕了。” 见顾易不当回事,安德烈像个古板老男人一般还想再教育,顾易忙举手投降,讨饶似的打断。 “那是个瞎子。” 安德烈哑了一下,他刚才没注意。 但周凉眼部没什么病变,从外表看真看不出他失明。 “瞎子也是个男人。”他强调道。 顾易笑了笑,腹诽安德烈多管闲事,没干男朋友的活儿,瞎操男朋友的心。 “我知道他是个男人。” 她的笑容过于暧昧,安德烈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潜台词,原来不止是室友啊。 “唐宁知道吗?” 安德烈知道顾易一开始是跟唐宁合租的,最近唐宁被简行舟怂恿住到了工作室,这间房子才空了出来。 这才几天,她就找了新室友,还把新室友弄上了床。 不过那个瞎子长得确实还不错,也是高大板正的类型,与他如出一辙。 顾易想了想:“算是知道吧。” 唐宁肯定知道她和小瞎子有什么,但不知道她的新室友是周凉。 “但你最好别跟她说,如果你不想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话。” 安德烈无法反驳,幸亏他只是个假男友,不然真的要心梗。 “十点半的飞机,你收拾一下我们去机场吧。” “还要坐飞机啊?”顾易拧眉,“你该不会也要去吧?” 安德烈失笑:“简行舟也要去。” 原来是2V2约会啊……顾易头大,又要被迫卷入修罗场了。 “所以是去哪儿?” “C城滑雪度假区,唐宁没跟你说吗?” “哦,还真是惊喜啊。” 顾易怕冷,冬天非常不喜欢出远门。唐宁很了解她,如果一早跟她说是去滑雪,很可能会找理由推脱掉。 如今安德烈都上门押送了,顾易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她起身去翻衣柜,吊带被滑落的被子挂掉了,露出光裸的肩头,白花花一片,目光一滑就看到了她嫩红的乳晕。 也太没有防备心了,安德烈无奈。 他忙别过脸:“那你收拾吧,我在外面等你。” 顾易叫住他,她不想让安德烈与周凉独处,怕周凉被他“欺负”。 “你就在这儿等吧,反正你也不会偷看。” 说着就脱下了睡裙,背过身拿过内衣穿戴。安德烈也不能这个时候开门,只好又坐回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顾易换好了衣服,安德烈才重新转过头看她。 单从屋子里的陈设就看得出,顾易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 柜子收拾的很整齐,东西少而精,分门别类,充满条理。床单、窗帘以及各种装饰相得益彰,风格统一足见审美。 最有趣的是,整个房间色彩搭配非常温柔,与顾易给人的凌厉感截然不同。 安德烈一直觉得她身上有种矛盾感,此时更加强烈。他其实不太清楚,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实的顾易。 他瞥见门后的角落里放着一块木板,很快就意识到那应该是一幅油画。如今年轻画家大多会使用现成的油画板或者画布,这种明显是自己做的底,背面才如此粗糙。 安德烈只绕过去看了一眼,没有碰。没有经过画者本人允许,擅自动对方的作品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还没有上油,应该是个半成品。 他没看到全貌,只窥见一角,用的是一种极其考验功底的古典画法,如今很多年轻画家都不喜欢这种费时费力的方式。 “这幅画怎么了?”安德烈问道。 油画是一种很难经受时间考验的画种,劣质的材料、粗糙的保存,都会让它在时光中损毁失色。 而顾易就让它这么在角落里放着,不上油也不封装,这样的处理方式几乎等同于废弃了。 “嗯?”顾易瞥了一眼,简单地答道,“不想画了。” 那是之前被唐宁替下来的参展画,只画了一半,她放弃之后就一直丢在那里没管。 “我好像没看过你的画。” 安德烈总是忘记,顾易不止是唐宁的经纪人,也是专业学生。 “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吗?”顾易笑了笑,“你看过就不会想再看了。” 她也不是妄自菲薄。多年来的审美培养,足以让她客观的判断一幅画的优劣。 顾易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儿,骗骗不懂行的还行,但安德烈这种她哄不了。 安德烈避重就轻地问道:“为什么用这种画法?” “熟练。”顾易也避重就轻地回答。 “可是不讨好。”安德烈对油画市场还算了解,“费时费力还挣不到多少钱。” 所以他很好奇,顾易怎么会通过卖画挣到那么多钱的?他后来特别去问了一下,华美四年的学费并不是小数字。 当然也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可能,就是画本身的价值与作画者无关。 “你该不会是……” 猜谜游戏很快被顾易的嗤笑声打断:“这么关心我的话,不如亲自接济我?” 安德烈笑了笑:“那我总要知道你的价值。” “你没问过简行舟吗?”顾易暧昧地答道,“我让他欲罢不能的原因。” “我不认为那是你唯一的价值。” “你总喜欢高估我。” “为什么让我低估你?” “因为你不喜欢野心家。” 安德烈如鲠在喉,他没想到会被顾易如此直接的揭穿。 他确实不喜欢过于功利的女性,功利意味着现实,现实的女人都不浪漫。 他匮乏的恋爱经验,让他有着许多罗曼蒂克的期待,他希望自己的另一伴也能乐于其中。 顾易的回答非常微妙,明知他不喜欢所以伏低做小。 言下之意,她在讨好他。 似乎当下还差一句他的“为什么”,安德烈心知肚明,却还是避了过去,他们之间不必那么明明白白。 “收拾好了吗?”安德烈问道。 顾易点了点头:“不过有个坏消息,我身份证不见了。” 虽然去机场可以办一张临时身份证,但问题是,她隐约知道身份证落在了哪里。 “那天我可能没掏干净包。” 顾易习惯将身份证与钱包和手机分开,放在皮包的夹层袋里,那天她得意忘形,只顾着给简行舟颜色看,大意了。 “简行舟没联系你?” “我把他拉黑了。” 想必憋了一肚子气,就等着顾易今天送上门。 她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拿出了安德烈送的那条裙子。 原本嫌麻烦不想带的,但既然要上战场,总要穿好铠甲。 安德烈明白她的想法,不过:“总穿这一件会不会有些寒酸?” “那也是你寒酸。” “好吧。” 顾易笑着揶揄,安德烈无可奈何。 不得不承认,在暗示他送东西这件事上,顾易总是有着惊人的天赋。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71骗子 顾易整理的很快,不过十几分钟两人就出了房间。 打开门就见周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戴耳机,什么也没做,就是坐着。 顾易觉得古怪,这孩子该不会也睡懵了吧? “周凉?”她叫了一声。 周凉没有回应,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 顾易也没心思深究,去厨房打开冰箱门看了一眼,食材足够,就是不知道小瞎子能不能自己做饭。 “我这两天不回来,冰箱里有牛奶,你帮我喝了吧,别放过期了。”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牛奶就放在冰箱门最底下那一层。” 她说着又打开上方的储物柜,里面有各种高档速食品,都是唐宁囤的,她平时不吃泡面一类的东西。 “如果懒得下楼吃饭,厨房上面这个柜子里有一些自热食品,你可以拿去吃。” 其实她也不愿周凉吃这些,那么一身好看的肌肉,可不能被垃圾食品毁了。 “外卖可以直接语音点,连着我的账号,可以等我回来再跟你算钱。” 顾易想了想,觉得自己交代的差不多了。 “那我走了啊。” 安德烈拿过她放在一旁的箱子。 “我来拿吧,你去穿外套。” 他话音刚落,周凉就忍不住了。 “骗子。” 刚披上大衣的顾易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周凉就又说了一遍。 “满嘴谎言的骗子。” 顾易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啊?” 周凉抿着嘴唇,强忍着上涌的哽咽。明明说了自己单身,结果他刚搬进来,男朋友就上门接人了。 那他算什么啊,养在这个屋子里的“小叁”? 周凉越想越难受,可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憋出一句。 “衣服根本没干。” 顾易失笑,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 她上阳台,摸了摸周凉挂在那里的衣服,大概是天气冷,阳台上又没暖气,外套内部确实还有些湿乎乎的。 “你可以放进去再烘干一下。”顾易从房间里拿出一件自己的羽绒服,“着急去上工的话,就先穿我的吧。黑色的,看不出男女款。” 她将羽绒服搭在了沙发背上,然后拍了拍周凉的肩膀。 “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顾易的语气太温柔了,周凉说不出一句怨愤的话,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总算出了门,顾易又猛然想起没教周凉怎么开门锁门。 她刚想回去交代,就被一旁的安德烈拉住。 “你是养了个儿子吗?” “他看不见。”顾易强调道。 安德烈笑了笑:“那他之前怎么活过来的?” 顾易无法反驳,她确实好像有点太操心周凉了。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机场了。”安德烈为她宽心,“他真遇到问题,你们可以电话沟通。” 顾易这才点了点头,跟着安德烈下了楼。 还是那辆越野车,安德烈直接将行李放在了后座上。他没带什么东西,只拿了一个很小的提包。 “收拾了?”顾易见后座干净了很多。 安德烈点了点头:“暂时不出去拍了,过年要在华城待一阵子,装备都收回去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百无聊赖,顾易随便找了点话题。 “你之前是到处跑吗,我记得简行舟说你在国外留学。” “其实毕业很久了,之后就一直在国外……‘流浪’?” 安德烈说着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做些什么。拿到艺术博士学位之后,求索那边需要他,他就回来帮个忙,不需要的时候他就追星星追太阳。 “一年四季总有地方是美的,我可以跟着美的脚步。” “可冬天就是雪吧,都差不多的感觉。” 顾易不喜欢冬天,凋零枯萎,黑夜漫长,就像她一样死气沉沉。 “但有一种美,只有冬天才看得到。” “什么?” “北极光。” 顾易恍然大悟,相比安德烈,她还真是不够浪漫。 “只有冬天才有北极光吗?” “不是的。”安德烈解释道,“其实北极光一年四季都有,但只有冬天的时候北极处于极夜,黑夜让它更容易被人眼捕捉,也因为黑夜的衬托才让它格外绚烂。” “你拍到过吗?” “没有,运气不好,等了好几天都没碰到。” “那下次也许可以叫我一起去。” “你运气很好吗?” 顾易摇了摇头:“不好,但两个人运气都不好时遭遇的失望,总比一个人自怨自艾好受的多吧。” 安德烈笑了笑,这的确是一种很新鲜的视角。 他一直觉得,身在泥泞就该朝着星星所在的地方努力。从来没有想过,就这么在泥泞里,与相似的人抱团取暖。 有了这样的顿悟,他又生出一丝警觉。最终安德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做出任何要与她同行的承诺。 如果不考虑安德烈不喜欢她这一点,顾易觉得他确实是个还不错的男人。 这一路他没有让她拿过一次行李,永远让她走在道路内侧,点餐的时候也先迁就她的口味,甚至知道她怕冷,在飞机上还主动为她要了毛毯。 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极为自然,像是一种天生的习惯。这与简行舟那种对人下菜的绅士不同,安德烈的绅士毫无自知。 顾易觉得,他有时甚至会表现出一些讨好人格,一旦察觉出她对自己有不愉快的情绪就会找方式弥补。也可能正是这种性格,让他敏感又防备,明明听得懂暗示却选择装傻。 机舱的灯光暗下,开始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旅程。 安德烈原本在看书,不想看了没多久,就感觉肩膀一沉。 回头见顾易闭了眼,以为她睡着了,就贴心地关掉了灯,也准备短暂地补眠。 顾易刚刚确实睡着了,只是不小心枕上他肩膀的瞬间就醒了。 换做善解人意的女孩,大概会自欺欺人地装睡下去。可顾易偏不,她偏要让安德烈如芒在背。 “你说,”她说话时微微仰头,热气扑在他下颌颈弯之间,“唐宁会不会撮合我们睡一个房间?” 开口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安德烈的呼吸倏然收紧,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你没睡啊。”安德烈低声说了一句。 顾易不回答,接着刚才的话题:“如果他们真让我们睡一个房间怎么办?” 安德烈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唐宁和简行舟是名正言顺的情侣,住一个房间合情合理,那么剩下他们两个一人一间房确实显得有些古怪。 “你怎么想的?”他反问顾易。 “那就睡呗。”顾易笑了笑,“我又不会让你负责。” 安德烈听得出顾易这话是一语双关,如果他装傻,只会被她乘胜追击。 “我们只需要在简行舟面前演就可以了。”他强调道。 顾易当做没听到,闭上眼蹭了蹭安德烈的肩窝,说道:“你的味道好好闻啊。” 轮到她装傻,安德烈却不乐意了,他轻轻脱开顾易的手。 “抱歉,我要去一趟洗手间。” 没想到刚刚解开安全带,飞机就晃动起来,空乘从乘务舱出来,看到安德烈要起身,忙又将他劝了回去。 “这位先生,飞机正在颠簸,请您坐回原位,系好安全带。” 安德烈无奈地坐了回来,顾易终于憋不住了,捧腹大笑。 “还忍得住吗?” 猖狂如她,明目张胆地告知自己的戏弄。 这种被看透的感觉让安德烈感觉很不好,可又不能承认,成为对方了解自己的佐证。 “你放心,唐宁会跟我睡的。” 顾易抹掉嬉笑的泪水,放松仰靠在椅背上。 “这次我真的要睡了。” 她大度的赦免,却无法放松安德烈的眉头。 事实证明顾易的猜测没有错,唐宁只预订了两间房。 两人下了飞机后一路来到度假区酒店,进门时唐宁和简行舟已经在前台等了。 唐宁见了顾易又是亲亲又是抱抱,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办理入住。 “你身份证呢?”唐宁看着顾易那薄薄一张纸,“弄丢啦?” 靠在一旁的简行舟早就在等这一幕,此时才从漫不经心的状态里朝顾易投来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 “可能……”顾易半真半假地说道,“被狗叼走了。” 唐宁笑着拍她:“什么啊。” 两个人开着玩笑,简行舟吃了一嘴狗屎。 “哪两位一间房?”前台问道。 简行舟刚想开口,唐宁就抢了先,拉过顾易。 “我俩我俩。” 简行舟看了一眼安德烈,卧槽。 唐宁也没管他们两个,登记完就推着顾易的行李将人带去了房间,丢下两个男人相看两相厌。 72一起泡温泉『po1⒏mobi』 唐宁只比顾易早到两个小时,已经把房间弄得一团乱。 旅行箱摊开放在客厅地中央,衣服都被掏了出来扔在沙发上,鞋子倒是带的不多,只有两双放在茶几上。 顾易将自己的箱子放在一边,习惯性地给唐宁收拾起来。她拎起其中一件一看,好家伙,这是要去当夜场女王吗? “不是来滑雪的吗?” 唐宁点了点头,是呀。 “可这儿又不止能滑雪。” 她从箱子里拿过一个精致包装袋,从里面掏出一身泳衣。 “还有温泉,spa,酒吧呀。” 哦,难怪。顾易想了想,她好像没带泳衣。 但见唐宁正把手上那件往她身上比划,她就知道自己不用专门去买了。 “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大半箱子衣服都是给你带的。” 顾易失笑:“你也不嫌沉。” “反正有简行舟做苦力,无所谓啦。”唐宁指着沙发背上搭着的几条裙子,“等会儿你试试那几件,你比我屁股小,应该能穿。” 顾易有些抗拒,努力找借口推辞:“可我比你肩宽呢。” “哎呀,你就试试嘛,都是新买的。”唐宁想了想,“要不你先试试那个泳衣吧,我们等会儿去泡温泉。” 顾易最不想试的就是那件泳衣,没有几块遮肉的布,看起来跟情趣内衣似的。 “这个未免也太性感了吧?”她捧着那点布料都觉得骚手。 倒不是对自己的身材没自信,只是穿在床上跟有兴趣的男人玩玩可以,但穿到公共温泉到底是给谁饱眼福呢? 与挑选签约画家一样,顾易更喜欢自己捕猎感兴趣的男人,而不是散发魅力吸引一群歪瓜裂枣。 “简行舟开了一个私汤,就我们四个,你放心啦。” 顾易更不放心了,简行舟那个藏不住情绪的家伙,指不定怎么用眼神舔她。 不过跟唐宁一起,他还不敢动手动脚。顾易也不好辜负唐宁的一番心意,只好硬着头皮换上了。 泳衣是一种复古的光面材料,与安德烈为她选的那条裙子气质很接近。 顾易看着镜中的自己哑然失笑,审美相近的人,果然给她挑的衣服也很像呢。 她在洗手间换好走出来,唐宁兴奋地捂住脸,笑得像个变态。 “我就说你穿上肯定好看。”她说着摸了一把顾易的肚皮,“这马甲线,不露出来真白练了。” 顾易无奈:“你喜欢你也跟着我练啊。” 唐宁立刻打了退堂鼓:“我摸摸你的就行了。” 她是真的懒,但老天爷赏饭吃,吃什么都不胖,肉全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就算顾易是个直女,每次看唐宁的胸和屁股,都会感叹一句天生尤物。 唐宁也自知天生丽质,所以从来不吝啬打扮,各种服装风格都勇于尝试,比如这次就给自己准备了一个日系JK风格的泳衣。 两个人换好泳衣就穿着浴袍去了温泉。私汤也在露天温泉区内,从酒店客房部后门出去就能到达。 木质遮挡围出了一片区域,除了一个十平的方形汤池外,还有躺椅圆桌等休闲设施。 顾易和唐宁到达时,安德烈已经到了。 “简行舟呢?”唐宁没看到人于是问了一句。 因为简行舟另开了一个房间,没和安德烈住在一起。于是她拉了个小群,四个人都在里面,来之前说了等会儿温泉见。 “我去房间叫他,他不来。” 安德烈解释的很简单,仿佛是简行舟这个人古怪。 顾易暗自嗤笑,就是因为你叫他,他才不来的吧。简行舟这个傻子,战斗才刚开始就被安德烈拿捏了。 “那不管他了。” 唐宁对简行舟可以说是及不上心,仿佛他不过是个物件,有用就叫过来,没用就随便他。 “那你呢?” 她见安德烈也没换衣服,还穿着来时那件外套。 “我一个男人跟两个女士一起不太好。”安德烈拿起放在桌上,刚刚开盖的啤酒,“就这么陪你们聊天解闷吧。” 唐宁想了想也是,简行舟不在他确实该跟她避嫌。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时,顾易已经冻到没心思管避不避嫌了,她从酒店出来时只穿着一件浴袍,一路手脚都走僵了,看到冒着白气的温泉就想往里冲。 此刻更是急不可待,直接脱了浴袍探脚在池边试探,恨不得就这么跳下去。 奔放如她,连点预告都没有,喝着啤酒的安德烈直接呛了一下。 “好烫呀,叁十五度这么烫的吗?” 唐宁也跟着她脱掉浴袍下了水。她跟顾易相反,怕热不怕冷,这个温度对她有些高了。 安德烈也不好盯着两人看,只能借着喝酒的姿势别过脸,直到两人没入水中才小心翼翼地将视线递了回来。 唐宁泡了不到半分钟就不行了,起身坐到了池边的台阶上,与安德烈闲聊。顾易恨不得把脑袋都沉水里,远远地听着没有参与。 “所以你是跟简行舟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唐宁跟简行舟打听过安德烈的事,但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左右言他岔开话题,为了顾易的幸福她只好亲自问本人了。 “也不算是吧。”安德烈勉为其难地回忆道,“我俩认识的时候都十了,没几年我就出国了。” 唐宁奇怪:“那他说你是他发小?” 安德烈笑了笑,简行舟不这么说怎么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他心里这么想,但万不可能说出口,找了个其他更委婉的理由:“可能他朋友不多,跟我比较亲近?” 一旁听着的顾易忍不住笑了一下,男人之间的友谊感觉比女孩子之间复杂多了。 “简行舟朋友不多?” 唐宁也觉得这说法可笑,简行舟可是有名的“交际花”。 “以前确实不多。”安德烈解释道,“他家刚发迹的时候他有点不合群,跟我们玩不到一起,后来我和他关系好起来,他才慢慢地变成现在的简行舟。” 顾易觉得这话说得很微妙,好似都成了简行舟的毛病。 作为削尖头挤过这个圈子的外来者,她很清楚多半不是简行舟不合群,而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不愿意跟他玩。 就连唐宁提起简行舟时,都暗讽他是个暴发户,家里看不上他的出身,可想这个圈子有多排外。 唐宁心里也清楚,但知道这种话不适合拿上台面说,于是故作懵懂地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跟他好起来的呢?” “谁知道呢。”安德烈笑着喝了一口酒,“好像是他忽然黏上来,然后慢慢就变得熟悉了。” “啊。”唐宁想了想,看向顾易,“我好像也是忽然黏上你的吧?” 顾易笑了笑,揶揄道:“你还学会自省了啊。” 那时寝室四个人,唐宁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但另外两个关系更亲密,时间久了就不跟她一起玩了,只剩下习惯独来独往的顾易。 唐宁是个没人陪她一起吃饭就觉得是世界末日的性格,于是久而久之顾易就成了那个唯一的人选。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是最好的人选,只是“没办法”的选项,所以她后来才竭尽所能提高自己、粉饰自己,以期配得上唐宁。 “那我们四个关系还挺像的。”唐宁游到顾易身边,蹭了蹭她,“要不你们也考虑一下?” 顾易就知道,她铺垫这么长就是为了撮合她和安德烈。她装作没听懂,安德烈也喝着酒装做没听到。 唐宁瞥了沉默的两人一眼,恍然大悟,是她这个灯泡太亮了呀。 “好像有些饿了。”她识趣地找了个借口,“我去找点东西吃。” “去吃什么,我陪你吧。” 顾易说着也要跟她起身,又被唐宁按了回去。 “我吃泡面,你吃吗?” “不吃。” “那你就在这儿待着等我回来。” 唐宁说罢冲她眨了眨眼。顾易无奈,行了行了,都懂了。 +影视在线:po1⒏mobi 73简行舟倒贴 唐宁一离开,顾易就不再装乖乖女了。 她游到距离安德烈最近的位置,两肘伏在池边,也不说话,就这么嘴角带笑地看着他。 安德烈被看了一阵开始发毛,认输一般先开了口。 “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他完全不觉得顾易那笑意源自于欣赏。 “你倒是完美无瑕,撇的一身干净。” 顾易刚才听他说那段往事就有些膈应了,毕竟某种角度来说,她也是不被他们这个圈子接纳的人。 “给简行舟抱不平?” 安德烈不知道简行舟有没有跟顾易提过自己的事。他确实隐瞒了一些关于自己的细节,但算不上说谎,所以也并不心虚。 “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对他有意思呢?” 她明明是单纯在骂他,可安德烈偏要解读为她对简行舟的偏爱。 “因为离开他的那些女孩都意犹未尽。” 可能顾易认识他的时间短不清楚,但安德烈见识过简行舟的手段,也在自己的一次次溃败中作证了这个结论。 “也许她们是在简行舟还装绅士的时候分的手?”顾易想了想,也觉得不是没有可能,“我最开始勾搭他的时候,他确实是很迷人,后来……” 后来一言难尽吧,顾易笑了笑。 “那你还又忍了他两个月?” “因为活儿好啊,把我伺候的很爽。” 经久耐用还送钱的按摩棒,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安德烈抿下最后一口酒,对这个答案不予置评,以免惹火上身,可水里这团火就喜欢招惹他。 “你是不是在这件事上很没自信?” 他故作轻松地挑了挑眉,但笑不答,不想给顾易钻空子。 “不想知道吗?”顾易下巴搭在手上,笑眯眯地暗示道,“你们两个谁在床上更厉害一些?” 安德烈将空酒瓶放在一边,像是法官打断律师的诡辩。 “我好像喝多了,有些困了。” 他起身打算要走,此时顾易的手机却响了。 “帮我拿一下?”顾易指了指放在躺椅上的浴袍,“走之前好人做到底吧。” 即便他没说,顾易也猜到他不想聊了。她刚刚有些过火,激将不成,反倒不小心烧到了这位的底线。 安德烈沉默地拿过浴袍,取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 顾易没有马上接,而是踩着池中的台阶起身,坐到了汤池边上。 “谢谢。”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才拿了过去,看到来电显示脸色一沉。 安德烈尽完了最后的绅士义务,连声告辞都没有就逃了,顾易也没空理他,心思都在电话上。 “有事吗?”语气冷漠至极,完全不像对父亲该有的态度。 电话那边也习惯了,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妈让我问你过年什么时候回家。” 想起被简行舟拿走的身份证,顾易不禁有些庆幸。 “不回了,身份证丢了。” “多大的人了什么也不操心,身份证也能丢?” 又开始了,每次总是不出叁句就要教育她。 “去年就说工作忙回不来,不就是画个画吗,能挣到几个钱?” “我每个月没给你打钱吗?”顾易咬着牙,强忍着挂电话的冲动,“我挣没挣到钱你不知道?” “那才几个钱,你哥以前治病一个月就要花那么多。你不打钱,家里也不是没有。” 顾易嗤笑了一声,她当然知道他有钱。为子治病感动中国的父亲,光是筹到的捐款就够他吃半辈子。 “那钱是我还给我妈的,不是给你和我哥用的。”她强调道。 电话那边听了更加生气,音量瞬间变大,像是一个扇过来的巴掌。 “为了那点钱,你家也不回,婚也不结,你是打算干什么?” “我回家能怎么样?”顾易冷声质问道,“让我嫁给你认识的那些老头子吗?” “上次让你见的那个才四十岁不到,有车有房的,你还嫌弃人家?你都快叁十了,难不成还要找个二十多岁什么也没有的吗?” 顾易强忍下反驳的冲动,她知道说不清楚的。 在这个顽固眼里,女人上了年龄就不值钱,更不用提什么事业追求。 “就这样吧,祝妈妈新年快乐。”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也不知是热度散尽,还是被气到了,顾易紧握着手机一直发抖。 直到身上被披上了浴袍,她才从绷紧的神经里喘过一口气来,红着眼回过头。 简行舟原本想气她几句,报复先前吃的瘪,但看顾易这副模样又不忍心了。 “身份证等会儿就还你,不会耽误你回家的。” 顾易冷笑了一声:“你偷听我电话啊。” 简行舟只是碰巧,并没有窥探隐私的兴趣。 他听唐宁说留下顾易跟安德烈在温泉这边独处就开始心神不宁,后来实在忍不住就过来了,刚好碰到顾易钓人失败安德烈离开,差点没把他笑死。 其实他早就进来了,但是顾易一直背对着他没注意到。 简行舟看出顾易不开心,但他只会哄女人,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只能学着顾易的样子,也坐到了池边,将两脚泡在温泉里安静泡脚,心思却全在身边的人上,眼神不住地往过瞟。 待顾易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他才问了一句:“你缺钱吗?” 顾易没理他,不知在给谁发消息,他只好自问自答。 “缺的话,我可以给你。” 刚刚他听见顾易跟电话里的人一直在聊钱的事,他帮不上别的,但钱还是有的。 在他眼里,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什么问题是钱解决不了的。 以前顾易跟他发脾气,他也是这么哄的。买点昂贵的珠宝、衣服送给她,送的多了总能哄回一个笑脸。 顾易果然瞥了他一眼,但眼神不善。 “你当我是卖的吗?” “我想安慰你。”简行舟实话实说。 “好笑。”顾易勾了勾嘴角的嘲意,“你不是挺会在床上哄人的吗?怎么下了床就开口闭口都是钱?” 简行舟无奈,还说他只会在床上说好听话,她明明也半斤八两,下了床就总是对他冷嘲热讽。 他两手撑着池边,探身凑近顾易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那我去床上安慰你?” 74简安修罗第一场『po1⒏mobi』 “那我去床上安慰你?” 他刚说完,就被顾易扇了一巴掌。 简行舟舔了舔破皮的口腔壁,然后笑了一下。 “你跟我装什么?你不想要吗?” 之前两个人频繁到只有顾易生理期时才不做,他太了解她的身体,很清楚她什么时候欲求最大。 “想要啊,但不是要你。”顾易坦然承认。 她确实有需求,不然刚刚也不会急到暗示过了火,把安德烈给吓跑了。 简行舟当然知道他以外的那个人选是谁,但他偏不给顾易气他的话口,直接转移了话题。 “你要不下去再泡会儿,要不跟我去拿身份证,这么坐这儿容易感冒。” “虚伪。” 顾易骂了一声,还是老实地脱下浴袍下了水。 简行舟诡计得逞一般笑了笑,也脱下外袍进了温泉池,欺身向顾易靠了过去。 “唐宁会回来。”顾易警告道。 简行舟毫无畏惧,他当然是知道唐宁睡了才过来找她的。 “那我们等她回来。” 他将人锁在池子的角落,放肆欣赏着眼下的美景。 “这身很适合你,很性感很漂亮。”好看到,他只想亲手脱掉它。 毫不夸张的说,他看到顾易第一眼就热血下涌。若不是心疼她的情绪占了上风,恐怕当下就硬了。 顾易没有躲,只是冷眼看着他:“你现在像个流氓。” “我就是,”简行舟将头埋在顾易肩窝,死皮赖脸地笑着,“对你我一直都是。” 他承认他对别的女人尚能绅士,但在顾易面前就是下半身动物。倒不是恶意区别对待,只是她太诱人了,他看到她根本想不到其他事情。 “你看起来也挺喜欢流氓的。” 他顺着顾易的脖颈亲她,被后者嫌恶地推开,简行舟也不介意,只当是调情。 “不跑不躲也不叫人……” 就像还给他包,却故意留下自己的身份证一样。 欲拒还迎,明明还是喜欢他的,却嘴硬不承认。 “因为我在赌。” “赌什么?” 顾易蓦地一笑,嘲笑陷阱里的猎物。 “赌另一个人。” 她刚说完,安德烈就拿着浴巾冲了进来。 显然是跑过来的,开口前深呼吸了两下才平息激烈的喘息。 “我不过去拿个浴巾,你就来了?”他故作自然地笑了笑,“这么放着女朋友不管,一个人来这儿不太好吧?” 简行舟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安德烈刚刚真是去拿浴巾的,明显是顾易将人叫过来的。 他怒不可制地看向顾易,后者笑意更浓。 “你耍我?” “才发现啊。” 在简行舟攥住自己之前,顾易将人一把推开,涉水朝安德烈走了过去。 她靠在距离安德烈最近的池边,朝他伸出双臂,像个撒娇要抱抱的小朋友。 安德烈无奈,他既然接了这场戏,只能配合她演完。 他蹲下身,任由顾易搂住他的脖子,然后扶着她的腰,将人从水中抱了出来。 失去温暖的包裹,凉气侵袭周身,顾易刚刚倒吸了一口气,就被安德烈用干燥的浴巾裹住了。 她顺势抱住了温暖的来源,不许他轻易撤身。 “回来的挺及时啊。”她偷偷笑了笑。 简行舟一出现,顾易就悄悄给安德烈发了信息。 之所以不逃不躲,就是在赌这个人会不会过来“救她”。 “高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简行舟冷笑着说道,“你想撬我墙角就直接去追啊,利用顾易算什么东西?” 顾易不得不承认,简行舟这话在理。 虽然简行舟这个人渣,但追女人一直坦坦荡荡,确实比安德烈这种暗地里搞阴谋要上道的多。 她感谢他为自己抱不平,但没必要。没有他们两个鹤蚌相争,她这个渔翁还怎么得利呢? “不用理他,我们回去吧。” 顾易捡起自己的浴袍和手机,又看了一眼一旁简行舟的浴袍。 “臭流氓,我穿成这样可不是打算给你看的。” 她说着脚尖挑起地上的浴袍,轻轻一扬就踢进了水中。简行舟扑过去时已经晚了,浴袍都湿透了。 “哎呀,湿了吗?等唐宁回来给你拿新浴袍吧。” 顾易以牙还牙,说完拉起安德烈就跑,后者前一秒还在给她找拖鞋。 “鞋,你的鞋!” 这种时候哪还顾得上鞋,一看就没有做坏事的经验。 “再不跑简行舟就要追上来了。” 顾易一边强调一边加快了步子,安德烈无奈失笑,直接捞起她的腿弯,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 顾易只惊讶了一瞬,很快就欣然接受了安德烈的服务。 她搂着安德烈的脖子,笑眯眯的盯着他。进展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呢,也许今晚就能拿下本垒? 可惜这个想法只维持了不到叁分钟。 这位正人君子竟然直接将她抱回了她和唐宁的房间,还体贴地帮她按了门铃。 “难道你是基督教徒?” 顾易简直不能理解,她都这么明示了,他还搞禁欲主义? “我不信教。” 安德烈没再多作解释,只帮顾易拢了拢浴巾。 “早点休息吧。” 他不说,但顾易已经找到了答案。 “你就这么喜欢唐宁?” 喜欢到为她“守身如玉”,可笑。 唐宁打开门看到顾易和安德烈,还来不及问,顾易就默不作声地推门进来,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怎么了?” 唐宁刚刚在洗澡,隐约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搞错了。 毕竟按照她的计划,顾易今晚应该睡在安德烈房间里的。 “有人不行。” 顾易气得直接黑了安德烈。 “啊?真的假的?” 唐宁想了想,确实有可能。 如果对顾易心存好感,却看到她这副样子还不下手,也只有“不行”可以解释了。 “没事没事。”唐宁忙抱着顾易安慰,“明晚有个圣诞趴,我带你去找个行的。” 顾易冷静了一会儿气便消了,她知道安德烈没有错。 就像他送金链子给自己,却给唐宁情人之眼一样,也算不上敷衍。 对待真正感兴趣的人,总要与对待其他人表现出一些差距,这样才显得喜欢更加可贵。 上床这件事也是,为喜欢的人保持底线也该被赞美。 不过可惜,你喜欢的人对你根本没兴趣。 顾易反抱了一会儿唐宁,舒坦多了。说到底,美人在怀,她才是最终赢家。+影视在线:po1⒏mobi 75她犹如禁果 第二天唐宁起得有些晚,四个人吃过中饭后才去了雪场。 他们之中只有顾易不会滑,唐宁滑的是单板,对于初学者入门更难,她也不太会教。 简行舟和安德烈主动请缨,都被顾易拒绝了,直接找了个身材健美的男教练。 于是原本设想的2V2约会,却成了顾易跟着教练玩得不亦乐乎,安德烈一旁看着,没有说十分尴尬吧,也有八分了。 顾易学得很快,胆子也大,不过半个小时就自己上了雪道。 教练带着她滑了一个小时,原本教学时间已经到了,但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还一直在陪她玩。 来这边滑雪的非富即贵,像顾易这样的“单身”,又对他有着明显的兴趣,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安德烈跟了一会儿,绿帽戴的太显眼,最终还是在直接离开和礼貌提醒中选择了后者。 教练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是被闹矛盾的小情侣当了挡箭牌。他识趣地及时退场,安德烈这才跟上了顾易。 “我带你?” 顾易没理他,猛地撑杆向前,没想到被更快更灵活的安德烈横在前面拦了下来。 她没能刹住,直接撞向安德烈,两人一起跌进了雪地里。 安德烈抱着她,没让顾易碰到,但也没有马上将人扶起来,就这么仰躺着跟她道了歉。 “对不起。” 但显然并不只是为他故意让人摔跤而表达歉意。 顾易装作听不懂更多的含义:“刚才教练说的没听到吗,你这样做很危险。” 安德烈笑了笑:“你也很危险。” 就像递来禁果的毒蛇,又像毒蛇递来的禁果。 顾易也笑了:“人为了目的总要冒点险的不是吗?” 利用她还想片叶不沾身,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她偏要他肉偿。 安德烈将她扶起来,心平气和的商量:“冒险不止一种方式。” “在我这儿只有一种。”顾易强调道。 她自己站起身,扫掉身上的雪,不给安德烈周旋话术的机会,踉跄了几步再次滑走了。 安德烈坐在雪地上,无奈扶额。 他第一次遇到如此让他头疼的对象。 性格使然,他会不自主地迎合别人的期待,所以为了不混淆爱和讨好,更愿意主动追求爱慕的对象。 这一次也是确认过顾易对他不感兴趣后才提出的合作,可是没想到她却临时“变卦”。 原本他利用人在先,理亏在他,所以顾易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可能满足。 他可以送珠宝,送衣服,甚至送车送房,也可以给她想要的资源,为她介绍一流的画家。 他可以给她那么多东西,但她偏偏想要他的人。 安德烈哭笑不得,说实话不动摇是假的,毕竟这也是一种对他本人的认可。 如果他真那么坚定,昨天也不会因为一条信息就去“救人”,并前所未有地将人抱回了酒店。 他是个正常男性,对于优秀女性的性暗示当然会有遐想,也有不顾后果放肆一次的冲动。 这个女孩很好,每多了解她一分,就会发现她的“更好”,但那不代表是爱情。 所以他在危险的边缘及时打止了,毕竟他理想的恋人,没有一个词汇与顾易有关。 直接拒绝或许是最好的方式,但他还没能给简行舟致命一击,仍需要顾易配合演戏。 更重要的是,他私心也想继续与顾易做个朋友。她聪慧、细腻又锐利,身在泥泞却依旧能选择善良。 安德烈只能选择缄默,像过去那样委婉回避,等待顾易发现更有趣的猎物。 所以滑完雪之后,唐宁提起晚上的圣诞派对时,安德烈以宗教信仰不同婉拒了,他相信顾易能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不止顾易明白,简行舟也明白,他认识他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他不信教吗? 他就说顾易睡不到安德烈,果不其然吧。还演戏给他看,可笑。 于是他兴致勃勃地期待晚上,想给他落单的小可怜一些教训和温存,没想到太阳还没下山就收到一条噩耗。 唐宁大姨妈来了,晚上她和顾易都不去了。 两位女士不去,他这个非单身男士再去显然其心可诛,简行舟在房间里郁结。 事实上大姨妈是真,但顾易不去是假。唐宁不忍顾易出来玩一趟,却在圣诞夜一直待房间里陪自己。 可她自己又确实不是什么坚强的人,来月经还穿着短裙喝酒熬夜,简直是找死一条龙。 于是顾易就这么带着全村的希望,被唐宁精心打扮之后,强制赶去了派对。 76简安修罗第二场「po1⒏υip」 说是圣诞派对,其实就是度假区酒吧的小活动。 几乎都是酒店的住客,顾易谁也不认识,哪怕白天在雪场见过,也因为戴着头盔防风镜没养出来面熟。 顾易百无聊赖,就坐在吧台把平时喝的挨个点了一遍,总共五六种,引来一旁的男士频频侧目。 大概是带着报复的心态,她特别穿了安德烈送的那条裙子。多亏了他的好审美,顾易先后几次被人搭讪。 最有趣的是,其中有两个是外国人,安德烈之前的话还真不是在安慰她。 可是她都以“在等人”婉拒了,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觉得丑,这些男人打扮的人模狗样,却还没土里土气的小瞎子好看。 酒已经喝了叁杯,她其实有点醉了。于是心猿意马,就随手给周凉拨了个电话。 没等多久那边就接了,只是语气听起来既没有意外更没有惊喜。 “顾老师有事吗?”周凉问。 顾易想了想,没事,于是问了个没营养的问题:“衣服干了吗?” “干了。” “吃饭了吗?” “吃了。” 电话那边的人犹如冰冷的机械,一问一答都毫无温度。 顾易隐约觉得他在生气,但混沌的头脑想不出他到底气什么,只能继续混沌地发问。 “吃的什么?” 周凉不回答,她便换了个问法。 “这几天都有好好吃饭吗?” 听筒里沉默了一阵,像是时空循环,又回到了起点。 “你有事吗?” 顾易的耐心也到了头:“没事。”说罢就挂断了。 她仰头把面前的酒干了,吓到了吧台的调酒小哥,慌忙劝她喝慢一点。 顾易点的酒度数都不低,这么喝下去他怕出事。 她没理调酒小哥,反被身后的声音吸引。 回过头,看到几个年轻男女在圣诞树旁唱歌。她忽然想起来,刚刚是想跟小瞎子说声圣诞快乐的。 不想圣诞没让他快乐,反而让她心情更糟了。 顾易买了单,发现真有点上头,只能扶着墙壁缓慢地向门口挪步。 酒吧服务员过来问她要不要帮忙:“要不您给朋友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您吧。” 顾易摆了摆手,可对方不肯放弃,她抬头茫然四望,总算看到了一个熟人。 哦不,是两个。 除了简行舟,还有跟着他来的安德烈。 终于来了两个长得能看的,顾易晕乎乎地想。 她笑嘻嘻地对着两人招了招手:“这边!” 简行舟一看就知道人喝多了,连忙上前扶住她。 安德烈晚了一步,只拉住顾易一条胳膊。 “我送她回去,你去照顾唐宁吧。” 顾易一听不乐意了,张开双臂搭在两人肩上,脚下踉跄。 “都不许走!”她话语清晰,神采飞扬,又像是没醉,“我们3P怎么样?” 放浪的邀请将身边的男人也染上了酒气,安德烈怔愣的瞬间,简行舟已经气得跳了起来。 “酒疯子,你给我清醒清醒!” 他喜欢顾易向他求欢,但前提是不同时邀请另外一个男人。 “你不是喜欢找刺激戴绿帽吗?”顾易笑容明艳却声音冰冷,“不想试试跟好兄弟一起操我吗?” “别说了。” 简行舟想把人拽走,却被顾易推开。 “还有你……”她一把拽住安德烈的前襟,“不是喜欢跟他比抢女人吗?怎么不来床上比呢?” 距离近的人都听到了顾易的虎狼发言,有几个男人带着不好的目光看了过来。 安德烈忙脱下外套,将顾易头脸遮住,然后抱起发酒疯的女人就往外走。 与来时的状况倒转,简行舟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 “你把人给我放下!” 安德烈不理他,目不斜视地进了酒店大门。 “你又不能满足她,霸着人干什么?” 简行舟戳中安德烈的软肋,忍不住反唇相讥。 “你凭什么问我要人?你女朋友可还在楼上。” “那你刚刚给我女朋友送红糖水是什么意思?” “我是给两个女孩送奶茶,总比你拿着人家的身份证叁番五次性骚扰要光明磊落吧?” 刚刚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结果在唐宁房门外不期而遇。 得知顾易去了酒吧之后,简行舟就急着赶了过去,安德烈不放心也跟了过来。此刻他不禁庆幸,好在跟了过来,否则顾易一定会被这个狗东西占便宜。 简行舟嗤笑:“撬人墙角你还光明磊落?” “如果不是你先跟我抢人,我需要做这种事吗?” 安德烈也被惹恼了,放下顾易,就这么跟简行舟理论起来。 “是我先发现的唐宁。”他强调道,“如果不是我跟你说她的画好,你会找上她?你个学人精,我看上什么你都要弄到手。” “我学你?”简行舟夸张地捧腹大笑,“你哪里比得上我,用得着我学你?你要真比我强,唐宁怎么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呢?” “那是因为你虚情假意,只会骗人!” “哦,你真情呀?”简行舟嘲笑安德烈蹩脚的反驳,“你真情怎么不去照顾唐宁,在这儿跟我呛声?” 顾易靠着墙,就这么冷眼看着两个男人在走廊上为唐宁争吵,脑仁嗡嗡地发疼。 这一瞬间她竟然搞不清楚,两个人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的目标,究竟是屋子里那个生理期不适的女孩,还是他们心里无关痛痒只有输赢的代号。 长得再好也让人下头,顾易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不再理会两人,就这么扶着墙,一步步朝她和唐宁的房间走去。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77简安修罗第三场(上) 直到顾易按下门铃,走廊尽头的两个男人才意识到她不见了,慌忙打止争吵追了过来。 唐宁捂着小腹打开门,一身酒气扑面而来,见顾易懒恹恹地斜靠在墙上,就知道她喝多了。 “怎么喝这么多啊。” 她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两个男人,隐约觉得跟他们脱不开关系。 心里有埋怨,但也确实分身乏术,只能一边扶着顾易往房间带,一边回头问道:“我这个情况照顾不了她,要不你们谁留下一个?” 简行舟和安德烈对看了一眼——在唐宁眼皮下照顾顾易,于情于理好像谁也不合适。 顾易原本想拒绝,但看唐宁脸色苍白,确实不太舒服,也不想让她担心,就回头看了安德烈一眼。 后者会意,说道:“要不顾易去我那边吧。” 唐宁点了点头:“那拜托你准备点蜂蜜水,顾易要是胃里难受,就让她喝点。” “好。”安德烈扶过顾易,点头应下。 按理说简行舟这个男朋友应该留下照顾唐宁才是,但眼看着安德烈扶着顾易要走,他又不甘心。 简行舟绞尽脑汁,想找个理由脱身跟过去。 “那个要不我先去……” 还没说完,唐宁就关上了门。 “……” 行吧,看来唐宁是不需要他照顾。 简行舟刚要跟上安德烈和顾易,身后的门又开了,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还有,”唐宁指着他和安德烈说道,“你们两个不许趁人之危。” 他们两个?怎么把他也算进去了? 简行舟故作坦然地笑了笑:“我怎么可能……”又没说完,唐宁就把门关上了。 “……” 连吃两次闭门羹,简行舟隐约也明白了唐宁的态度,其实他之前就感觉唐宁对他不太上心。 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找顾易了。 安德烈将顾易扶进房间,刚想关门就被阴魂不散的简行舟推住了。 “我这儿不欢迎你进来。” 简行舟笑了一下:“怎么,谢幕不敢让人看啦?” 他明里暗里揶揄两人逢场作戏,一个假装钓人,一个激他分手。 安德烈挡在门口:“请你出去。” 简行舟偏不:“继续演啊,让我看看你们能演到什么程度。” 酒后的昏聩感依旧在头脑里翻滚,顾易觉得恶心,想尽快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 她脱掉外套,搭在一旁的椅子上,回头说道:“这么想看就让他进来吧。” 简行舟嗤笑了一声,完全不信两人会真做到那一步,只等着他们最后演不下去,狼狈认输。 “女主角都说放行了,你该不会不想配戏了吧?” 安德烈看向顾易,后者微笑着看着他,像是温柔的审判。 “没关系,我不介意被他看,你呢?” 她给了他开场的台词,暗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把选择权交给他。 他明知该就此打止,没有必要迎合简行舟的嘲弄,但还是放下手让出了通道,他太想赢了。 简行舟大摇大摆的进来,挑了一个绝佳的观赏位坐下,挑衅地扬扬下巴,示意两人开始演出。 顾易暗暗冷笑了一声,如果安德烈真把人堵在门外,她或许还能高看他一点。 她靠了过来,勾住安德烈的脖子,笑盈盈地看着他。 仿佛有一瞬间,他卑鄙狭隘的内心被她看透了,他无地自容,于是低下了头。 她却迎了上来,亲吻上他的唇角。 满是酒气,堕落又诱人的味道,却给了他猖狂的勇气。 她穿着他送她的裙子,特许他亲手脱掉的权利,为他幼稚的争夺战亲手加冕,给予他违背原则的豁免权。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期待着。 期待着不禁思考的本我,期待着食下毒蛇递来的禁果,期待着亲吻递来禁果的毒蛇。 期待着在简行舟面前,彻彻底底的赢。 他吞咽了一下喉咙,扶住顾易的后颈,将自己覆了上去,心甘情愿地被她的恣意妄为感染。 安德烈不熟练的亲吻让顾易短暂的愣神,很快就反客为主将舌尖探了进去。她轻柔地揉着他的耳垂,帮助他放松紧张的神经。 那指尖似乎带着魔力,搔着他耳后敏感的皮肤,莫名的电流窜向他的后脊,让他的身心不禁颤抖。 他的头脑开始犯浑,僵硬的舌头渐渐变得柔软,很快就与她纠缠在一起。 被侵犯的恐惧感,被观看的羞耻感,以及口腔黏膜被撩逗的惊奇感,百感交织,让他越来越无法招架。 她好会接吻,安德烈猛然警觉,才从热烈的吻中抽回自我。 即便两个人拉开距离,笑容也无法再回到简行舟脸上,他努力说服自己,一个吻而已,不算什么。 “要洗澡吗?” 顾易问安德烈,后者摇了摇头。 不当真便没必要,可顾易看他的眼神却那么真。 “那去床上吧。” 顾易将人按倒在床上,跨步骑在他的腰间,耐心地解开他前襟的扣子。 安德烈的皮肤很白,又不像白人那般体毛旺盛。 他没有周凉健壮,但能看出明显的肌肉纹路,那是长期健身的结果。 顾易居高临下地欣赏了一会儿,还算满意。 这才解开裙子的拉锁,握着安德烈的手覆在自己的肩头。 安德烈接收到女王的暗示,在她的媚笑之下一点点将裙子剥了下去。 比昨天温泉一瞥更有过之而无不及,黑色的蕾丝罩杯托起她坚挺的乳,衬得她的皮肤更加雪白。 安德烈觉得冒犯,有些不敢看她,下意识瞥向简行舟所在的方向,却被顾易扳着下巴扭正。 “有什么比我还好看的吗?”顾易埋怨。 他不知道,他已经分辨不出了。 有一根弦崩在他脑子里,一边是认输打止一边是失智继续。 恐怖的是,他更倾向于后者。 78简安修罗第三场(下)微H 安德烈的胸口剧烈起伏,被顾易的手掌按住心口,无法暴露的心跳让他面红耳赤。 指尖在他肌肉的纹理上划过,绕着粉红色的乳晕打转。 安德烈握住顾易的手腕,“算了吧”的话在喉头上下滚动。 “难道是不想我用手指?” 顾易笑着反手搭上后背的搭扣,解开束缚两团美玉的胸衣。 安德烈脑中的弦猛然崩裂,脑中只剩下眼前托着胸乳的她。 黑发披落在肩头,微微遮住漂亮的锁骨,她戏谑地歪着头,欣赏他色欲熏心的耻辱模样。 “那我用这里吧。” 顾易放浪地揉搓乳尖,让它变得挺立红肿,诱人采撷。她跪在安德烈身侧,眼中带着蛊惑的氤氲,俯身一步步向上爬行。 软肉蹭着他的腹部一点点向上,直到与他宽阔的胸膛相对。 安德烈清晰地感觉到,那鲜艳的乳果在自己身上留下滚烫的痕迹,点燃他向下翻涌的血液,逼得他喘出一口难耐的浊气。 舌尖轻舔着嘴唇,鲜红的色彩灼烧着他的瞳仁,眼前的女人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男主角,别像个木头呀。” 顾易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就拉着他的手来到她的两腿之前。 一直默不作声的简行舟忍不住了,压低声音警告了一句:“顾易,可以了。” 场外男声忽然介入,安德烈这才浑然想起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大脑清醒了许多,明知距离胜利在望,可是死灰复燃的理智告诉他,快停止! 即便隔着布料,他的手指也感觉到了那里湿润的气息,就像她望着自己的眼睛一样,充满期待和引诱。 他怕自己忍不住迎合,忍不住假戏真做,给她尽己所能的欢愉。 似乎感觉到他目光闪躲,顾易合膝夹住了他想要逃脱的手。 “逃什么,胆小鬼。”她嘴唇开合,无声地怒斥他的犹豫,“我又不用你负责。” 安德烈小幅度的摇了摇头,顾易却惩罚似的覆上他明显隆起的下体用力揉弄。 “顾易,够了。” 简行舟见警告对顾易无效,反而变本加厉地将手伸进了安德烈的裤子里,他只能转而去阻止安德烈。 “高求,你不是只跟真爱上床吗?何必故意演给我看呢,不怕脏了你纯洁的爱情吗?” 简行舟的语速越来越快,音量越来越大,安德烈知道自己快赢了。 所以这场戏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一丝不甘心,莫名的酸涩在胸腔里翻滚。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简行舟的叫嚣中,翻身将顾易压在身下主动吻了上去。 “顾易,可以了!”简行舟猛地站起身,“没必要再演了!” 顾易一手攀着他的脖子热情回应,另一只手粗鲁地扯着安德烈的裤子。夹在腿间的手在她难耐的喘息中动了,隔着内裤轻轻的揉弄,像是怕伤到她一般。 “够了,高求你他妈够了!” 简行舟上前企图推开安德烈,却被顾易嫌恶的目光打断。 不是挑衅,不是激将,也不是爱而不得的自弃。她只是单纯地厌烦他打扰了自己的“好事”。 顾易一边轻抚着安德烈的后颈,一边对他做了个再明显不过的嘴型。 “滚。” 简行舟的大脑空白了几秒,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出一句教训她的话。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安德烈不是顾易刺激他的工具,他自己才是那个顾易用来引安德烈上套的诱饵。 安德烈沉迷地亲吻着顾易的脖颈,粗喘着摆动腰肢,主动将下体送到那只让他雀跃的手上。 手下的力度渐渐失去了控制,她渗出内裤的淫液,似乎在夸奖他生涩但努力的手活。 他甚至没有听到简行舟离开时的关门声,一心只想让她为自己高潮,让她眼雾朦胧地只望着他,让她…… “好了,你赢了。” 顾易的声音将他从淫靡之中猛然唤醒。 裤子里的手抽离,肉棒失去温暖的包裹,重新与凉冰冰的布料贴合,他才狼狈的意识到,自己刚刚把内裤都润湿了一片。 顾易感觉到怀里人瞬间僵硬,没有马上推开他,而是礼貌地问了一句:“还要继续吗?” 安德烈这才收回他冒犯的手,将指尖的湿润攥进手心。 他摇了摇头,别开脸,撑起身。 “抱歉。” 炙热的身体让他与顾易之间的空气显得更加冰冷。 安德烈起身坐到床边,看着自己勃起的下体,天人交战。 “那你去洗澡吧。” 顾易说着抽了张纸巾,擦了擦他残留在自己手上的液体。 又敏感,又水多,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男人。快叁十岁了,还跟个青涩小男生一样。 “快去啊。”见人没动,顾易催促道,“我要自己解决一下,难道你要看我自慰吗?” 这一句直接将人吓跑了,安德烈快步走向洗手间,险些被没穿好的裤子绊了一跤。 顾易勾着嘴角,嘲讽地笑了一下。 如果安德烈是真的喜欢唐宁才不跟她发生关系,那她只有佩服。 可唐宁生理期不舒服,他却还追着简行舟来酒吧找她? 从那一刻她就确定,安德烈除了对唐宁美貌和才华的欣赏外,没有一点儿真心和关心。 最重要的是,如果刚刚安德烈选择继续,她或许还没这么倒胃口。 男人嘛,总是比女人更在意一些奇怪的脸,以简行舟为幌子跟她亲热,她也可以当作情趣勉强接受。 但没想到简行舟一走,他就真的打止了。 到头来演这么一出大尺度的戏,只是为了跟简行舟较劲,根本不是为了让他放弃唐宁。 这都不能说是格局小了,而是可笑愚蠢。 顾易将湿透的内裤丢在地上,没有了一丝性趣。她用被子裹住光裸的自己,倒头睡了。 79最终赢家 水声哗啦啦的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安德烈站在浴头下,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低着头,任由浴水冲刷。 水温越调越低,他在冷水下发抖,勃起已然偃旗息鼓,可是脑子里淫靡的记忆却无法洗去。 指尖还残留着顾易的体温,她身上那股淡淡木质香味,也还萦绕在他鼻尖,怎么洗都挥散不去。 如果说演变成这样他始料未及,那一定是自欺欺人的虚伪说辞。 从让简行舟进门开始,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可还是让一切发生了。 上一次触碰异性的身体,还是被简行舟夺走初恋之前。到如今也有十年了,太久的禁欲让他不堪一击。 自那之后他没有一次成功的恋爱,不是被简行舟横刀夺爱,就是因为自己讨好人格无疾而终。 他一直没有放弃爱慕和追求,但恋爱的冲动远比不过报复简行舟的意愿强烈。 所以当他发现简行舟对顾易不一样的感情后,目标早已从唐宁那里转移到了简行舟身上。 他宁愿鱼死网破追不到唐宁,也要简行舟爱而不得,要他亲历惨败,要他体会他这么多年来的痛苦。 原本的计划没有这么愚蠢,他只是想看简行舟的笑话。 看他对着顾易抓心挠肺,醋意横飞,看他对着唐宁谎言遍天,捉襟见肘。 他只要适时地在唐宁面前拆穿他对顾易的心思,这场局就足够他手忙脚乱一败涂地。 他很清楚,根本不需要这场夸张的表演。 期间有许多次机会可以打止,他还是遵从了生理欲望,却不想顾易比他更加清醒,在他恣意妄为时拆穿他幼稚的目的。 根本不是为了唐宁,只是为了简行舟。 她知道,却还是纵容了他的表演,原谅了他昨天的拒绝。 安德烈懊恼地攥着自己的头发,他到底干了点什么又当又立的蠢事啊。 他也不知自己洗了多久,走出洗手间时,只感觉周身泛着凉气,比房间低了不止一度。 好在大脑清醒了很多,先道歉,再赔偿,然后跟顾易解释清楚。 从洗手间到卧室不过几步距离,他却走得步履维艰羞愧难当。 只有赔偿的金额比上一秒高出一倍,他才有勇气迈出下一步,但当他真正回到卧室时,却发现顾易早已经睡着了,只有他一个人在纠结。 安德烈拿过顾易的大衣,收起床上的裙子和胸衣,想帮她挂在衣柜里,却不想一晃神就瞥见了丢在床脚的内裤。 与黑色的内衣是一套,丝绸打底蕾丝镶边,中央润湿的地方已经干了,只留下一块淫靡的白色印记。 仿佛是他犯罪的证据,他心慌又窘迫,脸色炸红。 犹豫再叁,安德烈还是捡起了顾易的内裤。 他不好去问唐宁要顾易的换洗,又不能让她离开时穿着脏了的内裤,只好亲手帮她洗了,挂在洗手间里晾干。 想起唐宁的嘱咐,又让客房服务送了蜂蜜过来。 于是当顾易被烧心的呕意唤醒,安德烈几乎是第一时间捧着垃圾桶帮她接了。 她吐的很凶,味道也难闻,但后者完全没有嫌弃的意思。 顾易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绅士,顺手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和蜂蜜水,并没有什么感动和意外。 被子下的人什么都没穿,起身时更是无所谓遮掩。 安德烈偶然瞥见一眼,就不敢再抬头了,直到顾易嗤笑了一声。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一副好人样。” 他微微抬起眼,却在顾易蔑视的眼神中又再次败下阵来。 “想做坏事又要装好人,送我金链子就算了,还要美化成什么星星的礼物。” “礼貌又戒备,温柔又疏远,明明内心自卑阴暗,却装成潇洒自由、阳光明朗的模样。” “还不如简行舟——他虽然自恋又恶劣,但起码渣的坦坦荡荡。” 安德烈自知败絮其中,一直企图逃避自己不堪的灵魂,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被人点破。 他像是赤身裸体站在雪地里,不敢抬头不敢张嘴,牙齿却在错乱的呼吸中无法自控的打颤。 “也许在刚刚的较量里你赢了他,但在我这儿你输得一塌糊涂。” 顾易看着僵坐在椅子上的安德烈,忽然觉得这个人变得黯淡无光,远没有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让人心动。 她失望至极,撩开被子裸身下了床,原本打算去洗手间洗澡。 但看到挂在晾衣杆上的内裤时,沉默了片刻,又走出了洗手间。 “我的衣服呢?” 安德烈依旧埋着头,指了指衣柜的方向。 顾易重新把脱掉的衣服穿了回去,除了那条还没干的内裤。 “简行舟分不分手是他的事,但只要唐宁不想分,他就别想跑,我会看着他的。而你——” 被点名的孩子紧张地抬起头,等待顾易最后的审判。 “想追唐宁就自己去追,关我屁事,你这个幼稚游戏,我不想玩了。” 这也是他在洗手间久经思考后决定的结果,却没想到被顾易先说出了口。 见她要走,安德烈才打开黏着的喉咙关心道:“你去哪儿?” 顾易笑了一下,也不知该遗憾他的迟钝,还是唾骂他的虚情假意。 “唐宁不舒服,我不回去的话谁照顾她?” 原来不是去找简行舟啊,安德烈莫名松了一口气。 “抱歉。” 又是道歉,道哪门子歉呢? 顾易很铁不成钢,简直要被他气死。 她披上大衣转头就走,走出几步又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当初答应我要介绍的人,别忘了。” 她平白无故夹在他和简行舟之间受气,可不能白受。 “你也许是失误许诺,但答应了就是欠我的,是我的我就一定要,听到了吗?” 安德烈怔愣了一瞬,哑然失笑。 顾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如果敢食言就给我等着吧!”说罢就摔门走了。 80你嫁给我吧 时间太晚了,顾易怕打扰到唐宁,就让服务员帮忙开了门。 室内没有开灯,想必是睡了,顾易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再转身轻轻阖上了门。 也不好去洗澡,就这么直接脱掉外套爬上了床,贴上了她香香软软的唐宁。 “一股酒臭味。”唐宁嘟囔着推了她一把,“快去洗澡。” 顾易偏不,反而抱住了唐宁:“你还没睡啊?” “被你吵醒了。” “少来。” 唐宁睡眠质量极好,根本是她这种程度吵不醒的。 “难受得睡不着吗?” “不是,被简行舟那个傻逼叫醒了。” “怎么了?” 顾易嘴上这么问,但心里大概猜得到,简行舟估计被她气死了。 “莫名其妙说有急事要走,打电话问我跟不跟他一起走。我又不是没有腿不会自己走,直接骂了句神经病就挂了。” 唐宁说起来还在生气,她最讨厌别人打扰她睡觉,毕竟她的绘画灵感主要依靠做梦。 顾易忍不住偷笑,心想简行舟这次应该憋屈死了。 “你呢?” 唐宁还以为她今晚就睡在安德烈那里了。 顾易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我和安德烈没戏,你别再撮合我们了。” 唐宁一听忽然精神了,起身打开了床头灯,问道:“他真不行啊?短小还是快枪手?” 顾易被唐宁认真八卦的模样逗笑了,其实说他“不行”也不算是造谣。 “感觉是个老处男。” 她也算是久经沙场,刚刚安德烈那反应骗不了人。就算不是处男,也估计好多年没有开过荤了。 “哈?” 唐宁想了想安德烈的年纪,不应该啊。 “他不是跟简行舟差不多大吗?二十七,二十八?” 顾易但笑不答,同一个年纪,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如果他不是有病或是信教,那多半以前受过情伤一类的,这种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你离他远远的最好。” 唐宁根据自己的经验,一本正经地替顾易分析。 顾易点了点头,深表认同,特别那个人还是简行舟,就更可怕了。 “那我听你的话,以后不搭理安德烈了。” “对,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唐宁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可惜。 在她眼里大部分男人都是工具人,所以她给顾易选男人的第一标准就是家境背景不能拖顾易后腿。 她跟身边人打听过安德烈,这位不止家世不错,而且情感经历也很干净,最重要的是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安德烈时,问他对顾易有什么印象。 他说,顾易是个骨子里非常温柔的人。 她身边认识顾易的人很多,但她表现出的个性冷漠又严肃,很少有人会把温柔这个词跟她联系到一起。 那一刻她就确定,如果安德烈真的喜欢顾易,一定会非常非常珍惜她。因为他有一双能看得到顾易优点的眼睛。 唐宁相信,如果一个男人能看到顾易的好,是不可能轻易放开她的。 可性生活不和谐也不能勉强,只能说两个人有缘无分吧。 唐宁抱着顾易安慰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明天回家之后她们就又要分开了,心中怅然若失。 “你过年回家吗?要不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袋鼠。” 顾易无奈失笑:“我是你童养媳吗,走哪儿带哪儿。” “那你嫁给我行不行?” “你要是有哥哥,我就嫁给你哥,给你做嫂子怎么样?” 唐宁“啊”了一声,表情极为嫌弃:“你给我做嫂子可以,嫁给我哥就算了。” “真有哥啊?” 顾易都认识唐宁这么久了,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怎么去你家吃饭都没见过?” “堂哥,小时候经常见,后来就不太来往了。” “哦。” 作为一个颜控,顾易其实还挺好奇的,毕竟唐宁长这么好看,她哥估计也是个帅哥。 唐宁看得出她感兴趣:“你跟我去悉尼,我领你见他好不好?” “你这是诱拐知道吗?” “就拐你,你走不走嘛。” 顾易过年不回家,又没去过澳大利亚,其实还挺心动。 但唐宁这一去就是至少半个月,而吴聿恒叁天不打上房揭瓦,不看着根本不可能好好准备参展作品,等她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吴老师那边还有些事没搞完,我可能走不开。” “吴老师太没人性了吧?”唐宁埋怨道,“怎么专挑你一个人薅啊,不能找找其他学生吗?” 顾易笑了笑没有解释,只当是一言难尽:“你好好玩你的吧,别管我了。” 唐宁瘪着嘴,十分不甘心。 “顾易,别干了,直接嫁给我吧,我们去澳大利亚登记。” “咱们两个结婚,最后还不是形婚,各玩各的。” “是哦,听起来好虐哦。”唐宁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原题,“要不你跟我去度个蜜月,我们就离婚?” 顾易被唐宁胡搅蛮缠怕了,直接将人按回到床上。 “快睡觉!” 唐宁拉上被子,委屈巴巴地眨着大眼睛看着顾易。 “别跟我撒娇!” “好吧。”唐宁卸下小可怜的面具,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过说真的,顾易你去洗个澡吧,真的臭死了。你这个样子,我以后再爱你,也还是会跟你离婚的。” “知道了,快睡吧你,别贫了。” 第二天上午顾易和唐宁退房时,安德烈已经在大厅里等她们了。简行舟大半夜离开的事,他们几个都心照不宣没有提起。 安德烈自然地接过唐宁的行李,交给一旁的服务员,让他送上等在门口的车中。 又去接顾易的行李箱时,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顾易冷淡的瞥着他,还以为他有话要说,结果半天没憋出个屁,反倒是前台先叫了她一声。 “顾易小姐?”前台递上一个丝绒盒子,“这是您之前不小心遗落在酒吧的。” 顾易莫名其妙,她昨天把什么落下了? 她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又阖上了,唐宁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什么东西啊?” “一条项链。” 唐宁“哦”了一声,也不记得昨晚让顾易戴的哪一条了,她素来对这些小玩意没有数。 站在对面的唐宁没有看清楚,但站在顾易身边的安德烈看清楚了,盒子里面的是他送的金链子。 如果不是下面垫着顾易的身份证,他或许还没办法确定是自己送的那条,但两者放在一起就没有其他的答案了。 只可能是简行舟又把扔掉的项链捡了回来,然后连同身份证一同还给了顾易。 安德烈观察着顾易的神情,见她与刚刚没有一丝差别,总算彻底确信她对简行舟真的没有心。 简行舟这个人有多傲慢,他相信顾易不是不了解。 这个人为了哄好她,压抑了对他的厌恶,“屈尊纡贵”捡回了这条金链子,足以见得顾易在简行舟心里的位置。 可顾易不在乎,甚至没有一点柔软的感动。 她冷得像块石头,连安德烈都不禁感觉到了那股寒意。 毕竟这也意味着,她先前对他的暗示,也都仅限于肉体的渴望,而不是对他这个人的爱慕。 安德烈想清楚的这一刻,不禁松了口气,但又莫名有些遗憾。 也许是愧疚心作祟,他其实希望顾易是喜欢他的,那么他或许可以“将错就错”接受她补偿她。 而不像现在这样,面对她时如此孱弱,连多说一句话的底气都没有。 一路沉默,相敬如宾,只有回到华城后,他才问了一句:“送你回去?” 来的时候,他把车停在了机场,这才有了开口的理由。 唐宁看安德烈那眼神,就知道这个老处男想继续纠缠顾易,忙上前一步将两人隔开。 “你送我吧,顾易跟我们不顺路,打车更方便。” 顾易好笑地看唐宁一眼,知道她在帮自己解围,就承了她的好意。 “那你们走吧,到了给我信息。” 她其实不太担心唐宁跟安德烈独处。 毕竟安德烈昨晚在她俩这里已经性魅力死刑了,唐宁也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好感。 唐宁不为了她抱不平,刁难安德烈就已经不错了。 “走了啊,别太想我。” 唐宁将行李交给安德烈,回头给了顾易一个飞吻。 顾易忍俊不禁:“鬼才想你。” 81我回来了「po1⒏υip」 顾易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市中心的商场。 那天她虽然醉了,但还记得给周凉打了通电话。那时想不清他为何生气,后来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她又两天没搭理他,回程前一天大半夜才想起他来。 毕竟新房客初来乍到,她收了人家的房租,理应主动多关心一些。 这么想来周凉的小脾气还真多。 不过他涉世未深年轻气盛,以前又是被人捧着的学霸,有点小清高在所难免,顾易可以理解。 所以她特别去给他买了件厚实的外套,当做之前“外套没能及时干”的赔礼。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周凉还没有回来。 顾易将房间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发现公共区域非常干净,显然是日常维持过卫生的。 她打开柜子看了一眼,速食没有少。再打开冰箱,发现牛奶还留在柜门的篮子里。 外卖单也没记录,所以这几天小瞎子都吃什么了? 安德烈说她在养儿子,顾易不以为然,她觉得自己更像是养了条小狗。 这么大的儿子她根本不用担心他饿着,但小狗狗无论多大年纪,她都觉得他会饿死。 直到夜幕完全落下周凉才回来。 周凉还没开门,顾易就听到了响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周凉也因此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知道她回来了。 他停顿了几秒,整理好心情,才进了门。 “您回来啦。” 周凉的语气很自然,也很客气,客气到顾易莫名觉得有些冷漠。 “嗯,才下班?” “按摩店放假了,这几天都在图书馆。” 她问他就答,似乎也没有更多想说的。 顾易见他手上提着一塑料袋烧饼,之前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她心里一沉,有些不太舒服。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顾易及时转换话题,将早就准备好的外套递给周凉。 周凉听到“礼物”的那一刻,脸上难掩惊喜,但摸到是崭新的羽绒服时,神情又渐渐黯淡了下来。 哪怕是干燥的外套,还是会让他想起那天随意进出她房间的“男朋友”。 “谢谢。” “你试试啊。” 顾易只是估算着他的身材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合身。 “等一下吧。” 周凉勉强礼貌地笑了一下,然后开始摸自己老土劣质的外套。 他翻开内衬,拉开一个隐秘的口袋里,将里面所有的纸币都掏了出来。 全是红票子,没有一张零碎的钱,应该是专门取来装在这里的。 “房租。” 他把钱递给顾易,但顾易没接。 “不是说月末再给我租金吗?你已经给过我订金了。” 她本意是想让小瞎子手头宽裕一些,才让他先住后给,可他偏偏不肯占这个“便宜”。 “应该的,别人都是月初就给的。” 别人?顾易笑了一下,这个时候跟她提起别人来了。她要是在意“别人”,一开始就不可能给他半价。 算了,不跟这个倔脾气计较。 顾易接了钱,又说道:“试试衣服。” 周凉这才摸索着重新拿起衣服,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把衣服弄坏了。 顾易看不下去了,上前帮了把手,直接将袖口递给他,让他伸胳膊。 总算在她的“逼迫”下,小瞎子把衣服穿上了。 周凉看不见,不用照镜子,也就是试试大小,但送礼物的人却十分挑剔。 顾易站远了几步,左看看右看看,果然还是人靠衣装。 她怕按摩店那群小人嫉妒,也没敢给周凉买太潮的款式。但挡不住周凉脸长得好看,穿点好衣服整个人就瞬间发光。 颜色设计中规中矩,但质量好饱暖效果好,也算是中档品牌的衣服,价格不算便宜。她打算等周凉确认合身后,就悄悄把商标给他剪了,问就是山寨货。 “合适吗?” “合适。” 周凉想了想又问道:“贵吗?” “不贵。” “哦。” 周凉觉得顾易在骗他。 “那你脱下来,我把吊牌给你剪了。” “啊?不用了吧。” 他还在想怎么婉拒,顾易就已经赶鸭子上架了。 “不让我剪,你是还想转手卖掉啊?” “没有。” 周凉只好老实把衣服又脱了下来,递给了顾易。 顾易一边剪商标一边随口问了一句:“牛奶你怎么没喝?” “那个还有好几天才过期。”周凉解释道。 “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的?” “手机拍个照片然后问别人。” “你是觉得我骗你啊?” 周凉被顾易噎得没话说,他就是觉得不能白吃白喝顾易的。人家有正经男朋友,就算顾易对他好,他也不能上杆子去当小叁。 他越想心里越委屈,顾易这么说好像他做错了一样。 “要是过期了,我就帮你喝。”他有些赌气地说道。 顾易也被他气到了,她不相信他感受不到她的好意,可这瞎子却宁愿作践自己也不接受。 “过期了我就扔了,用得着你帮我吗?” 周凉不说话了,默默提起放在桌上的一袋子饼子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他听见砰地一声关门声,是顾易离开了。 周凉要哭了,他好像又惹顾易生气了。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82不做三 晚上六点是周凉平时吃饭的时间,可今天他完全没有胃口。 饼子用微波炉加热过,散发着油脂香气,他一口热水一口饼子和着吞下,除了填饱肚子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 顾易离开之后,他其实连填饱肚子的欲望都没了,酸涩堵在胃里,饱胀的发痛。 过去两天他一直在思考,他接近顾易到底图什么。 自从顾易告诉他自己单身后,周凉一直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他无视预算死皮赖脸住进来,也只是想着,每天能跟她说说话,跟她一起吃个饭,一起…… 睡个觉。 他本以为顾易让他住进来,也是想继续睡他,但是后来他发现,顾易并没有这个意愿。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肉体失去了魅力,后来才明白,是她找到了更能让她满足的男朋友。 可就算她没有男朋友,难道就会跟他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虽然年轻,但很有自知之明。 顾易成熟又温柔,有能力有事业,这么好的她怎么可能找一个又穷又瞎的弟弟? 虽然他自觉比起吴聿恒,顾易更喜欢他一些,但就算顾易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身体,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呢? 她总会遇到下一个比他长得更好,更会做爱的男人。 也许他足够聪明,能够考上华大,但真等到他成才的那一天,其他男人早就把她抢走了。 她这么好,一定有很多优秀的男人追求她,他凭什么要求她保持单身? 那么他一味接受她的好,沉溺在依赖她的脆弱里,最后只能成为一个连自己都瞧不起的男小叁。 一个靠肉体获得怜爱,吃她的住她的睡她的残废,就算顾易人好心善愿意尊重他,他也会唾弃自己。 所以周凉只能守住底线,不贪心不越界,藏好自己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安分守己地做一个普通的室友。 只有足够的孤独和痛苦,他才能获得像离家时那样背水一战的勇气,坚持下去努力下去追逐下去。 哪怕最后还是没能得到她的喜爱,他至少争取过了,而不是贪图一时欢愉彻底放弃自己。 周凉一直以为自己想清楚,整理好了,可一旦真正面对顾易,他心里的积木城堡就开始崩塌。 他只有说出南辕北辙的话,才能忍住不去亲近她的冲动。 可代价却是把顾易惹生气了,他真是个傻子啊。 周亮抱头几欲痛哭,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传来响动,紧接着门就开了。 他没想到顾易会回来的这么快,猛地站起身,捞起桌上的饼子和白水就往厨房逃。 顾易提着两大袋东西,只觉得眼前一晃,还以为见了鬼。 看清是周凉后,大声叫道:“你给我站住。” 周凉不敢动了,但依旧耸着肩拉着脑袋不肯面对顾易。 “吃完饭了?” “嗯。” 周凉应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吃了。 顾易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袋子,见那一袋子饼子他也没吃两个,想必晚餐还没开始多久。 幸亏她速度快回来的及时,不然周凉真把这一袋子饼子吞下去,她也没办法硬逼着他再吃了。 “吃饱了吗?”不等周凉回答,她又说道,“再坐下陪我吃点。” 周凉愣了愣,紧接着就闻到一股香味,好几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有烧鸡,有辣椒油,还有一些说不上来是什么的香味。 伴随着塑料袋和塑料盒的声音,周凉猜测那应该是顾易刚买回来的晚餐。 原来刚刚不是生气,只是出去买晚餐了吗? “听见没有?”顾易见他傻愣着没动,又叫了一声,“叫你过来陪我吃。” 周凉“哦”了一声,老实坐回了刚刚的位置。 顾易递了一双一次性筷子给他,周凉摸认之后摆了摆手。 “我吃饱了。” “吃两口饼子就吃饱了?上次谁一顿吃了五碗米饭。” 周凉耳朵有些泛红,顾易说的是上次他们一起吃黄焖鸡,那次他太开心了就没控制住。 “也不是每次都吃那么多的。”他小声解释道。 顾易笑了笑:“这有什么,能吃不是好事吗?” 她把筷子硬塞到周凉手里,握着他的手挨个点了点。 “这是烧鸡,这是酱肘子,这是夫妻肺片,这是白灼菜心,这是羊肉汤,旁边有勺子,还有五盒白米饭。” 话音刚落周凉就迅速脱开了她的手,好像她扎人似的。 顾易感到微小的不适,周凉也自觉反应太大了些,忙问了一句打破尴尬的沉默。 “……怎么买这么多啊?” “每一样都想吃,所以就买了。”顾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骂周凉傻子,“反正我不吃剩菜,吃不了就只能扔了。” 面对如此“铺张浪费”,周凉也不敢置喙,因为他听出来了,顾易这是在呛他那句过期牛奶的气话。 他低下头,小声道了歉:“刚刚对不起,我就是觉得不能老白吃白喝你的,房租已经给我折价了,再占便宜就太过分了。” 顾易其实猜到了,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消气。 从第一次见他开始,她就知道这个人不喜欢被人怜悯。 “所以呢?你是想跟我搭伙算钱,还是躲着对方各吃各的?” 周凉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没跟人合租过,从未考虑过这些细节。 之前按摩店包一日叁餐,直到店里放假他才开始发愁吃饭的问题,暂时只想到多屯点烧饼这一个方案。 当然顾易愿意跟他搭伙再好不过,但他印象里顾易包的那个饺子确实……不像会做饭的样子。 总这样外卖外带,大鱼大肉,也不是他一直能消费得起的,毕竟当务之急还是攒钱治眼睛。 “要不以后我来做饭,顾老师您跟我搭伙?” 周凉刚说完,顾易就笑出了声。 “我怕不是还要给你搭医药费。” 周凉知道顾易是担心自己做饭受伤,但他真觉得没有那么严重。 乡下孩子从小干家务,他四五岁就已经会蒸馒头了。以前农忙的时候,他两个哥哥在外地上学,都是他给父母做饭送饭。 况且做饭更需要的是触觉嗅觉和味觉,视力好但做的难吃的大有人在,比如顾易。 “我也不强求你跟我搭伙。” 顾易也有工作忙,经常一整天都不在家,有时也就晚饭自己弄一些。 “不过我过年也不回家,接下来十几天都要跟你待在一起,就算不必顿顿凑在一起,至少年夜饭可以跟我一起包包饺子吧,现在就当是做个铺垫。” 这段话的信息量有些大,周凉消化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顾易要跟他一起过年啊。 “怎么了?”顾易见他发呆,以为他没听懂,“简单来说,就是这段时间可以让你蹭几顿,你帮我做做扫除干干活一类的也就相抵了。以后怎么吃饭,我也不会管你,明白了吗?” 周凉这次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啊。 对他好,送他礼物,都只是为了尽快跟他熟识起来,避免一起过年日日相对的尴尬罢了。 这样最好,只要把一切善意划在暧昧之外,他也能控制自己不去瞎想。 “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凉说罢就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83男人你在玩火「po1⒏υip」 顾易虽然说服了他,但心里算不上畅快。 其实就算不说清楚,她非要对他好又如何呢? 她相信周凉肯定记得那晚的事,她去店里找他,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上床。 想睡他这件事,顾易不觉得需要刻意隐瞒。 她的客气,她的格外说明,都只是因为瞎子拒绝了她,而她不想让他为此尴尬难堪罢了。 可这个人又时常给她一种错觉,他在引诱或者戏弄她。 质问她是否喜欢自己的长相,热切甚至露骨地请求上门服务,在她面前毫不忌讳地脱掉衣服,可当她开始朝这个方向想的时候,他又表现出极度的礼貌和疏离。 顾易之前就知道这个小瞎子肚子里有些坏水,但没想到这坏水竟然用到了她身上。 欲拒还迎,欲擒故纵,她用在别的男人身上的手段,如今却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这是他反应太慢,此时才后悔当初的拒绝,暗示她再主动一次? 还是仗着她对他有好感,主动对他发出过邀请,于是有恃无恐地通过试探获得优越感? 男人,你在玩火知不知道?真要把她勾上瘾,小心连骨头都不剩。 周凉看不到顾易阴森森的盯着他,只觉得她太安静了,犹豫是不是自己吃的太放肆了。 他有时候好像确实在她面前不太注意形象。 毕竟他都在她手上尿过了,也没有什么更不堪的样子可比了。 不小心想起过去香艳的回忆,周凉猛地觉得燥热,忙找了个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那个顾老师不是华城人对吗?” “不是,湖南人。” 难怪那次会带他吃湘菜,周凉后知后觉。 顾易在北方待了太多年,几乎没什么家乡口音。她个子高骨架大,也不像湘妹子那般娇小,很多人都以为她和唐宁一样是华城本地人。 “是有工作要忙才不回家的吗?” “算是吧。” 顾易不想多说,对周凉也没什么好奇的,于是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 她没什么胃口,东西主要给周凉买的,吃了两口就饱了。 也不好直接离席,就点了支烟。 以前唐宁不喜欢她抽烟,她几乎没这么在客厅抽过。现在就像没了家长管教,肆无忌惮却又有点想念。 微信问了一声唐宁,那边也已经到家了。安德烈将人送到后,还特别给她发了个信息报平安。 顾易没回,除了工作必要,她不想再跟安德烈有过多接触了。 周凉嗅到熟悉的烟味,虽然有些呛,但并不讨厌。如果不是这味道,他可能还无法确认顾易的身份。 只是徘徊许久的问题,此刻也似乎没有必要问出口了。 其实只要顾易不喜欢他,那么假扮唐宁之外的任何理由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室友。 “顾老师对室友有什么要求吗?” 顾易笑了笑,故意说道:“本来要求是个女的,但你看不见,跟女的也没什么区别。” 周凉被噎了一下,心里却忍不住腹诽,瞎子下面又没坏。可他不敢说,只能往嘴里拼命塞东西。 “不过我喜欢安静,你要是在家学习什么的要戴耳机。” “嗯。” “无论听到我房间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你都要当做没听见。” “奇怪的声音?” “比如一些嗯嗯啊啊的无意义的呻吟声……” “……” 周凉低下头不置可否,看着他泛红的耳尖,顾易忍俊不禁。 她本意只是逗逗周凉,但后者却不禁想多了,还以为顾易是在提醒他,她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带男朋友回来做那档子事。 甚至可能不是男朋友,就只是“一时爽快”的对象,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沉默许久,周凉才点了点头,装聋作哑这件事他已经很擅长了。 合租生活远比周凉期待的要平静,他有时甚至感觉不到顾易的存在。 确实如她所说,她非常喜欢安静,不爱说话。 可周凉还是能从细枝末节的声音里更加了解她这个人。 顾易不爱出门,可以说是非常宅。临过年前的一周,几乎除了取快递之外,她都一直在家待着。 作为一个瞎子,周凉最起码还跑了几次图书馆。相比之下,顾易就像是双腿残疾。 虽然不出门,但她会每天至少花一个小时运动。 也不必在意周凉,瑜伽垫在客厅一铺,热身,力量,有氧,几组下来就去冲澡。 这可能是她一天里发出最大声音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就是偶尔会打一些电话,她总会去阳台上,点一支烟,好几通下来聊的都是相似的事情。 画,进度,风格,定位,价格,聚会,展览……以及新年快乐。 这种时候她的笑声最多,但不见得是开心,只是笑而已。 与在美院授课时的顾易又不同,这个顾易更随和,更健谈,也更虚假。 她好像有很多面,周凉还是更喜欢床上那个明媚,坦荡又诚实的顾易。 周凉还发现了他对顾易的一些误解,比如她其实很会下厨。 特别是辣椒炒肉,除了有点辣之外,真的很好吃,周凉一不小心就会吃掉五碗饭。 顾易也习惯了,每次都会蒸满满一电饭锅大米。 于是她和唐宁吃了一年没吃完的大米,终于在这一周内只剩下一口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素来不爱囤积的顾易,终于意识到要去买些年货了,不然等外卖停掉,他们真的只能吃垃圾速食了。 顾易挑在各大商场营业的最后一天,带着周凉出了门。 嘴上说着让周凉做苦力,但其实也清楚他帮不上什么忙。 只是这个孩子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 图书馆休假之后,周凉每天在家就是搞学习,除此之外就是吃饭睡觉听新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退休老干部。 他才十九岁,同龄的吴聿恒自从放假后,就没有从聚会的酒局里醒来过。 顾易不想周凉的世界只围绕着住所和按摩店两点一线。 美院年终福利,给每个老师发了叁千块的购物卡,吴璋给了顾易一张,她就开车带着周凉去了华城最大的连锁超市。 说不紧张那一定是假的,对于周凉来说,这跟顾易约会有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他来华城后完全没有逛过商场,需要什么东西也都是托虹姐帮他买。 即便是发达便利的大都市,但对于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来说,也处处充满了危机和困难。 他只能扶着顾易的肩膀,提起一百二十分的警惕,争取不给她添麻烦。 对于顾易来说,麻烦倒算不上,引人注目却是真的。 周凉在搬进顾易家之前,请按摩店隔壁的理发店小姑娘帮忙修理了一下头发,整个人精神洋气了不少。 他本来是想给顾易看的,结果顾易根本没在意。 如今穿着顾易给他买的新衣服,更是掩盖了之前的穷酸气,活脱脱一个黑皮小帅哥。 周凉感受不到别人的目光,可顾易却很难忽略。 一开始她以为是盲人少见,直到发现有小姑娘拿手机偷拍,她才意识到是盲美人少见。 怎么说呢,虚荣心还是有的,就像自家养的小狗被夸可爱一样。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84巧遇 看到超市结账口长长的队伍,顾易忽然有些后悔,应该早点来采购的。 好在她提前列好了清单,应该很快就能搞定。 “要不你先去排队吧,我十分钟内解决问题。” 顾易像插旗似的,将周凉插在一条最长的队伍末尾,就推着购物车冲了出去。 她不喜欢逛街,更讨厌人多的地方。在购物这件事上,她也没有唐宁的选择困难症,买定离手赶紧走。 只是超市里人太多了,通行都有些困难,她为此耽误了一些时间。 十分钟过去,只剩下给周凉的一双棉拖还没买,要去另一头的家居区域。 顾易加快了步速,路过卖场中央的春联特卖时微微犹豫了一下。 她不是一个特别注重生活仪式感的人。 如果是一个人在这边过年,大概一觉就睡过去了,但想到还有周凉一起,就还是拿了一副。 没想到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顾易被人拽住了。 “小师妹,这么巧?” 顾易回头一看是王添,头都大了。 她最发愁过年碰到熟人,每次寒暄都搞得和年终汇报一样。 “王师兄,过年好。”她笑着打了声招呼,“你也来买年货啊。” 王添“哎”叹了一声,无奈道:“我其实都买的差不多了,是我妈觉得不够,非要过来逛逛。年纪大了都这样,喜欢瞎操心。” 顾易点了点头,心说那您倒是赶快去陪你妈呀。 她刚想找个借口开溜,就被王添抢先一步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知道求索在招人吗?”王添有些得意的说道,“他们那个策展经理跳槽到嘉利做拍卖了,想挖我过去,但我这边承诺好的项目都排到下半年了,馆里实在离不开我。” 顾易确实不太清楚求索招人的事。 说实话她其实算不上圈内人,只是靠着唐宁半只脚在里面试探罢了,好多内部消息都不知道。 但王添不一样,他在这行做了很多年了,确实有些资历。 如今就职的那家私立美术馆虽然不及求索,但他现在在管理层,以后极大可能会做到馆长,确实没必要跳过去做个普通经理人。 “我记得你还挺喜欢那家美术馆的,要是想试试的话,我就跟对方推荐你过去。” “我还是个学生,资历不够吧?”顾易试探着说道。 “你肯定不可能像我一样一去就当策展人,应该会从作品经理人或者一些策展的执行工作开始培养。不过我听说他们最近想买断一批年轻画家的作品,确实需要一批同样年轻的人来沟通。” 顾易故作谦虚地点头称是,尽可能忽略对方字里行间的优越感。 “而且他们还有意向打造一个KOL,做互联网艺术品顾问,这些都只有你们年轻人能做起来。” 顾易倒是在ins上关注了几位美术馆红人,大概知道求索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想把资历和品味变身为话语权。 毕竟现代艺术品缺乏一个判断标准,很多画都是至少二十年后才能看得到它真正的价值。 私立美术馆或者说画廊,最大的收入还是来源于画作售卖,而不是那点微薄的参观门票钱。 所以谁掌握了话语权,谁就决定了这些现代艺术的定价标准。 如果她真的能进入求索,哪怕最终没能晋升,只要掌握了这群年轻画家资源,并与这位KOL搞好关系,出来单干都不是问题。 “那就麻烦师兄帮我问问了。”顾易承下这份人情,“也不求做的像师兄一样优秀了,能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王添笑了笑:“行,都是同门,不用跟我客气。” 其实顾易也清楚,如果她不是吴璋的弟子,恐怕王添也不会主动开这个口。多半是对方要求也高,没点学术背景,就算有他的推荐也没用。 比她优秀的不愿从基层做起,比她一般的又够不上对方的要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她刚刚好罢了。 况且有师门关系在,如果她能进入求索,对王添来说也是百利无一害。这个圈子本就是讲人情的地方,今天她欠下的人情,未来总有一天要加倍奉还的。 “那你继续逛吧,我去看看我妈她们挑完没有,回头我跟那边说好了再联系你。” “好,谢谢师兄。”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85照亮你的可能「po1⒏υip」 突如其来的插曲让顾易比预计的晚回去了五分钟。 她推着购物车远远看向冗长的队伍,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周凉。 果然很好看啊,人群当中一眼就能被注意到。 可惜周围急着过年的人,并没有因为他好看而尊重他。 发现周凉看不见之后,也不提醒他前面的空位,就直接绕过他插了进去。 于是排了这么久,周凉还是站在队末,自己却毫无意识。 顾易有些后悔,不应该把他丢在这里的。 她推着购物车走了过去,没有先跟周凉打招呼,而是拍了拍他前面那位男士的肩膀。 对方回过头,她才开口:“这位先生,插队不太好吧?” 周凉听出是顾易回来了:“顾老师?” “你被插队了笨蛋。”顾易小声说道。 周凉愣了愣,低下头饱含歉意。 “对不起啊。” 他果然没用,连排个队都排不好。 “你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的错。”顾易话锋一转,又问了插队男一句,“你说是吧?” 这位叁十多岁的油腻男人被问的一愣,心虚地左右看了看。一旁抱着孩子的女人挤眉弄眼,给他使了个眼色,男人立马来了底气。 “谁插队了?” “是啊,谁插队了?” 顾易拿出手机,上面正是她刚刚拍下的画面。 刚好是抱孩子的女人拉着油腻男,绕过了周凉,悄悄站到他面前的一幕。 孩子妈一看,视频过于清晰,脸色不太好,仗着自己老弱病残,上前一步与顾易对峙。 “他什么东西也没拿,我们往前站站怎么了?又不是光我们这样,你怎么不说前面的人呢?” 周凉一听对方语气凶悍,忙拉住顾易,怕她被对方误伤。 “没事的,让他们先结吧,我们再排会儿就到了。” “我就是看不惯有些人装瞎。”顾易大声朝着前面几位说道,“都看见有人插队了,怎么都不吭气呢?” 排在前面的人也有些心虚,仗着插队夫妇“人多势众”,跟在后面帮腔。 “大过年的,和气生财,没必要搞这么严重吧?” “跟没素质的人和什么气什么财啊?”顾易才不吃他这一套,“没看见人家别的队伍都老老实实排队吗?” 被点名的旁边队伍里有几个年轻女孩早就看不过眼,见顾易一副不肯作罢的样子,也有了上前的勇气。 “就是你们不对,欺负人家看不见,前面好几个人都插队了。” 她们一说话,排在顾易后面的叔叔阿姨也站了出来。 “我刚才也看到你们插队了,这么大人了,跟人家一个小姑娘强词夺理,丢不丢人?” 这时候快排到结账口的一对年轻情侣灰溜溜地走出了队伍,路过顾易和周凉的时候小声说了句抱歉。 “刚才看到他们都往前走,就不小心跟了,不好意思啊。” 这两位一出队伍,后面的人也不好继续了,也跟着一起往后走,最后只剩下那一对梗着脖子的夫妇。 柜台的营业员叫着:“到谁了,赶快往前走啊?” 众目睽睽之下,那对夫妇也只能说着“算了算了”,然后给顾易和周凉让出了通道。 顾易理直气壮地挽住周凉的手臂向前走,对着旁边队伍的几个女孩颔首笑了笑,表示感谢。 “你看,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一些的。” 她贴近周凉,抬起他的下巴,让他昂首挺胸。 “所以以后多出来逛逛吧。” 周凉吞咽着喉咙,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涌动。 他双眼发热,仿佛看到了畅通无阻的通道,然后重重地“嗯”了一声。 周凉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重物,左手一袋大米右手一袋面粉。 顾易也没说什么,把他当做正常人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只是这样的话就没办法再用盲杖,不过刚好通往停车场的人行道上都铺设有盲道,顾易就紧跟在他旁边,一边走一边帮他看路。 然而这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周凉一会儿被小黄车挡住,一会儿被路中间的电箱阻拦,一会儿又因为新铺设的地砖,盲道被半路截断,忽然没了方向…… 总算没了这些障碍,来到路口红绿灯时,顾易才意识这里到根本没有任何提示音。 刚刚让周凉多出来逛逛的话忽然变得大言不惭。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也许确实好人更多,但并没有那么多人真的会为周凉考虑。 周凉听到顾易停下了步子,不解地回头“看”她。 “怎么了?” “周凉,如果眼睛没治好怎么办?” 世界不会那么快地变好,如果他无法变回正常人,就要一直经历这些“不便”。 周凉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曾有过许多不确定的答案。可今天他忽然看清了一些东西,心中不禁笃定了起来。 “好好活着。”他笑了笑,“尽可能帮助别人,让这个世界多一个好人。” 顾易在周凉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呼吸不禁停滞了一瞬,有一种炙热从她的胸口燃烧到脸上。 顾易攥紧手中的袋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周凉。 也许她会错了意,周凉其实早就这么想了,并不是受她的影响才有了这样的决定。 红灯转绿,人流从两人身旁匆匆流过,她才发现自己沉默了太久。 周凉没有焦急,只是耐心地等待她给自己下一步建议。 顾易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打开黏着的喉咙:“走吧。” 她说着把袋子换到左手,向前一步拉住了周凉的手腕。 待他反应过来那温凉来自顾易时,他已经被拉着迈出了几大步。 周凉忽然觉得好可惜,如果能一只手拿所有的东西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牵着顾易的手了。 可是如果真用一只手提东西,另一只手一定早已握着盲杖。 他们的关系好像一直是这样,只有他放下所有安全的底线,才能真正的靠近顾易。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86湿身诱惑 明天就是除夕夜,顾易不想扫妈妈的兴,提前给她打电话拜了年,还问了问哥哥的情况。 相比与父亲的火药味,她与妈妈的对话平和的多。 虽然也离不开老叁问,工作怎么样,工资如何呀,找对象了吗。 她妈只知道她学画画,对这一行挣钱的认知还停留在当美术老师或者街头卖艺。 毕竟她家在叁线都排不到的小城市,周围没有人会买画,根本不懂艺术品的价值。 最多能聊一聊古董收藏,还多半会跟骗子挂上钩。 在她父母眼里,最理想的工作就是老师、公务员和银行职员,而画家、艺术家以及自由经纪人,都等同于没有工作。 顾易试图解释过几次,但她妈还是不懂。有时候说多了又怕她妈“以讹传讹”传到她爸耳朵里,曲解成更奇怪的认知,最后又反过来教训她。 所以工作少谈,打钱就是,恋爱也没什么好说,她那放荡的私生活说出来只怕会吓死她妈。 可是她不说,她妈就当是她找不到对象—— “你高中那个男朋友听说也去华城了,你要不要再跟他联系联系?” “什么男朋友,根本不算。”顾易严肃纠正。 她妈什么都好,除了喜欢让她在垃圾桶里捡男人。 “哎呀,那时候年纪小都不懂事,就算谈不成了多个朋友也是好的。” 顾易越听越不对:“你该不会把我联系方式告他了吧?” “啊?”顾妈心虚地迟疑了一下,“不能呀,电话没说的,说了你肯定不高兴的。” 那就是说了工作或者学校,肯定知道她现在还在华美。 “你别老对外面说我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 也没再多聊顾易就挂了,这一通电话实在是太糟心了。 她天生薄情,一心都在如何向上爬这件事上。 因为从小被家人忽略,但偏偏头脑聪明一骑绝尘,她一直在自卑与自负之间拉扯,根本没有什么少女心思。 只是高中时周围的女孩将初尝禁果的滋味吹得天花乱坠,刚好也有男生在追求她,她便答应了试一试。 结果最后不止恋爱没试出什么乐趣,还额外赠送了一个糟糕的初夜。 那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她天生在这件事上也无法感受到快乐。直到后来她遇到了简行舟,顾易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是那个家伙真的不行。 所以她妈口中的“男朋友”,充其量只是一个被她抛弃的炮友。 顾易自觉没什么爱人的能力,渴望被爱也不过是童年缺失的一种补足心理,并不是真想谈恋爱。 她能力不足,只做得到独善其身,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像唐宁一样照亮别人。 成为对方的梦,抑或某种明媚的方向。 所以今天小瞎子的回答,让她难得的感到羞燥,至今回想起来都心脏怦怦直跳。 先前糟糕的心情也因此被缓解了不少,窗外应景的响起了炮竹声。从灶王爷上天开始,她总能在深夜听到人们对明年的期待。 对顾易来说,只有年龄在长的年复一年,今年好像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意义。 凌晨两点,顾易总算有了困意,打算去个洗手间就睡了。 她没开灯,直接抹黑出了房间,没想到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里面一道黑影。 周凉比她更先叫出声,“啊”的一声把顾易吓了一跳。 “你上厕所怎么不开灯!” “我……”周凉一边拽裤子一边有点委屈地说道,“我不需要啊。” 顾易这才想起来,开不开灯对一个瞎子没区别。想清楚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好笑:“那你也锁个门吧。” 周凉心里没防着顾易,谁能想到这个时间撞在一起啊。他忙按下冲水键,不想顾易闻到不好的味道。 “那个,你先等一下吧。”他有些尴尬地小声道,“我刚才不小心弄外面了……” “你出来吧,我来收拾。” 顾易觉得是她冒犯在先,就算周凉不锁门,她看门关着也该先敲门问一下的。 “你、你还是等一下吧。” 周凉羞红了脸,忙顺着墙摸到了淋浴头,打开了水。 “给我吧,你也看不见,又不知道冲哪儿。” 顾易上前,把周凉弄得更不好意思了,一边推着空气一边对着地上乱冲。 “你别过来!真的,别过来!” 周凉的模样仿佛面对流氓的纯情少女,顾易越看越好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偏要欺身向前。 “我看看你都尿哪儿了,还是做了其他事不敢让我看啊?” “没有,没有。” 顾易越逼越近,周凉下意识抬起了两只手阻挡,直接将水冲到了她身上。 “哎哎,你弄我一身!” 周凉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对不起!” 他忙把浴头调转过去,结果冲到自己身上,一个激灵就松了手。 这下好了,淋浴头在地上快乐旋转,直接成了喷泉。 顾易一边挡着眼一边向后退,虽然被周凉搞得一团糟,但她意外心情不算坏。 见周凉笨拙的趴跪在地上摸索浴头,颇有英勇上前挡枪口的气势,又无奈又好笑。 “小瞎子你傻吧,先把水关了啊。” 周凉都快哭了,他怎么脑子抽抽了,忘记先关水。等他狼狈地站起身,顾易已经快他一步将水龙头关了。 她看着湿淋淋的周凉捧腹大笑,笑得周凉看起来更可怜了。 “对不起啊。” 他哭丧着脸道歉,忽然被顾易撸了一把头发。 听见她笑声不断,周凉才后者后觉意识到,顾易刚刚该不会是在摸他的头吧? 紧接着,头上就被盖了一条厚实的浴巾。带着淡淡的香味,是顾易的味道。 “赶快擦擦吧。” 周凉愣愣地刚想抬手,就与顾易的手碰在了一起。 这一次她没有离开,而是压在毛巾上,轻柔地替他擦拭。 周凉嗅着近在咫尺的温度,脑子发懵,还以为在做梦。 他怔愣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想象着深情的对望,殊不知顾易根本没看他的脸,目光顺着他的喉结、胸膛、小腹一点点向下…… 周凉没有睡衣,睡觉都是穿着一件薄薄的秋衣秋裤。此时贴身内衣浸了水,就这么吸附在他皮肤上。 于是胸线,腹肌以及两腿间的硕物都格外明显,他自己毫无意识,顾易已经在吞咽喉咙了。 如果她高中时遇到小瞎子这样的男人就好了。长得帅,学习好,虽然是处男但非常有天赋。 那么她一定不管他喜欢谁,都要费尽心思钓到手吃干抹净,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最起码留下一个美好的初夜。 不过,现在似乎也不算晚。 顾易心跳加速,意识到她可能要犯罪,但并没有克制自己的欲望。 她悄悄向前挪了半步,与周凉只有厘米之遥。没有贴上,但呼吸已然扑到了他脸上。 “你都湿透了。” 两手拉着毛巾微微用力,将高大的男人扯近自己。周凉乖乖的低下头,任由她揉弄。 “这里湿了,这里也湿了。” 顾易说着揪着毛巾的一角,一点点擦到他的胸膛。 与其说是擦拭,不如说是借着毛巾将布料抹平,更清晰地透出他性感的曲线。 周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易总是若有若无地,隔着毛巾蹭弄他的乳头。 他原先对这里没什么感觉,但自从被顾易挑逗过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开关,一碰就心跳加速。 周凉头皮噼啪炸开,在热血下涌时已经意识到不对。 身体有了回应,脑子才清醒过来,她该不会是想睡他吧? “刚才解决完了吗?” 顾易笑眯眯地偷瞄着他渐渐抬头的位置。 “要不要我帮你?” 她将下巴靠上周凉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暗示。 “我帮你,你也帮我,怎么样?” 然而顾易的手刚刚覆上那明显的隆起,就被周凉一把推开了。 他抿了抿不听话的嘴唇,与上头的痒意抗衡,最终理智战胜了欲望。 “顾老师,早点休息吧。” 说罢就直接越过她,快步逃出了洗手间。 顾易还在愣神的时候,周凉已经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间的门。 什么意思,她这是被拒绝了? “操。” 她人生唯二的滑铁卢,全都栽在一个男人身上。 安德烈都被她钓上手了,是她刻意才没再继续,周凉这是什么情况? 啊?啊?! 顾易在洗手间冷静了一下,才总算忍住去踹开周凉的门,把他强上了的冲动。 算了,从“唐宁”过度到顾易,总要让他适应一下。 她先忍了,明天再说。 87新年愿望 顾易酝酿了一整晚,第二天开启了温柔攻势。 先是不计前嫌,仿佛没把拒绝放在心上,但又故作不经心地提起昨晚,关心周凉有没有受凉感冒。 每当周凉被她弄得如芒在背时,顾易又笑了笑,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跟我一起去贴个春联吧。” 周凉个子高,就由他贴,顾易帮忙校正。 他虽然看不见,但是感觉很灵敏,也没用顾易怎么调就贴好了。 “写的什么?” “上联,寒冬散尽新年好景有,下联,春意盎然前程风雨无。” 周凉听到最后已经掩不住笑意,问道:“横批呢?” “苦尽甘来。” 其实这对子做的不算好,但顾易实在喜欢这个横批就选了它。 “我还单独买了个‘蟾宫折桂’,回头贴你房间门上。” 周凉笑了笑:“你信这个?” “我信你。” 顾易不迷信,她只相信天资和努力。 “我能考上的。” 周凉也对自己很有信心。 顾易忍俊不禁,问道:“那还有什么其他新年愿望吗?” 周凉想了想,如果说愿望的话,他有两个。 好的那个他希望顾易幸福,坏的那个他希望顾易分手。 最后他摇了摇头,问道:“你呢?” “我希望你能治好眼睛,重见光明。”顾易见他怔神,笑他,“这么重要的事你还能忘?” 周凉抿起嘴唇摇了摇头,他当然没忘,只是偶尔想忘记罢了。 顾易不太清楚周凉手术要多少钱,其实只要周凉主动跟她开口,在她能力范围内的,其实可以考虑借给他。 毕竟周凉品性很好,如果考上名牌大学,日后必然前途无量,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人才投资吧。 但只要他不说,她就不能开这个口,特别是在这种他明知她想睡他的前提下。 拿了这钱就等同于卖身,虽然从顾易的角度来说是便宜他了,但对于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少年来说,这绝对算不上步入成年人世界的美好开始。 她不希望把周凉骨子里那份清高打碎了,现实这么难他都没有低头,她也同样不希望他向自己低头。 “我们进去包饺子吧。” 顾易好多年没包过饺子了,去年过年她就是一觉睡过去的。 前年在帮吴聿恒挑灯夜战,直接在他家里过的年,吃的是王阿姨包的饺子。 再往前数,她在跟他爸吵架,她妈一个人做完了年夜饭。 好像自从来到华城之后,家里的状况一直差不多。哥哥的状况早就稳定了下来,伟大的父亲渐渐被社会新闻遗忘,就忽然管起了她的事来。 顾易关于包饺子的回忆都在她哥生病之前,那时候才八九岁的样子。如今虽然记得包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一滩烂泥,包了几个才慢慢上手。 她把包坏的饺子拍了照片发给唐宁:“我错了,我还不如你。” 唐宁哈哈大笑,还以为她在家,问候了叔叔阿姨,又聊起她在澳大利亚的日常。 “给你看袋鼠。” 顾易正万分期待,却看唐宁发了一盘烤肉照片给她。 “?” “袋鼠肉啊。” 看着唐宁笑出眼泪的表情包,顾易翻了个白眼。 马达,天使外表恶魔心灵。 等她闲聊结束,抬头再看周凉,好家伙,已经包好了一排,真龟兔赛跑了。 “原来看不见也能包饺子啊。” 一开始周凉要包她还不让,如今再看成品,早知道她就不动手了。 人家周凉包的馅儿大褶多,一个个要颜值有颜值,要内容有内容,看起来就好吃。 “我都说了我会做饭的,你还不相信我。”周凉带了几分炫耀的意思,“我从小就给家里做饭了,什么活儿我都会做。” 周凉本意是想得到认可,但顾易心里却算不上开心。她知道他说得越轻巧,小时候就吃过越多的苦。那些什么都不会做的孩子,才是好好被家里人保护着的宝贝。 “那今天你来吧,我等着吃。” 周凉难得有表现自己的机会,开心地点了点头。 顾易虽然这么说,但是砧板的活儿还是没让他上手,只把炒菜和煮饺子的活儿交给他。 上一次两个人一起煮饺子还是冬至,那时候她只穿着一条围裙。 等水开的时间里,周凉就将她按在流理台上,一边亲吻她的背脊,一边从后面操她。 他的身体很烫,几乎完全覆盖住她,每一次撞击都像是要把她嵌入他的身体当中。 饺子煮好了她也泻了一地,也不知是太饿还是太爽,两条腿软的都站不住,最后还是周凉将她抱出了厨房。 顾易不知道周凉是不是也想起了那晚。 从要煮饺子开始他就变得肢体僵硬,远不如刚刚炒菜时游刃有余,若不是顾易提醒他,他都没意识到水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饺子下进去,然后拿起勺子要将水推开。 却在入锅的那一刻,被顾易握住了手。 “你这么搅,饺子都要破皮了。” 她向前一步,将柔软的胸贴上他的背后,微凉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带着他慢慢转动手腕。 周凉也不知道这样比那样有何不同,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起下到了锅里。 她每搅动一下他就一阵悸动,热得汗流浃背。 今天的顾易一直表现的很正常,仿佛昨晚不过是他的一场春梦。可此时此刻梦境一点点照进现实,他开始变得手足无措。 “顾、顾老……” 然而他还没有说完,顾易就放开了他,一切如常地提醒他。 “可以了,再煮几分钟就好了。” 仿佛一切真的只是他的一场梦。 88再一再二 这一顿年夜饭吃的周凉如鲠在喉,刚刚暧昧的悸动在他胸口久久不散。 他不禁设想,如果顾易又像昨晚一样暗示他,他该如何?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不想也不能做小叁。 可顾易再没有表现出任何暧昧的举动,只是跟他一起吃了饺子洗了碗,然后就坐在客厅看《春晚》。 周凉被电视里的声音干扰,没感觉到什么异常,殊不知顾易的眼睛根本没看屏幕,一直在盯着他看。 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可口,顾易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好无聊啊。”她的耐心到了头,终于开始了攻势,“都没什么意思。” 周凉也这么觉得,只当做是过年的一种仪式。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样与顾易一起看电视,会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温馨。 “我不想看了,你帮我按按可以吗?今天做了一天扫除,腰酸背痛的,哪儿都不舒服。” 顾易的请求很随意很自然,周凉也没有多想。 他会的东西不多,凡是能帮上顾易忙的,他都乐意之至。 “行。”周凉摸着沙发站起身,指着他坐过的地方,“你趴在这里吧。” 见人轻易上钩,顾易笑了笑,脱掉了居家外套,只剩下里面一条睡裙。她当着周凉的面脱掉了内衣和内裤,随意扔在沙发边缘,就这么真空趴了下去。 “你放松就好。” 周凉摸索着抚上她的背,那里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真丝布料,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背脊的起伏。 也很快意识到,她里面什么也没有穿。 他说服自己不要多想,本就是快要睡觉的时间,顾易这样穿没什么问题。 可她不时发出的轻哼与舒爽的评价都让周凉无所适从。 因为这些话,与她以前在床上说过的那些太像了,连那短促的呻吟都如此相似。 “就是这里,再用力一些。” 周凉试图放空大脑,可心悸无法控制,渐渐僵硬的肢体也是。 “你好厉害,你怎么这么会弄?” 顾易故意模糊着词汇,引起暧昧的瞎想。她强忍着发笑的冲动,侧头悄悄欣赏着周凉渐渐泛红的黑皮。 在周凉破功的边缘,她又适时打止,安静地享受他的服务。 那双手大而宽厚,骨节分明,抚摸她时有一种干燥的涩感,揉弄她时有力又温柔,与下面那根有着截然不同的体验。 他好像还没用手指插过她,顾易忽然迫不及待。 “等一下,”她忽然叫了停,“这样趴着不太舒服,我换个姿势。” 周凉在长久的沉默中放松了警惕,混沌的脑子早已不敢乱想。听到顾易的请求,便规矩地挪开手,任由她调整成舒适的状态。 伴随着“好了”的指示,他机械地伸出双手摸索,在碰到她光裸的皮肤时,他才猛然惊醒。 周凉要收回手,却被顾易拉住了手腕,按在自己胸前。 她带着周凉揉弄自己的双乳,挺胸用乳尖蹭着他的掌心。 “我这里也不舒服,你不帮帮我吗?” 周凉一瞬间丧失了语言能力,只不断地摇头,单调地重复着“不行”。 顾易才不管他,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人拉下来吻住,另一手带着他向自己两腿间摸去。 “最难受的是这里……” 柔软的毛发已经被淫水浸湿,无不诉说着她的渴望。 那里曾无数次温柔地包裹住他,周凉哪怕简单回想都会头皮发麻。 可是不行,他不能这样做。 “顾老师,真的不行。” 他说着拉下缠在脖子上的手臂,按着顾易的肩膀将人压回到沙发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不想做……” 周凉还没说完,就被顾易扇了一巴掌。 “不想做为什么还撩我?” 明知道唐宁搬走了,还硬要跟她合租。住进来第一晚就又是苦肉计又是美人计,真当她感觉不到吗? “周凉,再一再二没有再叁,知道什么意思吗?” 不算那一晚的邀约,她已经主动了两次,不可能再有第叁次。 周凉吞咽着喉咙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顾易失望至极,一把推开他,将外套摔在他头上,起身回了房间。 周凉在客厅里呆坐了一会儿,浓重的酸涩压在他的胸口,让他难以畅快呼吸,更无法思考。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易的房门又开了,不等他开口道歉,就听到一声门响。 ——是顾易离开他的声音。 (晚8加更) 89新年快乐「po1⒏υip」 大年叁十在自己家里约炮被拒,顾易不知道还有谁能比她更可笑。 气愤和耻辱让她一秒也不想在那个房间里多待,甚至没想好去哪儿就换好衣服出了门。 出门没有五分钟她就后悔了,太他妈冷了。 她现在急需一个温暖的空调房,以及一个暖被窝的男人。 顾易一边向美院附近的酒店走,一边打开了那个被她冷落已久的软件。 刚一点开一串新消息提醒就冒了出来。也算不上新消息,最近的一条都是一个月前的了,还是那个骚包Y同学发的。 “哎,在吗?你不会真拉黑我了吧?”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没什么企图。” “问你个问题,你们女生只要男人长得帅就都能睡吗?” “再不回我的话,我就找别人了。” “你说一个女生问一个男人给不给他睡,是喜欢他吗?” 每隔一段时间就发一条,这是把她当树洞了吗?顾易嗤笑。她仔细看了看,好家伙,还是为情所困的纯情boy啊。 挺好,她最近口味变了,现在就喜欢单纯直白不油腻的小男孩。 “帅哥,在华城吗?” 顾易发了一条信息,那边很快就回了。 “在啊。” “要见一面吗?” “干吗?” 顾易笑了笑,能干吗,当然是干你啊。 她没有马上回复,而是先去了路口的便利店,直奔目标拿了两盒冈本就去前台结账。 没想到这边刚扫完码,那边就听到一声“欢迎光临”。 顾易一回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吴聿恒也是同样的想法。 “你怎么在这儿啊?”两人异口同声。 吴聿恒一直以为顾易回老家了。顾易更觉得奇怪,这个时间不该在家里阖家团圆一起吃饭看《春晚》吗? 吴聿恒刚想解释,一眼就瞥见了柜台上的两盒避孕套。 操,他心里暗骂了一声,瘪着嘴不说话了。 顾易再问他就当没听见,径直往里走,拿了两盒泡面和一袋薯片到了结账口。 “跟你爸吵架了?” 吴聿恒不吭气,顾易就能确定他一定是离家出走了。 “你现在住哪儿?” 顾易连问几句,吴聿恒屁都没放一个,直接结账转身走人。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跟她过不去是吧? 她收拾不了那个小瞎子,还收拾不了这臭小子? 顾易二话不说跟了上去:“问你呢,哑巴了?” 吴聿恒被问烦了,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急着约会吗,跟着我干嘛?” 顾易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敢情看到她买避孕套了啊。 “搞了半天又吃醋呢。” 吴聿恒站定,打算严肃纠正她,却不想顾易噗嗤一笑。 “其他男人哪儿有我的吴大少爷重要啊,碰见你了我还管什么约会,放他的鸽子吧。” 被顾易这么一说,吴聿恒就轻易地飘了,调子一下就起来了。 “嘁,除了我谁还除夕夜理你呢。” 顾易知道,这就是哄好了,于是又把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 “就点破事,懒得跟我爸掰扯。”吴聿恒抓着头不想多说,“你怎么回事啊,没买到票?” “这不是为了你吗?” “呵呵。” “这年一过就二月了,叁月份就要往上海送作品了,你不着急我能不急吗?” “我又不是幼儿园的,不用你一直看着。” 吴聿恒不高兴,加快了步子,顾易忙跟了上去。 她识趣地没再提比赛的事,问道:“那你这是要回家了吗?” “不回,我住酒店,省得影响他和王阿姨的二人生活。” 吴聿恒这个人一情绪化就藏不住事儿,没两句就跟顾易透了底。 顾易其实早就感觉到了苗头,他家那个阿姨有些不安分,吴聿恒跟他爹在生活上犯冲,导火索也多半是这个阿姨。 这毕竟是他们的家务事,顾易这个外人不方便置喙,但很担心吴聿恒会受影响交不上参展作品。 她想了想,与其一时爽快睡男人,不如把事业搞一搞吧。 “那你能收留我一晚不?” 吴聿恒狐疑地瞥着她,搞不清顾易是在唱哪一出。 “实话跟你说吧,唐宁不是搬走了吗,我换了个新室友,刚跟他闹了点不愉快,现在不好回去。” 吴聿恒越想越奇怪,跟室友闹矛盾,出来买避孕套? 哦,不过也合理,没地方去只好找个男人约一下,这样睡觉的地方也有了。 什么烂男人,除夕夜出来约炮? 他思来想去不放心,还是松口收留了顾易。 “只有这一晚啊,之后你自己想办法,我可不给你蹭。” “是是是。” 吴聿恒从小家教严苛,虽然有钱但不敢大手大脚。 说是给顾易蹭,也不过是一家快捷连锁,还不如她平时睡男人的酒店高级。 顾易哭笑不得,又有些欣慰,起码证明这小少爷骨子里还是俭朴纯良的,绝不铺张浪费。 甚至选房间,也秉着同样的原则—— “怎么是个大床房啊?” 吴聿恒不以为意,将泡面零食放在一边。回头古怪地看她,仿佛她问了个蠢问题。 “我一个人睡什么标间啊?” 顾易好笑地看着他,忽然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你还收留我,打算跟我同床共枕?” 吴聿恒其实没想那么多,顾易这么一说倒显得他居心不良。 “睡什么啊,你没听说除夕要守岁的吗?” 他找了个极度荒唐的理由,好像不睡,他们就不会在一张床上待着。 吴聿恒说着还把电视打开了,台都不用换,都在播《春晚》,声音一出来年味就来了。 “哦,你该不会还要问我要压岁钱吧?” “滚你的吧。” 吴聿恒烧开水,撕泡面,不再理顾易了。 顾易脱了外套丢在一边,靠过去拿起另外一盒泡面,爆椒牛肉,听起来不错。 吴聿恒瞥她:“你也没吃饭?” “吃了。”顾易笑了笑,“室友给我包的饺子。” 吴聿恒一听包饺子,下意识以为室友是个女的,也没多想。 他啧了一声:“那你还跟人家吵架。” “他的问题,还不准我发发脾气了?” 顾易刚说完,电话就来了。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直接掐断关了机,往床上一扔不管了。 “脾气还挺大。” 吴聿恒揶揄了一句,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聊了一半的天。 他偷偷摸出手机,心虚地瞄了一眼,见对方没有回复才松了一口气。 “哎。” 顾易一声吓了他一跳,忙把手机揣回了口袋。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90性幻想 “你的画准备的怎么样了?” 吴聿恒就猜到了她会问,早就想好了借口:“大过年的,聊工作多扫兴。” 顾易冷笑,姐姐放弃小鲜肉,就是来搞工作的好吧。 这次上海的艺博会画协是主办方之一,吴璋作为副会,就以职务之便多要了两个当代油画的参展名额,以他工作室的名义送上去。 一般来说参展的作品都需要经过入围评选,才最终有资格登上这种大型的国际性展览,但有吴璋这一层关系在,只要是他送过去的作品,对方不管画者资历如何都一定会展出的。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符合当代精神,内容扣合统一主题——“无相”。 对吴聿恒来说,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只要他能画出符合主题的内容,最终成品不丢人就行了,都不需要他特别出彩。 “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有灵感还是没灵感。” 吴聿恒闷头吃泡面,顾易见他装聋作哑,就知道他何止是没灵感。 “你是不是根本连主题什么意思都没搞懂?” 顾易无情戳穿,学渣吴猛地呛了一下,嘴硬不承认。 “怎么不懂啊,不就是没有形象没有模样吗?” 他说完偷瞄了顾易一眼,完了完了,顾易翻白眼了。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你还能解释出个花来吗?” 顾易当初为解这个主题,不知道看了多少佛经道法,如果真把书袋吊起来,估计能吊死吴聿恒。但其实后来她忽然觉悟,看的多了反而被所谓的“象”迷惑了。 这种大型的艺术展览,不会特别的限定死内容,毕竟要迎合大师们的“自由”,让一流画廊都有能展出的作品。 所以“无相”这个题目几乎和“无题”异曲同工,唯一的区别是它更要求画家的思想表达——透过现象看本质。 “跟你说个最简单的解法,你就闭上眼睛,出现在你脑海里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你的‘无相’。” 吴聿恒半信半疑,闭上眼“看”了一会儿又睁开,嫌恶地撇撇嘴。 “你故意的吧,老子刚看了你,闭上眼肯定还是你啊。” 顾易一个枕头扔过去,吓得吴聿恒端起泡面就一个闪身,才堪堪躲过重击。 “哎,你小心点,弄脏了要赔钱的。” “吴聿恒,我看你才是故意的吧,是不是还要我再给你放点血,你才能有灵感?” 顾易扑上去要打人,吴聿恒一边躲一边支支吾吾。 “我之前也不是因为你受伤……” “那胸口上的花瓣不是血是啥?” 顾易见吴聿恒神色有些别扭,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该不会是那天你偷看我……” “老子才没偷看,是你自己领子太大!” 还真是啊,顾易哑然失笑。 不过仔细想想也有道理,如果真要表现恐惧,何必画个裸女呢?美、母体或者欲望,无非这些涵义。 “吴聿恒,你把我当性幻想对象啊?” 吴聿恒猛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用最大音量吼出来的。 “才不是,你少胡说!” 顾易揉了揉被震得发痒的耳朵,暗骂吴聿恒死鸭子嘴硬。 是就是呗,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毕竟从他青春期开始,她就是距离他最近的年轻女性。 况且吴聿恒算好的了,还有男生把自己妈妈当第一个性幻想对象的。 不过有了这个理由,顾易反而能理解,吴聿恒为什么不承认喜欢她,却总是动不动就吃她飞醋了。 搞了半天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 “不是就不是,吼什么吼啊。” 顾易也不打算拆穿他,毕竟她和吴聿恒不能有越界的关系。 如果吴璋知道她睡了吴聿恒,别说给她资源了,彻底封杀她都有可能。毕竟她在吴璋眼里,可是野心勃勃想要上位的心机婊,万一弄出个孩子来,吴聿恒这辈子就栽她手上了。 顾易明白利弊关系,所以这些年从没碰过这个窝边草,吴聿恒那点小心思她也看破不说破。 “这样吧,我给你说个方向你想想怎么样?” 吴聿恒抱着怀瘪着嘴不置可否,眼神却递了过来。 顾易明白,这就是“朕恩准”了。 “柯克西卡有一幅很出名的画《风中的新娘》,知道吗?” “不知道。” 吴聿恒如实回答,顾易差点一枕头盖过去。 “西方美术史你他妈都给我睡觉了吗!” “没睡啊。”吴聿恒想了想,也没听。 顾易忍了忍脾气,耐着性子继续说道:“这幅画描绘的是他和一个女人在小船里经历一场风暴的瞬间。” 吴聿恒边听边用手机搜了搜那幅画,发现自己其实见过,只是不知道名字。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顾易问道。 “都说是《风中的新娘》了还能是什么关系?” 顾易无奈,听说人有直肠子,吴聿恒大概就是直脑子吧。 “如果他们是新婚夫妇,为什么男人充满了恐惧和病态,但女人却安详又完美?” 吴聿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因为这个女人不属于他,或者说不爱他。” 顾易意外,她没想到吴聿恒会这么理解。 “为什么?” 吴聿恒摇了摇头,他就是能与画中的男人感同身受。 他爱慕的人完美无瑕,可是他没有能力更没有自信留住她,所以他才如此的恐惧,在自我挣扎中变得扭曲。 “所以你想说什么?” 顾易总结道:“你感受到的东西就是无相。” 她觉得吴聿恒并不需要她刻意提供灵感,他其实有艺术直觉。 那幅裸女图,如果真的对应的是她的话,那顾易大概能够理解,它传达出的那种痛苦与撕裂感来自哪里。 ——不喜欢但却有着性吸引,吴聿恒撕裂的其实是自己的本我和自我。 每一个艺术创作者,风格类型不尽相同。有的擅长表达所见,有的擅长构建未知,有的擅长对已知解构重塑,还有的如吴聿恒这种——擅长通过创作挖掘和了解自我。 这种与自我灵魂的对话,更依赖于个人的情感体验。与其给吴聿恒冗杂的信息,不如帮助他刺痛自己。 所以提起《风中的新娘》并非偶然,顾易其实已经悄悄为他做好了选题。 在这个选题之下,无论吴聿恒创作出什么内容,顾易都可以在画作描述中帮他拔高升华。 只不过这种方式对吴聿恒来说有点残酷罢了。 他日后如果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情感,顾易依旧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刺激他。 必要的时候,不排除由她亲自制造痛苦。 91不好描述的一章 吴聿恒坐在床边不吭气,顾易也不知道他懂没懂。她抬脚轻轻朝他屁股踢了一脚,一下子把人踢毛了。 “我想着呢,你着急个屁啊!” “我错了我错了。” 顾易不打扰他,缩回到床头去看春晚了。 吴聿恒坐了一会儿,又仰面躺下,两腿搭在床边,小臂压在额上,默不作声。 这小孩每次想事情都不喜欢跟人讨论,总是一个人窝在心里自己琢磨。可偏偏又脑子不好使,越琢磨越想不通,最后把自己搞得拧巴又暴躁。 顾易见他躺了十分钟没动,就悄悄凑过去,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她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吴聿恒,他放下手睁开眼,两人刚好四目相对。 顾易撑在他上方,见他鼻头一层薄汗,有些好奇:“怎么了?” 吴聿恒别过头,咬着嘴唇挣扎了一阵才说道:“……你把耳朵堵住。” “哈?” 顾易一脸懵,但吴聿恒已经忍不住了。 他猛地起身冲向洗手间,还不忘回头提醒:“把耳朵堵住!” 直到玻璃隔间里传来一声通畅之声,顾易才浑然觉悟。这小子躺了半天,原来在纠结要不要去厕所吗? 等吴聿恒捂着肚子从洗手间回来,顾易还在笑,上气不接下气,满眼泪痕。 “笑个屁啊!” 吴小爷脸都丢尽了,捡起地上的枕头就往顾易身上砸。 “不是,你纠结个什么劲儿啊,难不成以为你在我眼里是不拉屎的神仙吗?” 顾易笑得肚子疼,这孩子偶像包袱也太重了。 “让你别笑了!”吴聿恒威胁道,“我告诉你,我没洗手,你再笑我就捂你嘴了!” 顾易听得一清二楚,这位何止洗了手,就差没洗澡了。 “哎呦,吓死我了小少爷。” 她不光无所畏惧,还故意调侃吴聿恒。 “说真的,你那声儿快赶上外面放炮了。” “你闭嘴!” 吴聿恒恼羞成怒,气得直接扑了上去,握着顾易的手腕,将人按倒在床上。 他撑在顾易上方,凶巴巴的瘪着嘴,顾易越看越好笑。 “不是要捂我嘴吗?这是要用手还是要用嘴啊?” 她笑眯眯的开口,热气扑在他脸上,烧红了他的脖颈和脸颊。 吴聿恒手脚发软,盯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他朝一边倒了过去,侧身背对着顾易:“不跟你闹了。” 他是真的有些不舒服,这两天一直拉肚子,本以为白天吐了好转了些,晚上这才出去买了两桶泡面填肚子。 结果刚吃完就不行了,又是恶心想吐又是…… 总之丢人丢大发了。 顾易见他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整个人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没事吧?”她凑过去扒拉了吴聿恒两下,“吃坏肚子了?” 吴聿恒本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听顾易温柔关心,一下子就扛不住了,越想越委屈。 “我就说王阿姨搞的那海鲜有问题吧,我爸还不信。什么都是王阿姨对,我不懂事。等着吧,等他再进医院我才不去看他。” 顾易无奈叹了口气,搞了半天真是吃坏了。 “多久了,吃药了没?” “就这两天,没吃。” “现在还难受?” “嗯。” 顾易想了想,刚才一路上都店门紧闭,现在去买药恐怕也买不到。 “你起来穿衣服吧,我陪你去趟医院。” 吴聿恒懒得动,小声嘟囔:“没多大事儿。” 除夕夜因为拉肚子跑医院多丢人啊,他宁愿忍一忍,至少忍到白天再去。 顾易最烦不听话的小孩,直接上前抽了吴聿恒肩膀一下。 “你起不起来,你不起来我走了。” 吴聿恒回头瞥着她,眼中尽是怨气。 “你他妈完成工作了,早就想去会情人了吧?” 他刚刚一直拖着不去厕所,一方面是觉得丢人,另一方面是怕顾易交代完“作业”人就跑了。 “我也没稀罕你留下,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顾易简直要被他气死,好好的孩子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吴聿恒,我就问你去不去医院?” 吴聿恒依旧背对着顾易,瘪着嘴不说话。 他也不知道是胃不舒服还是心脏疼,总之哪儿哪儿都不通畅,觉得堵得慌。 原本一个人过年就够难受的,结果还生病。 好不容易碰到顾易,总算开心了一阵,结果她还是为了他爸的嘱托,根本不是因为想跟他一起过年。 可真听到顾易去拿外套时,吴聿恒又扛不住了,松了口。 “你真走啊?” 顾易没好气地说道:“我不去给你买点药,难道让你死在这儿吗?” 话虽然还是在骂他,但吴聿恒心里瞬间回暖了许多。 “也不是不能去。”他抽了抽鼻子,软绵绵地坐起身,“但你不能把我送医院就跑了。” 顾易真的想打人了,孤独寂寞想让人陪,不能直说吗? 算了,这个脾气她早就领教过了,也知道怎么能把人哄开心。 她上前撸了一把吴聿恒的头发,当做“爱抚”。 “我陪你过年,明天给你做好吃的,行了吧?” 吴聿恒被顺毛了,轻轻应了一声,起身去拿外套。 “我还想放炮。” 见顾易不耐烦地抿嘴,立马改了口。 “不放也行。” 顾易按着吴聿恒的肩膀,将磨磨蹭蹭的大少爷推出了门。 “快走你的吧。” 92别丢下我「po1⒏υip」 顾易怕小医院不靠谱,就打车去了华城有名的二院。 一通检查下来确实没什么事,就是他俩猜测的那样,急性肠胃炎。在医生的建议下,吴聿恒吊了一瓶消炎药和一瓶葡萄糖。 两人坐在冷清的输液大厅里,顾易觉得有些好笑:“咱俩可能八字不合,这两个月不是你送我来医院,就是我送你来,中间还搭了个你爸。” “乌鸦嘴别说了。” 吴聿恒撇撇嘴,他可不想再送顾易来一次。 “你这两瓶得挂一个多小时吧?”顾易抬头看了一眼吊瓶,“那八成是赶不上《难忘今宵》了。” 值班的护士听到两人的话,走过来关心道:“想看《春晚》吗?我帮你们把电视打开吧。” 她说着拿过遥控器,打开了挂在墙壁上的电视。 “今晚没什么病人,电视就没有开,你们来了我也能看两眼。” 小护士笑着吐了吐舌头,顾易也忍俊不禁,用手肘戳了戳吴聿恒。 “还不谢谢人家。” 吴聿恒嘴上嘟囔着“你怎么不谢”,回头还是乖乖道了谢。 护士噗嗤一笑,对吴聿恒说道:“你们是姐弟恋吧?感情真好。” 吴聿恒呛了一下,还来不及解释,顾易已经纠正道:“我是他老师。” “啊,这样啊。”小护士闹了个乌龙,忙尴尬地道了歉,“你们两个都长得很好看,我还以为……” “没关系。”顾易笑了笑,“谢谢你的‘好看’。” 小护士抿了抿嘴,也不好意思继续聊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吴聿恒这才拉下脸说道:“我可没把你当老师。” “当别的也不行。”顾易往后一靠仰头闭目养神,“咱俩只能是这个关系。” 吴聿恒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隐约觉得顾易话里有话。 “我、我没那个意思。” 他此地无银叁百两,越说越心虚,忙找了个理由。 “我只是不喜欢你老摆出一副教育我的样子。” “那你就听话点。” 又把他当小孩,吴聿恒心里郁闷。 “顾易,我是比你小,但不是所有东西都只有你说的对。我听你的,是因为我信任你……” 吴聿恒看向她,质问:“但你信任我吗?” 顾易自觉是信任的,只是她从来没有表达过。她似乎不太擅长发自内心的夸奖或祝福别人,特别是男性。 那些好听话,总是带着引诱或者驯服的目的。 “我遇见你的时候年纪是小,但这都多少年了。我长大了,你也变老了。” 顾易刀了吴聿恒一眼,后者忙改口:“是、是变成熟了。” “反正就是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应该把我当个男人看了。” 顾易瞥向他,说道:“男人在我这里不是敌人就是猎物,你确定想当?” 吴聿恒没听懂:“猎物是什么意思啊?” 顾易笑了一下,说道:“要吃掉的那种。” 吴聿恒愣了愣,卧槽,听明白的瞬间脸也红了。 他不禁吞咽了一下喉咙,心脏怦怦直跳,顾易这是在暗示他吗? 可她刚才不是说,他们不能是那种关系吗?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吴聿恒越想越头大,可惜顾易没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 “我出去抽根烟。” “……哦。” 顾易根本没带烟出来,不过是找个幌子出来冷静一下。 她知道吴聿恒只是习惯性顶嘴,并不是真的不满意她的“管教”。但不得不承认,他发泄出的不满情绪,其实源于她一直以来试图忽略的问题。 可能是从小时候起,她父亲就以男性身份在家里建立起了一堵高不可攀的墙。他和哥哥在墙内坐拥一切便利和优越,而她和妈妈只能在墙外被忽略被贬低。 所以顾易一直对男性抱有巨大的敌意和警惕,在两性关系里一定要成为强势的那一方,她才能获得安全感。 面对男性,她总是充满了防备,谁若让她难受,她必以牙还牙。不止面对吴聿恒,她对待周凉亦是如此。 周凉拒绝她,她就急着找一个跟他年纪相当的“报复”回去。可能之前睡周凉睡得太过容易,让她自以为占据高地,仿佛被周凉拒绝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她忘记了,当初的“容易”,是因为她借了唐宁的名字。也许周凉的苦肉计美人计不过是她想多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对异性充满戒备和目的。 在人生地不熟的华城,周凉也许只是想要一个朋友,而她却一而再地企图破坏这种关系。 顾易觉得自己欠周凉一声道歉,为她的自以为是与自作多情。 她重新开了机,没几秒,上百通未接来电提示就蹦了出来。还来不及看,周凉就又打了过来,她忙接通了。 “周凉?” 那边反应了几秒,确定是顾易后,急促地喘了两下才慌张开口。 “顾易,顾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关机,你在哪儿……” 周凉断断续续的说完一句,哽咽就已经藏不住了。 “我找不到你,我找了好久也找不到,路人都不认识你,唐宁的电话也打不通,我找不到你……” 他不断的重复着“我找不到你”,像是在责怪顾易,更像是在怨恨自己。 “我是个瞎子,我看不到,我找不到你,你别丢下我行不行……” 电话那端吞咽着呜咽,呼吸像话语一样毫无伦次,一下下砸在顾易心上。 她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眼眶发热。 直到感觉脸上发痒,茫然摸了一把,竟然摸到一片温热的水迹。 她哑然失笑,真是奇怪,她跟着这个小瞎子一起哭什么。 “我在二院。”顾易故作平静地说道,“一个朋友生病了,我陪他过来,你不用担心。” “那我去找你,你就在原地等我。” 顾易想说不用,但她直觉拦不住周凉。 “你多穿点,打车过来吧。” 她原本想挂断电话,但是周凉怕她再次关机,苦苦哀求,于是两人就这么一直通着电话。 也没说什么,只是他坐在出租车上,她站在医院门口。 她听到电话里周凉在催促司机,司机安慰他吉人天相,她觉得有些好笑,但又笑不出来。 从美院到这边至少有半个小时车程,她明知可以去里面坐着等,却又莫名其妙挪不动步子。 周凉说了,让她在原地等他。 像是一句魔咒,她冻僵在夜风里,毫无自知。 周凉到达的时候刚好是十二点,有人在距离医院不远的河堤放起了烟火,电话里传来同步的炮鸣声,干扰了他寻找顾易的听觉。 他茫然站在医院大门前坪,急切地朝着电话询问:“你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声接着一声冲向高空的心跳。 有光在闪,可他什么也看不到,此刻他好恨自己是个瞎子。 周凉无助地大声喊:“顾易!” 有人握住了他被冷风吹红的手,让他放下了电话。 “我在这儿。” 烟火归于冷寂,夜空一片漆黑,那双星星一般的眼睛在流泪。 顾易忽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顾易?” 周凉放开手机,迅速攥住了她企图撤回的手。 手机摔落在地上,顾易弯腰去捡,却猛然被周凉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颤抖着双臂死死的圈紧她,一边重复着“顾易”一边伏在她肩头低声啜泣。 顾易沉甸甸的心,这一刻不知为何获得了赦免,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周凉的背。 “周凉,新年快乐。” 不是引诱或者驯服,是真心希望他不再难过。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93强吻(7100珠) 直到两人的身体渐渐在拥抱中回暖,周凉才慢慢停止了颤抖。 就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缓慢的抬起头:“对不起。” 为自己崩溃的情绪,又或者刚刚的拒绝。 顾易这才微微退开身,捡起手机还给周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感到困顿。 为什么来找她,为什么她似乎对他如此重要。 她想不明白,只有冬夜的冷风在提醒她,这里不宜久留。 “我们进去吧。” 周凉没有拿盲杖,她便让他扶着自己的肩膀。可他却没有听话,摸着她的手肘下滑,最终牵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顾易低头看着那只紧握自己的手,心中微妙,但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两人重回门诊大厅,服务台的护士一眼就认出了周凉,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 周凉礼貌地向她颔首:“过年好,王护士。” 他几乎每周都会跑一趟医院,服务台这边的护士都认识他。 医护人员对待残障患者要比普通人的态度平易的多。更何况周凉年轻貌美有礼貌,服务台多是女护士,都很喜欢他。 “过年好。”王护士笑着问了一声,“这么晚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周凉摇了摇头:“陪朋友过来。” 王护士刚刚没注意到顾易进出,还以为她是跟周凉一起来的。 “行,挂号在左手边。”她给顾易指了一下,“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啊。” 顾易点了点头,也没特别解释,就带着周凉朝二楼输液大厅走。 她离开太久,吴聿恒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十分怀疑她是不是跑了,不断催促护士帮他调快点滴速度。 于是顾易回去的时候,他刚好拔针,正捂着手背朝电梯走。 叁个人在电梯口狭路相逢,吴聿恒愣在原地,他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周凉。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顾易牵着周凉的手? “这么快输完了?” 顾易有些意外,她原本预计还有至少半个小时。 吴聿恒不答反问:“他是怎么回事?” 质问的语气火药味十足,仿佛捉奸在床。 “这是我室友,”顾易平淡地回应道,“来找我回去的。” “室友?” 吴聿恒被气笑了,鬼才信他妈的室友! “他就是你姘头!” 他扔掉手上止血的棉球,上前一把拽住周凉的领子。 “操你妈死瞎子,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顾易忙扯住他的手:“吴聿恒你干什么!” 一旁的医护人员也上前拉架,将吴聿恒和周凉扯开。 “不要脸的鸭子!小白脸!你他妈也配缠着顾易?” 吴聿恒骂的太难听,顾易听不下去了,拉着周凉扭头就走。 “顾易,顾易!”吴聿恒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你他妈答应要陪我过年的!” 顾易将他一把推出电梯外,用力按下关门键,在电梯门关上前厉声警告。 “吴聿恒,把你的嘴洗干净了再来跟我说话。” 电梯门关闭,显示下行,“嘭”的一声踢门声代替了告别。 顾易松了一口气,代替吴聿恒跟周凉道歉。 “没关系。” 周凉的面色很平静,仿佛没有听到刚刚的谩骂。又或者,吴聿恒说的没错,他就是不要脸。 “我们回家吧。” 他紧紧拉着顾易的手,哪怕坐进出租车里也没有放开。 顾易也没说什么,只当他是被吓到了,怕她再次“离家出走”。 一路上两人异常沉默,顾易偏过头看向窗外,目光却不禁停留在车窗反光的倒影上。 那里的周凉无比安宁和平静,好似刚刚电话里的歇斯底里,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她隐约觉得周凉哪里变了,但又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直到回到家里,顾易的手才被周凉放开。她刚关上门,回头就被周凉抵在门后,横冲直撞地吻了上来。 他脸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与她贴近之后极速融化,很快变得炙热沸腾,烧得顾易耳根都烫了起来。 亲吻是她教授的,如今已经青出于蓝,甚至学会了卡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迎接自己的侵入。 顾易还是第一次被人吻到近乎窒息。 周凉像是饥饿已久的野兽,不管不顾地剥夺着她口中的氧气。 直到她头脑昏聩,推着他的肩膀试图逃离,周凉才微微退出一些,用舌尖舔着她唇齿。 他一只手握着顾易的腰,另一只手从她的衣服前摆探了进去。 96小蠢狗与小茶狗 顾易不觉得吴聿恒是听话,而是真的脑子缺根弦。 “这儿没地方给你住。” 吴聿恒早就预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张开双臂拍了拍椅背。 “这沙发就不错,地方也宽敞,我刚好可以在这儿画画。房租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给的。” 顾易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行吧,送钱给她骂,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你介意吗?”她问了周凉一声。 吴聿恒正等着看周凉好戏,没想到后者坦然摇了摇头。 “刚好你给我折价了,就让他补上吧。” “……” 吴聿恒懵了一下,很快抓住了次重点。 “你还给他折价了?” 顾易抱怀看着他,不耐烦的眼神再明显不过。 吴聿恒心里不平衡,但也不敢再造次,就当是顾易可怜这瞎子好了。 “你做饭了吗?”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昨天你自己说的要请我吃饭的。” 后半句故意说的很大声,颇有向周凉炫耀的意思,但周凉无动于衷。 吴聿恒都被他这态度搞蒙圈了。 他住进来周凉无所谓,顾易请他吃饭他也无所谓,难不成他跟顾易真的是纯洁的室友关系? “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不过顾易昨天确实答应了他,已经旷了“陪他过年”的承诺,口舌之欲还是要补偿的。 她转身进了厨房,周凉忙跟了过去。 “我帮你吧。” 啧啧,对比横在沙发上的大少爷,周凉真是贴心小棉袄。 周凉凑近顾易小声问道:“要对他避嫌吗?” 他很清楚自己的小叁身份,如果顾易不想声张,那他就好好配合她装成普通室友。 “也不用太刻意,别主动招惹他就行了,年后有个展需要他的作品,画完我就让他滚蛋。” 周凉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他帮着顾易淘米洗菜,已经驾轻就熟,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两个都是这样搭伙过来的。 周凉很喜欢跟顾易一起做饭,会让他有家的感觉。 “吃完饭我陪你去医院吧。” 顾易知道周凉说“不能再拖”一定是情况真的紧急,如果不是吴聿恒忽然上门,她原本打算直接带人去医院的。 周凉算不上多喜悦,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厨房里默契配合有说有笑,厨房外孤家寡人急得上头。 吴聿恒伸长脖子往厨房的方向偷瞄,结果啥也看不到,也不知道两个人在里面做什么。 他抖了一会儿腿,实在憋不住了,索性找了个借口起身去厨房。 “哎,我肠胃炎还没好,只能吃点清淡的啊。” 顾易白他一眼,这个时候知道清淡了,昨天谁泡面还吃爆椒牛肉呢? 吴聿恒抱怀靠在厨房门口监工,就等着周凉犯错开口揶揄,没想到这位跟没瞎似的,竟然还能单手打蛋。 “你要帮忙就进来干活,帮不了别在这儿碍事。” 吴聿恒十指不沾阳春水,泡面是他唯一的拿手菜。但一个瞎子都游刃有余,他耳清目明还能比他笨不成? 他撸起袖子大步上前:“让我干啥,说吧。” “帮我把虾线挑一下。”顾易递给吴聿恒一盆解冻好的大虾,“剪刀在架子上,牙签在外面餐桌上。” “……哦。” 好在吴聿恒还知道虾线是什么东西,没暴露智力短板。但接连大叫着被虾头扎了几次手后,顾易看不下去了。 “您金贵的手还是去画画吧。”她叹了口气,又把他手上的虾拿了回来。 吴聿恒挠了挠额头,也不再继续逞能,故作坦然地退出了厨房。 他百无聊赖,就去顾易房间溜了一圈,刚好看到放在门口的那幅画。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顾易画画了,仅有的记忆还是艺考前那段日子,吴璋给他布置了一天叁十张速写的任务,他实在画不完,顾易就帮他“代笔”画了几张。 顾易的模仿能力极强,到最后他都分不清哪几幅是他自己画的。 所以再次看到顾易的原创画时,他又惊喜又失望。 与他多变的风格不同,顾易跟他爸都是主攻古典写实派的。 画上是两个赤裸相拥的女孩,一个姿态温柔舒展,背对画面搂着怀里的人,一个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头轻柔地靠在对面女孩的肩膀上,手指却几乎掐进对方腰背的皮肤里。 吴聿恒能理解顾易想表达的复杂情感,其实与《风中的新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可是顾易对人物动态、表情以及细节的表现都很保守。不是不好,就是很普通,不容易让人眼前一亮。 吴聿恒想起顾易过去夸他的话,忽然有些难受。她形容他的那些词汇,恰恰都是她画面上缺少的东西。 其实顾易应该挺羡慕他的吧,吴聿恒想。 顾易过来叫吴聿恒吃饭的时候,就看他正仰躺在自己床上,望着天花板。 她原本想骂人,闯空门就算了,竟然还鸠占鹊巢。但看到自己被翻转过来的画时,忽然明白了吴聿恒的沉默。 “哎。” 顾易叫了一声,吴聿恒吓了一跳,半撑起身体看向她。 “看到我画的自信多了吧?” 她笑了笑,也没有怪他乱动的意思。 “本来也要参展的,但被你爸换下来了,把名额给了你和唐宁。” 吴聿恒吞咽了一下喉咙,哑着嗓子“啊”了一声。 他其实明白他爸这么做的原因,毕竟送审要带他的名号,如果弟子画的一般,也有损他的名声。 “所以你给我好好画,就当代我去参展了。你爸答应我把你的经纪约签给我,如果得了奖挣了钱,我也与有荣焉,明白?” 吴聿恒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谁说要签给你了。” “嗯?” 顾易上前捏着他的下颌,让人抬起脸。 “你想签给谁啊?” 吴聿恒没急着甩开她的手,就这么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你真觉得我挺好的啊?” 顾易点头,与唐宁潜力相当,就是脑子里没货。 吴聿恒不确定地问道:“真能当画家?” “不然你能干什么?”顾易哑然失笑,“我还等着你给我挣钱呢。” 吴聿恒扒拉开她的手,低下头,皮肤从脖颈开始肉眼可见的蹿红。 “你还不好意思啦?”顾易笑道。 “才没有!” 吴聿恒恼羞成怒,他就是没想过啊,他爸总说他不成器。 “不逗你了,来吃饭吧。” “你们先吃吧。”吴聿恒想了想,“我有了点想法,想先起个草稿。” 顾易也没再劝,她知道吴聿恒很依赖灵感和激情,这种时刻可遇而不可求。 “那你就在我的房间画吧。” 97苦尽甘来 直到顾易和周凉吃完饭,吴聿恒也没从房间出来。 她也没去打扰,给吴聿恒发了条信息,就带着周凉去了医院。 路上她给吴璋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吴聿恒的情况。 那边吴璋也气消了,正托人四处问吴聿恒,得知他打算住在顾易那边后,也放心了很多。 吴璋不知道唐宁搬走了,以为顾易还在跟她合租。一个男生跟两个女孩一起住,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周凉跟顾易去医院之前,已经跟认识的医生提前预约好了。 这位姓洪的医生非常清楚他的状况,都不用二次检查,就跟顾易把他的病情准确地描述了一遍。 “您的意思是,就算马上手术也不一定能恢复正常人的视力?” “视力残疾其实分了好多级,像周凉的情况已经属于半盲,术后如果能恢复低视力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顾易的心有些沉,这个结论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要是再早一点,叁个月前,就是我刚刚认识周凉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他有钱做手术……” 洪医生还想再说,周凉忙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以前的事我们就不说了,您直接跟我说说术后治疗的费用吧,我好跟……” 他说着忽然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跟顾易的关系。 “后续再说吧,我先把手术给你预约了。”洪医生比周凉本人还着急,“术后一周如果激素治疗效果不明显,我们再研究长期方案。” 周凉点了点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易。 “那国外呢?” “以目前西医的临床经验来说,视神经损伤都是不可逆的,就算你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也只是作为实验进行尝试。” “好,我明白了。”顾易点了点头,然后对周凉说道,“治疗方案以最优标准谈就行,不必考虑预算。” 顾易嘴上说着让周凉谈,其实最后都是她一口做主,全都用最贵最好的。这个时候,她忽然与简行舟共情了,这世界上果然只有钱才是最安全的底线。 最后谈住院时间的时候,周凉实在过意不去,求她把半个月改成了一周。 其实洪医生说这种治疗方案其实只适用于病情早期,但因为顾易的强烈要求才决定试一下,但效果其实无法保证。 “我不想一个人在医院待这么久。” 这个理由最终说服了顾易,答应只要叁次治疗后仍然没效果,她就接周凉回家。 手术时间定在初叁上午,周凉要提前一天去做术前检查,然后在医院留夜,第二天直接进手术室。 回程的路上顾易异常沉默,她其实听得懂洪医生的意思,周凉基本不可能恢复正常人的视力水平了。 哪怕真有奇迹,他也仍然要与“视障”这个词过一辈子。 她明白,只是很难接受。相比之下,周凉就显得平静得多。 其实最绝望的时候他早就自己度过去了。 那个时候他还有一些视力,在洪医生的建议四处筹钱,曾试图向按摩店老板借过钱,也打听过高利贷,甚至差一点就被骗去卖身。 他以为来了华城,一切会变得不一样。可是华城这么大这么多人,还是没有一个能够帮他。 每天在店里做完按摩,他就躺在宿舍冰冷的木板床上,感受一点点把自己拖死的绝望。 所以顾易一开始说不会给他钱的时候,周凉并没有多失望。绝望过的人,哪里还会惧怕失望呢。 他只求作为一个瞎子,能够被尊重被关心,像个正常人一样享受爱欲。 顾易满足了他,甚至给了他更多。 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易看到他们一起贴的春联,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讽刺感。 寒冬散尽新年好景有,春意盎然前程风雨无。横批——苦尽甘来。 她在超市的货架上挑了半天,才挑中了这副最称心如意的,想为家里的高考生图个好兆头。 可残酷的是—— “人生好像不一定会苦尽甘来。” 顾易忽然懂了,他们第二次时周凉为何不怕她骗钱,可能他早就知道这场手术不过杯水车薪了吧。 “来了的。” 周凉笑了笑,然后拉起顾易的手。 “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苦虽未尽,但已经甜到让他不在意了。 (仍在囤稿大剧情,近期更新会比较短小,建议囤文一起看) 99窥探 周凉体力好到吓人,顾易最后实在没力气,索性就睡在了他房间。直到第二天早晨听到吴聿恒去洗澡,她才悄悄溜回了自己房间换衣服,把这场偷情戏演了个有头有尾。 事实上,昨晚顾易一开门吴聿恒就醒了。还以为她要上厕所,以防尴尬才没吭声,却不想她竟然直接进了周凉的房间。 他当下就爆炸了,在沙发上自燃了一会儿,才一鼓作气起身打算去敲门,结果刚一靠近就听到了暧昧的交合声。 他在门外骂了多少声操,里面的人就操得有多狠。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顾忌他,特别是顾易,还软着声音叫周凉“小九”。 他那一鼓作气就这么被顾易叫软了,敲门也不是睡觉也不是,只能焦躁地在客厅踱步。 什么小九,他就是个小王八! 吴聿恒在客厅里抓着头发,骂了周凉十八代祖宗,但又没有底气真去教训他。 毕竟这两个人你情我愿,顾易还一副很爽的样子。 那一声声酥麻入骨的声音钻进他耳朵里,撩着他燥热的骨血,敲打着他躁动的心脏。 最后他步子也迈不开了,裤子蹭着胀痛的下身,提醒着他无法克制的生理变化。 顾易说的没错,他确实肖想过她,比她以为的更早。 这种可能理所当然,他最难过的那两年,身边只有顾易一个人。她长得又不难看,还喜欢对他动手动脚。 夏天穿那么少,在他家贴着他补习,怎么可能不乱想? 反正想了那一次之后,他就不敢再靠近顾易了,后来得知她睡野男人的事就更疏远她了。 都怪她生性放荡,让他心生臆想,都怪她! 吴聿恒就这么自怨自艾,最终没敢上前前门。早晨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房间里的响动,以为顾易要出来了,脚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逃也似的进了洗手间。 一个澡洗了半个多小时,搞得顾易和周凉都没办法用洗手间。 顾易等得不耐烦了,在外面叫道:“吴聿恒你在里面生孩子吗!” 吴聿恒这才套上裤子,头上搭着浴巾走了出来。身上没有完全擦干,湿淋淋的像是落汤狗。 顾易故作不经意低头瞄了一眼,竟然发现这小子有腹肌。 再抬头发现吴聿恒正盯着她,神色阴沉,眼下青黑,明显没有休息好。 不用问也知道,他昨晚肯定听到了。 道歉和解释都显得多余,顾易只能装傻。 “你用完了吧?” 见吴聿恒不吭气,顾易直接进去关上了门。 像是算好了时机,顾易一进去,周凉就打开了房间门。他或许无心,但见者有意。 吴聿恒一眼撇过去,刚好可以看到里面的“盛况”。用过的避孕套都在地上,还有一些说不清的白色痕迹。 什么意思,跟他示威吗? 吴聿恒坐在沙发上擦头发,没有作声。他不说话,周凉便当他不在,径自从厨房拿了扫把和簸箕打扫,又将垃圾送进厨房。 后牙槽磨得咯吱咯吱响,太阳穴怦怦直跳,吴聿恒极力克制着揍人的冲动。 他死死盯着周凉,后者神情自若,甚至算得上神清气爽。 操,做了一晚上还这么有精神? 吴聿恒越想越生气,最后忍无可忍伸脚绊了他一跤。 顾易推门出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周凉跌倒在地上,还关心吴聿恒有没有受伤。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有人,你没事吧?” 他刚才踉跄间踩了吴聿恒一脚,后者也疼得倒吸冷气。 顾易上前扶起周凉,也没拆穿吴聿恒的幼稚把戏,只是瞪了他一眼。 “我等会儿陪周凉去医院,你自己吃饭吧。”她没好气地说道。 吴聿恒不服气,一把将浴巾摔在地上。 “这大过年的,饭店外卖都不开门,你让我吃什么啊?” “冰箱里有周凉包的饺子,想吃就自己动手。” 顾易说着捡起浴巾,一把扔回了吴聿恒脸上。 “用完扔洗衣机里去,这不是你家,没有王阿姨给你做饭收拾。” 吴聿恒扯下浴巾,就看到顾易对周凉嘘寒问暖,有没有碰到头,眼睛难不难受。 他嗤笑着仰靠在沙发上,这就是个吃了谁的鸡巴就对谁好的骚货。没必要为她置气,不值得,他说服自己。 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越是骂顾易,他就越难受。 吴聿恒委屈极了,捂着脑袋一头扎进沙发缝里,像个鸵鸟。 也不知道这样趴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顾易和周凉都不在了。 他一看时间都中午一点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气着气着就睡着了。 一定是因为昨晚没怎么睡,不是因为他神经大条,吴聿恒安慰自己。 他饿的厉害,一进厨房就看到案台上摆着一盘煮好的饺子。 早上的时候还没有,满满一盘,看起来没人动过。他拿筷子夹了一个塞进嘴里,都凉透了。 刚想抱怨,就看到顾易留在盘子底下的便利贴:微波炉,懂? 吴聿恒瞬间没脾气了。嘴硬心软,说了不管他,结果还是给他煮了饺子。 他吃饱了之后情绪也好了很多。可能真的是粗神经,气来得快,消的也快,如今看不到周凉,他也没那么生顾易的气了。 只是当他回到自己的画上,看到上面赤裸的女人时又感到一阵燥热。直到笔尖染上红色颜料,将敏感部位都涂掉了,他才堪堪喘过一口气。 顾易回来的很晚,她陪周凉做完了全部检查,直到天黑了才往回走,路上给吴聿恒带了一份麦当劳。 白天的争吵像是没发生过,她将晚饭给他,就去看他的画,意外发现他将女性生殖部位勾勒成了罂粟花的模样。 这样的改动让整个画面更有灵性与寓意,令她眼前一亮。 顾易没问原因,只要吴聿恒下笔,她都不会过问思路。但她也多半清楚,这个改动与她有关。 她看了一会儿就去洗澡,吴聿恒横躺在沙发上玩游戏。 浴室里传来水声,他下意识向洗手间的方向看去,玻璃门透出昏黄的光,隐约能看到影子在动。 压花玻璃仿佛一层滤镜,扭曲了女人的外表,却更容易看出她曲线的轮廓。 一时间忘记了手中打杀的游戏,吴聿恒忽然觉得口中干痒。 他起身摸出顾易大衣口袋里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支,然后悄悄关掉了客厅的灯。 玻璃门成了唯一的光源,仿佛一场皮影戏上演。 他靠在沙发边缘,站在观众席最好的位置,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欣赏着若隐若现的风景。 直到烟抽尽了,洗手间里的水声停了,他才故作自然地开灯离席。 顾易走出来的时候,吴聿恒依旧横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她嗅到一股烟味,但没有看到烟灰和烟头。吴聿恒隐藏的很好,就像他自以为她没有发现刚刚客厅灭掉的灯一样。 “吴聿恒,你要去我房间睡吗?” 101独当一面「po1⒏υip」 顾易抬眼,冷静地看向吴聿恒,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毕竟这段时间她确实有意而为之,勾引算不上,但的的确确故意刺激过他。 比如那晚与周凉在房间里“偷情”,比如将内衣“遗忘”在洗手间的架子上,以及洗澡时从不上锁的门。 “可以。” 顾易答应的爽快,反倒把吴聿恒弄懵了。 之前不是说,他们不能是那种关系吗,怎么现在…… “但要立下字据或者录音。” “哈?” “要跟你爸说明是你主动发生关系的,不是我诱导的。” 这种时候提起他爸,吴聿恒瞬间萎了。 “关我爸什么事啊?” “连我讨好你爸你都认为我想当你后妈。反过来,我跟你上了床,你爸会怎么想?他门下唯一的女弟子,勾引他刚成年的儿子,你觉得我还能在这个圈子里混得下去?” 吴聿恒撇撇嘴,闷声说道:“我会保护你的。” 顾易蓦地一笑,算不上讽刺或嘲笑,就是觉得男孩过于天真。 “你现在连零花钱都是你爸给的,你靠什么保护我啊?” 她的笑容过于坦然,本该恼羞成怒的吴聿恒,忽然气不起来了,只剩下无尽的羞愧。 他放开顾易坐到一边,用他不太灵光的大脑想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那就别让我爸知道。” 顾易的笑容瞬间冷了下去,他这样跟简行舟有什么区别。 她冷笑:“你让我跟你偷情啊?” “你别说那么难听。”吴聿恒有些不好意思地纠正道,“年轻男女,你情我愿……” “我不愿意。”顾易打断他,“谁说我愿意?” 吴聿恒愣了一下,开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刚、刚你不是说‘可以’吗?” “我要靠你和你爸挣钱,你们的要求我当然不可能拒绝。” 她只是不抗拒,心知肚明要为自己的算计付出代价。但这不代表吴聿恒对她有那方面的吸引力,毕竟在她眼里,吴聿恒始终是十五六岁的小屁孩。 “你这算什么啊?”吴聿恒抿起嘴,强压着陡然上升的怒火,“如果你签的其他画家让你陪他上床,你也不会拒绝?” 顾易点了点头:“如果他有足够高的价值的话……” 她真的无所谓这档子事,只要对方单身、健康且长得帅,她愿意尝试。 吴聿恒沉默了一阵,起身一脚踹开面前的茶几,上面放置的画具滑了出去摔了一地。 叮呤咣啷好大动静,如同吴聿恒冲天的怒火,顾易却处变不惊。 “吴聿恒,你让我把你当个男人,我愿意试试看,但我确实看不上一个无法独当一面的男人。你与其在这儿跟我撒泼,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快点成长。” 吴聿恒瘪着嘴瞥了顾易一眼,心中那点怒火,被她一句话变成了哑火。他忽然觉得,顾易就是老天爷派来治他的,他从来没有一次吵赢过顾易。 吴聿恒老实弯下腰,把自己碰掉的画具又一样样地捡了回去。 在顾易眼里,这个男孩算不上讨厌,至少外表上过得去眼,如果真的感觉来了,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但一切的前提是,他不是吴聿恒,也不是吴璋的儿子。 自从她发现吴聿恒又画了她之后,顾易才确定吴璋说的没错,她似乎真的可以给吴聿恒带来灵感。 特别是当吴聿恒想要却得不到,在嫉妒、痛苦、迷茫的情绪中煎熬时,他在艺术上的表现会格外凸出。 顾易每试探他一次,都可以在画面上看到新的突破,让她为之赞叹。相应的,她也看得出吴聿恒看她的眼神在变化,那是幼犬成长为狼的过程。 以身饲狼,总有一天要被狼吞掉,她很清楚。只是,无论为她自己的处境,还是为吴聿恒的未来着想,现在都还不是戳破那张纸的时候。 她能这么一直陪着吴聿恒,坐享从他这里得到的福利,就是因为过去五年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喜欢她,她也不觊觎他。在吴璋那里她是安全的,那她就是安全的。 如果有一天她变得不安全,吴璋只会比电视剧里的恶婆婆做的更绝。伴君如伴虎,她如今在他这里得到的,也必然会被加倍讨要回去。 更重要的是,性幻想一旦被满足,她对于吴聿恒来说就会迅速贬值。顾易不确定,失去了她的刺激,吴聿恒还能不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所以在吴聿恒成才之前,她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吴聿恒默默地收拾好了画具,又把笔用松节油洗了一遍。他越洗越后悔,刚才就不该那么冲动。 嘴上嚣张说要操,结果不光被拒绝,脾气也没发出来,整个一有色心没色胆的怂货。 “你收拾好了就休息吧。”顾易主动打破沉默,“不想回家就去我房间好好睡一觉,这几天辛苦你了。” 这一次吴聿恒没有拒绝,他确实太累了。 每天高强度的专注,只有顾易洗完澡后去洗手间撸一把才能放松精神。即便如此,晚上睡的还是不安稳,总会幻听到那晚的靡靡之音。 他打算直接在顾易房间赖床赖到那个瞎子回来,让那个重见光明的狗东西一个下马威。 顾易也没给他换床单被套,吴聿恒就这么趴在满是她味道的床铺上。 以前都没发现,她身上其实有股淡淡的香味,一种木质香调。最开始会给人男性的刚烈感,但时间久了就会觉得很温柔,跟她外表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吴聿恒闭上眼,听到外面传来水声,是顾易去洗澡了。 他将脸埋在枕头里,用力嗅着顾易的味道,手不自觉地探进裤腰,覆上了胀痛的勃起。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啊,他懊恼地想。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102偏心 第二天上午顾易去接周凉出院,到家的时候是中午,吴聿恒刚刚起床。 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瞎子竟然还是瞎子。 吴聿恒凑上前,抬手在周凉眼前晃了晃,见后者毫无反应,忍不住噗嗤一笑。 “不是动手术了吗?”他幸灾乐祸,“怎么还是个瞎子啊?” 其实是有一些好转的,不然顾易也不会让周凉在医院待这么久。 比过去好的是,周凉双眼的光感增强了,有一只能辨别一些大块的色彩,但比正常人还是差远了。 “又不是施魔法。”顾易语气平淡地反驳了吴聿恒一句,“总要一步步来。” 洪医生说视神经受损萎缩后理论上是没办法恢复的,除了平日注重补充眼部营养外,只能结合中医针灸治疗,另辟蹊径。 可中医理疗是一个长期缓慢的过程,最终效果也不敢保证,顾易并没有抱太大期待。 这个结果动手术之前她就预料到了,如今也没有多失望。 周凉更是如此,甚至面对吴聿恒的幸灾乐祸,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但顾易心里不太舒服,她很讨厌这种无处发力的被动感。 吴聿恒还火上浇油,说个没完:“顾老师你该不会被骗了吧?也许一开始就治不好,这瞎子就是想讹你的钱……” “所有费用都是我亲自交给医院的。”顾易打断吴聿恒,“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么坏。” 她越是这么说,吴聿恒越是不服气:“你怎么就认定这瞎子是个好人呢?” 顾易懒得跟他胡搅蛮缠,对周凉说道:“你回房间休息吧,我去煮点东西。” “我陪你吧。”周凉忙说道,“躺了好几天了,也想动一动。” 顾易也没再劝,任由他跟着进了厨房。吴聿恒被两人无视了个彻底,心里更加堵得慌。 那个瞎子不回来还好,一回来顾易差别对待的态度就格外明显。 他一上午饿的前胸贴后背,顾易问都不问一句,这瞎子一进门她就直奔厨房,还掏箱底似的给他准备大鱼大肉。 吴聿恒越想越生气,不就是个陪睡的吗?用得着对他这么好吗? 那个瞎子也是,一回来就没离开过顾易半步,黏黏糊糊的,真以为自己在跟顾易谈恋爱啊? 他就是见不得两个人腻在一起,硬插进狭小的厨房。也不上手帮忙,就抱怀靠在一边没话找话。 “哎,”他叫周凉,“你被几个富婆包过?” 周凉愣了一下,实话实说:“没有。” “谎话说多了是要遭天谴的。”吴聿恒笑了一下,明显不信,“难怪瞎了眼,活该。” 周凉自觉没有说谎,所以也无所谓吴聿恒的嘲讽,但顾易见不得他阴阳怪气,落井下石。 “吴聿恒,别说了。” “说说怎么了?又不是我让他瞎的。” 吴聿恒看不惯顾易护着这瞎子,越说越上头。 “顾易,你是找不到好男人了吗?还是母性泛滥,就喜欢养个残废?” 顾易将洗到一半的菜扔回水池里,上前去推吴聿恒。 “你给我出去。” “我不出去,凭什么让我出去?” 吴聿恒撑着门框与顾易角力,不肯挪动一步。 “你除了会说风凉话还会干什么?” “那他会干什么啊?也就长了个鸡巴能操你。” 顾易强忍着情绪,指着客厅的方向。 “吴聿恒你出去!” 周凉听出情势不对,忙上前去拉顾易:“还是我出去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说着要走,却被顾易反手拉住:“你留下,让他滚。” “留他干什么?”吴聿恒冷笑,“把你操尿吗?” 顾易忍无可忍,抬手给了吴聿恒一巴掌。丝毫没有留情面,“啪”的一声吓了周凉一跳。 吴聿恒被扇得懵了几秒,见周凉朝自己“看”了过来,又羞又恼。 他怨愤地看向顾易,急促的呼吸逼得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要冲上来打人。 “你他妈第叁次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护着他,教训我。” 吴聿恒回想昨晚顾易的话,忽然觉得自己上了个大当。 “说什么看不上独当一面的男人……”他嗤笑了一声,“怎么不把这瞎子算上呢?” 都是借口,轮到他就全是条件,轮到这瞎子就没了底线。 “你就是偏心。”吴聿恒嘴唇止不住颤抖,“你就是……” ——就是喜欢他,不喜欢我。 他吞下喉头的哽咽,将后半句话也一起咽了下去。说出来反倒给这个瞎子长了脸,他才不要! 吴聿恒觉得自己真可笑,像个傻子一样被顾易哄着,让他画画就画画。最后目的达到了就让他滚蛋,什么当男人看,根本就是她挣钱的工具罢了。 吴聿恒咬着牙许久没说话,眼神从顾易脸上挪到她拉着周凉的手上,猛然被刺了一下,又迅速移开了眼。 目光飘移,最终在案台的刀架上找到了情绪的出口。 他上前一把抽出最尖锐锋利的水果刀,顾易吓了一跳,忙将周凉护在身后。 吴聿恒苦笑了一下,转身出了厨房。 当顾易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摆在客厅的画已经被他从中间捅破,划了七八道口子。 吴聿恒看着被毁的画,竟然一点儿都不心疼,只觉得无比畅快。 他将刀子扔在地上,红着眼看向顾易:“让老子给你挣钱养男人,做梦吧。” 说罢就捞起自己的外套,摔门走了。 周凉只听到布料崩开的声音,以及吴聿恒最后那句与他有关的话,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两人不欢而散是因为他。 周凉有些后悔,如果刚刚他退让一些,不那么粘着顾易,也许不会发生现在的状况。 在医院的时候,顾易跟他聊起过吴聿恒。他才知道,吴聿恒是她签的画家,他的作品对顾易来说很重要。 之前他不清楚,还以为吴聿恒只是暗恋顾易,才蹭吃蹭住来这儿完成作业,于是暗中跟他较了几次劲……总之都怪他。 周凉摸上门想拦住吴聿恒,却被顾易叫住:“你干什么?” “我去找他,跟他道个歉。” “你道什么歉啊。”顾易无语,“不知道这样做很茶吗?” 周凉愣了一下,哪个“cha”啊。 他只是想帮顾易,尽可能不要给她惹麻烦。 “那我能做些什么?” 顾易有些烦躁,没好气地说道:“坐下休息。” 周凉“哦”了一声,不敢再吭气了。 顾易很清楚,周凉只是个导火索,吴聿恒气的其实还是她。 也确实如此,想操不给操,画完就让他滚蛋,换成她也会生气。但她觉得没必要道歉,昨晚的话一句不假——她确实不喜欢他,也忌讳他爸的权势。 其实只要她想,现在她就有法子哄回吴聿恒。 可此刻她也很生气,气他竟然为了争风吃醋,就这样毁了自己的作品,毫不在乎自己的前途。 她想要却没有的东西,这个家伙却一点儿也不珍惜。 顾易捡起掉落的画布碎片,看了一下吴聿恒划开的裂口。底层颜料没有干,这么一划全都走形了。 原样拼回去是不可能了,她也不愿意再把人哄回来画一遍。 且不说她不想舔着脸,就算她把人叫回来了,以吴聿恒的脾性也做不到以最好的效果重画一遍。 油画晾干至少要半个月,硬等他第二次灵感大发,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眼看着叁月份就要送审,她昨晚刚拍了照发给吴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顾易没办法,只能操起自己的“老本行”了。 103新起点「po1⒏υip」 周凉回来这两天才意识到,顾易是会画画的。 而且画起来就不要命,从早到晚几乎每天只睡两叁个小时。 他看不见,顾易也就没避讳他。但聪明如他,隐约觉得顾易画的东西与吴聿恒有关。 他亦心如明镜,这种事他“看不破”就最好装作不知道。 吴聿恒离开后的第四天,顾易倒头睡了十二个小时,然后带着一模一样的画去找了吴璋。 吴聿恒跟她闹翻的事并没有跟吴璋讲,只说他不参展了。问他要画就是没画,殊不知顾易早就一步步跟吴璋汇报过了,吴璋只当是他闹别扭。 于是这一出偷梁换柱做的天衣无缝,除了画面比预想中的要湿之外,吴璋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甚至连吴聿恒本人都没有看到这幅画,就被吴璋打包给了门下的王添。刚好王添所在的美术馆今年也会参加艺博会,就让他帮忙一起送去上海。 顾易来这一趟,也没有见到吴聿恒人。听吴璋说,吴聿恒自从回家之后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神出鬼没,从杂物间拿了几次颜料,但屋子不许人进,也不让王阿姨给他打扫,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看到五分钟的人影。 顾易知道吴聿恒状态不对,但吴璋却认为顾易“教导有方”,终于让不成器的儿子开了窍,爽快地给了她一万块红包。 她拿着这沉甸甸的一万块,忽然觉得自己跟吴璋一样不是人。 王添开车来取画,回程时顺便载了顾易一段。 顾易跟王添其实不太熟,也不知道聊点什么,都是王添在说。 “对了,你知道求索在招人吗?”他有些得意的说道,“他们那个策展经理跳槽到嘉利做拍卖了,想挖我过去,但我这边承诺好的项目都排到下半年了,馆里实在离不开我。” 顾易确实不太清楚求索招人的事。说实话她其实算不上圈内人,只是靠着唐宁半只脚在里面试探罢了,好多内部消息都不知道。 但王添不一样,他在这行做了很多年了,确实有些资历。 如今就职的那家私立美术馆虽然不及求索,但他现在在管理层,以后极大可能会做到馆长,确实没必要跳过去做个普通经理人。 “我记得你还挺喜欢那家美术馆的,要是想试试的话,我就跟对方推荐你过去。” 顾易对求索仰慕已久,对方要的又是紧握资源的策展职位,确实吸引力很大。 “我可能要先问问吴老师的意思,我这边还答应了他助教的活儿。” 王添笑了笑说道:“就是吴老师跟我推荐你的,助教他会找其他学生的。” 顾易后知后觉,也是。吴璋是个明白人,她去求索对吴聿恒也是一种助力。 “那就麻烦师兄了。” 第二天王添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是帮她打好了招呼,但是需要笔试和面试,笔试内容已经发到了她的邮箱。 总共就两道题,一道是结合本雅明的某个观点阐述对“模仿”的理解,另一个是对去年嘉利秋拍高价拍出的一幅国内画家的画做艺术批评。 顾易看到这份笔试题的第一感觉是好笑,两道题的内核极其分裂,甚至是对冲和矛盾的。 第一道题还算配的上求索的水平,至少对现当代艺术有着敏锐的嗅觉和反思。第二道题就匪夷所思了,对拍卖会上的“商品”做艺术批评?差点把顾易给整不会了。 幸好这些年她摸爬滚打,学会了跟这样的出题人打交道的诀窍,无他法,降智即可。 别想那么多,人家让你干嘛就干嘛,做个工具人就好。 两道题她写了一个下午,晚上出房间的时候,周凉已经在煮饭了。 顾易有点不好意思,她画画这几天,竟然让周凉一个刚动过手术的病号照顾她。 她确实有点工作狂属性,换做以前她只要不饿死,一天一顿混过去就好了。可周凉不行,跟个老妈子一样,她每天少吃一口都会被念叨。 顾易溜进厨房看了一眼,周凉在淘米。 “怎么煮这么点?”她问道。 平日里她和周凉大米都要煮小半锅,当然大部分是周凉在吃。 周凉顿了一下,心虚地说道:“呃,我不是很饿。” 顾易这才意识到古怪,周凉最近好像每顿都只吃一碗饭。 “是不是那个药刺激胃,你不舒服?” “没有的。” 见周凉支支吾吾,顾易有些担心。 “到底怎么了?” 她靠上去,语气温柔,弄得周凉心都软了。 “……会胖。”周凉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个药对新陈代谢有影响。” 顾易还以为多大的事,蓦地笑出了声。 “所以你胖了吗?我看看。” 她说着贴着周凉的背,从身后撩起他的衣服,弄得周凉措手不及。 顾易确认腹肌线条还在,就没再碰他了。 毕竟他大病未愈,做剧烈活动容易影响到眼压,她还没饥渴到祸害人的程度。 “你还挺有偶像包袱的啊。” “……是你不喜欢。” 顾易挑了挑眉,这才明白,敢情是怕“失宠”啊。 她确实不喜欢胖子,在她眼里,肥胖的男人不止天资不足,后天也不够努力自律。 “你以前胖过吗?” 周凉摇了摇头,他以前吃得多但消耗也大。 “农忙的时候要干活,上学的时候喜欢打篮球,胖不起来。” 顾易笑了笑,难怪这么高个子。但一想到他双目失明,从此就与篮球无缘,又有些感慨。 像是被命运忽然判了刑,周凉以后只能是个盲人了。 “洪医生介绍的那个中医你联系了吗?” “联系了,约好了下周一见。” 聊到一半的天忽然断掉,周凉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顾易的回应,不禁问道:“怎么了?” 顾易一边滑动手机屏幕,飞快地浏览盲人用品信息,一边问道:“你会用电脑吗?” 周凉点头:“学校教过。” 顾易本来想送周凉一些盲人专用的工具,但搜了一圈发现竟然只有盲杖。此外就是一些国外产品的介绍,但也没说哪里能买到。这个世界好像直接把这群看不见的人遗忘了。 “我把我大学用的笔记本借给你吧,你也方便复习。” 刚好她去求索工作的话,需要一个更轻薄易携带的本子,她原先那个专注画图建模,重的像块石头。 “可以吗?”周凉喜出望外。 顾易见他这么开心,也忍不住发笑:“又不是新的。” 对于周凉来说,新的旧的无所谓,重点是顾易大学用过的。 他只恨与顾易相见太晚,没能看到她更多的时光,所有凡是刻有她过去痕迹的东西他都弥足珍贵。 顾易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只当男孩子都对电子产品有兴趣。 “周凉,在我眼里,你和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只要不放弃自己,就没人能放弃你。” 这是她曾对绝境中的自己说过的话,如今送给周凉。 周凉抿起嘴角缓缓点了点头,又觉得似乎还不够,于是蓦地凑近顾易亲了她一下。顾易被撞了一下,忍俊不禁。 “干嘛?” “谢你。” “这种程度的感谢我可不满足。” 一语双关,两人心知肚明。顾易笑,周凉也笑,直到后者笑红了脸。 “那先欠着,好了还你。”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108酒会(简行舟上线) 周凉在洗手间解决完,顾易已经睡了。 他不忍心打扰她,又意犹未尽,只能悄悄摸上她挂在门口的大衣。 周凉凑近嗅了嗅,有熟悉的烟草味,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他在按摩店的一些客人身上闻到过,袁辉说那是一种男性用的香水。 他知道不该妄自揣测,更没有资格乱吃飞醋,但还是难免心脏酸胀。 顾易的另一个世界距离他好远啊,远到他撑着盲杖也走不到。他只能做一只在家里耐心等她回来的狗狗。 第二天顾易开车上班,掏钥匙的时候忽然发现,大衣口袋里多了一根棒棒糖。 昨天晚上时还没有,不用想也知道是周凉偷偷放进来的。 但她还是给周凉打了个电话:“哄小朋友吗?” 周凉知道她发现了小礼物,解释道:“吃糖比抽烟好。” “你在管我?” “只是让你在想抽烟时多个选择。” 顾易很讨厌那种睡过几次就把她视为所有物的男人,可周凉不一样,他在为她着想,同时给了她自由。 “知道了。” 周凉听到顾易在电话那边轻笑,心里也跟着愉悦起来。他没办法参与到那个世界,就尽己所能地让她在那里多一点快乐吧。 顾易看着棒棒糖莫名心情大好,就连李沢都看出来她今天格外有干劲。 “打鸡血了你?” 还是一贯的冷言冷语,顾易却不在意。 “李主管你今天很帅嘛。” 李沢拧了拧眉,直接转头走了。 顾易不明所以,他不夸人就算了,她夸夸他还不行了? 开幕酒会定在晚上七点,顾易下午一直在跟其他实习生一起布置场地。 快五点的时候郑画家来了,才说他定制的礼品还在厂家那边放着。东西原本就是他私人准备的,与求索这边无关,按理该是他自己找人送过来,结果最后却赖在了李沢头上。 副馆长也不分青红皂白,当着一群的人批评李沢,顾易看不过去,主动请缨开车去取。 这一来一回刚好遇到下班高峰,商区主路堵到水泄不通,顾易回到求索的时候开幕酒会已经开始了。 其他人忙不过来,她只能自己抱着两大箱礼品往楼上送。出电梯的时候被纸箱挡了视线,不小心撞上了要下楼的郑画家和他的贵宾,其中一箱子摔到了地上。 顾易走的太急没封口,礼盒摔出去了好几个。 郑画家一看是自己定制的礼物,急得大叫:“哎呦,你怎么搞的,这个东西不能摔啊!” 顾易当然知道不能摔,她已经够小心了,是这位画家扭头聊天没看人,自己撞上来的。 但纠结这些已经没必要了,她忙放下箱子跪在地上去捡。 “先看看东西碎没碎!”郑画家气得直跺脚,“我就跟李沢说了实习生不行,这毛手毛脚的怎么做事的!” 顾易忍着脾气没出声,拆了一个摔得最远的盒子,里面是陶瓷茶叶罐,罐身上是郑画家这次展出的作品。 她拿出来一看,罐身没事但盖子碎了一个角,看得郑画家痛心疾首。 “你说怎么办,怎么办吧!”他指着顾易大骂,“都是按人头算的,你让我把这个给谁?” “其实我……” 顾易刚想解释,一个男声就插进来打断了她。 “送我吧。” 顾易抬起头,就看到简行舟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刚百无聊赖,准备下楼离开,就被这个郑画家缠上了。 没想到电梯门一开,就赶上这么一出好戏。 “郑老师,那份礼物给我吧。”他转头对郑画家笑了笑,“不过个意外,就不要为难这些……” 简行舟瞥了顾易一眼,唇角带着轻巧的笑,最后几个字却咬得格外的重。 “……打杂的了。” 郑画家知道简行舟是在帮忙解围,但又不好真送人家残次品。况且这才只拆了一个,如果还有其他碎的也不好处理,想着索性全都赖在顾易这边,让求索担责任。 “这不好吧,本来就是这些人办事不利。” 见他又怨愤地看了顾易一眼,简行舟有些不舒服。他嘲讽顾易可以,但见不得她被别人欺负。 “不然郑老师是要这个实习生赔吗?” 他抬了抬眉,目光发冷,看得郑画家一愣。 “啊,这哪儿能啊。” 郑画家讪讪地赔笑,心里却不服气。简行舟这一热一冷的态度,倒像是在骂他给脸不要脸。 他年龄资历都摆在这儿,如果不是看在简行舟他爸的面子上,他才不会跟这一个毛头小子如此客气。 此时李沢姗姗来迟,见顾易一个人半跪在地上收拾礼盒,已然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先跟郑画家和简行舟鞠躬道了歉,然后将顾易扶了起来。 “没事吧?” 李沢凑近顾易很小声的问了一句,见顾易摇了摇头才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把东西送去办公室吧,这边我来处理。” 顾易应了一声,抱起箱子对郑画家微微颔首,就越过简行舟朝办公室走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109后悔『po1⒏mobi』 办公室里没有人,实习生们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顾易在微信里问了朱诺一才知道,他们几位的推荐人和父母也参加了这次开幕酒会,所以人都被副馆长叫去“见习”了。 礼品要在酒会结束前包好,才能在嘉宾离开时送到每一个人手上。时间紧迫,顾易也没时间有情绪。 装袋原本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因为刚刚意外一摔,检查破损的步骤带来了许多繁琐。 外面的展厅里筹光交错,谈笑风生,只有顾易坐在冷冰冰的地上,一个人沉默地拆盒装盒。 于是简行舟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凄惨”的画面。 见顾易离了他便落得这般下场,他以为自己一定会猖狂大笑,但此时此刻却意外笑不出来,心里甚至有些沉重。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刚刚看都没看他一眼,她不爱他。 简行舟溺在最后四个字里出不来,直到积攒多日的恼怒将他烧开。他上前用力敲了敲敞开的门,故意引得顾易抬头看他。 “还没搞好吗?我要走了。” 顾易没说话,只是起身将其中一个礼袋递给简行舟。 简行舟见她如此坦然的送客,心里更加生气,没有伸手去接,反把手插进了口袋里。 “还真把烂东西给我啊,这就是高求教你的待客之道?” “这个袋子里的东西没摔坏。” 简行舟愣了一下,下意识关心道:“那你怎么跟其他人交代?” “其他人的也没事。”顾易平淡的解释道。 验货的时候她就发现礼盒设计有瑕疵,罐身有防震,但没有锁扣的盖子很易碎。好在只有茶罐罐身上印了图,盖子上没有,厂家那边还有很多,于是顾易就跟李沢报备了一下,然后让厂家每一套都额外配了一个备用盖子。 如果刚刚不是简行舟非要帮她出头,顾易当时就可以跟郑画家解释清楚了,但两个人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也不好插嘴。 “我是在打杂,但我不是郑画家认为的那种不靠谱的实习生。” 她抬了抬手让简行舟接袋子,后者有些尴尬,别开脸不看她,伸出手让她自己挂上来。 顾易也无所谓,撑开挂绳稳稳的放在了简行舟手掌间。手上忽然多了重量,简行舟才意识到,顾易刚才连他的手都没碰。 他没由来的怨愤起她,紧紧抿着嘴唇看了过去,竟然忘记了一开始“要走”的开场白。 “你勾引了高求半天,就捞到一个实习生?” 虽然确实是安德烈设套让她来的,但这个“职位”算不上安德烈给她的。安德烈想给她的,她一样都没有要。 “不是。” 顾易简单的否认,让简行舟更加笃定高求什么都没给她。 “在我面前你那么精明,怎么一碰到别的男人就傻了?” 从圣诞节连夜逃亡开始,他已经有一个多月郁郁寡欢,睡不好吃不下,想起安德烈和顾易就气得要死。 来求索之前,他幻想了无数他们耀武扬威的场面,想着顾易如何借着安德烈拉踩他,可是没有。 她什么也没得到,甚至没在最光彩的开幕仪式上出现。 这样狼狈的重逢,一点儿也无法唤起他的斗志,反让那些日子他受的气成了自作多情。 简行舟感到委屈,为自己也为顾易。 “所托非人,活该。” “简行舟,你是来嘲笑我的吗?”顾易问道。 他想也不想就答道:“是。” 顾易已经戴上了“钓金龟婿”的帽子,如今再跟简行舟牵扯不清,她就更难以在求索立足了。 “嘲笑够了就走吧。” 简行舟攥紧手上的礼袋,见她破罐子破摔,心里更加不舒服。 既然过得不好,为什么不回头找他? 就算一开始他们约好了不谈感情,但养个猫猫狗狗叁个月也会有些许留恋吧? 他都还没断的那么清楚,顾易怎么能…… 简行舟颓丧的拉耸下头,所以还是因为唐宁吗? 这时迎面来的男人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简行舟抬头,是个关系算不上好的熟人。 顾易瞥了一眼,男人瘦高但驼背,长得不难看,但远没有简行舟看着外形出挑。 她转过身继续去装礼袋,装作不认识简行舟。 “哎,之前聚会怎么都没见你啊?”驼背男拿着一杯酒,手肘碰了碰简行舟,直接打探起他的隐私,“大局不见你,小局你也不来,这是不把哥几个当朋友了?” 因为害怕看到安德烈带顾易出现在社交场上,简行舟推了好几个邀请,连嘉利的年末酒会都没去。就这么消沉了一个多月,直到开年各项工作都在催他,他才不得不出面应酬。 不想见安德烈和顾易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年末查税的时候他爸公司出了点状况,因此家里让他今年都低调点,别在外面惹麻烦,他索性待在家里没出门。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简行舟不想说实话。 “一个人没意思,懒得去。”他找了个敷衍的借口。 “那唐宁呢?”驼背男一脸八卦,“你不是说把人搞定了吗,怎么都不带出来给我们介绍一下?” 提起唐宁,简行舟下意识朝顾易的方向瞥了一眼。 对方注意到他飘忽的目光,也歪头越过他朝顾易看了一眼。 坐在地上的女人没什么好看的,他只当是简行舟走神。 “问你呢,人呢?” “跟他家去国外度假了,还没回来。” “是吗?”驼背男嗤笑了一声,“我怎么听说回来了啊,该不会是故意不告诉你吧?” 简行舟烦躁地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手下败将是来给他添堵的。后者看出他不高兴,目的达成了,笑嘻嘻地举手道歉,美化居心。 “我这不是担心你被耍吗?” “胡说八道什么,我会被女人耍?” “那可是唐宁,多的是备胎。如果不是看上你的钱给她铺路,不然怎么会找上你呢?”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明着骂唐宁,暗里讽刺简行舟。 简行舟气得咬牙切齿,看得驼背男直乐呵,放肆嘲笑。 就在简行舟要发作骂人的时候,顾易快了他一步,上前将礼品袋递给了驼背男。 “什么东西?” “郑画家给您准备的礼品。” 驼背男这才搞明白,顾易是在给他画展的纪念品。 “我这又没要走,你这么早给我干什么?” “不走啊?”顾易遗憾地“啊”了一声,故作后知后觉,“我看您特别找到这儿来,还以为你也急着要走呢。” 驼背男被顾易搞得莫名其妙,直到看到简行舟唇角带笑地看着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女的是在替简行舟赶人呢。 他又仔细打量了顾易两眼,跟唐宁完全不是一款,倒也不算差。 搞了半天是简行舟没把唐宁当回事,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倒显得自讨没趣了。 驼背男撇了撇嘴,没接顾易的礼盒,随便找了个借口悻悻地走了。 人一走,简行舟更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挪着步子凑近顾易说道:“那家伙也就只能过过嘴瘾,回头他爹妈还是要舔着脸跟要我投资,我不会被欺负的,你放心。” 顾易并不是关心他,她出面也不是为了帮简行舟赶人。 “我是为了提醒你,遇到这种说唐宁坏话的人,你作为唐宁的男朋友就算不给他一个拳头,至少也应该立场鲜明的反驳回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只是因为这样?” 敢情他被揶揄了那么多句,还抵不上对方说唐宁一句。 “不然是为了你吗?你值得吗?” 简行舟笑容僵在脸上,一点点降温变冷。他愤懑地撇撇嘴,一口气堵在心口无处发泄。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抱着见她的期待,他也不会因为在开幕会上没能寻到她的身影,就感到巨大的失落和空虚,百无聊赖急着走人。 为什么他要参加这个让他感到无聊憋屈的酒会,为什么他要巴巴地寻到这偏僻的办公室来,为什么她都说了不喜欢他,他还在期待顾易能对他笑对他说句好听话…… 简行舟不想承认那个原因,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让顾易后悔。+影视在线:po1⒏mobi 110打起来了 简行舟一把握住顾易的手臂,将她往酒会主场拉扯。 “你干什么?” 顾易不知道他忽然发什么神经,简行舟以前在这种场合,说话都会刻意避开她,更别说这样拉着她走。 “安德烈给不了你的,我可以给你。” 简行舟说着将顾易拽到一个视野开阔的角落。 “那个穿军装的,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的于永善上将,他旁边那个文化部艺术发展中心主任江涛。”他说着拉着顾易转了个方向,“这边那个带着女秘书的,宏达集团董事长赵宏达,求索最重要的收藏家客户之一,跟他说话的是嘉利拍卖行的总监苏梦青,也是求索的大客户。还有他旁边那个外国人,你应该知道吧?挺有名的独立策展人,给德古轩做过好几场有名的展,着名画家陈子千的展就是他策划的,算是郑画家最想抱的大腿之一了。” 顾易听着简行舟如数家珍,几乎将在场的所有男性嘉宾都给她介绍了一遍。每一个人名,头衔,履历他都脱口而出,顾易听了一圈只记了个大概,竟然有些佩服起简行舟来。 “你想认识谁?这么多男人,哪个比不上安德烈?” 简行舟看了顾易一眼,见她抿着嘴表情僵硬,心中嗤笑。 “是觉得只是认识不够,还想爬上对方的床?” 听到这里,顾易蓦地笑了一下:“你是还要帮我给对方下点药吗?” 简行舟没想到她竟然还顺着他的话认了,恬不知耻! “我不下药,你不也把安德烈勾上床了吗!” 他说着快走几步,捞过桌上的酒递给顾易。 “药没有,酒倒是多,走啊,我带你去敬酒。” “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顾易婉拒,简行舟才不管,强行拉着她往过走。 “简行舟,你放开!” 她当然想认识更多的人,但不是这种场合这种时刻,更不是因为这种理由。 顾易怕把事情闹大,只敢小幅度挣扎,但都没能脱开简行舟。 她四处张望寻找安德烈的身影,总算在带着实习生的副馆长身边看到了那个大个子。 “安德烈!”顾易叫了一声。 安德烈回过头,在看到顾易的瞬间,想都没想就迅速迈开步子朝简行舟冲了过去。 “你干什么,把人放开!” 安德烈拦在简行舟身前,去拽他握着顾易的手。 “我一找她你就出来了?”简行舟冷笑着说道,“之前怎么不见你把顾易带出来呢?” 他说着对顾易扬了扬下巴,轻蔑地指向安德烈。 “你看,我不出现他也不会管你,为了跟我抢人才上你的钩,根本不是喜欢你。” 安德烈不理会他的挑拨离间,严肃警告简行舟。 “简行舟,这是公共场合,你先把人放开。如果你再继续这样,我就只能让保安请你出去了。” 简行舟不放,看着被自己激怒的安德烈,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这么急着赶人,怕我拆穿你是个渣男啊?睡了人家就始乱终弃,把人丢在角落里打杂。” 顾易要被这个不分场合口不择言的傻逼气死了。还有这个安德烈,跟他讲什么道理,叫你过来就是让你当“保安”的啊! 她忙看了看周围的人,见副馆长和几个实习生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就知道他们都听到了。 顾易咬牙,狠狠掐了简行舟一下。 简行舟吃痛,大叫着放开了顾易,又委屈又愤怒。 “我这是在替你出气!” 安德烈忙上前一步,挡在顾易身前按住简行舟,将他与顾易隔开。 “你喝多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他给简行舟找台阶下,可后者不领情,用蛮力去推他。 “你滚开!” “你在以什么立场让我滚?”安德烈也被激的上了头,“唐宁的男朋友?” 见简行舟动作顿住,安德烈心中笑了笑,又戴上他的绅士面具乘胜追击。 “你可能有些误会,我的确在追求顾易,但她没答应。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共事,我要尊重她的个人努力才选择避嫌,不是故意冷落她。” “你、你在干什么?” “我在追求顾易。” 这次安德烈说完,周围的人都听清了,震惊自不必说,暗恋他的Wendy脸色都白了。 简行舟盯着安德烈沉默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在说谎后,猛然推着他撞到了墙上。 安德烈被撞到了肩膀的骨头,疼得抽了口冷气,怒火被瞬间点燃,反手抓住了简行舟的前襟。 “你有完没完!” “为什么偏偏是她?一开始不是唐宁吗?” “关你什么事,你管的着吗?” 几乎所有文化人都傻在了原地,谁也没想到这种文雅的画展开幕式上,会上演这么一出狗血大戏。 只有顾易还算清醒,已经快步冲向楼梯口,对着楼下大喊道:“保安!保安上来一下!” 113金屋藏狗被发现了 顾易开车走到半路,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冷汗。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像金屋藏小叁,结果被突然回家的正房太太发现了。 之前从唐宁的态度就看得出,她不太喜欢周凉。所以租房给周凉这件事,顾易没有跟唐宁讲。 以周凉老实的性格,估计唐宁一问,连借钱给他动手术的事儿都跟她说了,直接戳中唐宁的雷点。 唐宁对她身边的男人格外苛刻和严格。 对于那些骂她骗她欺负她坑她钱的男人,唐宁报复起来比她还要凶。 顾易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有个炮友事后拿裸照勒索她。唐宁知道之后,这个男人第二天就进医院了,从此顾易再也没见过他。 你永远不知道小公主身后有多少骑士……或者打手。 顾易生怕自己回去晚了一步,周凉可能就不止是个瞎子了。 事实上,顾易再快也赶不上了,唐宁一个小时前就到了。 她今天刚刚回国,特别带了礼物,想给顾易一个惊喜,没想到顾易先给了她一个惊吓。 唐宁轻车熟路输入密码,早就忘了新室友这码事,推门进去就与周凉对个正着。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唐宁还没有出声,周凉就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他记得顾易的大衣是黑色的,而不是这种鲜亮的颜色。 唐宁上下打量了周凉一下,才问道:“顾易呢?” 周凉听出来是唐宁,问了声好,才答道:“顾易去上班了,还没回来。” 唐宁想起顾易之前提过,说是求索在招策展,她面上了。这周联系明显变少,知道她一定在忙,但没想到会熬到这么晚,这都九点多了还没回来。 唐宁四处看了看,家里的陈设没怎么变,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但眼前这个傻愣愣的大个子,怎么看怎么糟心。 “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年前。” “那不是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搬进来了?” 周凉听着唐宁声调越挑越高,显然是不欢迎他入住。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原地低头认错,生怕给顾易惹麻烦。 这般模样看在唐宁眼里就成了心虚,这瞎子果然图谋不轨。 “你坐下我们谈谈。” 她脱了大衣随手一扔,就在沙发中央坐下,周凉只能蹲坐在一旁的小沙墩上,瞬间比唐宁矮了一截。 “你接近顾易到底什么目的?” 周凉抿了抿嘴唇,说道:“我喜欢她。” 唐宁不信他,真诚也作敷衍,嫌弃他连点场面话都不会说。 “你分得清我和顾易吗,就说喜欢她?” 她可是记得,当初这瞎子问她手伤如何的,明显将她和顾易搞混了。 周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沉默到唐宁怒火中烧,想现在就叫人把他投江。 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对唐宁毫无了解,也从来没有去对比过两人。一开始弄错,也是因为顾易骗了他,他只是把“唐宁”这个名字安在了顾易头上。 周凉想了想,极力寻找着证据,试图告诉唐宁他能够“认得出”顾易的理由。 “顾易喜欢吃辣,喜欢安静,冬天的时候不爱出门。每天坚持的事是运动和看书,睡的很晚,累和烦的时候会抽烟。她喜欢有上进心和听得进去话的人,讨厌不自爱和没骨气的人,如果有人逼迫她轻视她,她一定会反击回去,但她不快乐。” 顾易从不哭也很少大笑,周凉总是怕她忽然从这个世界里消失掉,因此战战兢兢的,怕错过有关她的任何声音。 语言泛善可陈,不胜枚举,周凉自顾自说了一堆,都没有意识到对面的沉默。 他知道唐宁在意的不是他“分的清”,而是不相信他的“喜欢”。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毕竟没有恋爱经验,以前也没对其他异性有过这种心思。 最初的执着也许是初尝爱欲的新鲜,但后来慢慢发生了转变。即使不做那档子事,他也依旧渴望待在顾易身边。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光照进了他的世界,而没有瞎子不喜欢光,他也不可能不喜欢顾易。 “我只喜欢顾易。” 不是分的清,是他只看得到顾易。 长篇累牍,答非所问,却意外让唐宁偃旗息鼓。 当他说“她不快乐”时,唐宁瞬间觉得鼻腔酸涌,原来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发现了这个秘密。 可周凉越是这么说,唐宁对他就越是忌惮。 顾易嘴硬心软,骨子里温柔善良,像周凉这种先天弱势的人,如果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容易利用她的同情心服务自己。 更重要的是,顾易还是个极度渴望被需要的人,情有独钟对她来说就像是上瘾的毒药。 “喜欢她的人多的是,你凭什么缠着她?” 这话周凉不是第一次听,吴聿恒就曾提醒过他。 “我知道我没资格,所以我没有告诉她。” 只是她想要从他身上索取什么,他便给她什么。 她若不要他廉价的喜欢,他永远不会告诉她这件事。 “我现在只是想报恩,她借了我钱动手术,还折价让我住进这里备考……” 周凉说着愣了一下,因为他隐约听到唐宁骂了句脏话。他没听清也不敢问,只能咽了咽唾沫,等待发落。 “你报什么恩,你能给顾易什么?” 唐宁气得直跺脚,周凉不吭气,她还冲着他大声“啊”了一声。 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周凉倒也没觉得冒犯或害怕,况且唐宁说的都对。 他承诺不了未来,就算能考上华大,也不代表什么。 “但你要我离开,我肯定不会走的,没有了我,顾易还会找别的男人睡,别的男人……没我干净。” 他的第一次就是顾易的,而且听话又活儿好,顾易说啥就是啥。 周凉很清楚自己的优点,也很懂顾易的脾气,不然为什么留下的是他,而不是那个姓吴的小子。 听到前半句唐宁还火冒叁丈,没想到最后一点竟然把她说服了。确实如周凉所说,就算不是他,顾易还会找别的男人,或许下一个还又聋又哑。 而且周凉无亲无故无权无势,眼睛还看不见,就算拿刀砍人都砍不准,等顾易睡腻了,很容易就甩掉了。 可唐宁就怕顾易真的上心,指不定被这个瞎子耍什么心机,从顾易那里骗得更多的好处。 思来想去,唐宁还是决定给顾易打个电话,将人叫回来问清楚,她对这瞎子到底什么心思。 她挂断电话,见瞎子一脸期待的模样,听见顾易要回来,就差把尾巴摇起来了。 唐宁越看越憋屈,她以前也是这么等顾易的,一看就知道周凉有多喜欢顾易。 “你是不是觉得顾易喜欢你啊!她才不喜欢你呢!她最喜欢的是我!” 周凉被吼的莫名其妙,他知道顾易没多喜欢他。就算有点喜欢,也跟喜欢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 他平淡的“哦”了一声,唐宁更生气了。 114你喜欢他吗 顾易回到家,刚打开门,唐宁和周凉就一起扑了过来。 视力不好的小狗晚了一步,唐宁先抱住了顾易,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顾易习惯了,她们以前住一起的时候,她一进门唐宁也是这么过来抱她的。 这应该是唐宁家里的习惯,顾易去过她家,唐宁她妈看到她也是上来就抱。这一家人都很热衷肢体接触,给人的感觉黏黏糊糊的。 “怎么了?” 顾易回抱了唐宁一下,见她不同往日竟然还不松手,于是古怪的问了一句。 唐宁不说话,就这么抱着她,连拖带拽的将她带进了卧室,然后看了一眼被晾在客厅的周凉,示威一般嘭地关上了门。 顾易这才后知后觉,唐宁这是在宣誓主权呢,她哭笑不得。 “对不起,之前没告诉你我找到新室友这件事。” “只是室友?” 唐宁太了解她了,顾易无奈承认。 “有空的话会睡一下。” 其实就算顾易不说,唐宁从她之前要去找那个瞎子的态度就推断得出,这两个人绝对睡过了。 她将顾易按坐在床上,叉腰站在她面前,严肃审问。 “顾易,你跟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顾易笑了笑,有那么严重吗? “没怎么想,就是感觉他一个残疾人挺不容易的。而且这孩子成绩挺好的,考华大不是问题,虽然现在看不见,但有个安稳住所至少能拼一把。” “所以你给他房租折价,还花钱给她治眼睛?” 唐宁眯眼盯着顾易,盯的顾易一头冷汗。 “扶贫助残啊你?” “……” 顾易心虚地咳了一声。 “也没多钱。” 她给周凉花的数目,还不如唐宁以前给男朋友买的一条围巾的钱。当然对方是高富帅,她也不过是礼尚往来,聊表心意罢了。 “当初你怎么跟我说的?”唐宁气哼哼地抱怀,“说把房间租出去,有个室友看着你,你就不会去找野男人。” 顾易挠了挠额头,讪讪地笑了笑,跟唐宁玩文字游戏。 “确实没找野男人了,这不是家里养了一个吗?” 顾易知道唐宁在担心什么,且不说周凉不是那种人,她也没有那种心。 “我最近太忙了,跟他睡的次数一个手都数的出来,没你想的那么沉迷男色啦。” “你喜欢他吗?” “嗯?” 顾易抬眼看她,似乎不懂唐宁在问什么。 唐宁戳了戳顾易心口的位置,撅撅嘴:“喜欢吗?” 顾易其实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件事。 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爱人的能力,但不得不承认在跟周凉相处的过程中她难得心动过。 一次是周凉说即便无法复明也要做个好人的时候,一次是周凉哭着来医院找她的时候。 正是这两次让她发觉,自己的存在好像对另外一个人是有特殊意义的。说这是喜欢亦或是爱,好像又不是,总之跟唐宁理解的爱情是不一样的。 顾易摇了摇头,笃定道:“我不是在跟他谈恋爱。” 唐宁松了一口气,她相信顾易不会说谎骗她。但也要防微杜渐,现在没有谈恋爱,不代表以后不会。 她在顾易身边坐下,斟酌了半天措辞,犹豫怎么开口跟顾易说,让周凉搬到其他地方去住。 她不阻止两个人约,但不能一直住在一起,日久生情什么的太可怕了。而且,那个小茶狗每天摇尾巴,顾易都没空跟她玩了。 不等她开口,顾易反倒仰面躺了下去,问道:“唐宁,我能搬去跟你一起住吗?” 其实就算不是去跟唐宁住,顾易也打算另外找个距离求索更近的房子。 这个想法不是一两天了,她这半个月求索美院两边跑,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有将近叁个小时。 忙归忙,她以前也不轻松,但从没有在通勤上如此消耗过,直接导致睡眠时间锐减。 她一直没有跟周凉提,是因为之前也没确定要留在求索。今天安德烈逼她做了决定,那么就要正式为日后考虑了。 更重要的是,她若顾及周凉不退租,后者肯定要把钱给她补上,为几百块争执很不值当。 刚好唐宁来了,就有借口说去她那边住一段时间,平日美院有课的时候再回来。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唐宁工作室距离求索只要十分钟车程,她就能多睡两个小时啊! 唐宁当然乐意之至,甚至可以说是喜从天降。 “真的啊?你别逗我啊。”她开心地将顾易从床上扯了起来,“那你现在就给我起来收拾东西跟我走!” 顾易无奈,求饶:“先让我躺会儿。” 她懒得起来,唐宁就陪她躺下,贴过去悄声问她:“你该不会是看我脸色,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唐宁回想起自己刚刚那副恶婆婆的架势,就差把“你们给我断绝往来”说出口了。 顾易没有否认,她确实感觉到唐宁不想她跟周凉住一起,但这不是她做决定的原因。 她共情怜惜周凉,但周凉有她自己重要吗? 当然没有。 她要事业,要金钱,要未来,不可能为了周凉委曲自己。 “反正我也确实有工作需要,这边的房子也不会退,我还有两年课要上呢。所以工作室那边你别收我租金了啊,我就是蹭住,你让我蹭吧。” 唐宁嘻嘻一笑,只要跟她走,顾易说什么都好。 “我也是蹭简行舟的,都是他出钱,做饭打扫卫生咱们也不用管,有阿姨,特别方便。” 顾易眯起眼:“你想搬过去的原因,主要是不用自己打扫卫生吧?” 原本唐宁家里就有管家有保姆,平时衣柜都不用自己收拾。但跟她住在一起,小公主只能自力更生,估计早就受不了了。 唐宁也不否认:“你也知道画画的时候很累嘛。” 顾易呵呵一笑,唐宁懒断筋这件事,她们彼此心知肚明。 “那你今晚过去吗?”唐宁想了想,“被子什么的也要带,我没给你准备。” 顾易瘫在床上摇了摇头:“我累的动不了了,明天再说吧,或者等周六日一起搬。” 她今晚不搬,唐粘人也就顺理成章的留宿了,她好久没跟顾易一起睡了。 毫不知情的周凉也不敢听两个姑娘的墙角,只敢等唐宁洗澡的时候才悄悄问顾易。 “我是不是得搬出去了?” 顾易愣了一下,看了浴室一眼,然后将人拉到了阳台。 “唐宁跟你说什么了?” 116逐渐狗化 顾易将唐宁放在了工作室附近,才掉头去上班,果然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以后再也不用起早贪黑了,顾易想起来就开心。 她刚将车停好,就看到一旁坐在越野车里的安德烈。后者看到她就推门下了车,手上还提着个袋子。 “早啊。”顾易锁车,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进去?” 安德烈笑了笑,直言:“我在等你。” 顾易挑了挑眉,忽然有了上学时女生相约一起上厕所的尴尬。 “那……一起进去?” “等一下,这个给你。” 安德烈说着把手上的袋子递了过去。 顾易迟疑了一下,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件衣服。 “之前想送你的,你拒收了。” 安德烈解释完,顾易才发现,这个袋子的大小的确跟之前那个快递差不多。 还真是如出一辙的风格,她不想要,也一定要塞进她手里。 “哦。” 顾易平淡的应了一声,就拉开车门打算将袋子放进去。 安德烈急切地拦了一下:“你不试一下吗?” “在这儿吗?” “是件大衣。” 顾易耐着脾气将衣服取了出来,才发现商标有些眼熟,好像跟安德烈之前穿的那件很暖和的大衣是一个牌子。 安德烈那天穿的款式颜色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个牌子的大衣一件最少也要十几万。 她看了安德烈一眼,后者猜她已经认出来了,抿着嘴角等待她喜悦的反馈。 “谢谢,我很喜欢。”顾易笑了笑,如他所愿,紧接着话锋一转,“希望以后也继续保持这个爱送礼物的美德。” 安德烈哑然失笑:“你还想要什么?” 顾易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换上大衣,将烟盒糖装进口袋,然后将旧大衣扔进后座。 她关上车门才回头冲安德烈一笑,仿佛刚刚并非怠慢,而是慎重思考。 “当然是你的心啊。” 安德烈明知她在说假话,还是难免心跳了一下。 顾易见他怔神,意料之中地笑了笑,收人钱财哄人开心也是她的美德。 她转身朝大门走去,安德烈忙跟了上去。 刚刚的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应,盯着顾易几次欲言又止,看着看着就忘了一开始的目的,眼神黏在她脸上不动了。 忽然发现从侧面的角度看过去,顾易的鼻梁很挺,下颌线也很漂亮,唇角竟然像猫咪一样有个小钩子。 他忍俊不禁,顾易确实有点像猫,似乎对谁都不屑一顾,却又在不经意间蹭蹭你的掌心,但如果你反过来去摸她,很可能会遭到她的利爪。 很有趣,很新鲜,让人心痒,安德烈惊讶这神奇的体验。他自我沉迷的太深,都没能注意到一直站在门口的Wendy。 不过顾易早就看见了,甚至还对她打了个招呼。Wendy像受到惊吓一样,掉头就跑。 顾易笑了笑,看来安德烈昨天都跟他们说清楚了。这一点还不错,她朝后者看了一眼。 目光相对,安德烈受宠若惊。 偷窥被发现,他窘然失措,没话找话。 “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顾易不想:“还不知道几点下班。” 其实开幕之后主要是销售和宣传工作,而安德烈负责展览前期工作,接下来就是策划新的展览。 李沢也恢复到日常的运营工作,顾易作为他的实习生,应该也没有之前那么忙碌。 安德烈刚想说明,就见顾易停下了步子,他才意识到两人到了楼梯口。 顾易跟着李沢在二楼办公,而他跟卢绮在叁楼,一层之差忽然提醒了安德烈,他们要短暂的“告别”了。 安德烈颔首要走,顾易哑然失笑。关系都昭告天下了,接下来不该是宣布她升任总监助理一类的吗?难不成又在等着她主动? 安德烈毫无自知,竟然真的上了楼。顾易看着他的背影郁结,活该他总被简行舟横刀夺爱。 在哄女人这件事上,简行舟道行不知高了他多少倍。 可顾易也不能主动开口,她很清楚,安德烈是她在求索的底线而非上限。 他手上的好东西,她当然不会放过,但赋予和索要是两个概念。她舔着脸抱大腿,其他人会默认她就是想靠安德烈平步青云。 想当初能力卓越的策展,卢绮都敢利用权势将人排挤走,更何况什么都没有的她?靠山不是万金油,如果她不做出点自己的成绩站稳脚跟,当他们分开那天,她还是一无所有。 更重要的是,让她留下的理由是李沢和翁美如。这两个人身上能学到的东西,比送上门却抓不住的资源人脉更有用。 可惜当事人之一李沢却感到后悔。 特别是昨晚他难得给人说情,结果后者却没当回事,直接早退了,还安排了“男朋友”高求来代她的班。 他原本以为,只是高求单方面的追求,没想到顾易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他见多了抱着嫁入豪门,跨越阶级的心思才来做这一行的女人,还以为顾易是个特例,毕竟能力强情商高,甚至比得上嫁人之前的翁美如。 说到底还是个普通女人,想靠男人一劳永逸罢了。 果然今天再见顾易,一身价格不菲的大衣加身,颇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意思。 李沢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顾易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李主管?” 顾易叫了一声,就被狠狠白了一眼。 她知道李沢在气什么,可是:“我没有办法。” “是吗?”李沢冷哼了一声。 他昨天都和翁美如说服副馆长了,事情明明都已经解决了。 “当时当下,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灰姑娘会拒绝她上司的追求,如果拒绝那只是给的好处还不够,给的钱还不够多,结果都不会改变。” 顾易知道身为男性的李沢很难理解,现实对女性有多苛刻,倘若男女性别置换,顾易可能都不会面临这么大的压力。 “这是我能选择的最好结果,另外一条路就是彻底离开这里,与高求撇清关系。可是我很喜欢你和翁经理,我想跟你们一起共事,我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李沢虽然无法共情女性的处境,但他懂得人微言轻身不由己的感受。即便在这行做了这么多年,被人尊称一声“主管”,依旧还是要给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当枪使。 为她补救愚蠢的笔试题目,代为反驳她不喜欢的实习生,还要看着她在一群艺术家面前自曝短板丢人现眼。 一个人努力奋斗这么多年,却还是会被嫁得好的女人压在头上,李沢能有什么办法。 确实像顾易说的那样,没有办法。 “嗯。” 他平淡的应了一声,又怕顾易没懂,于是勉强抿了抿嘴角。 虽然这个表情对于顾易来说,与之前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没有太大区别,但她感觉那应该是李沢在示好和解。 不给她更多深思的时间,李沢已经进入工作状态。 “别磨蹭了,去开会了。” 120苦尽甘来『po1⒏mоbi』 顾易去取车,安德烈紧跟在她后面。 “要不还是坐我的车吧。” 他有些担心顾易的状态,虽然她看起来极为镇定,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易笑了笑:“我可不像简行舟有钱烧得慌,找一次代驾可不便宜。” 安德烈说服不了她,见顾易上车,他便从另一侧坐进了副驾驶。 “那你载我回去吧。” 顾易无所谓,提醒他系好安全带,就发动车子向求索开去。 安德烈第一次见识顾易的车技,没几分钟就被她吓出了一头冷汗。这位猛冲猛刹毫不犹豫,一路开的像过山车。 “你没事吧?”他担心顾易,也担心自己。 顾易平时开车就这样,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嗯?” “你不用担心,简行舟应该只是单纯欣赏那些画。” 当然更重要的是,明知是仿画还自愿购买,对于作伪者来说不构成诈骗。 安德烈没有明说,但他相信,顾易已经知道他猜到了。 顾易的脸色冷了下去,故作轻松地嗤笑道:“有钱的冤大头,竟然收藏那种没价值的东西。” 她总共才画过五幅吴璋的画,简行舟一个人就收了四幅。如果里面参杂了其他人的仿作也就算了,竟然只有她一个人的。 当年她年少心高,总想着自己被人看到。可经济现实却逼迫着她,不得不把时间消磨在作伪当中。 她没办法像唐宁那样能画出被承认的作品,只能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悄悄留下自己的痕迹。 深埋于人物肖像眼中的“Y”字,就是她给过去自己立下的墓志铭。颜料一层层覆盖下,她惧怕被人发现,又期待被人看到。 最终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画一幅幅地被安稳卖了出去。顾易曾以为,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神经病,真的有钱没地方花。” 安德烈看着顾易碎碎念,知道她并不像表面那样不在乎。 其实换位想想,如果有一个人如此巧合的收藏了他所有未署名的摄影作品,他大概会把这个人奉为知己。 只是顾易太现实了,她无法接受这种荒唐的浪漫。 “所谓收藏的价值,其实是收藏的那个人来评定的。况且那些画是真的画的很好。大概叁年前,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它是假的。原本想买下来自己收藏,但简行舟执意跟我抢,我便让给他了。毕竟吴璋的作品售卖渠道很多,不值得为这一幅跟他争。” 安德烈说着笑了一下,真是奇妙的缘分。过去抢她的画,如今抢她的人。 “我想他那个时候应该就发现是假的了。之所以跟我抢,可能是因为这是他唯一一次在专业的事上赢过我。简行舟东施效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帮’他将我骗得团团转。” 所以他能够理解简行舟对顾易的执着,这些年不惜代价一直寻找她的画,以吴璋原作的高价购入。 毕竟简行舟本来就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他看上谁的画,研究谁的作品,简行舟就紧随其后买下收藏。 只有在审美品味这件事上,简行舟才会低叁下四地来“求”他,时不时装作佳作分享,让他来帮自己判断哪些作品更值得收藏。 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笨拙又自卑地模仿他。 安德烈不得不承认,他阴暗的内心极其享受这种时刻。 视他如蝼蚁一般,踩在脚下,嘲笑他的庸俗的品味低级的审美,以此偿代他在爱情中受的挫折。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拒绝简行舟的“咨询”,一直帮他做着判断,仿佛真正的挚友。 安德烈很清楚,也恰恰是因为他在这件事上获得了优越感,让简行舟抬不起头来,他才一而再再而叁的执迷于与他抢女人,在其他战场捡回自己的自尊心。 永无止境的恶循环,让他们一直困在幼稚的躯壳里无法成长。 他看向身旁被自己强行带入循环的女孩:“顾易,你喜欢过简行舟吗?” “没有。”顾易烦躁地说道,“你还要让我说几遍。” “那以后也不要喜欢他可以吗?” 安德烈想要打止,想要走出来,想要顾易救救他。 顾易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后者也正认真注视着她。莫名的,她好像听到了他的求救。 可怜也可笑至极,竟然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可以。” 算不上谎话,也算不上承诺。反正他们两个,她都不会爱。 “相应的,你也要对我再好一点。” 顾易冲着镜中人笑了笑,迎合着他期待的关怀。 明知她多半虚情假意,安德烈仍然忍不住笑意上浮。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在犯贱,偏要从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身上寻求慰藉。 可他的人生安全太久了,急切地渴求着这样一次冒险,要不将他击碎要不让他重塑。 两人回到求索时,李沢已经接到了简行舟助理的电话,代为表达了歉意,并且愿意公开发表一段声明,澄清昨晚的冲突与求索和郑画家无关。 他原本很悲观,毕竟跟这些有钱人打交道多了,知道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面子大于天的人。而简行舟的名声在外,更是众所周知的调子高不好惹。 李沢没想到顾易真能办到,并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大快人心的感觉,有些兴奋上头,看到顾易的车回来了,竟然下意识出来迎她。 然而他刚走出门,就看到安德烈从顾易车上走了下来。 后者已经看到他了,李沢也不好再退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冲他点头问好。 顾易也看到了李沢,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李主管?” 李沢原本想夸顾易几句,但安德烈在场,他酝酿了许久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怎么才回来?”他故作严厉地说道,“简先生那边联系我了,让你赶快给他回个电话。” 顾易被凶的莫名其妙:“哦。” 简行舟说要跟她联络,其实并没有真让她去修订声明文案,只是想让她把自己的微信和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她刚加回简行舟,对方就给她发了条消息:“那幅画我买了,五百万直接给你吗?” 顾易翻了个白眼,回道:“不关我的事,但你最好别买,像个傻子。” 简行舟不服气:“哼,我聪明着呢。” 神经病,顾易想把他塞回黑名单。 第二天简行舟就在各平台上发表了道歉声明,还特别派助理来求索定下了郑楠林的一幅画——尺寸最大的雄鹰图,价格创了郑画家的历史新高。 这次展览是求索承办的,售出的画作也会分一杯羹。于是顾易要回的这一句道歉,顺便给求索带来了今年的开门红。 郑画家喜从天降,当天就来求索感谢卢馆长。真正的功臣顾易就站在一边默默看着,看的卢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感谢过卢绮,郑画家又将顾易叫到一边。他昨天听李沢说,才知道顾易去取礼盒的时候,自己掏腰包帮他额外配了盖子。 郑楠林知道错怪了人,也不好小题大做给晚辈道歉,就夸了顾易几句做事细心踏实。 “李主管跟我讲,那个画评也是你写的?” “是我和几个实习生一起写的。” 郑画家笑了笑:“你不用跟我谦虚,那几个孩子我是知道的。” 昨天他跟着卢绮一起看展的时候就发现,其他实习生根本什么也不懂,只有那个男孩子还能说上两句。 一开始他都没注意这个画册,钟会长提起来他才看了看,发现写的挺有意思,把他画作的内涵都拔高了许多,但又有理有据不会觉得空泛。 能写出这些东西的人,除了头脑聪慧,更重要的是踏踏实实读过书有过积累和感悟。 也确实如郑画家猜测的那样,画册虽然是顾易和那几个实习生一起做的,但其他人写的根本不能用,后来全都是顾易和李沢在收拾烂摊子。 “李主管帮我润色了许多,我也在慢慢跟他学习。” “你和李沢真的是……”郑画家意味深长的指了指顾易,“他一个劲儿跟我说你好,你说他好。” 顾易难得笑了笑,面冷心热的李主管,原来只会在背后夸人。 “挺好的小姑娘,”郑画家轻轻拍了拍顾易的胳膊,“有空去我画室那边坐坐。” 顾易点了点头,下意识捏了捏烟盒里的糖,总算尝到了一点苦尽甘来的滋味。 121是小吴啊 没过多久,顾易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一笔五万美金的外汇,她猜这多半是从简行舟那里分到的钱。 单从最后分到她手上的比例,就推算的出中间转手了多少人。如果总额真的是五百万的话,那简行舟之前可被坑了不少钱。 顾易完成成品时就收到过一笔不菲的收入,这笔尾款相当于是她的“封口费”——告知她这幅画已经流入市场,提醒她销毁证据,保持沉默。 她并不担心简行舟会对她不利,如果真要“让她听话”,比起没有证据的威逼,还不如直接将五百万甩给她的利诱更有效。 顾易最担心的还是吴璋。 简行舟收的那四幅画,其中叁幅都是吴璋有名的代表作,只有最近这一幅是吴璋前年的新作,最近也卖出去了。 那时候顾易已经被吴璋纳入门下,打算金盆洗手不干了,但对方威胁她必须再仿造一幅未流通的作品才肯放过她。 因此顾易只能伪造了吴璋挂在书房的一幅画——只剩下这第五幅画,她至今还没有收到尾款,也就是说对方还没能卖出去。 其实只要吴璋将原版画作展出或者公开售卖,一个月左右就会出现仿品,这样的话她的嫌疑就微乎其微,但如果伪作先于原版在市面上公开,那她就是最大的嫌疑对象。 毕竟能进入吴璋书房的人太少了,见过原版画且会画画的人,除了她就是吴聿恒。 顾易隐约记得,上次吴璋让她去看吴聿恒的作业时,那幅画就已经不在书房了。她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吴璋那边确认一下这幅画的具体流向。 简行舟五百万的高价,很可能让假画卖家那边信心膨胀,把仿作拿去更大更公开的市场上赌一把,那她就危险了。 第二天她跟李沢请了假,想去吴璋家拜访。不巧吴璋正在处理艺考招生的事,让顾易直接来学校找他,顺便交接一下助教的工作。 顾易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在办公室里见到了新助教。 这个大四的学妹名叫沉笑缘,是吴璋的准研究生,顾易之前没听说过,大概没什么特别出色的作品。不过人长得十分漂亮,甜美可爱,皮肤很白,笑起来还有梨涡。 “这是你师姐顾易,现在在求索美术馆工作。” 吴璋一边介绍,一边将顾易夸了一通,其间还提到了美协钟会长对顾易的认可。 顾易这才想起来,吴璋本就是美协的,甚至极有可能就任下一届会长,跟现任这位会长关系非常好。 该不会钟会长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吴璋的门生,才特别在人前说了她的好话吧? 其实无论是否有这一层原因,顾易都不否认自己的实力。 她争取做吴璋的门生,获得他的认可和好感,在求索踏实做好所有工作等等这一切……少了其中哪一步,她都不可能这么快被“看到”,所谓幸运都是厚积薄发的结果罢了。 顾易谦虚认下,又在沉笑缘面前将功劳推给吴璋教导有方,哄得后者笑意盈盈,甚是满意。 交接完助教的工作,吴璋就让沉笑缘回去上课,她刚出门就撞上了姗姗来迟的吴聿恒。 沉笑缘主动跟吴聿恒打了个招呼,还关心他黑眼圈很重,是不是没睡好。 吴聿恒是根本没怎么睡,天亮躺下眯了一会儿就被吴璋一个电话叫了起来。 因为前阵子画画一直黑白颠倒,开学后他课都没怎么去上。今天是被吴璋逼的,否则就让他留级,才不得不睡了几个小时就跑来上课。 画室在走廊最里面,他原本想悄无声息地闪过办公室,不让吴璋发现自己迟到,结果被这个女的逮了个正着。 吴聿恒做贼心虚,敷衍的应了一声要走,就被吴璋叫住了。 “你给我进来!” 心烦,吴聿恒撸了撸长长还来不及修理的头发,低着头往办公室走,一抬头就看到了顾易。 他吞咽了一下喉咙,不知怎么的忽然不敢看她。 顾易见吴聿恒躲闪着眼神,知道他也觉得尴尬,两人先前的疙瘩还没解开,彼此都欠对方一声道歉,但这又不是说开的场合。 “要不我先走了,求索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吴璋也没再留她,只是鼓励了几句,让顾易不必担心学校这边的课程,需要让他批条的尽管找他。 “求索这次也参加了艺博会吧,说不定我们过阵子可以在上海见。” 顾易其实不太清楚,既然吴璋这么说,她便点了点头。 “好,到时再见。” 只是顾易一走,吴聿恒的魂也跟着走了。 他头重脚轻,身体不自主地往门外的方向飘。 要不是吴璋叫了他几声,他大概就真的飘出去了。 “你许伯伯说你那幅画不错,这次特别给你留了个好位置。” 吴聿恒无精打采,也没细想就随口问了一句:“什么画啊?” 吴璋觉得这臭小子估计没睡醒,笑骂了几句“傻小子”才解释道:“就前阵子你在顾易家画的,送去艺博会参展的那幅啊。” 吴聿恒刚刚确实没睡醒,此刻却如醍醐灌顶,猛然清醒过来。 “什、什么时候送的?” “就你画完没几天啊,顾易拿过来说……” 吴璋还没说完,吴聿恒就冲出了办公室。 123有点硬 吴聿恒没说话,就默默跟在顾易屁股后面往家走。 王阿姨在家,给两人开了门。顾易解释来意,说吴聿恒摔了一下,来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伤哪儿了?” 王阿姨热切关心,却被吴聿恒嫌恶地瞥了一眼。她只好收回了目光,默默去找医药箱。 顾易换了鞋就往里走,目光向书房瞟,发现门关着。 “去我房间吧。” 吴聿恒接了医药箱,把顾易叫到了自己屋子里。 “哦,行。” 顾易刚进门,一股浓重的松节油味就扑面而来。 屋子里没开灯,落地窗的光线足够照亮整个房间。吴聿恒的房间几乎有她两个卧室大,但因为凌乱地放着画架、画框,显得有些无处落脚。 顾易看到七八幅新画的油画摆在角落或架子上,有一种微妙的炙热感,不用细看都知道那画上的女性又是她。 吴聿恒也没有掩饰,反正他的心思早就都暴露在画里了。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地方落座,只好上前把没有整理的被子掀开,将医药箱放了过去。 “你先跟我说清楚一件事,”吴聿恒回头看向站在画作中央的顾易,“那幅送审的画你从哪儿来的。” 顾易早猜到他会问,已经想好了说辞,轻松答道:“缝缝补补又叁年呗。” 吴聿恒不相信:“我都把它捅烂了,你怎么补啊?” “大师的经典都能修复,你的能有什么难度?反正我就是找人补好了,不信你到时候去上海看。” 顾易笑了笑,走过去拿过药箱,让吴聿恒坐到床上。吴聿恒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他听说过神乎其神的古画修复技术,但还没见识过人修复新画。 “不生我气了?” 顾易将人按坐在床上,及时转移了话题。 吴聿恒撇了撇嘴,不置可否。气还是气的,但不似以往发泄到鬼混上,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闷头画画。 他怨恨顾易偏心,但也知道顾易说的对。 他和那个瞎子不一样,他有一个叫吴璋的爹,能帮助顾易也会伤害顾易。如果他做不到独当一面,就没办法在他爸那里保护她。 顾易也知道他是明辨是非,听得进去话的人,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拉扯着他不放手。 “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啊?” 见吴聿恒想多了,顾易才把话说完整。 “给我看看伤口。”她指了指他受伤的胳膊,“你这个衣服太厚了,袖子弄不上去。” “哦。” 吴聿恒吞咽了一下喉咙,才抬手去脱衣服。他不好伸展胳膊,顾易就上前帮了他一把。 为了耍帅,吴聿恒没穿大衣,套了两层加绒卫衣。 结果顾易拽着他里面的衣服,吴聿恒扯着外面那件,两个人脱了个乱七八糟。 吴聿恒脑袋被套在里面,卧槽了半天,直接被扒光了。 顾易没想到他是这么穿的,人家小瞎子最里面还会穿一件贴身秋衣的,这位竟然直接光着膀子。 吴聿恒有点不好意思,但顾易已经拉着他胳膊在看了,也不好提说再穿一件。 家里暖气很足,他倒是不冷,就是顾易手太凉,碰他一下他就一个激灵。 “没破皮。”顾易一边查看一边问道,“骨头真没事?” “嗯,真骨裂比这个疼多了。” “那抹点红花油给你揉揉。” 吴聿恒其实自己也能揉,但见顾易没把油给他,就闭着嘴没提这一茬。 顾易坐在他身边,让他将手搭在自己大腿上,就这么试探着力度帮他活血。 “对了,你爸书房那幅画去哪儿了?” “什么画?” “就是那幅穿旗袍的女性肖像。” “不知道。”吴聿恒有印象但没注意,“怎么了?” 顾易摇了摇头,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忽然想起来了,上次好像没看到。” “哦。” 吴聿恒没再多问,他根本没心思细想,注意力都在顾易渐渐发热的手上。 有点疼,也有些舒服,奇怪的感觉在他身体里乱窜。 他口干舌燥,慌乱的瞥了顾易一眼,恍然发现她的视线竟然落在他的小腹上。 那一瞬间,吴聿恒感觉自己毛孔都张开了,浑身神经敏感的要命。 顾易蓦地笑了一下,笑得吴聿恒耳根燥热。 “笑什么?” “感觉有点硬。” 吴聿恒心脏猛地一跳。 “啊?” “我说你肌肉有点僵硬。” 他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向后蹭了蹭,将逐渐紧绷的裤子前方留出更多的空间。 这下顾易笑得更明显了,还抬头看了他一眼。 吴聿恒受不了了,抽回手说道:“够了,不用揉了。” 顾易抿起嘴角的笑意,也没说什么,起身去他房间里的洗手间洗手。 她没关门,哗哗的水声传来,听的吴聿恒心烦意乱,一闭上眼就是那昏黄的印花玻璃。 不一会儿水声就停止,她要走了,吴聿恒不知所措,懊恼地垂下头抓了抓头发。 他埋头等着顾易告辞,却迟迟没听到她开口,反而感觉房间忽然暗了下来。 124撸狗『po1⒏mоbi』 吴聿恒错愕地抬起头,见顾易拉着窗帘,将最后一丝光遮住了。 她没有开灯,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朝着他走了过来。 吴聿恒脑子发懵,隐约觉得要发生什么,但又不敢肯定,直到顾易的手覆上了他真正发硬的地方。 他吓了一跳,刚想出声就被顾易捂住了嘴。 “嘘,”她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王阿姨在外面呢。” 吴聿恒吞咽了一下喉咙,猛地抱住了顾易的腰,脸在她手心乱蹭,像小狗。 顾易笑了一下,提醒道:“我只答应了帮你揉一揉,别乱动。” 她说着将手从吴聿恒的裤腰伸了进去。宽松的运动裤很容易探寻,很快就摸到了鼓囊囊的一团。 内裤有些紧,顾易不好动作:“自己把裤子脱下来。” 吴聿恒还是第一次这么言听计从,黑暗将欲望放大,也给了他无耻下流的勇气。 他站起身,飞快地脱下裤子,将它踢到一边,急切地拉着顾易的手腕,将她按在自己的勃起上。 一只手的刺激不够,又去摸她另一只手。他包着顾易的手,让她握着自己,就这么主动挺腰送入抽出。 两人离得太近,他冲的又猛,几次都撞在了顾易身上。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顾易低声笑他,“发情的泰迪。” 吴聿恒呼吸都乱了,想去吻她,被顾易及时躲了过去。 “今天不包含这个。” 他没办法反抗她,只能将头埋在她的肩膀。 “为什么?” 吴聿恒哑着嗓子低声问。 他没说完整,但顾易能懂。 为什么那天不行,今天却可以? “奖励你好好画画,给我挣钱。” 顾易隐瞒了真实意图,以最轻浮的态度气他。吴聿恒气过太多次,如今反倒没那么生气了。 “妈的。”他骂的软弱无力,气喘吁吁,“你他妈眼里只有钱。” 顾易用指甲划了一下他敏感的顶端,激得后者猛然一抖。 “嘴再这么臭不给你揉了。” 吴聿恒该怂就怂,坐到在床上,将人拉了过来。 “我错了,你给我揉。” “谁让你那么急的,本来就说我帮你的。” 顾易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隐约能看清吴聿恒的身形。两手撑在床边,身体微微后仰,两腿大开等着她临幸。 她裹得严严实实,吴聿恒却被她扒的一丝不挂。她觉得有些好笑,上前将人推倒在床上。 人一躺下,勃起的部位就格外明显,顾易发觉他还挺长的,只是头有些歪,一看就没少自给自足。 她爬上床,一手撑在吴聿恒身侧,头发垂下搔着他的脸。 “喜欢快点还是慢点?” 吴聿恒拉住她下滑的手,得寸进尺:“能用嘴吗?” 刚说完就被顾易扇了一下脸,不算疼,但意思他懂了。 “小气。” 又被打了一下,吴聿恒学乖了,不吭气了。 被顾易弄了一会儿,他觉得刚才的话真的多余了,她单是用手已经快把他送上天了。 操他妈,怎么一个女人比他这个男人还会撸。 吴聿恒忍不住想,这是撸过多少人练出来的啊,操操操真便宜那些男人了。 他有些上头,下意识抬手去摸顾易的胸,结果下面被顾易狠狠拧了一下。 吴聿恒大叫了一声,很快门外就传来王阿姨的声音。 “怎么了啊?”王阿姨敲了敲门,“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他刚想说话,发现顾易竟然还没松手,甚至套弄的速度比刚刚更快了。快感绵延不绝,吴聿恒的腿根不住发抖,很快脑子就昏了。 “跟她说你没事。”顾易低声说道。 吴聿恒急喘着,哪还顾得上回复王阿姨。 “小恒,顾老师?”王阿姨还在问,“你们在里面吗?” “快回她。”顾易在吴聿恒耳边说道,“我没锁门。” 吴聿恒一个激灵,咬了咬牙骂了一句,让他回话还一个劲儿弄他。 “那个,要不我进来……” 王阿姨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大吼:“我没事!” 吴聿恒平息了一下呼吸,才说道:“顾老师给我揉红花油呢,王阿姨你不用管了。” “哦,没事就好。” 听到王阿姨走开,吴聿恒才捂着自己的嘴射了出来。 他感觉身下的床单湿透了,除了精液还有些其他东西。强烈的高潮让他脑子缺氧,根本没办法去想那是什么。 顾易笑了笑,用湿淋淋的手拍了拍他的脸。 “顾老师给你揉的爽吗?” 说罢就起身去了洗手间,又是哗啦啦的水声。 这一次吴聿恒脑子一片空白,水似乎流进了他脑子里。 等他醒来的时候,顾易已经走了。屋子里漆黑一片,他浑身赤裸,身上盖着被子。 如果不是床单仍然濡湿一片,吴聿恒还以为那是一场梦。 +影视在线:po1⒏mоbi 125你要保护我 晚上的时候顾易才给吴聿恒发了条信息,问他胳膊有没有好一点。 吴聿恒的胳膊早就不疼了,但身体却更难受了。年轻气盛容易上瘾,顾易只给他弄了一次就跑了。 他耍赖说顾易弄得他下面疼,顾易没理他,只说道:“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要保护我。” 她这么做,既是让他隐瞒今天的事,又是为日后东窗事发做好铺垫。 倘若伪画真先于原版曝光,就算找不出她作伪的证据,顾易也逃不脱流出画源的嫌疑。 出入书房的吴聿恒和她之中,无疑是吴聿恒是更加安全的,吴璋不会同他计较什么。 所以顾易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哄得吴聿恒上心,关键时刻也好让他替自己挡一挡。 以免天才折损,顾易并没让自己享受。她后来旁敲侧击问过吴聿恒几次,发现他的灵感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顾易无法明目张胆向吴璋打听书房画作的下落,只好暂时将这件事告一段落。她已经销毁了证据,做了危机备案,后面唯有听天由命。 至于手握她四幅画的简行舟,除了平日里信息电话骚扰一下,也并没有再提那几幅画的事。 也许真如安德烈所说,简行舟是出于欣赏才收藏。 顾易知道在时代限定下,艺术品的价值是由收藏家来决定的。可简行舟给她的“价值”,远超过了她对自己的期待。 然而被金钱定义的价值,并没有给她受宠若惊的虚荣感,反而是矛盾的撕裂感。 偏偏是这个曾经贬低她轻视她的人,在茫茫画作里看到了她,看到了她最肮脏最卑劣最无耻的一面。她竭尽所能抛弃的过去,这个人却兴致盎然的捡了回来。 这种欣赏让顾易感到恐惧、耻辱和愤怒,又隐隐有一丝她不愿承认的感激。 复杂交融,让她无从消化,所以面对简行舟时,唯有将它转化为敌意,顾易才能堪堪守住她破碎的安全感。 可这个人偏偏最爱看她被激怒却无法还击的模样,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猫,暗藏利爪却无处施展。 简行舟在等她,等她冲自己喵喵叫,主动钻进他怀里蹭他求爱抚。 只要他爷爷肯放他出门,简行舟都会跑去顾易那里刷存在感。 可惜求索有高求赶人,他常常无功而返,好在顾易搬去了唐宁那里。简行舟喜不自胜,因为在唐宁面前的顾易,更是乖巧的让他心痒。 搬家这一天,简行舟还主动去搬了忙,叫了一桌火锅外送上门。只是没想到,跟着顾易一起来的,还有阴魂不散的安德烈。 顾易东西不多,原本不需要他帮忙的,但安德烈执意要来,称这是男朋友的义务。 小海螺虽然不如工作室地方大,但也是个百平的Loft。 楼上楼下各有一个独卫卧室,只是阁楼上上下下太累人,懒蛋唐宁就住在了一层,顾易自然就去了二层。 她一边打扫一边搬东西,即便自诩体力不错,来回上下几趟也一身热汗。安德烈看起来还好,但阁楼是个斜顶,他个子太高,每次上来都要驼背弯腰,也并不比顾易轻松。 直到两人把东西都运上去后,他才坐下喘了一口气。 顾易洗了把脸,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安德烈正盘腿坐在地上,将放在纸箱上层的画册都拿了出来。 那是求索展览时免费发放的宣传册,里面有当期展出的画作,还有一些基本介绍。 “求索展览的宣传册你每一本都留着吗?”安德烈惊喜地问道。 顾易走过去,也学他席地坐下,说道:“也不是,只留了一些特别喜欢的。” 安德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蹭着鼻尖掩饰着上扬的笑意。 “你留的这些……”他清了清喉咙,抿着嘴角坐起身,有些骄傲地说道,“都是我策划的。” 顾易有些意外,将册子拿过去看了一下:“可是这些展览的策展人署名都不同啊。” “我没署名。”安德烈解释道,“署名的都是我的执行人,我只负责选品,定题还有一些美术总控。” 他越说笑意越难以自持,先前她与简行舟冥冥之中的默契让他羡慕不已,如今这份浪漫也落在了他头上。 顾易收藏的最早一本画册,就是他策划的第一个展。那时候他刚拿到艺术学博士学位,他父亲让他回来帮忙,就有了这个名为“开端”的第一个展览。 “那你身份还蛮多的,又是摄影师又是策展人,还是太子爷。” 顾易并没有把安德烈的话当真,大概是看多了这个人虚伪的一面,她已经无法以正常人的眼光去做判断了。 安德烈习惯了她的揶揄,也不介意:“我其实一直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迎合父亲的期待拿到学位后,一下子就没了目标,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流浪,摄影只是我流浪时的一个爱好吧。” 幸运的是他的摄影作品一出来,就得到了业界的认可,因此以这个身份也获得了一些成绩。所以策展是否署名,于他也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也无从判断那些称赞是为他本身的才华还是他的身份。 “没有目标,一边走一边拍,好在一年四季总有地方是美的,我可以跟着美的脚步。” “可冬天就是雪吧,都差不多的感觉。” 顾易不喜欢冬天,凋零枯萎,黑夜漫长,就像她一样死气沉沉。 “但有一种美,只有冬天才最绚烂。” “什么?” “北极光。” 顾易恍然大悟,相比安德烈,她还真是不够浪漫。 “只有冬天才有北极光吗?” “不是的。”安德烈解释道,“其实北极光一年四季都有,只是冬天的时候北极处于极夜,黑夜让它更容易被人眼捕捉,也因为黑夜的衬托才让它格外绚烂。” “你拍到过吗?” “没有,运气不好,等了好几天都没碰到。” “那下次也许可以叫我一起去。” “你运气很好吗?” 顾易摇了摇头:“不好,但两个人运气都不好时遭遇的失望,总比一个人自怨自艾好受的多吧。” 她说罢冲着安德烈笑了笑,那笑容看得他心脏怦怦直跳。 他一直觉得,身在泥泞就该朝着星星所在的地方努力。从来没有想过,就这么在泥泞里,与相似的人抱团取暖。 追寻星星的路他走的很痛苦很艰难,此刻忽然有了一种降落的安全感。 安德烈看着顾易,忽然庆幸自己选择了她。 “嗯,一起去吧。”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126不配 安德烈期待溢于言表,而顾易不过是说说而已。 她哪有闲情去看什么极光,只希望一道光照亮安德烈木讷的脑瓜,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个实习生。 可惜浪漫的纯情老男人,如今脑子里只有极光,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行程规划。 直到两人下楼回到客厅,看到简行舟阴沉沉地盯着他。电光火石之间,唐宁幸灾乐祸,将顾易叫去了厨房,说是处理火锅要吃的蔬菜。 简行舟叫的都是现成的,哪还需要唐宁亲自动手,顾易以为她有悄悄话要说,就跟了过去。 “你搞什么呀?” 顾易用手肘怼了怼唐宁,后者捂着嘴偷笑,往客厅外面瞄。 “我就想看看他俩会不会又打起来。” 唐宁满眼期待,就差为两人加油助威了。 顾易无奈:“真打起来你这儿不就遭殃了?” “简行舟不敢动手的。”唐宁嗤笑了一声,“我如果拍个视频发给他爷爷,他就只有哭的份了。” 顾易这才反应过来:“你是想看他被打啊?” 唐宁眯眼一笑:“他欠揍。” 真以为她看不出来,简行舟那眼神,都快把顾易吃了。 顾易是他能觊觎的人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渣男,就该被好好收拾一顿。 事实上经过酒会那一次,简行舟确实收敛了许多。 他被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几乎被爷爷禁足,去哪儿都要报备,每晚必须回家里睡。 看到安德烈去帮顾易搬东西,他也没有硬掺一脚,生怕自己没忍住,一脚将人从阁楼上踹下去。 如今再不服气,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工作你也管,搬家你也管,你这个舔狗也管太宽了吧?” 简行舟不知道顾易答应了安德烈的追求,还以为他依旧只是个卑微的追求者。 安德烈笑了笑,故作从容地坐下,与他位列沙发两端,等待合适的时机宣布自己胜利的战果。 “顾易后来找你睡过吗?” 见安德烈沉默,简行舟意料之中地笑了一下。 “你没办法满足她的,别痴心妄想了。” 距离顾易答应他已经半个月了,安德烈确实没有收到她任何的性暗示。 他知道顾易不是什么保守纯情的女孩,需求也很旺盛。所以她一直没有表示,让安德烈也有些患得患失。 他只能说服自己,顾易和他相处的时间太短了,还不够熟悉罢了,并不是对他没有性趣。 可是之前也明明不太熟,她却亲了他摸了他。如果不是他中途打止,那一次可能已经做到了最后。 安德烈在恋爱这件事太没自信了,轻易地就被简行舟突破了防线。 他只能狼狈地反唇相讥:“她已经答应我了,是你别再痴心妄想才对。” 简行舟捧腹狂笑,认定安德烈气急败坏说了大话。安德烈沉着脸站起身,不想再跟他胡搅蛮缠。 “不信你自己去问顾易吧。” 说罢就起身出了门,去外面的院子里抽烟。 安德烈让他问,简行舟反而不敢问了。唐宁去打电话,厨房里只剩下顾易,他走过去又退回来,就是不敢进去。 一想到这件事是真的,他就心跳加速喘不过气来。直到顾易先看到了他,简行舟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那个……” 刚刚两人的话顾易都听到了,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答了。 “我是跟安德烈在一起了。” 最差的结果应验,简行舟还想垂死挣扎。 “……炮友?” “当然是谈恋爱。” 顾易笑了一下,击碎他最后一丝侥幸。 “其实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在酒会闹那一出,我都不知道安德烈在追求我。” 简行舟咬牙:“所以你就答应了?” “为什么不呢?”顾易反问道,“安德烈单身,有钱,有才华,长相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别说了!” 明明是他更早遇到她,也是他跟她纠缠了叁个月,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该喜欢高求那个烂人。 “还是因为唐宁对不对?”他才不承认高求的才华外貌,“如果我跟她分手你……” “简行舟,”顾易厉声打断他的话,“唐宁没说分,你一个字也不许提,给我老老实实守好男朋友的本分。” 这话简行舟不是第一次听,上一次顾易这么说是为了钓安德烈。如今她已经钓到了手,还不许他分手,想必这两人的感情也不算牢固啊。 他总算捡回了一些上风,扬起高傲的下巴挑衅道:“我偏要分呢?” “你大可试试。”顾易学着唐宁的计俩试探道,“刚好我把我们以前的照片发给你爷爷,你说他会不会逼着你娶我?” 不会。简行舟非常清楚。不止不会,还可能逼他和唐宁结婚。哪怕不是唐宁,也是另外一个他们认为“合格的女人”。 “你想跟我结婚?” “我知道你不会。” 顾易一直都很清楚,简行舟从不把她带进自己生活的原因。 因为她“不配”——配不上他的身份,他的家世,以及他高高在上的地位。 “你什么都知道。” 简行舟盯着顾易,脸渐渐失去了血色。 他深知自己俗不可耐,没有配的上收藏家这个身份的“眼光”。 面对家人跻身名流贵族的厚望,他却没有才华和能力开疆破土。他喜欢的全都被否认,他追求的也从来得不到赞美。 只有跟在高求身后,做个兢兢业业的小丑,才勉强获得了一张进入上流的通行证。 他不得不交往配得上的女人,收藏配得上的画作,出席配得上的聚会,结交配得上的朋友。 简行舟原本以为,顾易不知道他的无奈,才气愤他的辜负。 可当顾易将他爷爷搬出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她其实都懂都知道。只不过她不在乎,甚至还拿他唯一的软肋来当成威胁他的利器。 “高求告诉你的吗?” 简行舟苦笑了一下,莫名的窒息感让他头脑发晕,不得不攥住水池边,才有力气开口。 “顾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顾易笑了一下,莫名其妙,她怎么他了? 她不过让他做好唐宁的男朋友,不要再为无聊的雄竞争来斗去,否则就让他爷爷管教一下这个嚣张的富二代。 “我在酒会上给你出气,事后还为了你当众道歉,怕卢绮为难你还买了郑楠林的画……” 顾易恍然大悟,原来是让她“还债”啊。 “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操我?” 简行舟懵了一下,他做这些的时候哪考虑得了那么多,不过是想让她后悔,想被她夸赞罢了。 他不知道,也疲于探究,颓丧到连呼吸都困难。 “有区别吗?” 顾易失望至极,最后笑着点了点头。 “对,没有区别。” 127冷漠又温柔 唐宁一通电话回来,忽然发现氛围全变了。 原本热闹的火锅却吃得十分沉闷,两位男士一直喝闷酒,顾易沉迷吃肉,只有她一个人巴拉巴拉地说。 她隐约觉得,简行舟应该是被教训了一顿,否则以他逢场作戏的习惯,绝不会让她冷场。 颓败到眼睛都不愿抬一下,看来是输的很惨啊,唐宁有些幸灾乐祸。 顾易吃得差不多了,才去关注对面男人的情绪。她故意忽略了简行舟,只去看安德烈。 见人拿起杯子又要灌酒,她伸手劫了过来,将安德烈剩下的半杯喝了。 “少喝点吧,明天会头疼的。” 她摸了摸安德烈的脸,后者酒意上头,眼神恍惚,竟觉得她极尽温柔。安德烈有些难受,埋头贴上了顾易的手。 一旁的简行舟看到这一幕直接绷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在要发作的前一秒,忽然被唐宁在桌下踢了一下。 “吃好了?”唐宁嗲着声音似乎在撒娇,实则在命令,“吃好了就去给我买个冰激凌吧,我要草莓味的可爱多。” 上头的怒火瞬间被唐宁浇灭,简行舟渐渐清醒过来。就算他现在打高求一顿又如何,不过是遭顾易笑话罢了。 他拿顾易一点办法都没有,对她好她不领情,对她坏他不忍心,他那些哄女人的手段在她身上全都不奏效了。 简行舟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麻木的听从唐宁的吩咐去买冰激凌,只求眼不见为净能让他舒坦一些。 还没动身,顾易就叫住了他:“还是我和安德烈去吧。”她起身去拉安德烈的手,解释道:“顺便带他醒醒酒。” 唐宁嘻嘻一笑,马上明白了顾易的想法,这是要去遛狗了。 “行,那你们去吧,简行舟继续陪我吃。” 顾易牵着恍惚的安德烈出了门,简行舟沉闷地坐回原位,眼神却不由自主跟着他们的背影。 一想到这两人如今的关系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简行舟就觉得自己好可笑。 夜风一吹,安德烈的酒醒了大半,不禁攥紧了冻僵的手。离开小海螺没多久,顾易就放开了他的手,刚刚的温柔亲昵烟消云散。 “你在利用我刺激简行舟吗?” 安德烈借着酒意,发泄着心里的委屈。 “让他跟唐宁分手,来找你吗?” 顾易没有否认,只是她没想让简行舟回头找她,但这被当刀使的滋味,还是要让“师父”尝一尝的。 “顾易,顾易。” 安德烈将人叫回了头,却又忽然哽住了喉咙。 他头疼欲裂,脚下悬浮,被顾易扶了一下才堪堪站稳。 “去那边坐一下吧。” 顾易将人扶到了花坛边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掏出了烟。 她默默抽烟不说话,安德烈在沉默中煎熬。 他脑子的混沌一片,此时才意识到,刚刚问她的话不就是他之前的想法吗? 利用顾易让简行舟跟唐宁分手,看他气急败坏郁郁寡欢。可是如今却恶果反噬,气急败坏郁郁寡欢的是他自己。 安德烈颓丧地问道:“你很讨厌我吗?” “你觉得呢?” 顾易舔了舔嘴唇,漫不经心地轻呼出一口气,香烟在夜色里消失,只留下呛鼻的味道。 “对不起。” 不用顾易回答,他也知道自己有多糟糕。 酒精让他的变得极为脆弱,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 安德烈弯下腰,两肘撑在膝盖上,扶着自己沉重的头。 要不算了吧,就像以前一样逃跑,只要提出分手,做回那个完美的人,他就可以从这种自我厌弃的情绪里解脱出来。 “你的确让人生厌。” 顾易掐没烟头,揪着安德烈的头发,逼他看向自己。 “不过我没打算跟你分手。” 惩罚还不够,她得到的也不够。 “你也别想。” 安德烈被迫仰着头,在崩溃的边缘颤抖,急促的呼吸挤压着冰冷的气流,仿佛无声的啜泣。 “我就喜欢你愚钝又卑鄙、虚伪又心机的模样。” 顾易看着他被逼红的眼睛哈哈大笑,肆无忌惮的嘲笑他。 “所有人都会有这一面,我也一样。” 她说着放开安德烈,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发。 “现在舒服些了吗?” 在缓慢温柔的安抚中,安德烈才慢慢回神。 他刚刚以为自己要裂开了,却被顾易一点点重新合拢。 过去他也常常如此陷入崩溃,最终让那些短暂的恋爱无疾而终。 他知道他的失败,不完全是因为简行舟的介入,更多的是因为他自己。 违心的讨好让他获得了太多溢美之词,他被赞美束之高阁,越来越分辨不出哪些是真的认可,哪些是他靠虚伪赢得的奖励。 于是恋爱成了一种负累,他知道对方喜欢的并不是真实的自己,但又不敢坦诚他的卑鄙愚蠢,肮脏恶臭。 只能躲在自己华丽的壳子里,自我怀疑,自我厌弃,直到顾易将他从里面拽了出来,骂的狗血淋头。 可能他真的心里扭曲吧,才会在谩骂和否定中得到安慰。这个人看到自己的卑劣,坦诚她没那么喜欢自己,反而让他感到安心。 安德烈吞咽着喉咙,抬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顾易。 他埋头在她腹间,呼吸渐渐平复,内心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顾易神色漠然地轻抚着他的后首,不禁感叹这个人骨子里的受虐狂潜质。 他和简行舟,一个变态一个疯子,还真是绝配。究竟什么样的环境能养成这样自卑又自负的人? 她低头看向安德烈,不由生出几分同情,还真是可悲啊。 “酒醒一些了吗?” 安德烈埋在她怀里没动,轻轻应了一声。 “喝那么多干嘛,想赖在我这儿睡吗?” 顾易扶起他拉耸的头,卡住他的下巴,不许他低头。 “这样下次简行舟再问你,你就可以回答睡过了,是吗?” 她是真的没想到,安德烈会介意这件事。简行舟一问,他就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你连句谎话都不会说吗?”顾易笑了笑,“直接告诉他我迷恋你,每晚缠着你不就好了吗?” 安德烈的眼睛这才慢慢聚焦,恍然觉悟,她其实全都知道啊。 也是,他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那么聪明,就算他不说,她也会猜到。 “顾易,我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也……没有过性经验。” 他看到意料之中的嘲笑,赤裸的难堪让他面红耳赤,可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 “所以你想要什么,我哪里做的让你不开心,可以直接告诉我吗?” 顾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同审问:“然后从我这里毕业,去追唐宁吗?” “你知道我一开始追求她的原因。”安德烈坦诚道,“在第一次见到唐宁之前,我就知道简行舟在追求她,不然也不会拿着玫瑰去到那里。” 顾易当时没有细想,如今回忆才意识到,安德烈应该早就知道唐宁这个人。唐宁提过她堂哥跟安德烈比较熟悉,那么两个人交流中,或多或少都应该提过这个妹妹。 “我承认我欣赏唐宁的才华,但可能没有那么喜欢吧。我接近她讨好她,但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真实的她,我以为她单纯天真热情浪漫……” 顾易听到这里,蓦地笑出了声,还真是单纯天真。 “她果然不是吧。”安德烈也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追求的其实是我的想象,固执地按部就班,从欣赏到好感,顺其自然地告白接吻上床……” 可是顾易将他打乱了,或者说他允许了顾易将他打乱。 “我一开始确实对你没有兴趣,因此也对你没有过想象。从开始到现在,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认识真实的你,欣赏真实的你,好奇真实的你。” “是吗?”顾易不以为然,“我是什么样的人?” 安德烈笃定道:“冷漠但温柔的人。” 顾易不置可否,手在沉默中慢慢下移,握住了安德烈的脖颈。 手指按着他滚动的喉结,比抚摸更用力,一点点遏制住他的命脉。 “对你可不见得温柔。” 近乎残酷的冷漠,让安德烈格外沉迷。 窒息感让他的皮肤迅速蹿红,炙热传入了顾易的掌心。 “我做不到按部就班,只有一时兴起。”她低头贴近安德烈耳边,“我现在有些亢奋,要你给我口交,愿意吗?” 安德烈没有马上回答,但窜动的喉结已经暴露了他的渴望。 顾易笑了笑,放开了他的脖子,摸狗一般摸了摸他的头。 “走吧,去你车里。” 129简行舟他…… 顾易和安德烈离开十分钟,简行舟就坐不住了。唐宁看他一直看手机,就猜到他在担心什么。 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就是红玫瑰,一旦她在别人那里绽放,他们就抓耳挠撒辗转反侧。 活该,唐宁心里暗暗骂道。 既然顾易说他们睡过,那简行舟就是有过机会。活烂被甩就算了,更可恶的是,这个人后脚还找上了她。 是不知道她跟顾易是闺蜜,还是有意为之? 唐宁原本以为,简行舟找她不过是各取所需,现在愈发觉得他是利用 她刺激报复顾易。 前者她尚能接受,后者却踩了她的大雷。她现在不止想只取自需,更想弄死这个狗东西! 看简行舟坐立难安,唐宁故作委屈地说道:“陪我吃饭不开心吗?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简行舟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关注顾易了,忙安抚道:“怎么会?” 唐宁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怎么会呢?你追我的时候那么热情,我还以为你要直接求婚呢。” 简行舟总觉得唐宁话里有话,不等他多想,唐宁就抽过纸巾遮住了脸,声音有些抽噎。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简行舟还以为她在哭,吓了一跳,刚想哄人就见纸巾下滑,唐宁面不改色地擦了擦嘴。 “……” 唐宁握着简行舟的手,近乎撒娇地说道:“要不你今晚睡在这里吧,我好好跟你道歉。” 顺便拍几张你终生难忘的裸照,唐宁笑了笑。 面对盛情邀请,简行舟不知为何毫无期待,还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呃,我答应了我爷爷要回去。” 唐宁遗憾的“啊”了一声,抬手抚上简行舟的脸。 “好舍不得你走啊。” 简行舟错了一下神,忽然觉得这个动作与顾易刚刚对安德烈做的如出一辙。 那时安德烈亲昵的蹭着顾易的手心,看得简行舟羡慕嫉妒的要死,直接气到炸开。 此刻唐宁也给了他相同的安抚,可他却毫无悸动,甚至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之前他一直都有意保持距离,从未主动碰过唐宁,只有在顾易面前才会故意对唐宁表现的格外热情。 如今背着顾易与唐宁亲昵,他竟然生出了愧疚感。 他下意识微微向后撤了一下身,躲开了唐宁的手。唐宁的目光一冷,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不过上次去你家,你爷爷似乎挺喜欢我的,应该会支持我们一直交往下去吧。” 自从上次酒会闹出丑闻,简行舟就一直被禁足在家,直到他请唐宁来家里吃了一次饭,才终于获得自由出行的权利。 简行舟知道他爷爷喜欢唐宁,应该说全家人都对唐宁很满意,甚至有撮合他们结婚的想法。 就是因为这一点,简行舟才没有冲动与唐宁提分手,因为他可能很难再找到第二个这么能让他爷爷对他放心的女友。 可唐宁越是符合他们的“配得上”,简行舟就越觉得索然无味。 原先对她甜美乖巧的好感,也越来越提不起兴趣,就像对过去那些月抛女友的感觉一样。 也许是因为他对恋爱没激情,只有上床才有吸引力? 可唐宁主动邀请他,他也没有冲动。简行舟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被顾易气的。 唐宁还故作不经意的火上浇油:“你说顾易他们会不会今晚就不回来了?” “买个冰激凌而已……”简行舟说服自己。 唐宁噗嗤一笑:“你还真当顾易去给我买冰激凌啊?” 简行舟也猜到了多半不是,这都快一个小时了,做个冰激凌都足够了,可他不这么说难道祝他们性福吗? “哎,我认识顾易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正经谈恋爱。”唐宁笑嘻嘻地刺激简行舟,“她之前对什么男人都不上心,这次可能真的很喜欢安德烈吧。” 看着简行舟被酒精染红的脸一点点变白,唐宁心里大笑。 “两个人也好配,一个阳光英俊一个冷艳貌美。” “……我去叫个代驾。” 简行舟听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往外走。 他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就远远的看到顾易回来了。 她神清气爽,步伐轻盈,在夜色中也觉得神采飞扬,甚至见到他还笑了笑。 “在这儿当门神呢。” “我在等代驾。”即便他还没打电话。 简行舟看了看她身后,没看到高求:“怎么就你一个人?” “啊,他啊。”顾易笑了笑,“他有点腿软,在后面。” 腿软?买个冰激凌腿软?简行舟犹如捉奸在床。 “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买冰激凌啊。” “那东西呢?” 顾易敷衍道:“我路上吃了。” 以前两个人撩骚时,常用吃冰激凌指代口交,顾易说的无心,简行舟却听的有意,越想越生气。 她竟然去给安德烈口了,她都没有给他口过! “顾易,激将对我没用,我不吃这套。” 顾易耸了耸肩,随便他。 她向屋内走,却被简行舟拉住。 “我才不喜欢你。” “我知道,你说过好几次了。我不乖巧也不会撒娇,你不喜欢,平时也不打扮不化妆,你觉得难看。” “我没觉得难看。” 简行舟下意识否认,见顾易笑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了实话。 “我就是看见你就烦。” 他及时补救,也依然无法占到上风,反被顾易一句击得溃不成军。 “我也是呢,看见你就恶心。” 顾易脱开他失力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德烈回来时,顾易正跟唐宁在收拾桌子。 他把草莓味的可爱多给了唐宁,后者意外,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就喜滋滋的去吃了。 “你还真给她去买了啊?” 顾易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安德烈笑了笑,才把藏身后的袋子拿了出来,几十种雪糕几乎将袋子塞满了。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都买了。” 顾易瞥了一眼,说道:“我不喜欢吃甜的。” “这样啊。” 可他明明记得,顾易之前有在吃棒棒糖。 “……那我放进冰箱里吧。” “你别,唐宁那家伙肯定每天偷吃。”顾易担心她痛经,“她那个身体不能总吃凉的,你还是带走吧。” 虽然顾易拒绝的有理有据,安德烈还是难免失落,总感觉她比刚才冷淡了好多。 “是不是简行舟又招惹你了?”安德烈试探着说道,“我刚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坐在车里哭。” 顾易愣了一下,忍不住噗嗤一笑。 “怎么,你心疼啊?” “当然不,我高兴还来不及。” 明明大快人心,可安德烈却有些笑不出来。 他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太喜欢顾易,否则可能会落得跟简行舟一样的下场。 132绿意盎然 当他玩具也罢,宠物也罢,周凉都不介意。喜欢她,她便大于天,她愿把他当做什么他就是什么。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被她叫做“小九”。那时她是他的恋人,也是他的家人,是他没有盲杖也能找到的方向。 他们太久没见了,像是要把之前欠的一次性讨要清楚,周凉和顾易这晚都格外的疯。 做到后面没了套子,周凉就这么抵在外面蹭着她,直到高潮还不肯罢休,手指插在她穴里,覆上唇舌吮吸舔弄,逼她尿出来。 她知道他在记仇,气她说男友如何,就要做到比那个人更好。 顾易自然是夸张了,她对安德烈没什么性致,每次都是对方主动提出服务,她爽一次就跑,远没有在周凉这里放纵。 “小九,你在吃醋吗?” 周凉不说话,扑上去啃咬她的胸乳。 顾易笑他,抱住他的头,挺起胸让他吃。 “在我身上多留点痕迹,让他一看就知道我在跟你偷情好不好?” 周凉的呼吸变得沉重又灼热,一想到别的男人会看她的身体,动作就变得愈发凶狠,用力嘬着她敏感的乳尖,像是不知轻重的婴孩。 顾易被他弄得又疼又爽,抬腿将他的肉棒夹住挺腰蹭弄,私密处相连,湿润黏腻一片。 他们相拥交换着体液,心跳都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久别胜新欢,顾易小小的纵容了周凉,也纵容了自己,无视第二天的出差工作,跟他做到了早晨。 好在航班在下午,中午安德烈打电话过来及时叫醒了顾易。 “可以出来了,时间差不多了。” 顾易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自己忘了定闹钟。好险,差点就这么睡过去了。 “你不用等我了,我忘了点东西回美院拿了,自己打车去机场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原本该说“好”,但却没能爽快结束。 “你忘了什么?” 顾易看了一眼被她吵醒的周凉,头蹭过去躺在他的胸口,面不改色地回答安德烈。 “忘了拿糖。” 周凉听出她在跟一个男人打电话,最开始还有些不高兴,后面听她说糖,才微微勾起嘴角。 顾易看到他脸上暴露的酒窝,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周凉笑得更开心了。 短促的气息声传入了电话里,安德烈那边安静到发冷,许久他才说道:“早点出发,别迟到。”不等顾易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顾易将手机扔到一边,抱着周凉的腰嗤嗤发笑。周凉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我感觉我可能要被分手了。” 顾易幸灾乐祸,兴奋地计划着怎么敲安德烈一笔。 周凉总觉得,顾易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那个男朋友。不过对他来说,顾易就算分手,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没有区别,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你是不是要赶飞机?” “嗯。” “那快去洗澡吧。” 美院离机场近一些,她吃个饭再走都来得及。 “赶我走啊?” 周凉知道顾易又在逗他,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怕你因为我耽误正事。” “我正事是多,但也不至于连接一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周凉听得出,顾易是在怪他,这么久了竟然一次电话也没打。 其实他当然想打,但是不敢。之前她从早工作到凌晨,他也不知道什么时间能跟她说上一句话,只能默默等着她联系自己。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顾易笑了笑,起身撩开被子,欣赏她留在周凉身上的杰作。 他皮肤黑,毛发不算旺盛,平时胡子也不需要每天刮,想必这里也长得也没那么快。 周凉看不到,但直觉顾易在看他那里,隐隐发热。他一把注意力集中在下面,就感觉那里跳了一下,窘迫难当。 顾易直接笑出了声,还真是精力旺盛的小朋友。 “这根痒的时候就来找我吧。” 热度窜上了耳根,周凉有点没听懂,是指他想做的时候就…… “胡子你自己刮,这里我帮你。” 顾易解释清楚,周凉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烧着了,原来是说这个啊。 “到时候痒到你走不了路,看你给不给我打电话。” 他点了点头,脸越埋越低,最后闷着声音问道:“那糖你还要吗?” “还没吃完。”顾易笑了笑,“我不爱吃甜的。” “那换个其他……” “不用。” 她虽然不爱,但周凉给的没那么讨厌。 “以后糖吃完了我来找你。”她摸着光滑的某处,“下面不舒服的时候你来找我。” “真的可以找你吗?” 他一直以为,失明之后的自己,对顾易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没有人能阻拦你。” 顾易捧着他的脸,吻上他上扬的唇角。 这才是十九岁的少年该有的,明朗而勇敢的模样。 叁点十分的航班,顾易两点半才赶到机场。 李沢把她臭骂了一顿,怪她没有时间观念。 顾易也不敢吭气,其实她心态极好,以前也是踩点来机场,直接走紧急通道,认为这种方式最节省时间。 安德烈也没有劝和,更没有出面维护,甚至都没有跟顾易搭话。 直到上了飞机,他发现自己在头等舱,李沢和顾易在经济舱,座位还连在一起时,才开口质问订票的李沢。 后者坦然解释:“给您是按副馆长的标准定的,我和顾易都是普通员工,没资格坐头等舱。” 李沢有理有据,安德烈却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他认识李沢这么久,还没见他对哪个女性员工像对顾易这么偏爱。 顾易不知道这个小插曲,还以为安德烈自己订的头等舱。 没能看到他绿到发慌的脸色,顾易一开始还有点小遗憾,但跟李沢聊起艺博会后,又直接将人抛到了脑后。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顾易一个人笑),下了飞机仍相谈甚欢,安德烈反而成了那个多余的人。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对李沢时笑容比往日更多,还热情地请他喝了咖啡。 李沢一开始没觉得什么不对,直到他发现安德烈给顾易的是热咖啡,递到自己手上的咖啡却冷到冒寒气时,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某人当成了假想敌。 上海四月已经回暖,但还远不到喝冰的程度,他拿着那杯冰疙瘩,扔也不是喝也不是。 只能将顾易叫到一边:“你能管管你男朋友吗?不要对着我乱吃飞醋。” 顾易早就发现安德烈在针对李沢了,从机场让他特别去跑柜台取报销凭证就开始了。大少爷哪需要报销,单纯报复李沢罢了。 她对李沢也感到有些抱歉,毕竟导火索其实是她屋里那只小狗,李沢只是被当成了出气筒罢了。 李沢见顾易一直笑,没个正经,气得死人脸都活过来了。 “我跟你说认真的,他要继续这样,晚上你跟他睡标间去,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跟你们玩恋爱游戏的!” “我也是来工作的啊。” 顾易无奈,瞥了一眼安德烈,见人正阴恻恻地偷瞄他们。 她故意凑近李沢,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笑嘻嘻地耍流氓。 “要不今晚你跟我睡?” 李沢一肘将人怼开,他算是明白了,这俩人都有点大病。 133吴安修罗场 到了酒店,顾易刚与翁经理等人碰了个头,就被安德烈带走了,只留李沢一个人在酒店独守空房。 相较华城,上海的现代艺术氛围更浓郁,安德烈常来,对当地比较熟悉,直接将顾易带去了一家外滩附近的本帮菜餐厅。 顾易猜测这家饭店应该很有名,倒不是看到了牌子上的叁星,而是因为在这里碰到了吴璋和吴聿恒。 一桌的中老年男人交杯换盏,唯一的小年轻吴聿恒一脸生无可恋。 直到顾易跟着安德烈进门,他才精神了起来:“顾易?” 吴聿恒叫了一声,吴璋才看到人。 顾易走过去问了声好。她看了一圈,只有一个美协的钟会长她有一面之缘,猜测可能是主办方在请美协的人吃饭。 “这是我门下的学生,顾易。”吴璋大方地将人介绍给桌上的人,“现在在求索美术馆工作。” 听他这么一说,桌上有一个红脸男人恍然大悟,忙跟后面的安德烈打了招呼。 “您是高先生吧?”红脸男给安德烈地上名片,“我是‘知艺’的,您应该知道吧?” 安德烈接过名片,点了点头。“知艺”算国内现代艺术领域比较有名的杂志,现在改成艺术公众号了。 “我看过您出的那本《停滞的与永恒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很希望能够跟您合作。” 吴璋一直是实践派,不爱读书,也没见过安德烈,叫过顾易悄声问了一句:“这位是?” 顾易其实也不知道安德烈还写书,她看了安德烈一眼,后者上前一步主动自我介绍。 “我是顾易的男朋友,叫安德烈。” 他没说什么总监,也没回应红脸男的谄媚,竟然一心往她身上贴,顾易无奈失笑。 不过这样也好,吴璋知道她有个高富帅男朋友,就不会怀疑她想嫁入吴家的“豪门”了。 “嗯,他是求索的艺术总监,还是个自由摄影师。”顾易看了红脸男一眼,“可能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身份吧。” 安德烈笑了笑,圆场道:“业余爱好罢了。” 吴璋愣了愣,没想到顾易能有这能耐,才去几天就把人家总监搞到手了。不过也不见得就真能攀上高枝,翅膀不够硬的话,最后还是要舔着脸回来找他。 他面上笑了笑,夸赞两人郎才女貌。 老爹和颜悦色,儿子却一脸死相。吴聿恒盯着安德烈,比他高比他壮,还是个混血,混的还挺帅。 他妈的。 奈何身边坐着位托塔天王,吴聿恒没办法骂脏话,只能小声嘟囔了一句:“切,长得跟猴子一样。” 一旁的吴璋瞪了他一眼,吴聿恒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安德烈没听清吴聿恒说什么,但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 过于明显,以至于他跟顾易坐到了一边的小桌,仍能感觉到对方目光的热意。 只是这一次不再限于他,更多的投注在顾易身上。 安德烈看了他好几次,都没能威慑到对方。他只能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在他和顾易之间,挡住这家伙的视线。 顾易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却装作不知道,提起了刚才的话题。 “对了,那个什么‘停滞永恒’是什么东西?” “一本艺术批评理论……着作?” 安德烈不知道中文怎么翻译,总之就是他读书时的无聊产物。 “你还真是精力旺盛,涉猎广泛啊。”顾易笑道。 安德烈戳着盘子里的年糕,自嘲地笑了笑:“上学的时候我一直单身,所以时间很多。” 顾易觉得更好笑了,别人是为了学习放弃恋爱,安德烈完全反过来,没得恋爱只能学习。 “那本书有空拿来给我看看吧。”顾易笑着给安德烈夹菜,“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安德烈心情复杂,这算什么?是觉得他不知道她回美院干什么,还是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 他现在才发现,错乱的恋爱顺序,最大的弊病就是彼此无法以爱之名要求对方忠诚。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现在算什么,除了单方面满足她之外,他们连亲吻都没有。 这一顿饭吃的异常沉默,以往他们还会聊聊画,今天安德烈却意兴阑珊,只是凭借教养本能不让顾易尴尬。 顾易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但她选择视而不见。她早就说过,跟她谈恋爱就是会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饭后两人在江边散步,安德烈靠在栏杆上掏出烟盒,递给顾易一支,顾易没要,从自己口袋里拿了一根棒棒糖。 他看着那糖,想起白天的电话,又将自己的烟收了回去。 “可以给我一个吗?” 顾易不置可否,将自己嘴里这根递到他嘴边,戏谑地看着他。安德烈静默的看了她一阵,没动手,直接张口接了。 很甜很腻,有股廉价的糖精味,安德烈越吃越觉得不是滋味。 他买的冰激凌她不要,那瞎子给的糖她就吃。 顾易给他的“定情信物”,也是来自于同一种糖吧。他竟然还仔细珍藏着,以为是她独特的浪漫。 安德烈不知该骂自己蠢,还是怪顾易恶劣。 他瞥向罪魁祸首,发现她竟然在手机上跟谁聊的不亦乐乎。 安德烈凑了过去,顾易也没藏,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暴露了吴聿恒。 他不知道吴聿恒的名字,但认识吴璋,很容易就猜出来这位应该是那个一直盯他的小子。 只是普通的追求者,还是像简行舟一样的炮友? 见顾易将酒店地址发给了对方,他心里有了结论。 安德烈默不作声地将口中的糖咬碎。 “这里景色不错。” 顾易收起手机,望向江对岸,随口说了一句。 安德烈指着身后一座高层:“那家酒店可以看到这边的夜景,顶层还有全景落地窗。” 顾易听出了他的潜台词,说道:“我们是来工作的。” 安德烈生出一股恼火,跟那小子就可以撩骚,跟他就只能工作。 “工作明天才开始,从0点算起也还有四个小时。” 顾易没想到他竟然还上头了。她并不觉得他是真的想,只是胜负心作祟罢了。 “四个小时你就够了吗?”顾易暗示意味十足的笑了笑,“我反正是不够。” 灼热的目光融化了伪装的从容,安德烈的脸渐渐变得僵硬,最终别过头宣告了投降。 “早点回去吧。”顾易笑他的临阵败退,“太晚了李沢要生气了。” 安德烈心中暗骂又是李沢:“也是,给他带点礼物回去赔罪吧。” 134小吴的初吻 安德烈去给李沢买“礼物”,顾易一个人先回了酒店。没想到吴聿恒比她到的还早,就在酒店大堂光明正大的等着。 顾易笑他:“你急什么,明天不就又见到了?” 吴聿恒却没笑:“我看到那幅画了,根本不是补的,是你……” 顾易忙上前打断了他,将人拉去了酒店后门。 她与翁美如同住,没办法将人带回房间说话,只能选择人流相对稀少的酒店后院。 后院是停车场,这个时间大部分住客已经回了酒店,几乎没有人。钢铁支架的露天楼梯下有一盏暗淡昏黄的钨丝灯,两人就站在灯下沉默对峙。 吴聿恒也清楚,作伪这种事对顾易百害而无一利。所以看出来的当下,他不止没跟吴璋讲,也没敢给顾易发信息,怕他爸不小心看到他的消息,直接把顾易给卖了,所以等到现在才开口。 “是你画的对不对?” 顾易知道瞒不住,也没否认。 “我只是重复了一遍你的笔迹。” 吴聿恒算不上意外,毕竟顾易以前就常模仿他的风格帮他画作业。 可这一次不一样,不止是应付他爸交差,而是送到这种国际性的展览展出。 “可那也是你画的,我去跟他们说,把你的名字加上。” 他闹脾气毁了画,本来就是他的错,顾易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为他补救。 “吴聿恒,没有一个仿画《蒙娜丽莎》的画家,能在达芬奇后加上自己的名字。我们都明白原创的内涵是什么,你才是那幅画的作者,我只是一个模仿者。” “可是……” “没有‘可是’。”顾易笑了笑打断他,“反正你的画卖出去了,也会分给我钱不是吗?我没有损失。” 吴聿恒固执地说道:“可是没有一个画家不希望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名字。” “那不是我的作品。” 吴聿恒刚想反驳,顾易就上前在他唇角上亲了一下。 她不想再纠缠这些概念,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太危险了。她可以用仿造能力挣钱,但不能用它出名,后患无穷。 “你的荣耀就是我的荣耀。”顾易捧着吴聿恒的脸,“反正你也是我的,不是吗?” 吴聿恒感觉自己的心脏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他还没能从刚刚的亲吻中回神,就又被顾易的情话击得溃不成军。 “……才不是。” 他嘴硬否认,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弱到发抖。 眼看着顾易又要笑他,吴聿恒一把握住她的肩膀,猛地将自己撞了上去,压住了她上扬的嘴角。 顾易被撞得磕到了牙齿,疼得用力推他,反被吴聿恒固住后首,将人压向自己。 吴聿恒第一次接吻,嘴皮蹭来蹭去不得其法,把顾易蹭的哭笑不得。 她挣脱不开,只能在傻小子的腰间拧了一下,后者吃痛才大叫着退开,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你刚才先亲我的!” 顾易懒得跟他理论,一把拽着他的衣领又将人拉回到了面前。 吴聿恒呼吸都被这猛然逼近吓停了,紧接着就看顾易探出舌尖,在他嘴唇上舔了一下。 孩子瞬间傻了,操他妈,太色情了! 顾易倾身向前,整个人靠上吴聿恒的胸膛,后者傻兮兮地后仰,生怕被她亲到似的。 “你不低头,我可够不着。” 就算吴聿恒身高不如周凉和安德烈,但也比顾易高出了一头。 吴聿恒这才醒过来,迅速搂住顾易的腰,重新吻了下来。这一次嘴唇刚刚碰触,就感觉那湿滑的舌头抵在了他的唇缝之间。 他下意识张口,软舌就探了进来,调皮地碰了碰他的舌尖。 好痒,痒到他汗毛林立,身体僵硬。 顾易有些无奈,这小子可比周凉笨太多了,完全不会举一反叁的互动,人家小瞎子亲两下就知道反客为主了。 吴聿恒的脑子都是懵的,哪儿还知道举一反叁。他垂下眼愣愣地去看顾易,发现她也没闭眼,睫毛就在近在迟尺的地方一刷一刷的。 顾易无奈笑了一下,微微退开,抬手盖住了吴聿恒的眼睛。 算了,笨就笨点吧,看在他多半是初吻的份上。 她再次欺身上去,细致地舔着他的嘴唇,直到它变得红润发亮,才再次将舌尖探了进去。 柔软湿滑,灵活滚烫,像是在舔着他的心窝,让他的心脏仓惶躲闪,在胸腔里乱撞。 被捂住眼睛之后,吴聿恒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嘴上,这一次他终于知道要学着顾易动舌头了。 很快唇舌就暧昧的纠缠在了一起,吴聿恒吻的头晕目眩,若不是顾易放开他,大概他会成为第一个因为不会换气而在接吻中窒息而死的快乐少年。 吴聿恒喘过一口气,就又痴迷地吻了上去。顾易没什么感觉,哄孩子罢了,亲了两下就将人推开了。 吴聿恒却还在兴头上,甚至还想做点其他的。 “去你房间。” 顾易当然知道他的小心思。 “我房间有人。” 吴聿恒这才想起来,顾易还有个男朋友,以为她跟安德烈住一起。 “那个男的真是你男朋友?”见顾易点头,他犹如雷击,“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顾易想了想:“二月份?” 吴聿恒没想到那么早:“操,你上个月还给我……” 顾易无所谓,她何止给他撸了,昨天还跟周凉睡了呢。 她不做第叁者去破坏别人的恋情和家庭,但不代表她就是个叁从四德的“好女人”。 性于她就是一件快乐的事,她不可能为了任何一个男人拒绝更多的快乐,无论那个人是不是她男朋友。 相应的,她也并不介意对方找别的女人消遣,但那个女人不能是唐宁。她的唐宁只能被爱,不能被消遣。 “你有男朋友你还撩我?”吴聿恒不能理解,“那我算什么啊?” 顾易轻佻地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你算什么?” 小叁,姘头,小白脸——吴聿恒咬着牙,才发现他骂过那瞎子的话,如今都落到了自己头上。 “操,操!” 吴聿恒连着说了十几个“操”,顾易被操的脑仁疼。 “你骂吧,我回去了。” 她刚转身要走,就被吴聿恒一把捞了回去抱在怀里。 顾易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道:“你也早点回去吧,不然你爸要担心了。” 吴聿恒固执地抱着她不肯放手,低头去寻她的嘴唇,被顾易躲了过去。 “今天的份额就到这里了。” “什么意思啊你。” 吴聿恒低声抱怨,不给他名分就算了,亲亲还有额度。 “我是来出公差的。” “出公差还带男朋友?” “也是同事。” “呵呵。” 顾易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吴聿恒的头。 “吴聿恒,醋劲儿好大啊你。” 吴聿恒嘴上说着“才没有”,但却没有躲开顾易的手,甚至低下头任由她摸个够,然后凑到她耳边。 “你今天不让我亲,下次我就要操你。” 顾易最不屑的就是威吓,她不置可否,只推了吴聿恒一下。 “快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吴聿恒误以为顾易答应了,喜出望外,也不再纠缠,就这么乐颠乐颠地走了。 他走后没多久,顾易才抬头看了一眼。 安德烈就站在叁楼的楼梯口,手撑在栏杆上抽烟。 面对她的目光不躲不闪,就在幽暗的夜色里与她沉默的对视。 135狗才听话 顾易上了楼梯,走到安德烈身边,劫过他手上的烟吸了两口,呛鼻的烟味让她不禁拧眉。她平日里抽的都是相对温和的女士烟,安德烈这款简直杀人。 顾易掐灭想要扔掉,却发现脚下已经有了叁个烟头。她摩挲了一下指尖的烟灰,琢磨它滚烫的痕迹。 她当做没看到那烟头,抬头故作轻松地说道:“在这儿干什么?不是去给李沢买……” 顾易还没说完,就被安德烈握着后颈吻住了。 他亲的很凶狠,几乎是在啃咬,见顾易没张嘴,就卡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张嘴。 顾易没有反抗,任由他侵入自己的口中。舌头在她口中搅动,却无法掀起一丝波澜,这让安德烈感到挫败。 他放开顾易,低着头静默地喘息,迎来对方残酷的轻笑声。 “别的男人的口水好吃吗?” 顾易知道他看到了。她连解释都没有,如此明目张胆的昭告她的不忠,甚至带着一丝猖狂。 安德烈隐约觉得,顾易是在逼他提分手,让他亲手结束这场由他单方面开启的恋爱。 可他还不想,他偏不要,特别是以这种输给其他男人的方式。 安德烈拉起顾易就往自己房间拽,刷卡开门,直接将人推了进去。 李沢不在,房间里开着一盏昏黄的灯,桌上放着安德烈买来的“礼物”。 顾易还没来得及看清袋子里的东西,就被安德烈扑倒在床上,近乎粗鲁地拽着她的裤子。 她没有挣扎,以一种被服侍的姿态仰躺着。 脱到只剩下内裤后,安德烈又上来解她的上衣,对上顾易平静的双眼的那一刻,他赫然顿住。 直到现在,她眼中都没有一点愧疚之情。 他原以为顾易就算要偷情,也至少会避讳他一下把人带到房间里。不想竟然就在外面,来来往往的后门,这么明目张胆的亲吻。 如果不是发现了他的存在,就这么干起来了也说不定,毕竟能和简行舟性癖相合的女人,本来就又骚又浪没有下限。 他知道上前“捉奸”只会让自己难堪,所以只能在原地抽烟,希望她看到自己,生出那么一点点愧疚之心。 可是没有,她冷酷至极,像一把刀一样将他剖开。他血淋淋地扯着她的前襟,去他妈的道德教养。 安德烈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一样焦急。 连解扣子的耐心都没有,一颗颗太慢了,解开两粒就开始胡乱的扯,迫不及待地探索那诱人的胸脯。墨绿色内衣包裹的椒乳又白又挺,他始终记得它在他身上留下的滚烫痕迹。 他感觉自己勃起了,如此轻易如此狼狈。 像过去许多次的轻易和狼狈一样,他只能在深夜想着她的躯体安抚自己一发不可收拾的欲望。 以前是她的奶子,现在是她的逼。 在他肮脏的幻想里,他已经操进去无数次,射在里面,甚至尿在里面。 崩开的扣子打在他眼睛上,安德烈晃了一下神,才猛然发现顾易轻蔑的笑意。 “你确定要选在此时此地吗?” 顾易语气轻巧,故作不经意地提醒他,李沢随时可能回来。 “而且酒店没有套子,我也没带。” 安德烈虽然没有经验,但不至于没有常识。就算酒店房间没有,客房服务也有。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跟我做?” 他问的不是今天,而是过去那么多次,他竭尽所能伺弄她,可都没能等到她主动。 顾易坦然承认:“是啊,你在我眼里一点儿也不性感。” 她不为任何男人雄竞的胜负欲买单,想要跟她做爱,不止要主动引诱,本身还要够色才行。 像小瞎子那种赤城的爱欲,她从来都无法抗拒。 安德烈先天条件不错,可就是太端着了。这种时候跟她计较真想还是假想,难受的只会是他自己。 爱欲本来就是一种感受,从来不是能想的清说的清的东西。 安德烈内心不服:“那个姓吴的小子你就想?” 当然也算不上想,顾易心说,但是:“至少比你听话。” “狗才听话。”他忍不住骂道。 顾易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安德烈的脸。 “我就喜欢听话的小狗。” 说罢抬手扇了他一巴掌,直接把安德烈打懵了。 “不听话的就该罚。” 顾易下手不重,安德烈却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并不觉得侮辱,毕竟刚刚他确实有错。不顾女性的意愿强行发生关系,无论他们是否是情侣,于顾易而言都是强奸。 开始这段恋情时,他原本想着只要不被简行舟横刀夺爱就好,但实际上却越来越混乱,自己的情绪也越来越失控。 他现在又气又委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被他爸训斥惩罚时,那种无的放矢的状态。 他只能求助顾易:“我听话就会得偿所愿吗?” “安德烈,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负责满足你的‘愿望’。”顾易眯起眼,不悦地强调道,“我只知道将心比心。你讨好我满足我,我会让你快乐。同样,你对我有隐瞒有算计,我也会如数奉还。” 安德烈苦笑了一下,问道:“你有心吗?” 顾易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以笑容敷衍:“这就要看你愿不愿意赌了。” 她抚上安德烈的后首,抓着他的头发将人向下拉。 安德烈没有反抗,任由顾易将他的脸贴向光裸的大腿,顺势屈膝跪在了她两腿之间。 136踩射(安H) 安德烈贴上顾易,即便隔着一层布料,仍然能感受到温暖的热度。 明知道她在哄骗自己,还是自我麻痹去上她的当,孤注一掷地将信任交付于她。 可也正因为这走钢丝一般的惊险,让他心跳加速,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可能真的是犯贱,心中这么怨愤着,身体却还是服从欲望本能,虔诚地吻了上去。 即便隔着内裤,他仍然熟练的找到了重点位置,舌尖蹭着那里将它润湿,显露出淫靡的形状。 顾易抚着他的后颈,戏谑地笑着:“这么喜欢我的内裤吗?之前你替我洗的那条,你是不是悄悄留着?” 安德烈顿了一下,没有否认。 “拿它自慰过吗?” 他不回答,顾易就按着他的头,逼他看向自己。 肮脏的秘密被揭穿,他无地自容地吞咽喉咙,答案昭然若揭。 “几次?” 顾易一边笑着质问一边踩上了他悄然勃起的位置。 “射在上面了吗?” 安德烈耻辱地闭上了眼,脑中瞬间就浮现起白色精液落在黑色内裤上的影像。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他的幻想,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幕。 “看来是经常这么做啊,硬的这么厉害。” 顾易脚尖轻轻踢着他的裆部,那里不可忽视的热物在裤子上留下明显的形状。 “拿出来让我看看。” 安德烈猛然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顾易的指令。 “……什么?” “这个丑东西。”脚趾在他的裤链处滑动,“让你从裤裆里拿出来。” 安德烈低下头,从后背到脖颈,皮肤肉眼可见的蹿红。 他从未在顾易面前露出过性器,就连他们第一次时也不曾。 作为一个男性,他那里不算小,原本不该自卑的。 可当顾易说它是“丑东西”时,他竟然真生出一丝不自信,担心它会不会让她不满意。 “快点。” 顾易用脚尖踢着那里,在她催促下,安德烈才半褪下裤子。 灰色的内裤顶端有着明显的深色印记,看得顾易一笑,安德烈更加无地自容。 “这么快就湿了?”她调侃道,“你其实挺想让我看的吧。” 安德烈低下头默认,赤裸仿佛成为了一种甜蜜的刑罚,耻辱但刺激,让他情欲勃发。 他吞咽着喉咙,一手拉着前边的松紧,一手探进去将柱身完全拿了出来。内裤边缘卵蛋卡在下方,显得勃起愈发饱胀挺翘。 顾易挑了挑眉,竟然还挺好看的。 整体红润,又直又长,顶端水淋淋的,楚楚可怜惹人爱怜。最有趣的是,根部那一点点毛发竟然是浅亚麻色的。 “你头发是染的啊?” 安德烈一直以黑发示人,顾易还以为是天生的。 “嗯。” “为什么啊?” “这样看起来没那么‘奇怪’。” 安德烈有些难以启齿,他以前常被嘲笑长得像金丝猴。 小时候他又矮又瘦,青春期后才慢慢长开,身高超过了简行舟,也获得了一些女孩的爱慕,但那时候留下的阴影他始终没办法克服。 在国外还好,没那么多异样的眼光。可回国一想到要与简行舟比,他就痼疾复发,只有将头发染回黑色才能获得自信。 “不奇怪啊,挺好看的。” 顾易用脚趾绕着他的毛发戏耍,伸手揉了揉安德烈的头发。 “我还挺想看你金发的样子的。” 安德烈惊喜地抬眼,惹来顾易放肆的嘲笑。 “这样看到你的脸,就能想到你流水的鸡巴。” 明知又被顾易耍了,安德烈却没那么生气。 她一直都是这样,叁句话里总有一句要刺他一下。 不能信她的嘴,她兴致盎然的目光告诉他,她其实还挺喜欢他的长相的。 “看什么?” 顾易一脚踩上他毫无防护的肉棒猛地揉搓,打断了安德烈的窥探。他受不住,弓背俯身,拧眉咬牙忍受着强烈的刺激。 “疼吗?” 她笑着攥紧脚趾,在他最敏感的冠口挤压。安德烈喘息着点头,但没有阻止顾易。 “想要爽吗?” 安德烈吞咽着喉咙抬头,等待她的指示。 “让我舒服我就让你爽。” 不用顾易催促,安德烈就迎了上来,比一开始还要急切,手指勾开内裤的边缘,直接将舌尖探了进去。 他欣喜的发现,顾易好像已经湿了,小穴一呼一吸,淫水就滴在他的舌尖。这一瞬间,身体里仿佛有一根神经通了电,让他的心脏加足了马力,狂跳如飞。 像是受到了鼓舞,他起身扒下她的内裤,将一条腿搭在自己肩上,整张脸埋入了她腿间。 屋子里很安静,可以清晰地听见舌头与花穴交合的水声,速度快到顾易的呼吸都乱了。 她腰身发软,只有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抓着安德烈的头发,才不至于被他暴风般的侵略扑倒。 顾易没有克制快感,很快就绷着脚尖迎来了高潮,比两人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迅猛。安德烈照旧没有放开她,嘬着她的阴蒂,为她延长快感。 顾易舔了舔嘴唇,痉挛消退后,两脚夹住了安德烈炙热的勃起。后者很快明白了她的意图,配合着她的动作一下下挺腰抽送。 顶端溢出的清液越来越多,将顾易白皙的脚洗的发亮,滑润到几乎夹不住他。 身体鲜少经历这样的刺激,安德烈一直在绝顶的边界徘徊,却始终没能等来顾易给他一个痛快。 他被快意折磨,只能不顾羞耻地挺着鸡巴胡乱冲撞。此时走廊忽然里传来一阵人声,他赫然顿住,吓到甚至不敢向门口张望。 顾易嗤嗤发笑,知道他在怕什么。 “你说李沢进门的时候,看到你一边给我舔逼,一边露着鸡巴给我踩,他会怎么想你?” 她说着踩着安德烈敏感的冠口,将它按在他的腿根处揉搓。 强烈的刺激让后者猛地躬起背脊,腰腹颤抖,像个鸵鸟一般将头埋在顾易腿间。 顾易俯下身,手从安德烈的领口探了进去,不分轻重地揪着发硬的乳尖玩弄,感觉脚下的鸡巴跳动的更厉害了。 “乳头也这么有感觉吗?”她笑着嘲弄他,“你浑身上下都很骚呢,过去怎么忍着一直不做爱的?” 安德烈被顾易弄得又疼又爽,他知道自己一直渴望这样,可始终卸不下虚伪的负担。 他努力吞咽着喉咙,却无法掩饰偶然泄露的呻吟,顾易听着愈发心痒。 “继续舔啊,别光顾着一个人享受。” 安德烈强忍着快感,刚刚开口探出舌头,就被顾易的脚趾攥了一下。 他猝不及防叫出了声,紧接着门铃响了起来。 “高总监?” 顾易听出是李沢,两个人只有一张出入房卡,而那张房卡正放在桌子上。 她不禁笑了一下,低声说道:“你说他听到你叫了吗?如果他误以为你不在,找酒店服务生开了门……” 安德烈被提醒,惊慌着要起身,却被顾易踩住。 “就这么射出来。” 她踩着勃起的肉棒,笑得像是魔鬼,引诱他走向危险的边缘。 “你其实很想被看到吧?”顾易嬉笑着嘲弄他,“跪在地上,半褪着裤子,用我的脚自渎的模样,很想被人看到吧?” 安德烈装作听不到,但麻痒在身体乱窜,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 敏感的顶端充血发红近乎麻木,完全没有摩擦的疼痛,只有电流般的快感一阵阵冲上头顶。 “李沢一定想不到,高总监其实是个喜欢被踩鸡巴的贱狗呢。” 在顾易的言语刺激下,快感和理智全面崩盘,几乎是在刷卡开门的瞬间,安德烈大叫着挺腰射出。 不等他回神,顾易已经拽起一旁的大衣,盖住了他和自己下半身。 错愕的李沢只愣了两秒,就又将门关上了。顾易猜她等会儿又要被他骂个狗血淋头了。 犹如劫后余生,安德烈伏在顾易膝盖上剧烈的喘息。 他已经无力去想有没有被看到,强烈的高潮让他头脑发懵。 “爽吗?”顾易抬起他的下巴问道。 安德烈眼角绯红,没有说话,只是餍足地蹭着她的手。 “你跟我谈恋爱,就不要去管其他男人。你的痛苦、委屈、快感、愉悦,只能因为我而起。” 顾易摸着他的后颈,温柔的安抚着,让他的瞳仁里只呈现她的倒影。 “同样,只要满足我,我就可以让你快乐。以后只看着我,知道了吗?” 安德烈坠入她的眼波之中,仿佛被温暖的水包裹着托浮着。只要看着她听她的话,就可以获得巅峰的愉悦,不需要再用心机,不需要再戴着虚伪的面具。 他如释重负,低头舔吻着她的手心,许下无声的许诺。 138小吴打脸拷问 安德烈哪儿还有什么心思看展,光顾着体验牵手了。 他跟顾易“交往”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拥有恋爱的实感。 那种小小的肢体接触都让他心生欢喜的感觉,就像是小礼花一样,猝不及防地在他心头绽放。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枉他早上六点起来,把熟识的发型师挖出来给他弄头发。 过去他几乎从没有在恋爱中遇到如此有迹可循的正向互动——只要他“听话”,顺应她的心意,她就会给他想要的反馈。 她如此聪明,清楚地知道他想要什么,甚至超过了他对自己的了解,轻易地就能让他感到快乐、兴奋和甜蜜。 事实上顾易只牵了他一会儿就放开了,这个动作太耽误她给心仪的画作拍照了。 安德烈也无所谓,就这么跟在她后面也感觉很好。顾易跟他的偏好很像,她喜欢的画,他多半也喜欢。 所以当她驻足欣赏的时候,安德烈也完全不觉得浪费时间,甚至觉得这种默契的时光流逝,是一种极致的浪漫。 一切都让安德烈觉得无比美好,如果那个愣头青小子没有忽然出现的话。 吴聿恒也是这么想的,但要不是这男人一头金发太引人注目,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恐怕还找不到顾易。 他直接没理安德烈,上前用手肘怼了一下顾易,后者才回头看到他。 “你给我发个定位,结果人就跑了。”吴聿恒小声骂了一句,“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我他妈都快把这儿绕叁圈了才找到你。” 顾易本就不想让他找到,毫无愧疚之意,还借安德烈反讥了他一句。 “我也没给安德烈定位,人家怎么就轻松找到我了?” 吴聿恒被怼的一口气没上来,才没把“他比我个高”这个理由喊出去丢人。 “我这边熟人比较多。”安德烈体面地为吴聿恒解围,“有几家国外画廊的朋友说见过你。” 顾易没想到自己“招摇撞骗”被发现了:“早知道你认识就让你介绍了。” “我给他们介绍了,”安德烈笑了笑,“说你是我千辛万苦挖到求索来的经理人。” 顾易满意地挑了挑细长的眉,这说法还蛮上道的。 吴聿恒见安德烈的眼睛都粘顾易身上了,暗骂了一句“舔狗”,上前一步硬插在两人之间,岔开话题。 “昨天没来得及介绍,”他微微踮起脚,昂首挺胸,“我叫吴聿恒,是顾易的……” 吴聿恒顿了一下,说是顾易的姘头,肯定拼不过人家的“男朋友”,说是顾易的画家,感觉他也没有什么作品,说是顾易的学生又感觉关系过于疏远。 “的、的……弟弟!”他灵机一动,找了个底气十足的关系,“对,就是弟弟,义弟——比亲弟还亲的那种。” 安德烈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嘴上重复着“弟弟”两个字。 心里却不禁冷笑,敢情这个二傻子,昨晚根本没注意到他看到两人亲吻啊。 一旁的顾易笑了一声,趁机拆台:“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个弟弟呢,都没听你叫过我姐姐。” 别说姐了,老师、学姐这一类对前辈的称呼,吴聿恒一概没叫过。从认识到现在,都直呼她大名。 吴聿恒瞪大眼睛,给顾易用力使了个眼色,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呢? 顾易就是不给他台阶下,吴聿恒只好服软,乖乖叫了一声“姐”,这才获得了她的首肯。 “嗯,是弟弟。” 吴聿恒清了清喉咙,找回了主场。 “我听说你们两个在谈恋爱是吧?”他转头对安德烈说道,“作为弟弟,她每个男朋友我都要把把关,有些问题要问清楚。” 安德烈不屑跟智商不高的弟弟计较,摆出成熟男性的宽容大度,笑着点了点头。 “言无不尽。” 好家伙,这四个字吴聿恒就没听懂,但见人点头那就是让他问了呗。 吴聿恒毫不客气:“多大了?” 安德烈客气答道:“虚岁有叁十了。” 吴聿恒一听就笑了:“唉哟,竟然比我老了十岁呢。” 两人跟顾易的年龄差差不多,一个小五岁一个大五岁。再过十年,他正值青壮,这位已经是油腻大叔了。 怎么想都是他更有优势,吴聿恒得意地冲顾易挑了挑眉。 顾易嗤笑他幼稚:“你怎么不问问人家学历呢?” 吴聿恒才不傻,怎么能拿自己刚起步的东西跟安德烈比?他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会画画吗?” 安德烈哑然失笑,只能答道:“不会。” “哎,隔行如隔山,不会画画怎么跟我姐聊的来啊。” 吴聿恒一边感叹一边摇头,就差说出“你不行”这叁个字了。 “国外做艺术研究是不需要会技能的。”安德烈解释道,“作为RCA的艺术博士,应该还是能够跟顾易聊几句的吧?” 几个英文字母把吴聿恒说懵了,他凑近顾易小声问了一句:“那个什么RA是啥?” “英国皇家艺术学院。” “……” 吴聿恒静默了叁秒,绞尽脑汁找安德烈的软肋。 “博士毕业怎么也要二十七八岁了吧,才工作几年连点存款都没有,养的起我姐吗?” “我确实没怎么正式工作过,也没什么存款。”安德烈笑了笑,“但十多年积攒了不少藏品,如果将这些折算成金钱的话,应该连带养你都不成问题。” 吴聿恒狐疑地看向顾易,真的假的? 顾易点了点头,唐宁口中的oldmoney,家里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安德烈话说的客气又委婉,但远算不上低调,几乎每一个回答都是降维打击。 可惜吴聿恒听不懂,顾易只好给他找了个更直白的例子。 “求索是他家的产业。”她低声说道。 吴聿恒卧了大槽:“这个老外是个富二代啊?” 他一直以为安德烈只是顾易的同事,没想到竟然是她老板。可能因为小瞎子让他降低了标准,还以为顾易交男朋友,也不过是找一些长得好看的普通男人罢了。 “难怪。” 吴聿恒感叹了一声。 他愈发确认,顾易对这个男人没什么真感情,不过跟他一样是可利用的资源罢了。 相比之下,那个什么都比不上他的瞎子,反而更让吴聿恒忌惮。 毕竟顾易这么势利的人,却偏爱一个一穷二白的人。 人若偏心,千金难换。想当初他费尽心血,也没能挽回那个毅然决然离婚的妈妈。 不过顾易交了男朋友,还跟他这样那样,那个瞎子能忍?这个老外该不会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戴了好几顶绿帽吧? 吴聿恒自顾自琢磨着,一时间忘了继续发问。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反让安德烈不舒服起来。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家世背景上赢了吴聿恒,才让对方哑口无言。毕竟作为国内大师级的艺术家二代,从文化资本上来说,吴聿恒这方面并不比他弱。 所以此刻的沉默只有一种解读,那就是吴聿恒默认了,顾易是因为他的身份才跟他在一起的。 他清楚顾易确实看中了这一点,但这只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在顾易那里,他可以是垫脚石,可以是性玩具,也可以是听话的狗,但不代表他可以输给其他男人——在别人眼中,他必须是被顾易选择的正牌男朋友。 “没有问题了吗?那我可以认为,我有资格做你姐夫了吗?” 安德烈说着挽起顾易的手,对着吴聿恒笑了笑。 “我争取加快进度,早点请你来喝我们的喜酒。” 139我的就是你的 这话一出,不光吴聿恒操了一声,顾易也愣了一下。 不过这些有钱人家里门槛都极高,简行舟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婚姻,更何况被继母都压了一头的安德烈。 顾易笑了笑,没将他的话当真,悄悄脱开了他的手。 “我有点渴了,去帮我买杯咖啡吧。” 安德烈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但他知道忤逆顾易的指令,更得不到他想要的奖励,只能点了点头。 “在这里等我。” 安德烈一走,吴聿恒就骂了一声“舔狗”。顾易深表认同,这个人的口技确实越来越好了。 “你真要跟他结婚啊?”吴聿恒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他清楚顾易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嫁入豪门这种事极大概率会出现在她身上。 顾易从不觉得靠男人会是一件靠谱的事。放弃事业相夫教子什么的,也绝不是她的理想人生。 但是她并不介意结个婚再离个婚,拿走对方一半的财产作为自己的奋斗资本。 “顺其自然吧。” 吴聿恒“嘁”了一声,也没什么发言权,毕竟他都搞不清楚自己跟顾易的关系算什么。 他素来是跟着感觉来,走一步算一步的人。结婚这种事从来没想过,也没底气说去跟安德烈挣这个名额。 随他们的便吧,他现在只想一件事,那就是把顾易拐跑。原地等着老外买咖啡回来,跟顾易献媚,他傻吗? “走。” 吴聿恒拉起顾易就跑。 “安德烈还没回来呢。” 顾易虽然这么说,但也没用力拉他。 “他不是有雷达吗?”吴聿恒酸溜溜地说道,“反正不告诉他你的位置,他也能找到,那就让他自己找呗,不能耐死他。” 顾易无奈笑了笑:“你要带我去哪儿?” “那幅画卖出去了,跟唐宁的一起。” 吴聿恒指代不清,但顾易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幅。 “买家是谁?” “不知道。”吴聿恒想了想,“我问了我爸,说对方是通过第叁方买的。” 顾易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情况。有一些藏家的身份不方便透露,就会委托第叁方如画廊经纪人或者其他藏家代为购买。 “你再不去看一眼,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吴聿恒的说法很没有说服力,顾易一点儿也不想看自己的伪作。 不过她确实很想看一眼,这幅画跟唐宁那幅摆在一起被展出的样子,这可能是她在艺术上距离唐宁最近的一次了。 也不等她回答,吴聿恒就拉着她一路向“无相”主展厅走。顾易被拽的步伐失控,恍惚感觉自己牵了条精力旺盛的狗。 吴聿恒横冲直撞地穿越过人群,只想赶快甩开安德烈,根本没顾得上看四周,没想到刚进展厅就被人吼了一声。 “吴聿恒!” 顾易先看到了吴璋,迅速甩开了吴聿恒的手。后者这才回头,看到他爸正站在几个大佬之间,对着他怒目圆睁。 “跑什么呢你,过来!”吴璋对他和顾易招了招手,“顾易你也过来。” 吴聿恒不情不愿地看了顾易一眼。顾易能有什么办法,比起吴聿恒她更不想过去,因为吴璋那一行人里还有简行舟。 应该是吴璋在带着几位重要的藏家在看展,正好碰到吴聿恒,就把人叫过去介绍一下。 老爹费尽心思给儿子铺路,后者却不领情,只想着跟顾易玩。 亲儿子可以叛逆,但她这个非亲非故的弟子却不行,只能作为保姆把人领了过去。 一行七八个人,除了简行舟和他的秘书之外,还有两个中年男人是藏家,一个姓冯一个姓武,后者是代表企业来的,多带了几个人,其他的都是这次展览的工作人员。 吴璋挨个介绍过来,带着吴聿恒问好,顾易跟在后面握手。 一个个握过来,只有最后的简行舟没有伸手,把她的手晾在那里。顾易低着头躬着身,明显感觉周遭安静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们两个。 她犹豫着要不要承认两人早就认识,毕竟有唐宁这层关系,认识简行舟也并不奇怪。 顾易微微抬头看了简行舟一眼,见他脸上完全没有往日戏谑的笑容,并不是在戏弄她,是真的不想搭理她罢了。 所以是决定好不再与她纠缠,彻底断干净了吗? 顾易心下了然,直起身:“简先生,好久不见。” 吴璋意外:“认识?” “不认识。” 简行舟抢先了一步,完全不给顾易面子。 顾易只好改口解释道:“之前在郑画家的开幕酒会上,有幸见过简先生一面。” 简行舟在求索闹事又道歉的事人尽皆知,顾易又是求索的人,这层关系倒是情理之中。 “哦,这样啊。”简行舟故作后知后觉,“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他说罢就不再理会顾易,对吴璋和身旁的人说道:“既然都介绍完了,那大家继续看吧。” 吴璋在前头带队,顾易跟在最后亦步亦趋,想着走一会儿没人注意她时直接溜号。 没想到吴聿恒这个不安分的家伙,走着走着竟然悄悄退到了后面。 顾易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快回前面去,没看你爹盯着你呢?” 吴聿恒扫兴地撇了撇嘴:“哎,别管他。”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顾易向展厅左边看。 “看到了吗?” 顾易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两幅画。一幅来自唐宁,一幅来自吴聿恒……和她。 两人的画风一个瑰丽,一个锋利,摆在一起仿佛在争奇斗艳,一个比一个热烈,一个比一个让她心生羡慕。 躲在后面的顾易悄无声息,却心潮炙热,一时间竟忘记了继续迈步。 就在这个时候,吴聿恒悄悄拉住了她的手。顾易下意识想躲开,手指却被吴聿恒缠住。 她看向吴聿恒,后者嬉皮笑脸地重复着她之前的话:“我的就是你的。” 他也许不够聪明,但他看过顾易的画,能懂她的心境——顾易羡慕他,又何尝不羡慕唐宁。 所有望尘莫及的羡慕,都饱含着卑微的痛苦。 就像他从小羡慕那些来开家长会的别人的父亲一样,他不说出口,但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的哭。 所以此刻能跟唐宁的画摆在一起,对顾易来说也是一种得偿所愿吧。 他先前很讨厌被顾易利用,但如果他的天赋和才华能帮助顾易实现一点点她的理想,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至少此时此刻,比起安德烈抑或那个瞎子,他们的命运才是紧密纠缠在一起的。 “以后我帮你画画吧。”吴聿恒忽然兴奋的说道,“你说几幅就几幅。” 毕竟安德烈和周凉都不会画画,这个技能可是他在顾易这里的王牌。一想到顾易为了哄他画画,对他这样那样,吴聿恒就热血上涌。 他凑到顾易耳边,低声说道:“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我们晚上去开房吧。” 顾易刚刚还有点感动,瞬间就被这句下了头,抬腿连着踹了他好几脚。 吴聿恒一边向后闪,一边抱怨:“你答应了的。” 就这样还死皮赖脸拉着她的手不放,远远看过去,还以为两个人在跳交谊舞。 最先发现顾易没跟上来的是简行舟。 他对吴璋的画没什么兴趣,就走在最边上随便看看。 原本告诫自己别去在意她,可心思一飘,就不由自主关注她。 余光里全是她的侧影,于是吴聿恒一出现,就成了扎眼的存在。 两人旁若无人的牵手,打情骂俏,根本没有发现他停在原地看了两人许久。 他觉得有些可笑,高求赢了又如何,顾易转头又会找上新的男人。贪婪的是她,不安分的是她,铁石心肠的是她。 这一刻他忽然感到愤怒,他视为命运的惺惺相惜,在她眼里却一文不值。 “吴老师。” 简行舟故意提起音量,既叫住了走在最前面的吴璋,也让后面的顾易回过头来。 140与她无关 吴璋顺着简行舟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顾易第二次甩开吴聿恒的手。 他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直到简行舟开口他才回神。 “这幅画我收藏了一幅仿品。”简行舟随便指了身边一幅画,对吴璋说道,“仿的神乎其神,几乎与原作一模一样。” 吴璋迟疑了一下,不懂简行舟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原画面前提一件仿品,显然与赞美无关,又谈不上羞辱。 吴璋不懂,但是顾易能懂,这是简行舟在警告她。 她迎上简行舟的目光,没有闪躲,并不打算示弱求饶。如果简行舟真要落井下石,她躲得过这一次,也防不住下一次。 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围剿,她根本无力挣扎,求饶不过是回到之前纠缠不休的怪圈里,无法改变现状。 她此刻能赌的,就是简行舟手上只有画,但没有关于她的证据。就算他拿出仿品,吴璋也不可能判断出是她画的。 短兵相接,简行舟没能站到一点上风。 他矗立在原地,忽然感到一阵疲乏,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无往不利的简行舟,偏偏遇到了顾易这块无法撼动的大石头。他明知自己该绕路走,却还是忍不住撞了上去,头破血流。 简行舟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最初是对肉体的情欲,后来是对安德烈的嫉妒,那现在呢? 安德烈明明也像自己一样失格了啊,顾易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自己这又是在挣什么呢? 他其实一直知道,但是不想继续探究了,得不到顾易的回应,他的答案也只会是一个笑话。 就当简行舟打算扯开话题翻篇时,一旁的冯文津忽然接了一句:“简先生也买到仿品了?” 冯文津四十多岁,已经是个老藏家了。只是不如简行舟财大气粗,鲜少出现在拍卖会上,都是各种私人渠道收购作品。 像吴璋这样的大师,市面上的仿品并不少见,但这些都是有经验的藏家,一连两个都被骗,显然不太寻常。 “两位是买到哪幅的仿品了?”吴璋问了一句。 冯文津指着前面,即将看到的那幅肖像画,说道:“就是这个穿旗袍的女性画像。” 吴聿恒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书房挂着的那幅画吗? 他刚想问顾易,就发现后者脸色惨白,脖颈发根的位置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一刻他忽然有了顿悟,顾易仿他的画都惟妙惟肖,如果去仿他爹的画呢? “确定是那幅画吗?”吴璋拧眉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啊,这幅画我画完就没有展出过,一直挂在书房里,见过的人只有犬子和……” 吴璋忽然顿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他没说出口的那个人。 冯文津见吴璋沉默也看了过去,一个儿子一个徒弟,怀疑到其中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免不了尴尬收场。 “要不我找人把画拿过来给吴老师您看一下吧。”冯文津给吴璋留了个台阶,“也许是我搞错了。” 吴璋沉默了一阵,才脸色不佳地说道:“冯先生你放心,如果问题出在我这边,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他盯着顾易,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吴聿恒头脑一热,上前一步刚想给顾易顶包,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哦,你说这幅画啊。”简行舟忽然开口,“我找人定制过一幅,没想到被冯先生买到了。” 冯文津愣了一下:“简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刚不是说了吗?”简行舟不耐烦地说道,“我那儿有几幅吴老师画作的仿品。” 冯文津匪夷所思:“您是说,您不是错买到假画,而是专门定制了一批假画?” “我怎么可能买错呢?”简行舟嗤笑了一声,“不过仿的确实好,所以我就投了几幅到池子试试水,没想到就被冯先生买到了。” 冯文津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他年龄比简行舟大,收藏资历比他长,怎么都轮不到他嘲笑。识画不清自食苦果是一回事,但被同行摆了一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简行舟,你当这是在玩游戏吗?” 这种场合直呼大名,显然是气上了头,一旁的武经理忙上前和事。 “行舟他还年轻,不懂规矩。” 简行舟不承他的情,笑着说道:“这个圈子,不就是谁更有钱,谁就是规矩吗?” 这下连武经理也不想帮他说话了:“简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信用问题。你拿大家最忌讳的事情开玩笑,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吗?” “这就言重了,我也没上杆子去骗你们买吧。一切交易都是自愿自主的,不是吗?” 简行舟清楚,这位冯先生之所以会通过非官方渠道购入那幅画,肯定是因为它的价格比吴璋的公开售价便宜。说到底还是他自己贪小便宜吃大亏,怪不得别人。 “冯先生,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负责的。我将吴老师这幅画买下送给你,你把那幅仿品还给我如何?这样,我们就当事情没有发生过,皆大欢喜。” “不必了。”冯文津果断拒绝道,“简先生您说得对,一切都是自愿自主,我活该!” 他说罢转头就走,跟着来的人面面相觑,只能给吴璋道了个歉,就快步追了上去。 武经理是代表公司来的,不好发作,只能忍着脾气留下。不光是他,在场的人都再也没跟简行舟搭过一句话,包括吴璋。 吴璋甚至都不用问简行舟的原作画源来自哪里,他选择在他锁定顾易时开口,明显就是要把祸头引到自己身上来保她。 他现在几乎可以笃定,这画肯定跟顾易有关系,但他搞不清楚简行舟跟顾易是什么关系。明明刚才简行舟还一副冷脸,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其实不光吴璋,吴聿恒也被搞懵了。 “你跟姓简的认识?”他低声问顾易。 顾易吞咽了一下喉咙,说道:“不认识。” 那他冒出来抢什么风头?吴聿恒匪夷所思。 但见顾易失神的模样,他脑子里又忽然冒出一个更接近真相的答案,该不会是简行舟找顾易定制的仿画吧? 这样顾易的紧张,简行舟的说辞,就都对得上了。 “他会保你吧?” 吴聿恒也清楚,他老爹最看不起模仿抄袭的画家,肯定会因为仿画的事问责顾易。 顾易已经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了过去的处变不惊,甚至比往日更加漠然和坚固。 “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一切都是简行舟自作主张罢了,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易对吴聿恒这么说,也在说服自己,不要对这个人抱一点希望。 简行舟说到做到,即便冯先生不领情,他还是让秘书去将吴璋这幅旗袍女性画像买了下来。 吴璋也没跟他客气,甚至算得上狮子大开口,价格等同于他在拍卖市场的最高竞价,连经纪人都感慨他价格开高了。 不过简行舟也不是个冤大头,他之所以没有谈价,就是因为清楚仿画其实侵犯了吴璋的版权。吴璋没有跟他较真这一点,已经算给他留了面子,所以这多给的钱就当是赔礼了。 反正这种先得罪人,再用钱去堵对方嘴的事情,简行舟以前也没少做。他完全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样做的初衷远抵不上他付出的代价。 简行舟自嘲地笑了笑,不对,哪有什么初衷。 他就是恣意妄为惯了,喜欢看他们这些穷逼吃瘪罢了。 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张,跟顾易一点关系都没有。 141蛊惑奖励(微H) 顾易接到安德烈的电话,就借口离开了展厅。 吴聿恒想跟过去,却被吴璋厉声叫住,警告他再去偷偷见顾易就没收他所有的卡,冻结他的支付宝。 安德烈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事,可顾易没有主动说,他也没有问。但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发酵开来,晚上时就已经传到了他这里。 他正在跟顾易吃饭,有人给他发微信,说简行舟今天惹毛了同行藏家,给人送画赔礼道歉,对方不仅拒收,还放话要让他学学规矩。 安德烈觉得这传闻半真半假。 惹毛同行这件事,他在简行舟身上司空见惯,多半是真。 但赔礼道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认识简行舟这么久,除了他的家人,只有顾易让他低过头。 安德烈看了顾易一眼,手机收到桌下,又打听了一些细节。对方说到“简行舟定制仿画”时,他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还真不像他认识的简行舟,被这个女人气到哭,竟然反过头还是保护了她。 这一刻他莫名有些嫉妒简行舟的感情,换做他不一定会在那种时刻,为了顾易而让自己冒这种风险。 安德烈观察着顾易,试图从她的沉默里探究出那一点点被简行舟此举打动的感动。 可惜他猜错了,此时顾易想的完全不是简行舟,而是吴璋。 她现在才意识到,之前那笔款项恐怕不是简行舟的尾款,而是旗袍女人这幅画的尾款,这个误差让她低估了这幅画给她带来的危机。 其实今天就算简行舟不提,那个抠门的冯文津估计也会找上吴璋,她还是免不了被怀疑。反倒是今天这个场合,简行舟出面解围让吴璋有所忌讳,才没有明着问责她。 但并不代表吴璋解除了对她的怀疑,甚至这一举,会让吴璋更加笃定仿画与她有关。在简行舟为她出头的这一刻,她就彻底失去了吴璋这个靠山。 顾易对未来的规划此刻完全被打乱了。且不说吴璋是否会因这件事报复针对她,单是失去吴璋信任这一点,就决定了吴聿恒不可能再为她所用了。 她失去了唐宁的代理,又没有了吴聿恒这张王牌,画家经纪人这条路几乎被堵死了。 现在顾易只庆幸一件事,那就是安德烈没被她逼到分手,不然她真的要从零开始了。 在她手上没有新的王牌之前,眼前的这个人是能够帮她最快达到目的的捷径。 顾易抬眼看向安德烈,那么怎么才能把他栓的更牢一些呢? 安德烈主动给她递上了答案:“你是在担心简行舟吗?” 顾易顿了一下,瞬间了悟。 以安德烈的好胜心,倘若她表现出那么一丁点对简行舟的“留恋”,他就会像一只被挑衅的雄孔雀那样,急切地对她开屏讨好、引诱,不给简行舟任何可乘之机。 她垂下眼没有说话,而是端起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 这沉默足够让多疑的安德烈读出她的潜台词——她动摇了,但是她不愿承认。 顾易一杯接一杯,故意在工作日放纵了自己。 她酒量不差,红酒不过是润喉的饮料,却还是在一瓶见低时抬手撑住了额头,仿佛熏熏欲醉。 安德烈端起自己那杯没怎么动过的酒抿了一口,发现酒精的魔力消散殆尽,只剩下葡萄的酸涩味萦绕在他心头久久不散。 他无法再靠酒消灭心里的魔障,只能放下杯子。 “我送你回去吧。” 他没再谈简行舟,或者说刻意避免顾易想到他。 否则的话,他可能再也无法掩饰自己重蹈覆辙的胜负欲。 只看着她,只满足她的需求,可如果她心里一直想着别人呢? 顾易没有告诉他答案,安德烈只能自我消化。 下了出租车,进了酒店,顾易仍没有避嫌,依旧挽着他的手臂,脚步有些悬浮,索性靠在了他身上。 “再开一个房间吧。”快到前台时,她忽然说道,“翁经理明天还要早起,我这副样子会打扰她。” 安德烈没有多想,照她的意思开了一间豪华套房,算在他自己账上。 他将顾易扶进房间,后者一碰床边就软着身子躺了下去。他起身去帮她倒水,却被拉住了手。 “脖子不舒服。”顾易低声嘟囔了一声。 安德烈无奈,俯身取过枕头垫在她头下。 顾易却不满意:“枕头不舒服。” 说着用力拽了一把,将安德烈拽倒在床上,然后枕上了他的胸口。 安德烈仰躺着,猛然反应过来,两人现在的状态有些暧昧。 单独开了房间无人打扰,顾易又醉到有些粘人,甚至主动邀请他躺在一起。 他吞咽着喉咙,安静地当了一会儿枕头,才敢侧头看她。意外发现顾易并没有睡,甚至没有闭眼,就这么出神的望着某处。 她在想什么?又是简行舟吗? 安德烈的心率蓦然变快,传入了顾易的耳廓,她心中笑了笑,抬头看他。 “我得去洗个澡,明天还要工作,要早点睡。” 安德烈点头,等着顾易起身,却发现她迟迟没有动。 “简行舟以前都是抱我去浴室的。” 顾易说完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仿佛自己说了一句胡话。 她撑起身体,对安德烈说了句抱歉,就踉跄着步子向浴室走。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身后的安德烈横抱了起来。 安德烈没说话,就这么抱着顾易去了浴室。他将人放在浴池边,就帮她去清理冲洗浴缸,调节水温。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才说道:“可以了,你洗吧。” 顾易却还不放他走,懒洋洋的抬起手臂:“帮我脱衣服。” “是不是他以前也帮你脱衣服?”安德烈忍无可忍的质问道,“你现在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女人当做简行舟的替身。 顾易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依旧没有放下双臂。 “小金毛,来帮我脱衣服。” 安德烈就这么轻易地败下阵来,他完全拿顾易没有办法。 他蹲下身,脱下顾易的羊绒衫,帮她一颗颗的解开衬衫的扣子。 不似昨天的急切,这一次他极有耐心,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服侍着顾易。 脱到只剩下内衣内裤,安德烈抬头看了顾易一眼。 “不会解胸罩吗?” 安德烈吞咽了一下喉咙,没解过倒也不至于完全不会。 见顾易默许,他才将两手穿过腋下,摸上她后背的搭扣。 一扯一拉,搭扣就开了,紧覆在身上的内衣忽然松了下来。眼皮下的肩带下滑,罩杯不再纹丝合扣,胸部的轮廓就引入眼帘。 安德烈头皮发麻,汗毛林立,心脏扑通扑通连自己都听得见。他小心翼翼拉着肩带,双眼如同慢镜头一般,看着她显山露水。 “你耳朵好红啊。”顾易忽然低头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快要滴血了一样。” 在她倾身的瞬间内衣就怎么滑落了下来,两团软肉就顶着甜美的樱果正对着安德烈的脸,只要他稍稍靠近,就能将那圆润饱胀的乳珠含进嘴里。他吞咽了一下喉咙,将内衣放在一边,抬眼请示顾易的意愿。 “想吃吗?”顾易问。 安德烈坦诚的点头,他已经肖想了太久。 顾易笑了笑,拉着他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挺胸送到他唇边。 “奖励你帮我脱衣服。” 安德烈迫不及待地张口将甜美的尖端含进了口中,连乳晕都一起包裹进了嘴里。 他毫无章法的吮吸,被顾易拍了一下,提醒他轻点。 “用舌头。” 她教导他用舌尖与乳尖游戏,让那枚果实愈发红润挺立。 “还有另一边。” 安德烈退开喘了一口气,探着舌头舔上另一边,一边挑逗含吮一边抬眼看向顾易。 她舒爽地高抬着头,白皙的脖子拉长,露出漂亮性感的颈线。 好美,一种无法用理论描述的心动。 他愈发卖力的伺弄,将两乳吸出波波的色情唇声。直到顾易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像是度过了一个小高潮,他才退了出来。 安德烈在她两乳之间亲吻,舌尖从胸线下移到肚脐,留下亮晶晶的水迹。 顾易及时拽住了他的头发,没有让他继续向他探寻。 “奖励结束,我要洗澡了。” 142搞事业 顾易说洗澡就真的只是洗澡,只是纵容了安德烈帮她涂抹浴液,服侍她吹发擦干。她故意忽略他鼓胀的下体,始终没有给他一点安慰。 即便如此,安德烈似乎也仍乐在其中。太久的禁欲生活让他已不像少年那般急躁,更享受这种照顾一个人的感觉。 他喜欢赤裸的肌肤接触,让他有一种久违的,近似家人又非家人的连接感。可惜的是,顾易并没有给他更多接触的机会,洗完澡就裹着浴袍睡了,甚至没有像刚才那样邀请他同床共枕。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他趁着顾易睡了之后才悄悄爬了上去,侧趴在旁边悄然注视着她。 越看越好看,为什么第一次见她时不觉得呢? 以前他将女性的清纯感视为美的第一原则,如今却发觉那时的审美太狭隘了。单纯青涩的女性根本无法掌控他,给他方向。只有顾易这样成熟的坚定的……以及性感的女性,才能让他感到安全,感到归属,感到自己是个有欲望的正常男人。 唯一的不好只有一点,那就是窥探她的男人太多了,而她又都不拒绝。他怕她没有心,给他一场空欢喜;又怕她有心,心里却装着其他男人。 安德烈想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给晚上传八卦的人发了条信息:“你知道冯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简行舟嚣张了这么久,确实是时候该给他点教训了。 接下来几天顾易都跟安德烈住在一间房里。她明显感觉出安德烈动了小心思,或者说安德烈就没打算隐瞒他的私心。 “一次订了叁天没办法退”这种理由,别说顾易不信,安德烈自己说出来都想笑。 可他看得出,顾易是吃他这一套的——她很喜欢享用他给她的“特权”。但又不像其他女人那种虚荣,而是一种微妙的情感反馈,似乎通过这种默许在告诉他:我接受你、依赖你、需要你。 这种不必言说的默契,仿佛是两人的独家暗号,只需一眼就能懂得对方的潜台词。 即便顾易始终没有允许他更进一步,但当他忍耐着欲望看她安然入睡时,那种痛却不苦的微妙酸楚感,常常让他获得比性高潮更满足的快感。 可惜为期七天的艺博会,顾易其实只待了叁四天,就被美院系主任召回了华城。理由是她公共课缺席太多,强行要求她回来上满最低课时,否则这一堂课的学分重修。 之前顾易有吴璋作保,根本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她知道这是吴璋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警告她老实一点,别忘了他才是握着她命脉的天王老子。 偏偏卢绮那边也催的很紧,她着急蹭艺博会的热度,一直让顾易加快速度出文出图。 顾易没办法,只能带着电脑一边上课一边赶稿,上完课就回求索熬夜剪视频、P图排版,忙到饭都顾不上吃。 最烦人的是卢绮这个人不懂还要给她改稿,改得狗屁不通被网友吐槽,她又反过来问责顾易。 顾易知道卢绮这么做的打算,就是急于求成,想把她自己打造成艺术界的KOL。其实早十年,国外许多画廊主就在这样做了,如今已经开始变现,开始线上售卖画作。 卢绮不是没有脑子,只是一心想着抱国外名流的大腿,根本没考虑过这样的效仿在国内是行不通的。 大陆的现代艺术价值界定有太多水分,对于大众来说还是一个“高不可攀”的陌生领域,真正懂行的大资本收藏家又没必要通过线上直接购买给自己增加风险,而国内青年画家也在国外一直没有闯出什么名堂,根本得不到海外收藏家的信任。 无法确定市场的运营,就像无头苍蝇一样。顾易做的这些事,除了帮助卢绮倒舔国际大佬外,短期内对求索的发展没有一点实际作用。 如果她只是打工挣钱就算了,但顾易要的不仅仅是钱。这样下去她只会跟着一起走下坡路,根本没办法获得对抗吴璋的资历。 周一例行晨会,顾易一想到又要听卢绮说空话就心烦。她跟着李沢一起去打印会议资料,疯狂吐槽卢绮自己之前闹出的笑话。 李沢司空见惯,在顾易来之前,可是他在帮卢绮擦屁股的,比她更了解卢绮的草包属性。 “先忍忍吧,忍到十一月可能会有转机。”李沢解释道,“她现在只是个代理副馆长,还不是正职。如果到了十一月她还没做出什么成绩,资方那边还是会让馆长在内部重新推选或外聘更优秀的副馆长。” 顾易愣了愣,问道:“什么叫做‘做出成绩’啊?办郑楠林的展这种算吗?” “从收益上来说算是吧。”李沢想了想,“但估计不是资方喜欢的,他们还是更看好高总监。” “高求啊?”顾易没想到,“那他怎么不代理副馆长?” 李沢白了顾易一眼:“这件事你不会亲自问你的‘小金毛’吗,问我干什么?” 他原本对高求没什么意见,甚至以前还挺尊敬他。但最近真被他秀恩爱恶心到了,微信语音从不避讳他,那边顾易一口一个“小金毛”叫的他鸡皮疙瘩掉一地。 李沢后来才意识到,高求这哪里是不避讳,根本就是在膈应他。 “李总管怎么忽然这么酸,吃醋啊?” 顾易笑着调戏他,李沢面不改色,直接将资料怼给她。 “离我远点!” 说罢快步走了,直冲会议室。 顾易翻了翻资料,都是卢绮让助理准备的。 大概两叁页,是一些与郑楠林资历相当的国内名画家资料,其中甚至还有吴璋。 会上她才知道,这些画家都是新主题展的候选画家。 求索的展览分为常规展和主题展,常规展就是一些馆藏的展出,每年年终会更换、增加一些作品。主题展也可以叫做临时展,即承办或主办一些学术或商业性质的周期较短的展览。 主题展是求索的品牌,顾易也是因为这些展览才认识了它。 对于卢绮这种不太懂艺术又急于出成绩的负责人来说,名画家个展的确是主题展里最保险的一种。 对于承办方来说前期工作最轻松,既不需要费心选作也不需要创意策划,主要做的是一些执行工作,就像之前郑楠林的个展一样。对于不懂行的人来说,这样既能保证收益,又能沾光增加知名度。 可这样的风光终究只是一时的,随着展览结束,藏家和名气都会跟着画家走,并不会留给美术馆长远的价值。 更重要的是,如果卢绮想借着她的关系去做吴璋的展的话,顾易更没有办法翻身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以“太子妃”的身份狐假虎威时,安德烈忽然开了口:“名家的展谁都可以做,但只有求索能够培养出自己的画家。” 这样的冲突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卢绮不等安德烈说完,就反问道:“你知道培养自己的画家要付出多少的时间和金钱成本吗?” 安德烈当然清楚,一个画家从青涩到成熟再到巅峰,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时间。哪怕是天才级的画家,也需要至少数千万的金钱去进行培养和宣传,才能让他在国际市场崭露头角。 “这不是我们选择回避这个选项的理由。” “我没有回避。”卢绮强调道,“遴选买断新作的资金我动了吗?那些压在仓库里的卖不出去的画我说什么了吗?” 年轻画家的销量和成交额一直上不去,这也是安德烈无法回避的事实。 “但是我们不为他们办展宣传的话,他们的画永远卖不出去。当初他们愿意将画低价签给我们,就是将自己的艺术生涯委托给我们,让我们带着他向更高的艺术殿堂探索——这是我母亲创立求索时一直在强调的理念,她绝不希望求索……” “Stop!”卢绮最不愿意听他提起亲生母亲,“别说这么多了,你就问问看在座的谁同意你的想法吧。” 她示意与会的十来个人举手表决,像是怕他们一时冲动,还不忘强调公司的业绩考核标准。 “如果年底之前做不出成绩,不止没有年终奖,你们的岗位评级也会受影响,希望大家不要步入去年某位策展的后尘。” 当初卢绮新官上任叁把火,制定了新的岗位评级标准,逼得当时的策展辞职跳去了拍卖行。 寄人篱下的打工人,没有谁会为了所谓的理念孤注一掷,安德烈可以理解。 就像艺术一直以来都是贵族的娱乐一样,没有人能靠它的浪漫、热烈与纯粹的精神果腹。 他看向沉默的会议室,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就在他苦笑着打算放弃时,顾易举起了手。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143让男人帮她搞事业 早在安德烈开口时,顾易就想为他帮腔了。 但不得不承认,卢绮提出的是一个现实问题。安德烈含着金汤匙出生,他可以坚持理念,但在场的其他人没有这种底气。 究竟什么样的发展方向对求索更好,顾易相信李沢、翁美如也明白,只是他们没办法开口反对。一是因为职位级别不够,二是没有能力拿出更能说服资方的方案。 当她看向低头沉默的两人时,心中有些泛凉,这种凉意并非来自失望,而是无奈。现实总会告诉你,有些东西你不配追求,你只能低头。 可惜她天生反骨不会低头,天意说她不配,她偏要追求。 所以当顾易举起手的那一刻,她不单单是通过支持安德烈为自己的处境破局,更重要的是,她要证明普通人也有资格追求极致的理想。 卢绮并不意外顾易会举手,她和高求的关系摆在那里,又是喜欢跟自己作对的性子。 “行吧。”卢绮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两位可以离开会议室去别的地方开自己的策划会了,我们其他人继续。” 顾易喜闻乐见,这种无聊的大会纯粹在耗费她的生命。 她推开椅子起身就走,安德烈却慢了一拍,在门外才拉住了她。 “你这样做之后很可能会像我一样被孤立。在你来之前,一直跟着我的策展被联合针对才辞职跳去了拍卖行。我在外面可以护着你,但我在求索帮不了你。” “为什么你帮不了我?”顾易一直以为安德烈是为了吊着她才没有用自己的职权给她谋福利,“你不也是副馆长级的吗?” “我父亲不希望我争。”安德烈解释道,“卢绮还有个女儿在上高中,他们想她大学毕业之后就接管求索。” 顾易觉得荒唐:“你爹是亲生的吗?” 安德烈苦笑了一下,父亲确实是亲生的,但喜欢卢绮真的,甚至为了让卢绮安心,承诺会将求索的继承权给她女儿,即便女儿并非他亲生。 “我的副馆长职权并不是我父亲给我的,而是求索最大的投资人给我的。她跟我母亲是挚友,让我顶上这个位置,就是希望求索能一直保持过去的模样。” “但你也应该清楚,卢绮一定会把求索带上歧路。” 他知道顾易说的没错,所以也在极力反对卢绮的主张,但是他自己坚持和将顾易带入火坑是两回事。 他知道顾易留在求索想要什么,画家藏家的资源他可以给她,但顾易毫无背景,不一定能握住他们,还是要靠求索丰厚履历。 如今李沢欣赏她,翁美如也喜欢她,跟着谁都比跟着他要获益更多。 “求索是我母亲毕生的心血,我要守着它,但你不用陪我。” “为什么不?我是你女朋友啊。”顾易笑了笑,“这种时候我不陪着你,你还想让谁陪着你?” 安德烈恍了一下神,他孑然一身习惯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无条件地支持他。 “求索是你母亲的遗愿,她也是我的理想。它让‘不配’的我,走到了离艺术最近的地方,遇到了你。” 顾易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打动安德烈,缘分、命运、际遇——这些对一个骨子里浪漫的艺术家来说都是杀手锏。 她不止要把他拴的再牢一些,还要鼓励他帮她挣帮她抢。 卢绮无法带她走上坡路,那她就自己扶一个合适的人上去,帮自己渡过吴璋布置的难关。 顾易笑着,带着蛊惑人的温柔,几乎让安德烈溺毙其中。 “好,我们一起。” 他之前不争,只是为了讨好父亲。可是讨好了这么多年,仍然没有得到一丝认可。与其这样,倒不如为了顾易争一把,至少顾易会给他想要的一切。 “我会帮你的。”顾易说道。 安德烈笑了笑:“是我会帮你的。” 两人一拍即合,马上就开始了新展的选题策划。 安德烈手上可利用的资源很多,更重要的是他背靠资方,哪怕没有卢绮的支持,他们两个人也能搞定展览的前期工作。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主题和选作。就算资方信任安德烈,他也要一份看得见回报的策划才能说服对方。 顾易提了几个都被安德烈否决了,在专业问题上他近乎苛刻,一点儿也不给她放水。 她说得口干舌燥,一筹莫展,安德烈却一直笑盈盈的,乐衷看她抓耳挠腮的受挫模样。 顾易素来不服输,也笑了笑揶揄道:“怪不得说物以类聚,你犯贱的时候跟简行舟还真有点像。” 安德烈这才收敛了笑容,进入正题:“其实你的笔试题目就答的很好,‘模仿是对原作价值的反思’。” “你看过笔试卷子啊。”顾易意外,她还以为那个题目只是李沢审阅。 “那个题目是李沢找我出的。”安德烈解释道。 这确实是他一直想做的一个主题,所以才借这个机会,想看看其他人的想法。所有实习生的试卷他都翻了一边,唯有顾易的解读让他眼前一亮。 “所以你要做仿画?” 144选错了人(po1⒏homes) 顾易有些抵触这个选题,毕竟仿画作伪是她不能见光的秘密。 她讽刺的笑了笑:“这样的展览跟达芬奇村有什么区别?这些仿画根本没有艺术价值。” “如果你真的认为他们没有价值,为什么要去看吴聿恒那幅画?”安德烈残酷的揭穿,让顾易陷入沉默,“你认为没价值,我认为有价值——如果所有人都有我们这样的矛盾和困惑,那这就是我们展出他们的意义。” 当然他的想法不止这么简单,但他知道这一定是其中一个最受争议的部分。他拿出来探讨,是因为他清楚这件事对顾易意义非凡。 什么价值反思,什么艺术启发,不过都是他冠冕堂皇的理由,安德烈迫切想要做这个主题原因是,他想为顾易办一次展。 他知道这个女人有多无情,比起男人她更爱金钱和艺术。那么就让顾易永远记得这场展,连带着他一起刻进她心里,让她永远不会忘记他。 短暂的沉默之后,顾易点了点头:“我信任你。” 安德烈拥有那么多成功的策展,几乎将求索带上了巅峰,她没有理由不相信他的能力。如今她也只能赌在这个人身上,成王败寇只看这一掷了。 安德烈为这个展起名为“镜像”,源引自《道林格雷的画像》,每个人都能以画为镜窥探自我的灵魂。这其实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需要遴选足够多的优秀作品,才能去搭建主题的结构,完善整个策划。 除了主题扣合的馆藏之外,还要增加一些合作画家的新作,最重要的是需要挑选拥有水平的仿画。 趁着这个机会,安德烈带着顾易拜访了一些青年画家,也介绍了一些潜力画家给她认识。 为了寻找合适的仿画,两人转遍了华城,又跑了一趟深圳。五月的亚热带城市早已进入了夏天,燥热潮湿,让顾易心烦意乱。 电子打印技术发展到今天,装饰仿画几乎死路一条,繁盛一时的达芬奇村也日益萧条。卖不出去的油画垒迭在一起,如同垃圾一边摆在路边,卖家看到来客就像乞丐扑食。 顾易觉得讽刺,拍卖场上向上叫价,而这里却不断刷低价格吸引买家。 一无所获的第六周,身体的疲惫远比不上精神的溃败。顾易终于忍无可忍,在一家店里大骂。 “太差了,他们到底在画些什么东西?” 且不说临摹的细节处理,单纯的用笔、色彩技法都不过关。 店家嫌她挑叁拣四:“你要画的好来这儿干什么?去正经画廊,美术馆啊,画得好的多的是。” 安德烈跟老板道了歉,忙把顾易劝了出去。 “这些画他们一天最少能画叁张,时间就决定了水平不可能再高。” 顾易知道,安德烈劝她的话她都懂。她自己画过,知道惟妙惟肖的仿画,抛却基本的观察力和技术能力外,最考验还是一个人在绘画上的耐心与细心。 可是这些人之所以仿画就是因为功利心太重,不过是冲量挣个块钱,哪里愿意用心花功夫。 也许他们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根本不该对仿画报希望。画的好画家谁愿意去作伪,只有像她这样没有才华的人,才会想着靠这种偷鸡摸狗的能力挣钱。 “我不想继续看了。”顾易颓丧至极。 安德烈只好提出下下策:“要不我们就找画家定制吧。” “让我画吗?”顾易讽刺地笑了一下,“不是我不愿意画,我之前仿吴璋一幅画就要两叁个月,我们等得了吗?” 他们现在就是在跟卢绮比速度,资方每个季度的预算就那么多,不可能同时办两个展。 如果季度选题会他们拿不出可操作的方案,就要再等叁个月,顾易处境岌岌可危,耗不起这个时间。 “简行舟那里不是有成品吗?”安德烈说道。 顾易抬眼看他,凌厉地审视:“你在打什么主意?让我彻底跟吴璋撕破脸吗?” 安德烈不否认,他从计划这个展之初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知道顾易没了吴璋,也就没了吴聿恒,这些男人他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如果你不想,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顾易笑了笑,这已经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了。 她其实也清楚,这个选题就等于跟吴璋对着干,成功了还好,若失败了她会更加吃力不讨好。 最开始她抱着对安德烈经验的信任,但一个多月的无用功让她开始怀疑安德烈,也开始怀疑自己。 之前的执行都是别人做的,很多实际问题安德烈并没有参与,所以他的想法一直是极致理想化的。如今执行变成了她,可她的经验似乎并不足以将他极致的理想实现落地。 “也许你选错了人。” 顾易心说,也许她也选错了人。 安德烈察觉到顾易渐冷的态度,如同手捧流沙,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只是太累了。”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145非你不可 顾易回到华城之后,没有回小海螺,直接带着行李去了美院上课。 唐宁跟着简行舟去美国筹备画展,小海螺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住,她也不想回去。 顾易天生是考试的料,即便不上课期末也能拿到不错的成绩。之所以选择坐在课堂里,纯粹是为了消磨时光,自欺欺人地等待问题迎刃而解。 即便她清楚的知道,如果不靠安德烈赢,那她只能回到五年前的状态,对着吴璋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可破裂一次的信任,不可能轻易补救,连时光倒流都成了一种奢望。 顾易麻木地上完了两堂课,发现自己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整个人异常疲惫。 她打算回周凉那边睡一会儿,不想刚出教室门就被吴聿恒拦了下来。 他接到同学的消息就一路跑了过来,满头热汗,皮肤泛红,连眼眶都染上了红色。 “你到底什么意思?” 自从艺博会之后,顾易再也不接他电话回他信息。他一直被吴璋看着,也不能去求索找人,只能盼着她来学校。 结果这人美院小区都不回,上完课直接开车就走,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几次都扑了空。 后来实在没办法,才联系了一个顾易的同班同学,让他帮忙看着,人来上课了就给他发消息,这才将顾易堵住。 “顾易,你在躲我吗?” 躲算不上,但顾易确实有意避开他。 吴璋现在没对她使绊子,只是忌讳简行舟和安德烈。但如果吴聿恒再跟她纠缠,她将遭受的警告可不止学校这点小事。 “我最近很忙。” 这些事她不想在学校说,无论被谁听去了,对她和吴聿恒影响都不好。 “忙到只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 吴聿恒才不信,他几乎每天十几通,顾易再忙还能不下班吗? “你是不是后悔了?” 顾易装作听不懂,推开他要走。吴聿恒却死死撑着门框,不许她出门。 “吴聿恒,教室里还有其他人要走,你别堵在这儿。” “让他们走后门去!” 研究生小课人不多,也懒得跟小学弟计较,况且这学弟还是出了名的艺二代,没必要跟他硬碰硬。 见人差不多都走了,吴聿恒才又问了一遍:“你答应了下一次要跟我睡的,你是不是后悔了?” 顾易一开始也没打算跟他睡,只是用这件事哄着他罢了。 “我很忙。”她敷衍地重复道。 “我看你是忙着哄其他男人吧?”吴聿恒气愤地说道,“找了富二代男朋友,所以我对你没价值了是吗?” 顾易不否认,随便他怎么想吧,反正吴聿恒之前也一直对她是这样的评价。 见她沉默,吴聿恒更加气急败坏:“顾易我告诉你,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有的是女孩想跟我睡。” 虽然他找顾易也不完全是为了这件事,他就是想看看,顾易对他有没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他们认识这么久了,难道就只有他有这种心思吗? “嗯,挺好的。”顾易点了点头,“别去嫖,好好找个女朋友,你情我愿的发生,知道了吗?” 吴聿恒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顾易这是在鼓励他找别人? “你他妈,你他妈……” 他骂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顾易拍了拍他的胸口,温和地劝了一句。 “没有女孩喜欢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听脏话,以后跟女朋友在一起时注意点。” 顾易说罢就越过他走了,连句再见都没有说。 她很疲惫,没精力去照顾少年的心情。如果吴聿恒真的喜欢她,就该去好好学学怎么讨女孩欢心,而不是一再地让她去亲自教授和提点。 吴璋之于她的威胁,顾易早就跟吴聿恒讲清楚了。无论他是情绪当头忘了,还是偏要任性妄为,都没有考虑过她的处境,尊重过她的追求。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自私地向她索取罢了,情感也罢肉体也罢,在她眼里,跟她利用他追求金钱地位没有区别。 现在她不需要他的金钱价值了,收回她的情绪价值也是理所应当。 没什么好愧疚的,但她还是感到莫名难过,总觉得这些人这些事都要她付出代价,努力经营,才能拥有。 老天爷似乎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优待,哪怕一点点运气。 困境于她只能自救,难题于她只能自解,但凡她松懈一点点,疏忽一点点,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头破血流。 顾易从不信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有时候总会被不时地提醒:你就是不配这条路,才走得如此艰辛。 她自嘲地笑了笑,果真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这些矫情的东西。 顾易回了美院宿舍,解锁进门,发现周凉不在。 她太久没回来,卧室都是灰尘,也不好占周凉的床,就直接躺在沙发上倒头睡了。 这一觉睡的很扎实,几乎无梦,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开灯,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被沙发旁的人影吓了一跳。 146在哄你「po1⒏homes」 周凉坐在沙发前的地上,距离她的脸不过咫尺。 她的呼吸声一变,周凉就意识到她醒了:“房间我刚帮你打扫了,你洗个澡进去睡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顾易受惊的心脏很快平缓了下来。 “你坐这儿干什么?” “我……我就想看看你。” 顾易很久没回来了,他好久没靠她这么近了。 周凉想过去找她,但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可她不是在忙,就是在发脾气,说不了两句就挂了。 “黑灯瞎火的能看见吗?” “能。” “厉害了啊小瞎子。” 她明知故问,他信口胡说。 两人说完都笑了,笑了一阵又沉默了。 “我多久没回来了?”顾易忽然问道。 “挺久的吧。”周凉笑了笑,故作轻松,“我也挺忙的,没注意。” 其实他数过的,是五十七天。从顾易说她要赶飞机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回来住过了。 顾易本来还有点愧疚,上次甜言蜜语说尽,最后也没负责到底。听小瞎子这么一说,心里倒没什么负担了,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看来没有我你也过得挺好啊?” “我没你想的那么弱,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照顾你也没问题。” 周凉听顾易笑了笑,知道她没有当真。没关系,他总有一天可以证明这一点的。 “就算不是我,你也可以依靠别人。” 顾易懒洋洋地躺着,随口问了一句:“谁啊?” “唐宁,”周凉笃定地说完,又小声加了一句,“或者其他什么比我厉害的人。” 顾易当然知道可以依靠唐宁,但正是因为唐宁一定会为她托底,她才不愿意让她为自己烦心。 “其他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周凉不知道顾易说的“其他人”是不是她的那些男人。 “但代价这种东西也可以赖着吧?” 就像他一样,借钱治眼睛,赖在她身边慢慢报答。 “那些欠债不还的人,最坏也不过是被打一顿,舍弃一些尊严罢了。偶尔做个无赖的普通人也没什么关系,天也不会塌下来。” 他也曾想靠着努力,走出贫困的家乡,与他混吃等死的哥哥们不同,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但很多事情就是努力达不到的——努力换不回健康的眼睛,努力也得不到正常人的待遇。 生活就是有很多坎儿难以迈过去,但因为这样他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吗?周凉从不这么认为,哪怕他为了顾易抛弃了一些原则,也并不代表他在自暴自弃。 普通人都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刻。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正视自己的无能,偶尔放低一些对自己的要求,也许可以绝地重生,找到新的方向和转机。 “就算天真塌下来,我个子比你高,也不会马上压到你头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易无奈嗤笑:“你在哄小孩吗?” 毫无营养的乱扯,没有积极指导意义的对话,却意外让她放松了许多。 “是啊,在哄你。” 周凉抬手摸上她的肩,又一点点挪到她的额顶,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轻轻摸了摸。 “别这么辛苦,顾易。” 请再等一等他,他会尽快成为那个能够让她依靠的人的。 “不用总是一个人撑着。” 静默的黑暗中,顾易感觉到周凉的手很大很暖。 这种有些浪漫的情节,她却过分理智地想起自己好几天没有洗头,大概会摸周凉一手的油。 想到周凉等会儿嗅到油腻的味道,一脸后悔莫及的样子,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就这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有些发酸,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这样的情况常有,没睡醒的时候,打个哈欠就有的生理现象。 好在黑暗里周凉看不到,不然一定会误会她在哭。可顾易转念一想,就算开着灯周凉也不看见啊。 可笑,她在胡思乱想什么,顾易拉开周凉的手,坐起身。 “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嗯。” 她整理头发,穿大衣,拿手机,一气呵成,连灯都没有开。 打开门,楼道里昏黄的灯光才透了进来,她走出半步回头,发现周凉默默跟在后面。 没有靠太近,还站在黑暗里:“路上小心。” 顾易点头,关门的时候忽然想到,这样的话周凉就一个人待在黑屋子里了。于是又退了回去,将客厅的灯打开了。 周凉感受到光,蓦地一笑,说道:“我不开灯也行的,不开灯还省电。” “也是。”顾易尴尬地笑了笑,他想开的话自己也能开。 的确如他所说,他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自己,他其实也没有那么需要她。 她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在肯定周凉,还是否定自己。 “我走了。” 可这一次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周凉拉住了。 “你怎么这么磨蹭。” 周凉小声抱怨了一句,才将顾易拉进怀里抱住。 他本来不想的,不想跟她索要什么,亲吻也好,拥抱也好。可是她迟迟不肯走,他就有些忍不住,他是真的很想她啊。 周凉埋在顾易颈间,贪恋地嗅着她的味道,手臂穿过腋下收紧,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刻进自己怀里。 只是个拥抱,顾易却觉得自己被周凉完全抱了起来,脚都有些离地。 她自然地攀住他的脖颈,莫名松了一口气,哑然失笑。 顾易将身体的力量全都卸在周凉身上,却意外地获得了新的力量。好像偶尔依靠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欣喜地想。 没有什么渡不过的难关,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如果真有,那就费点力气绕开它,总能到达目的地。 “下个月,”顾易想了想,“也许下下个月,我请你去看画展好不好?我办的画展。” 周凉放下顾易,笑着点了点头。 “好。”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147幸运是你 回小海螺的路上,顾易给唐宁打了个电话。 也没想着获得什么实际的帮助,只是觉得周凉说得对,她应该学着去信任身边的人,分享自己的事情。 顾易想来想去,除了唐宁她也想不到第二个。 唐宁在国外的时候,顾易很少给她打电话,两人有时差不如发信息方便。唐宁那边才起床,还以为顾易有什么大事,吓得赶快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听到唐宁的声音,顾易又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你在那边还好吗?” 唐宁懵了两秒:“啊?挺好的啊。” 她们俩没事就发发信息,顾易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情况,唐宁莫名其妙。 “一个人生活还方便吗?” 顾易之前听唐宁说,简行舟好像在处理家里的一些事,一直没怎么看到人影,都是她跟画廊的策展人在讨论画展细节。 “也不算一个人,我哥陪着我呢。” “你哥?你那个堂哥吗?” “嗯,他在这边留学,顺便照顾一下我。” 顾易听到电话那边似乎有男声,不禁愣了一下。她印象里,唐宁好像不太待见这个堂哥。 “你们关系不是不太好吗?” “就……时好时坏吧。” 唐宁难得支吾,顾易隐约有了一些猜测,但没有继续问。 “你过得好就行。” “你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啊,想我了?” 顾易笑了笑,坦然承认:“嗯,想你了。” “哇,真的假的?”唐宁笑嘻嘻地追问,“你有多想我?说给我听听。” “你不在,小海螺我都不想回了。” 唐宁听到这句,忽然在电话那边静默了几秒。 “顾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唐宁太了解她了,顾易是一个绝不会轻易表露自己负面情绪的人。 终于等到了合适的话口,顾易也不再隐瞒,将她仿吴璋的画以及办展遇到的难题都跟唐宁讲了。 她一开始有些慌,说的乱七八糟,直到说完才感觉自己说了好长好长,但又不记得具体说了什么。 一贯话痨的唐宁却始终没有打断她,直到顾易说完了,电话两端同时安静,顾易才开始后怕。 她从来没有在唐宁面前说过这些,包括她的不甘心,她的捉襟见肘,她的自欺欺人。 最后她握着电话的手都在发抖,想着要不就这么挂了吧,就当没有发生过,唐宁再问就说自己喝多了。 许久,唐宁才说道:“顾易,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大概是大一后半学期,学校里有人传我跟男人滥交。 那时候女生都离得我远远的,男生看我眼神都特别恶心。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去学校,后来你去我家找我,说谣言已经不攻自破。 我回到学校,发现一切真就像你说的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你不再跟班里其他同学玩了。 你以为我一直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是你去把那个造谣的人找了出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剪了她的头发,还拍了视频让她解释清楚,从此班里同学都躲着你走,直到现在也没有同学再跟你联络。 你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大一你成绩第一却没评上奖学金,我跟辅导员抱不平,才知道你因为这件事情记了过。 我就是,就是刚刚忽然想起了这件事,莫名其妙的。 我在想,如果那时候不是因为我,你会不会就有了奖学金,然后就不用因为学费去仿吴老师的画卖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找上你,以你的性格还会有更多的朋友,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不是因为你。” 顾易摇了摇头,即便唐宁看不到。 就算有奖学金,也远远不够她的开销。其实唐宁好几次提出想给她金钱上的帮助,但她那时候心高气傲没有接受。 一切都是她自主自愿的,没有谁逼她选择这条路。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总觉得很多事还是因为我。我很清楚,我为什么一直以来没什么女性朋友。她们那些心思我都懂的,所以你有很多秘密不跟我说,我也能明白。” 她只是装作不知道,她怕一旦说破了顾易就会像其他人一样离开她。 “我一直在等着你告诉我,就算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是,我还是很开心你今天能够跟我说这些事,特别开心。” 这让她感觉到,不止是她需要顾易,顾易也是切实的需要她。 “顾易,我想抱抱你。” 唐宁说到最后都有了哭腔,顾易却哑然失笑。其实唐宁还说错了一点,现在她不是一个人面对一切了。 “回来抱吧。” “嗯。” 那边的男声在一旁笑话了唐宁一阵,被唐宁哭着暴打才讨饶道歉,又安慰了她几句。唐宁总算重振精神,问起刚刚的正事。 “你刚说你找不到合适的仿画是吗?” “可能仿画确实不合适吧,我明天会跟安德烈重新讨论一下选题。” “有什么不合适的呀?”唐宁觉得是顾易想复杂了,“仿画不就是临摹吗?学画画的人哪个不是从画伯里曼过来的啊。” 顾易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我们考虑过学生作品,但都不太成熟。” “那你就找成熟画家不就好了吗?”唐宁跟身旁的男声确认了一下,才又跟顾易说道,“你知道我陈伯伯吗?就是陈子千,他临摹过很多古代大师的名画,还因为这个事情上过新闻,说他搞诈骗。” 顾易当然知道陈子千,但是:“陈子千是你伯伯?” “不是亲的,他跟我爷爷认识。我小时候学画画的时候,他教过我一段时间,我爸就让我认他作伯伯了。” “……” 顾易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可他不是画国画的吗?” “国画不行吗?” “不是不行。” 就是感觉你学的有点杂啊,顾易心说。 “那就行啦,我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让他联系你。” 唐宁说的轻松,顾易冷汗都快下来了,那可是陈子千啊,享誉国际的国宝级大师啊。 “让助理或者经纪人联系我就行,我登门拜访。” “可他人不在国内。”唐宁又问了身旁的人一句,“你不用管了,我搞定了联系你。” “……行。” 顾易挂断电话,整个人都是懵的。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存在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啊。 148我愿为你俯首称臣 唐宁第二天就给顾易发了照片,都是陈画家的临摹作品。 她直接拿给安德烈看,让他选,安德烈被这个有如神助的进展惊到哑口无言。 要知道有陈子千的画在,这场展都不用怎么宣传,也会有大批藏家闻声而来。 “确定能拿到原画?” “确定。” “费用呢?” 顾易没问,看唐宁的意思似乎是不用给。但就算对方真要友情相助,按规矩还是要为画作够买等值的保险。 “等他代理人过来时具体谈吧。” 安德烈点了点头,其实无论多少都值得,毕竟这不是能用钱就能买到的机会。 “不过只有陈子千的恐怕还不够。” 顾易昨天也想了这个问题。除了陈子千之外,还需要一些足够好的匿名仿画,才能将整个概念支撑起来。之前因为她刻意回避简行舟,一直忽略了一个思路。 “其实我们可以试着从藏家入手——总有一些人不小心买到过假画。有的人无从鉴定,而有的就算鉴定出是假的,也不一定会销毁,毕竟如果出现一个‘万一’,假的就会变成真的。人性使然,我相信一定存在着一部分这样的作品。” 安德烈豁然开朗:“可以,我去问一下。” 他这么说着却迟迟没有动身,而是一直盯着顾易看。 他本来以为顾易都要不干了,不想短短两天,她不止自己消化了负面情绪,反而带回了这样惊艳的解决方案。 她总能带给他惊喜,无论多么大的困境都可以绝地重生,强大到让他心生倾慕。 安德烈看着顾易,悸动的情绪溢于言表。顾易却没空理会他热切的目光:“我约了李沢聊事情,先走了。” “……哦。” 其实顾易不止约了李沢,还让他帮忙联系了之前策展的执行人,其中就包括跳槽去嘉利的裴子叙。 裴子叙年纪比李沢略小一些,但整个人透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感。 毕竟裴子叙已经不是求索的人了,顾易没有跟他说选题细节,只讲了一些她遇到的难题,想跟他取取经。 不想裴子叙第一句就是:“下次他再搞这种没有作品主题先行的策划,你就让他去吃屎。” 像安德烈这种已经将展览大纲做好,再找作品填空的策划方式,本来对一个小型机构来说,执行起来就是非常困难的,更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依靠这么少的人来达成。 “求索又不是公立美术馆有学术任务,画廊的首要目的是卖画,而不是搞展览艺术,你当时就该直接把策划书砸他脸上。” 裴子叙说的顾易不敢吭气,其实她听过安德烈的整体设想后,还是挺期待这个展的,根本没有思考操作难度。 “你太纵容他了。” 裴子叙找出安德烈的朋友圈,将手机屏幕戳的啪啪直响。 “你看看他,每天发这种恶心的话给谁看呢?” 顾易平时几乎不刷朋友圈,就算发也是因为工作需要。 她探头看了一眼,发现安德烈朋友圈还挺文艺,全都是“诗”配照片。 照片应该是他自己拍的,都是些自然风光,还不错。就是那些“诗”不能仔细看,看多了废鸡皮疙瘩。 最近的一条是今天发的:我愿为你俯首称臣。 “……” 顾易尴尬的笑了笑,众人皆知他们的关系,也不好说他是发给别人的。 不过说实话,她对安德烈真算不上好,大多都是他自我感动自作多情罢了。 裴子叙语重心长的说道:“男人不能宠的,特别是一起共事的时候,你更不能太顺着他的意。” 一旁默不作声的李沢,忽然深表认同的点了点头。 顾易看了他一眼,今天这场“经验交流会”的真正目的,该不会是李沢找人一起讨伐她吧? 看来安德烈秀恩爱,是真的实实在在恶心到他们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裴子叙还是将一些实用的经验教给了她。最后李沢甚至还为她整理好了设计师团队等一些合作方的资料。 “这个你拿去过会,具体合作的细节到时候我可以帮你确认。”李沢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脸,但语气却温柔了很多,“如果你们通过了选题会,卢绮也不可能拦着我和翁美如帮你,你不用太担心。” “谢谢。” 顾易由衷感谢,李沢的话给了她更大的信心。 “是我该谢谢你。” 如果不是顾易,他可能都要忘记来求索的初衷了。 “很高兴能与你一起共事。” 顾易又何尝不是,能遇到他们叁生有幸,不过—— “你怎么说这种话的时候还一副死人脸呢?” 李沢没说话,直接扯住顾易手里的资料册,作势要收回去。 顾易忙拽住,赔笑道:“李主管的死人脸也好帅呢!” “滚去干活吧你!” 李沢没好气地将人赶走,悄悄勾了勾僵硬的唇角。 149稗子与麦子 周六的时候,安德烈带顾易去见了投资人,想在选题会之前再听听她的意见。 求索的资方一共有叁个,安母的挚友杜荆月是唯一的独立投资人。也就是说她背后不挂靠什么公司,纯粹是靠个人资产赞助求索的展出开销。 安德烈有钱,也是因为他外祖父是oldmoney,他继承了祖父的部分遗产。他父亲只是个普通商人出身,娶了他母亲其实算高攀。他母亲一手创办了求索,后来因为身体不好,就交给他父亲经营。 可惜后来安德烈的祖父和母亲相继去世,安德烈与母亲家族那边就疏远了,求索才从家族产业变成了资方赞助。 杜荆月作为他母亲的挚友,是实打实同一阶层出来的。所以顾易听他说要带自己去杜荆月家里的时候,顾易还以为要去皇宫,却没想到只是郊区的一座独栋别墅。 占地虽然不大,但打理的非常精致。仲春时节,萎靡了一个冬日的藤蔓开始翻绿,已经能够想象出它在夏季开花时的繁盛模样。 “姨妈的儿子身体不太好,所以选了这么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疗养。”安德烈提醒道,“等会儿如果看到一个腿脚不便的年轻男性,你就直接低下头,千万不要盯着看,他很介意被人看。” 顾易点了点头,就跟着安德烈进了门。 室内比外表看起来更现代化一些,智能产品很多。客厅不大,一层包括厨房洗手间在内有四个房间,有一间关着门。 顾易和安德烈就坐在沙发上等着,杜荆月早知道两人要来,安排阿姨给他们上了茶点。 茶杯和餐碟,红茶和甜品,都是英式下午茶标配。 她低声问安德烈:“是中国人吗?” “老华城人。”安德烈知道她好奇什么,“不过离婚之前一直在英国定居。” 两人没等多久,杜荆月就从二楼走了下来。她披着一条酒红色的丝绒披肩,一手扶着扶手,步伐很慢很轻。 虽然面容肉眼可见上了年纪,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不过美人即便有岁月的痕迹,也依旧是别有风韵的美人。 杜荆月也显然不在意年纪,黑发微卷,细眉柳叶,就连甲油都没有一丝露白,打扮得十分精致。 安德烈起身迎她,她忙招招手让人坐下,笑语盈盈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才问起身边的顾易。 “这是我的执行经理。” 这一次他没说女朋友,而是给了顾易职称。 杜荆月在他们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也端了一杯茶细细品。 安德烈趁这个空档,将他的思路简单的跟杜荆月讲了一下。顾易这才发现,他的想法跟之前相比增加了许多备案,两人这一个多月解决的其实是被他从方案里剔出来的,最难的部分。 “画呢?”杜荆月放下茶杯,“先给我看看画吧。” 顾易将整理好的候选画作及作者资料递了过去,即便准备已经非常充分,她还是紧张到后颈生出了一层冷汗。毕竟面前这位可是懂行的资深人士,直接决定了她此生第一个展览的生死。 “竟然借到了陈子千的画啊。” 杜荆月感叹了一句却没有多问,似乎并不十分感兴趣,反倒是在一些青年画家作品上停注的时间更久。 “有陈子千坐镇,确实有很强的号召力。”杜荆月将资料放回桌上,中肯地评价道,“但如果我想看陈子千,为什么不去他的个展,而要来看你们这个展?” 安德烈刚想回答就被杜荆月抬手制止,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顾易来说。 顾易吞咽了一下喉咙,她确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做这场展的初衷,只是想赢卢绮,想对抗吴璋,想快一点成功。 如今有了陈子千,让她信心倍增,反而忽略了这些最基本的东西。 顾易攥紧发汗的手心,忽然不敢看杜荆月的眼睛。后者平静如水,却像是看透了她一般。 就在顾易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开门声忽然打破了沉默。 “月姨,我这边结束了。” 杜荆月回头,就看到周凉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间门。 “你们先等一下。” 她跟安德烈和顾易打了声招呼,就起身去帮周凉引路。 “过来坐坐吧,吃点点心什么的休息一下。” 周凉颔首道谢,说道:“不用了,我想早点回去复习。” “也是,这都五月中了,快高考了吧。” 杜荆月也没有勉强,她将周凉带到玄关的椅子上坐下。 “那你坐下等会儿吧,我帮你叫个车。” 她返回顾易这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才跟安德烈简单解释了一下。 “齐齐的老毛病,我找了个按摩师父过来帮他缓解一下。” 安德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身旁的顾易。从周凉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就认出对方是谁了。 顾易也不例外,但是她没打招呼,甚至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周凉,可再看杜荆月手上红色的甲油,又觉得这重逢算不上巧合,只是她没有在意罢了。 大概是刚做完按摩,周凉额头上还留着汗液的痕迹。神色有些疲惫,似乎睡的不是很好。 若不是杜荆月说起,顾易都要忘记他快要高考了。 明明不久前两人才见过,他在黑暗中悄悄的陪着她,如同不存在一样。 那时她只顾着自怨自艾,并没有去想过他的难处。 这段时间他是怎么一边上班一边复习的?没有学校,也没有补习班老师,是谁帮他报的名填的表? 周凉像是凝固在她记忆的某个断点,甚至身上还穿着冬天的那件外套。 他安静地坐在玄关的椅子上等待,就像那个大雪夜他在保安室等她来一样。 是的,安静地等着她来。 她需要他时便看到他,不需要他时他就悄悄躲回黑暗里,从不令她烦扰。以至于她都没有意识到,冬天早就过去了,夏天已经来临,他默默陪伴了她这么久。 杜荆月坐回原位,见顾易看着周凉发呆,笑着提醒了一句:“怎么样,想好了吗?我为什么一定要去看你的展?” 顾易回神,忽然感觉眼睛有些发涩,有一种旧梦初醒的感觉。 “因为……” 她刚刚开口,周凉就向她这边“看”了过来。 那一刻顾易的心脏猛地一跳,却没有先前那么慌张了。 “我能让他们发现一些,他们看得见但不一定看得到的东西。” 杜荆月惊喜地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有一些人就像麦地里提心吊胆的稗子,努力模仿,努力跟随,却还是会被当做毫无价值的野草。” 她站在唐宁身旁,就像偶然长在那里的稗子一样。 明明都有着金色的外表,明明也向着太阳积极的生长,可偏偏她就是得不到认同。 周凉又何尝不是? 想像正常人一样挣钱、读书、考学、恋爱,努力追赶正常人的步伐,却总也得不到正常人的尊重。 “陈子千固然可贵,但对于这些像稗子一样的画家来说,这可能是他们此生唯一的展览。” 顾易说着说着,思路忽然清晰了起来,她看着周凉粲然一笑。 “世界上有一些人可能一生都不被人注目,我想让他们被看到,想让他们走在阳光下。” 杜荆月犀利地点破:“所以算是借着麦子的光吗?” “月亮也是借着太阳的光才能在黑夜被看到,但并不会因此比太阳更耀眼。艺术从来都不是互相排斥的,而是互相成就的,我相信原画作者也是抱着这样的胸襟才成为一代大师。” 顾易说完之后,杜荆月沉默了许久,最后笑着点了点头。 “我很期待看到稗子对麦芒的那一天。” (稗子与麦子的比喻非原创,灵感来自余秀华的《我爱你》) 150去找谁 杜荆月说好,那这个提案基本上就是通过了。 周一过会,如果其他投资人认可,也是锦上添花多一笔可调度的资金。就算另外两位更倾向卢绮,也不可能在同期做两个展,夏天必然是属于“镜像”的。 杜荆月其实也看得出,顾易一开始并没有想好这个问题,多半是刚刚受了盲眼的周凉启发。 她并不介意顾易的“准备不充分”,反而更欣赏她的临场发挥。这样更能证明她的应变能力,理解能力以及口才。 “如果有一天能有让盲人‘看’的画展就好了。”杜荆月看着周凉感叹道,“现在太多人把艺术欣赏限定在视觉上,但其实艺术是用来感受的,是一种灵思。” 现代也有很多先锋实验艺术,将理念述诸于体验、感知,但能够理解的人还是太少了。毕竟会选择去看这些艺术的人就已经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有些艺术家为追求“高级”刻意提高了门槛。 “将艺术束之高阁,将艺术品收藏固定在有限的人群里,懂艺术的人会越来越少,而渴望被理解的创作者也会越来越少——这是死亡的先兆。任何东西的消逝都是从狭隘的视野开始,看不到自然就不在意不思考不挽留。所以你刚才说的很好,我很喜欢。”杜荆月由衷地赞扬道。 顾易这才真切的感受到,虽然她与杜荆月出身不同,但对艺术及艺术品的见解非常相似,甚至比安德烈还要更有共鸣。 她本来就是艺术的“圈外人”,如果不是一腔孤勇地硬闯,根本无法进入到这个世界。她并不觉得艺术之于大众该有教育意义,但它确实拥有治愈的功能。这种治愈是神明赋予人类的福灵,是创作者献给众人的善意,它不该只被少数人占为己有,成为与艺术无关的博弈筹码。 “谢谢您。” 杜荆月的话让顾易愈发肯定自己的追求是没有错的。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索菲亚吧,这本来就是她创立求索的初衷。” 只可惜现在求索落在卢绮那个蠢女人手里,被她搞得乌烟瘴气。 卢绮虽然是安德烈父亲的正经续弦,但杜荆月本就看不惯高某人,因此恨屋及乌。 更重要的是,卢绮与她聪明善良的索菲亚没有半点相似,这更让她确定高争鸣并没有那么爱索菲亚。 她现在凭借个人资产与另外两个企业抗衡,就是要握紧求索的话语权,决不能让求索落在那对奸夫淫妇手里。 如今她要照顾儿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屈居幕后将希望寄托在安德烈身上。 “卢绮那边有为难你们吗?” 安德烈摇了摇头,自从他们在晨会上说了有陈子千的作品后,卢绮就再没吭过气。她虽然不懂“镜像”的理念和价值,但清楚陈子千的地位和影响力,现在只能暗地里眼红。 “她这个人好大喜功,目光短浅,副馆长的位置坐不了太久的,也并非一定要等到年底再做决定。” 顾易听得出,杜荆月这是在给安德烈递话:如果他抓住卢绮的把柄,她可以帮他将卢绮提前搞下台。 她听得出,安德烈又何尝不懂。他知道是自己这次决定帮顾易争取新展,让杜荆月看到了希望,才字里行间暗示他上位。 可是他有心帮顾易并无心帮自己,他对未来没有规划,只知道他不想将自己的人生限定在求索里,像他母亲那样一生为艺术付出,最后连一个真正爱她的人都没有。 这一次也不过是为了帮助顾易丰厚履历,他们之间本就是一场限定游戏,顾易早晚会离开他,而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未来赌在这场游戏里。 “我会做好求索的每一场展,帮助新画家找到欣赏他们的伯乐。至于我自己,可能还想再多走走多看看,尝试一些新的东西。” 杜荆月并不算意外,她几乎看着安德烈长大,知道他跟他父亲一样优柔寡断,没有野心,比起事业更在意家人和爱人。 她只能扼腕叹息,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顾易一眼。 杜荆月什么都没有说,但顾易却能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某些暗示——她希望顾易能再激安德烈一把。 其实以安德烈的脑子要跟卢绮玩心机,后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关键在于,安德烈不想将自己困在求索。 因此一直避免正面冲突,只将目光聚焦于内容本身,而不是夺权。 顾易不知道杜荆月从何推测出,她是这次安德烈与卢绮对立的“罪魁祸首”,但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只要她能诱导出安德烈夺权的心,杜荆月一定会全力帮她。哪怕她最后离开求索,杜荆月也会念及这个功劳,为她日后提供助力。 她冲杜荆月微微点了一下头,后者果然回以微笑,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杜荆月看了眼手机:“车差不多到了。”她起身去送周凉。 顾易对安德烈说道:“我们也走吧。”后者点了点头,跟在杜荆月和周凉身后出了门。 他跟杜荆月告别,余光却一直在观察顾易和周凉。两个人分别站在他和杜荆月身旁,隔开一段距离,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看着周凉上车离开,安德烈有些不确定,是这个瞎子没认出顾易的声音,还是他们已经断了? 他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直到顾易坐上副驾驶,他才试探着问道:“我送你回小海螺,还是哪里?” 顾易如今只有两处居所,一个是她和唐宁的小海螺,另一个就是她和那瞎子的美院小区。 安德烈就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又要去找那个瞎子了。 顾易心如明镜,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她笑了笑说道:“不回小海螺。” (搞事业第一部分写完了,接下来继续搞男人~如果内容感到无聊及时提醒我哈,我每天写有时候会忽略大的剧情结构,如果有疲劳我可以及时调动情节节奏,把后面的情节提一下,不铺这么多细节了。) 151去你家安H「po1⒏homes」 安德烈没再问,沉默地拉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顾易看着他一脸不情愿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乐不可支。 见安德烈在导航里输入美院时,她才将刚刚的话说完整。 “我不回小海螺,我想去你家。” 顾易笑盈盈的看着安德烈,后者动作僵了两秒才转头看她,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了,不想让我去你家啊?” “不是,只是我家有点……乱。” “该不会藏着别的女人不敢给我看吧?” 安德烈失笑,这才关了导航,带着顾易回了自己的公寓。 他没跟家人一起住,在距离求索不远的地方买了一个大平层。一半划分做摄影工作室,另一半自己住。 顾易原本以为,安德烈这种有点酸唧唧的文艺青年,应该会把家里打理的很精致,却不想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可能考虑到摄影时的布景采光,室内没怎么装修。房间很多但是大多都没有家具。虽然厨房、洗手间这些基本设施都有,但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半成品样板房,甚至连安德烈睡觉的地方都只有一个床垫。 相比之下,这里更像是摄影棚,而不是住人的家。 安德烈也有些不好意思,将顾易领进门,才发现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有电脑台前有一把椅子,此外就是床。 顾易倒是不介意,就是有点惊讶:“你是才搬过来吗?” “我母亲去世之后就买了这里,只是不常住。”安德烈解释道,“偶尔回来一趟睡这边,就没准备太多东西,总觉得还是要走。” “你要去哪儿?”顾易一边四处打量,一边故作不经意地说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安德烈笑了笑,答道:“你自由。” 他只是自私地将他们的关系当做一场恋爱实验,相信顾易也清楚他的初衷。而她也不过将他当成人生阶段的踏脚石,并没有跟他长久在一起的打算。 无论他在这场游戏里多么痴迷,都始终清醒地铭记着这一点。 顾易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隐约觉得找到了方向——安德烈只是缺少一个留下的理由。 “我没玩过单反。”顾易指着放在一旁的相机,回头问安德烈,“可以教教我吗?” “当然。” 他握着顾易的手,教她如何调解光圈快门,在什么样的灯光下选择多少色温。 认真拘谨到让顾易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好的调情机会他却真当起了老师,如果换成简行舟,早就趁机抱着她卿卿我我了。 好在她从简行舟那里出师学到了精髓,接过安德烈手中的相机,将镜头对准了他。 “我想拍几张试试。” 安德烈没意识到顾易是要拍他,还为她开灯布景,可无论怎么调整顾易都摇头说不好。 “怎么了?” 顾易对着他按下快门,开着闪光连拍了几张。 安德烈被她晃得睁不开眼,只能用手遮着眼,无奈失笑。 “也不好看。” “你开着闪光当然拍出来都是鬼影。” 他去拿相机,想帮顾易把闪光关掉,却被顾易拉住了前襟。 “穿着衣服总觉得不够好看。” 安德烈看着她,后者不躲不闪,就是那个意思。 “你装什么啊?”顾易嗤笑,“你敢说我跟你回家,你就没往那方面想?” 他想了,只是不敢确认,毕竟顾易戏弄他的次数太多了。 安德烈放下相机,一把托起顾易的屁股将人抱起就往床边走。他将顾易小心放在床上,反手脱了自己的上衣。 顾易像是品鉴一般,从他的腰身一路摸了上去,肌肉紧实有弹性,是长期锻炼的结果。 当她顺着腰腹向下抚摸时,却被安德烈捉住拉起,轻喘着吻着她的手心。 “我这边没有安全套,”他懊恼地说道,“我先帮你,等会儿去买可以吗?” 顾易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看来是真的没在这儿藏过其他女人啊。” 安德烈无奈,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他。他权当顾易默许,俯身向下要为她服务,却被顾易拉住。 “你没有,我带了。” 她翻身爬到床边去拿放在一旁的包。 安德烈看她拿出两盒未拆封的安全套时,才猛然察觉这一切都是顾易计划好的。 终于等到顾易主动,可他此时却忍不住多想,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这个时候? “这算是什么,交易吗?” “嗯?” “如果今天没跟杜荆月谈成,你也不会来我家对不对?” 顾易不否认,她临时起意,确实与杜荆月的暗示有关,但她并不会因此委曲求全。 做这一切的前提必然是她本人也有需求,忙了这么久,她早就想找个男人放松一下。虽然更想睡的是另外一位,但将身边这位当个代替品也不是问题。 “那你觉得什么不是交易?” 虽然不可能,但他还是奢望:“你喜欢我。” “那你要怎么判断我喜欢还是不喜欢你?” 顾易猛然起身,搂着安德烈地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是喜欢吗?” 不等安德烈回答,顾易又连着亲了他五六下,亲到他无力招架被迫后仰。 她哈哈大笑,两手交叉勾住他的脖子不许他闪躲。 “问你呢。” 安德烈不说话,她就搂住他从脖颈吻了上去,一边咬着他的耳垂舔吮,一边轻柔地抚摸着他颤抖的背脊。 “这是喜欢吗?” 安德烈已经被顾易亲晕了,哪还有理智判断,他凭借本能寻着顾易的嘴唇吻了上去。 顾易偏不给他亲,一边向后躲一边问:“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不知道顾易喜不喜欢,只知道自己很喜欢,喜欢到心脏都不受控制。 明明有很多猜疑,很多放心不下,却还是自欺欺人地不管不顾,受她的骗听她的蛊惑。 她要使用他也好,吃掉他也好,他都心甘情愿,仿佛堕落一般的将自己献祭给欲望女神。 安德烈追着顾易亲吻,她却轻易地从他身下钻了出去,靠在床头笑着冲他勾手,像是召唤小狗。 他跪在床上,手脚并用地一步步朝她爬了过去,虔诚地吻上她的手。 嫩红色的舌尖在白皙的手间穿梭,仿佛在描绘她的掌纹,直到每一根手指都被他湿润,才透过指缝朝顾易看了过去。 顾易被他舔的有些痒,笑着收回手,安德烈跟着追了过去。 直到两人近在咫尺,只隔着一只手时,他忽然撕破乖巧的面具,倾身吻了上去。 顾易被他攥着手腕举过头顶,无法反抗,只能任他在口中索取。 除了那次气愤的强吻,这是两人第一次接吻。安德烈紧张到呼吸都在颤抖,虽然远不如吻她下面那张嘴熟练,但顾易积极的回应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亢奋。 她屈膝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腿间,那里很快就回以炙热的温度,张扬欲出与她共舞。 顾易忽然想起两人那次戛然而止的亲密,嗤嗤发笑。 安德烈不明所以,不知哪里逗笑了她。他撤开身,忐忑的询问,却见她一脸戏谑。 “你是我见过水最多的男人。” 顾易说着伸手探入了他的裤腰,安德烈脸色炸红。 “果然,已经湿了。” 安德烈窘迫地低下头,生理反应他无法控制。 “这么容易湿,该不会早泄吧?” 不等安德烈开口,就被顾易推倒在床上,骑在了他身上。她解下头上的皮筋,头发瞬间散落垂在一侧。 安德烈痴迷地望着她,美不胜收,一时间忘记了否认。 她五指撑开皮筋,笑眯眯地说道:“以防万一,还是用这个绑住吧。” 绑住哪里不言而喻,安德烈吞咽了一下喉咙,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期待。 顾易掏出肉棒随意的撸了几下,让它完全挺直,就将皮筋套在根部绕了一圈扎紧。 紧缚感让安德烈微微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被顾易柔软的手指安抚。 “你好像很喜欢啊?” 她点着挺翘的顶端,来回拨弄。 “越来越硬了。” 顾易恶趣味乍起,忽然来了兴致。她起身将相机拿了过来,跪坐在床上,对着安德烈就是一顿狂拍。 安德烈也无所谓了,反正这个单反用的是存储卡,也不用担心会像手机一样从云端流出去。 他靠上去,越过镜头去吻她,却被她躲开。 “太近了,都拍不到了。” 安德烈任由她拿着十几万的相机胡闹,甚至还撤开身展露身体主动给她拍。他的“乖巧”总算讨好了顾易,让她的注意力转向自己。 顾易将相机放到一边,握住安德烈的手,让他帮自己脱掉衣裤。他一件件剥开,仿佛在窥探一件神秘的礼物。 明明不是第一次看她的身体,却依旧美到让他移不开眼。 常年健身的女性胸都不算大,顾易也是,但她皮肤雪白胸型挺拔,饱满的下乳托着整个胸部向上翘起,在顶端汇聚成一个嫩红色的尖,仿佛在召唤人采撷。 安德烈天生比一般人视觉敏感,只是这样看着,他便头皮劈啪作响,呼吸灼热如风箱,热流疯狂地在小腹涌动。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吃。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搂着顾易的腰,将脸埋在了她胸乳之间。几个月的“调教”,他已经足够了解顾易的身体,知道怎么样的舔吮能让她舒爽愉悦。 顾易满意地揉着他的头发,分开双膝用唇瓣夹住他高挺的肉棒蹭弄。 没有橡胶套的碰触更加淫靡,体液交织,敏感的神经像是靠着皮肤连在了一起。 他感觉到唇瓣越来越柔软柔软,而顶端的珠果却越来越明显。 顾易没有蹭弄多久,就被安德烈握住膝弯猛地一拽,放倒在床上。 安德烈将她的两腿架在自己肩上,便急切地埋头舔上甜蜜的圣地。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没有耐心,拨开她的唇瓣,专挑最敏感的部位刺激,每舔弄一次都让顾易腰肢颤抖。 “小金毛,你今天有点凶啊。” 顾易拽着他的头发,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不做伪君子了?” 安德烈在敏感的位置轻咬了一下,顾易猝然叫出了声,然后在他脸上打了一下,以示惩罚。 不必她再次教导,他就在刚刚咬过的地方讨好一般地舔了舔,总算将顾易逗笑。 “可以了,进来吧。”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152窒息PLAY(安H) 安德烈很小心也很温柔,无奈他的基因优势,终归大小还是超过了顾易以往的炮友。 她最开始有些吃不消,骂他长了个畜生的鸡巴,却不想把人骂的更兴奋了,又胀大了一圈。 “变态。” 安德烈坦然接受,他就是畜生就是变态。 “每次给你舔完,我都会想着你自慰,想象着自己像这样操你的穴。” 顾易当然知道,甚至是故意为之。只有得不到,才能让他一直想着她。 “爽吗?” “没有现在爽。” 任何想象,都比不上这样赤裸的拥抱。皮肤的温度,体液的馨香,以及她情动的反应。 他将自己深埋入她的体内,感觉她一呼一吸的脉动。 完全纳入之后,顾易尝到了新鲜的滋味。那种被填满的充实感,以及仿佛要坏掉的堕落感,都让她感到亢奋。 安德烈没什么经验,但擅长察言观色,每当顾易绯红着脸摇头时,他知道那是快要高潮的征兆。 他痴迷她因自己高潮的模样,几乎没有给她周旋的余地,就加快速度将她送上顶峰。 顾易感觉这个人就像个机器,每当她以为他要到极限时,他却还能撞的更深,还能插的更快。 仿佛坐在过山车上俯冲,她闭着眼尖叫,快感到高潮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等她回过神来时床单已经湿了。 不过十几分钟她就连着高潮了叁次,头脑都被冲到发懵,身体软成了水。她恍惚间甚至忘记了在跟谁做爱,晕晕乎乎地险些喊出周凉的名字,好在安德烈适时退出,她才清醒打住。 安德烈将她放下,顾易顺势趴在床上,疲懒到完全不想动弹。 夜里温度比白天低一些,但顾易还是生出了一身热汗,薄薄的覆在身上,连同身下湿润的床单,仿佛被强行捞出水的美人鱼。 安德烈像是帮着她清理身体一般,从她的后颈一点点舔下去,背脊、腰窝再到臀缝。舌尖在她流水的缝隙中滑动,细致又温柔,直到她再次收缩着穴口,难耐地情动。 顾易骨头发酥不想动,让他直接后入,只有这一次安德烈不愿意听从。 “我想看你的脸。” 他全部的快感都来自于顾易。看着她舒爽他便舒爽,看着她高潮他便高潮,即便他被绑着一次也没有射出。 这样的体验已经无法用生理常识来解释,他惊奇又沉迷,只想再多体验几次。 他扶着顾易的肩膀,将人翻转过来,却不想被后者懒洋洋地打了一巴掌。 “不是说不喜欢我的长相吗?”她天生小肚鸡肠,就爱记仇,“你个假老外!” 安德烈被打被骂却莫名有些开心,知道她在怨愤他之前的拒绝。 那时候他也没有说谎,就是第一眼无感,谁知第二眼惊艳,以至于现在他再也看不进其他人。 他撩开顾易被汗液浸湿的额发,欣赏着她妩媚的眉眼。 “我那时有眼无珠。” 顾易冷哼着瞥他,安德烈心里却无尽温柔。 他喜欢她所有的小情绪,这让他觉得顾易是在意他的。 顾易才不吃他这一套,她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后悔莫及”,某些人该自食的苦果,她绝不会犯贱与他共享。 “我忽然没兴致了,下面那根自己解决吧。” 顾易的目光自然落在那根让她又恨又爱的凶器上。 安德烈被绑了太久,早已饱胀充血到了极限。如今龟头红润欲滴,柱身直挺挺,卵蛋像是要破裂一般。 “这么喜欢被绑着?” 顾易摸了摸她系上去的皮筋,肉棒勃起后大了一圈,皮筋死死卡在根部,没了一点弹性。 安德烈早就到了临界点,因为一直被限制着才迟迟没有射出,此刻敏感异常,只被顾易碰了一下腿根就开始颤抖。 “糟了,好像取不下来了。”她幸灾乐祸,“该不会就这么废掉了吧?” “射出来就好了。” 他只是太兴奋了,冷静之后就能取下来了。 “那你还等什么呢?自己弄出来。” 顾易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后者也目光灼灼,与她抗衡。 说实话她不喜欢任何男人看她的眼神,即便跪在她脚下,仍然透露出要掌控她的侵略感。 她并非天生高傲不愿臣服,前提是这个男人拥有比她更强大的灵魂,而不是只想着征服她。 “看什么看?” 顾易起身将安德烈推倒在床上,拽过一旁的枕头盖住了他的脸,堵住了他的眼睛与口鼻。 她死死按着枕头的两侧,命令道:“什么时候射出来,什么时候让你喘气。” 明明是致死的威胁,安德烈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摸上了撑在他身上的身体。 修长的腿,丰满的臀,纤细的腰,以及让他垂涎的酥胸,直到脑子中描摹出顾易的样子,他才握住自己撸动起来。 窒息感愈发强烈,每一条神经都在敏感的叫嚣,安德烈脑中泛白,无法自控地拱起腰臀放荡的起落。 顾易几乎要按不住他,感觉身下的人一直在痉挛颤抖。 枕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顾易感觉一股温凉的液体落了她的腿上,这才将枕头拿开。 安德烈涨红了脸,脖颈上的血管凸起,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大喘着气。 他失神了许久,直到顾易嬉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视线才慢慢聚焦。 “这么爽吗?都尿出来了。” 顾易将擦拭过自己的纸巾扔在他脸上,起身去浴室洗澡。 安德烈艰难的撑起身体,看到自己下面一片狼藉,羞燥难当。 他射出之后就失去了意识,感觉自己好像漂到了空中。难怪有人形容高潮像是上天堂,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前所未有的快感,让安德烈懵了许久,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痴笑。 他舔着脸去浴室找顾易,结果后者竟然锁了门。他只好颓丧而返,拿出新床单换上。 153梦里见 以顾易纵欲的风格,只要有体力,一般不到天亮不会结束。 可今天只做了一回就不想继续了,大概代替品还是不如正品可爱。况且她的目的本就是让安德烈上瘾,意犹未尽才能吊住人。 顾易洗完澡回来,让安德烈将照片导入电脑里,两人就这么光裸着身子,挤在一张椅子上看她的“杰作”。 安德烈像是沙发一般,将顾易包裹在怀里,下巴轻靠在她的肩头。他很喜欢这种肌肤相贴的时刻,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与顾易这样腻在一起。 一张张翻过去,乱七八糟全都是重影,顾易感叹自己真是没什么摄影天赋。 安德烈却一直夸她拍的好,瞎掰着动听的理论,说她这是个人风格。 顾易嗤嗤发笑,如果这个人不是握着她的奶子说这些的话,可信度恐怕还更高一些。 鼠标划过去,顾易不小心翻到了安德烈之前拍的一些照片,没几张她就看到了自己。 应该是在深圳时拍的,背景是随处可见的棕榈,她蹲在马路边抽烟。 夜晚昏暗的路灯,将她的面庞照出了一种迷幻感,面前的烟雾如同她那时的心情一样,混乱沉郁,像灵魂坠落。 “你还真是会挑,最狼狈的时候偷拍我。” 那天他们无功而返,她几天没有打理自己,满身都是汗味和烟味,心情更是跌落谷底。 其实安德烈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天我非常后悔,很害怕你会放弃我。其实我还有很多很多备选,也不一定非要做仿画。” 从深圳回来之后,他其实已经打算换选题了,没想到第二天顾易就带来了解决方案。 顾易冷笑了一下:“所以你是在考验我吗?” “我只是相信你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能一个人撑过来。而最后,你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所以他的臣服是真的,倾慕是真的,这样的顾易让他无法抗拒。 但事实上,顾易自己很清楚,这次如果不是周凉和唐宁,她可能真的会向命运低头。 安德烈给她的难题,不在于题目本身,而是让她产生了自我怀疑。 她从一开始就清楚,安德烈手上不可能只有这一个选题。他之所以执着于仿画,就是在逼她做选择——选了他,就要与吴璋决裂。 这个人面对她时俯首称臣,但其实一直在暗中堵死她所有的退路,算计着她身边的男人。 今天她忍耐冲动不回美院,也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或许当时当下能够教训安德烈扳回一城,但若不小心波及周凉呢? 他辛苦了这么久就在等待高考,顾易不希望他在这个节骨眼因为自己功亏一篑。 至于这个沉浸在虚假恋爱里的男人,顾易也会满足他所有的期待,直到她成功获得杜荆月的信任。 “你也没让我失望。”她转头捏着安德烈的下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祝我们成功。” 安德烈笑了笑,想要加深这个吻,却被顾易推开了。 “去洗澡吧,我想睡了。” 他也没再纠缠,来日方长。 浴室里响起水声,顾易才去阳台拨了周凉的电话。 晚上十一点,是周凉平时睡觉的时间,顾易猜他还没睡,果然没响两下就接通了。 “没等我吧?” 被猜透的人沉默了一阵才回答。 “等的话你会来吗?” “不会。” “那我就没等。” 顾易笑了笑:“那你怎么还不睡?” “现在要睡了。” “那你挂了吧。” 周凉那点怨气直接被她折腾成了委屈。他其实也没特别期待她回来,但今天这么巧遇到了,至少可以早点给他打个电话吧。 之前都在干什么,是不是跟那个男人…… 他知道他没资格干涉,但有些情绪他没办法控制。 “怎么还不挂?” 顾易听到那边轻声“哎”了一声,笑得更开心了。 “不挂就再跟我聊会儿。” “嗯。” “你怎么跟杜荆月认识的?” “就是店里有一天来了个客人,说要找盲人按摩师父,就把我带过去了。月姨之前找过许多人,杜先生都不满意,最后只留下了我。” 顾易没想到,按摩师还需要竞争上岗啊。 “那你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我会说英语,能陪他聊天。” 顾易后知后觉,安德烈说过杜荆月之前一直在英国定居,那她儿子的确可能中文不太好。 她的小瞎子果然很优秀啊,顾易欣喜。 “工作辛苦吗?” “还好,我现在只上半天班,上午和晚上都在复习。” “那高考报名呢?” “残联的志愿者帮我报了。他们听说我要参加高考,都很支持我,有新消息都会告诉我。” 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周凉却被问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总感觉顾易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她在主动关心他了解他。 周凉一时心花怒放,就说了好多好多关于他的事情,大多都是他获得的帮助。 顾易知道周凉不喜欢麻烦人,担心他报喜不报忧。 “如果遇到困难的话,可以随时告诉我。” 周凉支吾了一下,说道:“考完再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最大的困难就是想见你,周凉在心里默默说道。 可是他需要一些苦,一些不满足,才能激励自己破釜沉舟。 “考完会告诉你的。” 顾易笑了笑,也不再追问。 电话两端同时沉默了一下,周凉怕她要挂断,忙问了一句:“那你想我吗?” 他说完就后悔了,他们又不是恋爱关系,这种话好像不太合适,于是小声重问了一遍。 “你想睡我吗?” 顾易本来还有点难以启齿,不想被周凉多加的字逗得哈哈大笑。她笑了一会儿,发现那边羞燥到没了声音,才忙收住了笑意。 “不想的话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想他,想睡他,好像有些区别,又区别不大。毕竟她的心她的身体,都只有一个答案。 沉默的听筒里总算传来了周凉闷闷的笑声,顾易也跟着忍俊不禁。她还想再聊一会儿,无奈听到了安德烈在叫她的名字。 “早点睡吧。” 顾易不得不告别。 “嗯,你也是。” 周凉依依不舍。 “晚安。” “晚安。” 话到了尽头,却谁也没挂。 直到安德烈走了过来,顾易不得不将手机撤离耳边。 在即将挂断的前一秒,她忽然听到那边传来一个极微弱的声音。 “梦里见。” 她还想再听时,只剩下戛然而止的嘟声。 安德烈走到阳台时看到顾易在笑,问她在笑什么,她却摇头。 “睡觉吧。”她催促安德烈。 她想快点睡,因为有人在梦里等她。 154签约画家 安德烈成年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人同床共枕过。 他很早就一直期待着这种闭眼晚安睁眼早安的亲密仪式,不想比做爱时还精神亢奋,大半夜都没能睡着,身旁的顾易却挨床就睡,连句晚安都没有。 第二天等他醒来时顾易已经不见了,空荡荡的屋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德烈翻了翻手机,见顾易也没给他留消息,忽然一阵惶恐。 他知道有些渣男有破瓜爱好,该不会渣女也有吧?如今人走楼空的架势,颇有“拔屌无情”的意思。 虽然他清楚顾易还要靠着他获利,暂时不会跟他分手,但在床上他根本没有话语权。 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问,搞得他好像很饥渴一样,虽然他确实是。 安德烈就这么提心吊胆等着,不想顾易竟然真的一整天都没理他,直到晚上他收到一封邮件,是明天过会用的PPT。 就算她今天都在忙工作,也不至于一句日常的寒暄也没空发吧。睡得好吗?吃了吗?在干什么?就算发个表情包也可以啊。 安德烈想了想,忽然发现顾易平时也没给他发过这些,每一次都是他舔着脸找她说话。 想了想去,他还是舔着脸问了一句:“昨天睡的好吗?” “还行。” 顾易回了两个字后,就催促他把PPT看一下,有问题让她改。两人公事公办到了深夜,他说完晚安,顾易就没再回复了。 安德烈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去求索开选题会,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即便如此,顾易仍没有关心他一句。 今天不同往日,与会的不止卢绮,还有馆长高争鸣以及包括杜荆月在内的叁位投资人。 顾易第一次见高争鸣,五十多岁仍一头黑发,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大概年轻时足够英俊,如今上了年纪也依然风采不减。 这次过会的一共叁个选题,除了安德烈的“镜像”,还有卢绮这边出的两个策划。虽然有杜荆月作保,过会有惊无险,但卢绮还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在“镜像”中将求索签约画家的作品加入其中。 之前李沢说求索只买断作品,并没有签下画家的卖身契,从哪儿忽然冒出来一个签约画家? 顾易看了安德烈一眼,后者显然也不知情。 卢绮让李沢将签约画家资料发到了与会的每个人手中,顾易拿到的那一瞬间懵了两秒。 “这位吴聿恒是油画大师吴璋的儿子,年纪不大,但非常有天赋。之前的作品在艺博会展出,第一天就以高价被订走了。材料上面有几幅他近期的作品,足以见得潜力。” 顾易凑到李沢身边,低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从艺博会回来没多久就在谈了。”李沢也有些意外,“你不知道吗?” 他只知道顾易是吴璋的门生,还以为签下吴聿恒有她牵线搭桥,就没有主动跟她提这件事。 顾易觉得,何止她不知道,恐怕吴聿恒也不知道。这一切只可能是吴璋在背后操作。 但吴璋怎么会忽然搭上卢绮的呢?难道卢绮知道她跟吴璋闹翻了? “我们的展品基本上已经敲定了,忽然再加入一幅画,甚至是主打画,会破坏我们整体的策划。” 安德烈自然不想为吴璋做嫁衣,更毋庸说这个潜在情敌吴聿恒。 “况且,这位画家的近期作品并没有符合‘镜像’这个选题的,临时画的话,也无法保证质量。” 然而他的据理力争并没有效果,只要展览还没有正式执行,那么一切策划都是灵活可变动的,作为项目人必须要尊重资方的建议。 另外两位投资人早就跟卢绮谈好了吴聿恒的商业蓝图,自然全力支持卢绮提出的要求。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卢绮似乎早就准备,“我跟吴璋老师沟通过,他的门生顾易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有足够的能力帮助吴聿恒在短期内创作合适的作品。” 杜荆月见顾易是吴璋的学生,自然以为签下吴聿恒是顾易的想法。 她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就试着加进去吧。小吴的画确实还不错,我很期待他的新作品。” 连杜荆月都开口了,安德烈更无法拒绝了,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下了会之后,顾易拉着安德烈开了个“小会”。两人在会上被卢绮摆了一道是小,但卢绮和吴璋的真正目的是大。 “会不会是吴璋要针对你?”安德烈猜测道。 顾易摇了摇头,虽然吴璋对她有气,但还不至于为了她一个小人物,做这么大一个摊子,还把吴聿恒牵扯进来。 “但我感觉卢绮多半知道我跟吴璋闹翻了。” 至于吴璋跟她透露到什么程度,顾易并不确定。不过就算卢绮知道了她有仿画嫌疑,也没有证据。 这个信号对顾易来说无疑是个威胁,但未必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转机”。 毕竟她的目标不是卢绮,而是眼前这个人。 “我们再加一幅画怎么样?”顾易对安德烈说道,“你认识冯文津吗?” 安德烈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了,没有马上回答。 “他手上有一幅吴璋的仿画。” 顾易只这一句,安德烈就懂了她的想法。 “你想好了?” 这么做就意味着明目张胆与吴璋对着干了。 “这可能是我此生唯一的画展。”顾易笑了笑,“无论卢绮和吴璋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能辜负你为我办展的心意。” 昨天顾易质问他是否在考验自己时,安德烈还以为她不懂他的心。 她其实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昨天就是故意晾着他的。 晾着他,让他患得患失,感觉到自己对她有多么依恋。 顾易脸上尽是得逞的狡黠,安德烈败下阵来,无奈失笑。 在她面前他毫无办法,只能任她拿捏。 155攻心 安德烈的心情由阴转晴,这才认真说起加入两幅画之后的修改方案。 “所以吴聿恒这幅画,主题上最好能与吴璋这幅仿画做对照。父子‘打擂’,想想就很有趣。” 他原本还有些抗拒,如今恶趣味油生,反倒期待起看吴璋到时的脸色。 “明白了。”顾易点了点头,“那我下周抽个时间去找他谈谈。” 安德烈并没有提出同行,直接交给了顾易一个人去办。 他知道,既然顾易已经表态要与吴璋决裂,就不会再与吴聿恒深交,只会公事公办。 至于吴聿恒那个小子,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也挣扎不出什么名堂,无论如何示爱都不可能博得顾易半点青睐。 他曾经怨愤顾易的清醒和势利,如今却又庆幸,只有这样的顾易绝不可能为一点男色得小失大。 安德烈心生欢喜,打算带顾易去她喜欢的餐厅,犒劳她一下。 两人去停车场取车,不想刚好碰到同样要离开的卢绮和高争鸣。原本有说有笑的安德烈,忽然一下变得安静。 除了夫妇两个,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顾易听高争鸣叫那女孩索索,应该就是安德烈提过的“妹妹”。 安德烈只是沉默的看着那叁人,没有上去打招呼的意思,还是高争鸣主动走了过来。 他看了顾易一眼没说话,只问安德烈:“你又提前跟杜荆月通过气了?” 这措辞让顾易极度不适,仿佛他们是走后门才过的选题会。 “不要总跟你卢阿姨过不去,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包容。” 安德烈嘴角动了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反驳。 “有时间就回家吃个饭,跟索索培养一下感情。你染这个头发,她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高争鸣说了很多,安德烈始终低着头沉默,他也没了继续的兴致。 “我们带索索去吃饭了,你回去忙吧。” 直到高争鸣走远,安德烈还没缓过来。顾易捏了一下他的手,发现他手心都是冷汗。 顾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家叁口其乐融融上了车,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一眼。 安德烈苦笑了一下:“你看,他们黑头发黑眼睛,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顾易握上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沉默的目送高争鸣一行人离开。 眼不见为净,安德烈总算将自己拔了出来,他对顾易说了声抱歉,就要带着她上车。 “安德烈,我搬去跟你一起住吧。” 安德烈回头看她:“嗯?” “我无所谓你是黑头发黑眼睛,还是黄头发蓝眼睛。我做你的家人,你愿意吗?” 安德烈停滞在原地,蓝灰色眼睛像是一瞬间失明,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 “你在骗我。” 顾易笑了笑,她就知道。 “对,我就是在骗你,你愿意被骗吗?” 她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指在慢慢攥紧,在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忽然松懈了下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 “你想我什么时候搬?” 安德烈吞咽了一下喉咙:“现在。” 顾易失笑:“好,那就现在。” 说是搬家,其实就是简单收拾了一些日用品和衣服,一个箱子就带去了安德烈的公寓。 箱子刚推进玄关,还没来得及打开,顾易就被安德烈一把抱起去了卧室。两人旷了一下午的工,做到精疲力尽。 五点多的时候有人敲门,顾易催促安德烈去开,才总算将这个粘人的大块头脱离自己的身体。 安德烈看着工人送进来的“庞然大物”,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顾易穿好衣服出来,才解释道:“你的床睡着太不舒服了,我昨天定了个新的,没想到今天就到了。” 工人进来安装完毕,又将包装垃圾清理出去,离开时已经是晚上了。 顾易躺在崭新的大床上颇为满意,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一直傻愣着的安德烈也躺过来。 “你早就计划好了?” 顾易趴在他的胸口,微笑着没回答。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安德烈感觉自己现在好晕,明知道顾易另有所图,但他却防不胜防,总被她精准的温柔攻势打败。 顾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过,我其实还有个哥哥。他得了一种怪病,智力一直停留在六七岁,生活也无法自理。 大概从我有记忆开始,全家人就都在围着他转。我小时候从来没有过零花钱,家里每一分钱都用来给我哥治病了。 我跟你说我不爱吃甜食,是因为小时候看别人都在吃雪糕,我也想吃,却被我爸一顿打骂,说我不懂事。后来我自己有了钱,一次买了好多,差点把自己吃吐,才发现也没什么好吃的。 我以前也一直不明白,我难道不是这个家的孩子吗?我得不到关注和爱护,是因为我不够弱吗?如果说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我就要像我哥一样做个傻子,那我宁愿不要这份认可。 我走过与你相似的路,所以我能懂你的感受,也知道你需要什么。我为你做的这些事,你当成欺骗也好,交易也好,我都无所谓。人的感情本就没有那么泾渭分明,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这席话顾易说的半真半假,哥哥是真的,雪糕是假的,懂他是真的,为他是假的。 她知道,性的诱惑总会被替代,只有非她莫属的共情,抱团取暖的唯一,才能让安德烈真正的对她上心。 “选择在你,你可以随时让我离开。” 安德烈没有回答,只是回抱住她,慢慢收紧了手臂。 世界上大概只有这一个人,懂他所有的需求,给他最公平的交易,让他心甘情愿上当受骗。 (安的攻略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小吴小九啦!) 156处男见红 同居生活对顾易来说与合租没什么区别,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跟室友搞在一起,但对安德烈来说就不一样了。 顾易每天忙工作,他就忙着布置家里。工作上顾易听他的,而家具床单选哪个,他都乐衷于征求她的意见。 原本空荡荡的大平层,很快就有了生活气息。甚至顾易某天下班,竟然看安德烈在厨房做起了饭。 手艺虽然生疏,但口味还不错,于是顾易连每天吃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筹备展览中。 这一次虽然时间也算不上宽裕,但毕竟是求索自己做主,走的是小而精的路线,展厅工程量并不算大。 而与宣传、装修团队的交接,又有李沢在帮她,顾易比之前轻松了太多,几乎只剩下一个棘手的工作。 ——那就是吴聿恒的画。 因为上次两人结束的很不愉快,顾易特别迟了一周才去找吴聿恒。 她想确认一下,吴聿恒到底知不知道签约这件事。如果不知道的话,这一周内吴璋绝对会告诉他,并且让他准备画作。那吴聿恒多半会联系自己,问清楚来龙去脉。 如今一周过去,顾易一条信息一个电话也没接到,那说明吴聿恒早就知道了,不主动联系,就是在等着她去找他。 从某种角度来说,顾易如今很像是将人甩了又后悔的渣女。虽然她本人毫无悔意,但免不了吴聿恒手拿火葬场剧本。 顾易索性也没提前联系,直接去了学校。毕竟曾经是大一的助教,吴聿恒的课程尽在掌握,可以精准捉人。 为了避开吴璋,她特别挑了上午九点去画室。这个时间吴璋还没来,只有助教沉笑缘在。 她站在门口朝教室里看了一眼,不想第一眼没注意到吴聿恒,反被沉笑缘吸引了目光。 沉笑缘竟然穿了一件旗袍,淡蓝色绸底,白碧桃花纹绣纱,清新淡雅,颇有风韵。 顾易记得上次见她时,还是一副甜妹打扮,今天忽然成熟了许多。 倒不是不好看,只是让她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吴璋有个众人皆知的癖好就是旗袍,他画过的旗袍女性肖像没有几十,也有十几幅。 要知道这种程度,已经不是普通的审美,而是性癖了。 无论沉笑缘无心还是有意,都让顾易觉得过于扎眼,以至于吴聿恒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都没注意到,还在一直盯着沉笑缘看。 “找我?” 男声从身后响起,吓了顾易一跳。 她回头,见吴聿恒两手插在口袋里,正臭着脸瞥她。 “你又翘课?” “老子就是去尿个尿。” 吴聿恒没好气地说完,忽然发现自己又占了下风。 他一周前酝酿的开场白根本不是这样,结果都被顾易的拖延给耗光了,现在一点儿演技都拿不出来了。 “那你也别回去了,直接跟我走吧。” 顾易担心等会儿会碰到吴璋,索性直接拉着吴聿恒要把人拐跑。 “你别拉我,老子不翘课!” 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易嗤笑。 “行啊,那我进去陪你一起上,刚好我看江池他们还挺想我的。” 吴聿恒一听,反拽住要往教室走的顾易。他知道江池那小子,一直对顾易有点意思,才不能让他有机可乘。 “要谈就开房谈,否则免谈。” 顾易冷笑了一声:“你是脑子长在鸡巴上吗?” 吴聿恒咳了一声,燥得两耳通红。 “你别说这么难听行吗?” 好家伙,脏字小词典吴聿恒竟然嫌她说话难听了。 顾易早就料到了他的想法,也没再跟他纠缠。反正她要找个地方,将事情问清楚。 “行,走吧。” 顾易诚不欺他,真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开了房,只不过是钟点房。 她刷卡进门,笑着回头看黑脸的吴聿恒。 “熟悉吗?” 可不熟悉吗?上次也是在这里,顾易聊画他拉肚子。 吴聿恒无所谓了,反正他在顾易面前出过不止一次糗了。 他关上门就把人往床上推:“我跟你说,我可没那么快,钟点房肯定不够用。” “那就续呗。”顾易两手往他肩上一搭,笑眯眯地说道,“只是你确定第一次就要见红吗?” 吴聿恒愣了一下:“男人第一次怎么会见红啊?” 顾易噗嗤一笑:“原来你还是处男啊?” 吴聿恒又羞又恼:“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今天刚好是我的生理期,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那就来吧。” 顾易说着往床上一躺,摆出任人宰割的姿势。 吴聿恒刚想骂脏话,想起顾易上次说的,又把到了嘴边“C”收了回去。 “你故意的吧!” 顾易不否认,拖延一星期也确实考虑到了这一点。 倒不是因为她多在意这件事,而是吴聿恒这个蠢小子还欠调教,不能这么快让他尝到甜头。 吴聿恒又不是禽兽,顾易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真霸王硬上弓。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跟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最终妥协。 “算了。” 他起身要走,顾易忙把人叫住,她还有正事没问清楚。 “你怎么忽然签求索了,不是说要签给我吗?” 吴聿恒白她一眼,还好意思说。他之前就想跟顾易说了,结果也不知道谁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信息。 “你又不稀罕。” “所以你是打算彻底跟我掰了?” “是啊,而且沉笑缘前阵子跟我表白了,我正考虑呢。” 157暗渡陈仓 又是沉笑缘,顾易愈发觉得这女孩古怪。 她忽然的沉默,给了吴聿恒遐想的空间,忍不住偷笑。 “怎么不说话,没想到我还挺抢手是吧?” “你离她远点。” “为什么啊?”吴聿恒酸溜溜地明知故问,“我单身她也单身,又不像你有男朋友。” 沉笑缘绝对不简单,吴聿恒这个二傻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顾易虽然没办法回应他的感情,但也不希望他栽到别的渣女手里。 况且吴璋这次敢主动将吴聿恒推给她“管教”,说明他根本无所谓她跟吴聿恒发生什么。 说不定连吴聿恒都是他的棋子,用来离间她跟安德烈的关系,为卢绮提供便利。 只可惜两人不清楚,安德烈并不在意这一点,那她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他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可你不就喜欢有男朋友的吗?” 顾易见吴聿恒瘪着嘴不说话,笑着将人拉回来坐下,捧着他的脸,在他嘴角上亲了一下。 “别跟我闹脾气了行不行?” 她软着声音诱哄,只一句吴聿恒就撑不住了,将人扑倒在床上乱亲了一气才作罢。 “你爸都把你送我这儿了,你还想找别人啊?”顾易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难道不是他让你签的求索吗?” “是你们那个副馆长先找的我爸。”吴聿恒解释道,“艺博会中途你不是走了吗,然后这个女的就来了,跟我爸一起吃了个饭。知道我爸今年下半年要升任美协主席了,就提出说要合作。本来说是给我爸开个展,但我爸这个程度还用得着她吗?于是就把合作谈到了我身上,承诺让你带我,她这边出资源捧我。我一开始没答应的,想问问你的想法,结果你不理我。” 说到这儿吴聿恒还有些怨气,顾易忙哄了两句。 “当时不是担心你爸因为仿画的事找我麻烦吗?没想到他不计前嫌,还放心把你交给我。” 吴聿恒并不知道吴璋不给顾易批条的事儿,当时还以为仿画那件事已经翻篇了。 所以艺博会回来之后顾易不理他,他就火气上了头,以为顾易找了男朋友就不要他了。 其实那天逞能说自己不是非她不可后,吴聿恒就后悔了。他第二天还找去了美院小区,想跟顾易说清楚。 没想到不止没碰到顾易,还被那个瞎子骂了一顿,说他根本没考虑顾易的处境和心情。 吴聿恒难得没打人没反驳,任由周凉骂完他就走了。虽然他看不上周凉,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之后他就没再骚扰过顾易,直到他爸找他谈签约的事情。 “我爸那个人本来也就是脾气臭了一点,人其实不坏。你对他尽心尽力那么多年,还能因为几幅画就翻脸不认人吗?这次签约也是他劝我说,签给求索让你带我,我出成绩还能帮你晋升,我这才答应的。” 顾易笑了笑,不置可否,这一点她还真说不准。 很明显吴璋并没有跟吴聿恒透露太多,甚至还有点在吴聿恒面前扮白脸的意思。 根据有限的信息来看,卢绮也还是抱大腿的老路子,并没发现什么疑点。如今她瞎猜也没用,还是先把精力放在“镜像”上最实际。 “那你就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别浪费你爸的苦心。” 吴聿恒搂着顾易的腰嘻嘻一笑:“也不浪费你的苦心。” 他本来也没想跟顾易闹,这一次他爸都难得给他助攻了,一定要把握机会撬了那个假老外的墙脚。 顾易却一心只有工作,没聊几句就直接进入了正题,将画作需求简单跟吴聿恒讲了一下。 “就是那幅旗袍女性肖像是吧?” “嗯,打算将两幅画放在一起做一个‘镜像’。” “所以我要跟你的画一起展出了?” 顾易只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就算吴聿恒猜到了,她也不会承认是她画的。 “你可以想一想,如何‘以画为镜’去对照那幅画。” 吴聿恒懒得想,也没脑子想:“既然那幅画是旗袍女性肖像,那我就画个不穿衣服的女性肖像呗。” “……” 顾易强忍着揍人的冲动认真想了一下,竟然觉得吴聿恒这个方向其实有点意思。 本身旗袍最早本就是一种弱化女性曲线的服装,吴聿恒画裸女的话,恰好是一种强烈的对比。 “就按你的思路来吧。” 顾易见问题解决了,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吴聿恒不禁懊悔,他就是太聪明了,才让顾易当了甩手掌柜。 他忙绞尽脑汁,想让顾易陪着他:“哎哎,那个……我需要你给我当模特。” “啥玩意?” 吴璋那种写实派要模特,顾易还能够理解。吴聿恒画的人,她就没见过有正经五官的。 “就、就我也没怎么看过女人裸体。” “我之前给你们请的女模特,你都瞎了没看到吗?” “……” 吴聿恒忽然发现,要哄骗一个过于了解他的女人,简直难于登天。 “反正都说了让你带我,你怎么也得抽个时间陪我画。” 顾易想了想,她也确实需要一些“空闲”时间。 自从她跟安德烈同居之后,后者就变得异常粘人。恰好两人又要一起工作,几乎二十四小时抬头不见低头见。 好不容易有个周六日,顾易以为能有点私人空间,不想又被安德烈带去约会,吃饭看电影听音乐会…… 以至于她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去找周凉,眼看孩子都快高考了。 顾易感觉,粘人只是安德烈的怀柔策略,看人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平时约见各种画家,只要对方性取向是女,安德烈都会陪她去,生怕她又招惹出一个新情人。 大概是因为她和吴璋的关系已成定局,安德烈根本不把吴聿恒放在眼里,所以只有她来这里时他不会随同。 “行,那你就去老地方画吧,我周五有课,刚好回去。” “你说美院小区啊?” 吴聿恒有些不情愿,这次画的规格还挺大的,他也不能老搬来搬去的,基本上定在哪里就要待在那里直到画完。 虽然美院小区离学校和他家都近,来回很方便,而且顾易的房间采光也合适,但是一想到要面对那个瞎子,他心里就膈应。 “你就不能来我家吗?” 顾易何止不想去他家,她连吴璋的课都不想上。 “你不愿意就算了。” 吴聿恒哪有说不的权利,能把顾易骗过来已经不错了。 况且顾易是去看他的,又不是看那个瞎子,正好气死他扳回一城。 “那你一下课就来啊,别让我等。” 158一起变坏 顾易先跟周凉说了一声,才把密码给吴聿恒。 周凉上午和晚上复习,下午上班。吴聿恒上午上课晚上回家,下午画画。两个人的时间其实撞不上,顾易也不担心他俩打起来。 吴聿恒直接搬进了顾易的房间,周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没表示,没几天就要高考了,他不想因为这些事耽误自己。 对于周凉来说,知识点本身已经不是问题,而是保持盲文的肌肉记忆,训练长时间的专注度。 盲人试卷与普通高考难易度相同,只是替换了一些无法触摸的图形题。录取分数线也跟普通考生一样,并不享受任何特殊照顾。唯一的不同,只是每一科目时间要长一个小时。 普通学生一科两小时,连考两天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在更长的时间里全靠触觉阅卷答题。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为盲人专门出模拟试题,周凉只能不断重复使用过去几年的真题——这还是志愿者千辛万苦才帮他找到的。 真题他太熟练了,几乎可以把整套卷子背下来,以至于越迫近高考心里越不踏实,很怕他过于强大的记忆营造了虚假的实力。 周凉每天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根本没精力搭理吴聿恒的挑衅。 吴聿恒一个巴掌拍不响,蹦跶了几次没效果,也就扫兴作罢了。因为周凉太没存在感,吴聿恒有几次甚至睡在了顾易家。主要是王阿姨最近莫名其妙被他爸辞掉了,家里没人做饭,还不如顾易家楼下吃的多。 总算等到了周五,吴聿恒趁着周凉出门上班前,给顾易打了个电话,提醒她今天下午要来陪他画画的事。 吴聿恒这边开着免提给周凉听,那边顾易开着免提给安德烈听,前者春风得意,后者顺理成章。 看着周凉的脸色渐渐沉下,吴聿恒才嘚瑟地挂了电话。 “她知道你下午上班吗?该不会是专挑你不在的时候过来吧?” 周凉确实不知道顾易今天会回来,之前两人通过几次电话,也没听她提起过。 他沉默地穿衣换鞋,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多想。 “你还不知道吧,顾易跟我做过了。” 吴聿恒见周凉穿鞋的动作顿了一下,捂着嘴狂笑。 他刚想乘胜追击,就听周凉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满意吗?” “哈?” “你连她爽不爽都不知道?”周凉凉飕飕地说道,“那看来你还是不太行。” “……” 吴聿恒这才反应过来,刚想骂脏话,周凉就关门走了。 原本他在路上都会将公式、定理背一遍,可今天他没背几个脑子就开始放空。 他感到很颓丧,即便他清楚顾易不告诉他,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只是这几天他每天都极力压抑负面情绪,用全部的力量抗衡自我怀疑。偏偏是这种时候,他最想要见她的时候,她却要去见别的男人。 周凉到了店里,老板说已经有客人在等他了。换做以往,周凉还会多问几句,比如客人的年纪,哪里不舒服一类的,今天换上衣服就直接去了指定的单人房间。 “您好,请坐到床边,面向窗户那一侧,我先给您放松一下肩颈。” 周凉麻木地说完,对方没有回应,但他听到了布料摩擦的声音,估摸着时间等人坐好了,他才摸索着上前。 面向足够亮的光源时,他隐约能看到人影,总觉得这个人比一般男性骨架小一些。 他没有多想,直到顺着客人的手臂摸到肩膀,碰到她脖颈的发丝时,才猛然察觉出不对。 “您是女客人吗?”周凉忙放开她,“对不起,老板可能搞错了,我只接待男客人。” 他说着就要走,却被对方一把拽住,两臂勾住了他的脖颈。 “客人,客……” 他还没来得及挣脱制止,就感觉一双柔软的唇贴上了他的唇角。 周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明目张胆的性骚扰,懵了两秒才去拉扯对方的胳膊,将人推开。 “那个,我去找老板给您换个按摩师。” “你确定要找别的男人给我吗?” 周凉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把推开的人又拉到了自己怀里。 顾易噗嗤一笑,重新环上周凉的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 “看来是太久没亲你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她捧着周凉的脸,“今天要多亲几次,让你好好记住才行。” 顾易刚说完,周凉就吻了上来。 不是他没认出来,是她的气味变了。 头发上不是他熟悉的香波味,身上不是他熟悉的洗衣液香,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 周凉知道,那是属于另一个家的味道。 他有些怨愤地啃咬着顾易的嘴唇,又不忍下重口,与其说是啃不如说更像是舔。 顾易被这久别重逢的热情弄得有些无力招架。 直到周凉换气的间隙,才趁机将人推开,小声提醒道:“小狗,这里有监控。” 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有监控,顾易的衣服早就被他脱掉了。 “你要出名了,竟然在按摩室强吻女客人。” “你不是客人。” “那我是什么?” 顾易跪坐在床上,笑着揉了揉周凉的头顶。 周凉瘪着嘴不回答,将她的手拉下,放在唇边轻吻。 是情人,是爱人,是家人。 每一个答案他都在胸腔里重复了无数遍,可还不是时候说出口,只能缄默。 “你怎么来了?” 顾易捏了捏周凉的脸:“当然是想你啊。” 周凉只欣喜了一秒,就马上意识到顾易在哄他。 “你其实是来找那个吴聿恒的吧。” 顾易就猜到,吴聿恒肯定会跟周凉炫耀。 “的确要去,但我跟他约的是四点,我是逃课出来找你的。” 周凉沉郁许久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嘴上却还一本正经的教育她:“逃课不好。” “差点忘了你是个好学生了。”顾易逗他,“好吧,那我乖乖回去上课好了。” 她作势下床要走,却被周凉拦腰抱住。 “你这样拦着我,我可要变坏了。” “那就一起变坏。” 周凉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将顾易从床上抱了下来。 “我翘班陪你。” 顾易伏在周凉的肩膀上笑得乐不可支。 159我把他买走了 周凉说一不二,真去跟老板请假,不想还没开口顾易先替他说了。 “他不干了。” “啊?” 老板与周凉异口同声,顾易又重复了一次。 “我对他很满意,所以把他买走了,今天起他不在这儿干了,你把他的工钱结一下吧。” “……” 不止老板,店里的其他员工也傻了。 周凉只怔愣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甚至有点开心。 这算不算公开承认他们有暧昧关系? 他抿着嘴角,尽量让脸上的笑不要太明显。可他平日在店里都冷着一张脸,如今的对比太明显了,任谁都看得出他有多得意。 一直看他不顺眼的袁辉小声骂了一句:“还真是个小白脸啊。” 他刚说完就被顾易扇了一巴掌。 顾易也没解释原因,只是从前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袁辉捂着脸,看看顾易又看看老板,后者摇了摇头他才咬牙作罢。 顾易没想到,这个小子上次被周凉教训了之后,竟然还敢招惹他。想必这些日子,周凉没少被他挤兑刁难。 “应该早点带你离开的。” 周凉摇了摇头,这些都不算什么。 就算受过些苦,也被现在巨大的甜抵消了。 “确定不干了?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给到我这个酬劳的。” 老板还有点舍不得周凉,毕竟很多客人都是因为他来的。 “你是觉得我养不起他吗?”顾易笑了一下,“不过周凉未来可期,说不定是我反过来抱他大腿呢。” 老板把痴人说梦的嘲讽咽了下去,直接去让会计给周凉结算了。 “你没做满这个月,只能给你算到十号。” “还有两天就月底了啊。” 顾易刚想给周凉抱不平,就被后者拉了拉。 “老板之前挺照顾我的,这么多人看着,不会坑我的。” 这话说的老板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好又给他多算了一周。 周凉接过钱数了数,然后抽了两张一百给了一直很照顾他的虹姐。 “拿去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别都给孩子花了。” 然后只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了一些他平时放在店里的小东西,就跟着顾易离开了。 “你就不怕我坑你?”顾易笑着问道,“自作主张给你把老板炒了,以后真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不怕。” 周凉忍俊不禁,他知道顾易不害他的,一定为他想好了后路。如果没有,那就让她对自己负责到底。 “好吧,我确实帮你联系了几个企业助学金。你考的好的话,学费生活费都不用担心。” 顾易跟着李沢、安德烈接触藏家资源时,发现了很多企业都有人才奖学金可以申请,她就帮周凉留意了一下,挑选了几个公益性质比较强的。 “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休息吧,放松一下心情。” “你呢?”周凉不等顾易回答,又马上说道,“算了。” 就算顾易真愿意陪他,他也不能这样放纵自己。就算他有强大的自制力,也拒绝不了此生最大的诱惑。 顾易猜到了他想什么,但没说透。 即便求索的工作算不上忙,她也不能因此疏忽怠慢。况且她陪着周凉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这样不如两个人各自做好最重要的事。 “我们还有点时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顾易列了许多备选,比如甜品店,KTV,游泳馆,可周凉听了都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所有的快乐,都不及顾易一个人给他的快乐。 “我想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周凉上次只是抱了抱他,顾易原本以为他没那种想法呢。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有了决定,但还是跟周凉再次确认了一下。 “你确定吗?我们只有两个小时。” “那就快一点。” 为了不浪费一分一秒,两人去了最近的酒店。 一进门顾易就开始扒周凉的衣服,被后者笑着攥住了手腕。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急?” 顾易也说不上来,她跟安德烈虽然频繁,但她总觉得不尽兴。 可能人类天生对禁忌感到性奋,家里的男人总不如外面偷着的香。 “你不急吗?” 顾易不满她一个人色急,直接去摸他下面,果然男人就是嘴上逞能。 周凉拉开她的手:“你先去洗澡。” “一起洗?” “我出门前洗过了。” “你嫌我脏啊?” 周凉无奈,只好坦白。 “我想给你个惊喜,要准备一下。” 顾易蓦地一笑,捧着周凉的脸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早说嘛。” 虽然遂了周凉的意,但顾易这一场澡并没有洗多久,她急着看周凉到底搞什么名堂,简单冲了一下就出来了。 周凉已经换好了浴袍,跪坐在床上安静地等着。听到顾易出来,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她过来。 “趴着,背对我。” 顾易裹着浴巾过去,一边听话地趴下一边笑他。 “神秘兮兮的,原来就是要给我按摩啊?” 周凉点了点头,只不过这种按摩他绝不会给顾易以外的人做就是了。 “你买了我,我当然要尽心尽力为客人服务。” 他说着摸上顾易的肩颈揉捏,帮助她放松肌肉。 “最近工作很辛苦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凉一边按,一边轻声询问。顾易强忍笑意配合着回答,总觉得两人在玩角色扮演,虽然周凉确实是盲人按摩师。 “这里舒服吗?” “嗯。” 手随着按摩的路径向下,当浴巾被周凉一点点解开时,顾易才隐约意识到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按摩。 160按摩play(周H) 顾易笑着瞥了周凉一眼,后者面不改色地将她的浴巾扔到一边,然后顺着她的背脊向下摸了下去。 当周凉覆上她的屁股揉捏时,顾易明知故问:“你摸哪儿呢,小瞎子?” “我在按摩。” 周凉一本正经地纠正,手指却不断滑进两股之间,抽出时总是状似无意地撩过她的两瓣软肉。 轻柔缓慢的按摩却让顾易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急切地去扯周凉的浴袍,却依旧没打破这场戏。 “这样不舒服,我要你不穿衣服给我按。” 周凉乐意之至,直接脱去了外袍,里面一丝不挂。他将浴袍放到一边,拿起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精油。 顾易见他将精油倒在手上揉搓,有些惊讶:“从哪儿来的?” “我问虹姐要的,她会给客人用精油推背。” “你早就计划好了啊。” 周凉不否认,给顾易按摩这件事他在脑中幻想了无数次。 “转过来吧,正面对着我。” 如果不是知道周凉没看过也看不出小电影,顾易一定认为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这种色情游戏。 当炙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双乳时,顾易只能说,小瞎子在色色的事情有点天赋。 女性的乳腺很脆弱,周凉没敢用力,只是轻柔地抚弄乳尖,让它渐渐挺立兴奋。 顾易被他弄得轻喘,只感觉胸口又烫又痒,每当他的手滑过时,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乳头的雀跃。 指尖在肉珠的顶端蹭了蹭,总算让身下的人呻吟出声。 顾易抬起手被掩着嘴,努力控制着愉悦外泄。 “很舒服?” 周凉太清楚她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她回答就能够笃定。 两手顺着顾易的胸腹向下,像是在抚摸一件宝物一般,小心翼翼细致温柔。 顾易感觉那双手像是在她的皮肤上点火,一股股热流向下窜,两腿之间却凉凉的,她知道自己湿了。 顾易拉着周凉的手向下面带,不必她过度引导,周凉就已经知道她想要什么。 “不用手,用别的地方帮你好不好?” 周凉带着顾易的手来到自己两腿之间,覆上那根早就勃起的热物。 “用它给你按摩可以吗?” 顾易笑了笑,她的小瞎子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怎么按?” 她抬手勾住周凉的脖子,将人拉到自己上方。 “这样吗?” 顾易分开双腿,握着周凉蹭着自己湿润的唇缝。 周凉胸膛剧烈的起伏,灼热的呼吸突破他故作的镇定,扑在顾易的肩颈和胸口处。 “还要再用力一些,要按到深处。” 顾易“听话”的分开唇瓣,让龟头顶在穴口的位置。 周凉挺腰动了动,小心控制着幅度,以防无套插入,只在她最敏感的肉粒上揉按。 “你按的我好舒服。” 顾易抬起上半身舔上周凉的喉结,亲吻他的下颌,引诱周凉低下头寻她的嘴唇。 舌尖探索着彼此,在心头的软肉上挑逗。 顾易头脑发晕,握着周凉让他进来,却被后者及时打住。 “没关系,我有长期避孕。” 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一个男人说过,以防对方肆意妄为。她虽然放纵,但一向珍视自己的身体,绝不冒险。 “那也不可以。”周凉很坚持,“男人那东西都很脏,对你不好。” 顾易无奈失笑,只好去把床头酒店的避孕套拆开。她自己没带,本来没这个打算,毕竟时间太短了。 她俯身去帮周凉戴,握住他时戏弄似的说道:“你挺干净的啊。”说罢在他敏感的冠口舔了一下。 周凉吓得忙去扶她的肩膀:“我自己来吧。” 顾易偏不,反而将他的顶端都含了进去。她很少这样做,总觉得没什么乐趣,但如今看着周凉满脸绯红,舒爽到无力抗拒的模样,心里有一种恶作剧的愉悦。 “顾易,顾易……” 周凉小腹发抖,根本受不住这样的刺激。顾易不放开,他只好强行将人拉起,按倒在床上。 抽离的太猛,顾易险些没控制好力度。 “笨蛋,我差点咬到你。” 周凉抱着她,在她脖颈间轻吻。 “顾易,你不要做这些。” “为什么?不舒服吗?” 他抱着顾易摇了摇,就是因为太舒服了,会上瘾。 他尚且如此,其他男人呢?他不想任何一个男人对顾易上瘾。 “你只顾自己享受就好,不要管任何人。” 顾易安抚似的摸了摸周凉的后颈,隐约能猜到他的想法。 “看到你快乐,我也很愉悦。”她亲吻着周凉耳根,安慰道,“只有你,小九。” 周凉愣了一下,将脸埋入顾易的肩窝,抿起上扬的嘴角。 “我也是。” 他算不上纵欲的人,但偏偏到了顾易这里总是失控。 总是想给她更多,可无奈自己拥有的太少,只能以这种方式补偿她。 “顾易。” 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把“我好喜欢你”咽进了肚子,换做挺身而入的性器,以更直接的方式告诉她自己无法掩藏的情欲。 时间弥足珍贵,可他们却愿意浪费在彼此身上。 用缓慢轻柔的爱意代替波澜起伏的快慰,用缱绻缠绵的拥抱代替刺激猛烈的交合。 顾易感觉自己从来没流过这么多的水。 不是潮吹,就是在摩擦中溢出的淫液,黏黏滑滑的,将进出的肉棒洗得发亮。 周凉看不见,可她看得到那里有多色情。他埋入她的体内,每一次抽出都带着亮晶晶的液体,迸溅在床单上。 两人太过沉迷,早已忘了这是初夏,进门时都忘了开空调,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热汗。 顾易撑在床头,周凉从后面撞入她的深处,床头在猛烈的冲撞下当当直响。她低下头,看到汗液顺着脖颈流到胸膛,最终汇集到乳尖,如同春天融化的冰凌,一滴滴下落到床上。 周凉亦是如此,古铜色的皮肤上覆着汗液,像是刷了一层油,在灯光下闪着光。 顾易下意识去摸他坚实的腿,摸得身上的人一阵阵颤栗,一把搂住她将自己进入的更深,与她结合的更紧。 他们知道做不了太久,却一直忍耐着高潮,仿佛只要不登上顶峰,时间就会给他们额外的馈赠。 顾易觉得自己像是一根紧绷着的弦,只要周凉稍微再快那么一点,她就会尖叫着绷断。 “周凉……” 周凉从未听过顾易如此娇软的呻吟,将他的骨头都化成了水。 两个人抱在一起浮浮沉沉,感觉持续的酸胀、持续的灼热、持续的快意攀升。 每一根汗毛都在奏乐,每一滴汗液都在沸腾,每一次呼吸都在濒临绝顶中变得越发急促。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顾易瞥了一眼,是吴聿恒。 她上课时,吴聿恒不敢打电话,这个时间打过来,显然是已经下课了。 “快一点,我得走了。” 顾易觉得自己仿佛在偷情,“老公”那边打电话在催,而她却愈发舍不得与自己纠缠的肉体。 周凉比她更舍不得,握住她的腰一阵快速的操弄,却在她濒临高潮时停下。顾易被弄得不上不下,只好主动挺腰套弄,软着声音求他。 “你想走吗?” 他只想知道,在她心里是不是更偏向她。 顾易紧紧抱住他,微微摇了摇头。 即便她没有说,对于周凉来说也足够了,心里有他就足够了。 他不再刻意忍耐,在顾易失控的叫声中,将她送上了愉悦的顶峰,然后拔出自己,摘下避孕套,将精液射在了她两腿之间。 顾易疲懒的眯眼看他做完这一切,哑然失笑。 “真是个小狗。” 周凉俯下身吻她,掩住她揭穿真相的嘴。 没错,他就是要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这是贫瘠的他唯一能够拥有她的方式。 161偷窥 吴聿恒给顾易打了个电话,响了十几声却没人接。 他看了眼时间,刚刚四点下课,猜想顾易大概是没来得及看手机。 他原本想让顾易来的路上帮忙带瓶松节油,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种耗材用光了都没发现,直接暴露他之前都没画的事实,绝对会被顾易骂的狗血淋头。 吴聿恒决定还是回家去拿他爸的囤货,刚好避开美院那条路,以防跟顾易撞个正着。 美院小区距离他家也就十分钟路程,吴聿恒一路小跑,五分钟就到了。 王阿姨不在,他直接拿钥匙开了门。为了节省时间,门都没关就往里冲,不想刚好踩到放在玄关的鞋上。 吴聿恒低头一看,是一双陌生的高跟鞋。显然不是王阿姨的,难道他妈来了? 他这才听到屋子里好像有女声,很细碎,伴随着喘息声,好像在哭。 吴聿恒往里走了几步,朝里侧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他爸卧室门口丢着一块蓝白色的“布料”。 他觉得有些眼熟,走近捡起来才发现那是一条旗袍裙。 吴聿恒的脑子懵了一下。 他明知道自己该扔下裙子就跑,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探头朝半掩着的门缝看了过去。 卧室里只拉着一层白色纱帘,光线很足,两具白花花的肉体站在窗前。沉笑缘一丝不挂,散着长发,遮着绯红的脸。一手撑着窗框,被身前的男人抬起一条腿,仰靠在阳台边缘。 吴聿恒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清她的脸,她的乳,以及被操弄的私处。 乌黑浓密的毛发中,肉柱带着淫水进出穴口,将那里撑开,露出粉红色的嫩肉。 沉笑缘被操得呻吟连连,眼睛翻白,暧昧地叫着“老师”。 即便背对着他的男人始终没有露脸,吴聿恒也知道那是谁。 如果这两个人与他无关,他或许还能像个恶劣的男人那样,从窥探中获得一丝刺激和香艳的快感。 可那个男人是他父亲,而作为他的父亲,却操着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学生。 吴聿恒只感觉浑身发冷,胃部一阵阵痉挛。 他攥着手中的裙子,强忍着闯入咒骂的冲动,慢慢挪着沉重的步子退后。直到他退到客厅时,才将裙子丢回了原处。 吴聿恒发现自己手心出了一层汗,关门时无法自控地颤抖。他咬紧牙关,将门轻轻合上,仿佛从没有来过。 他一路往学校的方向横冲直撞,一边疯狂地给顾易打电话。他感觉自己如果不找个人说出这件事,一定会马上爆炸。 沉笑缘是他爸学生啊,跟他和顾易的年纪差不多大,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还有那个女人,明明不久前还跟他告白,结果转头就爬上了他爸的床? 如果他爸真喜欢沉笑缘,那他妈怎么办?即便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自欺欺人地抱着幻想,只要他父母没有再婚,就还有复合的可能。 现在他的幻想瞬间被击碎了,他敬仰的父亲也破碎了,他只要一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就觉得恶心。 他只有顾易了,只有顾易能救他。 电话被接通的瞬间,吴聿恒总算微微松了一口气。 “顾易,你在哪儿?我刚才回家,竟然看到我爸和……”他看着从酒店走出的男女赫然住声,僵在原地。 顾易握着手机看了过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吴聿恒。 她身后跟着周凉,知道瞒不过去,索性也不再辩解,反正吴聿恒也不是第一次撞见这种状况。 顾易见他脸色惨白,上前关心道:“你刚才说你爸怎么了?” 她靠近,吴聿恒却向后退了一步。 顾易愣了一下,紧接着就见他俯身朝向一边干呕起来。 “怎么了?” 她伸出手,还没碰到吴聿恒,就被他一把推开。 “不用你管!” 都是骗子!都是叛徒! 吴聿恒捂着嘴,强忍着上涌的呕意转头就跑。 顾易感觉不太对劲,忙跟周凉说了一声就追了过去。 两人跑了没多久,吴聿恒就停下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家不能回,美院小区又是顾易的地方,他也绝不可能去找那个抛弃他的妈。 吴聿恒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说喜欢他的为他好的,最后其实全都是为了别人。所有的人都在骗他,背叛他,抛弃他,根本没有人值得他信任。 他苦笑着蹲下身,抱着头,任由顾易如何问他,他都一句话也不说。 顾易没有办法,只能就这么陪他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吴聿恒的状态太反常了,她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待着。 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五年前,她也是这样,从小混混中找出挂彩的吴聿恒,就这么拿着药箱默默跟着他,直到他肯回头。 可是隐约又有些不一样了,过去的等待总有结果,这一次的吴聿恒却只给了她沉默。 他没哭没闹,甚至没有冲她发脾气,从黄昏坐到了天黑,像是自己消化好了一切,只告诉了她结论。 “我不想在你那儿画了,明天我会去租个画室。” 吴聿恒自顾自的说完起身就走。顾易以为他要回家,却见他直接进了一家酒店。 “如果不打算跟我睡,你就不要再跟了。” 他冷淡地说完,直接将身份证交给前台。 “一个大床房。” 顾易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因为不跟他睡闹脾气,她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将自己的身份证也给了前台:“跟他一起的。” 吴聿恒没说话,服务员就当他默许,将两人一起登记了。 顾易跟着他进了房间,关上门就直奔主题去扯吴聿恒的衣服。 吴聿恒僵冷地站着,只是漠然地看着她:“刚刚那个瞎子没把你操够?” 顾易顿了一下,抬眼看他:“吴聿恒,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这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吗?”吴聿恒苦笑了一下,“你说是来陪我,其实不过是把我当做幌子去睡那个瞎子。哪一次不是你想要其他的东西,才用这种方式哄我骗我?” 顾易不否认,但也很清楚,吴聿恒想要的那种感情她给不了。 “所以你现在是做还是不做?” 吴聿恒咬了咬牙:“你都送上门了,我为什么不操?” 他气愤到连解扣子的耐心都没有,直接拽着顾易的下摆向上扯。 明明是早就期待的一刻,可当白皙的身体暴露在他眼前的瞬间,吴聿恒又莫名想起下午窥探到的那一幕。 于是他心心念念的躯体,忽然与沉笑缘的裸体重合在一起,越是淫靡越是恶心。 吴聿恒猛然感到一阵呕意,他一把推开顾易,冲进洗手间狂吐。 顾易忙跟了过去,以为吴聿恒吃坏了东西,然而靠近却发现他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单纯在吐胃液。 “你到底怎么了?” 吴聿恒剧烈的喘息,一把拽下架子上的浴巾丢给顾易,挡住了她裸露在外的身体,那股呕意才渐渐平息。 “没怎么。”他低着头不看她,“就是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喜欢你了。” 顾易觉得有些可笑,这么久了,他从未承认过喜欢,可说“不喜欢”时竟然如此轻易。 她沉默了一阵,说了句“也好”,然后重新将自己的衣服穿上。 年少的感情本就是有限度的,就像烛火一样,蜡燃尽的瞬间,就会忽然陷入黑暗,毫无预兆。 她只是被无条件照亮了太久,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还以为这是他偶然的任性。 这一天总会来的,顾易努力说服自己,只是比预想的早了一些罢了。 “你是个成年人了,我相信你会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她不可能像个保姆一样永远看着吴聿恒,而他一再被她哄骗,也权选择收回对她的信任。 “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联系我。” 顾易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吴聿恒始终没有抬头。 (小吴不会be,不要担心。 162高考加油 顾易回了美院小区,一进门就看到了吴聿恒的草稿。 这次他难得没有直接铺色,而是认真地用铅笔打了一个线稿。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但顾易此刻忽然无法判断这还是不是她。 “吴聿恒怎么了?”周凉问道。 他倒不是真关心吴聿恒,而是顾易沉默的有些古怪。 顾易摇了摇头,一时间忘记了周凉看不到,直接去阳台给江池打了个电话,让他看着点吴聿恒,以防他身体不舒服还硬抗。 等她回来时,看到周凉就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着她。顾易走过去坐下,靠上了他的肩膀。 说她完全不失落是假的,虽然她对吴聿恒没有男女之情,但这么多年,她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弟弟看。 就算有利用有算计,但她从来没有去害过他,一心仍然盼着他好。 这一次她切实的感受到,一直吊着吴聿恒这件事可能伤害到了他。 既然明说了没有爱的可能,就不该再在行动上挑逗他。有些人如她,可以做到性爱分离,可是吴聿恒显然做不到。 如今吴聿恒当断则断,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但这次也猛然提醒了她,有些话应当跟真心待她的人说清楚。 她不知道周凉对她的感情有多少,但她很明确一点,性的吸引是一回事,爱是另外一回事。 “周凉,我这个人天生有些问题,做不到对谁剖心置腹,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去爱谁。我可以暧昧可以调情,但希望你清楚,那些东西只是我有其他所求时才会表现出的一面,并不代表我喜欢你。” 周凉不知道顾易为什么忽然跟他讲这些,惊慌失措。 “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顾易哑然失笑:“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在我身上期待性或者钱以外的东西,我给不了你。” “我没有。”周凉急着否定,“我没期待。” “先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只是想给你更多的选择,你可以在高考之后再做决定,也可以不做决定。” 周凉摇了摇头,他早把自己的路堵死了,他不要任何其他的选项。顾易给什么他就要什么,她不给他就不要。 顾易发现他眼眶发红时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把周凉说哭。 “怎么了?” 周凉抱住她,只是摇头却不解释。 “你别忘了,我还欠着你钱呢。” 顾易无奈失笑,安抚似的回抱住他。 “我记着呢,我不会让你跑了的。我要亲眼看着你进考场,出人头地。” “我会的。” 顾易想要的,他都会拼尽全力得到。 第二天一早,吴聿恒就去了美院小区,将自己的画具都搬去了新租的画室。学校附近出租的画室很多,随便问一下就能找到。 江池一起去帮他搬的东西,到了画室还给顾易发了照片,称吴聿恒一切如常,只是又跟他爸吵架了所以不想回家。 顾易心下了然,吴聿恒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对她不一样了而已。 为了尽快适应这种状态,顾易好几天都没有跟吴聿恒联系,甚至没有去美院上课。 虽然人没有过去,但每天都会提醒周凉注意休息,一日叁餐也会找餐厅订好了按时送去。 两人鲜少见面,各忙各的,却如影随形,仿佛一直陪伴着彼此。 周凉原本焦躁的心,也在这段时间沉静了许多。他总觉得,有一种力量在身后默默推着他,有压力但也倍感安全。 确定了考场之后,顾易开车带周凉去踩了点,在附近酒店订了一个房间。 “你放心,假我已经请好了,会一直陪着你考完。” 周凉不喜欢麻烦别人,但唯独这一次没有推辞。他需要顾易,哪怕她只是在考场外等着他,仍然能够给予他无可替代的力量。 他抿起嘴角伸出手,顾易看着他竖起的小拇指哑然失笑。她用小指勾上他的,完成这幼稚但纯粹的契约。 事实上陪周凉高考的不止顾易一个人,还有之前几个一直帮助他的志愿者,以及一名盲校的老师。 周凉是在图书馆借阅盲文书籍时认识这位胡老师的,他听说周凉想参加高考之后就一直在义务帮助他。 也是因为他,周凉才顺利报名成功,成为华城今年唯一一个参加普通高考的盲人——考试院为他专门设立了考点,有单独的教室和试卷,并配置了两名监考老师。 高考当天,顾易甚至在考场外看到了架着摄像机的记者。那一刻她猛然意识到,周凉终于要被人看到了。 顾易的心脏砰砰直跳,兴奋之余却还有一丝古怪的不适感。 她在考点的街对面停下,为周凉检查好身份证、准考证后,将他的手交到了随行的胡老师手上。 “麻烦您带他过去吧。” 周凉“看”向顾易,虽然有疑惑但没有发问,只是点了点头。 “等我。” “嗯,加油。” 顾易就这么目送着周凉,看他被胡老师扶过马路。 学校门口用红色的隔离带围出一条甬道,仿佛是专为周凉铺设的花路,他每走一步,就距离光明更近一些。 他放开胡老师的手,搭上门口志愿者的手臂,穿过安检门,走入学校大门,在志愿者的引导下进入教学楼,最后完全消失在顾易的视野。 她闭上眼,仿佛看到了那间只有一张桌椅的教室。窗外的阳光很好,与她那一年高考时一样。 还有不到四十八个小时,周凉就可以迎来他新的人生。 顾易不自主地扬起嘴角,伸了一个懒腰。 时间尚早,她打算去求索那边看一下,等他考完再过来找周凉一起吃饭。 如今展览已经进行到装修阶段,大概六月底就可以开幕了,一切井然有序。路上顾易买了咖啡和甜品犒劳大家,没想到车刚到楼下,就接到了吴聿恒妈妈的电话。 她虽然存了朱遇的联系方式,但两人很少联系,最频繁的时候也不过是五年前。 那时候朱遇找她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吴聿恒出事了,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163唯一的坏人 顾易觉得,她和吴家人大概与医院有什么孽缘。 她熟门熟路,直接去了急诊科,吴聿恒在病房里吊水,朱遇在病房外等她。 “朱阿姨?” 朱遇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小顾你快过来帮我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你认识吗?” 顾易走过去,朱遇就将手上的手机递了过去。 她看到朱遇指着的那个蓝色图标软件时愣了一下,问道:“这不是您的手机吧?” “小恒的。”朱遇点开吴聿恒的资料,“你看他怎么用这种照片做头像啊?他是不是又跟以前那些不好的人玩到一起了?” 顾易扫了一眼那张腹肌自拍照,沉默了一阵才说道:“阿姨,这样做不太好,还是不要翻他的手机了。” 她按住侧键锁了屏,朱遇“哎呀”了一声,有些埋怨。 “我也不想啊,可是小恒什么也不跟我说。他都把自己给弄到医院里来了,我不得搞清楚怎么回事啊?” 顾易心中微词,但没有说出口。毕竟朱遇也是关心儿子,即便这关心迟到得有些讽刺。 “检查结果怎么说,只是低血压吗?” 毕竟吴璋也有这个毛病,顾易还以为并不严重。 “只是?”朱遇责怨了她一眼,“他一个人在画室吐到脱水晕倒,被救护车送过来的。要不是他那个同学发现的早,你可能都见不到小恒了。你怎么都不关心他啊?” 如果她真的不关心,就不会抛下周凉赶到医院。 顾易不想跟朱遇争论,她现在更担心吴聿恒的状况。 “所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肠胃炎吗?” 朱遇摇了摇头,解释道:“医生说等会儿他恢复体力之后,还要再做一个测试才知道结果。” 顾易心里有了猜测,不是生理问题,那只能是心理问题了。 “小顾啊,你跟阿姨说实话,小吴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不知道。” “不是你吗?那就是那个女孩喽?” “那个女孩?” 朱遇指了指病房的方向。 “带小吴他们班的新助教,听说他请假了就过来看他。” 顾易以为朱遇站在外面是怕打扰吴聿恒休息,原来是有人鸠占鹊巢啊。 “所以是因为她吗?” 她没回答朱遇的追问,直接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沉笑缘正坐在吴聿恒床边嘘寒问暖。 吴聿恒靠在床头上闭着眼,也不知睡着还是醒着,总之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顾易在门口抱怀看了一会儿,大概是她的目光太冷,让沉笑缘感觉到了寒意,不禁回过头来。 顾易没吭声,只是抬手冲她勾了勾手指。沉笑缘愣了愣,指着自己确认,顾易这才做了个嘴型。 “出来。” 沉笑缘毕竟是后辈,只能乖乖听话走出了病房。 顾易这才对朱遇说了一声:“我去跟她聊聊,有结果了我会跟您说的。” 她领着沉笑缘去了走廊尽头的露天通道,那里没什么人。沉笑缘心中打鼓,她知道吴聿恒和顾易有些暧昧,早预料到会有这样正面对决的一天。她等着顾易发难,却不想被顾易笑着调侃了一句。 “你穿旗袍其实不太合适,像小女孩穿大人衣服。” 沉笑缘尴尬地笑了笑,她其实也算不上喜欢,奈何那个老头喜欢。 “学姐说的是。” 她没深想,还在跟顾易装乖巧,顾易却懒得再跟她绕弯子了。 “我知道没什么才华的女孩混这个圈子很不容易。” 顾易只一句话,就将沉笑缘脸上虚假的笑煞了下去。 “所以我不会干涉你争取想要的东西,但吴聿恒除外。” 沉笑缘也不再跟她装糊涂了:“学姐是喜欢他吗?” 顾易笑了笑,到底还是个小女孩,会把原因简单归结在“喜欢”与“不喜欢”上。 “我这么跟你说吧,欺负他的人只能是我。其他人我不管,但吴聿恒身边只能有我一个坏人。” 沉笑缘愣了愣,仔细琢磨着顾易的话,没有马上回答。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警告她远离吴聿恒,实际上是在提醒她,她那点小心思她全都知道。 所以刚刚提起旗袍也不是巧合,顾易知道她跟吴璋有些什么了。 沉笑缘后背冷汗横生,幸亏顾易是先找她谈的,否则哪怕只是在朱遇那里告她一状,她也承受不起那个后果。 “我明白了,我会跟他保持距离的。” 她说罢要走,顾易却叫住了她,又加了一句。 “希望你也能明白,像我们这种有企图心的人,在那些人眼中永远都是‘坏人’,所以务必保护好自己。” 沉笑缘这才确定,顾易是真的没想为难她。 “谢谢学姐。” (身份证掉了,这两天回家补,没带电脑,所以更新比较短小,抱歉抱歉~ 164累赘 沉笑缘说到做到,与顾易聊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医院,没有再回病房去看吴聿恒。 顾易也给了朱遇结论:“不是因为她。” “所以还是因为你对不对?”朱遇拉住顾易,“顾易你一定要帮帮他,除了你没人能救他。” “朱阿姨,如果吴聿恒不向我求救,我没有义务‘救他’。”顾易脱开朱遇的手,“这个世界上该对他负责的人,只有他自己和你们做父母的,而不是我这个陌生人。” “是我不负责吗?”朱遇委屈极了,“吴聿恒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啊!”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吧?”顾易质问朱遇,“您难道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您沉默的吗?他当初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是你先放弃他的,现在凭什么又反过来责怪他?” “你、你这是在怪我吗?”朱遇没想到顾易忽然会对她发脾气,“小恒出事,他爸人都没来,你怎么不怪吴璋呢?他是大画家名教授,所以你们都来欺负我这个小女人是吧?” 朱遇说着就开始哭,哭诉她过去那些年一个人带吴聿恒有多么不容易,她没了工作没了青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人生,可所有人都来怪她。 顾易只是冷漠的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她哭到走廊里来往的人频频侧目,而顾易依旧无动于衷时,她总算发现这一招对顾易不奏效,才抹了抹眼泪破罐子破摔。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快要结婚了,所以跟他爸是不可能了。你们怪我也没用,反正把他养大这件事我已经做到了,后面就让那个吃粮不管闲事的艺术家对他负责吧。” 朱遇掏出包里的缴费收据、诊断卡塞给顾易:“他爸要是不管,爱谁管谁管吧。”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易攥紧手中的收据努力压制着情绪,平静了一会儿才进了病房。吴聿恒背对着门的方向躺着,她轻轻敲了敲门也没有反应。 顾易走过去看了一眼点滴,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算了一下时间,然后给胡老师发了条信息,拜托他带周凉去吃饭,餐馆她已经订好了,而她可能过不去了。 顾易在吴聿恒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睫毛抖动,才伸手捏住他的两颊,将他扳正过来。 吴聿恒也不再装睡了,睁开眼别过脸,躲开了她的手。 刚刚他妈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的那一刻还是很难接受。 老天爷像是在故意为难他,连那点私藏的幻想,都要给他挖出来,当着他的面敲碎。 最后还是全都离开了,只剩下顾易。 而他知道,这个女人对他的关心,也不过是想要他手里的画罢了。 这些天他无数次的尝试,都无法抵抗生理的反应。他画不了女人,甚至看到那幅旗袍女性他都会作呕。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这样废了,总之现在拿起笔都觉得是种煎熬。 “顾易,我可能画不出来了,我对你没用了,你也可以走了。” 吴聿恒原本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会如释重负,却没想到反而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注定只能做个没人要的垃圾吗? 吴聿恒拉起被子蒙住头,不想让顾易看到自己的脸。 “不是让你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吗?” 虽然顾易说着责怨的话,但吴聿恒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吴聿恒,如果你选择不相信任何人,那么就自己照顾好自己。” 没有人会一直迁就他的言不由衷,也没有人能够无条件的接受他的任性妄为,就像她跟朱遇说的一样,如果吴聿恒不求救,谁都不可能救他,包括她。 “另外,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比有你能力的画家多的是,你画不出来,代替你的人多的是。你对我来说本就没有价值,有价值的只有你那个德高望重的爸爸而已。” 吴聿恒哭得浑身颤抖,连举过头顶的被子都掩不住他。 “没有你父亲,你什么东西都不算。” “别说了。” “吴聿恒,你在我眼里一无是处。” “我让你闭嘴!” 吴聿恒拉下被子,红着眼对着顾易大吼。 顾易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不是你对我没用了,是我终于能够甩掉你这个累赘了。” 165天各有命 顾易刚说完,就被冲进病房的人拽了出去。 吴璋扯着她的领子将人往外拖,完全不顾她是否会走光,如果不是顾易死死攥着前襟,已经被他扯开了扣子。 他将顾易拖到走廊上才放开:“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吴聿恒毁了,你也别想好过!” 顾易平静地整理好衣服头发,瞥了一眼跟出来的吴聿恒。 “他本来就是个废物。” 她刚说完就被吴璋打了一耳光,吴聿恒吓了一跳,忙上前要护住顾易,却不想刚刚靠近就被顾易扇了一巴掌。 顾易没下重手,但架势看着十分凶狠,直接把吴聿恒打懵了。 “你干什么!” 吴璋先反应过来,对着顾易大吼。 顾易的脸颊火辣辣的,目光却愈发冰冷。 “我尊师重道,不能打老师。”她平静地解释道,“所以您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您儿子。” 吴璋气得指着顾易的鼻子大骂:“你这是翅膀硬了,铁了心要跟我彻底翻脸是吧?” 顾易不置可否:“总之您记好了,所有的仇所有的怨,我都会记在吴聿恒头上。你造的孽越多,你儿子遭的罪就越多。” 说罢瞥向吴聿恒,后者面色苍白,一身狼狈,连靠自己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不得不扶着墙壁。 这么多年来,吴聿恒丝毫没有长进,顾易不得不承认有她的原因。 一个溺水的人倘若有浮木,就永远不知道死亡距离自己多近,更毋庸说靠着自己的力量游上岸。 吴聿恒怨她心狠,顾易恰恰觉得相反,之前其实是她太心软了,才一而再再而叁被他当做后路。 她抬手用手背冰了冰发烫的脸,蓦然失笑,这一巴掌都当是她之前哄骗他的代价吧。 天各有命,她只能陪吴聿恒走到这里了。 “画不出来这件事你跟你爸说吧,不用告诉我。到时候如果收不到作品,我就直接启用备案,用其他的画代替。” 顾易将最后一剂毒药给了吴聿恒,然后看了一眼吴璋,连再见都没有就走了。 天色已暗,她回到车里打开照明灯,仔细检查这脸上逐渐红肿的掌印。 吴璋那一巴掌没留情面,这痕迹恐怕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她不能这样去见周凉——他看不到,但周围人说起的话,反而会让他更加担心。 顾易思来想去,算着周凉考完的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 “这边临时有些工作忙不完,你跟胡老师吃完饭早点休息吧,我今天就先不过去找你了。” 她中午没出现,周凉就已经有了预料,算不上意外,但失落总还是有的。 “那你明天要来。” “嗯,我下午就开车过去,在外面等着你考完。” “我在门口等着你,”周凉固执地强调,“你不来我就不走。” 顾易哑然失笑:“好。” 以防又遇到乱七八糟的事情,第二天她去的很早,考场附近的街道禁行,只能把车停在最近的巷子里一路走过去。 按理说周凉的考点特殊,没有什么考生家长在外面等着。她记得送周凉来时也没什么人,可今天不知怎么的,校门外竟然围了好多人在等。 年轻人居多,也有几个打扮夸张的大爷大妈。顾易走过去才发现,其中几个在用手机直播。 周凉还没有出来,她忙给胡老师打了个电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原本约好顾易来接周凉,胡老师就没过来。 “你不知道吗?周凉出名了。”胡老师兴奋地说道,“我这边都接到好几个采访电话了。” 顾易这才知道,原来昨天周凉参加高考的视频被发出去之后,就陆续有营销号一直拿“华城唯一盲人高考生”和周凉的外貌炒作,这才导致很多网红来这边蹭热度。 她上微博和某音看了一下,竟然发现周凉有几条视频都在热门上。想必昨天她不在时,周凉就已经被“围攻”过了,今天热度上来后于是引来了更多人围观。 顾易也说不上这是喜是忧,网络媒体是一把双刃剑,被关注代表被重视,但也意味着会被消费。 她戴上口罩,挤到人群前面,想等着周凉出来后就拉着他“逃跑”。 顾易紧张地扒着墙边探头,被保安警告向后站,考生要出来了。她被隔离带拦着向后退时,总算看到了周凉的身影。 他将装有文具和准考证的袋子夹在腋下,从志愿者手上接过盲杖和还没来得及开启的手机,这才从安检门内走了出来。 不等顾易开口喊他,有人已经围了上去。其中带着官方媒体牌子的,保安会放行,而顾易和其他蹭热度的网红被拦在了后面。 “周凉!” 周围那么嘈杂,记者的问题铺天盖地,而顾易只喊了一声,周凉就认了出来。他寻着声音的方向,一边说着“麻烦让一下”,一边向着人群而去。 顾易忙跟保安解释道:“我是他的……姐姐,你让我过去吧。” 没想到她刚说完,一位大妈就跟着说道:“对,我是他大姨,你让我过去给他拍个照片,孩子好不容易考完了。” 顾易惊讶地看向身边花枝招展的大妈,您这说谎都不用打草稿的吗? 跟着效仿的人越来越多,顾易没办法,只能又叫了几声周凉:“我在这边!” 两人隔着记者和人群,距离明明不过一两米却总也碰不到一起。 周围太嘈杂了,周凉连盲杖都撑不开,只能在原地站定,先把面前的人“解决”了。 “你们想问什么?” 他之前一直沉默,忽然开口反而把追问的记者问懵了一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先问道:“第一次参加盲人高考觉得困难吗?” “今年的题目难易适中,我并不觉得困难。”周凉如实答道,“参与考试的过程也很顺利,志愿者、监考老师都很照顾我,对我很友善。” “那面对这些特殊的待遇……” 记者还没说完,就见周凉摇了摇头。 “不是特殊的待遇,是公平的待遇。国家为我提供能够触摸的试卷,单独的考场,只是为了公平地让我行使每一个人都拥有的高考的权利。每个人都不该放弃自己的权利,无论是否看得见。” 顾易听到身旁有人在夸赞周凉口才好会说话,只有她知道这并不是周凉的“场面话”,而是他的肺腑之言。 渴望公平的待遇,渴望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一步步坚持走到了今天。 “那你有考虑报什么学校和专业吗?” 周凉完全没有犹豫,笑着回答道:“华大计算机系。” 这一瞬间周遭忽然变得安静,所有人都被他狂妄的言论惊到了。 且不说华大计算机系要的分数奇高,单是瞎子能不能读这个专业就要存疑,毕竟在大多数人认识里,盲人的归宿不是音乐就是中医。 就连记者也有些尴尬,但作为新闻来说也算个噱头,能够吸引流量。 “那就祝你梦想成真吧。” 周凉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如果问完了的话,可以请您帮个忙吗?” “啊,你说?” 周凉指着顾易的方向,引导记者看过去。 “那边有一个女孩子,能请您把她带到我这边来吗?” “哪个啊?” “二十多岁,高高瘦瘦的,穿着暗色休闲西服,没有背包,梳着齐肩黑发,皮肤很白,眉眼细长的女孩。” 记者回头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顾易。因为打扮低调,她站在人群中其实很不起眼,但周凉的描述太具体了,很容易就让人认出了她。 不光记者,保安、以及旁边围观的人也纷纷向顾易看了过来。 顾易身边的大妈碰了碰她:“是说你吧?” 保安拉开了隔离带,挡在周凉身前的人也向两边散开,为顾易让出了一条通道。 “是你吗?”记者确认道。 不等顾易回答,周凉就朝她走了过去。 顾易有一瞬间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瞎啊? 不然怎么将她描述的分毫不差,还能准确地走过来一把拉住她? 好在身边人及时的起哄,将她从短暂的错神中唤醒。 在手机镜头对准他们两个之前,顾易反手拽住周凉,逃也似的将他带出了人群。 166我会努力的 顾易带着周凉一路小跑,直到停车的巷口才敢回头看。 见人没有跟上了,顾易总算松了口气。她刚刚太紧张了,一时间忘了周凉眼盲不方便跑,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放心地被她拉着,一路上都没有叫住她。 “这附近还有人吗?”周凉问到。 顾易左右看了看:“没有了,这儿比较偏。” 没想到她刚说完,周凉就猝不及防地亲了上来。他本想给顾易一个浪漫的问候,却被她脸上的口罩挡住了,还以为亲错了地方。 顾易一开始也还没反应过来,毕竟哪有人戴着口罩亲亲的,见周凉也一脸错愕,她蓦地哈哈大笑。 她抬手揉着周凉的脸:“我刚才差点以为你看见了,把我描述的分毫不差。” “还是差了,没发现你戴口罩。” 周凉摸索着摘下她的口罩,重新吻了上去。他没有深入,只是像情人之间打招呼那样浅尝辄止,离开时又有点不甘心,在她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顾易不可思议,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你咬我?” “谁让你总是食言,总是把我忘了。” 艺考的时候把他忘了,高考的时候又把他忘了。 好在他处理情绪的能力比较强,没因为一时的失落影响高考发挥。 顾易举手认错:“我的错,以后再也不夸海口了。” 可她这么说,周凉又不愿意了,毕竟约定的那一刻总是甜美的,他能为此开心好几天。 “算了,你骗就骗吧,没关系。” “真的?” 周凉撇了撇嘴,实话道:“假的。” 顾易无奈失笑,今天的小瞎子脾气还挺大。 “走吧,送你回美院。” 她原本想带周凉吃大餐的,但眼下周凉这个“知名度”,到了餐厅防不住又被偷拍,还是小心谨慎地度过这几天为妙。 大概一周左右就会出成绩和分数线了,等确定了去向再“抛头露面”,对周凉来说更保险。 只是顾易不太清楚盲人报考的细节,要先让周凉估个分,她才好找人替他问一下,别报志愿那两天手忙脚乱。 于是顾易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将周凉按坐在沙发上,翻出网上的考卷扫描图,帮他回忆这两天的考试内容。 周凉满脑子都是色色的事情,一听顾易要让他估分,难免有些失望:“不用了吧,我发挥的还挺好的。” 顾易没说她打算帮周凉打听学校的事,只说道:“你也要让我心里有个底啊。” “就七百多吧。” 周凉虽然无法确定零头,但这个分数还是有的。 “你看过正确答案了?” “没有啊。” “那你怎么确定自己考多少?” “……答案就那一个啊。” 之前他自己模拟的时候,只要他觉得做对了,那么最后分数就跟他估算的差不多。 周凉心态很好,虽然进考场的时候有些紧张,但一旦做起题目,肌肉记忆就苏醒了,发挥的非常稳定。 “孩子,人不能太自信。” 顾易虽然相信周凉,但她不相信运气。周凉说不过她,只好乖乖听她念题目报答案。 对了一会儿周凉就觉得无聊了,开始“耍赖”:“你坐近点,我听不清。” 顾易一开始没多想,还为是自己的英文发音问题,就从对面的凳子上换到了周凉身边。 周凉顺势靠了过来,搂住了顾易的腰,下巴搭在她肩头,几乎与顾易脸贴着脸。 “现在听清了。” 顾易被他明目张胆的占便宜逗得发笑,但也没阻止他。 接下来的题目是完形填空,正当她犹豫着怎么念时,周凉说道:“你念原文就好,到了填空的位置就停下,我可以直接补上。” “你还记得答案?” 周凉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其实不是记得,而是平时就这么做。 读屏软件只能逐行,而文章和选项离的太远,文章念完再到选项,早就搞不清楚对应哪里了。 周凉索性就直接填空,再从选项里找出自己填的内容。他一直如此,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难度反复练习。 “那我开始了。” 顾易念的语速很慢但非常流畅,她在第一个空停下时,周凉却没有说答案,而是惊讶道:“你的口语好厉害。” 刚刚听她念单词时只觉得发音不错,如今连贯起句子,更能确定她语音语调也很标准。 “我以前找外教练过。” 顾易觉得也没什么好自谦的,她为了学英语真的下了不少功夫。 “原本想出国留学的。” 那个时候唐宁都跟她说好了,如果她去,她也跟着一起去。 可是她当时只有仿画的收入,去了国外没有一技之长,到时候不是被唐宁“接济”,就是沦为打工人,重蹈大一时的覆辙。 “但我各方面都还没有准备好,最后就没有去成。” 国外的现代艺术市场更发达,到处都是机会,但如果她没有拿得出手的画家,去了也一个机会都抓不住。 因为唐宁的信任让她有了一个误区,以为只要不断地攀关系做人情就可以留住画家。所以她讨好吴璋,讨好吴聿恒,可如今证明这是一条极不稳定的路,人情远不如名誉与利益可靠。 所以她昨天跟吴璋摊牌,等同于彻底放弃了人情这条路,将希望寄托在求索这边。只有通过求索证明自己的实力,才能吸引更多目标一致的画家投奔她。 “那你还打算去吗?”周凉忐忑地问道。 “当然。”顾易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只要条件一达到就去,我给自己设定的期限是两年。” 也就是美院研究生毕业之前,她就要做好出国的一切准备,毕业后直接去国外读博士。 不过到时候能否顺利毕业,顾易如今有些说不准,毕竟吴璋很可能会为难她。如今他不敢对自己动大手脚,还是因为忌惮简行舟和安德烈,但两年后就不好说了,毕竟他马上就要成为美协主席了。 所以她要趁着还有时间,赶快做出成绩,早点脱离吴璋给她带来的威胁。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会带着签约画家一起去。” 周凉其实很想问一句,那我呢? 如果顾易从事的并非绘画这种纯粹靠视觉的艺术,他或许还能更靠近顾易一些。可偏偏她追求的他感受不到,人生的轨迹也很难有模特与画家以外的交集。 他之前觉得迈过了高考这座大山,就可以追上顾易的步伐。可忘记了他喜欢的人也同样优秀,在为自己的理想不停奔走。 “怎么了?”顾易见他忽然沉默不禁问道。 周凉摇了摇头,只是说道:“我会努力的。” 努力考学,努力挣钱,还是努力跟着她一起出国? 顾易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问出口。“一起”本就是一个很荒诞的想法,他们凭什么要约定未来? 没有任何关系于她是不需要经营就可以得到的,也没有一种喜欢可以单纯到围绕她布置自己的未来,她从不做不切实际的期待。 “努力练英语吗?” 顾易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将话题扯远。 “我可以帮你找外教。” 周凉也不介意她的“曲解”,他只在意:“你不能教我吗?” “没时间。” 他其实猜到了,但还是不甘心。 “今晚可以留下吗?” 顾易笑着瞥了他一眼:“这么喜欢学习?” “嗯。” 周凉故作乖巧的应声,手却从她的衣摆探了进去。 “要跟顾老师学习的还有很多。” 167色情小狗(周H) 顾易笑着拉住探向前胸的手,却防不住周凉太过熟练,从后面解开了她的内衣。 “我怎么感觉你已经出师了啊?” “顾老师之前教的好。” 周凉将顾易抱进怀里,将内衣推了上去,握着她的乳揉捏。 “先把题目对完。” “嗯,你继续念吧。” 他嘴上顺从,可手却愈加放肆,明目张胆地挑逗。 顾易忙按住他的手,她怕继续下去自己也会一发不可收拾。 “小瞎子,你不能太沉迷这件事。” “像我这个年纪的正常男人,除了吃饭就想这个。” 顾易哭笑不得,没想到他竟然色的理直气壮。不过食色性也,她也不见得就是个正经人,只是目前还有些底线。 “那也把完形对完再说。” 周凉没说话,顾易以为他同意了,就又念了一段。 “would和save之间填什么?” “hard。” “没有hard这个选项。” “我说这里。” 周凉捏了捏她的乳头,那里硬挺挺的,仿佛在期待更多的爱抚。 顾易气得抬手掐了一下周凉的脸:“你学坏了。” 周凉嗤嗤地闷声发笑,其实不是他学坏了,是他本来就有点坏。只是他知道顾易喜欢听话的男人,他才有意收敛。 顾易被弄得起性,也不再管什么题目,转身抱着周凉亲吻起来。干柴烈火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唇舌点火,烧得两人急促的喘息。 周凉微微撤开一些距离,一边解顾易的裤子,一边故作询问:“我还可以更坏一些吗?” “那你得帮我想个不回去的理由,骗过我那个男朋友。” 这两天她已经“失踪”好几次了,不回去会让安德烈起疑。 “别骗他,就说你更喜欢我。” 顾易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更喜欢你?” 周凉没回答,而是探入她的底裤,将手指钻进她的肉瓣之间搅动,直到那里出现淫靡的水声。 “你喜欢我的证据。” 顾易被周凉揉的腰肢发软,内裤都被体液浸湿,要不是两肘架在他的肩头,早已脱力坐了下去。她觉得周凉今天有些不一样,骨子里的坏水像是泄洪一般,竟然让她有些无力招架。 周凉托着她的屁股起身,让她撑在沙发背上,自己则跪坐在她身后,吻上了下面那张湿淋淋的嘴。他握着圆润的臀向两边剥开,舌尖探入与敏感的肉粒相抵,舌面贴着两片唇瓣反复滑动,将她溢出的蜜液尽数吸入口中。 顾易被他舔的舒爽,腿根发抖,就在她濒临高潮时周凉忽然进入,直接将她插喷了。 周凉撤身,液体射在两人腿间,沙发上晕出一片暗色的印记。他摸了一把顾易的腿间,将手指送了进去,抵着最敏感的那点,榨出里面剩余的汁液。 顾易连着两次高潮,爽到头皮发麻,撑在椅背上大口喘息。不想她还没缓过来,周凉就再次进入,快速抽插之下让她又去了一次。 “小瞎子你是憋疯了吗?” 顾易被他折腾的哭笑不得,只能在他屁股上揍了一下。 周凉一身结实的肌肉,根本无所谓她这一巴掌,一点速度都没放缓,反而全进全出撞得更狠。 “谁让你都不回来,好几月了。” 顾易觉得好笑:“这是我包你,还是你包我啊?” “给钱不睡,你太亏了,所以今天要把本都给你补回来。” 周凉胡扯的“敬业”逗得顾易哈哈大笑。其实顾易知道,周凉是在生她的气,最重要的日子还失信,换她也不舒服。 只是周凉从不会把负面情绪发泄在她身上,只有在性事上才会展露些许真性情,小小的“欺负”她一下。 顾易并不讨厌这样偶然的放肆,会让她觉得是种被在乎的情趣。 “那你今天可要把我伺候好了。” 亲手被她调教出来的年轻男人当然不会让顾易失望。初夏的温度足以让他们在整个房间里欢愉,于是从客厅换到厨房,又从厨房挪到卧室,两个人的衣服就再也没穿上过。 顾易也不知道做了多久,不应期就亲吻,有感觉了就继续。做爱仿佛是一种麻醉剂,他们每次都会慢慢失智,沉溺在野兽一般纯粹的性欲里,忘却作为人的自己。 这种时刻往往是顾易最解压的时候,大脑放空,只有愉悦。周凉也亦如此,只有身体与顾易连接在一起时,他才能感觉到拥有她的安全感。 到最后他们都没了说话的力气,除了粗重的喘息就是响亮的啪啪声,色情到难以掩饰。 顾易咬着嘴唇濒临高潮,敏感到汗毛林立,下面火辣辣的发热,只觉得周凉像是长在她身上的永动机。 房间里安静的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所以当手机响起时格外突兀,顾易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竟然断断续续做了晚上十点多——是她往常回家的时间。 这四五个小时她竟然毫无知觉,整个人沉溺在混沌的快感,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她拿过手机,是安德烈的电话,只能拍了拍周凉。 “先停一下,我接个电话。” 可周凉却不愿意退出去,就这么托着顾易的腿弯翻了个身,让顾易靠在自己怀里。 “接吧。” 顾易无奈,只好这么接了。 “求索这边已经结束了,你还在美院那边吗?” “嗯。” 周凉靠的很近,完全可以听得清电话那边的声音,不用想也猜得出是顾易那个“男朋友”打来的。 “今天怎么这么晚?” 每次离开求索,顾易都是以看吴聿恒为借口,这次也不例外。 “遇到了一点事。” “怎么了?” 顾易刚想解释,就感觉周凉的手探到了她两腿间。那里早已敏感不堪,周凉还故意在最刺激的位置揉弄。 顾易本就在高潮的边缘,根本禁不住这样的刺激。她忙抓住周凉的手腕,却无法阻止他手指的动作,揉的愈发用力。 安德烈那边迟迟没有得到答复,又问了一句:“需要我去接你吗?” 顾易被猛然提醒,这才从冲头的快感里拉回一点理智,努力靠呼吸压抑着呻吟外泄。 “……不用。” 她的气息太乱,让安德烈察觉出了不寻常,在听筒那边安静了一瞬。 “你到底在哪儿?” “我很快就回去,你不用管了。” 顾易飞快地说完就挂了电话关了机。不等她责怨,周凉就抱着她操弄起来,逼她放开压抑的声音。 等周凉射出的时候,顾易的腿都软了,瘫倒在湿淋淋的床上,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周凉抱她简单冲洗了一下,就用浴巾裹住将她锁在怀里。他知道顾易又要走了,而他依旧没有资格挽留。 “我能去你住的地方吗?” 明知道这样的要求会被拒绝,可还是忍不住抱着侥幸问一问。 他之前的人生只有两件事,一个是高考,一个是顾易。如今高考放下了,他脑子里只剩下顾易。 “不能。” ——可是顾易不止有他。 “那你能回这边住几天吗?” 答案显而易见,顾易没有再回答。以前她肆意妄为是因为无所忌惮,可现在她确实不想让周凉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我这个男朋友小心眼爱算计,如果被他发现我为了你不回去,别说让你上大学了,恐怕会直接把你扔回你的小山沟里去。” 顾易吓唬周凉,想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却不想后者不仅不怕还在笑。 “你不喜欢他。” 周凉笃定地说完,又在心里默默补充道,你就是更喜欢我。 不然也不会为了他的未来“委曲求全”。周凉原本酸涌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 顾易不否认,她确实不喜欢安德烈,但:“小狗你用得着这么开心吗?” 周凉抿起嘴角,尽量收敛脸上的笑意,但还是掩不住眼中的光。顾易看着他那副有些得意的模样,不知怎么的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她揉着周凉的脑袋故作严肃:“明天去找胡老师估分,知道了吗?” 周凉低下头任她揉,闷声发笑。 “知道了,顾老师。” 168做戏 顾易离开时没有开车,这样下次还有回美院的借口。 她去烟酒店里买了一瓶烈酒,像是喷香水一样弄在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上,才打车回了安德烈那边。 司机还没到达目的地,顾易就远远地看到了安德烈的身影。他靠在车前抽烟,显然在犹豫要不要去美院找她。 她让司机开过安德烈后停下,故意装作没看到他,踉跄地走下车,扶着额头向公寓大门走。 顾易还没有走出两步,果然被安德烈拉住了手臂。 她装作醉醺醺地瞥了安德烈一眼,然后软绵绵地推了他一下,不让他扶自己。 “你喝酒了?” 顾易别过脸不回答,反而让安德烈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他不敢问她是不是又找男人私会了,毕竟顾易无数次强调,让他只看着她,不要在意其他男人。 “不用你管。” 顾易说着就朝楼上走,在输入门禁时反复按错,被迫停了下来。 当然,她是故意按错的——制造全世界都跟她过不去的假象,顺理成章地朝安德烈发脾气。 “对,我就是喝酒了,就是不开心,全都是因为你!” 安德烈被吓了一跳,顾易从来没有对他这样发泄过情绪。 “到底怎么了?” “我今天去医院看吴聿恒,结果被他爸拖出病房打了一巴掌。” 安德烈愣了一下,去摸顾易的脸却被躲开了。 “现在知道关心我了?”顾易冷言质问,“我决定为了你跟吴璋翻脸的时候,你怎么就想不到有一天他会针对我呢?” 她看着他,眼神清明,让安德烈一时间分不清,她刚刚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的。 可无论真的还是演的,他知道自己的心疼是真的。 “对不起……”安德烈抱住顾易安抚,“我没想到吴璋竟然这么猖狂。” 顾易知道他一直没把吴璋放在眼里,毕竟再有声望的画家也无力与资本抗衡。 “人家马上就要升任美协主席,当然有资本猖狂。” 之前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将这个消息告诉安德烈。如果她贸然告知,安德烈会将她的引导当做交换条件。毕竟他厌恶参与权力斗争,所有的算计都只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 如今她刚好借着“情绪发泄”给他提个醒,他若再沉默,只会坐以待毙。不过吴璋并不是她的目的,她真正的目标是与他联手的卢绮。 顾易在他怀里故作冷静了一会儿,然后长舒了一口气,撤身拉开距离。 “算了,他也不是第一次为难我了,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画展。” 她说着重新输入门禁密码,安德烈绅士地帮她拉开门,在她迈步进入时,安德烈故作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那个吴聿恒进了医院的话,还能画吗?”安德烈不等顾易回答就说道,“我们要不要把他换掉?” 顾易没有马上回答,她知道安德烈的“换掉”,可不止是在这一场画展中顶替掉他的作品。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画家太好被搞垮了——她之所以不希望安德烈针对吴璋,就是担心会连累吴聿恒。吴聿恒再不争气,也不该因为一个糟糕的父亲被连坐。 “再等等吧,现在换掉卢绮肯定又要为难我。”她看了安德烈一眼,笑的意味深长,“我好像在哪儿都会被针对。” 顾易相信,就算她不说明,安德烈也能明白她的潜台词。她没再跟安德烈多说,一进门就去了浴室,连衣服都没有换。 顾易打开浴缸的龙头放水,自己坐在马桶上点了一支烟。她打开手机上许久没用的蓝色软件,找出那个骚包的腹肌头像,点进两个人的对话框。 自从除夕夜放了“Y”的鸽子后,她就再也没看他发过什么。如今点开才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他的树洞。 “我最近给一个女的当‘小叁’了,换做以前我肯定特鄙视自己,但现在真当了竟然还挺开心的。她也不喜欢她那个男朋友,就是图他的钱去的。其实我知道他俩不可能不做的,但我好像也不太在意,反正没以前那么生气了。我感觉我过去气她,还是因为她不找我,尽找一些不干不净的男人吧。不过现在她让我亲亲抱抱,还给答应给我……嘿嘿,反正挺好的。” “他妈的她就是吊着我,你们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今天被她另一个姘头骂了,说我不顾及她的难处。想想也是,我好像觉得她是无坚不摧的。可能她总是耍着我玩,我从来都赢不了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等着她来找我了。她要是回头找我,我就乖乖听她的话。” 最后一条停留在两周之前,顾易猜那个“姘头”多半是周凉。她无奈失笑,思来想去还是回复了一条。 “她找你了吗?” 虽然她刚刚以卢绮为借口要求再等等,其实私心也不想就这么放弃吴聿恒,还是希望他能够挺过去站起来。 可惜一支烟燃尽,吴聿恒没有回复。顾易遗憾地将烟蒂丢尽垃圾桶,退出了软件。 169更难的路 周凉的成绩比顾易预想的还要好。 胡老师帮他估了分,光是客观题目确定拿到的分数就有四百多,根据这个正答率,最后的总成绩不会少于六百分,远超华城往年一本线。 这意味着只要是接收盲人学生的大学,周凉想报哪个都没问题。 胡老师乐开了花,帮忙罗列了很多不错的学校,不等出成绩就已经在跟周凉商量报志愿的事。 出分那天,顾易陪周凉一起去了盲人学校。这是华城内一所专为学龄期残障儿童提供帮助的学校,平日里除了义工志愿者,很少会有人关注这里。但这几天因为周凉在网络上出名,有很多视障患者都来询问胡老师有关高考的事情。 胡老师特别欣慰:“以前觉得看不见了,这辈子就这样了,都不敢去想高考的事。前几届参加高考的盲人能出成绩,大多数家里给了很大支持,可遇不可求。像周凉这样靠自己一个人半工半学的,能让更多家庭条件一般的孩子甚至成年人看到希望。” 所以他也从不拒绝记者的采访,只要周凉不反对,他都会热情接待,希望更多的盲人能把周凉作为榜样。 今天也不例外,顾易和周凉刚到,就已经有记者在办公室等了。 徐记者是市台都市新闻栏目的资深记者,这段时期一直关注着周凉的动态,网络上的权威媒体很多转发的都是他报道的内容。 胡老师之前给周凉介绍过,他也不算陌生,一进门就跟他打了个招呼。 “徐记者是要拍我查分吗?” “不用查了,732分,你就是今年华城的理科状元。” 徐记者看起比周凉还激动,虽然他不确定最后周凉的成绩会不会跟其他考生放在一起排,但这个分数绝对是实打实的第一名。 “我跟招生办那边打电话确认过几次了,第二名差了你将近二十分。” 他们一直在做高考专题系列报道,跟招生办交流很频繁,消息都是第一手的,比普通考生查分要快了几个小时。 “不信的话你等十二点自己查。” 这个分数跟周凉自己预计的差不多,也没有太兴奋,只是扯了扯顾易。 “我就说我考的还可以吧。” 顾易许久才回神,这他妈叫“还可以”? 她当时只是觉得周凉成绩不错,眼睛没坏的话是个状元料,谁知道人家只是考个“还可以”就能拿下省状元。 要知道华城的教育水平可以说是全国一流,周凉的竞争对手可都是健全的学霸。 一旁的徐记者和胡老师手握手都快跳起舞来了,顾易才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挺好的。” 实际上心里已经老母亲飙泪了,太他妈好了,太他妈值了,当初支持周凉高考果然没有错! 她搓了搓手心里的汗,冷静了一下才对周凉说道:“那看看你想报什么专业吧。” “我早就想好了,华大计算机。” 胡老师一听面露难色,将顾易拉到了一边。 “华大那边我打电话问过了,他们这个方向就从来没有录取过盲人学生,所以也保险起见还是……” “除了华大呢?”顾易问道,“其他学校的计算机系问过吗?” “问了,但周凉不愿意离开华城。”胡老师也是个明白人,“这件事,恐怕只有顾老师您能说动他。” 其实顾易私心也不想周凉去异地上学,离自己太远。 她虽然一再与周凉划清情感关系,但也清楚她早就将周凉当成了她的所有物。 她对周凉有占有欲,掌控欲,以及性欲,不想他在自己鞭长莫及的地方受苦,也不希望他拥有更广阔的世界后转头依赖上别人。 顾易从不否认自己内心的阴暗,但同样拥有理智的判断,知道这样自私的占有只会让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畸形。 她想了想,翻出被遗忘在皮包角落的名片。 “我出去打个电话。” 蒋元浩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接到顾易的电话。 还没来得及寒暄,顾易就开门见山:“你上次说你考的是计算机是吧?如果盲人想学计算机的话可能吗?” “不能说完全不可能吧,其实计算机是个大类,下面包含了很多分支,有的对视觉的依赖性不高。”蒋元浩试探着问道,“你是在帮那个华城的盲人考生问的吗?” 他之前刷小视频刷到过,本来没在意,但听对方想报华大计算机系所以有印象,当时只觉得是小孩子异想天开。 “对,他考了七百叁十多分,但是华大没有录取过盲人学生。” 电话那边震惊道:“七百叁十多分?!” 顾易没有多说:“我就是想确定一下,看不见也可以学,对吗?” “我这样说吧,他能考这分数肯定不是普通智商,但就算他有心学,国内也没有学校有这个条件让他学。不说很多前端方向的课程他学不了,就说最基础的计算机语言,老师也不可能在上课的时候把代码从头读一遍。哪怕他靠自己的努力学成了,顺利毕业,愿意招盲人工程师的公司也几乎没有。” 顾易越听心思越沉,说白了就是周凉有心进入正常人的社会,但这个社会还没有做好迎接他的准备。 不是不可以走,只是那注定是一条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的路。 “我知道了,谢谢。” 顾易刚准备挂电话,蒋元浩那边忙问了一句。 “那个,有时间可以请你吃个饭吗?”见电话那边没有马上回应,蒋元浩又急切地补充道,“如果那个小朋友感兴趣,我可以教他一些计算机基础。” 顾易想了想,就算周凉读不成这个专业,作为兴趣学一下也是好的,就答应了下来。 “好,改天见。” 她挂了电话回到办公室,见里面挤了一堆人。 除了徐记者、胡老师,还有几个十几岁的学生,显然是被胡老师叫来观摩“偶像”的。 “查到了查到了,就是732分!数学英语都是满分!看吧,我说啥了?” 徐记者举着手机给周围的人看,举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只有胡老师看得见,又尴尬地将手机收了回去。 几个小迷弟迷妹虽然看不到,但还是一起欢呼祝贺周凉。 “周凉哥哥你真的要去上华大了吗?” 当周凉再次笃定地应声时,顾易忽然停下了步子,留在了门外。她不知道怎么跟周凉说——你要选的那条路太难了,所以要不还是做个盲人按摩师? 这个建议听起来太讽刺了。如果最后只有一种归宿,他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170因为你 胡老师还是不死心,看了徐记者一眼,希望他能帮忙劝劝。 作为记者,他当然希望新闻够大噱头够足,可作为一个有良知道德的人,他也不想周凉因为好高骛远而耽误了一辈子。 “你是之前接触过计算机,所以感兴趣吗?”徐记者苦口婆心,“你要知道兴趣这个东西,有时候不一定能够作为谋生手段。” “我明白,但是它对我来说不止是兴趣。”周凉拿出顾易送他的手机,“这个想法从我拿到它开始就有了,认真想了很久,也明白盲人学这个不容易。” 徐记者愣了一下,没想到只是因为一部手机。 毕竟一般孩子说对计算机感兴趣,大多因为爱玩游戏,喜欢机器人一类的。而手机对一般人来说,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用品,远算不上所谓的“计算机”。 “我之前没用过智能机,一开始也完全不会用,就是一点点自己摸索。直到很偶然的一天,我发现了一个软件,只要打开摄像头对着物品和文字的时候,它就能识别并且念给我听。 普通人可能觉得只是有趣吧,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像是黑屋子里忽然打开了一扇窗,我感觉我好像又能看见了。 当然它带给我的惊喜不止这么多,但就是这一刻让我觉得,我虽然瞎了但我这个人没完蛋,我还有更多的可能性。 这个想法可能比较天真,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这些工具可以越来越多,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就没有盲人了?如果我学会了制造这些工具,我是不是也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周凉的想法始终如一,就像他那时跟顾易说的一样,如果这个世界不能马上变好,那他就好好活着,尽可能帮助别人,让这个世界多一个好人。 几个学生没用过智能手机,也不太懂其中的难处,但被周凉说的热血沸腾跃跃欲试。只有身处这个环境的人才有切身体会——那点微不足道的光,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大的希望。 唯独胡老师始终没吭声,偷偷抹了一把脸。他也不是真的想反对周凉,只是万一华大不接受呢?万一退档了呢?哪怕一点意外都可能让周凉的努力白费,而他却帮不到周凉一点忙。 顾易站在门外迟迟没有进去,直到周凉问起她时,她才被胡老师拉了进来,询问她咨询的结果。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建议,可是她根本没有什么狗屁建议,只想自私甚至自恋地问周凉一个问题—— 你做这个决定是不是因为我? 如果只是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学医也有同样的意义,为什么偏偏因为她送他的手机而选择一条更难的路? 如果只是因为一部手机而萌生这个想法,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华城?甚至一心只考虑华大? 是不是因为她在这里,是不是因为遇到她,才有了如今这无数巧合凑成的唯一选择? 顾易期待又惧怕这个答案,她乏善可陈的自我,一直试图从别人身上寻找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可真当有一个人在围绕她布置自己的人生时,顾易又感到不知所措。 她攥紧手指,没人发现她在微微发抖。她很难形容当下的心情,那是一种比起被告白更让她呼吸困难的悸动。 好在这个人是周凉,在她做好准备之前,不会给她任何负担的周凉。 她长舒了一口气,问道:“你只要这一个选择吗?” 周凉笃定的点了点头:“如果我仍然不能自由的选择,那我宁愿不去上这个大学。” 顾易释然地笑了笑:“好,那就报它。”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当初她也是如此笃定地选择了一条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路。 她不服,也不愿看着周凉屈服。所以只要他想,她就会支持到底。 “如果真遇到问题,我陪你一起解决。” 胡老师叹了口气,也难怪说物以类聚。可换个角度想想,高考对周凉来说不难吗?他不是一样克服了吗? 不费力的路永远是下坡路,想要向上爬总要挑战“不可能”,比普通人走的更辛苦一些。 “其实也不用太悲观。”徐记者也帮着一起出主意,“华大毕竟是国内第一学府,总要勇开先河。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学校改变决策的可能性越大。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不断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分享你的生活也好,高考经验也好,让大家知道你就是想去华大,想做第一个在华大学计算机的盲人学生。” 胡老师连连赞同:“对对,你多分享分享,也能鼓励其他人。” 周凉点了点头,其实就算徐记者不说,他也打算这样做。他的想法远没有胡老师那么伟大,他就是觉得做“明星”能赚钱。 虽然他想“欠钱不还”赖着顾易,但不能真一直被她养着,总要在学成之前有一些按摩以外的谋生手段。 况且他对自己的眼睛还抱有希望,被人“看见”总比“看不见”要好,人多就可以为他提供更多的治疗信息。 顾易嘴上不置可否,心里其实不太希望自己家的小狗被太多人看见。她做画商,手上也有一些KOL账号,自然懂M的营销套路,将周凉培养成网红都不成问题。 之所以没这么做,说白了还是占有欲作祟,总觉得周凉被发现之后会离开自己。所以在大家积极出谋划策的时候,唯有顾易没有说话。 周凉很快就注意到了,但直到顾易开车送他回美院的时候才问起她。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抛头露面?” 顾易觉得“抛头露面”这个词有些滑稽,像是古代男性谴责内人的词汇。 她笑了笑,问:“我不希望你就不做了吗?” 周凉认真想了想:“不会。” 顾易不知怎么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那就按你的想法来吧。”她口是心非。 周凉隐约知道顾易不开心的原因。她只想他乖乖做她的小狗,不想他跑出去跟别人玩。 即便顾易在外看起来无坚不摧,但他依旧觉得她内心其实充满不安全和不自信。 “但我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你。” “嗯?” 顾易故作轻巧,手却不禁握紧了方向盘。 “这样我哪天被你男朋友发现了,也不会轻易的被杀人灭口或者丢回小山沟里去了。” 周凉开了个玩笑,听到顾易的轻笑声,才认真说道:“因为我想出人头地,这样才能一直留在你身边。” “留在我身边做什么?” “做什么都好。” “我跟你说过别期待……” “没期待。” 周凉截断了顾易的话,两人忽然陷入沉默。 他们彼此都清楚,怎么可能不期待呢?没说出口的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吗? 也许之前有过误会,但顾易不是一个情感迟钝的人。周凉不说,但她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心思。 只是周凉体贴地停在了让她感到舒适的位置,由她来决定要不要走出下一步。 坦白地说,顾易从没有想过下一步。也许过去被忽视了太久,她已经丧失了回应被爱的能力。 所以她只能做到用无所谓的性与金钱交换她想要的东西。 至于其他……说她逃避也好,顺其自然也好,总之是她暂时不愿思考的问题。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刻意停下等你。所以能不能一直待在我身边,就看你自己了。” 周凉明白,他也从不希望顾易为他滞留,他永远希望她走的更高更远,拥有更美好的未来。他说这些,不是为了索求什么,只是希望顾易能获得些许安全感。 “嗯,我会努力的。” 顾易哑然失笑,趁着等红灯的空档,捏着周凉的下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加油。” 171简行舟失踪了 周凉在以光的速度被看到——顾易切实意识到这一点,是在唐宁给她发来周凉的视频的时候。 “小土狗成网红啦?” 因为唐宁不喜欢周凉,顾易鲜少跟她提周凉的事。所以唐宁获知周凉的最新消息还是通过网络。 顾易笑了笑:“也算不上吧。” 周凉大概知道她不喜欢他的外貌被被人关注,所以除了高考那段时间的采访,周凉主动拍的视频很少,大多通过音频给盲人分享自己的经验。最广为人知的,就是他在某平台开了一个关于高考复习的专栏,很多高中生都在听他的节目。 除此之外就是胡老师帮他拍的一些居家、购物、学习时使用智能产品的视频。这是周凉特别请他帮忙拍的,因为通过这些视频他可以试用很多商家给他的智能产品,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广告费。 对于胡老师来说也不完全是义务帮助,因为这些产品最后他都可以拿给盲校的孩子们用。 从出分到如今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周凉已经攒够了大学一年的学费。当然他们都非常理智,清楚热度红利是一时的,并不能代表这种方式一定可以成为周凉日后的谋生手段。 有收入自然好,最重要的是关注度上来之后,华大果然如徐记者说的那样改变了最初的决策。 因为计算机专业并没有体检方面的特殊要求,所以明文上是不能拒绝周凉报考的。这也成了许多网友为周凉据理力争的重要依据,最后华大决定先让周凉做一个学期的旁听生。 如果他最后能够全科合格,或者某一项技能极度凸出的话,华大就正式将他录取为计算机方向的学生。相应的,如果他确实无法适应,学校也愿意帮他调剂到其他能够接纳他的专业。 周凉对此并没有异议。顾易隐约觉得,他其实对学历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甚至没有期待华大能教给他多少东西。 虽然刚刚高考结束,周凉就已经在自学计算机语言基础了。可能对于他来说,知识本身比一切虚名都来的重要。 “这么说的话,周凉不就是准华大人了吗?” 唐宁一直对学霸有些崇拜心理,她对顾易的“情有独钟”就可见一斑。于是原本不太待见的小土狗,如今终于在她口中有了完整的姓名。 “那你可把人看紧了啊,别养了半天被其他人挖了墙脚。” 顾易无奈失笑,半年前谁说让他高考完就滚蛋的? 至于挖墙脚这件事,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但自从周凉借口说怕自己忘了,于是将所有的社交账号、银行卡号和密码都给了她之后,顾易忽然觉得自己就算把周凉卖了,他也会帮她数钱的。 “你怎么忽然翻墙看起国内新闻了?” 顾易并不觉得周凉会火到外网去,唐宁多半是在看国内新闻时偶然刷到的。 “我回来了呀,正在上海转机呢。” “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易明明记得不久前唐宁还在跟她说画展准备的差不多了。 “出了点事情,见面跟你说吧。” 今天刚发了“镜像”开展的宣传,顾易下午没什么事,就去给唐宁接机了。她本以为会碰到简行舟,不想陪唐宁回来的是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哥。”唐宁简单介绍道,“唐嘉乐,叫他Ryker也可以。” 顾易看到这个男人第一眼,就忽然理解了唐宁为什么喜欢苏打那一款的男生。那种痞气又文艺的气质,在这个唐嘉乐身上融合的恰到好处。 他面相白净,长了一双笑眼,给人天生的亲切感,但言行举止远谈不上热情,对顾易问好也只是点头笑了一下,完全没有握手的意思。 相比之下唐宁完全没有那种疏离感,上来就给了顾易一个熊抱,卿卿我我了好一阵才想起身后的人。 “那我跟顾易走了,你订好酒店了告诉我。” “嗯。” 唐嘉乐亲昵地摸了摸唐宁的头,被后者嫌恶地打掉。 “讨厌,都跟你说了不要摸头。” 唐嘉乐笑了笑,无所谓唐宁的警告,又捏了捏她的脸。 “晚上来找我。” “知道了。” 唐宁这才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箱,跟着顾易一起去了停车场。 “你堂哥家里不在华城吗?” 顾易听唐宁说让他订酒店,还以为他是远房亲戚。 “在华城的,只是他家的情况有些特殊,小时候一直待在我家的,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他跟家里就直接断了……” 唐宁欲言又止,顾易已经猜出了大半。 “因为你吗?” 唐宁点了点头。 “他一直待在国外不回来也是因为我。” 就算她没说清楚,顾易也明白了。 难怪当初不想让她做嫂子,原来早就“有嫂子”了。 “你是自愿的吗?” 毕竟唐嘉乐年纪更大,顾易很担心唐宁是少时不懂事才委曲求全。 唐宁蓦地一笑,顾易真的把她想的太好了。其实她从小学就开始谈恋爱,交往的对象甚至是高中大学生。 “是我主动的。”她凑到顾易耳边,笑嘻嘻地说道,“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他还是处男,但我不是。” 顾易哑然失笑,敢情“不自愿”的还是唐嘉乐啊? “反正算是我把他拖下水的吧。也想过说断了,但你也知道,如果真抗拒的了,以前也不可能发生不该发生的事。都快七八年了,我男朋友都换了好几个了,但没有一个人能代替他。所以我也不想再跟自己过不去了,他也是这么想的,能在一起多久就是多久吧。” 顾易没那么高的道德观,她只关心唐宁是不是过得开心。 “那你家里呢?” “反正他们从小都管不住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闹了。” 唐宁从来一直想一出是一出,全家上下都宠着她,如今她画画也收入不菲,完全不需要靠家里。 “唯一的麻烦可能就是,这次画展他们肯定不会帮我了。” 顾易这才想起来:“对了,画展到底怎么了?” “简行舟失踪了。” 172隔岸观火 从简行舟忽然提议,画展由国内转到国外去办,唐宁就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 “到了那边之后,我几乎没有见过简行舟的人。他自称说是在帮家里解决一些财务上的问题,但前阵子策展跟我说,简行舟的场地租金至今都没有到位,更不用说其他方面的钱了。” 唐宁的作品都准备完成了,策划这边也出了设计方案,但画展进度却因为资金问题迟迟无法推进。 最近几天她更是根本联系不到简行舟,所以才在唐嘉乐的建议下回国从长计议。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找到简行舟家里去,总能让他爷爷把这个不安定的孙子叫回来。 “我先把款催到了再说吧,这段时间就当是休息了。” 唐宁认定这件事完全是简行舟个人原因,但顾易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钱的问题,找其他投资比等他更快吧?” “就是因为不止是钱的问题啊。”唐宁有些后悔,“这段时间我的所有作品版权都签在了工作室名下,而工作室的法人是简行舟。” 就算她要打官司,把自己的作品要回来,也要被告人简行舟出面才行。 唐宁已经想好了,等她找到简行舟的人,不说别的,先找打手把他揍一顿。 “我知道简行舟这个人不靠谱,但没想到竟然这么不靠谱。” 顾易没有说话,简行舟这个人她比唐宁更了解一些。私生活上的确不靠谱,但搞事业上实际比安德烈更有上进心一些。 大概是因为家里的压力,简行舟虽然为人高调,但做事还算稳妥,至少与她在一起那段时间,他从没有为一时贪欢耽误正事。 哪怕是与她谈唐宁的画时,也并非暴发户式的一掷千金,其实跟她搞了很久的价,甚至还签下了唐宁新作的优先购买权。 印象里唯一一次冲动,大概就是为了帮她掩盖仿画劣迹,不问价格买下吴璋的原版画那次。 这个事情之后,顾易多少在圈内听过不少对他和他家的诟病,几乎可以算得上名誉扫地。所以当时唐宁跟她说,简行舟决定去国外办展时,她算不上意外。国内这种人情社会,远不如美国那种有钱走天下的地方办事方便。 所以在顾易眼里,简行舟由国内转国外算不上一个失误的决策。那么如果这样还是出了问题,那多半是他家里也出了事,只是暂时还没有爆出来。 “他家你托人去就好,别亲自去了。”顾易建议道,“还是把重点放在怎么拿回版权这件事上吧。” “你是不是也觉得简行舟家里出大事了?” 之前就有一些圈内朋友跟唐宁提过简家的税务好像有问题,但简家本来就树大招风,真真假假的谣言不计其数,她那个时候也就没当回事。 “我也不确定,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顾易打算从安德烈那边探探口风,看能不能问出一些“内情”。 “那我还能回小海螺吗?”唐宁有些犹豫,“我现在跟我哥……反正就是不能回家。” “要不你直接去找你哥吧。” 唐宁就等顾易这一句了,她本来还有点愧疚自己一回来就“见色忘义”,如今倒是名正言顺了。 “行啊,那我问问他。” 她直接给唐嘉乐打了个电话,约好了地点,顾易就将人送了过去。 放下唐宁之后,她直接开车回了求索,没想到人还没到地方,就接到了李沢的电话。 “吴聿恒的画还有可能吗?” 最近这段时间,顾易一直没有问过吴聿恒这个问题。 她在等着他拿着画来找自己,可是没有,他甚至从未联系过她。 “再等等吧。” “等不了了。”李沢解释道,“卢绮在问责了。” “她问什么责,她有什么资格问责?” “可能是吴璋给她施压了。” 顾易并不觉得这施压和问责是个巧合,很可能是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知道简行舟这边出事了,所以两个人里应外合对付她,想必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安德烈了。 她想了想,决定赌一把:“我要请叁天假。” 李沢不能理解:“下周就开展了,你这个时候请假?” “对,这段时间有任何事情你不要自己扛,直接找高总监解决。” 李沢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阵,隐约明白了顾易的想法,最终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总觉得你才是我的主管。” 顾易失笑:“那以后如果我要离开求索,你会跟我走吗?” 李沢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挂断她的电话,而是认真地想了想她的“玩笑话”。 “我考虑一下。” 有他这句就足够了,顾易觉得这个朋友没白交。 “那我就当你准假了。” 顾易不止跟求索请了假,还跟安德烈“请了假”,说她有急事回了老家,这几天不回去住。一听就是谎话,但是安德烈却没有追究。 她相信安德烈很清楚,她这个时候请假就是让他处理好烂摊子,她不想再被吴璋和卢绮针对。 不过她人虽然没去求索,但一有什么新进展,李沢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她。很显然这一个多月,她和安德烈在筹备画展,卢绮和吴璋也没闲着。 所谓的施压问责不过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他们蓄谋已久的大招。 “镜像”开展的宣传没出多久,业内一个比较知名的通讯媒体就发了一篇关于“镜像”鼓励作伪的批评报道,因为牵扯到了陈子千这位大师,热度居高不下,不过两天就成了圈内人的谈资。 最开始焦点都在陈子千身上,直到吴璋公开了那幅旗袍女性肖像被伪造并展出的始末,才将所有矛头指向了顾易和她的“雇主”简行舟。 顾易没想到,她作为“当事人”,竟然还是通过各种微博爆料才知道简行舟父母被逮捕了,罪名是涉嫌通过艺术品拍卖转移违法资产。 事实上一个月前就传出了风声,说简家因偷税漏税被罚了几个亿,还有一些无法溯源的资产被冻结调查。但那时候没几个人当真,毕竟搞艺术品收藏拍卖的有钱人,总会被以类似的罪名造谣。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是空穴来风时,嘉利拍卖行内部有人举报了简家与嘉利的合作黑幕,直接将岌岌可危的简家推下了水。 顾易猜到了简行舟那边肯定出了问题,但没想到这么严重。如果事情牵扯到行贿受贿一类的,最严重的不止是罚款还有牢狱之灾。 不过简家的企业一直是简行舟父母在打理,简行舟完全是独立出来的。唐宁的画能不能拿回来,还是要看最终的调查结果是按个人还是按企业来判定。 她在这边担心唐宁的画,而唐宁却在担心她,一天好几通电话。 “要不我去找陈伯伯帮你吧,至少让你跟作伪这件事撇清关系。” “别让老人家趟浑水了,我只是这个事情里的小角色,有的是人比我急着反击呢。” 况且她作伪这件事能瞒多久?就算没有证据,但人人都有一张嘴,叁人成虎,她逃不过去的。 “还有谁急啊?” 唐宁最不喜欢这些明争暗斗,不了解其中微妙的关系,顾易不愿意让她烦心,也没有多说。 “总之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着急的人会一个个自己跳出来的。” 首-发:[海棠搜书].space「po1⒏space」 173冥冥之中 第一个着急的人自不必说,一定是安德烈。 顾易一直拖到“镜像”宣传时才将旗袍女的仿画放出来,就是为了惹恼吴璋针对这场画展。 毕竟她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刺激安德烈与卢绮对立。如今她亲手布置好了战场,就等着安德烈为她冲锋陷阵了。 第二个急的当然是卢绮。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合作,她还没能尝到一点甜头,却面临着资方追责的压力。 原本的计划是杀鸡儆猴,直接问责到顾易头上,导致“镜像”亏损,让安德烈失信于资方。不想这个“罪魁祸首”却请假了,将烂摊子留给了他们处理。 而安德烈这次也意外的没有沉默,反将一切问题归咎到她头上。故意曲解吴璋的意图,说他是因为儿子没拿到卢绮承诺的最优资源,所以才拿仿画开刀以儆效尤。将公关压力都施加给了卢绮,让她在开展之前说服吴璋撤回对求索的名誉诽谤。 这意味着,安德烈只给了卢绮两条路,一条是跟吴璋“毁约”,彻底放弃他那边的美协资源,一条是承认自己串通合谋“外部势力”攻击求索,引咎辞职。 第叁个着急的人是郑楠林。 在郑楠林主动联系她之前,顾易也未曾想到他与这件事有牵连。后来才知道,吴璋之所以要带上简行舟,其实是为了除掉郑楠林这个竞争对手。 除了吴璋之外,郑楠林是美协下届主席的最热门人选。郑楠林主攻的是国画,比吴璋的现代油画在国际市场上地位更高,美协内部的认可度也更高,只是相较与钟会长的关系来说不如吴璋亲密。 两人竞争力不分伯仲,问题就出在简行舟之前买过的那幅雄鹰图上。 现在简家就是一块烂肉,凡是之前尝过一口的人都免不了一身腥,郑楠林也不例外。虽然艺术品交易之后与作者无关,但那幅画出价太高了,他必然也会被调查。 郑楠林本身当然没什么问题,但防不住吴璋暗地里让他“有问题”。如今为简家的事添柴加火,明显就是想把火烧到他身上。所以他才主动联系了同病相怜的顾易。 他明里暗里引导顾易,称她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只要勇敢“说出真相”,他愿意帮助她伸张正义,让吴璋向她道歉。 顾易猜测郑楠林手上估计没有吴璋的把柄,是想联合她伪造一个绝地反击,毕竟舆论战的输赢与真相无关。 她称自己要思考一下再回复他,实际上并没有考虑合作,毕竟她最反感别人将她当刀使。所以她一点儿也不着急,郑楠林总会想到更多的办法去搞吴璋。 至于第四个着急的人——顾易也不确定,她不知道至今没有联系她的吴聿恒,还会不会担心她这个“坏人”。 在网上甚嚣尘上时,华城毫不吝啬地下了一场大雨,将盛夏的燥热都压了下去。顾易更是心安理得的宅在小海螺,两耳不闻窗外事,任由那些人杀得腥风血雨。 鏖战到第二天时,吴聿恒出现在她门口。雨还在下,他没有打伞,整个人裹着湿透的衣服不住发抖。 顾易打开门,他什么也没说,把手里一层层包裹的画给她。这画尺寸很大,雨天叫不到车,他全凭一辆电动车人肉运过来的。 吴聿恒将画搬进玄关,转头就要走,被顾易叫住:“找我只是为了送画吗?” 他低着头,嘴唇开合,半晌只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虽然他的手机被他爸没收了,但从他爸忽然不让他给顾易送画的那刻起,吴聿恒就意识到要出事了。 或者说顾易早已无数次给他敲响警钟,只是他选择视而不见,直到如今战火爆发。 明知道此时送画已经于事无补,明知道这是他至今画的最烂的一幅,可他还是执意来了。 他不想就这么完了,不想真被顾易这么放弃。 吴聿恒满脸是冰冷的雨水,五官却在剧烈的心跳中灼灼燃烧。 烧的他两耳轰鸣,呼吸困难,直到被顾易轻轻拉了一把,才从昏聩的边缘喘过了一口气。 “进来洗个热水澡,擦干了再回去吧。” 吴聿恒昏头昏脑地被推进浴室,顾易让他把衣服脱下来,她拿去洗净烘干,从始至终没有问一句关于他爸的事。 等他洗好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意识清醒了很多。 顾易在门口打电话,指间夹了一根烟,抽了一半,显然已经打了很久。 雨声太吵了,吴聿恒站在她身后不远,听不真切,断断续续的,隐约能从关键词判断出是在问她和吴璋的事情。 电话那边是周凉。顾易怕吴璋的事情牵扯到他,所以这几天刻意没回美院。 “杜先生说他能帮你。” “不用了,我心里有数。” 顾易可不想让周凉为她欠人情。况且就算这个杜先生不出手,他妈妈杜荆月也会帮着安德烈打赢这场仗的。 “最差的结果不过重新再来,没事的。” 她挂了电话,吴聿恒才走了过来问她要了支烟。 顾易直接用自己的烟蒂帮他点燃,凑近时瞥见他下巴上的胡茬和眼白里的红血丝。 焦虑和失眠让吴聿恒失去了之前的活力,看起来有些颓丧,但又似乎成熟了很多。 “那幅画画的不是很好,我应该不会用。” 顾易不是打击他,是确实不行,没有灵性的行活罢了,完全不是他应有的水平。 吴聿恒自己也清楚,点了点头。 他靠医院开的药控制住了恶心,但精神一直不太好,能画到这个程度已经尽力了。 他知道他彻底废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是个废物。 “如果我不是吴璋的儿子,你一开始会理我吗?” 顾易果断回答:“不会。” 吴聿恒苦笑了一下,还真是现实。 他其实一直清楚,但就是不服。为什么他这么喜欢顾易,顾易却对他一点儿心都没有。 “但如果在网上约到你,我不会拒绝你。” 顾易说完笑着瞥了他一眼。 “Y同学。” 吴聿恒一开始没听懂,直到看到顾易揶揄的笑意,才忽然想起那个被他遗忘的“树洞”。 吴聿恒的脸迅速涨红,小声“操”了一句,说道:“你该不会是故意逗老子吧?” “我没那么无聊,也是那天在医院时你妈拿着你的手机,我才发现的。” 所以顾易觉得,有些东西冥冥之中可能是注定的。 就算他不是吴璋的儿子,可能她还是会遇到他,发展成另外一种关系。 吴聿恒仔细想了想,的确不像是顾易的恶作剧。当初是他主动找上Y的,并不是顾易先开的头。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呢? 他刚刚注册,随便翻翻,原本都想退出删掉软件了,可偏偏被顾易的头像和名字吸引。 “Y,聿,Y,易……” 吴聿恒后知后觉地念着,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无论是名字还是人,他都离不开她。 他知道自己冒着雨来,不为送画,就只是单纯想见她罢了。 因为不见她,他感觉自己会死,顾易就是他最后的那口气。 “顾易,还有办法吗?” 其实他知道,还有一个办法,只不过那是一条非此即彼的决绝之路。 “别想了,去卧室睡一觉吧。” 吴聿恒低下头,迟迟没有动身。窗外的雨声很乱,但他的心却意外安静了下来。 如果已经是一场死局,那就从头来过吧。 “不了,我要回去了。” 174举报者 当天半夜,顾易被安德烈的电话吵醒。 “是你做的吗?” 见顾易毫不知情,安德烈才让她上网看。 顾易都不用特别找,唐宁早就把爆料微博转发给她了,还跟了一串问号,问她这个女学生是指谁。 看到“华美教授疑似与学生有不伦关系”的大标题,顾易想都不用想,这个教授只可能是吴璋了。 她点进最早的爆料贴看了一下,是美院学生实名向某大V举报的,大V没有说出学生是谁,也没有公开任何证据,但称爆料人身份特殊,他敢用人头担保一切属实。 “这个学生是你吗?” “不是。”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算是吧。” 安德烈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之前就有预料,顾易能够这么淡定,手上一定握着什么必胜的筹码。 “你要回应吗?我这边有公关可以帮你。” 顾易想了想:“再等等吧。” 安德烈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如果吴璋因为这件事身败名裂,那小子也就跟着一起完了。 “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顾易。” 顾易心里一直都清楚,沉笑缘的事会是她扭转局面的关键,但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出手,并不是因为心软。 一方面是因为她没有证据,如果沉笑缘不承认,那她反而会因为“造谣”而彻底失信。 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想让吴璋嫁祸于人,牵连身边无辜的人。 沉笑缘或许是为了一己私利主动接近吴璋,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吴璋绝非“受害者”。 可这个社会对底层女性太不公平了,禁忌关系里的女方永远比男方会受到更多谴责,承受更重的惩罚。 没钱没势的沉笑缘很可能被吴璋抛出去挡枪,而过不了两年,吴璋又可以凭借权势东山再起。没有人会诟病他的一桩风流往事,只会把这当做他作为男人宝刀未老的履历。 顾易担心,她所有的攻击,最后都会落到沉笑缘一个人身上,而吴璋毫发无伤。 当然她也不否认,她更在乎吴聿恒。 吴璋因为猥亵女学生离开美院,他又怎么可能安然无事的待下去? 他好不容易才靠自己考上的大学,好不容易才画出了一些成绩,正是风华正茂青春正好的时候,不该代人受过。 所以顾易想再等一等,看看这个爆料者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明天再说吧,我先睡了。” 顾易虽然这么说,却完全睡不着。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爆料者就是吴聿恒。 吴聿恒的电话打不通,她便给江池打了个电话,问他吴聿恒人在哪里。 “他最近应该都住在画室里吧。” 江池给了顾易画室的地址,又忍不住问:“顾姐,吴老师那件事是真的吗?” 顾易知道,对于这群学生来说,老师代表着他们初入艺术圈的最高憧憬。所以当老师倒下,他们多多少少都会对艺术感到失望,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气馁。 可事实如此,顾易也不想粉饰太平,他们总要接受现实。 “总之你记住,无论吴璋做了什么,都跟吴聿恒没关系。” “我知道的。”江池是真的把吴聿恒当兄弟,“顾姐,你帮帮吴聿恒好不好?他好像真的不太对劲,我也是这两天才发现他要吃药才能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吴老师的事才这样。” “吴聿恒之前有跟你们说过吴璋的事吗?”顾易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说过,我真以为他没事,现在才感觉他可能是装的。他每天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也不跟我们喝酒撸串了。我一开始只是以为他肠胃病犯了,没想到、没想到……” “我知道了。” 顾易挂了电话,简单换了件衣服就开车去了吴聿恒的画室。 雨停了,街边依旧萧条。已经进入暑假的美院周边极为冷清,深夜更甚。 她按照江池给的地址,将车停在一条巷子外,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二层小楼。 大概当初找画室找得太急,没有好好挑,这里的环境算不上好。老房子翻修,租客也杂,外面看起来还行,楼道里却堆满杂物,又闷又热,连灯都没有。 大概是为了通风透气,画室只关了一道带纱网的防盗门,里面亮着灯。顾易透过纱网看了一眼,吴聿恒正在里面整理东西。 房间里没有空调,他光着膀子,拖着包裹好的画往门口的位置送,起身时才注意到门外的顾易。 175跟我回家 吴聿恒默不作声地给顾易开了门,也没问她的来意,继续转头去收拾东西。他把画室退了,明天就要搬出去,要趁今晚收拾好。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吗?” 吴聿恒的动作顿了一下,装作没听懂,继续收拾手里的画具。 他越是沉默,顾易就越是笃定,举报的那个人就是他。过往许多让她疑惑的细节,此时此刻似乎有了答案。 为什么忽然对她保持缄默,为什么不肯向他妈妈说明病因,为什么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 因为不能说,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你什么时候知道你爸和沉笑缘的事的?” 那篇爆料只字未提沉笑缘的事情,顾易说破的这一刻,吴聿恒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顾易看着他弯下的背脊在微微颤抖,那是无声的啜泣。 “是你跟我说,不想在我那儿画的那天吗?” 吴聿恒抹了一把脸,直起身:“对,就是你跟那个瞎子私会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家……” 他欲言又止,吞咽了一下喉咙,努力压制再次上涌的呕意。 顾易点了点头,不用他说明,她已经懂了。为什么画不了不穿旗袍的女人,因为那是一把插在他胸口的刀。 “对不起。” 那个时候她明明看出了沉笑缘的居心,却没能给吴聿恒提个醒。 哪怕多说一句,给他打一个预防针,也许都要比那时让他一个人承受要好得多。 “你对不起什么?” 从来都是他认错道歉,这还是顾易第一次低头。 可是这一切又关她什么事? 她跟那个瞎子的事,他不是不知道。 明知道却还是死皮赖脸地往她身边凑,是他自己犯贱,根本谈不上顾易背叛。 心里都清楚都明白,可吴聿恒就是忍不住怨她。越是在意她,越是喜欢她,越是怨她。 “你他妈不是不管我了吗?那就别对我说‘对不起’啊!” 他嘴上不服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怎么用胳膊蹭都蹭不干。 顾易走过去,抬手去摸他的脸,被吴聿恒躲开。他用手肘遮住自己不争气的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你以后在美院也待不下去了。” 顾易拍着吴聿恒的后背帮他顺气,后者“恃宠而骄”又怨起她来。 “不是你说的‘父债子偿’吗?我爸造的孽,都报应在我身上。” 他刚说完,就被顾易在后背狠狠拍了一掌,痛得他大叫着蹦开,揉着自己的后心委屈地看着她。 “那是为了护着你,听不出来吗?” 顾易希望吴璋至少能念着儿子的未来,跟沉笑缘早点断干净,没想到反倒被吴聿恒捅破了。 “你爸如果知道是你举报的……” “随便吧,大不了打死我。”吴聿恒早就做好了觉悟,“反正先做错的是他,沉笑缘那个研究生名额就不干净。” 他虽然混蛋,但骨子里还是明白是非黑白的。当年他爸要给他走后门上美院,他不愿意,硬是靠自己考了两年,自然看不上这种通过权色交易得来的成绩。 可沉笑缘不是好人,他爸更不是。一想到当初若不是顾易成绩好,也可能会被他爸威逼利诱拐上床,他就更加没办法原谅他爸。 况且纸里包不住火,与其未来平白无故遭受牵连,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保护顾易。 他没有足够强健的羽翼,但他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大不了重新来过”——他不认顾易做老师,但不得不承认顾易教给了他很多。 “那你现在是打算连夜潜逃?”顾易踢了踢他收拾好的行李箱,“想好去哪儿了吗?” 吴聿恒并没有计划,只是想着先找个地方躲几天。他爸这个事儿一旦闹开,总会有人问到他这里,他不想回答。 如今他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那就是继续画画,至于未来—— “我会给我爸养老的。” 就算他爸做错了事,但还是他爸。也许他给不了他锦衣玉食,但并不会舍弃他孤独终老。 顾易哑然失笑,真是让她放心不下的傻小子。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 既然吴聿恒为了她做出了选择,那她也理应给他回应。 “第一个选择,你现在回家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会堵住沉笑缘的嘴,平息这场风波,但从此以后我们不相往来。 第二个选择是,从此你由我接管,改名换姓给我画画,我对你的未来负责,相应的,你也要对我言听计从。” 吴聿恒想也没想就答道:“我选第二个。” 顾易笑了笑,也不再让他慎重决定。 “那就跟我回家吧。” 176转机 顾易带着吴聿恒回了小海螺,将他打包好的画也一并搬了过去。 她跟唐宁讲了吴聿恒的事儿,她没什么意见,毕竟这其实是简行舟的地方。简行舟那边没处理好之前,顾易都不打算让唐宁回来趟浑水。就算她不回来住,房间也是不能动的,吴聿恒只有客厅打地铺的份儿。 他也不介意,画室的条件可比这儿差多了。只是当他躺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时,吴聿恒忽然感到一阵迷惘,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通过背叛父亲换来的转机。 虽然跟父亲的感情不深,但忠孝廉耻这些东西刻在骨子里,难免还是会有负罪感。最重要的是他无法确定,自己除了用这种方式得到顾易的“青睐”,还能不能通过绘画带来更多的价值。 吴聿恒虽然没说,但顾易能从他落落寡欢的情绪里猜到他的心思。 其实他还是太天真了,自以为一个举报就能让他爸跌下神坛。他没有照片视频、开房记录,最多算个人证,甚至还是活在他爹淫威下的人证。 最权威的评判机构华美也刚好暑假,正是天高皇帝远的时候,只要吴璋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将这件事轻易反转。 果然不出顾易所料,第二天吴璋就律师函警告了,让造谣的人住嘴,还有意把脏水泼在顾易身上。 吴聿恒没有手机,完全不知道事情发生了反转。顾易也表现的极为轻松淡定,甚至还悠闲地给他做了顿饭。 所有的人都在急,唯有顾易不急,她看了一下午的书,最终在太阳落山前收到了沉笑缘的信息。 “学姐,我该怎么做?” 顾易笑了笑,算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她们两个人互不了解,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清楚吴璋的脾性。 如今事情暴露,吴璋怎么可能还把沉笑缘这个定时炸弹留在身边?澄清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处理掉。 沉笑缘显然也纠结了很久才向顾易发出求助。当她决定问顾易的这一刻,就说明她彻底放弃吴璋这条路了。 顾易问她:“留着证据吗?” “嗯。” 沉笑缘在被顾易提点之后就留了心。 “带着证据去找郑楠林,他会帮你的。”顾易给了沉笑缘郑楠林的联系方式,“是你自己找上的郑楠林,与我无关,知道了吗?” “我明白的,谢谢学姐。” 顾易与沉笑缘聊完就把记录删了,然后给郑楠林去了一通电话,没说合作,只说为了感谢他之前的认可,于是送了他一份礼物,希望以后能多多被他提点。 解决完一切,顾易松了一口气,看来明天可以安心回去上班了。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对吴聿恒来说必然是煎熬的,他不知道是顾易给了吴璋致命一击,所以无论结果如何都无法消除大义灭亲的愧疚心。 顾易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毕竟“弑父”是他走向独立的第一步。 她没有让吴聿恒要回原先的手机号,甚至藏起了小海螺所有能够联网的设备,将他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 不许他私自出门,一日叁餐由她安排,任何事情都要用座机跟她报备,仿佛将他囚禁在小海螺里。 吴聿恒只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画画。 第二天艳阳高照,顾易重回求索工作。她在办公室外的公告栏里,看到了关于卢绮的通报。 只字未提吴璋的事,只说卢绮因个人原因暂时辞去副馆长职位,不再参与求索的管理事务。 安德烈站在顾易身边,问她:“满意吗?” 顾易笑着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副馆长’?” 安德烈心情微妙,他原本想把这个消息当做礼物送给顾易。可此刻看她云淡风轻的笑容,他才后知后觉她真正的目的。 从一开始就是他,吴璋也好卢绮也好,不过都是她布置的磨刀石罢了。 “你想要求索?”他问的直白。 顾易嗤笑了一声:“那你会把它送给我吗?” 安德烈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敢送,就怕顾易不敢要。 “吴璋的儿子失踪了。”他岔开话题,“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顾易耸了耸肩,装傻。 “不过既然他爸出事了,他也没什么价值了,该解约就解约吧。” 单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安德烈打消先前的顾虑。就算顾易真悄悄养着那个小子,也不过是养了个毫无威胁的废物。 “那他空缺的位置,你打算用什么作品补上?” 原本吴聿恒的画是打算作为这场展的主打画来宣传的,正对着那幅旗袍女性肖像仿画。 “就挂镜子上去吧。” 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备选方案,只是她和安德烈都觉得意义过于直白,因此才将它列为了下下策。 可如今吴聿恒的画达不到展出水平,也不能随便找一幅画替换上去,会破坏整体的调性。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为吴聿恒留下这个位置,帮他重塑信心。 正当吴璋焦头烂额的时候,陈子千送了某通讯社一幅字——“以己为镜”,用文化人的方式狠狠打了对方的脸。 顾易也因此从舆论战中顺利脱身,开始推进展览,如期在七月七日正式开幕。 “镜像”可以说是求索有史以来最受注目的一场展览,李沢整理完实际光临预展的嘉宾名单之后,都忍不住感叹。 “我在这儿做了快十年了,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牛逼。” 藏家带着老板来,老板带着明星来,明星带着粉丝来,几乎可以用爆炸来形容“镜像”在圈内圈外的热度。 比起热度,藏家级别直接上了一个档次,这对于求索和这次展出的画家来说更具意义,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趁着这次机会走向国际市场。 “那大佬们就麻烦你招待了,我去接个人。” 顾易对李沢交代了一声,就给周凉拨了电话。她始终没有忘记,她答应了周凉要带他来看自己的展览。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接通,就在求索大门外看到了周凉。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杜荆月的儿子杜上齐。 177就是她吗 这是顾易第一次见到杜上齐。 他无数次出现在安德烈、周凉以及杜荆月口中,顾易对他有过简单的想象,大概是个阴恻恻的病秧子。 事实上除了坐着轮椅之外,他其实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病态。皮肤是健康的粉白色,虽然是坐着的,但腰背却挺得笔直,不像病人那般完全依靠在椅背上。头发乌黑浓密,混血的外貌特征在他脸上并不明显,只会觉得他是个浓颜系的帅哥。 因为长相出众,顾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杜上齐朝她看了过来,她才想起来问好。 周凉提过他中文不太好,顾易直接用英文打得招呼。 “就是她吗?” 杜上齐没回应顾易,反而用中文问了一句。也不知是问身后推着他的周凉,还是问一旁默不作声的安德烈。 安德烈先接到杜荆月的消息,因为想到杜上齐腿脚不方便,于是快了顾易一步来外面接人,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人代劳。 他只好装作不认识周凉,尴尬地陪着杜荆月等人走向展厅,不想在门口刚好碰到了顾易。 “这是我女朋友顾易。”安德烈自然地接上了杜上齐的问题,“也是这次展览的策展人。” 杜上齐只是笑了一下,没说话,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无障碍通道在侧面,我们从这边走吧。” 顾易打破沉默,主动走到了周凉的一侧帮他指引方向。 周凉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反倒是轮椅上的杜上齐看着顾易玩味地笑了一下。 顾易隐约觉得,杜上齐可能知道她和周凉的关系,但不清楚他对此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特别是进了门之后,他就找了个理由把她和周凉分开了。 “既然策展人在这儿,那就请你带我逛一逛吧。” 杜上齐跟顾易说了一声,又将周凉推给安德烈。 “我这个朋友想拍点视频,什么能拍,什么不能拍,就麻烦哥帮着看一下了。” 说罢又对周凉嘱咐道:“刚好我这个大哥是个摄影师,那水平可不一般,干脆直接让他帮你拍吧。” “也好。” 周凉客客气气地将手机递给安德烈。 “那就麻烦您了。” 面对一个盲人的请求,安德烈也没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了。 顾易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把安德烈夹击的下不来台,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总觉得这个杜上齐有点邪性,明明中文非常流利,却偏要一个会说英语的按摩师。对待安德烈更是莫名的阴阳怪气,嘴上大哥,实际却将他当工具人使唤。让人隐约觉得他似乎有敌意,但面上又客客气气,让人抓不住把柄。 “我不想被拍进去,你们先过去吧。” 杜上齐将安德烈和周凉安排走了,杜荆月才走到顾易身边。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杜荆月递给顾易一张名片,“以后我们常联系。” 她不用多说,顾易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给她的“奖赏”。 “你们逛吧,我去找朋友聊聊。” 杜荆月走了之后,顾易才推着杜上齐从头逛起。 她原本以为杜上齐只是将人支开,没想到竟然真的在认真看展。他很在意看展的顺序,就像是读书一样一定要逐行。 “镜像”这次展出的作品并不算多,加上两个装置艺术,参展的一共叁十几个作品,其中仿画占了五幅。 一路上杜上齐都没有说话,直到走到那面镜子前,他才看了顾易一眼。 “是没找到合适的作品吗?” 顾易没想到,他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临时出了一些意外。” “意外?”杜上齐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旗袍女性肖像,似有所指,“你一手促成的‘意外’?” 顾易默认,谁让有些人不安分,探出头来让她打。 “你很擅长运筹帷幄,却唯独没把周凉考虑到你的未来里。”杜上齐为周凉抱不平,“他为你考上了华大,转头你就又要出国。如果你只是找人玩玩,就别招惹他。” 顾易笑了笑反问道:“我不找他玩,找你玩吗?” 杜上齐并不吃她这一套,目光愈加冷峻,仿佛她若真敢打他的注意,今晚就会被抛尸野外。 “如果有一天他决定离开你,你就等着后悔吧。” 面对杜上齐的警告,顾易不止不害怕,反倒有些安心。她能感觉到,杜上齐是真把周凉当朋友的。 “那就麻烦你带着周凉飞黄腾达,让我追悔莫及吧。” 顾易这么说,杜上齐一时间竟怼不起来了。他原本想看这个渣女捉襟见肘,如果不能对周凉专一,那就逼她放手。 不想这个女人竟然滴水不漏,说她冷漠但她又一心为周凉好,说她有情却又跟这么多男人纠缠不清,让周凉委曲求全。 “你哪儿来的自信?你除了靠男人,明明什么都没有。” 在杜上齐眼里,顾易没有钱,没有才华,甚至没有让人神魂颠倒的绝色美貌。 可是这样贫瘠的女人却敢公然脚踏多条船,让男人为她俯首称臣。 “那你为什么这么自卑?”顾易不答反问,“你明明什么都有。” 她故作不经意地拽了一下他盖在腿上长至脚踝的薄毯,被杜上齐一把扯住。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你有点热。” 顾易也不是天生恶劣喜欢刺人软肋,只是这位上来就挑拨她跟周凉的关系,还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 杜上齐紧紧拽着薄毯,急促的呼吸,两颊因为气愤微微发红。 “疯女人。”他小声骂了一句,“我早晚让周凉离开你。” “周凉离不离开我,那是他的个人意愿。你可以当我是靠男人向上爬,但你也应该清楚我和他们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顾易看向镜中的杜上齐,也看向自己。 “如果这个世界的权力不是掌控在大多数男性手里,像我这样的坏女人应该会少一些吧。” 杜上齐冷笑:“尽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顾易反唇相讥:“你的道德批判也不过是针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吧。” 周凉还有做小叁的自觉,杜上齐却视而不见,专挑她的的问题。 “彼此彼此,”杜上齐不否认,“相看两相厌罢了。” 顾易笑了笑:“那倒不至于,我还挺喜欢你的脸的。” 杜上齐的冷笑僵在脸上,咬牙警惕地盯着她,两颊的皮肤又泛起红晕,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 顾易看着镜中的他,目光赤裸到让人无法招架,逼得杜上齐大喊。 “我不要你带我看了,换人!” 178原配对小三 顾易这边兵戈相见,周凉那边却意外“祥和”。两人都面上带笑,说话客客气气。 “我们好像见过吧?”安德烈故作自然地提醒,“那次我去顾易家接她出去玩,你也在。” 两人的关系格外微妙,明明见过不止一次,也都清楚彼此和顾易的关系,却从没有正式交锋过。 周凉坦然点了点头:“我知道您的,顾老师常夸您温柔细心体贴,是个优秀的男朋友。” 安德烈匪夷所思,顾易会跟周凉夸他? “是吗?” “顾老师偶尔回美院这边住,您都会打电话关心,可见一斑。” 周凉陈述事实,安德烈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你倒是很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如您所见我是个瞎子,顾老师又是我的室友,她发出什么动静,我很难不注意到的。” 安德烈嗤笑了一声:“室友?” “不然您还期待什么其他关系吗?”不等安德烈回答,周凉就将他堵了回去,“顾老师是个传统保守,感情专一的好女人,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安德烈觉得,这话被顾易听到,她自己恐怕都会发笑。 也不知是顾易骗了这纯情少年,还是他抱着坏水故意这么说。如今他也不能公然说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一时间反驳也不是,应承也不是。 好在周凉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今天我是跟着杜先生来看展的,与顾老师没关系,我们就不要再聊她了吧。” “也是。” 有杜荆月这层关系在,安德烈确实不能怠慢。 只是瞎子看画展这个行为本就非常“形式主义”,周凉又要拍视频记录,更让安德烈心有微词。 他最不屑的就是博取流量的网红,肤浅、庸俗,像简行舟一样让人生厌。 “我们是一场商业展览,需要保护版权,有些画不能拍进去。” “您可以把画面关了,只录声音。”周凉解释道,“我的内容都是给盲人看的,您也知道,画面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只是要麻烦您帮忙讲讲这些画了。” “语言是有限的。”安德烈委婉提醒。 周凉笑了笑,说道:“但想象是无限的。” 安德烈不置可否,他其实很想问一句,既然看不到,为什么非要来“看”展? 他在艺术方面是个极致的理想主义者,宁缺毋滥,如果不能够欣赏,那就不要欣赏。 安德烈很清楚,周凉当然不是单纯来看画展的。 单是刚刚绵里藏针的对话,就足以见得他的心思——这算是小叁示威吗? 安德烈本以为顾易跟他断了,如今看来不止没断,还颇有恃宠而骄的派头。 一个瞎子罢了,哪儿来的底气跟他叫板? “那我便给你简单讲讲吧。” 安德烈说是简单讲讲却说的极为专业,什么达达主义,什么波普艺术,还举例了许多周凉闻所未闻的国外艺术家。 其实展览的内容顾易已经跟周凉讲过很多次了,即便他看不到,也清楚每一幅画大概的内容。 相比之下,顾易给他讲得通俗多了,而安德烈口中的仿佛是一场他哪怕看得见也无法理解的展览。 周凉知道,他在用艺术区分阶层,让他看清自己和顾易之间的距离。 如果只是几句话就能将他击退,周凉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他并不觉得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睥睨他人是一种高尚的行为。 但也不否认,就算顾易与他再亲密,也不能弥补两人在这个领域的距离,这是他如何努力如何追赶,都不可能拼得过的鸿沟。 所以他愿意“伏低做小”,给足安德烈“原配”的脸面,让他帮着顾易实现她的目标。 安德烈原以为这下马威会让周凉难堪,不想他不止面色不变,甚至还恭维他学识渊博。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后我一定多来这边跟您讨教学习。” 周凉过于泰然自若,反倒让安德烈暗火油生。这是打算效仿简行舟,从他这儿捡现成的吗? “学什么?学会了让你去讨女人欢心吗?” 周凉故作惊讶,提醒道:“声音可都录进去了。” 安德烈这才想起来手机还在录制当中。他懊悔自己的失态,正想着如何弥补说辞时,周凉已经善解人意地为他想好了解决方案。 “您放心,我会请老师帮忙把这段剪掉的。” 安德烈忽然觉得,他可能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对手。最难搞的人,永远是那些不接招以守为攻的人。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又穷又瞎,明明看起毫无竞争力的家伙,却偏偏让人摸不到他的软肋。 自尊,自信,还有一个聪明的头脑。 即便他不想承认,但这种感觉确实跟顾易很像。 他们就像是看起来极为弱小的杂草,可偏偏野火烧不尽,在哪里都可以活下去。 安德烈不再说多余的话,谨小慎微地带周凉走完了全程。 另一边杜荆月也绕了一圈,刚好碰到两人,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她问周凉。 “高先生给我讲的很细致。” 即便周凉笑着为杜荆月宽心,她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为了让齐齐出来,难为你了。” 如果不是她拜托周凉,希望他能带杜上齐出门走一走。她那个乖戾的儿子也不会想出这么一个让盲人看画展的“馊主意”。 她知道,杜上齐是想试探周凉。周凉是他的“勇气”,只有周凉敢勇开先河,他才敢踏出那一步。 “自从出事之后,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过同龄朋友了,幸亏遇到了你。” 杜荆月知道她那个儿子脾气怪毛病多,能忍他且他能认可的人太少了,周凉实在太难得了。 “对了,”她这才想起一旁的安德烈,“刚刚也没好好给你介绍,这位高老师,你也可以跟着齐齐一起叫他哥,是求索的……” 杜荆月笑了一下,故意问安德烈:“现在算是副馆长了吧?” “月底才正式任职。” “那也差不多了。” 杜荆月很高兴,但安德烈却完全笑不起来。 “总之小周你以后想来这边的话,可以直接联系他。” “嗯,我刚才也跟高老师说了,要跟他多多学习。” 安德烈的脸色愈加难看了,他可不想为周凉和顾易见面制造机会。 他正犹豫着如何婉拒,杜上齐忽然大叫着周凉的名字,自己转着轮椅逃也似的冲了过来。 顾易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并没有上前帮一把的意思。 179你对他有兴趣 杜上齐急喘着,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 “我要回去了。” 说罢警惕地朝身后的顾易看了一眼,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一秒也不想在这儿待了。” 他本来就不想来,不想见任何人。如果不是周凉鼓励他,他根本不想踏出家门一步。 “怎么了?”杜荆月看了一眼顾易,“发生什么事了?” 顾易故作无辜地摇了摇头:“可能杜先生不满意我的讲解吧。” 杜荆月很清楚,杜上齐从小跟着她看各种展,哪需要什么讲解,很明显又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点生气了。 她无奈叹了一声:“行吧,我让司机在外面等着。” 杜上齐上前拽了一下周凉的袖子:“你跟我一起走。” 顾易这就有些不高兴了,他爱走就自己走呗,周凉还没待多久呢,凭什么要被他呼来喝去。 “不是还要拍视频吗?”她扮演着善解人意的主办方,“要不我带你拍完再走吧。” 杜上齐才不要给顾易和周凉独处的机会,死死拽着周凉不放,挑衅地看向顾易,一副就要跟她抢人的架势。 “周凉?” 周凉知道杜上齐的个性,易燃易爆,今天如果不遂他的愿,可能就此不再理他了。他也很想要跟顾易一起,但没必要一时贪欢惹恼杜上齐,以防他将气出在顾易头上。 “没关系的,高老师帮我拍的已经够用了。” 周凉要回自己的手机,摸索着扶住杜上齐的轮椅。 顾易知道周凉有自己的考量,也不再强求:“我送两位出去吧。” 没想到她刚一靠近,杜上齐就如临大敌,大叫着:“你滚开,不要过来!” 不等顾易发作,杜荆月已经上前在他脑袋上前敲了一下,凶巴巴的骂了两句让人闭了嘴。 她接过杜上齐的轮椅,然后将周凉推给顾易,一改刚刚凶悍的模样,柔声细语地对顾易说道:“不好意思啊,周凉麻烦你了,我带齐齐出去吧。” “好。”顾易乐意之至,“走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安德烈。 “李沢在找你。” 无论真找假找,安德烈都读懂了顾易不希望他跟的信号,他只能作罢,目送两人离开。 总算有了独处的机会,却不想是送人离开的时刻,顾易有些遗憾。 “也没带你好好逛一逛。” 周凉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已经在脑海里看过不止一遍了。” 况且今天是预展,正是顾易接待嘉宾最忙碌的时候,没有时间招呼他也是正常的。 他跟着杜上齐一起来,只是想给顾易一个惊喜,惊喜送到了,他就心满意足了,从没想说要顾易回馈他什么。 “下次我单独空出时间陪你吧。” 有杜上齐护着周凉,顾易也不用太在意安德烈了。 “‘陪我’是什么意思?” 顾易被问的一愣,笑着问道:“你想要什么意思?” 周凉试探着问道:“算约会吗?” “约会”这个词听起来熟悉又陌生,顾易知道它的含义,但它从未出现在她任何一段男女关系里。 她过去所有的“约”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不是为利就是为性。很显然周凉的“约会”目的少一些,暧昧多一些。 顾易本该老生常谈自己的薄情,但一想到这个人是周凉,她又将话咽了回去。毕竟他比她更清醒,那她就不必时刻理智。 “你说是就是吧。” 周凉忍俊不禁,比刚刚任何一次笑容都要难以自持。 当他低着头露出一排白牙时,顾易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周凉给人的感觉一直很成熟,唯有这个时刻才会表现出十八九岁男孩子的样子。 “有那么高兴吗?” 顾易抬手揉了揉他的后首,竟然发现他的发尖干干硬硬的,显然抹了什么定型的东西。 “你出门还抹了发胶?” 周凉有些不好意思:“啊,那个杜上齐非要给我搞的。” 其实顾易今天见他时就觉得不太一样,她的小土狗竟然变洋气了不少。发型没有太大的变动,衣着也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只是款式配色都很适合他,显得整个人充满少年气息。 “衣服也是他送的?” 见周凉点头,顾易心情微妙,有种自己的狗狗被别人养了的感觉。 “哎,杜上齐该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她一直隐约觉得杜上齐对她,或者说对女性有些敌意。 “不、不是啊。” 周凉没想到,顾易对他的占有欲连男人都不放过。 “杜上齐说他以前有女朋友的,只不过在一场事故里去世了,他也是当时受的伤。” “完全站不起来了吗?” 周凉想了想,欲言又止。 “他的隐私我不方便说,但确实有一条腿肌肉在萎缩,所以他一直不想见人。” “可惜了,他长得还挺好看的。” 顾易漫不经心地感叹了一句,却把周凉说愣了。 “啊……” 周凉从没想过杜上齐的长相问题,更不曾想到顾易可能会对他有兴趣。 但他其实很清楚,顾易之所以偏爱他,很可能是因为他眼盲。倒不是说顾易慕残,只是她人好心善,总会因为同情怜悯多关注他一些。 那如果杜上齐也是顾易喜欢的类型,而且又残疾…… “你、你对……” 顾易看着周凉脸上微妙的变化——浓密的眉蹙起忧愁的小丘,嘴唇开开合合,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她一时没忍住,蓦地笑出声来。 周凉这才松了一口气,又不禁有些委屈,怎么能拿这种事逗他? “担心我看上你朋友啊?” “不担心。” 周凉瘪起嘴,他担心也没用。 “真看上怎么办?” 能怎么办?总之他不会把人送她床上去的。 周凉不想聊了,转身要走,却忽然被顾易拉住了手。他向后撤了一下,没想到顾易竟然攥的更紧了。 “这边小装置比较多,容易碰到,我带你走吧。” 也不等周凉回应,顾易就牵着他向前走去。 周凉脑子有些懵,感觉一阵燥热从后颈攀升,烧得两耳嗡嗡发响。 他听到周围有人声——这样的场合也可以牵手吗? 周凉摇了摇头,甩掉自己荒谬的想法。顾易说了只是带他走罢了,不是牵手…… 可是他好开心啊。 他悄悄挪动手指,从顾易的指缝间穿了过去,与她十指紧扣。 周凉忽然好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些,再长一些,长到两人的手心变成同样的温度。 可惜没有走多久,他就感觉到了大门扑来的热风,是让人焦躁的夏天。 周凉依依不舍地脱开了顾易的手:“那我走了。” 顾易帮他将盲杖抽出展开,借着递到他手中的动作,凑近小声说了一句。 “放心,我只喜欢能站着操我的小狗。” 180她是我的 顾易只离开了不到五分钟,安德烈就开始走神。 今天开幕式来了很多重要客户,许多人听说他要升任副馆长,都举着酒杯来向他道贺。 安德烈只能勉强微笑维持绅士的假象,心里却越来越厌烦。 虽然从针对卢绮开始他就明白,这意味着他与父亲的决裂,以及将自己的后半生锁死在这家美术馆里。 这场战争他看似赢得不费吹灰之力,但真正战损的其实是他自己。 他相信顾易清楚他付出的代价,然而牺牲了自由和家人之后,她却没有如期待的给他更多的偏爱。 就连那个一无所有的瞎子,都似乎比他更值得关心。 即便他知道“正牌男友”是独一无二的名分,可他还是觉得不够,还是觉得不安。 李沢在一旁叫了他两声,安德烈才回神,想起李沢叫他来是为了发展眼前这个新客户。 “沃尔特先生是美国杜贝艺术家协会的代表,这位是求索的副馆长高先生。” 李沢用英文为两人介绍完,才对安德烈说明来意。 “沃尔特对‘镜像’的策划很感兴趣,想跟您交流一下。” 安德烈点了点头,他刚问了声好,对方就拉着他侃侃而谈,发泄着他无处安放的表达欲。 以至于顾易回来时,安德烈都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还是沃尔特先看到了人,发出惊讶的感叹,安德烈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顾易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黑发盘起露出白皙的脖颈,搭配他送她的那条金链子,毫无艳俗之感,反而显得大气端庄。 她端着一杯酒,在人群之间应对自如,脸上始终带着从容的微笑。 不张扬,不热烈,却很难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那是削去棱角的野心,是打磨剖光的自信,是经过淬炼之后才能看到的熠熠宝石。就像那条金链子一样,别人加之在她身上的误解、诋毁,都会被她的聪慧变为自己的魅力。 于是光也开始偏爱她,不自觉地照耀在她身上。 安德烈的心脏怦怦直跳,为她的光彩晕眩,亦为她的出众惶恐。他迫不及地穿过人群,想要站到她身边,挡住那些觊觎她的目光。 可刚刚迈出一步,就被身边的沃尔特拉了一下。 “她叫顾易对吗?真是才华横溢的美人。” 他凑近安德烈,用他带着滑音的油腻英语打听。 “她是单身吗?” 安德烈的神经猛地跳了一下,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人。 他朝着对方大喊:“Sheismygirl!” 沃尔特被吓得举手道歉,安德烈却依旧在大声重复,近乎魔怔。 许多人的目光被这边的“争吵”吸引,就连顾易也不禁看了过来。 李沢上前询问,安德烈才猛然清醒,他抹了一把后颈的虚汗,对沃尔特低声说了句抱歉。 “我可能喝多了。”说罢就背离人群而去。 应酬完到场的嘉宾,顾易在一二楼的老地方找到了安德烈。 他靠在窗口抽烟,像个瘾君子一般,抽得又急又猛,地下已经堆积了几个烟蒂。 “刚刚出什么事了?” 顾易上前关心道,不想刚刚靠近就被安德烈一把拉了过去,抱进了怀里。 他将头埋在顾易肩窝轻蹭,顾易被他浓重的烟味呛到,嫌恶地轻轻推了他一下。 安德烈积怨的委屈瞬间爆发:“你想要的我都帮你得到了,你还想要什么?” 顾易莫名其妙,这种时候跟她邀什么功? 她想了想,蓦地一笑:“你该不会连一个瞎子的醋都要吃吧?” 安德烈不否认,这种惶恐感正是从他在周凉面前节节败退开始的。但他不能在顾易面前承认,承认就是输给了那个瞎子。 “我只关注你的需求。” 他是个模范学生,很懂得如何回答能够讨老师的欢心。 顾易没有戳穿他的言不由衷,只是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 安德烈点了点头,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走出楼梯间。 顾易走在后面,在安德烈开门的瞬间忽然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 “高馆长原来你在这儿啊,我一直找你呢。” 冯文津脸色微醺,晃晃悠悠地走到安德烈面前,才猛然看到跟在后面的顾易,瞬间住了声。 前段时间吴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直指他手上那幅旗袍女性肖像是顾易画的。 冯文津先前没少大骂简行舟和作伪的人,面对顾易难免尴尬。如果有证据确认顾易就是作者,他大不了道个歉,可如今说不清道不明,也只能含含糊糊的蒙混过去。 他冲顾易笑了笑,当是问好,顾易也礼貌地回应,就朝展厅的方向走去。 见人走了,冯文津才松了一口气,对安德烈说道:“你能想想办法帮我把那幅画卖了不?” 冯文津最近一直在发愁这个事儿。他本以为能借这场展沾沾光,给那幅假画增增值,不想却闹出吴璋这个事情。 “你也知道,日后吴璋的真画都不一定卖得出去,更何况我手上这幅,一直留着也没什么价值。” 安德烈一听就沉下了脸,他和顾易用心筹备这场展,结果这位参展的藏家根本看不到这场展的意义。 他看了一眼还没走远,明显放慢步伐的顾易,说道:“你开个价吧,我买。” “这这这怎么能行呢?”冯文津嘴上拒绝,脸上却浮现出不自觉的笑,“搞垮简行舟你已经帮了大忙,我不能再……” 他还没说完,就被安德烈猛地扯了一把,让他闭嘴。 可惜已经晚了,顾易忽然停下了步子。 181决裂 开幕酒会结束时已经晚上十点,顾易留到了最后,直到其他人都走光了,安德烈才敢来找她。 “今晚回我那里吗?” 顾易整理着手里剩余的宣传册没有说话。 安德烈吞咽了一下喉咙,感觉浑身发冷,像是小时候被父亲训斥时那般惶恐无力。 “顾易,我错了。” 他追在顾易屁股后面道歉,可后者置若罔闻。 顾易如李沢交代的那般清场关灯,与值夜的保安交接,然后去停车场取车。 直到她无视他,径直走过他面前时,安德烈才忍不住爆发。 “如果你对简行舟没有感情,我针对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易回头看向他:“所以你现在是承认,是你陷害了简家?” “不是陷害。”安德烈纠正道,“是他家确实不干净。”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即便他有手段有人脉,也不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简家早就因为税的问题被调查了,我只是推了一把,让调查的结果更接近真相罢了。” 顾易其实并不太意外,她早预料到安德烈与简家的事脱不开干系。 当她听说嘉利拍卖行有人举报时,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从求索跳槽去那里的策展经理裴子叙。他曾经是安德烈的得力助手,即便离开了求索,想必两人也仍然有利益和情谊在。 可是无凭无据的质疑只会让安德烈将一切痕迹销毁的更加干净,所以顾易一直都没有惊动他,直到不成器的冯文津让他露出了破绽。 “但是你连累了唐宁。” 顾易确实不在乎简行舟,可安德烈明知唐宁与简行舟的关系,却不顾及她的处境一意孤行。 “是唐宁一开始识人不清。” 安德烈自从与顾易确定关系后,就对唐宁再无怜惜之情,甚至将她视为简行舟的一丘之貉。 “只要简行舟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他父母头上,那他名下的财产、收藏品以及唐宁的工作室都可以保住。如果他是个理智的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好狠,连顾易都不禁感叹,让简行舟用亲人抵罪自保,这比直接把他送进监狱都要残忍。 “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顾易再厌恶简行舟,也从没想过如此落井下石。就算他家真的是多行不义必自毙,顾易也不希望是安德烈替天行道。 “我只问你一句,你能收手吗?” 安德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很遗憾,我救不了他。” 顾易沉默了一阵才点了点头,然后笑了一下。 “我也很遗憾。” 她上了自己的车,见安德烈还留在原地。 有时候安德烈有一种极致的天真,那是一种耽于幻想的自私。除非有人亲手打破它,否则他永远执迷不悟。 顾易很遗憾,她原本不想去做这个摇铃的人。 “周末的时候我会去你那里把我的东西搬走。” 她不给安德烈周旋的余地,升起窗户,决然而去。 顾易没有回小海螺,而是先去找了唐宁,她现在跟唐嘉乐住在一幢酒店式公寓里。比小海螺的环境还要好一些,有专业的管家每天提供日常服务。 顾易虽然不知道唐嘉乐收入情况,但看得出他对唐宁非常舍得花钱,因此两人在一起时她还算放心。 以往这个时间唐宁已经睡了,但是画作一直运不回国,让她感到焦虑,最近一直失眠。 顾易跟她约在附近一家餐厅吃宵夜,原本是广东作为早餐的靓汤蒸笼,在疲惫的华城却成了加班青年的宵夜。 唐宁看起来也很疲惫,顾易愧疚难当。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她而起,当初她以简行舟刺激安德烈,才让他动了害人的心,最终连累唐宁事业受挫。 “对不起。” 唐宁捏住顾易的脸揉搓,让她把道歉的话收回去。 “这怎么能怪你呢?还不是那两个男人勾心斗角的锅?” 顾易握住唐宁的手轻轻地蹭了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你放心,我会帮你把简行舟找出来的。” 要将画作顺利运回国,拿回版权,简行舟必须出面。 可自从吴璋因为沉笑缘的证据被学校停职调查后,事情的热度就降了下去,连带关于简行舟的信息也越来越少。 好在顾易之前跟他厮混,知道他在华城内的几处居所和常去的酒店。如今简家被监控,简行舟回国后自然不可能回家,但总要找一个地方落脚。 顾易之前为了帮唐宁找人,就已经在这些地方花钱安排了前台、物业等工作人员盯人。事实上在找简行舟的不止顾易,在她来之前,有几个地方已经有警方和“债主”在蹲守了,可都一无所获。 “你确定简行舟回国了吗?” 唐宁摇了摇头,这也是让她最头疼的地方。 国内法律对国外制约力有限,如果简行舟一直在外“潜逃”,那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哥让我回去求求我爸妈,他帮我回美国找人,他在那边要比国内方便许多,当初陈伯伯的事就是他帮忙联络的。” 顾易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分头行动效率更好一些。 然而不想唐嘉乐还没有出发,他们就等来了一个恰逢其时的消息——简行舟的爷爷去世了。 简行舟父母被逮捕后,老爷子因为身体原因取保候审,大概两天前被发现在家中病逝。 警方因为找不到处理后事的人,这才对外放出了消息,希望简家亲友能够代为接管。 顾易以简行舟前女友的身份联系了警方,表示自己愿意帮忙代办。之前她就曾因为简行舟行踪的事情跟对方打过交道,双方知根知底,后事就交给了顾易。 “如果简行舟出现,你要第一时通知我们。” 简行舟不是逃犯,只是重要证人,警方没办法发布通缉令,只能等着他自愿配合调查。 “好。” 顾易走完了流程,与殡仪馆定好了最后的告别时间,就给简行舟的小号发了过去。 “你说简行舟会出现吗?” 唐宁也有些拿不准简行舟这个人。 她只知道他之前很怕他爷爷,但他为了自保能躲这么久,很难说会为了一场丧事冒险。 顾易想赌一把,简行舟躲着可能是自保,但也有可能是在想办法为他父母减轻量刑。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一定会在老爷子火化之前来看一眼。 182简行舟回归 夏季温度太高,家里无法存放遗体,便送去了殡仪馆冷藏保存,顾易与工作人员约好了第二天早上八点火化。 她从给简行舟发过消息之后就没有离开过殡仪馆。晚上闭馆之后,她就在停在门口的车里守了一夜。 早上蒙蒙亮的时候,她没有看到简行舟,反而看到一群大爷大妈浩浩汤汤的聚集在门口,有的人手上还拉着买菜车。 保安出来拦人说还不到工作时间,大爷大妈非要往里冲。顾易越想越不对,她忙下车拽住一个人问道:“你们来干什么的?” 显然是被交代好的,几个人连连称是“看朋友的”。 “看哪个朋友?” 顾易再追问,就没人回答了。她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不会错的。 昨天给简行舟发消息时,她故意将时间提早了一个小时,就是为了趁着开馆之前抓人。 所以这个时候忽然出现的大爷大妈一定是简行舟的“障眼法”,而他现在肯定躲在能看到这里的地方观察情况。 顾易不动神色地朝身后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树丛后面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顾易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简行舟拔腿就跑,可他哪比得上常年健身的顾易。 没有追逐多久,顾易就一把将人扑倒在地上。简行舟摔得够呛,却还连滚带爬的企图挣脱桎梏。 “你他妈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顾易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直接把简行舟打懵了两秒。 可他也不能还手,只能咬牙回怼了一句:“你才幼稚,竟然骗我。” 简行舟原本计划的很好,去菜市场几百块收买了一群大爷大妈,让他们到殡仪馆门口声东击西,他好溜进去跟老爷子告个别,没想到竟然被顾易摆了一道。 顾易反倒庆幸她耍了个心眼,不然还逮不到简行舟。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见他们还没注意到这边,忙把简行舟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要是不想现在被警察带走就给我老实点。” 简行舟看着顾易,试图判断她的真实意图。现在他的资产全部被冻结,帮助他得不到一点好处。 “别磨蹭了,先去跟老人家告个别。” 一提起爷爷,简行舟就不吭气了,他低着头乖乖跟顾易上了车。顾易直接将车开进了大门,停在了殡仪大厅前。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安静的简行舟,从见到遗体到近距离告别再到送去火化,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他们不是体己的关系,顾易也没有安慰他,就站在一边默默看他走完了程序。 简行舟拿到骨灰盒的时候,它还残存着焚烧炉中带出的温度——不烫不热,很像人的体温,很像老爷子还活着。 短暂的怔神之后,他就抱着骨灰盒向门外走,沉默的如同一缕游魂。 顾易叫住他:“你要把人带去哪里?” 简行舟回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这次算你帮了我,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既然他选择谈正事,顾易也不再拐弯抹角。 “把唐宁的画还给她。” 简行舟嗤笑了一声,他之前竟然还天真地以为,顾易帮他料理爷爷的后事是因为念旧情。 “想要就自己去拿呗,又不在我这儿放着。” 他说完就要走,被顾易拉住。 “你要先跟你父母把产权划清楚,唐宁才能把画拿回来。” 简行舟愣了一下,用力摔开顾易的手。 “谁告诉你的?” 所有的消息都没有提过,他父母的案子就卡在与他产权划分这一步。 “高求是不是?”他咬牙问道,“他指使你来的?” “我帮你做这一切跟他没关系。”顾易解释道,“但确实是他告诉我,想要拿回唐宁的画,你必须要把所有的罪名推到你父母身上。” 简行舟不想再谈了,有了高求这个靠山,顾易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呢? 他现在是丧家之犬,人人都躲着他走,如果不是受了高求属意落井下石,她怎么还可能回头找他? 她连那个有钱的他都不喜欢,更何况现在的自己。 “那你去找他啊,他有的是办法。” 简行舟说罢就抱紧骨灰盒走了,顾易无奈跟上。 “简行舟,你这么逃避无法解决问题。现在无论你做什么都不算是加害你父母,但你继续躲藏拖延却会害了更多的人。” 顾易苦口婆心劝说,简行舟却止不住冷笑。 他一开始根本没有躲藏,而是在尽力找人帮忙。 送钱也好送礼也好,他统统都试过了。可过去那些对他们阿谀奉承的人,如今都换了一张脸。 他的钱成了脏钱臭钱,他的人成了过街老鼠。 “其他人关我什么事?” 没人管他家的死活,那大家便一起完蛋好了。 简行舟以为话说到这份上,顾易就会走了。毕竟她素来清醒又薄情,从来不会死局里过度纠缠。 可偏偏这一次顾易不止没有走,还默不作声地跟了他一路。 简行舟心烦意乱,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他回头讥讽道,“高求满足不了你,想找我操你?” 他故意把话说的很难听,试图惹恼她,将人赶走。 顾易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性,嘴上越嚣张,内里越心虚。 “想看看你回国后到底住哪里。” 她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是真的好奇。 简行舟随便她了,反正看到他住的地方,她会自动离开的。 顾易确实没想到,简行舟竟然住在华城一个有名的城中村,这里是外来打工者的聚居地。 人流混杂的街道边是各种小摊,两元一件的小商品,五块钱就能吃饱的烤冷面、油炸串,到处弥漫着廉价的味道。 简行舟轻车熟路,毫无局促之感,可周围的人却频频侧目。 也难怪大家看他,毕竟一个穿着领口开到胸膛的真丝衬衫的风骚男人,不是极度有钱,就是从事着不正经的行业。 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显然只有后者。 简行舟昂首挺胸,无所谓别人的眼光。这种破罐子破摔的从容,竟然让顾易感到有点好笑。 她觉得简行舟也不是真没钱才住在这儿。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手上的一块表变卖出去,恐怕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 之所以选择这里,可能还是因为这儿没人认得他,无论他做什么都与简行舟这个名字无关。 顾易猜测的没错,所以让简行舟如芒在背的,此刻只有她一个人。 他回头看了顾易一眼:“满意了吗?” 顾易抬头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二层小楼,哑然失笑。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183美人计 顾易太了解简行舟了。脸皮厚,底线又低,自愈能力强,很难被轻易打倒。所以不把他逼到绝境,这个人绝不会低头。 她就想看看,他那点阿Q精神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简行舟感到烦躁,但面上还是故作云淡风轻:“提前讲好了,我那里可没有茶招待你。” 他又何尝不知,顾易是在跟他暗中较劲。其实不止顾易想看他垮台,他也想看顾易的伪善能装到什么时候。 简行舟带着顾易上了楼。 这是一幢自建房,规格结构都很不规范。两层楼下排是汽修店一类的商铺,上排露天走廊上有七八户人家。 简行舟住在最里面的一户,要穿过走廊才能到达。 说是门户,其实就一个房间,水池和洗手间都是公用的,室内也没有做饭的地方。正值中午,很多租客便把灶台搬到了露天走廊上炒菜,于是堆满杂物的甬道就愈发狭窄。 顾易几乎是贴着走廊最外延的围栏走的,躲着里侧迸溅的油花和火炉的高温。 这条路不长简行舟却走得十分煎熬,他走在前面,时不时用余光向后瞟,就怕顾易一个不小心被烫到。 顾易也没想到她躲过了油烟,却没躲过暗藏“凶器”的杂物。 当她感觉到疼的时候,轻薄的西服裤上已经被划开了一个口子。 伤口倒是不碍事,就是破口的位置在大腿后侧,刚刚好露出了内裤,有些尴尬。 简行舟比她反应还快,上前一把捂住了那个破口。 “你说你到底来干什么,找罪受吗?” 他嘴上抱怨,却一边用身体挡在顾易侧面,一边用眼神将朝这边打量的人呵退。 因为手上还抱着骨灰盒,他的姿势极为笨拙,护着顾易走路的姿势更是古怪。对比之下,两手空空的顾易一时间竟然有点像被家长保护过度的小孩。 简行舟将她挡在里侧,以最快的速度开门,然后将顾易推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行李箱摊开放在地中央,衣服随意地扔在里面。 墙皮有些脱落,最烂的地方被啤酒海报贴住了,看起来不伦不类。最让顾易惊讶的是,房间里连空调都没有,只有一个老式吊扇。 “你在这儿住多久了?” 简行舟根本顾不上回答,扯开她裤子上的破口看了一眼。伤口不深,只是表皮被划破了,渗出了一条淡淡的血痕。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那道红异常刺眼。他这里什么也没有,别说药膏,连最基本的碘酒都没有。 简行舟从不觉得自己捉襟见肘,可此刻却莫名地被猝不及然的火苗点燃了,他焦躁地从行李箱里扯出一件外套扔给顾易。 “你不就是来看我过得有多惨吗?现在看到了吧?看到了就赶快给我滚!” 简行舟指着门口的方向大喊,顾易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简行舟给她外套是怕她走光。 简行舟见人迟迟没动,情绪更加失控:“要笑话我吗,来啊,你不是早就想了吗?” 他宁愿顾易此刻哈哈大笑,也不希望她以怜悯的眼神看他。 可顾易此刻不止觉得不好笑,还有些感同身受。她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他们这些闯入者一败涂地的笑话。 “简行舟,去配合调查吧。” 这是他唯一的翻身机会,只有自立门户才能东山再起。 “你直接让警察把我抓走吧,我进去陪着他们。” 简行舟知道顾易不会打的,他已然破罐子破摔,无所谓最坏的结果,可是她不行。 “不打电话吗?不打的话就请离开吧。” 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上前扯过顾易手上的衣服,将她腰下围住,就拉开门将人推了出去。 顾易没有离开也没有敲门,而是靠在门口点了一支烟。 她想了一会儿,一边打量着简行舟简陋的蜗牛壳,一边拨通了墙上贴着的招租电话。 一支烟抽完,房东就找了过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妈。 大妈看到顾易讪讪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顾易撤开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房东会意,上前狂敲简行舟的房门。简行舟听到是房东才开了门,没想到顾易竟然还没走,于是又想把门关上,却被房东大妈一把拉住。 “房租我退给你,你现在就搬出去。” 简行舟懵了一下,不等问为什么,已然明白过来缘由。他看向顾易,后者坦然地笑了笑。 “你不怕警察,有的是人怕。” 顾易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前阵子的新闻跟房东讲了,说简行舟身上背着案子,是潜逃到这里的。 她都不必举出什么证据,单是简行舟那一身富贵行头,就足以见得这个人不对劲。 简行舟不甘心,跟房东周旋了许久,最终还是无法说服对方,只能回去收拾东西。 顾易抱怀站在门口,看简行舟小心翼翼地将骨灰盒绑紧,又用衣服一层层包裹住,放进了行李箱最不易被压到的位置。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并不完全了解简行舟,至少此刻他细致的深情与冷静的薄情,在她眼里是矛盾的。 他好似在意家人,却在爷爷去世后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也丝毫没有颓废之感。 饭照吃,香水照喷,将自己打扮的一丝不苟。即便是拖着行李箱流浪街头,也依旧悠闲自得,仿佛不过是一个偶然到访这里的旅居者。 顾易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每当他打算找个地方落脚的时候,她就提前堵死他的路。 一会儿老赖,一会儿逃犯,搞得简行舟竟然连辛巴克都进不去。 两个就这么较量到了天黑,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多,路上的车都明显变少了。 简行舟实在走不动,索性坐到了马路边的台阶上,顾易却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简行舟气得要死:“你熬鹰呢你?” 顾易心说,可不就是在熬你么。不熬到走投无路,怎么把人骗回家绑起来呢? 她故作温柔地问道:“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的话,要去我那边吗?” 简行舟还以为顾易有什么大招,搞了半天竟然是美人计。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嘴上说不喜欢,身体还是对他有留恋的。 “那就去吧。” 184进退两男 顾易开车带简行舟回了美院宿舍。这边只有周凉一个盲人,她做些什么违法犯罪的事,简行舟也没办法找他做证人。 简行舟原本以为,顾易搬去小海螺之后,这边的房子就退了,没想到还留着。他拖着行李跟在顾易身后进了门,还没来得及发问,一个高大的男人就上来抱住了顾易。 “你怎么回来了?” “带一个朋友来借住。” 周凉早就听到了响动,知道有个男人跟着顾易。 他当做没看到——当然他本来也看不到——旁若无人地在顾易脸上亲了一下,才问道:“什么朋友啊?” 顾易也说不上来,她和简行舟不算仇人就不错了。 她回头看了简行舟一眼,想“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怔愣的简行舟这才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就拉着行李夺门而出。 顾易忙拽住他:“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简行舟都被气到冒烟了,“应该是我问你干什么才对吧?你把我带这儿干什么,搞3P?” 顾易平淡地解释道:“那是我室友。” “哈,神他妈室友!” 简行舟又不瞎,一进门就亲亲抱抱的男性室友? “反正我不在这儿睡。” 他说不住,人也没走,显然是等着顾易安排。 行吧,人不跑就行,顾易耐着脾气。 “那去小海螺?” 简行舟想了想,问道:“唐宁在吗?” “不在。” 他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于是一番折腾,顾易又将人带去了小海螺。 到了自己的地盘,简行舟也没多心,还以为这儿只住着顾易一个人,直到看见客厅放着的画具画架才感觉有些奇怪。 “你还在画画吗?” 顾易正在翻箱倒柜的找绳子,根本顾不上回答他。 “你找什么呢?” 简行舟本想客气点儿,让她不必隆重招待,就见洗手间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半裸的男人。 吴聿恒为了等顾易也没睡,刚刚好洗完澡。他看到简行舟也是一愣,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阵,然后同时质问顾易。 “他怎么在这儿?!” 简行舟不是第一次见吴聿恒,之前他偷偷拉顾易手的样子,他可是记忆犹新。如今深更半夜衣衫不整,想必也不是忽然来这儿做客。 简行舟冷笑着问道:“这也是你室友?” “不是,”顾易坦然解释道,“他只是没地方去,所以在这里借住。” 简行舟都被气笑了:“你是有男人收集癖吗?没地方去就捡回家养起来?” 虽然他知道顾易除了高求还有其他暧昧对象,但平时搞搞也就算了,这一个个养在家里,还挨个给他看是几个意思? 顾易嗤笑了一声,这是把自己对号入座了? “抱歉,我可没想养你。” 简行舟咬牙点了点头,行!顾易这么说,他还就不走了。 “我睡哪儿?” 他好歹是个体面人,要尊重一下“先住民”。 “这儿就两间卧室,都有人。” 顾易抬了抬下巴,指向客厅,不言而喻。 简行舟还以为房间被吴聿恒占了:“这小海螺我出钱建的,凭什么我打地铺他睡床?” 吴聿恒莫名其妙,这个男的借住就借住,老跟他比什么? “我也是打地铺。” 顾易也被整得有些烦,叁十岁的人了比人家吴聿恒还毛病多。 “不然你想睡哪儿?提前说好,就算唐宁不在,她的房间也不许动。” 简行舟一听那小子是打地铺,心里瞬间舒服了很多。他扬起下巴,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自得。 “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睡过一张床,所以我并不介意……” 简行舟还没说完,就听吴聿恒骂了句操,然后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人按倒在沙发上。 “你干什么!”简行舟被吴聿恒禁锢着,挣扎了半天没能脱身,“你要是敢动手,我就我就……” 他忽然意识到,他不止没了保镖,甚至不能报警。 吴聿恒刚刚才反应过来,难怪这个简行舟说话一股子醋酸味,敢情他跟顾易不止是雇主和画家的关系啊。 “你他妈就给我睡这儿,不想睡老子就把你打晕!” 简行舟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再反驳。 顾易觉得也不用找绳子绑人了,吴聿恒比绳子好用多了。 想当年他也曾混迹街头,武力值虽然排不上号,但胜在年轻,干个简行舟不成问题。 “那你看好他,别让人跑了,我去休息了。” 顾易为了盯人,昨晚就没怎么睡,确实有些吃不住了。 她也没心思管那两位的情绪,上了楼倒头就睡,再睁眼时天还黑着,有人在敲她卧室的门。 顾易开门见是吴聿恒,还没问怎么了,后者咬牙强忍着冲动说道:“先借我一下洗手间。” 他实在撑不住了,解决完了才出来跟顾易说明。 “那个简行舟死在厕所里了,我敲半天门也不开。” 唐宁的房间被顾易锁了,他和简行舟只能公用一个洗手间,结果后者自从半夜进去就再没出来过。 吴聿恒没手机,关于简行舟最新认知还停留在他家出事。 他也不敢问顾易是不是“念旧情”才出以援手。就算他俩真有过,很明显简行舟也是被甩的那个。 这位当初可是众所周知的豪门公子哥,以前他爸都要给几分面子的。这种身家背景顾易都不屑一顾,他就更加没底气了。 自从顾易把他捡回来,他就没有画出一幅像样的画。这段时间他甚至自暴自弃地希望顾易再忙一些,这样就无暇关注他,也就不会发现他是个废人,然后将他赶出去了。 所以简行舟忽然住进来,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换做过去大概早就闹脾气了,现在却心虚到连句抱怨都不敢有。 要不是人有叁急忍无可忍,他绝不会上楼来烦顾易。 “你怎么忽然把他带回来了?”吴聿恒试探着问了一句。 “为了帮唐宁。” 顾易跟吴聿恒大概讲了一下唐宁的事,后者更加厌烦简行舟了。 “你要怎么搞他?” 顾易也没想好,先从绑起来不吃不喝试试吧。 “他在洗手间里面干什么?该不会跑了吧?” “没有,行李还在呢。”吴聿恒想了想,“他从行李箱拿了个东西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 顾易想了想说道:“你在我这儿休息吧,我去看一下。” 185又打起来了 顾易下到一楼,见客厅里漆黑一片,连洗手间门缝里也没有灯光。她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很安静,又试着敲了敲门,也没有回应。 顾易打开客厅的灯,只见简行舟的行李箱摊在沙发旁,衣服和日常用品都在,只有用心包裹的骨灰盒不见了。 白天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夜深人静时就撑不住了。 她虽然以前总骂简行舟装,但现在忽然觉得“装”不完全是个贬义词,甚至算得上一种坚不可摧的态度。 顾易不禁庆幸,这个人的心是软的,又有些遗憾,这个人竟然有情。 如果简行舟唯利是图,也就不会有这般纠结。她也不必像个恶人一样,无所不用其极地逼他大义灭亲。 顾易将客厅的灯熄灭,并没有上楼,就坐在沙发上又短暂的睡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开门声的那一刻她猛然睁眼。 简行舟抱着骨灰盒走出洗手间,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顾易。 落地窗外已经蒙蒙亮,微蓝色的光照了进来,室内一片清冷。她坐在那一片清冷当中,仿佛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温度。 简行舟鬼使神差地一步步朝她挪了过去,走到沙发旁,沉默地看着她。 顾易抬起头,在微光中看到他狼狈的胡茬,发红的双眼,以及干涩起皮的嘴唇。 大概两个人都太疲惫了,已然分不清此刻是清醒还是梦境。 所以当简行舟的吻落下时,顾易没有躲。而主动开启这个吻的人也混混沌沌,完全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靠近她,想要从她身上获得一点点慰藉。即便她又冷又硬,毫无反应。 浅尝辄止的吻,短暂到像是没有发生。 简行舟撤身坐到了顾易身边,谁也没提刚刚那一吻代表什么意思。 天亮的很快,当室内充满了光线时,顾易发现简行舟已经靠在沙发另一侧睡着了。 她悄悄从他口袋里摸走了手机,又将骨灰盒安放在一旁的圆桌上。 顾易上楼将吴聿恒叫了起来,将翻出的绳子给了他。原本想从网上找个绑人的参考,不想全都是情趣捆绑。 吴聿恒在一旁看得脸都红了,他倒是不抗拒这些情趣游戏,只不过现在还是没办法面对女性裸体。 “脱衣服吗?” 顾易想了想,以简行舟要面子的性格,把衣服脱了也确实不方便跑,未尝不是个办法。 “温度合适的话,可以给他脱了,别把人冻感冒了就行。” “啊?”吴聿恒越听越不对,“给谁脱了?” “简行舟啊。” 吴聿恒忙摆了摆手。 “我对男人没兴趣。” 顾易这才意识到这臭小子想歪了,她提了一口气刚想骂人,就听到楼下响起了门铃声。 她看了眼时间,忙下了楼。可惜还是晚了,简行舟已经跟玻璃门外的安德烈对上了。 跟在后面吴聿恒卧槽了一声,显然也意识到这是个不得了的场面。 “会不会打起来啊?”他担忧地问道。 顾易强装镇定:“没事,只要不开门就行。”她刚说完,简行舟就冲上前把门开了。 “……” 这个时间是安德烈过去接顾易上班的时间,他原本想借这个机会跟顾易好好谈谈,没想到一下车就透过落地窗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简行舟。 他粗鲁地拍着玻璃门,将简行舟吵醒,对着他骂道:“你竟然好意思躲到顾易这儿来吃软饭?” 简行舟一瞬间就被点燃了,他落到这般境地还不是因为这个金丝猴? 他打开门,一把拽住安德烈的衣领:“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指使嘉利那个走狗举报的!” “错的是我举报吗?”安德烈冷笑着反问,“你自己家那些破事,你当真一点儿也不知道?” 简行舟就是因为知道,才清楚这件事无力回天,而他自保的唯一方式,就是装作不知情,把责任都推到父母身上。 “你这个混蛋!” 安德烈反拽住简行舟,与他角力撕扯。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聿恒在顾易身后念着“完了完了,要打起来了”,不想下一秒两个人就抱在了一起,然后滚到了地上。 “……” 操,这两个人原来不会打架啊。 简行舟和安德烈拉扯翻滚,眼看着客厅跟着遭殃,顾易也没办法报警,只能扯了一把吴聿恒。 “你去把他们拉开。” “啊?” 顾易见吴聿恒犹豫,叹了口气:“还是我去吧。” 吴聿恒哪能让女人冲锋陷阵,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没想到他刚靠近,就被压在下面的简行舟质问道:“你怎么从楼上下来的?你昨天跟顾易睡的?” 安德烈早就猜到顾易一定还没跟吴聿恒断了,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把人养到了自己床上。 “你在这儿怎么还能让这小子得逞?” 他问责简行舟,后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给你戴绿帽子,你问我干什么?” 吴聿恒隐约觉得不对,刚想跑就被安德烈一把拽住了脚踝。 完了,他心想。 186我不做任何人的藏品 拉架变群架,场面一瞬间混乱到不可收拾。 顾易想了想还是算了,事后直接让他们赔钱吧。她出门抽了根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重新回到客厅,叁个男人果然已经打倒精疲力竭。 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的,总之最后吴聿恒站着,安德烈靠墙坐着,简行舟直接仰躺在地中间。 顾易上前踢了踢简行舟,后者一只眼被打肿了,许久才颤抖着眼皮眯开一条缝儿。 人没死就行,顾易松了口气。 她还没来得及跟他算账,安德烈就上前挡在了她和简行舟之间。 “顾易,我们结婚吧。” 谁也没料到,荒唐的肉搏之后,竟然是一场更为荒唐的求婚。 安德烈也不想这么唐突,他其实准备了几天,布置了鲜花,定制了戒指,原本打算今天将顾易接过去给她一个惊喜。 没想到却迎来了这么一个糟糕的开场,他不知道除了这种方式,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夺回顾易的注意力。 “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 顾易没有说话,反倒是躺在地上的简行舟嗤笑了一声。 “她喜欢的可不止你一个男人。” “我知道,我无所谓。”安德烈握住顾易的手说道,“我只要你的人,只要你一直跟我在一起。” 他甚至知道顾易到现在其实都不喜欢他。 但没有关系,他知道人心偏爱不可强求,只希望他们像过去那样平等交换各取所需。 “哈,好感人啊。” 简行舟用力嘲笑,笑着笑着脸上的肌肉却开始不受控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忽然意识到,原先只有他想捡回家的贝壳,如今却变成了熠熠发光的抢手宝贝,而他终于不再受困于配与不配,可却也彻底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安德烈开出的条件,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不可能拒绝,更何况是顾易这样一心向上爬,眼里只有金钱名利的女人。 “你可真能耐。”简行舟瞥向顾易讥讽道,“快答应啊,还犹豫什么呢?你不是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吗?” 顾易低垂着双眸,就这么看着他,眼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悯。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简行舟妥协。 “简行舟,你想赢他吗?”她平静地问道,“如果我放弃他跟着你,你也可以为我放弃所有吗?” 简行舟太了解顾易,唯利是图的女人怎么可能选择他? “好啊。”他只当是天方夜谭,轻巧的答应,“但你舍得吗?” 顾易没有回答,而是抽回了被安德烈握住的手。 “走吧,去你那儿把我的东西搬回来。” 安德烈以为顾易只是逢场作戏,就像她对自己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诱哄简行舟罢了。 他完全没有当真,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将顾易带去了求索,确切的说是他在这幢楼顶层的私人藏室。 与简行舟公然挂在墙上不同,安德烈收藏的所有画作、古董,都以博物馆级的防潮、防尘技术锁在玻璃柜之中。 每一处都透露出小心翼翼的气质,除了突兀出现在各处的鲜花,很显然他用心准备了一场仪式感极强的求婚。 安德烈为她一一介绍自己的藏品,他相信顾易能懂这些作品的价值。 “我愿意把这些包括求索都送给你,往后余生只收藏你一个人。” 顾易神情淡漠地看着他单膝跪地掏出戒指,完全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她知道在自己的诱导下,安德烈或许对她产生了灵魂契合的幻想,但远不到爱情的程度。 顾易未曾深爱不敢妄言,但在她浅薄的认知里,爱绝不是将喜欢的人当做藏品纳为己有。 “抱歉,我不做任何人的藏品。” 更重要的是,她不会接受任何一个迫害唐宁的人。 顾易知道,安德烈没办法救简行舟,但他一定有方法帮唐宁。他不出手,只是因为知道唐宁也会成为她离开他的退路。 顾易确实可以故技重施,诱哄安德烈帮助唐宁,但她不想再在安德烈身上费心思了。 如今她没有了吴璋的威胁,又搭上了杜荆月,安德烈于她不是没用,但确实没过去那么重要了。 所以她能够坦然地审视她与安德烈的这段关系—— “是因为简行舟吗?”而安德烈却无法做到。 顾易遗憾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她并不拒绝将婚姻当做一场利益交换,但一切的前提是这个对象本身不是她反感的源头。 她不是没给过安德烈机会,只是他始终无法从他狭隘的嫉妒心里走出来,一而再再而叁的忤逆逼迫她,屡教不改。 安德烈在这段关系里给她的压力,远大于她获得的利益与乐趣。 顾易早就猜到安德烈不会相信她的决然。事实上在一年之前,她也不相信自己会抛弃眼前的既得利益。 她原本的计划是将求索当做跳板,收获满钵后再离开,此时才刚刚做出了一些成绩,明显还远远不够。 但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并非绝对的利己主义者,特别是遇到周凉之后,她忽然发现她骨子一直在追寻的并非金钱名利,而是被别人认可的价值。 这个“别人”一开始是偏爱哥哥的父母,后来是所有因为唐宁否定她的吴璋、简行舟、安德烈等等——她嫉妒、愤怒亦感到疲惫,哪怕是在镜像开幕酒会的高光时刻,她也未曾感受到期待中的喜悦。 这些光彩与荣耀,远比不上周凉因为她决定成为一个好人时让她震撼,也无法匹敌在坦诚心扉时唐宁说想抱抱她的那一刻的感动。 安德烈的一意孤行,无不让她反观自己,如果她无法挣脱出别人制造的泥潭,那么终究会变得跟他一样可悲。 “我不喜欢你,这是我不与你继续的唯一理由。你应该懂得,这世上的偏爱本就是不公平的。” 顾易不希望将他们的关系归咎于具体的问题,安德烈善于自欺欺人,一旦有可循的规则和方法,他就永远不会去面对无法和解的自我。 果不其然,安德烈不愿接受,他固执地摇头:“我不要偏爱,我希望你无情无义,唯利是图,你可以利用我,一直利用……” 顾易笑了笑:“但你喜欢的,也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吗?” 安德烈哑然,他看着顾易的笑,这才意识到她毫无讥嘲和愤怒,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个客观但残酷的事实。 他犹如冷水浇头,浑然顿悟。确实如顾易所说,他喜欢的,一直是她无情中的温柔,现实下的理想。 “希望你明白这不是对你的报复或惩罚,我一直认为理想的亲密关系是彼此成全,而不是彼此掠夺。” 顾易温柔的摸了摸安德烈的金发,这是他曾给她的唯一心动。她真诚地希望这一抹耀眼不要消失,能够让他破茧成蝶。 “恭喜你,我放过你了。” 187舍得 顾易知道,如果她不彻底离开求索,安德烈仍会抱着天真的幻想。但在去申请离职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又将镜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简行舟说的没错,她确实舍不得,并非舍不得安德烈,而是舍不得“镜像”。 这里每一束灯光她都亲手调试过,每一幅画背后都有她与画家的彻夜长谈,她在这场展览中得到的每一分回报都是她拼搏而来的。 “镜像”于她的意义,不止是让她丰厚履历获得荣光的业绩,更是打破镜子让她与作伪的自己和解的仪式。 她不确定安德烈会不会在一气之下,将她的名字从镜像里完全抹掉。就像那些仿画一样,最终无法留下她的任何痕迹。 仿佛是一种充满隐喻的宿命,似乎注定她无论多么努力,对这个世界都毫无意义。 顾易停在那面镜子前,自嘲地笑了笑。 正当她打算离开去找李沢时,忽然看到镜子角落里,一个戴着圆框眼镜,长得有点像阿拉蕾的女孩正对着一幅画自拍。 因为个子太矮,总也找不到画作和自己同框的合适角度,于是举着手机来回调试。 她回头看了一眼,女孩要拍的那幅画是安德烈从藏家那里搜罗来的杰克逊波洛克的仿画。杰克逊波洛克的滴画创作随机性很强,非常难模仿,顾易看到这幅作品的时候也感到很惊艳。 她走过去,对志同道合的女孩说道:“需要我帮你拍吗?” 女孩忙点了点头,将手机递了过去:“那麻烦你了。” “你很喜欢这幅画吗?”顾易拍完将手机还给女孩,“这幅原作者是……” 她还没说完,女孩就报出了杰克逊波洛克的名字。 “我知道的。”女孩凑近顾易小声说道,“其实这幅画是我画的。” 见顾易一脸惊讶,女孩忍不住捂嘴偷笑:“你别跟别人说啊。”她可不想被冤大头藏家讨债。 女孩想了想,又忽然“哎呀”了一声,指着顾易问道:“你该不会是这儿的工作人员吧?” 顾易点了点头,又马上安抚道:“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为什么呀?” “因为……” 顾易哑然失笑,刚刚的遗憾瞬间不值一提。 “我的目标达到了。” 因为她遇到了另外一株熠熠发光的稗子。 她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女孩,自我介绍道:“我叫顾易,是这场展的策展人,你旁边那幅画,是我画的。” “咦咦咦?真的假的?” 女孩睁大了眼,看着顾易嗤嗤直笑,像是比赛献宝一般对顾易招招手。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儿还有一幅画是我画的,不过这次的展览没有展出。” 顾易弯下腰,侧耳倾听。当女孩说出那个她一直心心念的名字时,顾易忽然觉得,命运似乎也没有那么亏待她。 她留下了女孩的联系方式,然后去找了李沢。 李沢见她笑盈盈的,还以为是要跟他分享什么好事,却不想竟然是要申请离职。 “你确定想好了?” “嗯。” 可能她刚刚还没有那么笃定,现在完全没有犹豫了。 “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帮唐宁办好她的第一次个展。” 李沢点了点头,他其实有些羡慕顾易,能够为了想要做的事,如此果断地急流勇退。 他沉默地打开文件夹,找出离职申请表格,交给顾易填写。 “你写好我帮你盖章。” “不需要让副馆长审核吗?” 李沢白了她一眼:“你觉得让他审核,他会同意吗?” 高某人同意最好,不同意的话他就先斩后奏,爱咋咋地。 顾易笑了笑,李沢好像也跟她最初认识的那个为卢绮擦屁股的打工人不太一样了。 她认真的问道:“李沢,如果我准备好了一切来挖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个问题她先前其实问过他,但她不知道李沢有没有当真。 李沢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就说道:“我等你。” 他没有看她,但语气非常坚定。不是考虑一下,而是——我等你来挖我。 顾易大喜过望,一时间得意忘形,直接捧着李沢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李沢一把将人推开,嫌恶地蹭着脸上的口水。 “赶快滚吧你!看见你就烦!” 顾易哈哈大笑,如果不是李沢逃去了洗手间,她一定再来一口。 顾易没想到,她的离职竟然比入职还要让她感到愉悦。好像什么都舍弃了,但是又似乎全都得到了。 她拿着离职证明回了小海螺,直接将它扔在简行舟面前。 “简行舟,我现在全靠你了。” 简行舟正靠坐在茶几前,笨拙地给自己上药。眼睛还肿着,有些睁不开,瞟了两眼才发现那是离职证明。 “疯子。”他捏着棉签的手有些抖,“你真的疯了。” 他知道顾易从一个实习生做到策展人有多么不容易,当初高求没给她一点好处,她甚至还要被那个郑楠林欺负。 如果他有金山银山诱惑她,顾易毅然放弃求索,简行舟或许还能理解。而现在他一穷二白,甚至身上还背着官司,她图什么? “我做到了,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诺。”顾易将手机递给他,“现在,马上,联系警察,去配合调查。” “高求给你算的这笔账吗?”简行舟讽刺地笑了一下,“让我大义灭亲,然后你们再复合?” “简行舟,如果你还算了解我,就知道我决定扔掉的,绝对不会再捡回来。” 世界上男人这么多,顾易相信总有更好的,没必要在垃圾桶里捡男人。如果不是简行舟手上拿着唐宁的版权,顾易也绝不会回头搭理他。 虽然简行舟很不愿承认他是被顾易扔掉的,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我算什么?” 顾易失笑,反问道:“你说呢?” 简行舟吞咽了一下喉咙,所以他算是顾易的“例外”吗? 他就知道,她还是舍不得他的。 “简行舟,你这么一直拖着,不代表你父母不会受苦,我相信你也清楚,你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如果简行舟父母对他没有舐犊之情,早把罪名都推到他头上了,简行舟哪儿还能如此逍遥在外。 除了被冻结的相关资产,简行舟个人自由并没有受到影响,就足以说明他父母其实已经做了决定——他们不希望简行舟趟这趟浑水。 “简行舟,你不面对,没人能替你面对。如今爷爷不在了,只有你能当家做主。” 简行舟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考虑一下。” 188合作 半夜的时候,吴聿恒又敲响了顾易的门。顾易司空见惯:“简行舟又躲洗手间去了?” 说起这个,吴聿恒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我直接把门踹开,进去揍他一顿算了,揍到他去跟警察自首。” 他知道顾易一直在等简行舟主动配合调查,可如今好话说尽,甚至为他辞了职,吴聿恒就不懂这个大男人在扭捏什么。 “放心吧,等白天的时候他一定会去的。” 顾易了解简行舟,他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说考虑,不见得是真的犹豫,只是自我修复情绪需要一段时间——就算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他也要昂首挺胸风风光光的举手投降。 第二天天还没亮,吴聿恒就听到了响动,朦胧中张开眼,看到简行舟在洗手间刮胡子。等他迷迷糊糊睡过去又再次醒来的时候,简行舟已经不见了。 再次见到人已经是傍晚时分,简行舟提了两桶肯德基全家桶回来。 顾易这个人自律克己到令人发指,平时一点儿油炸食品也不吃,他寄人篱下跟着吃了两天,都快把自己吃绿了。 简行舟将两桶炸鸡、两瓶可乐往桌上一放,叫了吴聿恒过来一起来吃。自从吴聿恒上次在他无力还击时,帮他揍了高求两拳后,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和谐。 吴聿恒哪顾得上吃,他现在就是顾易的监控器,简行舟有啥一举一动,他都第一时间报告。 “顾易,姓简的回来啦!” 他朝楼上大吼,叫了好几声顾易才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 简行舟埋头苦吃没有看她,顾易在他对面坐下,挑了里面还算健康的玉米出来。 他抬眼偷瞄她,见顾易始终不问,心里有些急。 一路上他脑补的画面本该是顾易焦急追问,然后他成熟帅气的让她放心。可是没有,顾易像是笃定了,他一定不会食言。 这种吃透他的感觉,让他有种微妙的悸动,他原本以为这一次陨落,全世界都会离他而去,不想顾易竟然会回头找他。 其实就算顾易不来,简行舟也会配合调查。他虽然浪荡不羁,但明白轻重缓急,他所有的“拖延”都是在企图打通人脉关系,希望用灰色手段将父母救出来。 可是这条路越走越黑,钱投进去无影无踪,却看不到任何一个来帮他的人。他知道无力回天,已经打算与爷爷商量同父母分割财产,却不想爷爷忽然离世。 他以前觉得爷爷是他最大的桎梏。让他挤入他不配的上流圈,让他选择配得上的女朋友,他所有的不自由都是因为他爷爷。 可是真当他没了这层束缚,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待见他的圈子最终还是把他踢了出去,引以为傲的万贯家财也付诸东流,如今连推着他向前走的人也不在了。 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不如自己也一起进去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顾易出现拉住了他,甚至还为了激励他,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简行舟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古怪,以前还能赤裸裸的盯着顾易看,如今却忽然不敢直视她了。 他心里焦躁无措,只好把底牌提前亮了出来,来缓解这莫名的紧张。 “下周就可以联系托运公司把唐宁的画送回国了。” 顾易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她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唐宁,而是问道:“简行舟,你的可移动资产还有多少?” 简行舟已然猜到了顾易的想法,多半是希望他能付清美国那边的欠款,帮唐宁将个展顺利办下去。 “我还没有具体清算,但……” 他摇了摇头,与美国那边终止合作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一方面是他家涉案,他本人现在不方便出国,另一方面是那边的场地和人员不会一直等他,如今应该已经在筹备其他项目了。 “那你怎么打算的?” 顾易知道,即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简行舟也一定不可能甘心坐吃等死,必然会筹谋东山再起。 而如今他精耕的领域只有艺术品收藏和艺术家经纪,前者短期内恐怕也会受到他家的影响,没办法进入二级拍卖市场,所以他现在基本上只剩下一条路。 如果顾易是他,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唐宁的个展,这是他重回赛道的重要筹码。 简行舟想了想,难得没有夸夸其谈,而是问顾易:“你呢?” 其实他很清楚,顾易完全可以选择向高求求助。后者只要动用一些关系,就可以把唐宁的画拿回来。 可是她没有,她孤注一掷地选择了他。所以他想知道,顾易的“我全靠你了”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内涵。 “简行舟,你确实不是个好男人,但我觉得你不算一个太差的老板。” 在出事之前,他至少是真的在砸钱给唐宁铺路。顾易也不是一个卸磨杀驴的人。 “所以如果你能够提供足够的资金,我愿意担下责任,帮唐宁把这场展办好。 当然我的野心远不止这一场展,而是借着这场展将工作室扩展成中小型的美术馆。 这样你的藏品就不必再依赖拍卖会和其他画廊,而我也不再是有一单没一单的野路子画商。 如果这一次我们合作成功,我以后还可以为你带来更多优秀的画家,帮你选择更值得收藏的艺术品。” 顾易从不觉得,跨越阶层的野心有任何错。所以简行舟想靠艺术进入所谓的上流社会无可厚非。 可惜的是,他不曾拥有“配得上”的审美,也因此导致了他与安德烈交恶的开端。 如果她能够成为简行舟的眼睛,或许可以打破两人之间的恶循环,真正帮助他们结束这一场彼此损耗的游戏。 顾易真诚的希望:“简行舟,我们可以相互成就。” 简行舟的瞳孔微微放大,直到呼吸不由自主停滞了几秒,他才从上涌的热意中回过神来。 他忽然觉得,此时顾易比在床上时还要迷人,她描述自己的野心与蓝图时,远比他期待的撒娇讨好更让他感到性奋。 一旁的吴聿恒看着他那快要吃人的眼神,忍无可忍地敲了敲桌子,才把人敲醒。 “我现在就去找律师和财务,你等我。” 简行舟急切地起身,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猝不及防地在顾易脸上亲了一下。 吴聿恒操了一声,一把抓住简行舟的领子就是一拳。 简行舟被打倒在地,也没有生气,死皮赖脸地舔了舔破皮的嘴唇,脸上还笑盈盈的。 吴聿恒被他这笑给吓到了:“疯了吧你?” 简行舟也不知道,总之他亢奋异常,要不是为了先干正事,刚刚可不止亲一口那么简单。 “你是顾易签的画家吧?”他指着吴聿恒嗤笑了一声,“你给我等着吧。” 吴聿恒后知后觉,操,他刚才好像揍了他未来的大老板。 189一屋难容二犬 简行舟一走,顾易就去给唐宁打了电话,将她和简行舟商量的结果告诉了她。 唐宁当然信任顾易,这个结果再好不过,她又能每天跟顾易腻在一起了。 唐宁原本打算搬回小海螺,但唐嘉乐一看简行舟也在,不肯答应。要不简行舟搬走,要不他也搬进来。 简行舟是不可能搬的,他打着身先士卒的名号,以房东身份征用了唐宁的房间。 唐宁气得要死,跟她抢顾易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你跟我走吧,我住的地方也离这儿不远。” “没事的,简行舟做不了什么的。” 况且有唐嘉乐在,顾易也不方便过去。 “可那家伙对你绝对贼心不死啊。” 唐宁以为简行舟家道中落了,至少会要点脸,没想到反倒是破罐子破摔了,完全不再掩饰对顾易的热切。 以前还有他爷爷能管着点,如今自己称大王,无法无天啦。 “放心,你看到他脸上的伤了吗?” “怎么了?他遭天谴啦?” “吴聿恒打的。” 唐宁挑了挑眉,瞬间懂了。 敢情这个吴聿恒不止会画画,还能看门啊。 也好,两只狗放一起,相互制约,谁也吃不到肉。 顾易笑了笑:“所以你不用担心了,随他们吧。” 如今她好不容易不需要再讨好谁算计谁,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帮唐宁把展做好,其他人都不想费心。 “那你的小土狗呢?” 唐宁知道小金毛已经出局了,虽然顾易跟她说是和平分手,但她总感觉安德烈一定做了什么让她不能忍受的事。 她哥跟安德烈关系还不错,但也没问出什么八卦,只说安德烈整个人非常消沉,几乎以酒度日。 唐宁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毕竟顾易借求索获得不错的成绩,出来自立门户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她倒是一直没听顾易提过周凉。如今简行舟和吴聿恒都在这儿,周凉就甘心屈居人后? “跟朋友出去玩了。” 顾易其实最近也没怎么见到周凉,但周凉去哪里做什么都会跟她报备。 原本约了要单独见他,但不想顾易有了时间,可周凉却被杜上齐带出去旅游了。 “哎,真是心大。”唐宁恨铁不成钢。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顾易说服自己,“他的世界必然会变得越来越大。现在有朋友,有粉丝,未来还会有同学,有老师,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拥有的生活。” “如果有了追求者呢?”唐宁问道。 顾易笑了笑:“那说明我的眼光还不错吧。” 她并不担心周凉有多少追求者,如果所谓的喜欢会在比较中此消彼长,那也不值得她留恋。 “不管他们,还是聊聊你的个展吧。” 顾易研究了一下之前的策展与唐宁商讨的企划。 美国那边和国内情况不一样,他们的艺术展览几乎与电影上映一样频繁,有着相对稳定的受众,所以策划偏向小众精品化。 依托于他们之前的青年画家系列展,凸显唐宁个人风格、创新点,但是显然不适用于他们现在的状况。 顾易想要的是,将唐宁作为他们的代表画家,推向更广阔的藏家市场。所以要等简行舟那边资金到位后,再在合理的预算下重新做一个策划。 大概两周之后,简行舟的资产也终于清算完毕,他得意洋洋的把账目给顾易看。 一旁的吴聿恒探头看了一眼,好家伙,还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财不外露的道理简行舟不是不懂,他这么做当然是有目的的。不把多金的人设立住,他还怎么在顾易面前找回上风。 可顾易看起来却不如他期待中那般惊喜,甚至可以说是很平淡。 她只看了一眼,确定了一下他的流动资金,就说道:“我大概下周把项策划书和预算单给你。” “……哦。” 过去在他眼中俗气拜金的顾易,忽然好像对金钱不感兴趣了,这让简行舟感到非常挫败。 毕竟他这个人的优点虽少但很凸出,帅,有钱,活儿好。既然前两者不行,他只能从靠最后一点重回战场了。 于是这晚顾易刚刚上楼休息,他就火速洗了个战斗澡,又喷了点香水,背着吴聿恒偷偷摸上了楼。 换做以前他早就这么做了,只是这一次爷爷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他一到晚上就emo,根本没心思想这些。前后整理情绪整理了一个月,直到将爷爷妥善安葬后才慢慢好转。 如今事业也踏上了正轨,顾易又坚定的选择了他,那他还等什么呢? 简行舟迫不及待地敲了敲门,结果半天没人应,他就试着按了一下把手,发现门没锁。 嘿,他就知道顾易面上冷淡内心火热。 简行舟悄悄开门进去,顾易正在洗手间洗澡。 房间不太大,只有一张床,他就坐到了床上等她。环视四周,一眼就看到了顾易丢在床头的贴身衣服。 他认识顾易时是冬天,还没见她穿过这种轻薄蕾丝的内衣——这么薄这么透,简行舟光是想想就要爆炸了。 他强忍着冲进浴室的冲动,变态一般地拿起内衣嗅了嗅。 是熟悉的体香味,一阵躁动涌向小腹,简行舟感觉自己的快乐又回来了。 自从跟顾易分开后,他就没有过正经性生活了。倒不是没有对象,只是他没兴致,一度以为自己萎了。 今天,终于,又可以做回一个正常男人了! 简行舟担心禁欲太久,等会儿发挥失常,决定在顾易出来前先准备一下。 于是吴聿恒开门的那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个变态男人一手拿着顾易的内衣狂嗅,另一只手竟然在睡裤里这样那样,一脸痴迷,竟然连他进门都没有发现。 简行舟也没想到,他回春后的第一次竟然是在吴聿恒的眼皮下发生的。 确切的说,是吴聿恒忽然将他拽下床,他被吓了一跳,就……很突然。 他还没来得及遗憾和骂娘,就被吴聿恒暴力拖出了房间。 狭窄的楼梯间里,吴聿恒骑在简行舟身上一顿胖揍。简行舟大喊着我是你老板,反而被揍得更凶了。 最后还是他挥着那只沾满生化液体的手,恐吓着去摸吴聿恒的脸时,后者才嫌恶地从他身上跳开。 简行舟万万没想到,竟然被自己未能出生的“儿子”救了一命。 190狗咬狗 简行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他一天吃不成胖子,叁天也不可能练成高手。如果请保镖进来对付吴聿恒,估计顾易会先把他请出去。 虽然吴聿恒每次动手都不伤要害,只针对他这张英俊的脸,但其心可诛,毕竟他还是要靠脸求欢的。 “弟弟,要不咱们打个商量?” “谁是你弟弟啊!” 吴聿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要脸的男人,竟然在顾易床上撸啊撸。 等等,他转念一想,自己好像在美院那个房间里也曾经这么做过。 他哑了一瞬,没能及时骂出口,被简行舟抢了先。 “总之兄弟,雨露均沾懂不懂?” 简行舟打不过吴聿恒,只能接受他的存在。 不过据他这一阵子的观察,顾易对吴聿恒根本没那个意思,所以他也没真把人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打不过,他才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谈话。 吴聿恒咳了一声,说道:“我跟顾易才不是那种关系。” “你不想?”简行舟鲁豫式微笑,“我不信。” 吴聿恒确实想,但他现在有点难言之隐。可他也不能直接说自己萎了,毕竟年纪轻轻的。 “我直说吧,其实我还算欣赏你。”简行舟自觉哄人还是有一套的,“够爷们,够实在,比起高求那种货色,我更喜欢你。” 吴聿恒冷笑了一声:“不必了。我也看那个老外不顺眼罢了,但并不等于就喜欢你。被顾易甩了还死缠烂打,每天只想着揩油,一点儿男人样都没有。” 简行舟的微笑渐渐僵硬,老子夸你你骂我,懂不懂礼尚往来? “可笑,谁说我被顾易甩了?我跟顾易的事你知道个屁!”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确实忘不了顾易和高求当着他的面苟合的一幕。有一阵子他做噩梦,都会梦到顾易说从来没喜欢过他。 “顾易主动回头找的我,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他强撑着面子反驳吴聿恒,不想后者一脸不屑。 “要不是你手上拿着唐宁学姐的版权,顾易会理你?你不过就是仗着死皮赖脸罢了。” “那你呢?”简行舟大声反问道,“你仗着什么?会揍人?顾易找你来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这么久了,你画出个像样的东西了吗?” 吴聿恒的画,简行舟只在艺博会上看到过一次。 他看不出好坏,也不会妄下评论,但很清楚他住进小海螺这段日子里,就没见吴聿恒画出过一幅完整的画。 要不就是涂涂改改,要不就是半路扔掉,有的似乎是画完了,但从没有拿出来给人看过。 他虽然不懂画,但是接触过很多艺术家,知道吴聿恒这个状态跟废了没什么两样。 他实在不懂顾易一直留他在这儿干什么。 “还是打算继续靠你爸?” 看着吴聿恒脸色渐渐发白,简行舟乘胜追击。 “别做梦了,你没上网没看华美的公示吗?你爸被开除了,永不录用。美协那边也把他除名了……” 简行舟嗤笑了一声:“猥亵学生,就像个男人了?” 吴聿恒就是因为这件事来找顾易的,既然已经尘埃落定,他觉得自己怎么也应该回家一趟。 毕竟这件事对他爸也是个打击,一想到他那个身体,他就有些担心。 虽然错的确是在他爸,但吴聿恒清楚,那个沉笑缘也不是个好东西,之前还来勾引过他。“猥亵学生”这种说法根本就是污蔑! 他提了一口气,攥紧手指,简行舟见势头不对,忙往顾易房间逃。 “我告诉你,暴力在文明社会是行不通的,你要是敢再……” 他还没说完,顾易就把门打开了,直接抬手给了简行舟一巴掌。 他们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顾易第一次打他。简行舟捂着脸半晌没回过神来。 吴聿恒知道顾易应该都听到了,他也不再解释,只是说道:“我明天打算回家待几天,你晚上记得锁门。” 之前简行舟一直跟他抢洗手间,顾易是为了他方便才不锁门的。 顾易点了点头:“回去别跟你爸吵架。” “知道了。” 吴聿恒白了简行舟一眼,然后转身下了楼。 简行舟窝了一肚子的火,顾易竟然为了这小子教训他。 “我看你不是养着他给你画画,是给你睡吧?” 顾易反问道:“不行吗?” 简行舟睁大了眼,什么东西? “他、他有什么好的?” 没钱没势没才华,下面肯定没有高求大,长相也就中等偏上。 “他爸倒了啊,你不知道吗?” 简行舟并不知道是顾易一手搞垮了吴璋,还以为她不清楚情况。 “我就问你,吴聿恒骂过你爸妈一句吗?” 顾易刚才在门那边听得很清楚,吴聿恒骂简行舟,全都是针对他这个人,从没说过他父母一句不是。 可是简行舟却落井下石,直接骂起了他爸。 顾易最厌恶的就是他这一点,傲慢自负,自以为是,嘴毒不留情,专挑人的痛处戳。 以前他没少拿唐宁拉踩她,顾易也不止被他伤害过一次。 “简行舟,你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 简行舟吞咽着喉咙,努力在顾易脸上寻找调情的暗示。 可惜没有,甚至在下一秒直接吃了闭门羹。 他听着顾易反锁门的声音,感觉心里某根弦跟着一起被拧断了。 吴聿恒回家之后,简行舟也消停了。顾易没了贴身护卫,但他也没再试图爬过顾易的床。 一方面是被她的厌恶打击到了,另一方面是他们的画展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顾易做预算的时候,联系了一下之前合作过的团队,对方一听老板是简行舟就都以各种理由回绝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安德烈使绊子,又通过之前认识的画廊朋友,联系了一些没跟求索合作过的人,却不想一样遭到了拒绝。 顾易这才意识到,简行舟的钱还在,但是名声却是彻底臭了。 合作是小,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最后如果藏家不买账,那他们现在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当初冯文津一役,藏家圈子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他父母又进去了,简行舟就更没有信用度可言了。 顾易跟李沢商量了一下,最后达成一致——要不找个圈内更有声望的人挂名作保,要不就让简行舟挨个给人家道歉。 以她对简行舟的了解,杀了他都不可能低头,那就只有第一种解法了。 美协十月份才会换届,郑楠林还没什么话语权。顾易想来想去,最佳人选就只有杜荆月了。 191男友齐聚一堂 顾易在电话里跟杜荆月简单讲了一下,后者邀请她见面聊。刚好赶上杜荆月帮杜上齐办复职派对,就叫了顾易晚上一起来家里。 约好八点钟到,顾易特意去的早了一些,只有杜荆月一个人在小院子里张罗,让厨师和助手准备食材。 杜上齐和其他人还在从公司来这边的路上。 最近杜上齐因为周凉开朗了很多,之前停滞的工作,也因为周凉进入大学而捡了起来。 顾易还不知道杜上齐竟然有工作:“也是从事艺术方面的吗?” 她一边帮忙,一边跟杜荆月闲聊。 “不是,他自己投资了一个科技公司。这孩子虽然不讨厌艺术,但更喜欢新鲜前沿的东西。” 顾易点了点头,难怪杜荆月的房子外表古典,但是里面却科技感很强,有许多她甚至没有见过的智能产品。 “等会儿他应该会带几个公司的人来,你也不必拘谨,就是个普通的年轻人聚会。” 杜荆月本意是想帮杜上齐多交点朋友,所以才搞了这个聚会。 “啊对了,我还叫了安德烈,你没关系吧?” 顾易摇了摇头,猜测杜荆月应该已经知道她和安德烈分手了。 “没事,我们算是和平分开的。” 杜荆月也是离过婚的人,并不觉得分个手是什么大事。 “那就好。”她找了个凉椅坐下,“说说你的展吧。” 顾易在她身边坐下,才将包里的策划书递了过去。杜荆月看得很仔细,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才抬起头。 “这个简行舟跟你是什么关系?” “跟我没有关系,他是这个画家唐宁的前男友。” 顾易说的也算是实话,她知道杜荆月这么问,是想确定一定要与简行舟合作的理由。 杜荆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跟圈子里的人也算不上深交,倒是不介意这些东西,我看中的是画家和展览本身的价值。” 顾易松了一口气,但杜荆月紧接着的话却让她面红耳赤。 “唐宁的确有天赋,但你知道我一年会接触多少这样有天赋的画家吗?太多了,多到我觉得满世界都是会画画的天才。 而你的策划却像是眼里容不下别人,充满了对唐宁的欣赏、赞美甚至崇拜,恨不得亲手将她捧到众人面前。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当初我对索菲亚也是,觉得她是全天下最美好的存在。可是一个策展人如果戴着滤镜,是不可能做出足够理智的判断的。” 顾易摸了摸自己发热的后颈,像是暗恋被识破一般窘迫。的确如杜荆月所说,唐宁在她眼中就是最好的,她希望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好。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杜荆月笑了笑,安慰她说没关系,然后将策划书递还给顾易。 “你可以再想想,我更期待做一场不只是成就画家的展览。” 顾易攥紧策划书,点了点头。她刚刚将策划书装回包里,就听到了身后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 “来了来了。”杜荆月说着起身迎了上去。 顾易闻声回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安德烈的车。 后者显然也看到了她,但好像并不知道她会来,进院子的时候显得有些慌乱,摆了两次车头才顺利进来。 车子驶入院子,在别墅前坪停下。安德烈下车跟杜荆月问了声好,然后将车后箱带的酒拿了出来。 他将酒交给厨师助理,手上一空,一下子没了能够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回头就尴尬地跟顾易对上了。 还是顾易先点了点头,稀松平常地打了声招呼。 不见时总在想她,但真的见到了,安德烈却发现自己不敢正眼看她。 他知道顾易是说一不二的人,毅然从求索离职,就代表着他们的恋爱游戏彻底结束了。 他理智上理解,也接受了,可是情绪上却一再失控,只有酒精能短暂的麻痹自己。 明明之前不止有过一次无疾而终的恋情,他再次与对方重逢时也都能够自然地作为朋友交流。 除了顾易,她就像是他的魔障一样。 好在顾易没再怎么与他搭话,一直跟在杜荆月身边。 厨师那边生好了火,烤了第一波食材,杜荆月叫来他们两个帮忙尝尝味道。 食肉达人顾易当仁不让,不想第一口却被铁签子烫了一下。安德烈一直在旁边偷瞄她,见状忙将手上的冰水递了过去。 顾易喝了一口才注意到是安德烈,颔首说了声谢谢。 安德烈摇了摇头,后知后觉,他刚刚递水的时候,好像碰到了顾易的手? 指尖湿漉漉的,是那杯冰水外壁上的水凝珠。他反复摩挲,忽然觉得面前的烤炉炙热难当。 安德烈感觉自己要疯了。 顾易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觉得这烤肉味道真不错。 直到她将一串吃完,安德烈又迅速给她递上了纸巾,顾易才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她不禁多看了安德烈一眼,后者慌乱避开了目光。 这个时候杜上齐的车也回来了,只有一辆,杜荆月看起来略显失望,本来还盼望着他能多带几个人回来的。 车子停稳之后,杜荆月就让人将轮椅推了过去。 顾易原本不太关心,但身边的人都往那边看,于是也瞥了一眼。 司机先下了车,帮忙开了后门,周凉从后座上下来,杜上齐跟在他后面。 顾易猜到了周凉会跟着一起来,也不太意外。只是许久没见到人了,不禁多看了两眼。 身边的安德烈看到周凉后就看向了顾易,果然看到她与看自己时截然不同的温柔目光。 嫉妒吃醋委屈这些情绪,明知道不该出现在前任身上,可安德烈还是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来缓解胸口的滞郁。 杜上齐看到顾易,嘴巴一撇,显然不太欢迎她。平日里他很乐意做周凉的眼睛,但这次却当了一次睁眼瞎,没跟周凉提她。 不想开车送他回来的公司经理,却很没有眼色地上前叫了一声:“顾易?” 先前谁也没注意到他,还以为只是个司机。直到这一句,才将在场人的目光引到了他身上。 “你们认识?”杜荆月先问道。 天色太暗了,顾易一开始没注意,这才发现那个“司机”是蒋元浩。 她没有马上解释,反倒是蒋元浩热情地介绍道:“我俩是一个高中的,也是彼此的初恋。” “……” 空气好像安静了几秒,原本面色平静的周凉也不禁拧起了眉,更别说距离蒋元浩最近的安德烈。 那脸色难看到连蒋元浩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喉咙。 只有杜上齐哈哈大笑起来,初恋、前男友、“现男友”齐聚一堂,他可是好久没见过这么精彩的场面了。 192大冤种 做局的是杜荆月,人也是她邀请来的。 原本还担心杜上齐和顾易因为上次展览心有芥蒂。如今见人笑容满面,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那还挺有缘分的。”她问了一下蒋元浩的名字,亲切的说道,“刚好小蒋跟顾易认识,大家都别客气,就当是老朋友聚会。” 杜荆月巧妙地圆了场,又简单的说了一下顾易的来意,就招呼所有人落座了。 安排位置的时候,蒋元浩一直盯着顾易,想挨着她坐,不想一旁的周凉先开了口。 “顾老师上次的那个展我记忆犹新,刚刚听月姨说您在筹备新的画展,我很感兴趣,能坐您身边聊聊吗?” 顾易先是看了杜荆月一眼,后者很喜欢周凉,几乎把他当成另一个儿子看待,当然有求必应。 “来来,那你们坐这边吧。” 杜荆月帮周凉将椅子拉开,旁边的顾易自然地递出一只手引导他方向。 “你坐这里吧,我坐旁边。” 周凉握住顾易的手,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坐下之后没有马上松手,而是故作迟钝地等顾易落座,然后轻轻揉了两下她的手,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顾易被他的小动作弄得忍俊不禁,完全没注意到另一边的争夺战。 蒋元浩见周凉坐到了顾易左手,于是忙拉开了她右手的椅子,不想还没来得及坐下,安德烈忽然给他递了杯酒。 就在他颔首道谢的时候,安德烈长腿一跨,直接坐在了他刚刚拉开的椅子上。 蒋元浩懵了两秒,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肯定不存在什么抢座位的幼稚行为吧?他暗暗说服自己,一定只是个巧合罢了。 顾易身边的位置都被占了,蒋元浩只好悻悻的移步到对面,不想人刚走过去,就见杜上齐滚着轮椅坐到了顾易正对面。 “……”他的运气也未免太衰了一些。 蒋元浩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坐到了杜上齐身边。至少算是顾易的斜对面,跟她说话也还算方便。 “对了,你上次问我报计算机专业的事,是在帮周凉问吗?” 顾易原本打算在杜荆月面前跟周凉保持相对陌生的关系的,没想到这个蒋元浩竟然直接把她给暴露了。 果不其然,坐在另一边的杜荆月马上问道:“你们两个也认识?” 顾易正犹豫着如何解释,一旁的周凉已经替她回答了。 “之前我在美院做模特时留了顾老师的联系方式,所以高考报名的时候顺便请教了她一下。” 杜荆月点了点头,“这样啊。” 她没有丝毫的怀疑,毕竟顾易和周凉看起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蒋元浩看到老板带周凉来时也有想过,或许顾易跟老板认识。毕竟老板的妈妈是搞艺术的,顾易又是学画画的。 “你刚刚说的画展,是你自己的画展吗?” 蒋元浩闲聊的话头其实没有什么问题,至少在杜荆月眼里无可厚非。可惜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告诉他,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前男友。 孩子真的是又蠢又惨,杜荆月叹了一声,有些看不下去了,起身说道:“我去准备点甜品。” 她一离场,在场的男士们也不再拘着,战火一触即燃。 安德烈早就在忍这个蒋元浩了,他看起来既不高大也不英俊,别说看起来比自己差,就连简行舟和周凉都比不上。 而这样一无是处的男人,却是顾易的第一个对象。 “你好像对顾易不太了解?”安德烈代顾易答道,“顾易现在做策展,不再画画了。” 不等蒋元浩道歉解释,一旁的周凉就搭腔道。 “也不能怪蒋先生,高中到现在都这么久了,没什么联系也是正常的。” 这话说的绵里藏针,安德烈却听得极为悦耳,这大概是他对周凉印象最好的一次了。 安德烈笑了笑点头应道:“也是,从来没听顾易提起过你。” 就算蒋元浩神经再大条,此时也听出不对劲了,怎么感觉这两位在联合针对他啊? 蒋元浩委屈极了,他就是不了解才会问啊。 “我其实……” 他刚开口,杜上齐就将一块烤肉砸进了他面前的盘子里。蒋元浩吓了一跳,赫然住声看向杜上齐。 杜上齐压低声音,咬牙说道:“闭嘴吃你的吧。” 他原本以为这个“初恋”能搅乱一锅粥,不想竟然被打压得毫无反击余地,丢死人了。 杜上齐索性自己上阵:“所以你来这儿要钱的?” 刚刚左一句右一句,顾易作为当事人都没能插进一句话,只好老老实实干饭。 如今总算没人替她回答了,她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说道:“我有钱,只是有一些其他麻烦。” 顾易说的委婉,但安德烈大概能猜到,问题估计出在简行舟身上。 他这次虽然没做什么,但简行舟名声臭了的事众人皆知。想必如今圈内恐怕都不买他的账,顾易才不得不求到杜荆月这里。 “哦,是吗?”杜上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不是有男人吗,他们不帮你?” 一旁的蒋元浩自己对号入座,诧异地看了杜上齐一眼,您刚才不是让我闭嘴吗? 安德烈知道这话是针对他的,其实他本心是希望帮顾易的,只是碍着简行舟不好开口。 始终没有说话的周凉此时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之前就觉得杜上齐对顾易有些偏见,但还是第一次见他当着自己的面针对顾易。 如果是别人,诸如蒋元浩,他一定毫不留情的反驳,可杜上齐偏偏是帮了他很多忙的朋友。 顾易对此倒无所谓,轻轻拍了拍周凉的手臂安抚了一下,才对杜上齐说道:“不是还有你吗?” 杜上齐愣了愣:“关、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你……” 他偶然瞥见身旁蒋元浩,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杜上齐急得拍了一下桌子,对着蒋元浩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蒋元浩讪讪地笑了笑。他本来还没多想,如今杜上齐这么说,他反倒有了觉悟。难怪老板刚刚凶他,还对顾易酸唧唧的,敢情是“情敌”啊。 这个时候杜荆月提着一个蛋糕走了过来,见杜上齐面红耳赤,不禁问道:“怎么了?” 不等杜上齐回答,顾易就说道:“杜先生说想跟我合作,为画展提供一些创新的设计。” 杜上齐睁大了眼,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淡定的胡编乱造呢? 他还没来得及否认,杜荆月已经欣喜地拍手叫好。 “我一直就想做一场盲人能‘看’的画展。刚好齐齐他们在开发‘无障碍设计’,如果能运用到这次画展里,一定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顾易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那我尽快跟杜先生讨论一下,做一份新的策划给您。” 杜荆月笑着点了点头,总算又给儿子交了个“朋友。” “好。” 冤种杜上齐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你们就没人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193偷听车震(微H) 杜上齐直接滚着轮椅回了房间,想占他便宜,门都没有! 他将门反锁,任由杜荆月怎么劝说都不肯出来。最后还是周凉来找他,他才让人进来。 “杜先生,可以不要再针对顾易了吗?” 顾易,顾易,又是顾易!杜上齐要爆炸。 “她是个坏女人,你要我说几次才明白?”杜上齐对着周凉大声说道,“你刚才没听到吗,又是前男友又是初恋,男人对她来说就是用完就丢的东西。” 周凉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男人多远算不上顾易的缺点。 “可那些男人喜欢她,难道因为她是个坏女人吗?还是因为她有与众不同的魅力吧。” 杜上齐不屑的笑了一声,长得也就那样,事业还要靠男人。 “或许床上功夫很厉害?” “请你不要这样评价她。”周凉强忍着情绪说道,“顾易的好跟她的性别没有关系,是她这个人值得被爱。” 杜上齐见周凉嘴唇抿得平直,浑身肌肉紧绷,明显是生气了。 过去他阴阳怪气折腾他,周凉都没发过什么脾气,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他正面争执。 他有些意外,更觉得新鲜,顾易有那么好吗? 杜上齐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跟周凉闹不愉快,主动道了歉。 “刚刚是我口不择言,对不起。” 周凉摇了摇头,他知道杜上齐没有坏心,只是为他抱不平而已。 “合作的事情我也会认真考虑的。你之前跟我提过‘无障碍艺术’的想法我没有忘记,你放心。” 杜上齐的公司原本做的是娱乐方向的VR设计,为了周凉才决定涉足无障碍领域。 他教了周凉许多计算机基础,那次从镜像画展回来之后,周凉就跟他提出了“无障碍艺术”的设想。 杜上齐猜测他是为了更靠近顾易,以及帮助顾易笼络他母亲。他妈一直致力于推广公益艺术教育,“无障碍艺术”几乎算得上投其所好。 从高考选择华大,到如今的“无障碍艺术”,周凉的选择几乎全都在围着顾易转。 这一点杜上齐完全不能理解。 即便他妈从小就给他灌迷魂汤,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从事艺术方面的工作,可最后还是没能奏效。 他天生逆骨偏不顺从,所以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一个人为了另外一人决定自己的人生选择。 那个人还不是他的亲人,而他甚至不是对方唯一的爱人。 杜上齐原本是绝不会跟顾易合作的,但看着周凉如此,又不禁有些好奇,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他这么痴迷。 他想了想,悄悄从抽屉里拿了个东西,然后安抚似的上前拍拍周凉的后背。 “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明天去顾易那边看一看。” 周凉点了点头:“谢谢。” 杜上齐原本想让蒋元浩送周凉回去,不想这个傻逼竟然喝了酒。 蒋元浩表示自己也很难做啊。自从发现老板暗恋他喜欢的人之后,他就身处爱情与事业的挣扎之中,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原本想着老板走了,他能找顾易聊几句,不想全被那个外国人巧妙的挡了回去。 最后他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情敌不止老板一个。 杜荆月刚想帮周凉叫车,顾易随口说了一句:“要不坐我的车吧,刚好我要回美院那边,顺路。” 周凉乐意之至,难得的,杜上齐也没说什么。 唯有安德烈显得有些消沉,他也喝了酒的,还是为了帮顾易挡蒋元浩的酒才喝的。 夏夜的晚风凉爽舒适,远比不久前乍暖还寒的初春气温适宜,可安德烈偏偏更怀念那个更寒冷的夜晚。 那时顾易会牵着他的手带他醒酒,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拉着另一男人的手,将他带上自己的车。 安德烈胸口酸涌灼烧,他趁着酒劲敲了敲顾易的车窗。后者降下玻璃,冷淡的问道:“还有事吗?”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找我。”安德烈害怕顾易拒绝,忙补充了一句,“作为朋友。” 顾易不置可否,短暂的沉默之后,只说了一句“再见”。 她素来不拒绝诱惑,却也同样经得住诱惑。因此重蹈覆辙的错误,她从不会犯。 车子驶出没多远,周凉就迫不及待的将好消息告诉了顾易。 “杜上齐考虑跟你合作了,说明天会去你那边看看。” 顾易挑了挑眉:“你跟他说什么了?” 周凉笑着摇了摇头,装傻:“没有啊,是你值得。” 顾易知道他肯定没说实话,也不拆穿,只是笑着抬手捏了捏周凉的脸颊。 “那以后是不是能多见见你了,大忙人?” 她开玩笑,可周凉却是真的愧疚。先是被杜上齐带出去旅游,后来又去他公司实习。 原本说好的约会迟迟没能兑现,眼看着又要开学了。 他明明做的所有选择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向顾易靠近,可是他们却连独处的时间都没有。 有时候他甚至丧气的想,还不如做回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小狗。 周凉握着顾易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弄得顾易有些痒,嗤嗤发笑,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瞥他。 “小狗,你在引诱我吗?” 刚刚说了,她从不拒绝诱惑。 顾易直接打转方向盘,下了主路驶入一处偏僻的小路。她在路边停下,关闭了车灯,让两人隐匿在黑暗之中。 然而黑暗却隐藏不了暧昧的声音,衣料的摩挲声,唇舌交织的水声,兴奋急促的喘息声—— 这一切很快就通过周凉背后的装置传入了杜上齐的耳机中。 “就硬了?”顾易笑了笑,“最近自己弄过吗?” “没有,想要你。” “那还不快点把裤子脱了。” 杜上齐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色急到在车里就搞了起来。他看了眼时间,离开他家不过才十分钟! “这么喜欢吃奶子吗,奶头都被你吸硬了,小奶狗。” 杜上齐听得头皮发麻,这么露骨的话那个女人也说得出口? 很快衣料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很明显两个人的动作更剧烈了起来,顾易的呻吟声也越来越明显。 “上次给你剃光这里之后,新长出来的是不是更硬了,磨得我好痒啊。” “不喜欢的话就剃掉。” “喜欢,很舒服。你摸,我流了好多水。” 周凉的闷笑声传来,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想舔。” “敢不敢下车?” “会被看到吗?” “也许?” “那不去了,不想让人看到你。” 顾易笑得杜上齐两耳发烫,不禁吞咽了一下喉咙。 他没想到这两人跟床下完全不一样,周凉竟然能说出那种话,而顾易更是…… 他好像从没见这个女人这样笑过,哪怕只听声音也觉得甜到发慌。 伴随着啵唧的舔吮声,以及顾易舒爽的喘吟,杜上齐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想象。 他好似看到了顾易坐在周凉身上,撩起上衣露出胸乳,将自己的奶子喂到周凉嘴里的模样。 她两肘撑在座椅背上,小幅度的晃动着腰肢,一边享受性器交合的快感,一边与周凉缠绵的接吻。 杜上齐猛然想起,她今天好像穿了一条墨绿色的长裙,显得她的皮肤更白,腿也更长。 他不记得里面有没有穿丝袜,也许什么都没穿,连内裤也没有。 这样她就可以直接跨坐在男人的性器上,长腿架在两边,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看到吞纳他的肉穴。 越想越不可收拾,等杜上齐回过神的时候,裤子里的手已经湿了一片。 他心虚地抽过纸巾,慌乱销毁自己失控的痕迹,当做一切从没有发生过。 194渐行渐远 顾易和周凉短暂的欢愉之后就开车回了美院宿舍。一到家,顾易就催周凉去洗澡。 “衣服也洗了吧,一身烧烤味。” 周凉将衣服都脱进了洗衣机,又问顾易:“你要洗吗?” “你先去吧。” 等人进了浴室,顾易才去阳台打开洗衣机,将周凉的上衣拿了出来。 她将衣服翻到背面,果然看到那枚像是装饰物的小贴片。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但不敢声张。 明显不是偶然粘上的,一定是有人搞了小动作。 周凉今天一天都跟杜上齐在一起,应该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粉丝。离开杜家之前,他也是从杜上齐屋子里出来的。 所以这个玩意多半跟杜上齐脱不开关系。 顾易拍了张照片,找蒋元浩问了一下,后者说这八成是窃听装置。 “你被变态窃听啦?” 可不是吗?这个变态还是你老板。 顾易心里暗骂,却没有揭穿,而是当做不知道,又将衣服扔回了洗衣机,按下了清洗按钮。 顾易不确定这种东西是不是防水,但在洗衣机的干扰下,多半是听不到她和周凉的动静了。 她这才进了浴室,与周凉一起冲了个凉。 两人回了房间,关上了门,顾易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杜上齐对你好吗?” 周凉猜她应该是被针对,所以对杜上齐有些意见。其实他今天也有些不开心,气愤杜上齐那么说顾易。 “他性格有些古怪,但骨子里不是坏人。”周凉实话实说,“前阵子我二哥来找我了,说爸妈病了问我要钱。当时杜上齐也在,就帮我解决了这件事。” “给钱了吗?”顾易问道。 “可能吧,总之他没再找过我。” 顾易之前就猜到,周凉家里不是省油的灯。 为了赔偿拖瞎一个孩子,足以见得他们心里钱比情重得多。 她知道周凉虽然没有血浓于水的感情,但也做不到完全六亲不认。如果有杜上齐能暂时帮他填这个无底洞,对周凉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顾易点了点头,最终没有将窃听器的事说出口。 他们两个人的事没必要把彼此的朋友牵扯进来。就像唐宁一开始也不喜欢周凉一样,杜上齐和她的矛盾也不该让周凉去解决。 顾易翻篇了,可周凉却没有。 他其实很清楚,他现在忍耐杜上齐是因为他有所求,否则绝不可能原谅他如此对待顾易。 他不觉得父母是坏人,偏心是人之常情,他有怨但没有恨过。他最担心的是那两个哥哥,好吃懒做,贪得无厌,心思不正,说不定哪一天会找上顾易。 在他有能力解决他们之前,他暂时只能躲着,在远离顾易的地方躲着。 “顾易,开学之后我想住校。” 周凉怕顾易多心,第二天早上才提起。状似随意的一句,其实并没有商量的余地。 顾易正在换衣服,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才问道:“跟学校谈好了?” “跟普通学生待遇一样。”周凉解释道。 原本学校是不建议他住校的,毕竟里面无障碍设施跟不上,对他来说不止日常生活不便,还可能造成危险。 可是周凉非常坚持,哪怕最后没能通过学业考核,他还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试错,来为后来的盲人学生提供更多的参考。 顾易其实也有预料,就像她跟唐宁说的那样,周凉总会拥有他自己的世界。 “打算什么时候搬?” “可能下周报道之后吧,杜上齐找了人帮我。” 顾易点了点头,其实不久前房屋中介有问过她要如何处理这个房子。 当初转租给周凉的时候就跟房东约好了到九月退租或续租。她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转眼就已经到了八月末。 当时她给对方的答复是“可能还会续租”,如今听了周凉的打算却有些犹豫了。 毕竟于她来说,之后的生活重心都会放在小海螺,美院的课程也不过是即日往返,没有留宿的必要,一直空着也是浪费。 顾易许久没说话,周凉被沉默煎熬着,明知搬离这里,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改变,可他心里总觉得空了一块。 “你要回小海螺了吗?”他没话找话。 “要先去学校一趟,有些事要办。”顾易如实回答。 原来昨晚是真的有事要回美院,不是专门为了他啊。 周凉后知后觉,失落难免,更多的是惶恐。好奇怪啊,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总觉得离顾易越来越远了。 “顾易,要不我不去住校了。” 他很少如此,一个决定反反复复,连顾易都有些诧异。 “你在让我替你做决定吗?” 周凉吞咽着喉咙,最后摇了摇头。 他颓丧地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顾易走上前,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发顶。 “我不小心把你昨天那件衣服洗坏了,你再换一件吧。” 周凉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顾易也没再多说:“那我走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周凉猛然抬起头,他忽然意识到,如果顾易真的退租,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在这个房间里温存,而顾易再也不可能打开这扇门回来找他了。 周凉莫名的无法控制情绪,等他回过神来时,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他慌乱的抬手抹掉,却无法克制自己胡思乱想,顾易是不是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时间会冲淡肉体的新鲜感,熟悉会让他的性格也变得无趣和平庸。 考入华大好像也没让顾易更加青睐自己,他除了紧紧跟着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魅力能够吸引她的偏爱。 顾易远没有周凉那么复杂的心思,租房如何处理于她不过是理智考量,她素来不会把感情和物件联系在一起。 顾易去研究生院办理了更换导师的手续,顺便去见了新导师梁娅一面。 考虑到吴璋的丑闻,学校这一次给顾易安排了一位女教授。这位梁娅老师是个十足的学院派,一心只搞学术。 为人低调,深居简出,说话更是慢声细语,听得顾易十分窝心。当初选导师时,如果不是为了圈内资源,顾易也许会首选她。 “郑楠林是我的老同学,你的情况他都跟我讲了,你放心放手去做,学校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顾易点了点头,之前郑楠林就跟她打过招呼了,让她放心选择梁娅。 梁娅很好说话,简单问了顾易的学业规划,就把同意书签了。 “改天你有时间,我带你跟几个同门认识一下。” “好,谢谢梁老师。” 顾易整理好材料,就送去了研究院教务处。 如今还没有正式开学,只有招生办、教务处提前上了班。学校没什么人,工作也不多,八卦就成了唯一解闷的法宝。 顾易虽然不是吴璋事件的当事人,但大家默认她一定没少被骚扰,因此对她都抱着同情的态度,见到一定会关心两句。 “你知道那个沉笑缘吗?前阵子来办了退学,听说直接出国了。” “出国也好,不然这个事情总会被提起,小姑娘家的也不好过。” 两个教务处老师你一句我一句,顾易故作惊讶地点了点头。她其实知道郑楠林给了沉笑缘一笔钱,还帮她谈好了国外的学校。 那一刻顾易的心情有些微妙,没想到沉笑缘竟然通过这种方式,比她更早一步实现出国深造的目标。 “还有吴聿恒,就是吴璋那个儿子啊,听黄老师他们说是也办了退学了。” “可惜啊,挺好的孩子,多半是毁了。” 吴聿恒办退学的时候就跟顾易讲了,所以她算不上意外,面上也没什么表现,只安静地等着两个老师帮她走完手续。 她相信吴聿恒有才华,也有坚韧的心性,不会被这么轻易毁了的。 顾易打算等办完唐宁的个展,就为吴聿恒做培养计划,既然答应了接管他就一定要把人捧出来。 所以唐宁这次的展览只能成不能败,这是她给吴聿恒铺的第一步路。 195收拾杜上齐 顾易办完手续,才开车回了小海螺。没想到真如周凉所说,杜上齐还真过来“视察”了。 而且人到的比她还早,但进了产业园却找不到小海螺的位置,路上让蒋元浩打电话催了几次,直到顾易的车来了才一起跟了进去。 顾易将车停好,那边蒋元浩也把杜上齐安排上了轮椅。 他刚跟顾易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就被杜上齐叫住了:“你不用进去了,晚点来接我就可以了。” 蒋元浩“啊”了一声,就被杜上齐刀了一眼,忙把不满咽了回去,只好开车回了公司。 顾易发现今天的杜上齐有些奇怪,蒋元浩在时尖酸刻薄,没少骂她消极怠工,如今只剩他们两个了,杜上齐不止不吭气了,看她的眼神还有些躲闪。 她心里冷笑一声,愈发确定安装窃听器的就是他。 顾易上前开了门,径直往里走,杜上齐见人没搭理他,才开口“喂”了一声。 顾易回头,杜上齐指了指自己的轮椅:“你不来推我吗?” “你不会自己滚进来吗?”顾易笑了一下,“上次不是滚的挺快吗?” 杜上齐虽然知道顾易这个动词用的没错,但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骂他。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合作者的吗?” 他仰高了下巴,就是不肯自己滚。顾易想了想,也是,先把合同签了,再好好收拾他。 她嘴角一抿,露出商业式假笑,这才走到了杜上齐身后。 此时简行舟正在大海螺清点唐宁的画作。按道理这种活儿不该他这个老板做的,而是顾易这个策展人负责才对。 但某些女人夜不归宿也就罢了,甚至还不早早回来上班。 他窝了一肚子的火,偏要以身作则,让这个荒淫无度的女人生出愧疚心,从此幡然悔悟心里只有工作。 不想顾易人是回来了,却还又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这是简行舟第一次见杜上齐,刚好是跟他完全相反的浓颜系帅哥。如果不是坐在轮椅上,估计个子也不比他矮。 这俩昨晚要是没发生点什么,他把头砍下来给安德烈当球踢。 简行舟嘴角噙着阴恻恻的笑容走了过去,绕着杜上齐转了一圈,嗤笑了一声。 “你口味变重了啊,竟然搞上残废了。” 杜上齐最讨厌别人戳他软肋,但难得的没有马上爆发。 这尖酸的语气,他一听就知道,这个男的跟顾易绝对有一腿。 他哈哈大笑,也没急着否认,而是回头对顾易说道:“难怪昨晚那一桌男人你不求,敢情是已经有靠山了。” 顾易也无所谓他的揶揄,承认道:“我说了我有钱。” “哦,他就是那个惹恼了整个圈子,有钱花不出去的暴发户啊。”杜上齐故作恍然大悟,嘲笑道,“你这靠山可越找越烂了——该不会你是被安德烈甩了,才退而求其次找上他吧。” 简行舟哽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顾易。 这个男人不止跟顾易没关系,甚至还对她抱着极大的恶意。 “也是,以色侍人的女人只会不断贬值,找上更烂的男人。” 杜上齐刚说完,就被简行舟一把拽住了前襟。 “你可以说我烂,但你骂顾易算什么男人?” 杜上齐冷笑了一声,不理简行舟,而是看向顾易。 “你还打算不打算合作了?” 顾易只好上前拉了简行舟一把。后者不解的看着她,见顾易迟迟不说话,才将人拽到一边。 “为什么要忍他?”简行舟越说越激动,“他算什么东西,要你委曲求全?” 他认识顾易以来,就没见她迁就过谁。哪怕是他,口头上欺负她两句,都会被她加倍反击回来。 他就喜欢看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他渴望征服她,但绝不想看到她对自己以外的人妥协。 “那不然怎么办?现在只有他能帮我们。”顾易无奈解释道,“你惹恼了那些藏家,如果到时候没人给画展买账,现在做的任何努力都是白费。” “那也不行,我不许你跟任何人低头。” 简行舟就是见不得顾易被欺负,这比他自己受人嘲笑更难受。 他在底谷被顾易拉了回来,她就是他的脊骨,是他最后的坚持,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想证明顾易没选错。 如果现在还要让她低头求人,那他不如直接去死。 “我惹的事我自己解决,你让他给我滚蛋!” 简行舟最后一句说的极大声,喝得杜上齐不悦地拧起了眉。 他说罢就冲出门开车走了,顾易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他要怎么“解决”。 杜上齐喜闻乐见:“看来你老板不太想合作,要不就算了。” 他说着算了,却也没给蒋元浩打电话让人来接他,就这么饶有兴味的看着顾易。 顾易心里暗骂,贱人。 她笑了笑,逢迎地说道:“当然要合作的,不用理他。” 顾易好脾气地推着人转了一圈,然后在微信里问李沢要了一份战略合作协议的电子模板。她简单改了一下,也没什么硬性条款,只是表达一下商业上的合作意向。 结论是昨天就考虑好的,杜上齐也没刻意吊着顾易,毕竟日后作为甲方拥有更大的话语权,有的是机会给她穿小鞋。 两人签好了合约,顾易就第一时间拍照发给了杜荆月,后者祝他们两个合作愉快。 王母娘娘那边搞定了,顾易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天色,还早,足够她跟杜上齐玩一些以牙还牙的游戏了。 杜上齐刚要给蒋元浩打电话,就被顾易拿走了手机,后者一直态度极好,他也没多想。 “要搭我的车回去吗?” 杜上齐愣了一下,猛然想起昨天听到的靡靡之音,忙说道:“不用了,我让蒋元浩来接。” “不想坐我的车吗?” 顾易将早就准备好的绳子藏在身后,笑眯眯地靠近杜上齐。 “我还以为你很期待呢……死、变、态!” 杜上齐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愣之间忽然就被顾易用绳子绕了两圈,直接将他绑在了轮椅上。 “你干什么!”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着,“你、你这是犯罪!” 顾易嗤笑了一声,死死按着杜上齐的手,在他耳边咬牙说道:“窃听个人隐私就不是犯罪了吗?” 杜上齐睁大了眼,顾易先前毫无反应,他还以为她没有发现。 “不是的,你搞错了,不是我……” “不是你什么啊?” 杜上齐这下不敢说话了,继续回答就等于变相承认了。 “听人墙角爽到了吗?”顾易冷笑着问道,“你该不会是不能人道,所以只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吧?” 她将绳子穿过轮椅把手,直接将杜上齐的小臂上系了死结。 杜上齐上半身彻底被桎梏在轮椅里了,预感愈加不祥,不禁出了一头冷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死鸭子嘴硬,强装不知情,“你现在放开我,我就当是一场误会,不会报……” 杜上齐还没说完,就被顾易塞了一团卫生纸在嘴里。他呜呜了几声,发不出音节,汗凉了满头。 “不是喜欢听春宫戏吗?” 顾易传了一个小黄片到杜上齐手机上,然后插上耳机挂在了他耳朵上。 “那我就让你一次听个够,好不好?” 她说罢点开播放键,眼看着杜上齐的脸从白变红。 “你低头就能看到画面,别客气。” 顾易善意的提醒,还特别把手机放在了他两腿之间,顺便帮他拉开了碍事的裤链。 杜上齐气愤地咬牙却合不住嘴,纸团反被口涎润湿越涨越大,像是在被人侵犯口腔。 身体动惮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淫靡的交合声却无法阻挡的进入他的耳朵,闯进他的大脑。 最后他只能认命地闭上了眼,阻止屈辱的眼泪溢出。 杜上齐没想到,二十一世纪了,他身上竟然真的会发生这种荒谬的事。 顾易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脸,然后将人推进了洗手间,在关上隔间门前又温柔地补充了一句。 “放心,会按时放你回家跟妈妈吃饭的。” 196不能让她失望 与此同时,被苛责消极怠工的还有安德烈。 他昨晚宿醉,上午就没有去上班,被李沢的十几通电话催到头痛欲裂,下午不得不按时到岗。李沢顶着那张死人脸,指着他办公室的方向:“有贵客。” 安德烈推开门,就看到简行舟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左旋右转,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他感到更头痛了,开门见山:“有何贵干?” 简行舟这才起身,语气倒是比刚刚的模样正经了许多:“你要针对我就只冲我来,别耽误顾易。” 安德烈一听就知道,他是为昨晚那件事来的。这一个两个的,都把他当成罪魁祸首,实在好笑。 “你的臭名声跟我没关系,我不可能操纵整个圈子的舆论。” 当然他不否认,冯文津那件事,是他推波助澜发酵起来的,但也是简行舟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 如今知道自己影响到了顾易办展,才想起来解决问题,之前都干什么去了? 为了顾易他不是不能帮忙,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过看简行舟难堪的机会。 “但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安德烈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安简行舟,“你下跪磕头道歉,我帮你拍下来发给那些你冒犯过的人,不用你一个个跪,很划算了吧?” 他看着面色渐渐僵冷的简行舟,在对方冲上来拽住他的前襟时,露出一个预料之中的笑容。 傲慢不可一世的简行舟,怎么可能给人低头?既然不肯弯下脊骨,那就自生自灭吧。 “你看,是你不愿意,不是我不帮忙。”安德烈嗤笑,“也是你在耽误顾易,不是我。” 简行舟听到顾易的名字时,拽着安德烈的手赫然松了。 安德烈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人滚蛋,可简行舟却迟迟没动。 短暂的沉默之后,简行舟抬起眼,眼神警告:“你发给谁都可以,但不许发给顾易。” 这种时候还跟他谈条件?安德烈还没来得及嘲笑,就见简行舟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双膝一弯,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简行舟挺直背脊,对安德烈发号“命令”:“拍吧。” 安德烈咬了咬牙,威吓一般的提醒道:“别忘了最后要磕头。” “OK。” 简行舟面色坦然,毫无屈辱,仿佛不过是一场稀松平常的演出。 安德烈果断按下拍摄键,镜头红灯亮起,他倒要看看简行舟能从容到什么时候。 简行舟两手放在膝前,深吸了一口气,表情看起来严肃而诚恳。 “我是简行舟,过去年轻气盛不懂规矩,说了很多混账话,在这里特别给各位老师、前辈道歉。 对不起,希望诸位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我的年少无知,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今爷爷父母已然不在,希望大家多多教导,让我重新做人。” 说罢吞咽了一下喉咙,躬身俯首将额头贴在了地上。天旋地转,那一刻他脑中有片刻空白,内心却异常平静。 反正爷爷不在了,父母也看不到这个视频,只要顾易不知道,其他人都无所谓。 他简行舟还有什么脸能丢吗?可笑,他早就不要脸了。 简行舟埋首等了许久却没等到安德烈结束的提醒,他有些不耐烦,这家伙该不会在占他便宜吧。 “拍好了说一声。” 安德烈这才按下暂停,收起了手机。 简行舟抬头瞄了一眼,见没了镜头,就从容地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褶皱的衣摆。 “最后一句给我剪掉啊。” 前面演的那么动人,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安德烈不能理解,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破罐子破摔。 “简行舟,你不觉得丢人吗?你的傲慢呢?你的自恋呢?” 简行舟嗤笑了一声,仿佛这个问题可笑至极。 “高求,这个圈子的人如何看我,你不知道吗?我从小遭人白眼、嘲笑、讥讽的时候,你不都在我旁边吗?” 安德烈知道,所以他才不懂。 为什么经历过那些,简行舟还能如此自信而嚣张。 明明被人打断了清高的脊骨,却还能没皮没脸的苟延残喘。 “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评价我吗?乡巴佬,土老帽,地主家的傻儿子。”简行舟说着哈哈大笑,“有些我都不记得了,反正你们不愧是文化人,总能换着花样给我起外号。” 最初他也受不了,每天回家都会哭。爷爷就安慰他,是那些人嫉妒他家有钱罢了。 可他知道不是,那些人就是瞧不起他。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必须要进入这个圈子,即便他并不知道原因。 于是时间久了,听得多了,耳朵麻了,有些声音便不那么刺耳了。如果实在难听,他便安慰自己,是他们嫉妒他家有钱罢了。 “那时候唯有你客客气气,我问什么你都会回应,我还以为你会是个不错的人,结果呢……” 简行舟自嘲地笑了笑,他当初有多羡慕和崇拜高求啊,紧紧跟在他身后,甚至试图去模仿他的言行举止。 可当他发现所谓的优秀只是高求虚伪的逢迎,所谓的认可也不过是抱团取暖的恶臭时,忽然就没那么羡慕他了。 太可怜,也太可悲了,他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高求,我早就不在乎了。” 于是他不再对谁低头,也不再迎合谁的脾气,恶臭的嘴总能用钱堵住。他学会了在外面丢人,然后笑盈盈的回家,像爷爷安慰他那样安慰爷爷,那群穷逼巴不得给我舔脚。 带回看不懂却被叫好的画作,就像带回配得上却不喜欢的唐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家人的愿望。 他孤身勇闯不欢迎他的世界,苦果他一个人吃就好,他的家人只需要看到他不可一世的风光一面。 也许正是因为他努力证明了金钱可以击碎“不配”,才给了他父母错误的信号,让他们误以为有钱就拥有地位和权力。 所以当他发现父母误入歧途时,简行舟觉得自己也有错——这个错他愿意认,也甘心承担后果。 简行舟释然地松了一口气:“你不就是想让我输给你吗?现在我承认我输了,你是这个……” 他笑嘻嘻地竖起大拇指,输得毫不遗憾。 安德烈却赢得没有半点喜悦,他愤怒至极,难堪至极,又惭愧至极。 “够了,你滚吧。” 简行舟耸了耸肩,将两手插进口袋里,转身后不忘提醒。 “答应我的,不要食言。” ——发给谁都可以,但不许发给顾易。 安德烈苦笑了一下:“你就那么喜欢她?” 敢为她冒天下不为,也敢为她卑躬屈膝道歉,偏偏还不让她知道。 他把简行舟问愣了一瞬,停在原地想了想才豁然一笑。 “一直就挺喜欢的啊。”简行舟坦然承认,“不然怎么会跟她纠缠那么久?” 他从不否认顾易对他有着强烈的性吸引,只是现在比起浅薄的“喜欢”,又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吧。 “顾易说,我们可以相互成就。” 在他看不到未来的时候,顾易却承诺了他未来。 “所以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让喜欢的女人失望呢?” 简行舟扬起喜悦的眉梢,在安德烈眼里近乎炫耀。 相似的话,顾易也曾对他说过。那时他只知掠夺,不懂成全。 此时才终于明白,在那场不成功的关系里,他不是输给了简行舟,而是输给了自己。 197草真好吃 顾易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像看菜熟没熟一般,打开洗手间隔间看了一眼。 好家伙,不负所望,里面的人真像熟透了一般,脸颊红彤彤的,眼睛鼻子还往出冒水。 她往下瞟了一眼,意外地挑了挑眉,笑道:“原来下面没坏啊。” 杜上齐如果不是被堵着嘴,恐怕此刻已经气得呕出了一口血。他疯狂挣扎着,像是要冲上去咬顾易一口。 但当顾易拿出手机的那一刻,他忽然消停了。 不会吧,这个女人非要做到这一步吗?有完没完啊? 顾易笑嘻嘻地打开摄像头,从脚到头一点点向上移,最终怼在了杜上齐脸上。 后者屈辱地将脸别向一边,尽可能不让镜头拍到自己的脸。 “知道错了吗?” 他往哪边转,顾易就把镜头挪向哪边,不许他逃。 “知道了就点点头。” 杜上齐闭着眼,咬着嘴里湿乎乎的纸团不肯妥协。 顾易没耐心跟他耗,直接伸手解开了他的裤腰。裤链早就被拉开了,上面没了束缚,内裤和腿根就完全暴露了出来。 无法掩饰的生理反应,将内裤润湿了一小块,杜上齐瞄了一眼头皮都要炸了。眼看着顾易伸手去拽他的内裤,忙用力点了点头,嘴里发出呜呜呜的求饶声。 顾易这才关了摄像头,取出他嘴里的纸团。 杜上齐怕她故技重施,也不敢骂了,只是埋着头,故作驯服地等顾易帮他解开绳子。 “杜上齐,你对我有意见,我们两个私下解决,别把周凉牵扯进来。他来华城后就一直没什么同龄朋友,我知道你对他很好,他也很珍惜你,所以不要再做一些可能让他伤心的事了。” 顾易不知道周凉如何,但如果她的“朋友”在她身上装窃听器,她不与对方翻脸就已经不错了,绝不可能继续做朋友。 “知道了吗?” 她上前捏住杜上齐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看自己。 直到后者微若蚊蝇的“嗯”了一声,顾易才帮他剪开绳子。 大概是真的被搞怕了,杜上齐一脱身就背过身去系裤子。顾易抱怀站在一边,毫不掩饰的嗤笑。 “既然你是个正常男人,应该知道我和周凉昨天做了什么吧。你还觉得我在哄他骗他吗?” 虽然周凉说杜上齐的女友在事故里去世了,但顾易觉得真相并非如此。 且不说杜上齐完全没有表现出一点对女友的怀念,单从他对女性的敌意来说,就足以见得他心里没有深爱的女性。 顾易猜他若不是没谈过恋爱,就是被喜欢的女生伤害过。 “不是所有女人都像看你残疾就抛弃你的坏女人一样——” 果不其然,杜上齐的动作忽然一僵。顾易笑了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在我眼里周凉比那些富二代优秀的多。” 可惜的是大多数人都只能看到外在的条件,比如显赫的家世,健全的身体,又或者傲人的外表。 从这一点来说,周凉跟简行舟、安德烈、吴聿恒的起点完全不同,甚至比她的起点还要低。 可是这样一个似乎什么都没有的人,却从未在低谷情绪崩溃停滞不前过。而在同样的绝境中,吴聿恒被击垮过,简行舟也逃避过,而安德烈至今未能走出自我的桎梏。 顾易或多或少都曾拉过这叁个人一把,却从没有安慰过周凉,甚至反而被他安慰和鼓励过。 “他不依赖父母,也不怨天尤人。他不曾因出身而自卑,也不会因磨难而低头,更没有因为眼盲就放弃正常人能够争取的权利和理想。” 她不知道那些绝望的情绪,他是如何一个人自我消化的,总之当她遇到他时,周凉的灵魂就已经在发光了。 “我们不是情侣,只是因为我缺乏爱人的能力。如果有一天我打算试一试,我相信周凉会是我的首选,因为他值得。” 没有人天生伟大,愿意牺牲自我治愈别人,顾易亦是如此。她欣赏能够成长和改变的男人,但更偏爱那些不需要她教导和等待,就已然心智成熟,会理解她,会照顾她,并且给她自由的男性。 “所以如果你不是喜欢我,就不要再企图破坏我们的关系。当然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会拒绝,因为我不会让周凉伤心的。” 杜上齐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侧过头瞥向顾易,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又看了一眼狼狈的自己。 “早晚杀了你。” 虽然说着恶毒的话,但气势却弱了许多。道理他听得进去,气却咽不下去,今天这笔账早晚要跟她讨回来。 顾易笑了笑,也无所谓,只要他不让周凉失望就好。 “时间差不多了,蒋元浩应该已经到了。” 她看了眼手机,果然看到蒋元浩发来的消息。 “我推你出去,还是自己滚?” 不等顾易上前,杜上齐就灵活的倒车退出了洗手间,逃也似的朝门口去了。 杜上齐离开没多久,顾易就收到了安德烈发来的一条消息。 “虽然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下面是一条视频,正是他下午给简行舟拍的那条,原封不动,甚至连最后一条“拍好了说一声”都没剪。 顾易反复看了几遍,一开始觉得有些可笑,简行舟竟然幼稚到以为这种方式可以解决问题? 但后来又慢慢觉得,这也许是简行舟给自己的一个开始吧。 向最不可能低头的人低头,那么往后向谁卑躬屈膝,他就再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了。 顾易会心一笑,回复道:“谢谢。”她知道,安德烈在告诉她,她没有选错人。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简行舟乐颠乐颠的回来了,像个没事人似的。见杜上齐走了,更加舒坦了。 顾易正坐在餐桌前吃晚饭,一边吃一边刷着今天的新闻资讯,对他置若罔闻。 简行舟探头瞄了一眼,又是糙米鸡蛋蔬菜沙拉,瞬间觉得自己绿了。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见顾易又在吃“独食”,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自从吴聿恒走了之后,顾易就不怎么做饭了。就算偶尔下个厨,也从没带过他的份,让他自己解决。 两个人虽然同居,但过的井水不犯河水,保持着非常纯洁的同事关系。 他自觉今天做了件大事,意义非凡,可又没办法跟顾易说。想来想去,只能大声清了清喉咙,至少让人注意到自己回来了。 “咳咳!” 顾易抬头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解决了?” 简行舟拉开顾易面前的椅子,大爷似的一坐,仰着下巴嘚瑟的说道:“那当然。” “好。” 顾易点了点头,就起身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简行舟路上编撰了一肚子的故事,瞬间没了用武之地。他不甘心,起身追了过去。 “你就不问问我怎么解决的?” 顾易一边洗碗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怎么解决的?” “给他们点教训就不敢造次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简行舟拿出安慰爷爷的那套说辞,总算让顾易抬头看了他一眼。 后者笑盈盈的,意味不明,让简行舟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忽然不敢扯谎了,忙说道:“总之你放心做你的,到时候一定有人买账,有些傻逼你不用再迁就他了。” 顾易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当年也是个傻逼,还很讨人厌。” 杜上齐那股装逼傲慢,嘴上不留情的劲儿,跟简行舟过去相比,只能说是青出于蓝。 简行舟撇了撇嘴,才不肯认:“我比他聪明着呢。” 至于讨人厌这一点,他不否认,他以前太想驯服顾易了,可每一次都被打脸,只能靠难听话争回颜面。 直到上次与吴聿恒发生口角,顾易当面指出他的问题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伤人。 可能过去他在充满敌人的圈子里生活太久了,已经习惯了将语言作为武器。尖酸刻薄用来攻击,甜言蜜语用来蛊惑,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人际场上的常胜将军。 “以后不会了。”简行舟又小声补了一句。 顾易装作没听懂:“以后不会什么?” 不会再把所有人当做敌人了,至少顾易不是。简行舟心说,但却没有再回答,他知道顾易是想看他的笑话。 他白了顾易一眼要走,却被后者叫住。 顾易擦干净手,向他递了过来:“简行舟,我们一起努力吧。” 简行舟看着那只白净的手,刚刚冲完水,指尖还透着淡淡的红。他猛然想起,当初忘记给厨房装空调了,所以此刻才会如此燥热。 他故作不屑,将手随意地搭了过去,笑着调侃:“装模作样。” 可当顾易回握住他的时候,简行舟的心脏却无法自控的加速,快到他呼吸都有点困难,一种古怪的酸涩直逼鼻腔双眼。 他慌乱放开了顾易的手,故作淡定地垂下胳膊,指尖却还在余温中微微发颤。 “我去点个外卖。” 他又要逃,却被顾易拽住。 “我刚没吃完,有剩余。” 她说着扬起下巴,指向厨房案台上的保鲜盒。 简行舟以为顾易终于带了他的份,忙走过去打开看了一眼,呃…… 确实是顾易剩下的。 虽然如此,简行舟还是有点感动,回过头刚想调侃嘴硬心软的女人两句,却发现顾易已经不见了。 他拿筷子悄悄吃了两口,还没吃出味道,嘴角就已经不受控的上扬。 其实草也挺好吃的,简行舟甜滋滋的想。 198亲手驯狗 简行舟嘴上说着解决了,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他也清楚高求说的是实话,一个人无法左右一个圈子的舆论。之所以找上高求,只是在赌他会不会帮顾易。 他知道高求这个人小心眼,如果他不低头,高求就算对顾易有旧情,也不会放手去帮她。 直到顾易再次去联系合作方,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时,简行舟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其实顾易也没想到进展会这么顺利,她原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毕竟简行舟的名声还是要靠实际行动捡回来。 因为对方曾经跟求索合作过,顾易就找李沢聊了一下,后者说可能是安德烈打了招呼。 他也不确定,但之前一直消极怠工的老板,今天忽然召集大家开了会,讨论了下个季度的展览计划。 所以李沢觉得,也许两件事冥冥之中有着关联。 顾易反复查看微信和邮件,确定没有遗漏安德烈的信息后,决定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她担心自己如果主动询问,又会被安德烈当做交换条件的筹码。 “那你呢?”顾易问李沢,“老板有了新计划,你还舍得离开吗?” 李沢不喜欢绕弯子,直接问道:“先说你给我开多少钱吧。” 顾易笑了笑:“要不晚上来我这儿吃个饭,面谈怎么样?” 李沢应下之后,顾易又给杜上齐打了个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聚一下,后者是真的怕再入虎穴就回不来了,于是找了个借口让蒋元浩代劳。 这一天晚上,小海螺迎来了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夜。 聚会是顾易组织的,但主场是简行舟的。后者在顾易的逼迫下,给每一个画展合作者都准备了小礼物,站在门口来一个送一个。 要知道简行舟以前都是被招待的对象,如今忽然主动招待起别人,怎么都觉得别扭,站也不会站,笑也不会笑了。 先到的是素来喜欢早到的李沢,还是那一副被欠了五百万的模样。 顾易跟在简行舟身后,小声为他介绍:“这位是求索的主管李沢。” 简行舟昨天刚见过,当然知道。只要是高求的人,他都不待见,平淡的“哦”了一声。 没想到话音刚落,就被顾易在后腰拧了一把。 简行舟倒吸一口冷气,扭头看她,无声质问,你干嘛? 顾易磨着后牙槽,眼神像是要咬人,后者忽然清醒过来。他白天好像答应了顾易,晚上一点要客客气气的,不能再把人惹恼了。 简行舟不情不愿地把头扭了过去,看向李沢,后者欠五百万的脸,显然已经增额到了一千万。 顾易在他身后拍了一把,催促道:“握手!” 简行舟只好伸出了右手,结果又被顾易打了一下。 “两只手!” 要不是李沢不会笑,恐怕此刻已经露出了嗤笑的表情。 但简行舟想象到了,这人笑起来一定很贱。虽然不甘心,但后面有顾易看着,还是只能言听计从地伸出两只手握住了李沢的手。 这一瞬间,一贯厚脸皮的简行舟,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您好,欢迎光临。” 他从牙缝里挤着音节,磕磕巴巴的说完,李沢的脸恢复到了五百万。 顾易这才开口,亲昵的拍了拍李沢的手臂:“先坐沙发上等一下吧,我给你准备了点你喜欢的甜点。” 李沢点了点头,略过简行舟后,悄悄给顾易比了个大拇指。 简行舟过去那副屌样,他可是记忆犹新,以前接待他的时候可没少被他折腾。如今有顾易撑腰,李沢总算解了一回气。虽然面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确实爽到了。 被顾易亲手调教过一次,简行舟就学会了。其实逢场作戏他是会的,讨人欢心也不在话下,只是他习惯了在顾易面前保持高姿态,丢人无所谓,但不能在顾易面前丢人。 “你去里面招待吧,这儿我一个人就行。”简行舟忍不住说道。 顾易狐疑地瞥着他,显然不相信他的“能力”。后者迫于无奈只能使出阴招,捏住顾易的下巴,飞快地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乖,回去吧。” 顾易脸色瞬间难看,在他后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简行舟硬生生抗住了,没有大叫出声,只是面部有些狰狞。他瞅了瞅门内门外,还好,就李沢一个人看到了。 他忍着痛,不肯妥协:“你不回去,我就继续了啊。” “简行舟,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顾易骂了一句就扭头走了,简行舟总算松了一口气。 顾易直接去找了李沢,后者见她,面无表情地提醒道:“你不能总跟自己的老板谈恋爱,影响工作。” 特别是影响他的工作,某总监当年不做人的行径历历在目。 “我跟他没关系。”顾易解释道,“就跟和你一样,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 “呵。” 顾易挑高了眉毛,好家伙,李沢被她逼出冷笑了。 她挪了挪屁股,凑近李沢:“吃醋啊,李总管?” 李沢知道顾易又在逗他,已然习惯了她故作没脸没皮的样子,也不再躲了,像个木头一样任由她贴着,只顾着吃自己的蛋糕。 另一面的简行舟却要气炸了,高求那家伙该不会是个绿帽癖吧?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都不看着点的吗? 简行舟走过去,直接把顾易叫起来:“你去外面吧,我来招待……” 他还没说完,就见李沢抬起一只手,丑拒。 顾易见其他人还没来,索性拉着简行舟到一边,谈起了给李沢的工资。 “我想把他挖到这边来——” 她刚开了个话头,简行舟就受不了了。 “挖过来给你暖床?” 他阴嗖嗖地说完,见顾易忽然不说话了,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忙改口道:“挖挖挖。” 顾易这才继续:“求索给他的是这个数,我想给他翻个倍。” 她比了个数字,简行舟一看,眉头一拧:“联手打劫啊你们?” 顾易又不说话了,冷着脸盯着他,简行舟感觉自己要卒了。 “行行行。” 见顾易总算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简行舟忽然觉得这钱花的倒也不亏。 反正李沢要是干得不行,他就到顾易床上去讨债,嘿。 晚些时候,唐宁和蒋元浩等人也来了。因为听说有简行舟在,唐嘉乐也难得参与了这次聚会。 蒋元浩有了上次的经验,再也不敢说自己是顾易的初恋了,只简单介绍他是尚奇科技的经理,老板是杜上齐。 “杜上齐?”简行舟忽然问了一句,“就是之前那个坐轮椅来参观的……” 顾易瞪了他一眼,简行舟忙把“残废”两个字咽了回去。 “对对对。”蒋元浩点头称是,“杜老板有点忙,就派我过来了。” 简行舟看了顾易一眼,后者低声解释道:“还是要合作的,只是不会迁就他,你放心。” 简行舟这才由阴转晴,冲着蒋元浩笑了笑。 “请坐吧。” 蒋元浩以为这次他终于安全了,不想这一顿饭吃的还是有点古怪,那位简大老板说两句就要给他敬酒,自己不喝专盯着他一个人喝。 喝得他一顿饭跑了十几次洗手间,回到餐桌时许多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 他讪讪地笑着问了一句,试图打破沉默的僵局。 “聊到哪儿了?” 简行舟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男人尿急尿频多半是肾虚的表现。” “……” “哈,别误会,不是说你。” “……” 最后蒋元浩拉住还算熟识的李沢问了一句:“你实话跟我说,顾易跟那个简行舟是不是……” 他还没说完,李沢就点了点头。 蒋元浩要哭了,他就知道!难怪老板不来,让他来! 199炮友还是老板 顾易的初衷是先做朋友再谈合作,所以也没聊太多工作上的事,只把做一场不止能“看”的展览这个理念表达了一下。 杜荆月说顾易崇拜唐宁,唐宁其实也顾易的无脑粉,她做什么都举双手双脚支持,顺便还要带上她哥。 “来点音乐要不要?”唐宁热情推荐唐嘉乐,“我哥给我做了几首曲子,感觉很搭。” 顾易意外,小声问道:“你哥不是学画画的吗?”因为唐嘉乐跟安德烈熟悉,她还以为他也是从事相关领域的。 “我哥也画画,他还是陈伯伯的叁代弟子呢。”唐宁一副说来话长的模样,“总之他什么都学,什么都学得比我好,气死人。” 她说着话锋一转,嘻嘻一笑:“不过他现在连人都是我的了,还是我更厉害。” 顾易无奈失笑:“是是是,你最厉害。”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羡慕甚至嫉妒唐宁,而唐宁其实也不是无往不胜的存在。 “那我回头让我哥发你邮箱哈。” 差不多到唐宁睡觉的时间了,她打算溜了。唐嘉乐去取车,顾易送唐宁出门。 “对啦,怎么一直没看到你的小看门狗呢?” 顾易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唐宁说的可能是吴聿恒。 “他暂时回家去住了。” 唐宁想了想:“啊,是回去照顾他爸了吧?脑梗确实还挺麻烦的,弄不好可能半身不遂。” 顾易愣了一下:“不是心脏病吗?” “啊?”唐宁也被问蒙了,“别人跟我说的,我也不知道。” 现在吴璋的事就是圈内茶余饭后的谈资,道听途说也没人探究哪句真哪句假。 唐宁从来都是二手八卦接收者,她听到的版本是吴璋脑梗住院了,现在大小便都没办法自理。 既然顾易说是心脏病,那估计是嫉恶如仇的心态作祟,将事情夸张化了吧。 其实顾易也没特别打听过,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画展的事,没怎么关心吴聿恒的动向。她想着给吴聿恒发了条信息:“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吃个饭?” 等唐宁离开了,吴聿恒也没回复,顾易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的时候,醉醺醺的蒋元浩冲了出来。 “顾易!”蒋元浩哭着一把握住顾易的手,“我不复合了,不复合了,你让他们放过我好不好?” 后面简行舟跟了出来,抱怀绕到蒋元浩旁边,后者一看他就连忙放开了顾易的手。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蒋元浩连车都没叫,抱紧还没来得及背上的电脑包,就踉踉跄跄的跑了。 简行舟一听什么复合就懂了,冷笑了一声:“你还真不忌口,那种货色你也下得去嘴啊。” 顾易不否认当初确实做了个不明智的选择。也因为蒋元浩,她后来不再接受追求者,都是看到合口味的男人主动出击。 “你也不怎么样,我不是照样吃了吗?” 她跟简行舟有个相似的地方,那就是“错我可以犯,但轮不到你置喙”。 换作过去,简行舟一定反唇相讥,但最近他心情不错,愿意让出上风给顾易占。 简行舟笑了笑,凑到顾易耳边:“那你要不要再尝尝看,也许味道变得更好了。” “我不吃过期产品。” 顾易说着就推门进屋,简行舟慢了一步,险些撞到门上。 简行舟不服气,他怎么就成“过期产品”了?他新鲜着呢。 人先后走光了,顾易叫了家政阿姨来打扫,自己上楼洗澡。等她洗完回来,打算给阿姨结算工钱时,却发现客厅里只剩下简行舟一个人了。 这位穿着他骚包的真丝睡袍,手中晃着一杯红酒,翘着光溜溜的腿,坐在沙发上装逼。 顾易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两秒才问道:“钱给人家结了?” 简行舟像是才注意到顾易,回过头挑眉一笑,拉长了油腻的调子,说道:“当然。” 顾易二话不说就转身上楼,简行舟这才有些急了。 “哎哎,一起喝一杯嘛。” “没兴趣。” 他只好改口,找了个顾易感兴趣的事。 “顾经理,我们聊一下工作室的未来规划?” 顾易果然停下步子,认真想了两秒。 “明天再说吧。” “……” 简行舟连着两次滑铁卢,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一般分手的女友或炮友,他面都不会见,更不用说什么破镜重圆。 心里没有计划,眼神却不受控,一直在顾易厚实的毛巾浴袍上上上下下逡巡,试图找出一点点玲珑的曲线,满足一下他干渴的双眼。 可惜根本啥也看不见。 简行舟懊恼地想,他就是精虫上脑,还装什么逼啊。 于是起身直接把客厅的灯关了,然后冲上前一把将人横抱了起来。 “楼上还是楼下?” 他让顾易选,顾易也让他选。 “炮友还是老板?” 简行舟不明白这有什么冲突,他不回答,顺便帮顾易选了,上楼将人放到了床上。 他俯身上去吻她,顾易躲开又问了一次:“所以你是选了炮友?” 简行舟纠正道:“是男朋友。” 顾易嗤笑了一声,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且不说她不在垃圾桶里捡男人,就算真要捡,也不可能去捡一个当初甩了她的人。 她这个人就是天生小心眼,吃过的亏受过的气,绝不可能说忘就忘。 简行舟比安德烈有事业心,也没那么多算计,这是她选择跟他合作的原因,但并不代表着她就接受了作为男人的简行舟。 顾易从不觉得浪子真能回头。 天生花心纵欲的男人,会为一个女人痴心不改?那太可笑了。 建立在性吸引上的喜欢容易上头,但在这个前提下的体贴、乖顺甚至牺牲,都只是在为上床做铺垫罢了。 比如现在就原形毕露。 “简行舟,我不想跟你做炮友,更毋庸说男女朋友。如果你继续对我性骚扰,我明天就辞职。” “性骚扰?” 简行舟还是第一次被扣上这种的帽子。他跟顾易又不是什么正经人,打个炮不就跟吃个饭一样随便吗? 他想了想,找到了症结:“还在介意唐宁吗?” 简行舟无奈失笑,上前轻轻抱住顾易,仿佛深情。 “我就没有喜欢过她,我只喜欢你。” 当然前面那些莺莺燕燕他就不算了,反正顾易应该也不在意。 “我不喜欢你。”顾易漠然说道,“从始至终。” 简行舟吃了这么多次瘪,其实心里已经很清楚,不喜欢他并不是顾易的气话。 “那你喜欢谁?”他笑了笑,替她答了,“你谁也不喜欢。” 他一直觉得顾易和他有些相似,见色起意不谈深情,因此他们当初才会一拍即合。 所以只要顾易谁也不喜欢,那对他来说就没有区别。 作为情场上无往不胜的绝对王者,他有自信,在自己的温柔攻势下,顾易的心会慢慢偏向他的。 “你不必喜欢我,允许我为你服务就好。” 简行舟轻吻着顾易的脖颈,小心地抚上她的后背,一点点下滑到她的腰肢。就在他快要解开浴袍的腰带时,顾易的电话忽然响了。 200修罗场内卷 顾易还以为是吴聿恒,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却是周凉。 简行舟不想让她接,顺势将人放倒在床上,不想还没能靠上去,就被顾易一脚踹在胸口。 简行舟被踹的人仰马翻,险些掉下床。等他坐起身,顾易已经接了。 “怎么了,这个时间打电话?” 声音温柔到降了八个度,直接把简行舟听傻了,这他妈是顾易? 简行舟迅速爬了过去,凑到手机另一边听了听,是个男声。他对顾易做了嘴型:“谁?” 顾易懒得理他,推了他一把,就要起身下床。简行舟见状拽住她的脚踝,又将人拉了回去。 顾易挣扎了两下没脱开,反把浴袍的下摆扯开了,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两腿间的私处若隐若现。 简行舟毫不掩饰地盯着那里看,呼吸都变沉了。 顾易一边应着电话一边做口型警告简行舟。简行舟笑了一下,他虽然无耻,但绝不会对女人霸王硬上弓。 他不喜欢强制,只喜欢引诱。 简行舟握着顾易一只脚踝微微抬起,俯身亲了一下,然后就这么顺着脚踝内侧,蜻蜓点水一般向小腿亲了上去。 周凉许久没听到顾易的回复,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是现在不方便说话吗?” “没有,方便。” 顾易飞快地答道,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另一只脚踩在了简行舟脸上。 简行舟也不介意,反而探出舌头舔了上去。湿软的舌尖滑过脚心,然后含住了她的脚趾。 顾易被弄得头皮发麻,暗骂简行舟变态。 “有什么事你说吧。” 爱舔脚就舔去吧,顾易把心思放回了周凉这边。 “你明天有时间吗?” “做什么?” 打电话之前周凉已经自我演练了许多遍,可是真的说出口时还是紧张到快要把心脏吐出来。 “……约会。” 电话那边的顾易沉默了一瞬,周凉呼吸都要停了。 简行舟也不禁抬起头看了过去,他没想到顾易竟然在笑,是一种他从没有见过的甜蜜笑容。 顾易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去哪儿?” “就学校附近吧,我想带你逛一逛。” “好,那我去美院宿舍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搬进宿舍了,明天十点我在华大门口等你吧。” 顾易点了点头,直到挂掉电话,嘴角都没有降下来过。 简行舟忽然觉得嘴里的脚不香了,亢奋的兴头也瞬间被浇灭了。 要去美院宿舍接的,除了那个“室友”还能是谁? “他找你干什么?”简行舟摆出正宫范质问道。 顾易没答,下床进了洗手间。她朝脚上挤了一些沐浴乳,拿下浴头一阵猛冲。 简行舟一看,脸都黑了,搞了半天没得到半分好,还糟了嫌弃。 一想到顾易对那个瞎子的态度,他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他上次见周凉时没有留心看,后来才猛然想起,他好像在唐宁常去的那家按摩店里见过他。 不过一个搞按摩的瞎子,一通电话就能让她露出那种表情? 什么东西啊,简行舟气得直跺脚。 “问你话呢,他找你干什么?” 顾易烦他,索性实话实说:“约会。” “哈?”简行舟觉得好笑,“不是约炮?” 顾易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她擦干了脚,请简行舟出去,后者扒着门框不肯走。 他跟顾易在一起那么久都没玩过这种纯情约会,怎么可能放任她去跟别的男人约会。 “你不许去。” “简行舟,你凭什么命令我?” 简行舟虽然以顾易男友自居,但也知道她不认账。与其说出口打脸,不如摆出更有效的身份。 “我是你老板。” “明天周末。” “周末就给我加班。”简行舟挑衅地嗤了一声,“工作室未来规划,刚刚说好的你忘了?” 顾易咬牙沉默了一阵,然后点了点头:“明天早上八点,我会把方案交给你,希望你按时接收。” 见顾易去拿电脑,简行舟又心软了,不想她真熬夜。 “哎呀,你就不能哄哄我吗?”他抱住顾易耍赖。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简行舟在床上素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哄你妈个头,顾易刚想发作,半掩着的门就被推开了。 简行舟看到门外的吴聿恒的瞬间,本能地收回了抱在顾易腰上的手。 吴聿恒上前,一手将顾易拉到了自己身后,小声责怪道:“都跟你说了要锁门。” 顾易笑了笑没解释,反问道:“怎么这么晚?” 她见吴聿恒一直没回消息,还以为他在忙,没想到这个时候回来了。 “医院离这边太远了。” “吃饭了吗?” “没。” 简行舟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似乎忘了房间里还有个他。 他不甘心,对着吴聿恒挑衅道:“今天不揍我了?” 吴聿恒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喜欢被虐啊? “我有点饿,吃饱了再说。” “……” 晚上没剩什么东西,顾易就下楼给吴聿恒煮了碗青菜鸡蛋面。 一旁只吃过剩草的简行舟看得眼睛都红了:“我也饿了。” 吴聿恒一通暴风吸入,完全没有分简行舟一口的意思。顾易拿着电脑在餐桌对面坐下,也没有搭理简行舟的意思,一边加班一边跟吴聿恒聊起他的近况。 “你爸生病了吗?” 吴聿恒闷闷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不是说了不要跟你爸吵架吗?” “没吵。”吴聿恒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就是我举报那件事被他知道了,我真没跟他吵,我还跟他道歉了,可他那个脾气你也知道……” “你举报的吴璋?”一旁的简行舟忽然插了一句进来。 当初这个老东西仗着他家失势,对顾易落井下石,简行舟虽然没有公开表态,但来龙去脉都清楚。 当时他泥菩萨过河,光是父母的事已经捉襟见肘,根本没办法帮顾易。 好在忽然冒出来一个举报者,直接扭转了舆论局面。那时他还以为是高求帮了顾易,没想到竟然是这小子。 “你为了顾易搞垮你爸?” 简行舟一直以为吴聿恒不过跟在顾易身边吃软饭,没想到他竟然肯为顾易做到这种程度。 一个无名无才的艺二代,他爹就是他最大的资本,但是他却肯为了顾易什么都不要了。 他忽然理解了,那天顾易为什么为了吴聿恒打他。他嘲笑了吴聿恒为顾易割下的血肉。 “关你屁事。”吴聿恒回怼了一嘴。 他越是如此,简行舟越是笃定自己的猜测。 这小子疯了吗? 他原本以为他为了顾易跟高求求情就已经做的够绝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卷的。 简行舟还是第一次在追求异性这件事上感受到压力。 吴聿恒做到这个程度才得到一碗青菜鸡蛋面,那让顾易露出那种笑容的,得是何方神圣啊? 201春梦 吴聿恒吃完了,打算回医院去。顾易看了眼时间,感觉太晚了。 “你爸那边要你二十四小时陪护吗?” “倒是不用,有护工的,只是他醒了看不见我就会发脾气……” 自从病倒之后,他爸生活上很多事都要别人帮忙。吴聿恒感觉他像是变成了一个小孩子,易燃易爆又很无助,像极了过去的自己。 “那明天早点回去就好。今天太晚了也不好叫车,你就睡这儿吧。” 吴聿恒想了想,时间上确实也区别不大。而且他留下也能看着那个歹心不死的简行舟,以防他又摸到顾易那里去。 吴聿恒洗了碗,顺便在厨房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习惯性地去收拾沙发,却被顾易叫住了。 “你去楼上睡吧。” 不止吴聿恒没反应过来,简行舟也愣了。 顾易没解释,她晚上要加班,床空着也是空着。 吴聿恒最近也乖的很,让回来吃饭就回来吃饭,让上楼睡觉自然也不会多问一句。 简行舟打也打不过,反对也人听他的,只能装作不屑嗤笑一声,悻悻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易让吴聿恒帮她搬了个小茶几上楼,房间有地毯和垫子,她刚好可以坐在地上办公。 见顾易的电脑始终没关,吴聿恒就猜到了她可能要熬夜,叫他上来睡只是想把床让给他好好休息罢了。 于是他没再瞎想,直接去洗手间换上了睡衣,不想出来时刚好碰到顾易在换衣服。 他慌乱背过了身,比被看到的人还要紧张。 顾易其实并不介意吴聿恒胡思乱想。当初决定接管吴聿恒,就没想着再拒绝他。 只要他拎得清,寻欢作乐不等同于将心比心,顾易并不介意和他玩一些成年人的游戏。 可是显然现在抗拒的人不是她,而是吴聿恒。 她换下了浴袍,却见吴聿恒还没扭过来,心里有些微妙。 “看见我还想吐?” 吴聿恒这才敢转过身,然后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你。” 他爸和沉笑缘的事情被爆出来之后,他胃里那颗灌满苦涩液体的气球也瞬间被捅破了。 从那之后,他整个人的状态就好了很多。可一旦画画就会旧疾复发,不止无法幻想女性的身体,甚至拿起笔都觉得恶心。 医生说这种神经性呕吐,究其根本还是他给自己的心理压力。 “那是因为沉笑缘吗?”顾易上前,抬起吴聿恒的下巴,“有那么好看吗?看一次就忘不了了?” “没、没,不是……” 他吞咽了一下喉咙,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不否认,偶然的窥探确实给了他心理上的冲击,但那与沉笑缘本人无关。 顾易也知道这种心理障碍是没办法一下子突破的,她不是医生,不敢擅自治疗,只能安抚一般摸了摸吴聿恒的脸。 “逗你的,知道你对她没意思。没关系,慢慢来。” 过去她急功近利总在逼他,如今也该给他一些时间喘口气,毕竟他们的一生还很长。 “早点休息吧。” 顾易让吴聿恒在她床上睡下,她就坐在一旁的垫子上开始工作。 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吴聿恒侧躺着,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顾易的侧颜,嗅到她淡淡的体香。 顾易想着还要工作就没换睡衣,而是套了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 里面没穿内衣,薄薄的布料下就是柔软的胸乳。即便室内光线昏暗,吴聿恒还是看到了若影若线的乳尖。 他头脑发晕,心脏乱跳,忙闭上了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大概是太疲惫了,他竟然做了个清醒梦。梦里他压在顾易身上,将T恤撩到她的腋下,肆无忌惮地吸吮着她的乳尖。 圆润的乳珠被他舔舐的油亮发红,无不诉说着亟不可待的情欲。吴聿恒也怦然勃发,抬起顾易的一条腿,将自己狠狠操了进去。 他痴迷地盯着两人交合的位置,乌黑浓密的毛发中,肉柱带着淫水进出穴口,将那里撑开,露出粉红色的嫩肉。 顾易被操得面颊绯红,呻吟连连,在情欲巅峰时两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叫了一声:“老师。” 吴聿恒猛然惊醒,出了一头的冷汗。屋子里的灯不知何时关了,只有窗帘的缝隙透进一点蓝光。 他看向身旁,顾易正面向他侧躺着安睡。大概熬到了很晚,衣服都没有换,还是那件T恤。 跟梦里的打扮一样,可他却不敢再回忆刚刚的一幕。 吴聿恒缓了一会儿,才微微松了口气。他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六点了,怕吵到顾易,就将六点半的闹钟关了。 他蹑手蹑脚地下床,却不想还是惊动了顾易。 “要走了吗?” “嗯。” 顾易给他开了灯,方便他起床洗漱。 吴聿恒进了洗手间,顾易看了眼时间,才六点。这么早就要去医院陪护吗? “你爸这次很严重吗?要我去看一下吗?” “不用。”吴聿恒很坚决,“我可以的,你上次都教给我了。” 顾易笑了笑,吴聿恒好像有些长大了。 “那你记得别把画画放下,手生了不容易恢复,偶尔还是要练一练基本功。” 吴聿恒心虚地应了一声。他不敢告诉顾易,曾经引以为傲的绘画如今却成了最让他恐惧的事情。 吴聿恒走后,顾易就又睡了过去,睡到八点才起床下楼把简行舟炸了起来。 简行舟很少这么早起,骂骂咧咧的来开门,却见顾易直接将电脑塞到了他怀里。 “我做了一个五年计划和一个今年的季度规划,每一条发展建议我都附了具体说明和案例分析。你先看着,有问题我们周一再聊。” 简行舟看着屏幕上叁十多页的PPT,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目前根本不需要急着搞什么规划,最要紧的还是先做好唐宁的画展。 他是真的没想到,昨天只是一句戏言,顾易竟然认真做了。 “你熬夜了?” 简行舟抬眼看向顾易,原本还有些心疼,但看到顾易脸上精致的妆容时,那点愧疚感瞬间抛之脑后。 “就为了按时去约会?!” 顾易不否认,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堵住简行舟的嘴。 “老板的工作要求我会努力达成,但老板不该管的东西,希望你也不要越界。” 简行舟磨着后牙槽许久没有说话。顾易言行一致的跟他划清了关系,他再胡搅蛮缠显然有失风范。 可是心里还是无法控制的翻江倒海,忍不住揶揄:“一个瞎子也看不见你为他化了妆,白费心思。” 顾易哑然失笑,她当然知道周凉看不到。 本来也不是为了他,只是熬夜脸色太差了,总不能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出门,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学着吴聿恒回敬了简行舟一句:“关你屁事。” 顾易说罢就出门叫车,留下简行舟握着电脑气得脸色发青。 见人搭上网约车离开后,简行舟做了有史以来最幼稚的一个决定,他拿起车钥匙也跟着出了门。 202约会 车走到半路开始下雨,顾易没带伞。她怕周凉等太久,路上也没花时间去买,进入校园后那一小段路直接冒雨跑了过去。 周凉就站在华大名牌的石碑前,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很显眼。周末校园里学生稀少,雨天更是行色匆匆,唯有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概是落雨的噪音干扰了周凉,顾易走过去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被猛然挽住手臂的瞬间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躲。 顾易笑得乐不可支,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被人用伞戳了一下。 她回头就看到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撑着一把透明雨伞,正是刚刚戳她的那一把。 顾易还以为对方是不小心,原本没放在心上,不想女孩却挡在了她和周凉之间。 “您再喜欢周凉,也不该找到学校来骚扰他。”女孩面色严肃地对顾易说道,“请您离开,不然我就找保安了。” 顾易听得一头雾水,直到周凉后知后觉问了一声:“是顾易吗?” 他在雨天听觉嗅觉都不太敏感,单凭模糊的色块也没办法确认出身份。 “嗯。” 顾易应了一声,周凉才拧眉将身前的女孩推开,摸索着将顾易拉到自己伞下。 “司嘉琳,不都跟你说今天不要跟着我了吗?” 被叫做司嘉琳的女孩,这才意识到两人是认识的,顿时觉得有些委屈。 “我、我搞错了,我还以为是那些骚扰你的人。” 顾易这才明白,敢情这姑娘一直躲在暗处“保护”周凉呢。 “你好,我是周凉的……姐姐。” “我是周凉的同学,新闻学院大一的司嘉琳。” 司嘉琳低着头,时不时瞥周凉一眼,直到后者主动给顾易介绍,她脸上才浮起了些许笑容。 “她要交一个纪录片作业,刚好胡老师那边也不方便进学校,所以就拜托她帮忙拍一些我在学校生活学习的片段。” 顾易觉得交作业是假,想交男朋友是真吧。她装作善解人意的姐姐笑着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 司嘉琳说完又瞟向周凉,可惜后者完全感受不到她期待的目光,心思全都在顾易身上。 周凉一手握着伞,一手在顾易发际、肩膀、胳膊上摸索。 “淋雨了?”他焦急地关心道,“怎么没打伞啊?” 他说着将自己的伞向顾易那边靠了靠,也不顾自己的后背暴露在雨里。 一旁的司嘉琳越看越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她抿了抿嘴角,低声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易扯了周凉一下,周凉才冲着司嘉琳的方向点了点头:“那周一我有课的时候再联系你吧。” 平时难道就不能联系一下吗?司嘉琳有些不甘心,但见人根本没心思理她,只好瘪着嘴把话咽了回去。 见司嘉琳撑着伞跑远,顾易才跟周凉说道:“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 周凉装作没听见,说道:“要不去我宿舍擦一擦吧,你这样容易感冒。” 顾易觉得好笑,她才淋了几滴雨啊,又不是什么温室里的娇花。 可周凉看起来自责极了:“早知道就提醒你带伞了。” 他总想着顾易成熟睿智,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人操心,哪能想到她出门却不看天气预报呢。 “你宿舍女生能进吗?” “能的,司嘉琳都去过好几次了。” 顾易其实觉得她走到周凉宿舍也就干了,但是能去看看周凉住的地方也好,以防他有什么不方便的却不肯跟自己说。 “那就去你那儿坐坐吧,正好等雨小一点我们再出来吃饭。” 周凉忙点了点头,然后拉住了顾易的手。 顾易无奈:“你拉着我的手怎么撑盲杖呢?我可不知道你宿舍在哪儿。” 周凉想了想却没放开她,而是把手上的雨伞给了顾易。 “只能麻烦你了。” 顾易哑然失笑,周凉怎么忽然变得粘人了? 她个子比周凉矮许多,让她撑伞,周凉只能弯着腰跟她走,两个人都难受。 “算了,你告诉我方向,我带你走吧。” 周凉乐意之至,只要能拉着顾易的手,怎么都好。 “我住在留学生宿舍那边,从宿舍区的路口左转,大概走个一百多米就到了。” 顾易点了点头,到时候找不见问问路人就好了。 路上一边走周凉一边给顾易介绍,教学楼、礼堂、操场,如数家珍,仿佛亲眼看过一样。 “入学的时候跟学长学姐走过一遍就记住了。” “那班上同学呢?都认识了吗?” “差不多吧,不过他们要军训,我不用,所以没跟他们住在一起。” 虽然周凉极力追求平常对待,但是一些集体性质的活动,他必然会给团队“拖后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跟同学还聊得来吗?” 顾易有些担心周凉没有军训,会错失跟同学打好关系的机会。 “还行吧。” 周凉没有多说,他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他没失明的时候,也不是个乐衷交际的人。 顾易到了宿舍才明白学校把周凉安排到这里的理由不止是因为军训。 这边公共设施更国际化一些,基本上是按照国外大学的标准设计的,有电梯,门禁有语音,无障碍设施也比较完善。 “你室友不在吗?” 周凉没有回答,直接刷卡开门。 顾易看到房间里的单人床后瞬间明白了。 好吧,没有室友。 周凉拿了一条新毛巾,又翻出来他不常用的吹风机,递给顾易。 顾易看了一眼吹风机的牌子,反复确认不是山寨货之后,问道:“这个吹风机两叁千块钱你知道吗?” 周凉也愣了一下,像是第一次听说。 “杜上齐给的,我也不知道。这里很多东西基本上都是他帮我弄的。” 顾易扫了一圈,她原本以为那些智能电子产品是学校给配的,如今看来多半是杜上齐给周凉准备的。 说实话,如果不考虑杜上齐别扭的个性和变态的占有欲,他对朋友是真的没的说。 顾易原本还有些担心周凉离了她之后过得不好,如今看来不过是瞎操心罢了。 虽然清楚周凉并不真的是她的小狗狗,但难免还是有些失落。总感觉周凉独立出来之后,她开始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他们的关系。 “那个女孩……”她又不禁想起司嘉琳,“应该是喜欢你,你知道吗?” 203温柔陷阱 周凉没说话,打开了吹风机,试图用噪音把顾易的话盖过去。 “我都干了,不用吹啦。” 顾易好笑地将吹风机夺过来关掉。周凉手空了,只好捧住顾易的脸吻了上来,堵住她的嘴。 唇舌缠绕之间,他的手顺着顾易的脖颈肩膀向下来到胸口,悄悄地解开她外套前襟的扣子。 顾易拉住他的手,撤开身:“你说的约会就是找我做这个啊?” 周凉不否认:“反正外面在下雨。” “你不知道今天要下雨吗?” “不知道。” “那你还说提醒我带伞?” 顾易一手捏住周凉的两颊,另一只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跟我耍小心思?” “对不起。” 周凉倒也不是精虫上脑,他只是觉得顾易喜欢。 “可你每次不都会要吗?” 顾易都被他气笑了,说得她像是来嫖鸭子的。 “那今天就是个例外。” 周凉撇了撇嘴,还是有些失望的。 毕竟自从他搬出美院宿舍,到如今都两周了啊,顾易难道不想要吗?还是她这段时间从其他男人那里获得了满足? 他也没办法问,只能闷声低着头,直到被顾易抬起下巴。 “其实是你想要吧?”她笑着揶揄周凉,“不是有女孩送上门好几次吗?什么都没发生吗?” 周凉知道她在说司嘉琳,忙摸索出手机,语音翻出司嘉琳的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顾易按了下来。 “你干什么?” “我跟她说我不拍了,我再也不见她了。” 顾易无奈叹了口气,安抚似的揉了揉周凉的发顶。 “逗你的。” 她清楚周凉对她的心思,并不觉得他遇到其他小姑娘就会见异思迁。只是那一瞬间,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周凉也许应该拥有一次正常的恋爱,而恋爱对象就是像司嘉琳那样赤城地喜欢着他的女孩。 毕竟“正常人的生活”一直是周凉追求的,而恋爱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你知道她喜欢你吧?” 顾易觉得周凉对人心其实非常敏感,那身上的那种钝感并非真正的迟钝,而是一种“不在乎”的冷漠。 就像刚刚那女孩明显流露出难过,可周凉却装作不知道,直到她提醒他,他才回应了对方一句。 “对不起。” 周凉低下头,他知道自己瞒不过顾易,所以刚刚一直避而不答。 “你跟我道什么歉?”顾易笑了笑,“喜欢你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她知道周凉的魅力——聪明上进,坚韧要强,而生理缺陷又会让他有一种矛盾的破碎感,可能同龄男性不见得喜欢他,但很容易引起女孩子的保护欲。 可周凉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他不要别人的喜欢。 他只喜欢顾易,只想要顾易,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别紧张,被喜欢不是坏事。” 顾易也不是要将周凉推给别的女孩,只是她觉得周凉于她就像是人生低谷时被命运奖励的一颗糖一样。 不是生存的必需品,但是可以代替苦涩的烟,给她的生活更多一点甜美的愉悦。因此答应周凉“约会”,也并不意味着恋爱仪式的开启,只是她自私地想要被慰藉。 当她意识到周凉不再需要她经济上的援助后,忽然觉得他们的关系成了她单方面的掠夺。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跟同龄女孩尝试一下正常的恋爱的话……” 顾易还没说完,周凉就攥紧了她的手,前所未有的力度甚至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不过很快周凉就松开了,快到顾易来不及思考那一瞬间的意义。 他抬起头,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华大周围好吃的很多,周凉却还是执意带顾易去了一家湘菜馆。 又是迎合她的喜好,顾易心里猛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很快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毕竟周凉跟她生活了那么久,辣椒炒肉一度成为他的挚爱,口味变了也不是没可能。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服务员送来菜单,周凉不必看就准确的报出了招牌菜的名字。 “跟其他人一起来过?”顾易随口问了一句。 周凉摇了摇头:“上网查的,我没跟别人来过。” 顾易心里叹了一声,忽然懂了杜荆月的心情。 菜还没有上,她起身去洗手间,刚刚转过头就感觉身后不远处有人影闪了一下。 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只见服务员蹲在地上,正细心询问将头埋在桌下的客人。 “您是掉了什么东西吗?” 要不是那位拿菜谱遮脸的人迟迟不起身,顾易也不会特别注意到他。 当她看到那熟悉的骚包衬衫时,已经不用怀疑。毕竟大街上敢这么打扮的男人,除了简行舟也很难找到第二个。 顾易冷笑着走上前,手指扣在桌上敲了敲,将缩头乌龟唤醒。 “这么巧啊?” 简行舟装不下去了,只好故作从容地直起身,装作惊讶。 “是啊,真巧。” “特别跑这么远来吃饭,看来这家餐厅口味不错啊。” 简行舟笑了笑:“对啊,这家的夫妻肺片做的非常的地道。” 一旁的服务员小声提醒了一句:“先生,我们这儿是湘菜馆。” 顾易实在没忍住喷笑出声,简行舟脸都绿了。他低声催促服务员离开:“我想好点什么了再叫你。” 服务员点了点头,临走还不忘说道:“没有夫妻肺片的啊。” 简行舟再也装不下去了,气急败坏地咬牙说道:“知道了!” 顾易笑盈盈地抱怀看着他:“简行舟,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简行舟低着头吞咽了一下喉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跟出来了。 后来觉着跟都跟过来了,就顺便看看顾易到底跟那个瞎子干什么喽。没想到越跟越生气,越气越上头,不知不觉就跟到了这里。 简行舟抬起头,忍不住呛声:“没什么,就看你特别蠢。” 这个女人为了那个瞎子,竟然连把伞都舍不得花时间去买,硬生生淋了一路的雨。 他想了想,还是把早就买好的伞递了过去。拿了一路,怪沉的。反正脸都丢在这儿了,也不在乎这一点了。 “我可不接受你周一请病假。” 顾易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伞接了过去。 她心里有些微妙,原本酝酿一肚子的话嘲讽他猥琐的跟踪行为,可现在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知道了。” 顾易攥紧雨伞,没再多说就回了周凉那边。 店内嘈杂,两桌又有些距离,周凉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还以为顾易是从洗手间回来的。 “还要点些其他的吗?” “都行。” 顾易人回来了心思还在飘,不禁又回头瞥了简行舟一眼,后者竟然还在,就这么赤裸裸的盯着她。 两人目光碰撞的瞬间,简行舟挑高眉毛得意的笑了一下,颇有计谋得逞的意味。 顾易转回头看了一眼那把晴雨伞,真危险,差点落了他的陷阱。 204共侍一妻是不可能的 周凉见顾易的话突然变少,又努力找了个话题:“吃完饭有想去的地方吗?” 顾易这才回神,想了想,下雨天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 “你有计划吗?” “本来是有的……”周凉撇了撇嘴,“可刚刚不是被一票否决了吗?” 顾易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她否决了什么。她无奈失笑,小声念道:“色情小狗。” 如果不是有简行舟跟着,顾易也许就这么食言,跟周凉回宿舍快乐去了。但想起昨天简行舟讽刺她是来约炮的,又生出些许赌气的心思。 她就是想跟简行舟证明,她跟过去不同,她不再依赖性爱给她的价值感,也不再是他眼里的便宜炮友。 “要不去看电影吧。”顾易提议道,“我可以讲给你听。” 周凉来到华城后还没有看过电影,他期待地点了点头:“好。” 顾易选了一部不太依赖视觉效果的文艺片,观影人数少,她给周凉讲解的时候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两个人吃完饭就去了电影院,顾易刻意忽略简行舟的存在。但后者送完了伞后忽然变得嚣张起来,先前还躲躲藏藏,如今明目张胆的就差跟她和周凉并排而行。 顾易也没有赶人,越是显得在意越是会着他的道。 简行舟就与他们保持着叁五米的距离。雨水打在伞上,他也听不到两人说些什么,只这么干巴巴的盯着顾易看。 光是看着已经够他生气的——伞虽然送到了,但顾易始终没有打,依旧挽着周凉的手臂与他共撑一把伞。 简行舟是真看不出这个瞎子有什么好的,吃饭的时候还要顾易帮他布菜,剥虾,筷子都要送到手边。 想当初他花言巧语说破嘴皮,让顾易喂他一口,却只得到一记白眼。 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去网上直白地搜了这个问题,有人说可能是因为慕残。 简行舟想了想,那他要靠这点竞争,岂不是还要断胳膊断腿,那代价也太大了吧? 于是他决定无视这个答案,再找找其他原因。 顾易选的电影太过沉闷,简行舟跟着看了十分钟就开始打瞌睡,他甩了甩头,探身朝前排的顾易看了一眼,不想顾易也倒在周凉肩头睡着了。 简行舟嗤笑了一声,原来瞌睡的不止他一个。 但思及是他让人熬了夜,心里又有些堵,敢情他为人做嫁衣,便宜了那小子。 可这样的顾易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没有收到奢华的礼物,吃着昂贵的餐厅,但顾易看起来却很轻松,轻松到可以这样毫无防备的睡过去。 简行舟忽然感到莫名的焦躁,总觉得自己好像从没真正了解过顾易,他并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晃动的镜头,冷色的基调,让电影显得冗长而又压抑,简行舟在后排抠着手指,越来越无法忍受。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高求已经回复了他的信息。 “你知道那个周凉吗?” 在他眼里毫无竞争力的周凉,为什么能够让顾易如此,他太想知道了,想到近乎魔怔。 安德烈很快就回复道:“你碰到他了?” “顾易在跟他约会。” “你不是挺有手段的吗?”安德烈忍不住揶揄,“还能让周凉把人带走?” “顾易自己有腿!!” 简行舟气得要把人拉黑,就在这个时候安德烈忽然回了一句。 “周凉不是个好搞的角色,在顾易面前没什么自尊心,不争不抢甘心做叁。除非顾易更偏爱你,否则你最好不要轻易动他。” 简行舟匪夷所思:“我不动他,难道跟他共侍一妻啊?” “他背后有杜上齐,你轻易搞不掉他的。” 简行舟冷笑了一声,原来跟那个残废是一丘之貉。 “而且顾易如果知道你针对他,只会更讨厌你。” 安德烈言尽于此,这都是他先前犯过的错。 他倒不是真心想帮简行舟,只是他不想看到顾易再次被男人间的勾心斗角干扰。比起其他不靠谱的男人,他觉得简行舟只要用心,还是能在事业上帮到顾易的。 “什么叫‘更讨厌’啊。”简行舟不服气,“她就是说说而已,才没有讨厌呢。” 安德烈不得不承认,简行舟确实有一点比他强,那就是脸皮够厚。 “你好自为之吧。” 他好得很,简行舟的信心又回来了。 还以为是什么高明手段,不就是没皮没脸做小叁吗? 既然那么想当小叁,那他就做个宽宏大量的正宫好了。 电影散场,顾易总算醒了过来。简行舟趁着她去洗手间洗脸,终于跟周凉打了个迟来的照面。 “还记得我吗?”简行舟不等周凉回答就说道,“不记得也没关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简行舟,是顾易现在的室友。” 周凉对简行舟的声音印象不深,但记得顾易曾带过一个男人回美院宿舍,那人不愿意留宿,顾易又将人带去了小海螺。 他至今没去过小海螺,也不知道顾易如今跟谁住在一起。 “您好。”周凉坦然地问了声好。 见人似乎记得他,简行舟才笑着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的关系不止是室友。” 周凉抿了抿嘴唇,这种场面他已经司空见惯了,前有吴聿恒后有安德烈,应付起来早已不在话下。 “我知道的。” 简行舟眉毛一挑,果然跟高求说的一样,知叁当叁啊。 “你知道就好。” 他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顾易说今天要来跟你约会,我不放心她就悄悄跟来看一眼。不过现在放心了,你还挺贴心的,比其他的那些‘小玩具’要好得多。” 见周凉的眉头动了一下,简行舟的嘴角开始上扬。 “吴聿恒你知道吧?小年轻也不知节制,昨天搞到大半夜,把顾意弄得睡眠不足。你看起来比他成熟很多,我也能安心了。” 见周凉的眉越拧越紧,简行舟强忍着爆笑的冲动,清了清喉咙将戏接了下去。 “不过你那个朋友杜上齐,对顾易真的是……”他欲言又止,“如果你管不了他,那只能我出手了,我可见不得我家宝贝受苦。” 他说着拍了拍周凉的胳膊,将高求的“好自为之”给了他。 “你们好好玩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简行舟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人还没出来迅速拔腿溜了。他两手插在口袋里走得轻松自在,周凉的心却沉了下去。 205放手 顾易回来时就看到周凉一个人站在影厅门口。 他撑着盲杖,低垂着头,两眼无光,路过的人很容易就会注意到他的看不见。 他们频频侧目,打量着这个来看电影的盲人,顾易忽然生出一阵愧疚。 本来说好要给他讲解,结果开场没多久她就睡意来袭,很快就没了意识。 周凉也没有叫醒她,就这么任她睡了整场电影,直到影厅的灯光亮起,顾易才浑然察觉。 她走过去,轻声说道:“抱歉,我昨天没休息好。” 即便如此,周凉的心脏还是猛然跳了一下。 “熬夜了?” 他强装镇定,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嗯,凌晨才睡。” 所以真的是因为吴聿恒才没休息好吗? 每当顾易话语中的细节与简行舟说的对应上一分,周凉的心跳就跟着加速一秒。 他压抑着继续发问的冲动,混沌的情绪撞得胸口酸麻。直到顾易领他走出电影院,他还没能从循环在脑海的问题中拔出来。 雨停了,正是晚饭时间,街上人群涌动。 嘈杂成了他的保护色,让周凉自欺欺人的纵容了无法消化的情绪,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吴聿恒现在住在你那里吗?” 似乎是一句闲聊,可顾易还是敏锐的与不久前的问题接在了一起。 她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发现简行舟没有跟上来,隐约觉得在她去洗手间的那几分钟里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顾易磨了磨牙,简行舟这家伙,果然还是欠收拾。 “吴聿恒家里出了点事,偶尔会在我那里借住。” 即便顾易知道多半是简行舟挑拨离间,但还是实话实说,没有解释更多细节。她不想显得太过谨慎,如同向周凉报备,毕竟他们也不是那种该互表忠诚的关系。 周凉也只是点了点头,他早就与自己约定,只要能留在顾易身边,就不去在意她身边的其他男人。 吴聿恒只是借住,只是室友,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那现在的他是什么? 周凉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感觉自己从云端飞速坠落。直到顾易拉住他的手臂晃了晃,他才恍然回神。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周凉头脑发懵,顾易的声音嗡嗡的搔着耳廓,听不真切。反复回响着的简行舟的话,已然盖过了一切。 他抬手揉了揉发痒的耳朵,下意识问道:“杜上齐……” 他想知道,是不是也如简行舟所说,杜上齐对顾易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却没有告诉他。 顾易却会错了意:“杜上齐告诉你的?” 她印象中杜上齐上次来小海螺时并没有与吴聿恒碰到。可就算碰到,也不一定认识吧。 顾易想了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毕竟杜上齐一直试图离间她和周凉的关系。也许早就收集了她身边所有男人的信息,作为她不忠不贞的罪证。 “杜上齐小心思太多,你也不能全都信他。” 又被简行舟说中了,周凉吞咽了一下喉咙,试探着说道:“上次的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顾易愣了愣:“他告诉你了?” “嗯。”即便周凉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事。 顾易是真没想到,杜上齐这个幼稚鬼竟然跟周凉打小报告,不怕她把他的小视频发出去吗? 算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矛盾,她不想周凉为此与杜上齐生怨,于是大事化小。 “还好只是个窃听器,那天在车上我就发现了,他没听到什么。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窃听器?周凉周身发冷,猛然攥紧了发抖的手指。 “别想了,不是什么大事。”顾易安慰道,“我们去吃饭吧,吃完饭送你回宿舍。” 晚饭时的周凉异常沉默,像是回到了顾易最初认识他的时候——拘谨,小心翼翼,总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中途时她接到简行舟的电话,后者催促她尽早回家,称她写的那份规划他已经看完了,等着她回来开会。 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就今天事多,顾易骂了句神经病直接把电话挂了。 周凉听出那边是简行舟,顾易的态度已然说明,简行舟绝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他暗自懊恼刚刚被对方轻易挑拨,冷静下来才发觉简行舟的话里全都是漏洞,不过是欺负他没去过小海螺罢了。说到底,还是他心态失衡,才让拙劣的对手钻了空子。 饭后顾易打算送周凉回学校,周凉却不想这么与顾易分开。 “我明天没有课,今晚可以睡在你那里吗?” 他不再借住,也不是室友,那他便努力制造一个新的身份。 周凉直白到顾易难以拒绝,她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梁,笑他:“想这件事想一天了吧你?” 周凉坦然地点了点头,他对顾易的欲望从不掩饰。 顾易想了想,也好,刚好把人带回去气死简行舟。 “这边离小海螺不太远,我们散步走回去吧。” 周凉得偿所愿的拉住顾易的手,微微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要常常见面,常常做一些……身体交流。 顾易原本以为周凉握着她的手,只是为了代替盲杖,但见他小朋友似的拉她的手来回晃,才恍然意识到这是在“牵手”。 这样手牵手压马路的经验,顾易还真没有过,见周凉脸上快要溢出蜜来,她也莫名尝到了甜美的味道。 周末的市中心,此刻正是车水马龙最热闹的时候。两个人隐藏在人群里,顾易拉着周凉走,几乎没人发觉周凉有什么不同。 夏夜的风爽而不凉,拂在脸上轻柔又妩媚。躁动的音乐,闪烁的霓虹灯,周凉的世界被一只手点亮。 顾易似乎也有些亢奋,路过酒吧一条街时,问他:“要不要去喝一杯?” 周凉点头说好,他还没去过酒吧。 顾易哈哈大笑:“今晚就把你带坏。” 一切都在为一个美好的夜晚而预演,可就在这个时候,顾易忽然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放开了他的手。 “你在这儿等一下。” 他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吴聿恒了。” 顾易丢下这句之后,声音就消失在了嘈杂的夜色里。 206我放弃了 顾易不是故意丢下周凉,只是场面太过混乱,连她都无从判断上前的危险性。 一开始她只是想找一家有眼缘的酒吧。此时还不是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街上有些冷情,因此忽然涌出的叁五个人便吸引了她的目光。 在酒精作祟下闹事是常有的事,顾易以前去捞吴聿恒时屡见不鲜。 于是看到几个男人举着酒瓶大声叫嚣的那一刻,如同旧日重现,她莫名想了到吴聿恒。 正当她说服自己吴聿恒变好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时,她偏偏就看到了吴聿恒的身影。 他还穿着早晨从她房间离开时的那件T恤,但却没有一丝在她面前乖巧的模样。 他扯着男人的前襟,凶狠的威胁:“再不滚我报警了啊!” 那一刻五雷轰顶毫不夸张,顾易用仅剩的理智跟周凉说了一声,就冲了过去。 骗她要照顾他爸,结果却在这里鬼混? 她一把拽住吴聿恒,扯着他的衣服就将他往人群外拖拽。吴聿恒被拽的一个踉跄,转身刚想还手,却发现是顾易。 顾易死死攥着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吴聿恒那一刻也有些懵。他来不及解释,只觉得这里太危险了。 “你别待在这儿……” 吴聿恒试图将顾易推离,却被后者死死拽着。 顾易距离他太近了,酒瓶子向他砸来的时候,他根本没办法还击,只能将顾易护在怀里,背过身硬生生扛了下来。 啤酒瓶碎裂在地上,白色的泡沫快速消散,将光滑的地面洗出一片霓虹灯的倒影。 血滴落在上面,打碎了幻影,顾易从暴怒中回神,抬起头看向吴聿恒。他捂着一只眼,半边脸都被血染红。 “吴聿恒,伤到眼睛了吗?” 顾易张开黏着的喉咙,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吴聿恒有些头晕,顾不上回答她,勉强睁开眼后,发现顾易在打电话。 他忙按住顾易的手:“先别报警,我在这儿打工,报警的话会很麻烦。” “你说你在这儿干什么?” 顾易再问,吴聿恒忽然不敢答了。 旁边酒吧的几个男人冲了出来,及时压制住了发酒疯的男子。有人上前询问吴聿恒情况,他只是摇了摇头。 “吴聿恒你给我过来!” 顾易拽着他往人群外走,闹事的男人还不罢休,叫嚣着不许吴聿恒走,骂他孬种。 不等吴聿恒发作,顾易就回头朝人吼了一句。 “你他妈给我闭嘴!” 她两眼赤红,看起来像是要吃人饮血。 莫名的没人再敢作声,任由顾易将吴聿恒拖了出去。 一路上顾易都没有再说一句,等他们停下的时候,吴聿恒才发现顾易将他拽到了最近的一个社区诊所。 顾易将人推进去,自己站在门口没动。 医生迎上来,见吴聿恒捂着眼睛,说道:“伤到眼睛了吗?那要赶紧去医院,我们这儿弄不好的。” 吴聿恒刚想摇头,就听身后的顾易冷笑一声:“瞎了最好。” 他低下头,忽然没有了解释的意愿。是的,随便吧,瞎了最好。 顾易没再理他,却也没走。她站在诊所门外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后就似乎忘了目的,一直夹在指间没动。 等烟灰掉落了大半截,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抽。 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心脏再次抽紧,顾意下意识环胸抱怀,平复着快要窒息的情绪。缓了一阵,才从玻璃门外向里看了一眼,见医生只在吴聿恒的眉弓处贴了纱布,总算喘过了一口气。 顾易给周凉打了个电话,让他先回学校去。今晚的事让她实在没办法再继续对周凉调情。 周凉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他还站在原地等她。 明明艺考的那个雪夜,无论他等到多晚,顾易都会回来找他的。就算是不久前她也曾为吴聿恒抛下他,但晚上还是回了美院宿舍…… 他猛然意识到,那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已经没了,所以顾易再也不会回来了。 周凉知道自己此刻应该乖顺的说好,然后挂掉电话,等待顾易下一次想起他。 可是他好害怕,一个人站在街头,看不到一点光。 “顾易,我以后能一周去见你一次吗?” 顾易揉了揉眉心,有好些事压在她心头,让她无法轻易给出承诺。 “周凉,你先回去,我们晚点再谈这些好吗?” 周凉吞咽了一下喉咙想说好时,顾易已经挂断了电话。 吴聿恒走出诊所大门,见顾易迅速挂断了电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报警了吗?” 顾易咬牙瞥向他:“吴聿恒你也怕警察啊?现在不是未成年了,知道打架斗殴犯法了?” “不是打架,那个男的骚扰女客人,我就说了他两句……” 吴聿恒见顾易的眼神完全没有回暖,便不再说了,任何解释都是徒劳。从瞒着顾易去酒吧打工开始,他之后做的每一步都无法辩驳。 “你爸住院要很多钱吗?” “还好。” “那是你缺钱?” 吴聿恒低下头,摇了摇。 顾易努力为他找理由,可却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那你到底在干什么?” “顾易,我画不出来了,我……” 吴聿恒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说出了最后叁个字。 “放弃了。” 顾易其实猜到了这种可能,吴聿恒的心态一直都不太好,所以她才没有再逼他。 “我可以等的。” “你愿意等我,但我不能这样一直耗下去。不上学,画不出来,也没有任何挣钱的技能……” 吴聿恒抹了一把脸,努力撑起即将崩溃的情绪,说着他反复演练过多次的话。 “顾易,我爸再也没办法画画了,他以后只能靠我了。” 脑梗导致的偏瘫对一个曾经站在巅峰的男人来说,几乎可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四肢失去了基本功能,连大小便都要人帮忙。 虽然他家的家底还不至于坐吃山空,但吴聿恒能感觉到他爸精神上已经垮了。他很害怕,哪一天如果没人看着他,第二天就会看到他爸的尸体。 “我不能一直被你养着,无论干什么,我总要有个开始,让他看到点希望。” 顾易许久没有说话。她忽然发觉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等他。 “你以为你放弃了画画就自由了吗?” 吴聿恒微微抬起头,就被顾易一把抓住了头发,扯动了他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他痛的呲牙,发着冷汗,顾易却全然没有往日的温柔。 “画不出来,就给我肉偿。” 207求而不得 简行舟戴着金丝框眼镜,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装了半个小时精英总裁,结果还不见顾易回来。 他都给了两人吃晚饭的时间了,难不成饭后还要来一发? 简行舟气得将电脑一扔,直接躺下摆烂。想了想又拿过手机,思考着找个什么理由给顾易打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小海螺的电子锁忽然滴的一声开了。 简行舟吓了一跳,迅速起身抱过电脑正襟危坐,打算开始他的耍帅表演。 不想顾易根本顾不上看他,直接将手上的吴聿恒往前一丢。 简行舟抬头一看,好家伙,这怎么约个会还带半路换人的? “从今天起,他给我们打杂,你每个月给他……” 顾易停下,问了吴聿恒一声。 “你在酒吧打工拿多少钱?” 吴聿恒抿着嘴没说话,顾易也懒得跟他掰扯。 “我给你按实习生算,两千块,可以了吧?” 吴聿恒没反应,顾易就踢了踢沙发,让简行舟说话。简行舟指着自己的鼻子,你问我啊? “两千块一个月,可以吗?” “哦,可以。” 简行舟就是个ATM老板,还能说啥呢? “周一八点上班,不许迟到。” 顾易交代完,就指着门的方向,没有让吴聿恒留宿的意思。 吴聿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他还以为“肉偿”是那个意思,担心了一路自己硬不起来。 顾易见他迟迟没动,不耐烦道:“还有问题?” 吴聿恒忙摇了摇头。 “那就赶快滚啊!” 顾易忽然爆发,吓了简行舟一跳。吴聿恒这一路被凶的次数太多了,如今倒有些麻木了。 他垂下头,默不作声的走了。 这一出弄得简行舟也没了表演的兴致,摘了眼镜凑近顾易,问道:“什么情况这是?” 顾易没理他,就靠在窗边的位置,自顾自点了支烟。 简行舟其实很久没有看过她抽烟了。 他这个人从小家教严,烟酒不沾,所以也不喜欢顾易抽烟,可她一次也没听过。唯有把她骗上床,才能让她少抽几支。 他看得出来顾易每一次抽烟都是因为有心事,而现在在她心里的,是吴聿恒,是周凉,总归不是他。 简行舟越想越不服气,问了几声没得到回应,索性耍起无赖吻了上去,就不信撬不开这张嘴。 不想刚刚碰到顾易,就被后者一把推开,然后赏了一巴掌。 “简行舟,你还真是随时随地发情的畜生。” 简行舟也被惹恼了:“我要真是畜生,现在就上了你!”而不是费尽心思,只是为了让她多看自己一眼。 顾易失笑,不就是想睡她吗?还跟她装什么绅士。她想了想,哦,他还有个人类对手,不能掉价。 “简行舟,真的没意思。”顾易感到很疲惫,“我和安德烈已经结束了,不要再比了可以吗?” 简行舟莫名其妙,干高求屁事。 “我才没跟他比。” “那你在跟谁比,周凉吗?” 见简行舟猛然顿住,顾易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跟高求还真是一丘之貉,整天就喜欢搞这些勾心斗角的恶心东西。” 简行舟不否认,他确实想教训一下周凉,撕破他虚伪的嘴脸。他才不相信有男人真的甘心做叁,除非他根本不喜欢顾易。 简行舟嗤笑一声:“那瞎子给你打小报告了?” “他什么都没跟我说。”顾易讽刺道,“不像你只会背地里玩阴的。” 简行舟不屑地切了一声。他除了夸大了一些细节,哪句话不是实话? 他跟顾易就不止是单纯的室友,吴聿恒那个小子也绝对跟顾易有一腿,还有那杜上齐,他可是亲眼看着他欺负顾易的。 “你怕他知道你有其他男人?” “他知道。” “那我哪里阴了?” 他连一句威胁的话都没有说,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个瞎子,看他跟自己到底哪里不一样。 换做过去他是不屑跟男人对阵的,毕竟想要女人的欢心,究其根本还是要自己散发魅力吸引对方。 他与高求的那些较量,纯粹是高求自己玩脱了。这个人有太多的原则顾虑,没办法给女方足够的安全感,到最后受伤的女孩们自然会投入他的怀抱。与其说他是用手段赢了高求,不如说他是刚好捡漏。 可这一次简行舟是真的没辙了——给钱没用,听话没用,献殷勤没用,都到床上舔脚了却还不及一通电话更受青睐。 顾易就是一块他攻略不下来的石头,他没有办法,只能去跟对手“学习”一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和魅力。 “顾易,我想赢的只有你。” 他使遍浑身解数,不过是想要她一次回眸罢了。 “赢我做什么?上床?”顾易是真的不明白,“你女人多的是不是吗?单纯解决欲望,随便叫一个来不就好了吗?” 她从不觉得简行舟对她的喜欢,与以往那些女友炮友有什么不同。 也许他们是有一些特别的羁绊,但又如何呢? 他们骨子里都是现实又忠于欲望的人,谈起所谓的挚爱,自己都会嗤之以鼻,何必拿来矫情对方。 简行舟咬着牙不答,顾易只能为他找找其他体面的答案。 “啊,我知道了,得不到的就是白月光、朱砂痣是吧?” 她讥笑着点了点头,觉得合理极了。过去弃之不舍,如今求之不得,简行舟还真是把人类的恶劣本性演绎的淋漓尽致。 “行吧,那就让你赢。” 顾易将抽了一半的烟含在唇间,空出两手解开了前襟的扣子。 “不然你也不会死心。” 简行舟就这么看着她,既不动手“帮忙”,也不出声制止,比以往任何一次面对顾易的身体都要冷漠。 他知道顾易很清楚,他想赢的根本不是她的身体。 可她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屑他的喜欢,还是不信他的喜欢? 无论哪一个答案,都让简行舟万箭攒心。可他不能让顾易知道,不然就真的输了。 简行舟扬起他习惯性的轻浮笑容:“我会让你快乐到,不舍得我死心的。” 208玩奶子(简H) 两个人较量的心思远大于调情的兴致。顾易讨厌他轻浮的笑,简行舟讨厌她抽烟的模样。 他上前去拿她嘴上的烟头,后者在他凑近的时候张口呼了一口气,简行舟未能及时撤离,硬是被扑了一脸烟雾。他呛得狼狈咳嗽,顾易犹如胜利者一般哈哈大笑。 简行舟捻灭火星,将烟丢在地上,然后将顾易一把推到了窗边。 顾易猝不及防撞在身后的玻璃上,才发现此刻的简行舟不太一样。他很愤怒,愤怒到没了耐性调情。 她怕他冲动到在这里扒光她,提醒道:“关灯。” 小海螺一楼一整面都是窗户,夜晚开着灯,室内就如同敞亮的舞台。 简行舟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总算抓到了她的软肋,顿时找回了过去的从容。 “不要。” 他靠了上去,凑近嗅着顾易的味道,她身上除了恼人的烟味,还有让人心旷神怡的雨水的味道。 “放心,我不会脱光你的,我舍不得让别人看。” 简行舟说着将顾易的衣摆从裙腰里扯了出来,然后将手探了进去。他轻车熟路,一只手解开她内衣的前扣就退了出来。 顾易今天穿了一件垂感明显的雪纺衬衫,内衣一松,挺拔的胸乳在衬衫上顶起了明显的两点。 “这不是很有感觉吗?”简行舟低头看着顾易的胸口,一边似有似无的撩拨,一边戏谑地笑着,“这里都兴奋到把衣服顶起来了。” 顾易不认:“只是冷而已。” 简行舟笑容淡下,眯眼看着她,两手猛然捉住她的乳尖一阵搓弄。纺纱凉而粗糙,比直接接触更加刺激。 顾易敏感地躬身向后缩,简行舟却不许她逃,跟着追了上去。 “现在热了吗?” 他扯着衬衫的衣摆,下方没有解开的扣子在撕扯中崩开,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 顾易骂了一句:“简行舟!” “对不起,”简行舟认错倒是认得极快,“赔你十件。” 他说着将衬衫下摆缠在顾易的肘间,然后在后腰系了一个死结。 顾易想挣扎时已经晚了,上臂完全被禁锢在身体两侧,只有勉强伸展的小臂能碰到简行舟的腰侧。 顾易趁他上前,狠狠掐了一把,简行舟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没有躲开,反而痴迷地俯身舔上她的胸口。 被迫撑展的衬衫紧贴着皮肤,被戏弄的乳首存在感愈发强烈。简行舟将一侧润湿,一脸贱笑地对着那里轻轻吹气。 他抬眼瞥向顾易,后者故作不屑,似乎丝毫没有因他色情的挑逗而情动。 简行舟笑了笑,一边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变化,一边用牙齿轻咬住乳晕,勾着舌尖撩拨顶端。 他素来在前戏上颇有耐心,今天也不例外。甚至还带着点胜负欲,想要逼顾易开口求操。 顾易被他弄得舒爽,两耳发烫,却不甘心轻易顺从,似夸还讽地说道:“好狗,真会舔。” 简行舟竟然没被激怒,反而闷笑了一声,然后仰头在顾易下巴上亲了一下。 “好狗还想给你舔逼。”他言辞露骨地问道,“告诉我,骚逼湿了吗?有没有水给我喝?” 顾易故作不屑地笑了一下:“这才哪儿到哪儿,别太高估自己了。” 简行舟眯了眯眼,也不急着去验证,而是扯着顾易将人转了过来,正对着窗户的方向。 “你干什么?” 顾易刚说完,简行舟就撩起她胸前的遮挡,将两乳完全露了出来。 “下面不行,但上面看起来很精神啊。” 简行舟从顾易身后贴了上去,下巴靠在她的肩窝,朝下看去,刚好能看到白嫩挺立的双峰。 真好看,又白又挺,柔软甜美的像是夏天的草莓圣代。 他两臂夹紧顾易的手肘,戏弄似的用指腹拨弄着最高峰的红润乳珠。 嘴唇与耳郭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搔得顾易心口发痒,不禁抬起了头,将胸挺得更高。 “开始享受了?”简行舟笑了一下,“你说那边会不会有人正躲在黑暗里看你被玩奶子?” 他轻声诱导顾易,让她向窗外隐秘的暗处看去。室内的光让瞳孔收缩,根本无法捕捉远处的细节。 未知让一切变得令人恐惧,顾易的呼吸急促起来,背德的表演让她耻辱感陡然上升,却也同时让她快感加剧。 人真是个矛盾又奇怪的生物,竟然会因为恐惧生出快感。 她不堪的闭上了眼,在技巧十足的撩逗中身体猛然紧绷,迎来了今天第一个小高潮。 简行舟亲吻着她的后颈,轻柔地安抚着她喘息的身体,然后抬手关上了客厅的灯,不给他以外的任何人机会,欣赏顾易此刻妩媚的模样。 他知道顾易并不排斥这种刺激的游戏,如果讨厌的话早就推开他了。 过去他们两个就是如此较量着,不断刷新彼此的底线,也不断探索更疯狂的快感。 他好怀念那时,又不完全想回到过去。毕竟彼时除了性上的快乐,并不能给他这般心理上的满足。 简行舟如此痴迷此刻微妙的体验,明明性器没有受到一点刺激,却感觉到被温暖包裹着,异常快慰。 他紧贴着顾易,感受她的皮肤因他变得炙热,呼吸因他变得急促,她的身体在告诉他——她因他而快乐。 而他亦是如此,仿佛连心跳都融在了一起。 他拉起顾易,解开束缚她的衬衫,让人转过身靠着自己,一边帮她揉着手臂活血,一边贴在她耳边笑着询问。 “现在可以让我舔下面了吗?” 顾易不说话就是默许了,简行舟兴奋地将人扛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急切地解开顾易的裙腰,甚至等不及脱下,直接将裙子推上了腰间。 209插逼舔穴「Рo1⒏аrt」 简行舟摸了一把顾易的两腿间,那里已经泛滥到把内裤湿透了,他只碰了一下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易恼羞成怒,扯着他的头发:“笑个屁,色情狂。” 简行舟笑意更浓,在氤氲的夜色里,眼光如水一般晃进顾易的瞳仁中。 他倾身上去吻她,刚刚轻触了一下嘴唇,就被顾易推开给了一巴掌。 “你好凶好暴力啊。” 简行舟捂着脸委屈抱怨了两句又开始傻笑,因为他感觉到顾易刚刚就没用力,只是吓唬他罢了。 “可是我好喜欢啊。” “神经病。” 顾易骂了一句,简行舟就又扑了上去。毫无例外又是一巴掌,但打得不痛他就不躲。 如此往复,直到两颊开始变得火辣发烫,才总算将舌头侵入她口中。 简行舟将手探入顾易的底裤,中指夹在两贝之间,如同陷入温柔的沼泽,瞬间就将他的手指包裹润湿。 舌尖与舌尖对战,月光变成了水光,发出黏腻的响声。手指在肉缝间游走,花蕊兴奋地探头,远比她的嘴要诚实热情。 手指随意的拨弄,就已经让人的气息乱了。他吞下顾易口中的呻吟,下面又送入一指,两指夹着敏感的肉珠快速震动,将身下的人直接送上了愉悦的巅峰。 简行舟退开,让顾易在高潮中叫出声,无意义的音节像是对他的赞美和奖励,他的兴致愈发高昂。 他扯下顾易的内裤,拉着她的手拉住腿弯,便埋头将唇舌覆了上去。 简行舟已经好久没有尝过这里,比享受服务的顾易本人还要亢奋,心脏砰砰地让他头晕目眩。 他急切到失去了耐心,甚至没有给顾易歇缓的余地,就吮吸着她刚刚被揉肿的阴蒂,再次让她去了一次。 身体痉挛,小穴在高潮中收缩,挤出一股蜜液,简行舟尽数吸入自己口中。 他扶起顾易的后首,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吞咽,喉头滚动。 顾易莫名的感觉到干渴,也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喉咙,被简行舟捕捉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别着急,这才开始。” 他换了个姿势,让顾易侧躺在沙发上,然后架起她的一条腿放在自己肩上。像是清洁一般,勾着舌尖在她的两唇间舔舐。 直到顾易完全放松,又再次溢出蜜液,简行舟才并起两指送了进去。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拇指揉着阴蒂头,很快就找到了穴内对应的敏感点。像是找到了快感的开关,顾易只感觉到一阵狂风暴雨,等她恢复意识的时候,潮水已经泻了出来,砸在地板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第四次。” 顾易一开始还不明白计数的意义,直到在简行舟第二次抽插下再次喷出,听到他说“第五次”时,才意识到他在算她高潮的次数。 她喘息着浑身发软,谩骂也成了妩媚:“变态。” 简行舟也有些手酸,就跪坐在沙发前的地上,一手撑着下巴看着顾易软绵绵的伏在沙发上。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直到顾易问他:“你笑什么?” 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在笑。是啊,他笑什么呢? “看见你就开心。”简行舟凭直觉答道。 顾易觉得这个人还真是古怪,床下不肯说一句真心话,床上常常直球打得人无力招架。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躲开了那炙热的目光。 简行舟顺势将人捞在了怀里,将她抱坐在沙发上靠在自己身上。 顾易很明显感觉到,有热物顶着自己后腰,可简行舟始终连裤子都没有脱,只脱掉了被她喷湿的上衣。 紧贴着的胸膛炽热,心跳不比自己平静,可他依旧耐性十足的诱哄:“第六次要开始了哦。” 其实他们都知道前戏已经足够了,已经到了揉一揉就会泻出汁水的程度。可顾易不开口,简行舟就一直等待。 顾易才不管他,反正这样的快感不亚于真正的做爱。 当简行舟数到第十二次时,顾易的头脑已经有些混沌了,身体陷入了快感的本能,哪怕只是被轻轻抚摸,也能感觉到电流般的颤栗。 她满身是汗,两腿微微痉挛着,被简行舟包裹在怀里。似乎是睡着了,灵魂在天堂飘,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然后被放在了松软的大床上。 被单的味道不一样,应该是简行舟的房间。 顾易以为简行舟终于忍不住了,可是她半闭着眼等了许久,只等到一只手。 简行舟轻柔的撩开她被汗液浸湿的碎发,然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坐在床边,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问道:“心情好点了吗?” 顾易睁开水润的眸,眼角还带着高潮的飞红。她看着简行舟,忽然感觉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激怒她,装作与她较量,然后给她能够忘却一切烦恼的快慰。 昭然若揭的答案,却如此虚幻,让顾易不想接受。他哪里是这样温柔的人?他只是在给她布下陷阱罢了。 她闭上眼,告诉自己,不能跳。 简行舟最终没能得到一句回应。他百思不得其解,顾易该不会以为他阳痿吧? 他拉着顾易的手覆在自己胀痛的裆部,解释道:“我对你不是没有感觉。” 岂止是“不是没有”,简直感觉爆棚,他把顾易抱在怀里的时候,感觉就这样蹭几下他就能射。 可是那样就功亏一篑了,他都忍了这么久。 顾易没睁眼,也没抽回手,只是不屑的笑了一下。 “我没力气了,你自己动吧。” 简行舟委屈的想哭,这个女人怎么这样?他才没有兴趣“奸尸”好吗?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愿意忍,因为我想要你的心。” 他像是不好意思,说罢就起身飞快地冲进了洗手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尒説+影視:ρ○⑧.αrt「Рo1⒏аrt」 210活该 简行舟在浴室里想着顾易解决了两次,虽然不是靠顾易的手,但心里还是美滋滋。 他这一晚上用尽看家本事,虽然顾易嘴上不说好,但生理反应骗不了人,沙发都被她浸透了,想必一定很满意。 加上他最后的真情告白,顾易多少还是有点感动的吧? 情场上无往不利的简行舟,就没有在床上拿不下来的女人。他反复回想愈发笃定,自信十足的出了洗手间。 万万没想到,床上早已没了人。甚至顾易走时还“贴心”地把被子给他铺展了,一切了无痕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算什么,拔吊无情吗? 简行舟懵了两秒,一气之下冲上楼,门果然关着。他攥起拳头要砸门,却在最后碰到门的瞬间迟疑了。 敲开门,然后呢?质疑她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给他一点好脸? 那一丝理智忽然在他心口扎了一下,简行舟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他莫名想起去年冬至,他也是如此,与顾易温存过后洗完澡出来。空调呼呼的吹着热风,他喝了一瓶冷水,然后对顾易说了比水更冷的话。 那时候她是什么心情呢? 时光仿佛倒转,简行舟作为旁观者,站在了彼时顾易的身旁。刚刚还埋在她身体里享受快慰的男人,忽然告诉她,他要去追她最好的朋友了,并且让她牵线搭桥。 简行舟的手攥紧又松下,茫然地摸了摸后颈,发现那里生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夏末秋初,暑气明明未散,他却觉得周身发冷。 不必顾易回答,是他活该啊。 傲慢又自私的做了决定,不顾她的感受,只给了她一个必须接受的结果,却还想要单方面的继续被她喜欢。 简行舟看着紧闭的门,忽然感到一阵晕眩。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招式了,他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优点了。 如果这都无法让她留恋,让她回头,那他…… 简行舟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他不敲了,他不问了,他不想知道。 他逃也似的下了楼,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疯狂灌下。一口气没能喝完,索性将剩下的都浇在了头上。 好像清醒了一些,简行舟像是被雨淋湿的狗,胡乱甩了甩头。 就像顾易说的那样,他女人多的是啊,何必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 他也只是有些喜欢顾易罢了,对,只是有些。 简行舟努力说服自己,试图找出一个与顾易旗鼓相当的前女友。 知道到他恶劣的癖好,见过他落魄的模样,曾陪他度过谷底,也曾在辉煌的阴暗处惺惺相惜。 他闭上眼努力回想,想到脑仁发疼却还是一无所获。 他妈的,连一张清晰的脸,一个完整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简行舟将水瓶狠狠砸在地上,轻薄的塑料瓶却没能在地板上砸出什么动静,无力的像是此刻的他。 他抱头蹲在地上,不知道怎么办,忽然特别想哭。 顾易这一夜睡的非常安稳,确实不乏有简行舟的功劳。第二天她一早下楼,发现简行舟竟然穿着睡袍趴在沙发上。 脸朝下,就埋在她昨天弄湿的沙发垫上。 顾易还以为他死了,走近看了一眼,发现茶几上放着几个空了的红酒瓶。 大概是听到了响动,简行舟抬起沉重的头。他红肿着眼睛,脸上还有沙发压出的纹路。 他还以为在做梦,抽了抽鼻子,哑着嗓子软软地喊了一声:“顾易……” 可怜巴巴的,还带了点哭腔。 顾易却全然不为所动,见他醒了就指着茶几上的酒瓶子说道:“垃圾都扔出去,沙发垫子叫阿姨拿去送洗。”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简行舟呆愣了两秒,又把脸埋了回去。 呜呜,这一定是一场梦,梦里的顾易才这么冷淡无情。 简行舟睡到中午才清醒,按照顾易说的收拾了空酒瓶,又让保洁阿姨将沙发套和垫子拿去送洗。 他刚搞完一切时还为自己的“乖巧听话”沾沾自喜,但等了一下午见顾易都没有回来,心瞬间凉了。 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就当他是一个ATM,按摩棒以及……扫地机。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顾易回来了,抱着几本书还有一迭打印资料。进门的时候还在打电话,没手开门,就在外面给简行舟使了个眼色。 简行舟有点不情不愿,但还是过去给她开了——他坐客厅里本来就是在等顾易回来。 顾易进门,简行舟顺手要帮她接手上的东西,但她没给。 简行舟觉得古怪,探头瞥了一眼,发现最上面是顾易手写的一些笔记。很杂乱,像是随手画的思维导图,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关键词:生理反应,心理障碍,性需求…… 简行舟又瞄了两眼书脊上的名字,也是关于心理学的。他还以为顾易是在为这次画展做准备,也没多想,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吃了吗?” 顾易头也没抬,说道:“吃了。”说罢就上了楼。 简行舟的请饭计划瞬间落了空,肚子咕咕直叫,心里尽是酸水。 不过他愁闷的心情,第二天一早得到了好转。倒不是顾易给了他好脸色,而是有个冤大头比他更惨。 早晨八点,顾易就站在大海螺门口掐着分秒。吴聿恒下了车一路狂奔,才堪堪赶上约定的时间。 他满头热汗,扶着门框狂喘,顾易却站在一边冷若冰霜。 “迟到叁十七秒,按一分钟算,扣一百块。” 吴聿恒也不敢有怨言,他知道顾易心里对他有气。 简行舟上午十点才来,吴聿恒已经在顾易的安排下,把整个展厅打扫了叁遍,地板擦得发光。 看着吴聿恒累得像狗一样躺在地上,简行舟忽然获得了安慰,至少在顾易的几个男人中,他不是最后一名。 211唯一的用处(吴微H) 如今画展策划没有完全敲定,还谈不上什么具体的活儿,但顾易总能给吴聿恒找到事做。 她在一旁做策划书,就让吴聿恒在旁边给她查资料。 只给他英文关键词,让他从外网搜集画展新闻报道和线上宣传内容,然后翻译成中文再给她。 吴聿恒的英语就是个菜,如果不是高考被顾易逼着学,他连五十分都拿不到。别说把满是专业词汇的长篇文章翻译出来,他就连顾易给的关键词都认不全。 于是一个小时过去,吴聿恒满头大汗,交出来的资料却不足叁百字。 李沢过来看了两次,狗屁不通,实在不堪入目,打算亲自上手帮忙,却被顾易阻止。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两千块拿的不心虚吗?” 吴聿恒被骂的抬不起头,他其实不在意给多少钱,但是顾易嫌恶的眼神让他特别难受,仿佛他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要不你还是让我做点体力活吧。” 顾易冷笑了一声,直接将人交给了李沢。 “那就让他去拆架子吧。” 李沢知道她说的是唐宁那批画,今天刚好请了工人来拆封。 自从国外运回后一直放在仓库里,每一幅都被木架子固定着,外面还裹着好几层硬纸板和胶带,拆起来特别麻烦,是个考验细心和耐心的力气活。 “他不专业,如果拆坏伤到了画……” 顾易打断李沢的顾虑:“那就让他赔。” 李沢识趣地闭了嘴,他现在总算明白了,顾易这是在折腾那小子呢。 吴聿恒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干。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唐宁的画都特别大,最大的一幅比他还高出半身。 光是搬出仓库就要两个男人,拆起来可想而知。 而且这种木架子也不能直接锯,容易伤到画,必须要把边角的钉子一个个撬出来,无损拆封。 吴聿恒对各类画笔刮刀如数家珍,但什么锤子、钳子和扳手,这些拿着总觉烫手。他也不知道那锤头明明是用来砸钉子的,怎么反手一扳就能把钉子撬起来。 折腾半天一个没拆下来,简行舟还在一旁蹦跶,说着风凉话:“你行不行啊?” 吴聿恒气得要死,把锤子一摔:“我不行你来!” 这时候顾易走了过来,吴聿恒又忙把锤子捡了起来,默默退到了一边。 “我策划写好了,你去看一下。” 简行舟这才意识到,顾易是来找他的。整整两天了,顾易总算主动跟他说了一句话。 简行舟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这就去。”说着就一路小跑去了办公室,顾易却留在原地没动。 吴聿恒隐约觉得顾易没走,但不敢抬头确认。他用尽蛮力与手下的钉子抗衡,想在顾易看到之前,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 然而越是用力越是无果,直到一旁的工人叫住他:“哎哎,你别弄了,手都流血了。” 吴聿恒这才发现右手虎口的位置裂开了,他之前竟然毫无知觉。 他顾不上自己的手,顶着一头冷汗,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顾易。顾易漠然看着他,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判。 吴聿恒感觉自己的双手在发抖,抖到无法自控的时候,忽然被顾易一把拽了起来。 “看来你只剩下一个用处了。” 顾易直接将人拽去了小海螺,一进门就往楼上走。吴聿恒脑子发懵,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顾易推倒在床上。 顾易反锁了卧室门,抱怀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看着吴聿恒。 “脑子不行,手也是残废,鸡巴总能用吧?” 吴聿恒愣了愣,脸色开始涨红。 “快点,把自己弄硬。” 顾易有些不耐烦,拿过遥控器打开了投影。 急促的尖叫和呻吟声将吴聿恒吓了一跳,紧接着幕布上就出现了两具白花花的肉体。 “我找点片子给你助助兴,别让我等太久。” 原本有些复杂又甜蜜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吴聿恒此刻才明白过来,顾易只是在羞辱和折磨他。 她明明知道,他现在根本看不了这些东西。 吴聿恒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尽可能不去看不去听。 可顾易却直接把灯关了,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一面墙亮着,上面正是激情苟合的男女。 男方一头灰白发色,而女方全身赤裸,唯有脖子上挂着高中校服才有的领结。 即便场景并不相似,但学生身份的暗示已经让吴聿恒浑身发冷。他吞咽着喉咙,试着压抑上涌的呕意,可是无果。 他起身想逃,却被顾易按回到床上:“我可不会养没用的东西。你要是硬不起来,就给我吃药!” 顾易说着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瓶伟哥,倒出两粒放在手里,上前扒着吴聿恒的手往他嘴里塞。 吴聿恒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猛然嗅到虎口的血腥味,控制不住干呕了两下,顾易没有一丝心软,甚至趁着他无力反抗,上前粗鲁地扯下了他的裤子。 她隔着内裤揉了两下,一脸嫌恶:“还是个男人吗?看了这么久的片子还软成这样。” 顾易摊开手,让吴聿恒自己把药吃下去。那一刻吴聿恒真的好想哭,为什么顾易要这么对他? 其实他有力气反抗,也能够推开顾易逃走,可是他知道如果今天他真的这样做了,就彻彻底底失去顾易了。 吴聿恒抽了抽鼻子,拿过顾易手上的药塞进了嘴里。 好苦啊,苦得他忍不住啜泣。 他仰头将药咽了下去,就迅速低下头回避屏幕上的画面。 “能别看这个了吗?” 顾易冷笑着说道:“那你想看什么,我这儿还有很多不错的片子。” 吴聿恒不说话了,知道顾易不打算放过他,只好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伸进内裤握住了自己。 虎口的伤口一直在冒血,他每撸动一下,都会带来一阵刺痛。 毫无感觉,甚至觉得有些痛苦。 顾易见血迹殷红了内裤,这才叫了停。 212榨精(吴H) “还真是废物。”顾易冷酷地说道,“连手淫都做不好。”说罢从洗手间拿出一双橡胶手套,以及一瓶润滑液。 顾易戴上手套,坐在床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坐这儿来。” 吴聿恒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但远不如上一次她帮自己时开心性奋。他默不作声地挪了过去,靠在床头。 顾易像是做手术一般,直接用剪刀剪开了吴聿恒的内裤。 吴聿恒的心情有些微妙,被剪开的瞬间他其实是亢奋的,但当沾满润滑液的橡胶手套握住自己时,他又觉得自己只是顾易的一个玩物。 完全感觉不到她手掌的温度和柔软,连近在咫尺的呼吸都异常冰冷。耳朵里充斥着放荡的淫叫,却全然无法让他性起。 顾易弄了半天,手里的肉棒才半勃。她想了想,摘取了手套,扔进了垃圾桶。 吴聿恒看着自己拉耸着脑袋的私处,自卑到不敢抬头。 直到顾易将碘酒和纱布递到他手里,吴聿恒才敢看了她一眼。 “我讨厌血腥味。” 言下之意,让他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那一瞬间吴聿恒的心微微回暖,比刚刚好受了一些。他是个熟手,很快就弄好了。 顾易推了他一把,让他去把上衣也脱了。 吴聿恒感觉有些奇怪,脱了上衣他就一丝不挂了,而顾易却穿戴完整,好似随时可以回去工作。 顾易换了个姿势,坐在床头,让吴聿恒靠在她怀里。 室内只开了投影,但远比不开灯的房间要亮。吴聿恒赤条条的爬了过去,蓝光浮在他皮肤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肌肉的纹路,以及垂在两腿间晃来晃去的肉棒。 上面亮晶晶的反着光,是顾易刚刚残留在上面的润滑剂。 吴聿恒靠在顾易怀里的那一刻,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感。当顾易裸着手摸上他时,他感觉自己头皮都炸裂了开来。 这一次顾易多了些耐心,在吴聿恒的腰间抚摸了一阵,手才绕到他身前握住了半勃的性器,另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看屏幕。” 吴聿恒被那双手摸的汗毛林立,意识放空。两耳好似屏蔽掉了除顾易之外的声音,所以目之所及,哪怕是让他作呕的苟合画面,冲击力也没有先前那么强了。 即便他还是恶心,还是抗拒,全然无法像正常男性那样享受视觉带来的刺激。 可是那双温柔的手,仿佛安抚了他的心,让他没有那么痛了。 于是萎靡的肉棒开始渐渐抬头,发热,蓬勃生长,撑起红润的薄皮,顶端的小孔一张一合。 顾易就着肉棒上的润滑剂,缓慢地上下滑动,另一手在吴聿恒的胸口轻抚,偶尔用指腹挑逗他的乳头。 很明显比刚刚的反应要强烈,不止肉棒立了起来,连乳珠都开始变得饱胀。 吴聿恒感觉自己像个女人,乳头被摸的发硬发热,顾易每碰一下,他的背脊就忍不住轻颤。 他有些沉迷,下意识闭上了眼,却被顾易掐了一把。 “我让你看屏幕,没听到吗?” 顾易的语气很凶,吴聿恒却没那么害怕了。 “给我讲讲,你喜欢片子里这个女人的逼吗?” 她放的是一部无码AV,几个特写镜头,清晰可见女方被插入的私处。嫩红色的蝴蝶唇,小小的珠果藏在叁角口处,鲜红欲滴。女孩的皮肤很白,只有最上方有一丛颜色不太深的毛发。 “喜欢吗?” 吴聿恒不说话,她便放开了手下血脉喷张的肉棒。 “说话。” “不喜欢。” 顾易拿过手机,又换了一部片子。这一部的女优私处颜色偏暗,毛发也更浓密乌黑。 吴聿恒这一次索性别过了脸,抗拒再看。 “看来你喜欢这个。” 顾易捏着吴聿恒的下巴,将他视线转正。 “你看她小腹痉挛,穴里一定在收缩,把你裹得特别紧。” 她说着手上用力,跟随着视频里女人的节奏慢慢收紧。吴聿恒咬了咬牙,泻出一声喘息,仿佛真被片子里的女人绞住了肉棒。 “她在吸你,感觉到了吗?” 顾易紧紧攥着他,慢慢向上滑动,仿佛要将那里连根拔起。 吴聿恒有些疼,但更多的是爽,忍不住叫了出声,然而这一刻顾易却忽然松了手。 “还不能射,你要把她操到高潮叁次。” 顾易在他耳边命令着,手却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用指腹蹭着他敏感的龟头,直到那张小口忍不住吐出清液。 吴聿恒急喘着,下意识握住了顾易的手腕,想要她给自己的一个痛快。 顾易冷言警告道:“把手放下,你要是碰,今天就别想射出来。” 吴聿恒知道她说到做到,只能收回手,任她继续把玩。眼前的片子进入到了第二段,女优来到一个中年男人家拜访,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弯腰时胸脯从领口透了出来,刚好被男人看到。 一瞬间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女优一手搂着男人的脖子,一条腿架在他的肘间,被他抱着操弄。 呃呃啊啊间,不断有蜜液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这一幕刺激又淫靡,可顾易却感觉吴聿恒的呼吸忽然变慢了,似乎没有刚刚亢奋了。 她心里有了猜测,于是握紧吴聿恒,加快了撸动的速度。 吴聿恒大叫着去拉顾易的手,但心理的抗拒终究抵不过生理的快感,高潮无法自控,就像射出的精液一样。 “爽吗?”顾易问他。 吴聿恒吞咽了一下喉咙,他其实有一种偷窥他爸和沉笑缘做爱,自己手淫到高潮的背德感。 心里一边觉得罪恶,可生理却依旧爽快,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爽啊?”顾易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吴聿恒还以为他的答案让顾易扫了兴,今天或许就这么完了。不想顾易又再次握上了他还没完全软下的性器。 “不爽那就再来一次。” 吴聿恒年轻,不应期本就很短,顾易又是个老手,他根本招架不住,很快就又被弄到了高潮。 “这次呢?” 吴聿恒忙点了点头,他都快尿出来了。 “是吗?” 顾易似乎有些不满意,她又换了一部片子,女优同样是私处毛发浓密的类型。 “那就再来一次,看看还能不能更爽。” 吴聿恒后知后觉,原来顾易根本不是在问他的答案。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被榨乳的母牛,被顾易按着撸了将近两个小时,精液几乎被榨干,射到最后只剩下尿了。 顾易看了一眼满地的卫生纸团,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天就到这里吧。” 吴聿恒勉强穿好衣服,没了内裤,裤子碰到使用过度的地方都会让他敏感到发颤。他爬下床穿好鞋,站起时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更不用说走路,脚下像是踩了香蕉皮,晃晃悠悠。 他纵欲过度,头脑发昏,完全没有意识到,顾易最开始好像是要“使用他”的,结果最后却只撸了他。 就算发现了,他也不敢问,担心又被顾易抓回床上。 “明天下班后,继续来这里,知道了吗?” “啊?” 怎么说呢?吴聿恒是真的有点怕了。 213前女友 吴聿恒扶着墙,脚步悬浮地下到一楼,正好碰到简行舟抱着电脑推门进来。 简行舟懵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吴聿恒没理他,直接出门走了。 简行舟越想越不对,忙朝楼上看了一眼,就见顾易正拿着扫把将房间里满地的纸团扫进簸箕里。 简行舟的脑子炸了一下,是个男人都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他奇迹败坏的冲上楼,果然闻到一股浓重的麝腥味儿。这是搞了多少次才能留下这么重的味道? “你让我去看策划,你却在这儿跟人乱搞?” 顾易看了他一眼,坦然解释道:“只是撸狗罢了。” 简行舟更气了,敢情吴聿恒还是单纯享受的一方,都没让顾易爽到。 “老子昨天忍着给你弄,你却给他撸?” “这两者有关系吗?”顾易反问道。 简行舟咬了咬牙,对,没关系,就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顾易将垃圾装入袋子,系了个结。她将简行舟手上的电脑接了过来,然后把垃圾递了过去。 “帮我带下去吧。” 简行舟气得手抖,嫌恶地袋子直接甩了出去。 “我是来找你谈工作的,不是帮你扔垃圾的。”他指着顾易怀里的电脑,“策划我看过了,我觉得非常乱,建议你再好好想想!” 顾易一听就拧了拧眉:“简行舟,不要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 “是我带情绪,还是你带情绪?”简行舟大声质问道,“你给我看,我作为老板难道不能评价一句‘不好’吗?” “你确定是策划不好,而不是我不好吗?简行舟,如果你觉得我不好,我写什么都不可能让你满意。” 顾易并不觉得简行舟看得懂她写的东西,笃定他就是借工作教训她的不顺从。 简行舟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问道:“顾易,你觉得我就是个脑袋空空只会给钱的冤大头吗?” 顾易确实觉得简行舟不如安德烈专业,所以她并没有打算听从他的意见,给他过目不过是在流程上表示尊重。 “我只是希望你对我的偏见,不要成为我们工作上的障碍。” “你对我难道就没有偏见吗?” 不等顾易回答,简行舟就摆了摆手,他忽然感到一阵疲惫,不想再探讨这件事了。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办这场展到底想要什么?” 顾易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翻转过电脑,指给简行舟看,在策划最前面部分就写到了“要办一场能够让盲人感受艺术魅力的画展”。 简行舟无奈:“我看到了,整份策划我仔细看了叁遍,你写得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这也是他时隔这么久才去找顾易的原因,他是真的认真看了,并没有摆老板架子敷衍她。 “这份策划满足了杜荆月的诉求,唐宁的诉求,甚至我的诉求。但你在哪里?” 简行舟看完的那一刻确实有些失望,又是公益又是科技,甚至还搞什么音乐,感觉像是那日聚会聊天时的创意集合。 “你在讨好所有人,我唯独看不到你想要什么。” 顾易摇了摇头,想说他不懂策展。她如果无法整合所有资源和诉求,那这场展就没办法办起来。 可是开口的瞬间又迟疑了,一丝理智在提醒她。 如果跟她说这些话的不是简行舟,而是杜荆月或者安德烈的话,她还会这么急着反驳吗? 或许真如简行舟所说,她对他也抱有偏见。因为过去被打压了太多次,让她始终将他当作敌人,根本无法听进去他的任何建议。 “顾易,你旷工跟吴聿恒私会,我确实很生气,但我更生气的是,你不信任我。” 这比顾易否定他作为一个男性的魅力更让简行舟失望。他切实感受到,顾易虽然选择了他,但从未真正想过要依靠他。 他知道这个策划并非一蹴而就。顾易其实反复磨了一个多星期,还借着聚会问了大家的想法。那时候李沢还没来,她每天独自窝在房间里查资料找参考,仿佛游刃有余,从未对谁表现出困惑和苦恼。 但怎么可能没有压力呢?从一个刚刚做过一场展的新人,一跃成为独立策展人,背负了那么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承诺。 如果顾易真的自信到不可一世,简行舟或许还没这么难受。正是因为他从她写的东西里看出她小心翼翼的讨好,才让他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顾易,你选择了我就可以依靠我。你说过我们可以相互成就,那么你至少要给我一个成就你的机会。” 顾易难得的没有反驳简行舟的话,而是低头看着电脑,又似乎没有看,只是将无措的目光落在某处。 她沉默一阵才说道:“我再想一想。” 简行舟很少这么一本正经,自己也有点不适应。除了公事公办地“嗯”,也不知道要回应些什么。 直到顾易退回房间关上门,一整晚都再没有出来过,他才有些后悔。 当时他确实带了点情绪,原本打算先夸一夸再提问题的,而不是这么劈头盖脸全盘否决。况且他也不是专业的,万一策划看起来元素多,但实际操作起来又不一样呢? 想想也是,顾易不找他帮忙,还不是因为他帮不上忙吗? 简行舟急得抓耳挠腮,见顾易第二天又在电脑前坐了一整天,他有点熬不住了。 他翻遍了联系人列表,最终还是给高求发了个消息。虽然他非常讨厌这个人,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只信得过他的专业能力。 安德烈没多问,直接让他把顾易的策划以及唐宁画作照片发给他看看。 第二天晚上,安德烈就把修改好的策划给了简行舟:“你拿给顾易看看吧,但别说是我改的了。”他知道顾易一直没找他,就是担心再被他“利用”。如果知道是他,可能会直接拒绝他的帮助。 “我也没打算给你邀功,等我验收完会给你结算佣金的。” 简行舟嘴上没好气,但心里还是佩服的——安德烈保留了顾易想要的所有元素,但求精不求多,目的全在凸显唐宁画作本身。 “就算你不说,难道顾易会以为是你改的吗?”安德烈不屑道,“你那个脑子能写出这些东西?顾易会信?” 简行舟气得直接把电话挂了,直接微信给安德烈转了叁万块。 安德烈没收,回了一句:“我修订文档的时候留了信息,她要是问,你就说是个策展人就好了。” 简行舟快速拖动鼠标,果然看到一个叫做“Aurora”的批注人。 “欧若拉?”他嗤笑了一声,讽刺道,“你怎么不叫‘爱是一道光’呢?刚好符合你的光棍人设。” 简行舟还想骂,就看到一条“对不起,你们还不是好友,请添加好友再发信息”的提示,气得他差点把电脑摔了。 当晚他就将策划给顾易发了过去:“我找人给了点建议,你可以参考。” 顾易认真看完之后,直接问道:“你找高求帮忙了?” “我才没找他,我俩都互相拉黑了。”简行舟打死不承认,“你没看文档上写着名字吗?也是个资深策展人,才不是高求。” “欧若拉?”顾易想了想,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女的?” 简行舟愣了一下,啊,点头,反正不是高求。 “怎么认识的?” 问这么细干嘛,查户口啊? 简行舟很不会说谎,瞎编只会用身边的人做参考。 “就……”他灵机一动,眉毛一挑,“前女友啊。” “这样啊。” 顾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在简行舟眼里却成了“怅然若失”。 都说醋意是爱情的催化剂,简行舟愈发佩服自己的机智。正当他沾沾自喜,打算再激一把顾易的时候,忽然听她说道—— “可以见见她吗?” “啊?” “我想见见你的前女友欧若拉。” 啊这……简行舟感觉自己好像翻车了。 作话:原计划是这个月完结的,但……所以如果月底我还没完结,会停更一段时间,把结局一起写好之后放出来,时间不会晚于15号,大家就当囤文了。 214新的身份与你重逢(补) 想要改口已经晚了,简行舟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 “你见她干什么啊?她、她又不在国内,对,一直在美国,你见不到的。” 顾易解释道:“她修改的点都非常好,我想跟她再交流一下。见不到人,电话总有吧?” 简行舟装傻:“没有。” “那微信呢?” “前女友的微信早就都拉黑了。” 这一点他没说谎,除了顾易,他全都删了。 “那邮箱总有吧?” 简行舟嘁了一声:“什么时代了,谁还用邮件啊。” 顾易攥紧了拳头,努力压制着上头的怒火。 “那你告诉我,她怎么给你的意见,你们是靠脑电波交流吗?” 简行舟这才意识到,必须得有个联系方式。 “……她都用p啦。” “好,我注册一个,你把她的号码告诉我。” 简行舟拦不下去了,只好战术性拖延:“我跟她讲一下。” 然后迅速避开顾易,去给安德烈打了个电话。简行舟言简意赅把事情讲了一下,安德烈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将近五秒。 “你脑子里是不是有屎?你让我装你前女友?!” 简行舟有求于人,也不好发作,只能忍了。如果顾易的目的只是交朋友,他或许还能亲自上阵装一下,但问题人家是要讨论专业问题。他以前还能靠问安德烈混一混,如今没了作弊器,除了发表情包啥也不会。 “你不用出声音,文字跟她聊聊就好,她就是想请教一些策展的经验。”简行舟想了想,“你要是不会装女人,我就牺牲一下,说你是我的前男友也行。” 安德烈直接把电话挂了。 简行舟算着时间,五分钟,感觉对方应该骂够了,然后看了一眼手机,微信上果然收到了安德烈的好友通过通知。 安德烈常用p与国外的朋友联络,但那个号上他的个人信息太多,只能以欧若拉的名字重新注册了一个。 当顾易的消息出现在空无一物的列表时,安德烈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因bug,215章少更了部分,这里免费补上 215新的身份与你重逢 ,安德烈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他原本以为开始学着丰富自己,不再从别人身上寻求慰藉后,他对顾易的感觉就会变淡。可事实上并没有,他反而比过去更加想念她。 当他开始关注自己,才发现顾易其实带给了他很多,而他却只顾着索要。 顾易的来到几乎改变了他的生活,以至于她不在他身边,可他却感觉她无处不在。她给了他对抗懦弱的勇气,放下了讨好父亲的执念,给他空荡荡的房间重塑了家的意义。 他或许早就感受到了,于是忍不住贪心,才让这段关系走向了终结。好在简行舟那一跪,终于让他顿悟,走出了自欺欺人的恶循环,重新开始。 这一次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帮她。但他也清楚,早已在顾易那里失信的自己,只会惹来她战战兢兢的拒绝,而这阴差阳错的新身份或许是他唯一能够帮她的途径。 顾易确实如简行舟所说,只是问了一些有关策划的修改思路。她像是积攒了很久,问题接连不断,安德烈忙于回复,都无暇去思考自己的用词是否暴露了身份。 直到顾易问起他之前在哪里读书时,安德烈才浑然警觉。 “前女友”的履历要跟简行舟通好气,不然驴唇不对马嘴,很容易穿帮。 他给简行舟发了信息,那边很快就给他整了一份资料,还带了近期在美国看展的照片。安德烈一看,直接给简行舟打了过去。 “你用人家许婕的身份,她回来不削了你!” 这位许婕还真是简行舟的前女友,大概十年前从他这里挖墙脚抢走的。 “那你给我找一个,咱俩都认识,还和你一样读过RCA,人又刚好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种。” 安德烈想了想,也确实没得选了,凭空捏造的话两人“口供”更对不上。好在他们跟许婕算得上是好聚好散,事后好好道歉应该问题不大。 “许婕本科学的心理学,我学的哲学,你让我怎么跟顾易聊?” 简行舟也不懂,不耐烦道:“聊不动就别聊了呗。”他可不想两个人死灰复燃,发展成网恋。 安德烈气结,他就不该配合简行舟圆谎。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他本来想简单带过,奈何牛津实在太有名了,顾易追问了一下专业,安德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是“ExperimentalPsychology”。 “那你们有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案例,就是一个没有过性经验的男性面对父母出轨的性场面,从此对异性留下心理阴影这种——我咨询了心理医生,她给我提供了一些思路,但我不确定这种方式究竟有没有效……” 安德烈愣了愣,猛然意识到顾易说的人多半是吴聿恒。先前吴聿恒忽然交不上镜像的画,他还以为是吴璋从中作梗,如今看来不止这么简单。 他印象里吴聿恒的画都是以成熟女性为主——一个画家能够在这个年纪找到他能够诉诸情绪去表达的主题,几乎可以算得上老天爷赏饭吃。如果真像顾易说的留下了阴影,那对吴聿恒来说确实是一个致命性的打击,毕竟重新开始太难了。 换做是他,面对这样一个一蹶不振的画家,出于利益考虑大概只会送上虚伪的祝福。而顾易嘴上说着放弃,却是最后唯一一个拼命拉扯着吴聿恒的人。 过去的安德烈或许会嫉妒吴聿恒,可如今却觉得吴聿恒是成就顾易的一部分。顾易就像一面镜子,自己不会发光,但当黑暗中有人秉烛靠近,她就会成为关照对方的光芒。 而他喜欢的也正是这样的顾易,达观自适,耿介不随,温柔待世。所以他想靠近她,帮助她,成就她,无论她为了谁。 “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没办法给你意见,但我会帮你问一下比我更专业的同学和老师。” “那麻烦你了。” “顾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果他们都不被运气偏爱,那他便成为运气,去偏爱她。 (结局已经都写完了,存稿箱定时,每小时发1章,0点前应该就发完了~ 216越界 很快,顾易就在安德烈或者说欧若拉的帮助下,顺利通过了杜荆月那一关,画展正式进入了筹备阶段。馆内的工作顾易交给了更有经验的李沢,而她负责外联合作的部分,主要对接的对象就是尚奇科技。 顾易虽然跟蒋元浩上了课,但技术问题还是隔行如隔山,只能遵照对方给出的进度流程安排工作。大概一个月前,那边就提出了效果设想,通过样本画进行测试。按道理上周就该采集唐宁画作的数据进实践检验了,但她却迟迟没有接到蒋元浩的消息。 关注@卜鸣在存稿请勿购买盗版 顾易觉得不太对劲,直接去了杜上齐的公司。尚奇科技位于华城“硅谷”,作为一家创业公司规模算不上大,规矩却颇多,进门不能携带任何带有录音录像功能的设备,包括手机。 蒋元浩出来接人,见到顾易有些难以启齿。后者其实已经有了预料:“杜上齐又发什么神经了?” “本来还好好的,我们一直推进的很顺利,但是不久前周凉忽然来了一趟公司,跟杜总大吵了一架……” 说到这里,顾易已经懂了。 “杜上齐在吗?” 杜上齐不止在,甚至早就在等顾易来了。奈何顾易事情太多,拖了一周才想起他来,直接把他拖麻了。一肚子怒火还来不及酝酿爆发,顾易已经将军。 “你要是不想继续了那就解约吧,合约上说好的赔偿金一分钱也不许少。” 顾易说完就要走,杜上齐气急败坏地按下遥控,直接将门反锁了。 听到“咔哒”一声锁门音,顾易不耐烦地回头:“还有事?” “是你先出尔反尔,说好两清翻篇的!”杜上齐骂道,“卑鄙妒妇,你就是见不得周凉身边有其他人。” 这帽子扣得顾易也十分恼火:“我怎么出尔反尔了?” “你、你绑了我又……那样我,”杜上齐有些脸红,“窃听器的事不就算了吗?为什么要告诉周凉?” 顾易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周凉可能骗了她。 如果周凉忍不了窃听器的事,要爆发早爆发了,于情于理都不该等到现在,除非他也是才知道这件事不久。 “我没说,是周凉套了我的话。” 杜上齐才不相信:“他这么做图什么?从你那里套出我的不是,然后来跟我翻脸?” “他受了人挑拨。”顾易没多解释,“无论是不是我说的,你当初做缺德事的时候,就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杜上齐提了一口气,硬是没能怼回去。他当时低估了顾易对周凉的重要性,没想到周凉竟然会因为一个窃听器跟他绝交。 “那现在怎么办?” 他说完有些脸燥,他本来是想拿合作威胁顾易,让她跟周凉分手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请教顾易。 但他是真的不会处理这些关系,之前多的是人主动巴结他,他根本不必用心,有些人受不了离他而去,那走了便走了,他也从不上心。 “能怎么办?”顾易嗤笑,“回去问你妈妈吧。” 说实话作为朋友,杜上齐对周凉的助力客观可见,顾易理智上认为不该轻易断掉这段关系,但这既然是周凉的决定,她就会选择尊重他,因此也不会给杜上齐任何助力和建议。 “我来这儿就是通知你一声,要合作那就麻烦你按进度推进,不合作了那就快点解约赔偿。” 杜上齐也没真想跟顾易解约,只是想拿这件事跟她谈条件。他确实有情绪,但公司不是他的游戏场,一个项目包含着不止他一个人的付出。 他没有正面回复,但给顾易打开了反锁的门。 顾易并不担心杜上齐搞什么幺蛾子,毕竟科技公司跟艺术圈不沾边,只要肯花钱总能找到替代品。至于杜荆月那边,也绝不会因为儿子闹脾气就食言承诺。 相比这点插曲,顾易更在意的是周凉骗了她这件事。她知道简行舟是始作俑者,但过去周凉连安德烈都不在意,这次却轻易被挑拨,她实属意外。 她本来打算下班之后去华大那边找周凉聊聊,却不想周凉快了她一步,先来了大海螺。不止他一个人,还带了一个陌生男人。 顾易一回来就被李沢唠叨:“怎么不接电话?”她这才发现,离开杜上齐那边时,手机忘记取回来了。 “有一家科技公司的人来谈合作。”李沢言简意赅解释道,“那个周凉带来的,简行舟正在里面接待。” 顾易点了点头,只能麻烦李沢:“我手机落在杜上齐那边了,麻烦你联络蒋元浩,叫人帮取一下吧。”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顾易进去时,周凉先起身跟身边的人介绍:“这位是顾易顾老师。” “您好您好,”男人主动与顾易握手,“我是宏远科迅的经理洪志峰。” 不等他说明来意,简行舟就说了声“抱歉,我先跟她聊一下”,将顾易截胡到了旁边的办公室。 “你跟杜上齐谈崩了?怎么不跟我说?”简行舟质问道。 顾易承认确实有一些不顺利,但远算不上谈崩:“是我个人问题,没必要让你解决。” 简行舟冷笑:“不需要我,但找那个瞎子帮你吗?” 顾易没有解释,而是说道:“简行舟,这边交给我处理吧,你去忙你的。” 简行舟咬了咬牙,现在确实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只能摔门走了。 顾易回到会议室,与洪经理简单聊了一下。宏远科迅的业务与杜上齐那边有部分重合,可以算替代品中的最优选择。因为周凉帮他们做过广告,洪志峰听说他有需求,就主动提出了帮忙。 “非常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但我和尚奇科技那边合约在先,所以只能等下次有合适的机会再与您合作了。” 顾易委婉的拒绝,洪志峰也表示理解。周凉却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杜上齐会直接毁约。 “对不起。” 洪志峰离开之后,周凉主动跟顾易道了歉。 顾易知道周凉是担心他与杜上齐闹翻,会影响到她的工作,所以才先斩后奏给她找了备选方案。责怪的话说不出口,但也确实算不上高兴。 “我知道你的好意,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周凉知道他在越界,但他实在不知道,除了这种方法还有什么理由能来找顾易,或者被顾易再次想起。 “杜上齐没找你麻烦吗?” “我有方法治他,你不用担心。” 周凉点了点头,那他确实多此一举了。 他低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顾易见他瞬间没了精神,又有些于心不忍。 原本打算找他谈谈,此刻又觉得没了意义。就算周凉骗了她又如何,也不过是因为在意她罢了。 顾易安抚似的摸了摸周凉的脸:“不聊这些了,我带你逛逛吧。不过现在场馆里在装修,有些危险,我带你去外面走走。” 周凉之前一直很期待去顾易工作的地方,但真的来了又觉得格格不入。上次求索的画展他尚且还有参观者的身份,如今却成了一个需要顾易花时间照应的“弟弟”。 还不到下班时间,出门时李沢还在提醒她积压的工作。顾易轻描淡写地说着“晚点给你”,但周凉知道她此刻抽出时间陪他,晚上就要再熬多久才能休息。 他最近常常被这种愧疚和无力感环绕,明知来找顾易会耽误她工作,但不见她又无法缓解内心的不安。他极力忍耐着,尽可能不把这种负面情绪传达给顾易,可是他觉得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 大学生活比他想象的要艰难很多。除了要克服眼盲的不便,在课业上付出双倍的努力外,还要面对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大学的环境比那一隅按摩店大得多——带着爱慕的接近,带着嫉妒的排挤,以及伪善的乐于助人,这些远比学习本身更让他无力招架。 他不是一个性格开朗主动的人,眼盲之前甚至算得上冷漠。他有明确的目标急待实现,并没有花精力在经营人际上。他总是一个人,任朋友来去,眼盲之后更是如此。他不曾依赖和挽留任何一个人,除了顾易。 从一开始他就将这段关系的主导权完全交给了顾易。她可以喜欢,她可以不爱,她可以留下,也可以离开——而他只能拼命地追逐。可一个看不见的人,根本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努力,才能距离她越来越近。 即便此刻拉着她的手,周凉依旧慌张到手心发汗。 “你之后一直都会在这边吗?”他忍不住确认。 顾易没多想,还以为周凉在说唐宁的画展。 “到十一月份开幕,我的工作重心应该都在这边。” “再之后呢?” “回学校期末考,然后……”顾易又想到周凉,“你过年不回家的话,我们一起过?” 周凉这才总算提起嘴角,但仍不满足:“再再之后呢?” 顾易这才懂了周凉的目的,她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说实话:“做完唐宁的画展之后,我应该会准备留学申请。” 这次她独立出来做策划,才发觉自己比安德烈还是差远了,积累不够眼界也有限,思考问题更是容易钻牛角尖。虽然给简行舟夸下了海口,但她自觉还没有实力,完全做到他们期待的目标。 如今他们有一批签约画家,单是花精力培养他们,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也足够她去读书充电了。她出国之后,也可以帮助简行舟扩展国外的市场,毕竟他把国内圈子得罪透了,比起重新建立信任,发展新的合作伙伴显然更加重要。 顾易的每一步计划都非常清晰,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越是这样周凉越加感到焦灼。 他拧着眉许久没说话,反倒是顾易先勘破了他的心思,安慰道:“我不会去很久,也许你毕业前我就回来了。” 甚至为了工作她一定还会常常回国,与现在其实没有太大差异,距离在这个交通便捷的现代社会根本算不上什么障碍。 周凉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却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心。 如今他们分居华城两地,尚且半个月都难见一面,更何况身处两个国家。过去仗着顾易的偏爱,他或许还敢有恃无恐。 可当顾易的世界越来越大,遇到比他更听话更合眼缘的男人呢? 哪怕不是因为别的男人,顾易最近对他也越来越冷淡了。很少过问他的学习和生活,更不在意他身边有没有追求者,他像是被她彻底放养了一般可有可无。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周凉甚至不敢问出这个问题,只能接受通知一般点了点头。 217你更喜欢他吗 顾易带周凉离开没多久,安德烈就来了。他把车停在大海螺外,进去找了一圈没看到顾易,就给简行舟打了个电话。 后者没接,回了条信息说他在盯人,附了一张偷拍的顾易和周凉的背影。 看到顾易没事,安德烈总算松了一口气。 今天顾易告诉欧若拉说要去尚奇科技那边,他就有些担心,怕杜上齐又给顾易使绊子,于是每隔一个小时就装作闲聊给她发条消息,问问她进展。 没想到从下午叁点开始,顾易就不再回复了。他算了一下时间,刚好是顾易去尚奇科技之后。 信息没回应,电话也不接,安德烈问了李沢,发现顾易还没回工作室,就直接去了杜上齐那边找人。最后人没找到,倒是捞到一部被遗忘在前台的手机。蒋元浩工作走不开,他就主动请缨跑了这一趟,顺便确认一下顾易的情况。 安德烈将手机给了李沢就打算回去了,以防碰到顾易解释不清楚。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吴聿恒搬着一堆塑料装置走了进来。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那场狗咬狗的群架,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吴聿恒没理他,径直往里走,将材料送给了装修师父,然后原路返回继续搬运门口的东西。 来回几次,安德烈有些看不下去了:“你没有去看过‘镜像’吧?” 吴聿恒的步子顿了一下,他确实没有去看。那时候他父亲从风口浪尖跌入谷底,他于情于理都没办法去看。 他不懂安德烈的用意,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朝他看了过去。 即便吴聿恒不答,安德烈也知道答案:“那个本来属于你的位置,顾易始终没有找其他的画代替,只留了一面镜子。” 她那么珍惜他,在意他,耐心地等待着他,可吴聿恒这个不争气的却在这儿做着不该他做的事。 “你辜负了顾易。” 吴聿恒低下头闷声说道:“我知道,但我画不出来了。” “顾易不是在帮你吗?”安德烈恨铁不成钢,“她给你找了那么多医生,治疗方案,你不能只让她一个人努力。” 吴聿恒越听越听不懂安德烈的话,顾易什么时候给他找过医生,还有什么治疗方案?她对他的态度根本不像是要救他,除了骂他逼他做翻译,就是由每天一次改为每周一次的“使用”…… 他忽然愣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吴聿恒,我知道家庭变故不是你的错,但这不是你拘泥于此的理由。你的世界太狭窄了,很容易崩塌,所以才这么轻易被击垮。如果你没办法开拓自己,找到新的题材,这一次治好了,下一次还是会重蹈覆辙。” 安德烈也不想说教,索性给吴聿恒列了一些书单和他常常浏览的艺术类网站。 “你有时间别再做这些杂事了,不如多看看书,看看外面的世界。” 吴聿恒愣愣地看着安德烈发到他手机上的目录,熟悉的名字以及先前他死活记不住的关键词,此刻却清晰到让他头脑发懵。 他看看每天折磨他的主页,又看看安德烈,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每天在给顾易翻译这些网站上的东西,但顾易跟我说这是……惩罚。” 安德烈这才明白,原来吴聿恒根本不知道顾易在帮他。 他无法妄自揣测,顾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吴聿恒她的用意。毕竟她比他更了解吴聿恒,也许这种方法对他更有效也说不定。 只能说:“你很幸运。”让他羡慕至极的幸运。 吴聿恒被夕照晒得心悸脑热,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跑了出去。文化产业园有六十多平米,吴聿恒跑了叁圈才总算找到了顾易。 确切的说,是简行舟先看到了他,一把将人拉住。 “人家小情侣约会呢,你还是别过去了。”简行舟酸溜溜地拉仇恨,“顾易不会搭理你的。” 吴聿恒懒得理他,一把甩开拉着他的手就朝顾易走了过去。 那边周凉刚跟顾易聊到留宿的事情,顾易也犹豫。主要是这边离华大太远了,她担心影响周凉第二天上课。 吴聿恒打断两人:“到时间了。” 顾易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眼西沉的太阳,才意识他说的是那件事——每周五下班之后为他“治疗”。 “今天才周四。” “明天我要去照顾我爸。” 想明白一切之后,吴聿恒忽然连信口胡说都有了底气。 不等顾易回答,周凉先问了一句:“要做什么?” 顾易没办法明说,只能简单解释:“有些事,我先答应了吴聿恒。” 周凉没再追问,说道:“那我等你。” “等什么?”吴聿恒直接对上了周凉,“今晚都做不完。” 周凉拧了拧眉,下意识攥紧了顾易的手:“那我就等到明天。” 如果周凉不说这话,顾易或许会拒绝吴聿恒,选择陪他,但她此刻清楚地感觉到,周凉在失控。 她松开周凉的手,严厉提醒道:“明天你要上课。” 周凉一心都在对抗吴聿恒上,下意识反驳:“我明天上午没课。” 顾易没说话,而是拿过周凉的手机。他的密码顾易全都知道,轻易地就打开了他的锁屏。周凉是个极有规划和条理的人,所有日程都会做语音提醒。 她打开日历看了一眼,就将手机还给了周凉。 “周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之前最欣赏周凉的一点,就是他永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即便心里有欲望,也会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克制。 可是此刻的周凉,却像一头轻易被敌人激怒,呲着牙挑衅的豹子。 从顾易拿走他手机的那一刻,周凉就没再说话了。 他说谎了,已经来不及改口。 “对不起。” “我帮你叫车。” 顾易强硬决定,这一次周凉没再争取。 等车的时间短暂又漫长,周凉抿着嘴,几乎要把下唇咬破。 他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此刻更加怨恨自己眼盲。如果他看得见,就能够理所应当的离绘画近一些,离顾易更近一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让别人一点点夺走顾易的偏爱。 顾易将人扶上了车,退身而出时,忽然被周凉拉住了手臂。 “顾易,你更喜欢他了吗?” 不等顾易反应,周凉就放开了她,然后将人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见周凉被顾易送走,简行舟才确定,吴聿恒真的赢了。他原本以为,顾易像对他一样,根本不会搭理吴聿恒的。 现在高求出局了,他原本排在周凉后面,现在吴聿恒赢了周凉…… 那他算什么? 简行舟追上两人,在小海螺楼梯前拦下顾易。 “你到底什么意思?”简行舟指着吴聿恒,“这小子可以,那瞎子可以,我就不可以?” “可以什么?” 顾易看了一眼等在她房门口的吴聿恒,忽然明白了——她当这是治疗,可在简行舟眼里却是苟合。 “上次不是给过你机会了吗?是你自己不要的。” 简行舟摇了摇头。不是的,他不是要上床。 “我要你,要你……” 要你喜欢我,要你信任我,要你心里有我。 简行舟最开始气势汹汹,此刻却忽然说不出口了。他不要脸皮,不惧嘲笑,有胆子逆天改命,唯独怕顾易铁石心肠。 他一生无往不利,还不知如何与“爱而不得”自处。 吴聿恒的耐心比顾易先到了头,他走下楼梯拉起了顾易的手。简行舟眼睁睁看着顾易被带上了楼——也许他该跟上去,没皮没脸地卡住门,要求一起。 顾易可能会给他一巴掌,然后向他的死缠烂打的妥协。 最后,让他滚。 简行舟忽然发现,这是一场殊途同归的死局。 218帮我(吴微H) 顾易像往常一样带吴聿恒进了房间,今天没有简行舟捣乱,气氛安静到有些尴尬。 十月份的天气早已没了暑气,但吴聿恒还是因为找顾易出了一身汗。因为周凉顾易感到有些疲惫,就脱了外套坐在床上休息,让吴聿恒先去洗个澡。 吴聿恒飞快地冲了个凉出来,顾易正趴在床上找片子。回头见人什么都没穿,心里小小惊讶了一下。 从上个月开始,每天改成每周一次,这样的场面其实屡见不鲜,但吴聿恒之前都有些抗拒,一定要黑了灯才肯脱光。 而这一次顶灯都没关,他就带着一身水汽走到了床边。 忽然的逼近让床上的顾易难免心悸,她也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地直视对方的身体。 吴聿恒的个子没有周凉高,但头小脸小,身体比例很好,看过去像是一米八的身形。体型偏瘦,没有那么明显的肌肉,但这小子爱跟同龄男生显摆,只练腹肌,因此腰身的线条非常漂亮。 肤色暖白,毛发不太重,腿间的东西就格外明显。 顾易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她随便翻了个片子出来,就起身要去关灯,却被吴聿恒拉住。 “关了看不清。” 投影明明是关灯更清晰,但顾易没跟他理论,只是往里靠了靠,把身边的位置让给他坐下。 可顾易越往里,吴聿恒贴的越近,几乎快要将人挤下床,才不得不瞥了他一眼。 “你不帮我吗?” “得寸进尺啊吴聿恒?” “反正你什么都帮了,还差这一件吗?” “那是看在你手受伤。” 虽然他的手早好了,但后来顾易还是亲自帮了他几次。因为他一个人容易带来负罪感,所以哪怕顾易不帮他,也一直陪着他,希望用愉悦的性体验代替不好的记忆。 吴聿恒看着顾易没有再争取,就这么跪在她身边握住了自己。 这感觉有些奇怪,耳边是淫声秽语,屏幕上是肉体交合,可顾易却看不进去,她微微侧头余光一瞥,竟然发现吴聿恒没看屏幕,反而一直盯着她。 原本想当做没看到,但心里却越来越焦灼,最后还是忍不住抬手推了一把吴聿恒的脸。手没来得及收回,被吴聿恒一把捉了过去。 他扯了她一把,让顾易看他:“想让我忘记沉笑缘,就别给我看这些东西。让我看你,我只想记住你。” 顾易猜到吴聿恒迟早会发现这是“治疗”,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探究他如何勘破已经没了意义,她之所以装恶人,就是担心吴聿恒会错意。 “先说好,我和你做这些事,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原本以为吴聿恒会生气,会失望,没想到竟然笑了。 他还以为顾易是生他的气才这么凶他,原来连气都没有,只是不想他期待一场空欢喜。 吴聿恒笑着笑着,眼睛有些发酸,垂下头闷声问道:“那你呢?不喜欢我却做这些事,值得吗?” 顾易哑然失笑:“如果真不喜欢,当初就不会答应接管你。只是我的喜欢,可能跟你的喜欢不太一样。” 吴聿恒这才委屈巴巴地抬起头,原来她都知道啊。 “所以作为治疗,作为成年人的娱乐,我不会拒绝你,但这不代表我们是一对一的情人关系。” 性于顾易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代表她的感情取向,但对于吴聿恒来说却大于天。她需要确认清楚,否则只会伤害吴聿恒。 “我知道。” “知道什么?” 吴聿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凑上去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不是一对一,只是我对你。” 遇到顾易已经是他占大便宜了,他还有什么资格独占她? “但今天你不能叫别人一起。” 吴聿恒竟然把顾易说愣了几秒。她是真的没想到,一个处男竟然能这么坦然地提起多人行。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逼着吴聿恒看了太多片子,直接把他的叁观底线刷低了。 “反正我第一次,除了你不能有其他人。”吴聿恒说着拿过遥控器,直接把投影关了,“这个也不要,我只想看你。” 眼看着人越逼越近,顾易开了个玩笑:“确定不会吐我一身?” 吴聿恒撇了撇嘴,他的神经性呕吐其实已经好了,只是因为心理压力画不出来东西。 他撅起嘴,耍赖:“你亲我就不会。” 顾易笑着推开他的脸,下床:“我去洗个澡。”却不想吴聿恒也跟了过来。 “你不是洗过了?” “我帮你。” 吴聿恒有色心没色胆,直接把自己说脸红了,怕顾易不同意还又加了一句。 “就你帮了我那么多次,礼尚往来。” 顾易没拒绝,任他跟进了洗手间。 当落地镜照出两人的身影时,顾易有种微妙的背德感。 两个人认识太久了,她几乎看着吴聿恒长大。最早的记忆是他十叁四岁的样子,那时候个子跟她差不多高,满脸青涩却故作痞气。 吴聿恒眼里的顾易却几乎没怎么变过,只是越来越好看,胸好像也更大了。他目光下瞟,不禁吞咽了一下喉咙,被顾易捕捉到。 被渴望的虚荣感,会激发一个人展示自己的欲望,顾易也不例外。 她笑了一下,然后张开手:“不是要帮我吗?” 吴聿恒的脖颈肉眼可见的开始变红,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装镇定上前。呼吸暴露了他的急切,连扣子都没有耐心解,就这么扯着衣摆向上拽。 好在顾易今天穿的宽松,才没有被吴聿恒这孟浪的操作弄出笑话。 当顾易身上只剩下内衣内裤时,吴聿恒又忽然不敢动了。当初他从领口偷窥时倒是明目张胆,如今雪白的胸脯送到他面前,他却下意识后退。 “这、这就行了吧,我看片子里也不是全脱。” 顾易哭笑不得:“可我是要洗澡啊。” 她本以为吴聿恒是心理抗拒,但目光一落不小心瞥到他赤裸的下体,那里在毫无碰触的情况下竟然在偷偷抬头。 “那我还是出去等你吧。” 吴聿恒要逃,却被顾易拉住。她握着他的手,让他帮自己解开背后的搭扣。 内衣一松,吴聿恒的头皮却倏然收紧,大气都不敢出。不过好色大概是男人的天性,就算再怂还是忍不住去看。雪媚娘一般香甜,嫩红色的珠果脆生生的引人采撷。 “恶心?” 吴聿恒脑子发懵,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顾易亲了一下嘴唇。 “现在呢?” 吴聿恒愣了愣,原来这样就能被亲啊,他傻乎乎地点头:“嗯,恶心。” 顾易眉毛一蹙,逗他:“你说我恶心?” 吴聿恒这才反应过来,忙改口道:“不是!你不恶心!” 顾易笑得乐不可支,又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不恶心就帮我脱完。” 吴聿恒这才蹲下身,勾着内裤的侧腰,将它一点点拉到了顾易脚踝边。顾易顺势靠在了水池边,抬起一条腿,让他将内裤抽离。 抬腿的瞬间,吴聿恒不由自主地看向腿间的隐秘之地,还没来得及一探究竟,就猝不及防地被顾易用淋浴头冲了一脸水。 他狼狈的摸了一把脸,抬头看到顾易在笑。 “你该不会是在跟我装病吧?” 吴聿恒被说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可能好了呗。” “是吗?” 顾易抬脚蹭了蹭他腿间逐渐藏不住的家伙。 “看起来确实还挺健康的。” 吴聿恒被她戏弄的有些恼羞成怒,起身抢过她手上的淋浴头,别过脸对着顾易一阵猛冲,嘴上抱怨着:“磨磨蹭蹭的要洗到什么时候?” “怕你等会儿软了?”顾易笑他,“我教你个方法更持久怎么样?” 219前列腺高潮(吴H,含女指交男,慎入) 吴聿恒心里打鼓,该不会又要给他吃药吧? “过来。” 顾易让人站到镜子前,然后拿过吴聿恒熟悉无比的手套和润滑剂。 “先射一次,第二次就会久了。” “又来?” 被顾易撸爽是爽,但用手总不如实战。 “我不碰你前面。” 顾易退到吴聿恒身后,将沐浴乳涂抹在他臀瓣上。 吴聿恒紧张地蓦然绷紧肌肉,显得屁股更紧实可爱了,顾易忍不住多揉了两下,将沐浴露的泡沫挤进了臀缝里。 吴聿恒的头皮猛地炸了一下。 以前他可能还不知道顾易想要干啥,但欣赏了顾易那么多珍藏的小黄片后,已经对她的癖好有了大概的了解。 “你该不会是想……” 顾易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医生说,最好用新的快感体验代替传统的性经验,来消除你对这件事的道德负罪感。” 吴聿恒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医生可不会指导这种东西。 “尝试一下你又不亏。” 顾易早就想这么玩了,所以之前特别给吴聿恒看了许多相关的片子。 吴聿恒吞咽了一下喉咙,说不好奇是假的,毕竟片子里那些男人一副爽得要死的样子。可换到自己身上也太羞耻了,他还没操过女人,就要被女人操了。 顾易看他犹豫,故作理解地说道:“你要是不想算了。” 吴聿恒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只问了一句:“我是第一个吧?” “嗯?” “就你没给别的男人那啥过吧?” 顾易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嗯,你是第一个。” 吴聿恒心里忽然舒服了一些,这样也算是他们彼此的“初夜”了吧。 见人不再抗拒,顾易才靠过去贴上他,安抚似的亲了亲他的耳垂。胸部贴上他的后背时,吴聿恒的脑子就麻了,顾易让干啥就干啥。 “弯下腰,撑着镜子。” 顾易冲洗干净残留的沐浴乳,换上润滑液倒了上去。截然不同的温度,让吴聿恒抖了一下,脑子清明了几分。 镜中的自己脸颊红润,眼泛水光,期待不言而喻,淫乱到自己都没眼看。他慌乱闭上了眼,憋得脖颈都开始变红。 后面又凉又痒,贴在他身上的人却又热又软,他的脑子像被两股力量积压,仿佛把脸埋在顾易的两乳之间。 错位的幻想下,亢奋感很快就压过了异物侵入的不适感,吴聿恒头皮噼里啪啦爆炸,感觉一股股热血向下冲。 顾易轻抚着他的背脊,逗他:“不想看我了吗?” 吴聿恒当然是想看她的,可又不好意思,试探着眯开一条缝儿。只见顾易覆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戴着橡胶手套,搭在他尾骨的位置,手指刚好探入两股之间,一点点将润滑剂送入他的后庭。 男性的敏感点并不深,很快吴聿恒就被奇怪的感觉逼得叫出了声。见顾易得逞一般的笑了笑,才忙闭上了嘴,咬紧牙关。 顾易将下巴靠在他的肩上,随着手指抽插的频率,用胸乳蹭着他的后背,还笑着问他:“像不像真的在操你?” 吴聿恒羞耻至极,可一句脏话都骂不出来,因为真的好他妈爽。可来自男性的自尊感,又让他没办法轻易承认,只能嘴硬说:“这算什么,等会儿操哭你。” 比嘴更硬的鸡巴,很快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顾易的手指每按一下深处,肉棒就雀跃地跳动一下,溢出淫靡的粘液,像是沉溺失智下的口涎。 明明刚刚以为顾易又要撸他还有些扫兴,可吴聿恒迫切地想要顾易的手碰一碰他前面。然而他越是想,顾易越是不碰,甚至连身后的手指也抽了出来,就在他的穴口轻轻摩挲,磨得他犹如蚂蚁入髓。 吴聿恒忍不下去了,自己握住了肉棒,飞快地套弄起来。他爽得两腿发抖,呜呜啊啊的叫得顾易也心里发痒。 就在这个时候,顾易的手指又插了进去,按着穴内的凸起一阵揉弄。 吴聿恒猝不及防地大叫了一声,猛然挺身,就看到一股白色的液体喷在了面前的镜子上。连着好几股顺着镜面一点点滑落,积在墙角,像是在证明顾易的卓然成绩。 然而始作俑者还不满意,纳在后穴中的手指却还没有抽出,还在敏感的位置揉按,直到吴聿恒再次射出才放开了他。 吴聿恒撑在镜子上粗喘,臀部在快感的余韵中微微痉挛。 虽然射精的次数远比之前几次少,但快感的程度却翻了几倍。顾易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仍然有电流从后脊窜上头顶,打得他头脑发昏。 性感的喘息,淫靡的潮红,让顾易也兴奋到发汗。曾经一拳将人打到见血的男人,却在她的控制下淫乱射精,这种心理快感是生理快慰无法比拟的。 顾易的心情顿时变好,身体也有些发热,挑衅道:“还硬的起来吗?我可等着你操哭我呢。” 吴聿恒最吃的就是激将,刚刚还魂游太虚,一听这话猛然来了精神。他带了点以牙还牙的心思,一把将顾易抱起扛出洗手间扔在了床上。 29电话自慰(微H) 周凉被问得有些懵,也没多想:“就……人挺好的。” 顾易回忆两人那天的际遇,她其实对他真算不上好,甚至还因为他喜欢唐宁而戏弄嘲讽过他。 “给钱大方所以挺好的?”顾易试探着问道。 周凉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原因之一。 “她怕我冷,给我吹了暖风。” 顾易没想到周凉竟然发现了。那天她问他冷不冷,他偏偏嘴硬说不,但还是给他调整了一下空调。 “是不是没人对你好过,才觉得她好啊?” 周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答,他判断不出电话那边的“唐宁”到底想让他说顾易的好还是不好。 “你对我好。” 他只确定这么说,她应该不会生气。 没想到顾易紧接着的问题更难回答。 “给你操就是对你好?那顾易也跟你上床呢?” 顾易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试探到底在期待什么答案,可就是想知道周凉会不会松口。 “我们、我们……”周凉犹豫地说道,“不该这样议论顾老师。” 顾易这才浑然醒悟,她这么说只会显得唐宁对顾易不满。可唐宁对她很好很好,她不该这样抹黑她。 不等她解释,周凉已经为她找好了理由。 “我觉得你好,不止因为我们是这种关系。以前也有女人找过我,我其实、其实也能的……可是我不喜欢。” 如果此刻周凉口中的“她”不是唐宁的话,顾易觉得这是个完美到堪比情话的答案。 “知道了。”顾易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周凉没搞明白他哪儿惹顾易生气了,面对忙音愣了几秒,又马上回拨了过去。 好在打了两次,顾易就接了。周凉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 顾易挂了电话之后才冷静下来,发觉纠结这种事很没必要。 她又不是要跟周凉谈恋爱,跟他保持关系的初衷只是为了泄欲而已。 是她的问题,一开始就不该聊那些有的没的。 “说点骚话吧。” “什么话?” 周凉没听懂,顾易又给他解释了一次。 “就是你在床上会说的。” 可她说完才想起来,周凉在床上几乎不说话。 果不其然,就算解释清楚了,周凉也不知道怎么满足顾易的要求。 “算了。” 周凉听她又想挂断,忙说道:“你教我,我一教就会的。” “这种事要怎么教啊?”顾易觉得好笑,“你没看过什么小黄片小黄书吗?” “没。”周凉有些不好意思,“我们那个地方有点偏。” 别说小黄书了,就连课外读物都是捐赠的,翻了几座山才到他们手里。 顾易回忆了一下周凉身份证上的住址,那是个除了省市之后就再也没听过的地方。 如果偏到这种东西都没有,周凉一个瞎子是怎么出来的啊? “算了。” 这才不到一分钟,周凉就听到第二声叹息了。 他也没理由再阻止顾易挂电话了,只能这么坐以待毙。 不过顾易并没挂断,而是耐着性子引导他:“操我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很舒服。”周凉想也没想就说道。 顾易笑了一声:“说详细点,比如喜欢用什么姿势?” “喜欢……”周凉一边回忆一边不禁吞咽了一下喉咙,“你躺在我身上,我抱着你。” “为什么?” “……因为很温暖,你叫的声音也最大。” 顾易的声音是周凉获知她感受的最直接的方式。她舒爽,他就舒爽,不只是身体上,更是心理上的。 “还不是你总在这个时候一边插一边揉我的阴蒂。” 顾易说的周凉脸上一阵燥热,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确实发现这样做顾易会把他夹得更紧,所以每次都装作不经意去刺激她。 “我也喜欢。” 听筒那边的声音,变得比刚刚更软了一些,像是梦中呓语。 “瞌睡了?”周凉试探着问道。 顾易闷声笑了笑,才低声纠正他:“是兴奋了。” 周凉这才发现顾易的气息好像更急促了,他的心跳也跟着猛地快了起来。 “你、你在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 顾易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喘息声越过听筒撩着周凉的耳廓。 原来女生也会做这种事的吗? 周凉不敢继续想了,可是已经晚了,他周身都热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顾易催促他的声音,可周凉不说话。 他在沉默中努力消解着自己的燥热和胀痛。 “不回答我挂了。” “想……” 刚说了一个字,就变成一声难耐的喘息。 顾易嗤笑,明知故问:“你在干什么?” 这本就是极为私密的事,周凉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他坐在空荡荡的按摩室角落,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掏出性器抚慰。光是想一想这样的场景,他都觉得羞耻。 可呼吸的节奏完全暴露了他的欲望,灼热透过声音钻进顾易的血液。渐渐地,顾易那边也不再说话,只剩下难分你我的水声和喘息声。 当两个人先后达到高潮后,顾易觉得有些神奇。 她还是第一次不靠什么语言刺激,就这么想象着对方的样子,听着对方的喘息声去了。 周凉那边缓过来后,就一直忙着收拾残局。 他将纸巾外又包了层纸巾,怕被人发现,也不敢就这么扔在按摩室的垃圾桶里。只能狼狈的摸到洗手间,将纸团扔进马桶冲了下去。 顾易全程在那边听着,一想到他慌张的模样就忍不住发笑。直到周凉打了个喷嚏,她才收敛了笑声。 “你个傻子该不会在外面弄的吧?” “没、没,”他怎么敢在外面,“在按摩室。” 顾易没去过按摩店,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暖气,只能说道:“你出来也没多穿件衣服?要是感冒了周五传染给我怎么办?” 周凉知道顾易嘴硬心软,其实是在关心他。 “那周五……你会去吗?” “你要是感冒了我就不去了。” “我不会生病的。” 周凉那股较真的劲儿,直接把顾易逗笑了。 “你要是再食言我就揍你。” 周凉忍俊不禁,已经迫不及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94射给我看(H) 顾易被凉的一个激灵,眼前的人却没有迟疑,急躁地握住她的胸乳揉捏。 他远不如过去那般有耐性,揉了两下就将内衣推了上去,捉住她的乳头玩弄。 顾易哼叫出声,抬手搂住了周凉的脖子,方便他更肆意的挑逗。 周凉吻着她的脖颈,两只手一同钻进她的上衣,手掌撑在她胸侧,拇指拨弄着挺立的肉珠。 顾易舒爽地躬身,背脊微微发抖,太久的禁欲让她极为敏感,竟然只是这样就双腿发软。 周凉搂住顾易下滑的身体,不等她缓歇,就托起她的屁股,将人一把扛在了肩上。 顾易被带进了周凉的房间,亦或是他们的房间。 她被小心放在床上,周凉才起身去脱自己的衣服。 屋子里没有开灯,客厅的光线从半掩的门透了过来,她只看得到周凉逆光的侧影。 他两手交错拽着衣摆脱掉上衣,又急切地将内裤和外裤一起退了下去,光裸的肌肉上镶着一条银白色的光边。 早已勃起的肉棒高挺着,几乎要贴上他紧实的小腹。 周凉怕顾易冷,自己全都脱光了才来脱她的衣服。顾易懒洋洋地躺着,就这么看着周凉为她服务。 远比脱自己的衣服时要有耐心,扣子一颗颗解开,细致又温柔。 周凉分膝跪在顾易身体两侧,像是开启礼物的仪式,每解一颗扣子,就在顾易脸上轻吻一下。 扑面而来的灼热呼吸,远比他缓慢的动作要更加真实地暴露出急切的心境。 顾易忍不住笑了一下,抬手握住了向她垂涎的肉棒,戏耍似的揉弄,感觉手下喷张的血脉突突的跳动。 周凉全身的肌肉猛地一紧,急促地喘息着平复射精的冲动。不止顾易禁欲许久,他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了。 他曾幻想过无数次这只中指和小指带茧的手,从小腹摸到胸口,反复摩挲。 血液在皮肤下沸腾,汇聚在乳尖,在肉棒,饥渴地挺立着,燃烧着,无不渴望她的垂怜。 顾易握着他,将周凉拉向自己,在他耳边问道:“想通了?” 周凉吞咽着喉咙,点头:“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叁也罢,姘头也罢,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只要她可以不丢下他。 周凉原以为,他会为妥协感到委屈,可是没有。他不止没有委屈,甚至为自己的堕落感到快乐。 他近乎无耻地挺腰,将自己送到顾易手中,像狗一样舔着她的脖颈撒娇。 “顾易,我想射。” 他一边唤着她的名字,一边舔上她的耳廓,舔得顾易一阵面红耳赤。 她的心脏前所未有的怦然躁动,只有不断吞咽口中的津液,才能短暂地浇灭让人昏聩的心火。 “你想射在哪里?” 顾易握着周凉蹭着自己的小腹,用毛发刺激着他最敏感的尖端。 周凉头皮发麻,理智溃散,他想射进去,让她怀上他的孩子,从此只属于他一个人。 可是他没资格,只有无条件接受她不止属于,甚至不属于自己,他才有资格留在她身边。 于是他一退再退,声音颤抖近乎乞求。 “我想射在你身上。” 哪怕一点点,也想让你留下我的气味。 “可以。” 顾易欣然应允,然后放开了他。她扶着他的胸膛,让他直起身跪坐在她腰间。 “就这样射吧。” 周凉怔愣了一瞬,很快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他本就燥热的脸,此刻乍然飘红。 顾易笑了笑:“不能总是让我引诱你吧?” 周凉知道她在惩戒他之前的拒绝,懊恼地低下了头。只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就听话地覆上了腿间的灼热。 他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无耻的模样,跪在床上两腿大开微微后仰,一手撑在身侧,一手握着自己的肉棒快速撸动。 羞耻感让他无地自容,只能紧闭着双眼,轻咬着下唇,在快慰中急促的呼吸。 可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在顾易的注视下快感倍增,越来越亢奋。 其实不止周凉,顾易也悸动难耐。 适应了房间晦暗的光线,她已经完全能看清眼前的美景。 跪坐微仰的姿态,刚好能展现这副躯体最完美的曲线,快感助兴下的肌肉血脉喷张。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小腹上的青筋,如同藤蔓一般攀上肉棒,包裹着下方的卵蛋。 顾易吞咽着喉咙,忍不住抚上身侧健美的大腿。 微弱的刺激对周凉来说也如甘霖,他烧得近乎干涸的身体极度渴望着顾易的抚摸。 周凉发出快慰的呜咽,臀部绷紧,将下体挺得更高。 “射吧。” 顾易的声音犹如赦免的号令,他猛地颤抖了一下,白色的精液就喷射了出来。 连着好几股,最远的甚至射到了顾易的胸口。 周凉卸力,怕压到顾易,便俯身撑在她身侧,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喘息。 顾易夸奖一般轻抚着他的后首,在他耳边说道:“射了好多。” 她抬腿用膝盖蹭了蹭垂在腿间的肉棒,那里还未完全软下,每碰一下就引来周凉敏感的轻颤。 周凉讨饶似的吻她,舔她的嘴唇,亲她的脸颊。 手下悄悄地将射在她身上的精液抹开,抹在她的腹部,她的胸乳,她的腿间…… 湿润的毛发上有他的液体,也有她难耐的痕迹。 周凉的手指悄悄钻进顾易唇瓣之间,在湿透的肉缝中找到那粒敏感的花核轻轻揉按。 顾易轻笑着,揉着他的耳垂。 “就是这里,再用力一点。” 她故意戏弄他,说着按摩时挑逗他的话。 “你好厉害,你怎么这么会弄?” 当时他扭扭捏捏不情不愿,如今被打得两颊燥热。 周凉没她嘴巴厉害会揶揄他,只能加快手下揉弄的速度,让她说不出话来。 顾易早就被他性感的模样撩的起性,小小的肉粒像破土的种子一样极速生长。 周凉贴在顾易胸口,听她兴奋的躁动,使坏地两指夹着肉芽戏弄,迫使她难耐地张开双腿。 “我外套口袋里有套子。” 顾易急切地想要他进入,起身去拽被丢在一旁的大衣,却被周凉一把按回床上。 所以他如果再晚到一些,她就要跟那个吴聿恒做了吗? 周凉气愤地吻住她,手下将她弄的泄了身,又将沾满淫液的手指探入她穴中。 顾易也没阻止他,她之前就想被他用手弄一次。 可周凉却像是故意折腾她,将她指交到高潮还不打止,又紧接着来了第二次,直到将她弄到潮喷才抽出发酸的手。 顾易气他半天不进入正题,刚想教训人就被托起双腿猛地插入。 “你……嗯!” 混蛋,顾易暗骂,但也确实爽到。 周凉将她双腿合拢,抱在自己怀里快速挺腰抽送。 今天的周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具侵略性,顾易被操得无力招架,只能抓紧身下的床单尖叫呻吟。 高潮来得迅猛,她头脑泛白,再次喷出热液。 不等她缓歇,周凉就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躺在自己身上操弄。 刚刚高潮的身体敏感至极,周凉每一次进入,顾易都头皮发麻,浑身颤栗。 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还觉得不够,分开她的双膝,一手探到她身前揉弄敏感的阴蒂。 顾易大叫着“不可以”,下身的冲撞却愈加迅猛。 “可以。”周凉在她耳边粗喘,“你最喜欢的。” 她说过,她也喜欢这个姿势,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可顾易早就忘了电话里偶然提及的调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周凉的操弄下逐渐失控。 她撑着两侧的床垫试图起身,却被周凉搂着肩膀压了回去。 “不许逃。” 两腿之间的软肉在摩擦间发热发烫,直到渐渐失去快感以外的知觉。 顾易小腹酸爽,两腿痉挛着发抖,高潮猝不及防。 一股热流浇灌在肉棒顶端,甬道紧覆着周凉,他不禁收紧了抱着顾易的手臂。 两人在高潮巅峰悬停了许久,仿佛血肉都融在了一起。 周凉慢慢抽出自己,大量的液体涌出,他温柔地揉着顾易红肿的肉粒,延长她未尽的快感。 顾易侧身将脸埋在周凉胸口,失禁的下半身还未能停止颤抖。 她第一次在性爱中完全失智,像是回归母体的婴孩一般,爽到在周凉怀里啜泣。 周凉将她抱了起来,面对面坐在他怀里,倾身舔去她脸上爽快的泪水。 他达到了高潮却忍着没射,此刻又进入了顾易体内。 顾易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柔软地任他摆弄。周凉两手握着她的屁股,用力将她压向自己的肉棒。 进入的太深,她倒吸了一口气,被周凉吻住安抚。 似乎在挑战能够进入的极限,直到他感到自己完全埋在她身体里,才小幅度的蹭弄起来。 顾易感觉自己被填满了,像是长在了周凉身上。 滚烫的身体包裹着她,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 她缓歇一阵,总算喘过气来,懒洋洋地依在周凉的肩头。 她很久没有这么爽过了,周凉在性事上的进步可以用惊人来形容。又或者,他之前面对“唐宁”有所收敛——过去是神圣的爱惜,现在是堕落的爱欲。 所以包涵着愤怒,耻辱,抑或其他什么让他爆裂的情绪。 “周凉。”她轻声叫着他的名字,贪婪地邀请,“操死我吧。” 周凉亲吻着她的脖颈,抚摸着她汗津的肩背,许久才说道:“我舍不得。” 过去他在最绝望的时候也想过一了百了,犹如蜉蝣一般与她朝生暮死,爽快一时。 可如今他只想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像这样抱着她。无论看见看不见,他都想一直这样抱着她。 “我还想再跟你做无数次。” 顾易轻笑,真是好听的情话。 “今晚就可以有无数次。” 下一次节制的话就留给上一次吧,她根本不想离开他的身体。 95我也要住进来 自从唐宁离开之后,这是顾易睡的最安慰的一觉。身边的人温暖如火炉,一整晚都抱着她,包裹着她。 早上醒来的时候,两人又做了一次。确切的说,是周凉单方面用手口为顾易服务让她去了一次。 然后这么抱着彼此,也没聊什么,只是亲吻抚摸,黏黏糊糊的躺到了快中午。 顾易有些饿了,打算起床做饭。她坐起身穿衣服,才发现地板上全都是用过的避孕套。 昨天那两盒还真没白买,竟然差不多被用光了。 “你先别下床,我清理一下。” 她起身要走,又被周凉拦腰抱住。 顾易无奈失笑,安抚道:“不会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了。” 周凉却没有放手,贴在她后背沉默了许久。 他一直不想被顾易怜悯,被她瞧不起,所以尽可能维持正常的假象——假装他有钱,假装他不惧失明,假装他有光明的未来。 直到昨晚他才意识到,顾易可以如此轻易地丢下他。他那点廉价的自尊,反而成为了把她推远的铜墙铁壁。 就像他固执地握着盲杖时,顾易也不会靠近他搀扶他一样,只有他不要脸,不要底线,不要自尊,才能换得在她身边的资格。 那他便当个“无赖”吧,强行索恩,强行报恩,与她一直纠缠不清,无赖到她想甩也甩不掉。 “你可以借我钱吗?” 顾易愣了一下,感觉凉水浇头。 “我的眼睛如果再不手术,可能就没有复明的可能了。” “多少?”她平静地问道。 “手术大概要五万。”周凉解释道,“后续治疗还不知道。” 这个数字说多说少不少,单是她从简行舟和安德烈那里薅来的东西,就已经近乎是它几十倍的价格。 以她如今的经济能力,别说借,就算给周凉也不算什么。 而且她其实也早有打算,一直在等着周凉主动提,只是周凉开口的时机让她感觉不太舒服。 所以昨天的“想通了”,是想通了这一点啊——只要给他钱让他做什么都行。 “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顾易拉开周凉抱着自己的手,转身对他严肃说道,“第一,你必须考上华大。” 她不想周凉心生侥幸,以为靠着她就能一劳永逸。 “第二,你还清我所有钱之前,不许找别人。” 周凉努力压抑着胸中的悸动,明知故问:“什么叫‘不许找别人’?” 他刚问完就被顾易一把抓住腿间的那根。 “这个东西只能我用。” 周凉剧烈地喘息,壮着胆子试探:“如果只是谈恋爱呢?” 顾易愣了一下,她其实没有想过这件事。她的人生只有性爱,并没有恋爱这个议题。 “你想跟谁谈恋爱?” 她坐到周凉身边,手从他的裤腰探了进去,攥着他半勃的性器近乎威胁。 周凉咬着嘴唇,不敢说出口,只能默默忍受她的“折磨”。 顾易想说唐宁你就不必想了,她不找你麻烦就不错了,但又觉得多此一举反倒显得她像在争风吃醋。 “无论是谁都不行,这里不止不许给别人用,也不许给别人看。” 周凉低下头忍不住扬起嘴角,问道:“所以裸模的活儿也不能接了吗?” 顾易其实觉得按摩店他也不必去了,最好直接脱产高考,但怕他太飘,准备以后再说。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周凉笑意更浓。 “那……”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顾易不满地攥紧他,周凉轻喘出声,带着笑意。 “最后一个问题——”他倾身凑近顾易,在她唇边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不等顾易回答,他已经覆了上去,将人按在床上舔吮。 刚说了两句话就又折腾回了床上,顾易觉得自己好像跟着周凉降智了,只能下半身思考。 她被舔的湿淋淋的,忍不住发笑:“你这样真的很像小狗。” 周凉从她的脖颈一路亲到胸口,像是在留下自己的记号。 “那我就是。” 正当他准备脱下顾易的衣服时,忽然被一阵粗鲁的敲门声打断。砰砰砰连敲十几下,连整面墙都跟着震动,听起来有些骇人。 顾易兴致正浓却被忽然打扰,心里十分烦躁,没好气地问道:“谁啊?” 门那边没人应声,还是持续不断地敲,一声比一声大。 周凉担心来者不善,拦住要起身的顾易:“我去吧。” 顾易哪能放心他一个人去,执意要跟,周凉就将人护在身后,然后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于是吴聿恒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两个人亲密依偎在一起,躲在门缝之间偷瞄他。 贼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气得要死,也不管手边的行李,直接推开门上前将两人分开。 周凉被他猛地推了一把,险些摔倒,好在及时拉住门框才堪堪站稳。 顾易忙扶住周凉,关心道:“没事吧?” 周凉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看”向吴聿恒的方向。 “吴聿恒你有病啊!”顾易替周凉抱不平。 吴聿恒顺着她的话说道:“你还知道我有病啊?” 就知道护着那个瞎子,他也是个病号好吗?身材还不如那个瞎子壮呢。 吴聿恒暗骂她偏心,回头把走廊里的行李、画架和画箱搬了进来。 顾易一看愣了两秒,隐约有了猜测,不至于吧? 吴聿恒不等她发问,就径自宣布道:“从今天起我就住这儿了。” 说罢得意地瞥了顾易一眼,嘴角带笑。 “你不是要看着我画画吗?我自己送上门了,听话吧?” 98偷情(微H) 顾易和周凉进门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吴聿恒正在吃“午饭”。 他一边扒饭一边瞥着两人,摆出正房的架势质问道:“你们去医院干什么了?” 顾易解下围巾挂在门口的架子上,随口答道:“周凉明天要做手术。” 她说着进了房间关上门换衣服,客厅里只留下慢了一步的周凉,和阴森森盯着他的吴聿恒。 “你缠着顾易就是为了让她花钱给你治眼睛吧。” 他刚刚本来想骂顾易多管闲事,但转念一想这瞎子怎么早不做晚不做,非要遇到顾易之后才做手术。 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结论,是顾易给他出的治疗费用。 周凉顿了一下,想起顾易的嘱咐,说道:“随你怎么想。” “一个大男人吃女人的住女人的还花女人钱,真不要脸。”吴聿恒冷笑道,“我告诉你,顾易身边长得帅的男人多的是。你少自以为是,她根本看不上你。” 周凉平静地点了点头,心里说道,她更看不上你。 “多谢提醒。” 说着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吴聿恒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剩一声操。 顾易在房间里听到了他们短暂的交锋,忍不住嗤笑,学渣果然还是斗不过学霸。 不过这个学渣确实画画有点天赋,她在他的画架前看了一会儿,不禁感叹。 不像她会用铅笔起线稿,一层层的晕染勾勒,吴聿恒是直接通过铺色来起草的。 画错或者不理想直接废弃重来,跟他的个性很像。 顾易可能天生没办法做到这样,光是想想他用的老荷兰颜料,就一阵肉疼。 她换好了居家服就去厨房煮晚饭,吴聿恒又继续去画了。 只是这次他把画架挪到了客厅里,把顾易的房间留了出来。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这里画画方便监视小瞎子。 周凉反正看不见,就当他不存在,还是光明正大粘着顾易。 顾易见他又进了厨房,以为他想帮忙,说道:“我就煮个面,很快就搞好了。” 周凉知道,他只是想跟她说两句悄悄话。 “那个洪医生说,手术之后我可能要一段时间恢复,所以……” “我知道啊。”顾易一直跟在身边,洪医生的话她一句没落。 周凉有点难以启齿,其实有一个问题是他偷偷问洪医生的。因为洪医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就没有当面提。 如果没有吴聿恒,他也不会主动开口。孤男寡女你情我愿,住院之前最后一次疯狂,很容易就自然发生了。 可如今他和顾易睡在两个房间,这个电灯泡又横在客厅里,如果不提前商量,肯定会被吴聿恒从中干扰。 “就是我出院之后也不能马上那个……” 周凉的声音越来越小,脸却越来越红,听到顾易噗嗤一笑,就知道她听懂了。 顾易低声调侃道:“昨天一晚上你还不够啊。” 周凉更抬不起头来了:“你要是累了就算了。” 这种事怎么会累啊,周凉从来不会让她辛苦。况且她之前素了那么久,也确实还没够。 “晚上别锁门。”顾易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句,“洗干净了等我。” 说罢就端着两碗面出了厨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吴聿恒没察觉出什么异样,两个人真如室友一样,周凉吃了饭就待在房间学习,顾易就在阳台上打电话给客户拜年。 只有晚上洗漱的时候,顾易帮周凉清点了一下明天住院要带的东西。她以前跟父母跑医院习惯了,该带什么都非常清楚。 之后两个人说要早起就各自关门睡了,只剩下吴聿恒一个人在客厅笔耕不辍。 他从小被妈妈管的严,已经养成了到点瞌睡的生物钟。所以没画多久,就也洗洗睡了。 客厅里的灯一关,顾易就开始倒计时,算准了吴聿恒熟睡后,就悄悄溜进了周凉的房间。 周凉在床头留了一盏灯,一直望着微弱的灯光等待顾易。 听到窸窣的脚步声,他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在顾易进门的瞬间抱住了她。 “先等一下。” 顾易朝门外看了一眼,见吴聿恒没有动弹,才悄悄关上了门。 她反客为主搂住周凉的脖子,伏在他耳边说道:“小瞎子,这么色急啊?” 周凉不回答,就着她靠近的姿势,亲上近在咫尺的脖颈。 他一边抚摸着她的背一边沿着脖子吻了上去,最终覆上了她的嘴唇。 急切的气息在两人之间交换,仿佛真的在偷情。 顾易被这禁忌的氛围刺激到了,也迅速被点燃,热流翻涌。 只是昨夜做的太疯,几乎完全被周凉掌控了节奏,都没逮到机会好好调戏他。 “这里隔音不好,我不能叫了。”她贴在周凉耳边说道,“你又看不到,怎么办呀?” 她其实并不怕被吴聿恒知道,别说是听墙角,就算是看见也没关系。尽可能低调,只是主观上顾忌吴聿恒的感受,不想他难堪罢了。 但老房子隔音不必想,只要不是死猪总会听到些动静,她也没办法完全避免,总不能为了熊孩子就让自己吃素。 顾易特别强调,就是想逗逗周凉,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可惜周凉不是那个青涩的处男了,已经是迅速成长的“小油条”了。 “不用听我也能感觉到。”周凉低声说道,热气扑在顾易耳后,“你爽的时候下面会流很多水,会夹紧我,还会……” 顾易一把捂住周凉的嘴:“你变流氓了小瞎子。” 周凉在她手心嗤嗤地笑,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大概就是顾易喜欢的“骚话”。 顾易也跟着一起笑了,她确实很喜欢。 “不过以后不能叫你小瞎子了。”她轻轻摸着周凉的眼睛,“你要做手术了,我们要往好的方向叫,比如小明子。” 不等周凉评价,顾易自己就先笑出了声:“听起来好像太监。你有这么大的家伙,一看就是假太监。” 她说着就隔着裤子覆上了周凉,一边抚慰他一边轻声问道: “你在家排行第几?” “第叁。” “那我叫你周小叁?” 她开玩笑,周凉却有点委屈。就算他是小叁,也不能这么叫啊。 “我九月出生,那时候天气刚刚转凉,所以大名叫做周凉,家里人也会叫我小九。” “哦,小九。” 顾易伏在周凉肩头咯咯的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 “你呢?”周凉问她。 顾易想了想说道:“只有很小的时候我妈叫过我‘小易’,现在也不叫了。” “为什么?” “因为我长大了啊。” 她变得不再弱小,也不再可爱,所以没必要再这样叫了。 周凉伸开双臂紧紧圈住顾易,亲吻她的额头:“可是你看起来好小,我可以把你整个人包住。” “那是因为你太大了,笨蛋。”顾易一米六八,在一般女孩子里算高的了,“你比吴聿恒高了快一头,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周凉得意的笑了笑,“那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不要,好奇怪。”顾易强调道,“我年纪比你大。” 周凉轻轻应了一声,他无所谓。唯一遗憾的只有,他没能早点遇到她。 “好吧,那小易姐姐。” 顾易笑着推打了他一下:“不饶舌吗?” “那……”周凉轻吻着她的耳垂,“姐姐。” 顾易心头一阵酥麻,不禁吞咽了一下喉咙。她还没被男人在床上这么叫过。 “姐姐。”周凉又叫了一遍。 低沉的嗓音把这声叫的少了一分长幼的疏离,多了一分禁忌的冒犯。比调戏更重,比亲密更轻,温温软软地将顾易包裹了起来。她有些沉迷,欣然与周凉吻在一起。 这一晚的周凉温柔到有些过分,好似在精心品尝她。 不止热衷于舔弄她各处,连操弄她的速度都比昨天慢了一倍。 顾易被他弄得淫水流了满腿,腰肢酸软,可他却偏偏隔靴搔痒不肯给她个痛快。 最后逼得她不得不开口求他,她早已忘记了一门之隔外还有人,声音又骚又软,与平日里那副生冷勿近的模样完全相反。 她忘了但周凉始终记得,在顾易高潮的边缘,一把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让她两手撑在门上从后面进入。 他听觉比常人灵敏,早就发现了房门外焦躁踱步的声音。 顾易被操得尖叫出声,被周凉轻柔的吻住。 “姐姐,喜欢吗?” 他将人禁锢在自己身下,声音温柔动作生猛。 “喜欢,要被你操尿了……” 周凉笑了笑,更加卖力地加快速度,发出啪啪响亮水声,故意让外面的人听到。 身下的人高潮痉挛,丰沛的潮水泻了满地,甚至越过门缝流到了外面。 门外的人被润湿脚尖,赫然怔住,最终收回了要砸门的手。 100我也想操你 吴聿恒差点把手机砸脸上,错愕地看向顾易。 “周凉住院这段时间,我可以睡他房间,这边让给你。” 顾易说完,吴聿恒脸上的惊诧就褪尽了。跟他期待的完全不一样,她知道。 “不用了,沙发挺好。”他又将目光移回了游戏上。 顾易也没再争取,转身回了房间。吴聿恒听到了上锁的声音,再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死在了游戏里。 第二天早上再看到顾易,她已经穿好了外套打算出门。不用问,也知道是去医院看周凉。牛奶麦片味同嚼蜡,吴聿恒觉得作呕。 顾易来到二院的时候,周凉刚出手术室没多久。 她今天刻意没有早来,一是怕自己干等浪费时间,二是她发现周凉并不需要她照顾。 医院的小护士都格外喜欢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每一个都会热情照应。所以术后都不必她关心,护士已经帮周凉安排好了一切。 顾易感到莫名焦躁,在外面抽了两根烟,等护士都散了才进去。结果发现自己还是来早了,眼睛上的纱布还要24小时才能拆。 电视剧里的瞎子恢复光明只需要两个镜头,一个推进手术室 ,一个医生揭开纱布,但真正的现实生活是等待、检查以及无尽的未知。 顾易很讨厌这样的状态,她喜欢的是确定的目标。看得见,能攀登,她便知道要怎么走,也一定能到达。 过去的周凉也是,如今变得温柔,只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 “昨晚睡的好吗?” 他说话还不太舒服,鼻音很重,但心情很好。 一醒来顾易就在他身边,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还行。” 顾易一开始不懂,周凉一开口怎么先问这个。 直到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一个人睡的吗?” 顾易这才明白,他想问的其实是,他不在的时候她有没有跟吴聿恒上床。 她一边感叹吴聿恒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边又对周凉越界的过问感到微妙的不适。 “如果不是呢?”她反问。 周凉迟疑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抿起嘴唇心中酸胀,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允许的资格,也没有祝福的立场,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满足顾易,她去找男朋友或者吴聿恒都合情合理。 顾易也没有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你好好休息吧,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嗯。” 顾易又跟洪医生问了一下周凉的情况,听到他说手术很成功,这才放心离开了医院。 接下来几天她每天定点来,看过周凉的情况就回家,不需要她的地方她从不会多待。没有周凉在,吴聿恒消停了很多,白天画画晚上打游戏。 他天生单条神经,画画的时候无暇思考别的事情,如果想的多了就会不停的重画。 顾易观察了几天,这个现象没有发生,说明吴聿恒的心思都在创作上。也有一点点意外情况,比如她口袋里的烟在变少,而她洗澡的时候客厅的灯总会莫名关上。 顾易始终装作不知道,就像她故意忽略洗手间偶尔出现的麝香味一样。 吴聿恒住进来的第七个晚上,终于停下了笔。 “画完了。” 他叫顾易来看,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这几天他每画一部分,顾易都会看,他的心境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她眼底,但她却装作不知道。 “挺好的。” 顾易点了点头,没有更多评价。 整幅画的内容很简单,寓意也很明确,裸女在混沌的天地下孤独行走,私密部位犹如罂粟,亦如残忍的割礼。 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吴聿恒多做了一层灰白色的前景处理。 以锋利的笔触将原本的内容割裂,让人产生一种透过冰块、水晶抑或压花玻璃去审视图中女子的视觉感受。 顾易当然知道这个灵感来自哪里,但她不能说。 “你就把画放在这里晾干吧,干透之后我帮你上油。” 她说着去帮吴聿恒收拾调色盘和画笔,吴聿恒却站在一边没有动。 “急着赶我走啊?”他始终记得,明天是周凉出院的日子,“怕我耽误你和那个瞎子苟合?” “你想住就继续住下去,无所谓。”顾易心平气和地说道,“只是这么久了,也该回家一趟了。” 吴聿恒一整个年几乎都在她这边过的,什么亲戚也没走,就连他爹吴璋都看不到人,只能每天打电话问她。 “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段日子为了画画,吴聿恒不敢深想,如今画作完成了他也能正式跟她谈谈了。 “留下我看你发骚,然后被那个瞎子操吗?” 顾易拧了拧眉,这家伙的嘴臭病又犯了。她刚想开口,就被吴聿恒一把推到了沙发上。 他攥着顾易的手腕,将她压制在沙发椅背上,两膝跪在她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也想操你。” 104面试(安德烈上线) 求索距离美院太远,面试这一天顾易起了个大早,即便如此,开车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车位了。 求索本就是一家在商区内的小型美术馆,总共四层楼,算上一层的咖啡厅在内,占地不超过两千平方米。 闹中取静,寸土寸金,门口车位本就少的可怜,结果今天还人满为患。 顾易将车停到了商场下面,一路小跑过来才刚刚赶上面试时间,一进门发现门口椅子上坐了五六个年轻人。 模样稚嫩,花枝招展,最多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其中一个还有些面熟,好像是她们学校的,应该跟吴聿恒同届不同班的学生。 即便有王添的推荐,顾易也不会天真到自以为内定,但就算有竞争,她也不至于跟一群学弟学妹抢吧?况且求索策展这么重要的职位,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这几个大学生能有几把刷子? 直到给她吃了几次闭门羹的李主管出现,叫她和那几个学生一起进会议室的时候,顾易才隐约觉得自己可能被王添摆了一道。 她凑上前悄悄问了一句:“你们是来面什么的?” 那个跟吴聿恒一届的学弟认出了她,主动跟她打了声招呼,叫了她一声学姐。 “我们来面实习生啊。”他解释道。 顾易心中冷笑,王添果然给她画大饼了。 倒不是她不愿意做实习生,只是有些尴尬吧。她虽然算不上正经职场人,但代理卖出去的画也有十几幅了,价值过百万。 这个履历放在社招里都算亮眼,更何况跟一群涉世未深的学生比。 说好听的她是鹤立鸡群,说难听的这叫胜之不武。 顾易有些打退堂鼓,直到她走进会议室,第一眼看到安德烈的时候,这个想法发生了转变。 四个面试官,顾易基本上都见过。 这位李主管李沢她印象深刻,不止因为他拒绝了她叁次自荐,更因为他年轻有为又长得不错,就是没对她露过一次笑脸。 最中央的是安德烈给她介绍过的副馆长卢绮,另外一位女士名叫翁美如,是求索的销售经理,之前在一些展会酒会上遇到过,但没什么交流。 最可笑的是,她最熟悉的安德烈,竟然坐在总监的位置。 顾易原本以为他只是跟这位副馆长有点亲缘关系,没想到远超过她的预料。 敢情当初两人逛求索的时候,这位跟她玩微服私访呢。 以安德烈小肚鸡肠的作风来说,这场重逢多半是意安排的——给她拒收礼物的下马威?还是硬要跟她做“朋友”?(此处提到的内容为修订前文后增加的小情节,具体可以见微博@卜鸣在存稿) 无论是哪种目的,顾易都欣然接受,她最喜欢打一些自以为是的男人的脸。 可接下来的面试,顾易并没有占到上风。加上她四男叁女七个应聘者,在会议室内坐成一排,一同接受面试官的提问。 主要提问的是副馆长卢绮,遇到一些专业问题就由李主管和翁经理交流,安德烈始终没有说话。 聊了十多分钟,顾易只被问过一个问题——副馆长问她导师是不是吴璋,顾易称是,之后就再也无人问津。 她坐在最边上的位置默默地听,很快就意识到,她不被待见的原因。 她身边这六个人有五个都在海外留学,大多专业与艺术无关,显然算不上最对口的实习生。 但他们的推荐人不是企业老板就是圈内名家,就连她那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学弟,都是外交官的儿子。 顾易越听心思越沉,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她刚入美院的时候。 那时候大家自我介绍,都来自一二线大城市,只有她的家乡没人听过。她一路向上爬,终于爬上了金字塔尖,却不想还是那个被踩在最下面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沉默的她变得愈发暗淡,顾易不甘心。 “那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面试结果会以……” 卢绮还没说完,就被顾易打断了。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得到对方的眼神默许,顾易继续才说道,“为什么你们只问了我一个问题?是我的简历写的不够详细,还是我的笔试题目答的不尽人意?” 她话里把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但语气明显是在质问对方。 副馆长看了一眼李沢,后者会意,说道:“我来回答你吧。” 顾易礼貌地对他笑了笑,洗耳恭听。 可惜对方依旧没有给她一个和颜悦色的表情,还是那一副毫无血色的吸血鬼脸。 他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第一,你不够尊重这场面试。你可以看看,除了你之外在场的哪位女士没有化妆?第二,你虽然有过行业经验,但远达不到求索的标准。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连一个英文名字都没有,如何让海外客户跟你交流?第叁,你的笔试题目答得很好,但——你话太多了。” 李沢说着将打印后的笔试考卷提了起来,顾易那份连了整整叁张,密密麻麻全都是字。 其实别人的答卷也算不上少,只是顾易按论文标准写的,所以格外多罢了。 她知道李沢这句不过是一语双关,在说她不够温驯,偏要提这样一个问题自取其辱。 顾易点了点头,欣然接受他的批评:“那我可以为自己解释一下吗?” 李沢点头,仍不忘戳她一下:“麻烦简短一些。” “第一,在场的男士不化妆,难道就不尊重这场面试吗?我只知道厕所分性别,确实不知道美术馆也分性别。” 顾易刚说完,一旁的翁经理就笑了一下,然后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顾易也回以微笑,感谢她的支持。 “第二,我在简历旁边标了英文名字Y,您可能没看到?” 李沢看到了:“这算名字吗?你不知道这个发音会有歧义吗?” “如果无论你叫我Y,还是问我W-H-Y,我都可以回应你,不觉得这种歧义就不值一提了吗?” 顾易说完,李沢难得没有反驳她。 “第叁,我说完了。” 话音落下,全场鸦雀无声。顾易与李沢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别说面试的实习生不敢吱声,连副馆长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说实话,这两人一来一往语速太快,她其实有点没有听懂。 最后还是安德烈打破了沉默:“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你来求索为的是什么?” 顾易挑了挑眉,你设套让我来,还问我为什么来? 那些“二代”小朋友或许还值得问一问,而她除了昭然的野心身无长物。就算她不说,在场有谁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而来吗? 她想了想,蓦地一笑,说道:“为了你啊。” 顾易说完身边的男孩女孩都惊讶地朝她看了过来,还有人小声起哄,这是啥,表白吗? 就连李沢和翁美如都不禁向安德烈看了过去。后者面色坦然,依旧挂着迷倒小姑娘的温柔笑容。 这个时候副馆长卢绮才想起来,她之前好像见过顾易。那次她在馆里碰到高求,身边那个女孩好像就是她。 “高老师一直是我敬仰的前辈。” 面对顾易的“谄媚”,安德烈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仿佛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答案。 一个热烈,一个冷淡,强烈的对比引得顾易身边几个女孩忍不住嗤笑。 顾易也笑了笑,直勾勾地盯着安德烈,直到他低下头回避她的目光宣布散场。 105守株待兔 顾易并不担心面试结果,今天的面试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只是走个过场。 她来的时候发现年前的展区都清空了,很明显是在筹备新的画展,正是最需要人力的时候,不出意外面试的最后都会被留下。 刚刚面试奋起反驳不过是为自己出口气罢了,狗眼看人低,如果真要留下来做事,总不能一直被当成软柿子捏。 第二天顾易来报道时,一起的六个人只剩下两女一男,这个男生就是她那个同校学弟。倒不是求索不要其他人,而是人家有了更好的选择。 他们被统一安排给了李沢,后者看了顾易一眼,发现她今天化了淡妆。他一边给她做门禁卡一边揶揄:“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 顾易笑了笑,心说您嘴巴这么毒不怕把自己毒死啊,嘴上却客客气气:“李老师误会了,我其实很软的。” 李沢不解风情,但一起来的两个女孩却能懂,女为悦己者容,人家肯定是为高求老师打扮的。 与顾易一起的两个女孩一个叫dy一个叫Wendy。一个每天化着韩式全妆,一个喜欢用日系水晶果冻唇彩,深得直男李的青睐。 顾易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这两位一个被他派去了给副馆长做助理,一个跟着他去负责最轻松的来宾接待,而她跟小学弟朱诺一被安排到了正在筹备的画展中打杂。 说打杂一点儿都不夸张,他们第一天的工作就是跟装修工一起给其中一个展厅的天花板上吊了一千支箭。 顾易感觉自己脖子都快断了,还是回家之后周凉帮她按了按才保住了脑袋。 开年的重头戏就是国画大师郑楠林的个展,这个画家这几年在拍卖市场的表现非常凸出,背靠大资本。 这次个展也是他自己带资委托求索承办的,因此话语权极大。这就意味着,不光展览的整体思路是他自己提的,所有执行细节他也都要插一脚。 求索一直以来追求的就是小而美精而深,所以之前几个人筹备就足够了,但郑画家喜欢波澜壮阔的大场面,所有展厅的设计都要大量的道具呈现,这才招了一群实习生。 毕竟是艺术家,最后的视觉效果倒是不差,就是过于折腾人,特别是对顾易这些被抓来的壮丁来说。 比如上面提到的那一千支箭,郑画家来看了一眼,说箭的“流向”不对呀,要一齐涌入对面墙上那幅飞鹰图中,营造一种鹰击长空的气势感。 顾易抬头看了一眼,那不就是要全都转个方向吗?郑画家说起来简单,他们可又要重新干一天啊。 她咬了咬牙,之前看图纸的时候您怎么不说呢? 顾易强忍着反驳的冲动,看了一眼负责对接画家的安德烈,眼神暗示他做个硬气一点的总监,把这个郑老头不切实际的要求给怼回去。 没想到,安德烈都没犹豫,直接点头应下:“好,那我让他们把方向调转一下。” 说完还回头对顾易笑了一下,说道:“那麻烦你和朱诺一了。” 顾易忽然觉得,这个人根本就是在整她! “好,我和学姐尽快搞好!” 虎头虎脑的小学弟都替她答应了,顾易还能怎么样呢? 朱诺一虽然人有点憨,但后来也看得出顾易黑脸了,特别是当她挂完一千支箭,又被李主管叫去做画册的时候。 “知道了。” 顾易应下,却没有马上去办公室,而是半路溜进了没什么人去的备用楼梯间。 求索没有吸烟室,只有一楼到二楼这里有个窗,能让顾易喘口气。 她像往常一样一边掏烟一边向上走,抬头才发现有人快她一步,把地方给占了。 安德烈倚在窗前的栏杆上,正笑盈盈地回头看她,似乎早有预料。 顾易看了一眼他手上捏着的烟,没有点,就知道这只是一个守株待兔的“借口”。 她也上前倚在栏杆上,沉默地点烟。安德烈向她借火,她才瞥了他一眼。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抽烟?”顾易揶揄道。 安德烈低头靠近,借她的烟点燃自己的,才答道:“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顾易懒得深究他话里的意思,无论是他为了等她第一次抽烟,还是过去抽但没有人知道,都跟她没有关系。 “不喜欢现在做的这些事?”安德烈明知故问,“如果你愿意,可以向李沢申请跟着我做。” 顾易冷笑了一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唐宁没戏了,改成追我了?” 她倒不至于自恋到认为安德烈喜欢她,但这个人心眼小又好胜,她之前将他骂得一无是处,如今“倒追”也许只是一种报复她的怀柔策略。 安德烈没有否认:“朋友做不成,总能做个同事吧。” “死缠烂打不应该是高总监您的风格吧。” 安德烈笑了笑:“的确不是高总监的风格,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应该很清楚。” “你还真是破罐子破摔。” 安德烈点了点头,坦然承认。 “这种感觉其实还挺好的。” 她看透他虚伪阴暗的灵魂,更是毫不留情的揭穿,让他丢盔卸甲毫无防卫。 最初他战战兢兢,不知如何面对。可这段日子在家人同事面前伪装的久了,回想起来,反而觉得一开始让他惧怕的顾易,此时却成了最令他轻松安适的存在。 “无论我是否有其他目的,我都确实需要你的帮助。在你来之前,一直跟着我的策展被联合针对,于是辞职跳去了拍卖行,我只好自己顶上了这个位置。” 他善于将理念落地,也有足够的资源人脉,但执行方面确实没经验,谈判时性格又容易吃亏,总之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我的理念跟副馆长有冲突,而李主管是她的人。”安德烈笑了一下,“你看他连一个实习生都没有派给我,还因为你对我示好,所以针对你。” 顾易抿着烟嘴沉默地听,仿佛事不关己。她之前面试时就有感觉,安德烈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一直被副馆长和李主管控场。但李沢针对她这件事,她并不觉得是因为安德烈,就是单纯喜欢针对她? “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无论是《风的颜色》还是任何一个你喜欢的画家,我都会让你分一杯羹。” 顾易神色平淡,心里却在骂他奸诈。她拒绝了他的礼物,他就以更大的诱饵吸引她上套。 “你要我跟着你干什么?” “怼人?”安德烈抖了抖烟灰,“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有点问题。” “我看不止性格有问题,脑子也有些问题。”顾易毫不留情地骂道,“我都被你推过一次火坑了,你怎么还会认为,我会自己再跳第二次?” 安德烈不予置评,他相信顾易分得清两件事完全不同。理智上来说,答应他将会得到最多,但情感上来说…… 她可能有点讨厌他。 这让他感觉很颓败,之前明明还对他有些兴趣的,即便只是肉体上的。 “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跟你保持距离的。” 顾易捻灭烟头,回以礼貌疏离的笑容。 “高总监,那我先走了。” 106给姐笑一个 顾易和安德烈先后走出楼梯间,被李主管派来找人的Wendy远远地看到了两人。 她跑过去跟安德烈问了声好:“学长好!” 后者回以温柔的微笑,然后敛去笑容看了顾易一眼,神色微妙,万语千言化作一个沉默的颔首。 Wendy看看安德烈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嘴角带笑的顾易,隐约觉得刚刚两人在楼梯间发生了什么。 她抿抿果冻嘴唇,鼓足勇气说了一句:“您可以不要在工作场所骚扰安德烈学长吗?” 顾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什么他?” 她觉得有些荒谬,“骚扰”这个词用在安德烈身上更合适吧? “就是学长他对谁都很好,所以有的女生会错觉,以为他对自己有特别的兴趣……” Wendy越说声音越小,顾易年长她几岁,她知道自己这样说有些冒犯。可是她跟安德烈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认识了,总觉得自己还是有一些发言权的。 他们这样熟悉的关系都没有私下闲聊,顾易就更不应该了。 顾易倒无所谓冒犯,只是感到有些可笑。 大概是那天她说自己“为安德烈而来”引起了误会,让其他人以为她在倒舔安德烈。 她当时没想这么多,只顾着回击他的明知故问。况且真崇拜安德烈的又不止她,只要安德烈不搭理她,她注意保持距离,那就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场面话。 顾易想着,她都那么骂过人,明确拒绝过做朋友了,安德烈如果还热脸来贴冷屁股,那就是犯贱。 没想到他还真就犯贱了,不小心误伤了爱慕他的小姑娘。 顾易想解释刚刚他们只是抽烟碰巧遇到,但安德烈抽烟这种话听起来好像更像谎话。 最后她只是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顾易说一不二,连电梯都没再跟安德烈一起乘过。可即便如此,两个女孩还是渐渐开始疏远她。 后来连小学弟朱诺一都悄悄问过她,来这儿实习是不是为了追高总监,因为“大家都这么说”。 叁人成虎,顾易这才刚来了几天就被戴上了钓金龟婿的帽子。 她其实早就料到会这样,与安德烈的误会只是导火索,究其根本是因为她不属于任何一个群体。有资历的主管当她涉世未深,没资历的实习生认为她另有所图。 如今她想打退堂鼓也难了,不做出点成绩再走,这个帽子恐怕会在圈子里一直戴下去。 李沢交代给她的任务虽然琐碎,但好处是她可以跟进展览的每一个细节。除了初期策划她没参与外,执行工作从对接画家,盯装修团队到制作展览画册,顾易全都算是深度参与了,增加了不少实战经验。 过去她以为办一个艺术展最难的是理念落地,但现在才意识到,更难的其实是资源统筹。大佬们的时间要提前约,所以定好了开幕时间后一切工作就是倒计时。 这段时间顾易几乎没有十二点以前到过家,起早贪黑睡不了几个小时。 最开始实习生们都很热情地跟着一起熬,但几天连轴转下来就撑不下去了,迟到早退的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顾易和李沢两个人。 李沢虽然不待见顾易,但最后也不得不把工作分给她,因为他自己确实做不完。其实顾易知道他是最累的,别人做过的工作他都要复核无数遍,以保证不出一点错误。 之前糟糕的印象也因为他严谨的工作作风有所改观,顾易很难讨厌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所以每当李沢顾不上吃饭的时候,顾易都会想着给他带一份。最初他不喜欢被“谄媚”,严肃拒绝,后来顾易当着他的面扔了几次,李沢也就妥协了。 顾易算是发现了,男人都是贱骨头,吃硬不吃软。 可即便如此李沢还是对她一如既往的苛刻,骂她骂的最凶,一次好脸色都没给过她。 她给另外两个女孩收拾烂摊子,李沢还要把失误算在她头上。 “我说李主管,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顾易实在忍无可忍,当着另外几个实习生的面质问李沢。 李沢连冷笑都没有,依旧一脸死相:“何出此言?” “像你这种只能通过虐待人找快感的抖S,不就是越喜欢谁就虐的越狠吗?” 她和李沢针锋相对不是一次两次了,其他人也习惯了,都悄悄缩在一边看戏。 李沢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时间,对旁边装认真的实习生说道:“你们可以下班了。” 顾易见他无视自己,也打算收拾东西走人,却被李沢叫住。 “你的工作还没做完,不能走。” 其他人迅速开溜,只剩下顾易撑着桌子酝酿爆发。 “李主管,你这种行为已经构成职场霸凌了知道吗?” 李沢不以为意,还在持续操作电脑,修订手上的画册内容。 “你能力比他们强太多,如果我不针对你,就会有其他人针对你。他们针对你的后果,可不止让你听听难听话这么简单。” 李沢点到为止,没再多说。他相信顾易清楚,这些实习生家里都是她惹不起的。如果他不扮黑脸维持平衡,顾易只会以更残酷的方式 被踢出去,不止是这家美术馆,甚至可能是这个圈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顾易不是不懂,所以她都是主动给这些实习生收拾烂摊子,从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甚至还会安慰做错事的小朋友。只是她没想到,李沢会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 顾易瞬间没了脾气,却还是装作不太高兴:“我来这儿实习之前,你也没给过我个笑脸。” “之前?”李沢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手上有个画家想跟你们谈寄售,你连画都没看一眼,就让保安把我赶走了。” 顾易竖起叁个手指强调:“叁次!” “哦,我不记得了。”李沢平淡地解释道,“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求索不做寄售,你看到的那些新画家的作品都是高总监直接买断的。” 顾易还是第一次听说:“买断可比寄售成本大多了。” “嗯。”李沢点了点头,“但买断的钱至少可以让一些没有经济来源的画家心无旁骛地继续创作。” 顾易感同身受,她就是“旁鹜”太多了,才一点点被艺术推远。 “那这次为什么忽然又急着赚钱?” 求索以前很少做这种资本展,最多是出于公益性质,将国外当红的画家作品借来展览,收取一些门票费。 对于顾易来说求索就像一道桥梁,跨越过阶层和金钱,将隔绝在外的她送到了距离艺术最近的地方。 遇到求索时她才第一次感受到,无论你贫穷还是富有都可以被艺术治愈。 “我只是拿钱替人办事,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李沢虽然这么说,但顾易觉得他也不完全是机器人。单从他为自己平衡关系这一点,就能看出他是惜才的。 “你刚才说我能力比他们强很多?”顾易挑了距离李沢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那你怎么从来没夸过我?” “理由刚刚解释过了。” 李沢无视她的靠近,依旧对着电脑屏幕,镜片上泛着冷光。 “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总能夸夸我了吧?” “我说了你能力比他们强。” “这只是陈述客观事实,我想听夸奖。” “抱歉,我不会。” “那你对我笑一个总行了吧?” 顾易单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盯着他。感受到炙热的目光,李沢滑动鼠标的手终于顿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顾易,探究一般地审视着她。顾易挑了挑眉毛,一副调戏良家妇男的流氓架势。 一个认真,一个轻浮,李沢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 他懒得跟顾易胡搅蛮缠,僵硬地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 “现在你能干活了吗?”李沢不耐烦地说道,“我明天上午就要把画册拿去打印,晚上要发到每一个嘉宾手里,距离开幕酒会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了,时间很紧迫。” 顾易被他敷衍的笑弄得哭笑不得,只好点了点头:“行吧。” 她退回去,坐到了他对面的电脑前,再看向李沢的时候,发现他像监工一样正死死盯着自己。 顾易蓦地一笑,说道:“我发现你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107一起洗澡(周H) 十一点的时候,李沢让顾易先回去,自己留下收尾。 顾易趁着楼下咖啡厅还没关门,给李沢送了一杯加糖拿铁上去。冷面主管竟然嗜甜,她也是最近发现的。 不想她这去而又返的殷勤,全都被安德烈纳入眼中。 其实不止顾易和李沢忙,他也并不轻松,开幕式嘉宾全都是他在对接,每天走的也很晚。 每次离开时路过办公室,都毫无例外的看到顾易与李沢两个人在一起加班。 一开始他还没多想,以为只是李沢需要帮手,直到那个叫Wendy的学妹在微信偶然提起顾易,他才知道顾易竟然主动给李沢带饭带咖啡,做了许多“越界”的讨好行为。 如今亲眼看到,安德烈百味杂全。无视他的主动邀请,却退而求其次去讨好李沢? 大门外只剩下他和顾易的车,安德烈故意将步速放慢了一些,走到车前时顾易刚好出来。 顾易看了他一眼,也没打招呼,径直上前一手按下车锁。她刚拉开车门,就被安德烈一把又按了回去。 顾易不明所以,耐心等着安德烈指教。 “李沢是你的新目标吗?”安德烈开门见山,“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他就是普通家庭出身,求索聘用他只是看中他的能力,没了这份工作他什么也不是。” 其实就算安德烈不说,顾易也猜到了。李沢的工作风格其实跟她有些像,只有他们这种没什么依靠的人才会嘴硬骨头软,再高冷再嚣张也不过纸老虎。 见顾易面不改色,安德烈又有些不确定了。如果不是看中利用价值,那难道又是……想睡? “长相应该也不是你喜欢的那种吧。” 他记得顾易喜欢身材高大相对健美的类型,比如他跟那个瞎子。 顾易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了解我,那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我吗?” 她这一下把安德烈问哑了,他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抱歉。” 顾易欣然接受,挥了挥手让他让开,安德烈尴尬地后退一步,目送她上车离开。 直到顾易驶离很远,安德烈才卸力,懊恼地伏在车门上,刚刚装逼的样子真的傻逼透顶了。 顾易回到家时又是十二点了,只比之前早了一点点。她一进门,就看到周凉出来迎她。 两个人分别开工之后,就像忽然进入了完全不同的世界。周凉每晚都会一边复习一边等顾易,可大多时候都只能等到一句“我太累了,先睡了”。 晚上匆匆一面,早上匆匆一面,白天的时候也不敢给她打电话,周凉已经很久没跟顾易说过话了。 顾易自觉分身乏力,没什么精力关心周凉。周凉也是不爱麻烦人的个性,不止没给她找什么麻烦甚至还反过来关心她。 “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易累惨了就没有胃口,只想睡觉。但她好几天没洗澡了,明天开幕酒会,总不能蓬头垢面地去。 “不用了,我想洗澡。” “嗯。” 她迅速换下衣服拿出睡衣,出房门去洗手间时,见周凉还站在房间门口的位置。 他仔细听着有关顾易的各种声音,就像默默望着她一样。 顾易停下步子看向他,声音忽然安静,周凉担心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了她,主动解释道: “我刚才学习坐太久了,想站一会儿。” 他急切又苍白的解释,反而将那些小心翼翼的心思暴露无遗。 顾易笑了一下,忽然感觉没那么累了。 “你要洗吗?”她问道。 周凉傻了一下,竟然老实说道:“我洗漱过了。” 顾易无奈,继续耐心地暗示:“那你愿意帮我洗吗?” 周凉倒吸了一口气,反应过来的时候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了。 “嗯,好,行……”他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的时候,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 顾易先进了洗手间,刚刚洗完头就等到了脱得光溜溜的周凉。 她瞥了一眼,蓦地笑出了声:“我又什么都没做,你下面怎么翘那么高?” 周凉涨红了脸,他也没办法控制,从顾易说要跟他洗澡就不由自主地硬了。 顾易将人拉了过来,一起站在淋浴头下,卸力靠在了周凉身上。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今天很累,没什么精力。” 周凉一听忙摇了摇头:“没没,不用,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下面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易笑着点了点快要贴上肚皮的肉棒,周凉被刺激的闷哼了一声,但身体却不敢动,依旧老实地给顾易做支撑。 “去医院复查过了吗?” 她一边玩弄周凉的下体,一边将下巴抵在他肩窝上跟他聊天。 “嗯。” “医生怎么说?” “创口都愈合了,之后定期去针灸、吃中药,另外注意补充营养就好。” 他强忍着快意,尽可能地将医生的话传达清楚。 “中医见过了吗?” “见过了,前几天已经治疗过一次了。” “有效果吗?” 周凉抱住顾易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中医见效很慢的。” 顾易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她其实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个奇迹。 她失落归失落,不算什么,最难受的还是周凉吧。 “太可惜了。”顾易故作轻巧地说道,“那今天你没办法看到我全裸的样子了。” 周凉吞咽了一下喉咙,他其实想象的到。 因为幻想过太多次了,以至于在脑海里拼出了她的模样。 “不过也没关系。”顾易话锋一转,撤开身拉起他的手,挤上沐浴乳,“看不到就给你摸摸吧。” 她拉着周凉的手覆上自己的前胸:“摸到了吗?” 沐浴液太滑了,周凉的触感有些失真,只感觉柔软的峰顶有两颗小石子在蹭弄间愈发坚挺。 “喜欢吗?” 周凉吞咽了一下喉咙:“喜欢。” 明明被摸的是顾易,周凉却兴奋到呼吸急促,连手都有些发抖。 顾易软着身子靠了上来,与他的下体紧贴,轻轻拍了拍周凉的屁股。 “自己动。” 周凉这才后知后觉,摆动着腰让夹在两人腹间的肉棒愉悦喘息。 顾易好滑好软啊,周凉难耐的叹息,仿佛他若不将人抱紧,她就会溜出自己的指尖。 周凉两手小心地从她的腋下穿过,将人紧紧护在怀里。 手掌顺着她的后颈摸到背脊,借着浴液的润滑,在腰臀之间反复抚弄,不敢放肆逾越。 顾易被他束手束脚的模样弄得发笑,暧昧地提醒道:“小瞎子,中间那条缝你也要好好洗啊。” 她说着微微分开两腿,向后挺起臀部,方便他的手指纳入。 周凉被她勾的上了头,握着她的屁股直接将中指探了进去。 指腹在柔软的褶皱上揉搓,顾易敏感的缩了一下,蓦地夹住了他的手指。 “要洗里面吗?”他哑着声音问。 “原来你想进这里吗?”顾易笑了笑,“今天不行,先洗下面那个吧。” 近似于纵容的许诺,让周凉心跳狂飙,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顾易带坏的。 手指下移,沐浴液被丰沛的淫液代替,很容易就将他吞入口中。 顾易轻喘着催促:“快点让我去一次。”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高潮了,急切地想要生理快感缓解疲劳。 “那你亲亲我。” “嗯?” “你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舒服。” 顾易不是没听清,是没想到,周凉竟然在这种时候跟她撒娇。 她觉得有趣,明知故问:“想让我亲你哪里?” 周凉吞咽了一下喉咙,忽然怂了:“……都行。” 顾易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心思一动就亲了上去。 “够不够?” 不等周凉回答,她就又吻上了他的下巴。 这次他不知足了,不等顾易再次主动,就扶着她的后首俯身吻住了她的嘴。 舌头在她口中挑逗,手指在她体内点火,顾易舒爽的头皮发麻。 周凉一手托着顾易的背脊,低头舔弄着她的胸乳,一手在她的穴里快速抽插,将她送上高潮。 浴水冲刷着两人,哗啦啦的水声掩去了一部分呻吟喘息,若隐若现更加暧昧。 蒸腾的热气熏红了顾易的脸,快感让她几近窒息。 她紧紧夹着周凉的手,两腿痉挛颤抖,最后软在了他怀里。 顾易缓了一会儿,拉下周凉,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很舒服,谢谢。” 她说着去摸周凉还硬着的勃起,却被周凉拉住了手。 “我没事,你洗完就早点休息吧。” 周凉关了水,拿浴巾裹住顾易,也不管湿淋淋的自己,就这么耐心地帮她擦干。 “真没事?”顾易问道。 当然不可能没事,他们很久没做了,他又是精力旺盛的年纪。 可他知道顾易很累,自己又一时半会儿射不出来,不忍心她辛苦。 “这次欠着,等你忙完吧。” 顾易笑了笑,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声说道:“忙完加倍还你。” 111抉择『po1⒏mobi』 在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之前,保安及时冲上来将人扯开,才避免这一场闹剧演变为斗殴。 事情闹得太大,很快就传到了简家人那里,简行舟接到电话不得不提前离场,而安德烈留下来安抚嘉宾。 所有人都当是虚惊一场,对顾易来说却是一场徒刑。 她被副馆长叫去了办公室,像当初面试时那样,接受她、李沢以及翁美如的“审问”。 其实后两个人也是被迫被叫过来的,刚才甚至不在第一现场,话也都是副馆长卢绮在问。 “你跟简行舟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顾易耐着脾气如实回答,卢绮却始终不满意。 “顾易,你要明白现在事情的严重性。之前那些有关你的风言风语,我都左耳进右耳出没当真,但这个时候你还有所隐瞒,就是不负责任。” 顾易没想到,这么快就跟她秋后算账了。 “我要负什么责任?” “你让两个男人为你在酒会上打架,就算不给辛苦这么久的幕后工作人员道歉,也该跟郑画家道个歉吧?” “先不说他们究竟是不是为了我,单纯从打架闹事来看,也是那两个男人的问题,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叫保安拉架。既然要追责,怎么不把高总监叫进来一起审问呢?” 卢绮见她平日默默做事踏实肯干,远没有面试那日“嚣张”,还以为她跟李沢一样是个嘴硬骨头软的脾气,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死活不低头不认错。 “你没处理好个人感情,波及到工作,让大家跟着一起颜面扫地,你还有理了?” 顾易无法理解对方的逻辑,这是她处理不好导致的吗?她跟简行舟已经断的一干二净,谁知道他又抽什么风? “如果今天简行舟拿刀过来杀我,也是我的问题咯?” “你这是在胡搅蛮缠,我在跟你就事论事。你个人作风不检点,不该检讨一下自己吗?” 顾易气得上头:“我怎么不检点了?” “你私下骚扰高总监的事情,我没看见就不提了,面试的时候我可是在场的,你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 这都快半个月了,还抓着她面试时的一句话不放。她是在安德烈面前脱衣服了,还给他发骚话了? 从头到尾骚扰她,与简行舟吵架,还自称“追求她”的,都是那位好吗? “没问题。” 顾易态度强硬,就是不承认卢绮给她的无妄之罪。后者说不过她,只能用其他人来压她。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亲自跟吴璋教授讲了,我这儿收不了你这样的大仙。” 顾易心里冷笑了一声,以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方她稀罕吗? 她本就是被师兄摆了一道,白白当了半个月实习生。每天无偿劳动也就算了,还要忍受别人嚼舌根。 她为什么要待在这儿受气?走就走,她巴不得呢。 顾易向后挪了椅子,李沢像是窥探到了她的意图,赶在她起身前开了口。 “卢馆长,顾易她做事细心,认真负责,执行能力远超过我们之前聘用过的几位资深经理人。今天发到每个嘉宾手上的册子,都是她写的画作描述,连美术协会的钟会长都夸她写的精辟专业。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如果因为这件事就否认她全部的努力,我觉得这样是不公平的。” 不止卢绮惊讶于李沢为顾易说情,就连一旁认识他多年的翁美如,也没想到这个钢铁直男会给站在女性的角度说话。 翁美如想了想,连一贯唯馆长是从的李沢都就事论事了,她也至少应该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 “我跟顾易这段时间接触的不多,但是我以前经常见到她,周围的朋友很多也认识她,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私人情感上的纠纷。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愿意相信顾易也是受害者。至于谁道歉还是谁负责,我们不如等酒会结束后,听一下高总监的说法再下结论?” 卢绮没想到左右手竟然跟她对着干,她原本叫两人来是为了帮腔,结果反倒砸了自己的脚。 可她也不能对着两人发脾气,毕竟她刚上任几个月,李沢和翁美如却是老资历了,她就算位居高位也要给几分面子。 卢绮只能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行吧,既然两位老师都为你说情,你就先回去工作吧。” 顾易坐在原地低头沉默了一阵,才缓缓起身离开。 工作是不可能去工作的,在场的人都在好奇她是什么红颜祸水。如果这个时候回去,只怕是会抢了郑画家的风头。 顾易出了办公室直接进了楼梯间,这家美术馆只剩这一个可以让她喘气的地方。 她原本都打算不干了,但听到李沢和翁美如给她说情,又忽然狠不下心来。 不会夸人的家伙,一口气说了她这么多好话。不过几面之缘的同行,却愿意以个人信誉为她担保。 顾易这个人,对于敌人有多狠心,对于朋友就有多心软。但凡对她一点好,她都铭记在心不忍辜负。 顾易感到心烦,下意识去摸烟,却摸到了周凉给她的那枚糖。 只犹豫了一下,她就剥开了糖纸。唇舌包裹住糖果的瞬间,清甜就渗入了味蕾,积郁的怒火慢慢消散,连呼吸都放慢了下来,她从狭小的窗口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这一刻她的内心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冷静了一会儿,她才重新考虑去留的问题。 一走了之对她来说显然是最轻松的,但免不了她一走,卢绮就把黑锅丢在她头上。 但留下来的话,她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可能摆脱靠男人的谣言,为人诟病。 正当顾易胶着之时,罪魁祸首之一不请自来。 +影视在线:po1⒏mobi 112告白『po1⒏mobi』 安德烈送完了宾客,从一楼走上楼梯间。他猜到顾易应该在这儿抽烟,但走近才发现她竟然在吃糖。 他有些意外,这个女孩总是超出他的预料。 安德烈靠了过来,开门见山:“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郑画家那边也道了歉。” 他说完看了顾易一眼,她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听到。 顾易咬着塑料棍,将糖球顶到了口腔左侧,过了一会儿又换回了右边,始终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让安德烈败下阵来,他知道顾易在等他另一个解释。 他一直都很清楚,他不该在求索对顾易表现出同事之外的热情,否则日后顾易无论做出什么成绩,都防不住别人戴有色眼镜看她,认为她是靠自己平步青云。 在简行舟出现之前,他也一直谨慎的践行着这一点。不回应她的谄媚,甚至不在人多的场合与她说话,相比其他实习生他待她也更加冷漠疏离。 可他再谨慎,也防不住简行舟在这样的场所信口开河。如果他当下不堵住简行舟的嘴,指不定他后面会说出什么更难以解释的话。 “抱歉,我当时只能那么说,不然那些话传出去对你影响更加不好。但追求你这件事并不完全是说辞,我原本打算先跟你做个朋友,再慢慢赢回你的好感,如果你也有兴趣,我再过渡到追求……但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 这次安德烈说完,顾易总算有了反应。 她冷笑了一声:“不过给你摸了摸鸡巴,你就上瘾了?” 安德烈被她粗俗的说法弄得面热心躁,他不否认有这个原因,但还不至于纯情到这种程度。 “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确实觉得自己该对你负责。”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顾易是唯一一个不会被简行舟抢走的女孩。 他之前的恋爱都因为简行舟无疾而终,所以他想要一个简行舟破坏不了的恋爱来克服心理阴影。他相信只要简行舟还跟唐宁在一起,顾易绝对会坚守底线,将他拒之门外。 “虽然我对你没有一见钟情,但慢慢相处下来我发现自己确实对你很好奇。你跟我的理想型完全不同,但你说的话做的事都让我感到新鲜。就算你骂我,我也不觉得讨厌,甚至还会感到轻松愉悦。” 安德烈紧紧攥着栏杆,试图通过卸力消解自己内心的紧张。 他已经很少会像这样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再次坦诚示人的感觉很微妙。像是浑身赤裸地站在顾易面前,羞耻但也让他无比兴奋。 近似告白的话,顾易却听得内心毫无波澜。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狼来了喊多了,就算此刻温驯如羔羊,也已经无法再次获得她的信任。 她知道理由一定没有这么简单,但也无所谓。 顾易轻笑了一下,气声撩动安德烈的心弦,他紧张地看了过来,等待顾易的答复。 可顾易只是拿出棒棒糖,换做舌尖舔舐。 安德烈心焦口燥,苦思冥想自己有什么还没解释清楚。 “我不是要求你喜欢我,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勉强,毕竟我对你也确实还不到迫切恋爱的程度,你也不用急着答应,我只是,只是想……” “想睡我啊?”顾易接道。 “不是。” 安德烈否定的太快,反而显得虚假。 顾易抿着嘴唇笑了笑,笑得后者面红耳赤,只能改了口。 “我确实想过。” 她给他开了一个香艳的头,就像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安德烈知道这是契可尼效应作祟,并不能代表他对顾易有着性渴望。 “但这不是我的目的。”他强调道,“如果你无意发生,我也绝对不会越界。” “是也没关系。” 顾易无所谓,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先告诉我,你跟卢绮是什么关系?” 简行舟也就算了,毕竟不是求索的人,卢绮不好问责。但她嘴皮子说破,让把安德烈一起叫进来,卢绮就是选择装聋作哑。 按道理副馆长的职权,怎么也要比一个艺术总监大吧?但如今看起来,颇有井水不犯河水,分庭抗礼的意思。 安德烈许久没有回答,直到顾易看向他,他才不得不妥协。 “法律上来说,他是我继母。” 顾易挑高了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不就是‘太子妃’了吗?” 她之前就听说卢绮跟馆长是夫妻。卢绮虽然是安德烈的继母,但馆长总归是亲爹了吧。 “你早说啊。” 顾易笑着将仅剩的糖块咬碎,咔吱咔吱的让人毛骨悚然。 “行了,你的追求我答应了。” 她答应的如此轻易,甚至都不需要他真正的行动。 安德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难得的坦诚和剖白瞬间变得毫无意义。无论他如何真诚,都不如一个虚名于顾易来的重要。 “那今晚开始你就真的是我男朋友了,不是演给简行舟看,也不是演给唐宁看,对吗?” 顾易对着安德烈露出谄媚的笑容,虚假到让后者的兴奋感骤然冷却,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嗯。” 顾易看着安德烈勉强微笑回应,心中狂笑。 无论安德烈是否真对她有好感,顾易都不稀罕,她讨厌一切逼她强迫她控制她的男人。 早不追求晚不追求,简行舟一出现就“追求”了,当她看不出来背后的真实原因吗? 都说了他的游戏她不想玩了,还非要逼她一起玩。 在酒会上说他追求未果,那么只要安德烈没有另觅新欢或者同她公开分手,那她头上永远都写着他的名字。 无论安德烈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只有顾易一个人承担恶果。 凭什么一个努力工作的女性,因为一个男人的纠缠就要被否认全部的能力? 顾易不甘心,让她走,她偏不走! 不止不走,还要假戏真做为虎作伥,把这个拉她下水的男人当成垫脚石,顺便教教那位皇太后做人。 既然她甩不掉这个恶心人,那她就按他教给她的“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一生都困在‘不配被爱’的痛苦里”——让他从此再也不敢招惹她。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安德烈问道。 顾易不答反问:“有什么值得我犹豫的吗?” 安德烈哑然,顾易说得对,她的确没什么好犹豫的,毕竟踩着他能得到的太多了。 犹豫的其实是他,他的恋爱一直循规蹈矩,好感告白牵手接吻上床,一步步最终达到灵肉交融。 现在顺序完全错乱了,速度快到超出了他的舒适区,他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顾易却轻松得多,拉起他的手,将吃完的棒棒糖放到他手心。 “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安德烈看着手心廉价的塑料棒,甚至还带着顾易的牙印,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嫌弃啊?” “不是。” 顾易蓦地一笑,戳穿他:“你似乎有个毛病,心虚的时候就回答的特别快。” 这次安德烈不敢回答不是了。 “嫌弃就扔了吧。” 顾易这么说,安德烈更不能扔了。 塑料棍还带着残留的糖渍,黏黏的让他头皮发麻。 他装进口袋也不是,握进手心也不是,只能无措地看向顾易。 顾易幸灾乐祸地提醒道:“跟我谈恋爱,就是会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安德烈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有些让人心痒。 她肆无忌惮地宣告自己的邪恶,他愈发想看她温柔的瞬间。 原本的困顿竟然豁然开朗,他收起手指将塑料棍攥进手心,丝毫不介意上面还沾着顾易的口水。 “我忽然开始期待了。” 顾易冷笑了一下,还真是犯贱。 “外面差不多散场了,要去吃点东西吗?” 安德烈晚饭的时候找过她,才知道她被叫去拿礼盒了,想必忙到这一晚上都没有吃饭。 “嘉宾散场了,我还要去搬砖。” 顾易说着往楼上走,安德烈跟上。 此时手机响了起来,顾易一看是唐宁,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 “你回国了?” 唐宁在国外的时候只跟她聊微信,打电话说明多半是回来了。 “你还在求索吗?”唐宁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异常严肃,“什么时候回家?” 顾易听到“回家”两个字,脚步赫然顿住。 安德烈见她神色紧张,小声关心道:“怎么了?” 顾易心虚地吞咽了一下喉咙,没再多问,只是说道:“我现在马上回去。” 她挂断电话就调转方向向楼下走,走出两步才想起来还有个安德烈,回头问道: “现在我是你女朋友了,应该有些特权吧?” 安德烈哑了一下,顾易等不及了,抢着说道:“没特权的话,你直接代替我收拾会场吧,我有急事先走了。” “啊……行。” 安德烈点头答应的时候,顾易已经跑没影了。 +影视在线:po1⒏mobi 115老处男与小土狗 周凉当然不敢说自己的小心思,也不能说唐宁的不好,只简单的解释为他的直觉。 顾易也没否认:“确实有些变动,不过是我暂时要住到唐宁那里去,跟你没关系,只是那边上班更近,平时上课还是会回这边住的。” 周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什么也没问。 顾易有些意外,她本来以为周凉要跟她在“谁搬出去”这件事上纠结一会儿的,没想到只是平静的接受了。 周凉的坦然让她心中生出一种微妙的情绪,不禁看向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更多的潜台词。 忽然的沉默让彼此的心跳错了一拍,周凉开始慌张。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对顾易有要求,更没有资格反对她的任何决定。 “这样真的挺好的,你就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周凉努力证明自己的认同,反而让顾易更加沉默了。 他接受决定时想的是她,而她做决定的时候只想到了自己。 “顾易?”周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没怎么,顾易说不上来,就是心情很复杂,感觉自己被周凉无条件地纵容着。 “别不开心。” 周凉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抓出一把糖。 他摸上顾易的胳膊,一边重复着“别不开心”,一边将糖塞进她手中。 顾易看着手中的糖,莫名地感到了离别的伤感。 她本来没觉得搬出去是一件多大的事,可此时竟然有些舍不得。 周凉更加舍不得,但是没有办法。毕竟顾易的世界那么大,又不止这两居一室的天地。 “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就连做家务事顾易都很少让他上手,更别说照顾她。 “你去做你想做的,我也会努力的。” 努力做好自己的事,默默地跟在你的身后。 “不过糖吃完了的话,你回来找我要可以吗?” 周凉握着她的手,只有这一个小小的请求。 他算过了,那是七枚。假如顾易一天吃一个,那一周总能回来见他一次。一周也不长的,他足够耐心,再久也愿意等她。 顾易吞咽了一下喉咙:“周凉。” “嗯?” “头低下一些。” 周凉听话地低下头。 “再低一些。” 直到她的手覆上他的头顶。 “谢谢。” 唯一一个不需要她仰望的男人。 顾易找了一个快空的烟盒,将周凉送的糖一枚枚塞了进去,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第二天早上顾易上班,唐宁回家顺路,就搭了她的便车。 七点钟对于唐宁来说太早了,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回着昨晚没来得及看的信息。 “昨晚求索酒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唐宁一脸莫名其妙,“怎么老有人发信息问我啊,我又没去。” 顾易“哦”了一声:“你男朋友昨天跟安德烈差点打起来。” 昨晚她都跟唐宁交流周凉去了,直接把简行舟和安德烈给忘了。 唐宁一听八卦就来了精神:“怎么回事啊?” “简行舟骚扰我,安德烈阻止他,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动手之前被保安拦住了。” 顾易几乎可以想象外面是怎么传的,什么为了一个女人两人在酒会上撕破脸大打出手。 也难怪会八卦到唐宁这里,怎么联想也不可能扯到她身上去。 “哇哦~修罗场啊。”唐宁事不关己一般,“这剧情我喜欢,所以你最后选了谁?” 顾易笑了一下:“你醒醒,有一个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好吗?” “没关系啊。”唐宁无所谓道,“反正我已经把简行舟列入准前男友名单了,画展结束就踹掉他。刚好把这笔账记进去,到时候跟他清算。” 顾易知道她没上心,但这也未免掰的太快了。 “怎么了?” “哇,这个人真的,自从圣诞节我给他甩了一次脸,他就再也没联系过我。这才在一起几天啊,装都懒得装了,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舔的要死。” 唐宁一边说一边翻白眼,顾易看着后视镜没被她笑死。 她也不太意外,简行舟真的就是这样,最开始绅士又热情,没几天就撕下面具露出一滩烂泥。 其实这都算好的了,在有些男人面前,简行舟装都懒得装。 “确实这俩人都不行,你一个也别选了。” 唐宁大手一挥,把两个男人都判了死刑。可惜顾易没得选,现实逼迫她必须做个决定。 “我昨天答应安德烈做他女朋友了。” “啊?那个老处男?” “嗯,老处男是求索太子爷,上杆子给我潜规则呢。” 唐宁眉毛一皱,似乎没听过这回事:“我还以为他和简行舟一样是去参加酒会的呢。” “你之前不是打听过他的事吗?” “我哥跟他熟一些,只说他家是oldmoney,没细讲。”唐宁想了想,“那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啊,事业交给老处男去帮你搞,性福交给小土狗给你搞,没搞头了就踹掉。” 顾易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唐宁说的小土狗是只周凉。 她笑了笑:“你倒给我安排的好啊。” 不过唐宁的话也提醒了她一件事,她忘记跟周凉讲她和安德烈的事了。 可能她确实没把安德烈这个男朋友当回事,至今没有谈恋爱的实感,也就没去想周凉跟她的关系。 其实仔细一想讲不讲都所谓,估计她用不了多久就跟安德烈分手了,毕竟是抱着这个目的才答应的。 117保护你 主持会议的是李沢,但主要发言的依旧是卢绮。 据说卢绮上任之前也远没有这么多晨会,毕竟求索的规模很小,全职员工不多,项目周期跨度又长,很少出现需要大家一起解决的问题。 今天的内容也老生常谈继往开来,无非开幕酒会非常成功,获得业界各位来宾一致好评,唯有提起昨天简行舟和安德烈的事时,顾易才从昏昏欲睡中抬起头来。 “维系好艺术家和藏家的关系,是我们的重要职责。所以这场意外的当事人,我希望能去主动跟郑画家和简先生道个歉。” 虽然卢绮没点名,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是说谁。顾易和安德烈为了避嫌,坐在会议室最远的对角线。 在场的人左右看看,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坐在李沢身边的顾易。 安德烈见状忙把话接了过来:“郑画家那边我已经亲自道过歉了,他也表示理解。” 卢绮点了点头,她其实昨天就看到了。安德烈还自掏腰包,赔了郑画家一个古董砚台。 “那简先生呢?” 这一瞬间,会议室安静的格外明显,安德烈甚至听得到自己吞咽喉咙的声音。 他一直没有说话,就是不想面对简行舟,更毋庸说向他道歉。 刚刚逞一时英雄,替顾易扛了矛头,此时面对炙热的目光,他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想要点头答应,毕竟只有这样才不会被诟病。 安德烈张了张口,刚想说“好”,就被顾易截了胡。 “为什么要跟简行舟道歉?” 顾易从沉默的角落里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安德烈身旁的卢绮。 “昨天的监控在场的人应该都看过了吧——是简行舟死拽着我不放,我才不得不向高总监求助。保安拉开两人之前,高总监都没有动手,只是拽着他劝他冷静。简行舟不道歉就算了,怎么说也轮不到我们道歉吧?” 卢绮最头疼的就是撞上顾易,一开始是因为说不过她,现在是说不过又赶不走,只能继续给安德烈施压。 “那这边是你去道歉,还是我找其他人去?” 她刚说完,顾易又开口了。 “高总监不该去,其他人也……” 卢绮受不了了,大叫了一声,吓了一旁做会议记录的dy一跳。李沢扶额,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种时候你跟我谈真相有用吗?你要有能耐让简行舟道歉啊,只会耍个嘴皮子……” “好。” 不等卢绮骂完,顾易就点了点头。 “就让简行舟公开跟求索道歉。” 这次卢绮无话可说了,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行,那就你去谈吧,我等着看你的能耐。” 说完就起身宣布散会,成就了有史以来最短的一次会议,所有人感激涕零。 顾易一出会议室,安德烈就跟了过来。 “你不用去了,还是我来吧。” 刚才顾易出面维护他,让他难得有了一种溺水获救的感觉。他如释重负,忽然没有那么不甘心了。 “道个歉而已,你没必要为了我跟副馆长硬碰硬。” 顾易回头看向他,眉头微蹙,她只是就事论事,怎么就成了“为了他”了? 也不知该说安德烈太自作多情,还是把她想象的太好。 既然他硬要承她的情,顾易也没必要特别澄清,总要给点他期待的“希望”。 “你真的没事吗?”她故作关心的问道。 安德烈被问得一愣,攥紧手指,勉强笑了笑:“没事的。” 顾易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安德烈却觉得她看透了自己,笑容渐渐撑不住了。他下意识低下头,避开了顾易的目光。 顾易噗嗤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安德烈的手臂:“在我面前,你不用做宽容大度的高总监。” 安德烈错愕的抬起头,探究地看向顾易,试图判断她这话究竟是讽刺、戏谑抑或其他——他更期待的含义。 顾易只是微微笑着,笑得他心跳大乱,无措地吞咽喉咙。 目光扫到安德烈缓缓放松的手指,顾易才不动声色收回手。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说罢迈开步子,跟上了走出会议室的李沢,留下安德烈一个人在混沌中反复咀嚼她刚刚的话。 李沢余光看到顾易,特别放慢了步速等她跟上。顾易知道他有话要说,特别靠近了一些。 李沢低声说道:“等会儿去跟她认个错,就说你想明白了都听她的。”他故意隐去了名讳和职称,但相信顾易听得懂。 “你觉得她的决策是对的吗?”顾易边走边问道。 李沢沉默一阵,才说道:“我只是拿钱办事的人。” 顾易能理解他的谨小慎微,但这件事潜藏着危机,她相信李沢也有预料。 “做一场迎合资本的展,道一个讨好资本的歉,你觉得昨晚那些人会怎么想?” 求索之所以被许多大师级艺术家认可,就是因为它跟千面不同,是不向资本低头,秉承着高于金钱的意义在经营的一家美术馆。 顾易不是较真真相,更不是纠结自尊,而是想要简行舟的声明堵住别人的嘴。 “也许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李沢当然懂谣言可畏,也明白信誉受损对于一个中介性质的机构来说有多严重,但顾易说的是最悲观的结果,发生的概率非常小。 “如果不严重就不是危机了。”顾易笑了笑,“一个摔坏的盖子,我可能道个歉就没事了,但这种危机一旦归咎到我头上,你觉得她会怎么处理我?” 李沢知道顾易的决策才是理智和正确的,如果是以前的他也会这样做,但他在中层做久了,稳妥成了他办事的唯一原则,渐渐失去了顾易的这种坚定与决绝。 或许顾易的加入,能让求索变回他曾经向往的样子也不一定。 “去办公室吧,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顾易当然有简行舟的联系方式,但她没有跟李沢说,还是欣然接受了他的“帮助”。 于是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也是拿求索的座机给简行舟打的电话。 号码是简行舟助理的,顾易借了李沢的名义自报家门,才被转接给简行舟。 “简先生您好,我是求索的……” “顾易?” 顾易话还没说完,那边就已经猜到了她。以防再被简行舟讽刺一番,顾易开门见山。 “关于昨晚您跟高总监的争执,这边希望请您出一个公开说明,表明求索这边的工作并没有失误,是您自己醉酒造成了当时的混乱。” 简行舟噙着笑意听完,纠正道:“我没醉。” 顾易当然知道,只是给他找个台阶下,结果这人却不领情。 “理由换成其他的也可以,具体由您定夺。” 电话那边轻笑了一声,戳穿她:“想让我道歉啊?” 顾易默认,简行舟继续说道:“你亲自上门来跟我说,我就考虑一下。”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顾易的手机上就接到了一条信息,是一个地址。 狡兔叁窟,简行舟的住所有很多,这一处顾易没去过。 她查了一下位置,是华城有名的老街巷,地皮有市无价,应该是简行舟跟家人一起住的地方。 她跟李沢申请了外勤,李沢知道她是去找简行舟,问她要不要自己陪同。 顾易想了想,然后将地址给了李沢:“如果高总监来问我,麻烦你就说我去了这个地方,其他什么都不用讲。” 李沢看着地址百味杂全,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顾易不亲自告诉安德烈,就是想把先前的戏做全。既然说了要“保护他”,单枪匹马才能显出她的“真心”啊。 118破绽『po1⒏mоbi』 时间尚早,顾易来到简行舟家时,他才刚刚起床。 她和另外一位早就来到的访客,一起坐在古色古香的大厅里等待。 顾易知道简家有钱,但能在华城二环买下一个两千平的四合院,那可不仅仅是有钱。 她虽然不研究古董,但光是从前厅家具、摆设上陈旧的痕迹,就能推断出它远超同类新物件的价值。 另一位访客显然比她“见多识广”,绕着顾易身边桌子上的一个兽耳泥金香炉打转。 “这最少也是清乾隆年间的东西。” 顾易没说话,她只有一点基本常识,那就是清乾隆六十年前的古董是不可能交易的。 如果真像这位说的,那这东西多半不是违法就是“祖传”。但众所周知,简行舟他爷爷可不是什么名门望族。 她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心说您该不会是过来找茬的吧? 对方就一个人,贼眉鼠眼,一身西服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油腻气质。墙角放了一个木箱子,顾易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幅被木架子精致包装过的油画。 正经画廊的经理人不会直接带着画上门,哪怕是简行舟从画廊买的,也不可能像这样让一个人送到家里。 多半就是个画贩子,也算是顾易的“同行”了。 对方没主动跟她介绍,顾易也就没吭气,直到简行舟穿着一身睡袍走出来,他才蹭蹭上前自报家门。 “简先生,您好您好,我叫刘强峰。听祝经理说您想要吴璋的画,刚好我手上收到一幅,您要不要看看?” 听到吴璋的名字,顾易的神经猛地跳了一下。 她之前完全不知道简行舟在收吴璋的画。 吴璋的画售卖渠道很多,完全可以直接找吴璋本人或者代理经纪人,怎么找这种不靠谱的画贩子? “行,你打开我看看吧。” 简行舟似乎没什么期待,回了一句就优哉游哉地朝顾易走了过来。 顾易坐着没动,他就站在她身前,低着头笑眯眯的打量她。 “你的追求者就这么放你一个人来?” 简行舟还不知道顾易已经答应了安德烈,仍然以“追求者”讽刺他。 “只是件小事,我一个人就够了。” “既然是小事,那就小事化了,你还来干什么?” 简行舟又走近了几步,几乎抵在顾易膝前,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他。 “你到底图什么呢?高求对你那么烂,你还待在那里不走,低叁下四帮他做事?” 他知道昨晚顾易被卢绮叫去问责了,原本他想找卢绮说清楚的,这事跟顾易没关系,但高求拦着他不让他过去。后来他爷爷亲自打来电话,他才不得不被家里派来的司机押送回府。 “是你让我上门来谈的。” 简行舟笑了一下,弯下腰低声在顾易耳边说道:“如果我让你跟我睡呢,你睡不睡?” 他说完侧过脸看她,近在咫尺的脸颊白皙细腻,睫毛长而细密,一下下撩动他的心头。 好久没靠她这么近了,简行舟竟然有些委屈。 他故意冲着不理他的人吹了口气,被顾易嫌恶地瞥了一眼。 简行舟嗤嗤地笑,得意自己的幼稚戏弄,早就忘了昨天还在生她的气。 “简先生?”拆完画的刘贩子没眼色的叫道,“您看看?” 暧昧的氛围忽然被打断,简行舟烦躁的回过头,想把这个电灯泡赶走,但看到对方带来的画,又迟疑了一下。 这是一幅女性肖像画,简行舟并没有在吴璋展出过的画作里见过。 他走过去,让人将画挪到更明亮的位置,俯身仔细查看细节。从眉眼到发丝,再到服装的褶皱,试图寻找他熟悉的痕迹。 自从有人知道他在收吴璋的画之后,间接托人给他看过好几幅,仿得极其拙劣,他只看了一眼就将人赶了出去。 此刻简行舟的心怦怦直跳,这幅好像就是那个人画的。 “你跟祝霖报的什么价格?” 刘强峰一听,喜上眉梢:“这幅画没在市面上流出过,是个稀有品,五百万不能再少了。” 他要是报个几十万,顾易还能忍,一听五百万直接站了起来。 她上前拉了一把简行舟,将人拽到自己这边,说道:“今天我帮你避一劫,你配合我道个歉,可以吗?” 简行舟好笑地看着她:“你要帮我避什么劫?” 顾易看了刘贩子一眼,凑到简行舟耳边,小声说道:“那幅是个假画,不是吴璋画的,根本不值五百万。” 简行舟的神情凝滞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顾易以为他不相信,说道:“吴璋是我师父,没人比我更熟悉他的画。你要真想买,我直接带你去找他本人,别便宜这些骗子。” 她没收敛音量,被一旁的刘贩子听到了,立马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呢?谁是骗子啊?” 他上前辩解道:“我朋友跟吴画家是朋友,这画是送给他的。有人情在,他不好卖,才走了非官方渠道。简先生是出名的只藏不卖,对方才敢托我拿过来问问。” 顾易冷笑:“哪位朋友啊,说不定我认识呢。” 刘贩子想了想,才反应过来,顾易可能是被简行舟叫来做鉴定的。 “不相信就算了,人家也不是非要卖。” 他说着捡起木架和包装,想把画重新包回去。 见人打了退堂鼓,顾易朝简行舟撇了撇嘴,看吧,我就说是假的。 简行舟却看着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叫住了刘贩子。 “我相信你的,先别收。”然后指着画对顾易说道,“既然你说你了解吴璋,那你给我说说看这画哪里有‘破绽’。” +影视在线:po1⒏mоbi 119眼中星 刘贩子一听就慌了,忙说道:“您这是干嘛呀?都说相信了还让人查我?” “不不,我不是查您。只是这位小姐是求索美术馆的,你应该知道吧?这家美术馆出了名的自恃清高,我就想看看她有什么能耐,可以把真的说成假的。” 顾易十分怀疑,简行舟就是故意借这个人来气她的。 “你要是说服了我,我就给你道歉怎么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易真不说出点名堂,今天恐怕是要不到这个道歉了。 这画顾易太熟悉了,哪里仿的像哪里差一点,每一个细节都很清楚,但在场的除了她都没见过原画,根本无从比较。 她上前,装模作样的看了一圈,只好指着画上人物的眼睛,叫简行舟过来看。 “这里的瞳光,我师父从来不会这么处理。” 简行舟俯身查看,强装镇定地问道:“怎么处理?” 顾易调出手机上的放大镜,递到简行舟面前。 “看到了吗?”她指着屏幕上的细节,“瞳仁的位置,大概第二叁层,迭了一一个类似……” 她将险些脱口的“Y”咽回去的瞬间,简行舟却脱口而出。 “Y?” 顾易心脏猛地一跳,险些将手机摔在地上。 她故作疑惑,又重新看了一眼:“你这么说的话,是有点像。” 说着收回放大镜,找了一张吴璋的原画出来。 “你看这个,这才是吴老师习惯的画法。” 简行舟盯着顾易不说话,一旁的画贩子也搞不清他们到底唱的哪一出。 他只能试探着找理由辩解:“习惯归习惯,总有心血来潮……” 还没说完,简行舟就烦躁地打断了他。 “你把画放下,人可以走了,我会让祝霖联系你的。” 刘贩子懵了两秒,如获大赦,说着好好好就点头哈腰地退出了门。 顾易隐约觉得不太对,退后着与简行舟拉开距离,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跟我来一下。” “简行舟,我是来办公事的!” “你过来,我跟你办。” 见顾易抿着嘴直摇头,简行舟蓦地一笑。 “我爷爷住这儿,我吃不了你的。” 他说着拽着顾易一路穿堂而过,来到一扇双开的大门前。 房间是带电子锁的,简行舟也没避讳顾易,直接当着她的面输入了密码。 他放开顾易,上前将两扇门推开,直通天顶的房间就映入眼帘。 二层楼高的一面墙上挂了数十张画,一看就知道是简行舟这些年来的收藏。 简行舟看着发愣的顾易,忍俊不禁:“想看看吗?” 顾易吞咽了一下喉咙,说不想是假的,里面有很多名家名画,不是她花钱就能看到的。 但她刚走了两步就顿住了,因为她看到了混在里面的叁幅“吴璋的画”。 简行舟比她快了一步,来到“吴璋的画”前,说道:“你帮我看看,这叁幅是真的吗?” 顾易出了一后背冷汗,攥紧手指说道:“我来这儿的目的不是看画。” 简行舟偏装作没听到,拉着她上前,将人带到画前站定。 “你说巧不巧,这几幅画人像的眼睛里也都有‘Y’。我也是买了叁幅之后才发现的,没想到外面那一幅也有。既然你说有‘Y’的是假画,那这叁幅应该也是假画吧?” 顾易紧闭着嘴唇装傻,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总算喘过了一口气,见是安德烈就马上接了。 “我到简行舟家了,你在哪儿?” 她看了一眼简行舟,说道:“应该是藏室。” 简行舟拧了拧眉,很快听到一阵骚乱声。顾易也听到了,是领她进门的那位管家的声音。 “高先生,高先生,您先等一下,让我去说一声……” 从电话响起到安德烈出现,也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简行舟在看到人的瞬间冷下了脸。 “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安德烈站到顾易身边,坦然说道:“简行舟,我们是代表求索来跟你谈公事的。” “我知道啊,这不是在谈吗?”简行舟没好气地说道,“只不过刚好顾易是吴璋的弟子,我就让她帮忙看看几幅画的真伪。” 安德烈知道他说的是那几幅:“你都找人看过多少次了,真的怀疑就去问吴璋本人啊。” 简行舟蓦地笑了:“不用了,顾易说是假的。” 安德烈愣了愣,看向一旁的顾易,后者神情僵冷默不作声。 “都是假的?”他不确定道。 顾易这才说道:“可能我弄错了吧。” “你没弄错,就是假的。”简行舟笑得更开心了,“我一直都知道是假的——一个把高求都骗了的天才模仿者的杰作。” “天才”“杰作”这些词汇如同锐利的刺,扎在顾易的七寸之上,她抬眼看向简行舟,试图探究他到底知道多少。 “你认识画画的人吗?” 简行舟一步步向顾易靠近,喜不自胜。 “是你吗?” 安德烈此时才想明白一切,他迅速揽过顾易的肩膀,将人带到自己的身前。 “既然你不愿道歉,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就带顾易快步向大门走,简行舟穷追不舍。 “我又没说不道歉。” 顾易扯了安德烈一下,让他停下。 “那今晚之前,麻烦你出个声明,具体文案细节可以让您的秘书跟求索李主管联系。” 简行舟看着顾易,眼中盛着盈盈的光。 “可以,不过我要跟你联系。” 安德烈刚想拒绝,就被顾易拽住。 “好。” 122前男友 顾易刚走出教学楼,走下台阶没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顾易?” 她回头看到一个男人,面相眼熟,但又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一身深蓝色的西装,系着一条格子花纹的绿色领带,这个古怪审美让顾易感到极为不适。 毕竟在美院这种地方出现,顾易以为是什么社交场遇到过的客户,就对他礼貌地笑了笑。 男人看她一笑,也豁然开朗,上前几步热情地问好。 “好久不见。” 顾易认出他的声音,这才隐约想起这人是谁。 名字是什么她记不清了,样貌其实也变了不少,难怪一开始没认出来。 她记得这个男人高中时是体育特长生,在同龄男生里个子算高的,这才不到十年,怎么感觉缩了一圈,原先明朗阳光的气质也没有了。 “你好。”她冷淡的回了一句。 男人笑了笑:“你是不是不记得我叫什么了?” 见顾易默认,他也不介意,递上一张名片。 哦,蒋元浩,顾易总算“记起来了”。 “我现在在一家科技公司做经理。”蒋元浩滔滔不绝地介绍道,“我大学去读了计算机,后来做了程序员,你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 顾易点了点头,难怪那身肌肉都没了,还好没有秃顶。 她把名片收了,但也没有深聊的意思。当初她提的分手,两个人结束时也没什么不愉快,算是好聚好散。那个时候失去的性趣,顾易现在也不可能对这副模样死灰复燃,况且她很不喜欢跟过去的人打交道。 “我今天有些事,要不我们改天再叙旧吧。” 她说罢就向停车场走,蒋元浩忙跟了过去。 “你忙什么呀?你妈妈说你在做老师?” 顾易不说话,后者不依不饶。 “我这几年一直想联系你,但同学都没人知道你的消息,我过年回家的时候在银行碰到你妈妈,才知道你去了华城……” 蒋元浩知道顾易烦他,以前追她的时候就被她嫌弃话多。可是他自觉也是靠着这个才把人追到手的。 “顾易,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不等顾易回答,一个男声忽然插了进来。 “她有没有男朋友关你屁事?” 蒋元浩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帽衫的大男孩走了过来。 吴聿恒挡在顾易身前,将她跟蒋元浩隔开。 “没看到人家都不搭理你吗?一直死皮赖脸跟,臭不要脸。” 蒋元浩原本看这男生年纪小,不想跟他计较,但他说话实在是太难听,忍不住跟他理论起来。 “我干什么了,你就骂人?” “你是不想挨骂想挨揍吗?还不快滚!” 被后辈这样劈头盖脸呵斥,蒋元浩自尊受损,也把音量提了起来。 “你让谁滚呢!” 一旁疲惫的顾易听出蒋元浩也上头了,忙扯了一下吴聿恒的衣服,毕竟蒋元浩当年也是出了名的热血少年。 结果这一扯,反倒把吴聿恒先前的怨气激出来了。 “那个狗东西你护着他,这个老男人你也拦着我?” 蒋元浩一听“老男人”都气笑了,上前推了吴聿恒一把。 “臭小子你嘴给我放干净点!” 吴聿恒没想到这个为老不尊的会动手,他一下子没站稳,绊在身后的台阶上,朝后倒了下去。 顾易扯了一下没扯住:“吴聿恒!” 楼梯上铺了瓷砖,吴聿恒摔下去的时候下意识撑了一下,手肘刚好撞到了瓷砖夹角。 他抱着胳膊坐起身,疼得骂了句脏话,感觉整只手都麻了。 见顾易过来,还不忘逞能:“我就是没睡好,才没防住他偷袭。” 顾易气得差点打他,这是重点吗?你摔得可是右手! “怎么样,还能动吗?” 她去看吴聿恒的伤口,无奈他穿的太厚袖子推不上去,反把吴聿恒弄得更疼了,一直嘶嘶的倒吸冷气。 一旁的蒋元浩被顾易背影挡着,没看到吴聿恒的状况,还以为人没事,故意坐在地上耍赖。 “我就没用劲,你别搁这儿碰瓷啊。” 顾易本就心烦意乱,蒋元浩还火上浇油。 她回头骂道:“蒋元浩我告诉你,他要是受伤,我让你血偿!” 这一声不光把蒋元浩吓了一跳,吴聿恒也懵了两秒,但紧接着脸上的笑就崩不住了。 蒋元浩的眼泪也快崩不住了,久违的挫败感让他像是瞬间回到了高中时代,只是跟顾易睡了一次就被分手了。 他今天来找顾易,本来想说自己变成熟了,那方面也今非昔比,耐不住顾易已经对他没兴趣了。 蒋元浩瘪着嘴,小心翼翼问了一句:“要去医院不?” 顾易回头刀了他一眼,后者瞬间懂了,说道:“我走了。” 吴聿恒看着蒋元浩铩羽而去,忍不住偷笑,顾易看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禁怀疑他刚刚真的是碰瓷。 “你要是没事就赶快起来!”她没好气地说道。 吴聿恒忙收敛了笑容,故作踉跄地站起身:“有事,谁说没事啊。” “那去医院拍个片子?” 顾易担心他伤到骨头,那可是画画的右手。 “哦,那倒不用,涂点药揉一揉就行了。以前打架都比这个伤的重。” 顾易相信他有经验,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那我走了。” 吴聿恒忙“哎”了几声,把人叫住。 “我这是为你受的伤,你不得负点责吗?” 说起这个顾易就来气:“那是因为我吗?你那么说话谁不生气啊?” “那男的性骚扰你,我在你替你出头啊。” “那是我前男友,你掺和什么呢?” “……” 吴聿恒一瞬间哑了。 顾易见人熄了火,这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办。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趟吴家。 “走吧,我陪你回家上点药。” 128坐脸安H(po1⒏υip) 两人在后座折腾了半天,顾易才意识到自己选错了地方。 越野车虽然比一般轿车宽敞,但对于将近一米九的男人来说还是太狭小了。他跪也不是趴也不是,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为顾易服务。 顾易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笑得安德烈羞燥难当,只能尴尬地恳求她换个地方。 “你没看过AV吗?” 她以为这个年纪的男人,就算没什么经验,也至少阅片无数吧,但安德烈显然正经过了头,体位知识贫乏到可怜。 其实这样想的话,他外表那副克制绅士的模样也不完全是装的,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个拘谨保守的正派人,才会对自己那点恶劣耿耿于怀。 “知道坐脸吗?” 顾易上前揪着安德烈的前襟,将人按倒在后座上。在他惊讶的注视下,分开双腿跨坐在他的胸口,嬉笑着戏弄他。 “不知道的话我教你啊。” 她身体微微向前倾,膝盖夹住他的头,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对着他,解开了裤子的搭扣和拉锁。 车里没有开灯,只有小海螺外的路灯透过车窗照了进来,隐约能让安德烈看清眼前的景象。 晦暗给了他释放邪念的勇气,他直勾勾地盯着顾易显山露水的私密位置,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从内裤的边缘,到白皙的小腹,再到漆黑的毛发,随着边缘线不断下落,他的呼吸越来越紧。 直到大腿全部露出,顾易才拽着窗户上方的扶手,撑起臀部,命令安德烈。 “帮我脱。” 安德烈言听计从,接过裤腰时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 “之前给人舔过吗?” “……没有。” 顾易笑了一下,倾身抬腿,在安德烈的拖拽下踹掉裤子,将藏在腿间的隐秘暴露在他面前。 她的位置比安德烈高一些,更亮也更容易捕捉他的神情。 “色胚,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伸出食指蹭了蹭他的嘴角,安德烈以为自己真的失了态,刚想开口道歉,就被顾易的手指侵入口中。 顾易按压着他柔软的舌头,将手指一根根递了进去,直到手上沾满了他的口水,才挪到两腿之间借着润滑揉弄。 明明下面才是性吸引的源头,可安德烈却痴迷地盯着顾易的脸。 她眼里含着狡黠的光,似笑非笑,每一次眨眼都让他心跳加速。 他才发觉顾易性感至极,不是那种浅薄的视觉刺激,而是灵魂的妩媚——对自身性魅力的自信,对情欲的毫不掩饰的渴望,以及视他裙下猎物的侵略感。 人类慕强的天性让他不由自主的臣服,仿佛只要听从她跟随她,就可以在他失败的爱欲场上重生。 安德烈吞咽了一下喉咙,两手攀上顾易的腰臀。不需要她的指引或命令,就主动献上自己的唇舌。 他擅长逢迎,擅长讨好,在床上亦是如此。最初有些生涩,很快就从顾易的反应中得到了经验。 饱胀的肉粒喜欢强烈的吮吸,轻快的拨弄,下面的水穴喜欢深入的撩逗,粗糙的舔舐。 “真的是第一次舔吗?” 顾易在舒爽的伺弄渐渐软了腰,触电般的酥麻刺激她,小穴兴奋地收缩,淫水泛滥。 安德烈痴迷吞咽,根本没意识到是在问他,直到顾易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拉离再次质问,他才恍然回神。 “又撒谎骗我?” 安德烈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吞咽喉咙。 “没有,真的是第一次。” 他看到顾易意料之中的笑,才意识到她埋下的陷阱。 “第一次舔就这么熟练,真是又骚又贱。” 明明是羞辱,安德烈却如释重负。什么理想爱情,什么柏拉图恋爱,都去他妈的。 他就是淫贱,不止想给她舔逼,还想被她摸鸡巴。 “我是。” 安德烈粗喘着再次吻上顾易,几乎将舌头完全探入她的深处。 她紧致而温暖,如果鸡巴操进去的话,一定爽到头皮发麻。他放肆的想着,浑身燥热难耐,将舌头当做性器,更加卖力的舔弄。 舌面在唇缝来回刮搔,舌尖抵着上端的小花珠拨动,偶尔轻轻啃咬,换来顾易难耐的尖叫。 她喘息着迎来高潮,安德烈毫无意识,还在刺激她的敏感点。 “喂,再不放开小心我尿你一嘴。” 不想这句不仅没有威胁到对方,反而按着她的臀,不许她后撤,嘴上改舔为吸,真把她弄了出来。 安德烈没有经验,不知道要及时躲开,猛地被喷了满脸,许多水顺着脖子流进了领口。 太阳穴怦怦直跳,感觉自己被顾易的味道包裹着,仿佛跟她融为了一体,很温暖也很兴奋。 他舔着嘴唇,粗重的喘息,仿佛自己也跟着顾易高潮了一次。 下身胀痛不已,安德烈却无处消解,只能重新贴上那还在流水的穴。滑腻的软肉被冲刷的发热发烫,愈发香甜肥美,他像是第一次吃糖的小孩,贪得无厌。 “变态。” 顾易有气无力地骂他,却没有阻止,在温柔细致的讨好下再次攀上巅峰。 胳膊没了力气,她就这么骑在安德烈身上,顺势仰躺了下去,头刚刚好枕在他的腿间。 明显勃起的位置烫着顾易的脸,她故意装傻视而不见,甚至把它当成了枕头。 顾易有心戏弄他,于是躺的久了一些。 不想安德烈不止毫无怨言,就这么给她当床垫,还翻出湿巾小心地帮她擦拭私处善后。 顾易被他收拾干净才坐起身,安德烈用自己的大衣盖住她的下身,才去处理自己湿了一片的领口。 她在一旁默不作声,就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提出“礼尚往来”。 安德烈感受的炙热的目光,心中打鼓,试探地问道:“怎么了?是……不太行吗?” 顾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询问自己的满意度。 她捧腹大笑,笑得安德烈有些窘迫,也只能跟着尴尬地笑了笑。 “所以是不太够吗?” “不够的话,你要继续给我舔吗?” 安德烈不太确定,顾易这话背后是否还有其他潜台词。 “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顾易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不满意的,就是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蠢。 可能安德烈在这件事上太没自信了,才会生出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差感。 “再不回去的话,唐宁都要睡觉了。” 安德烈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出来快一个小时了。 “你先回去吧,我……” 他不适地动了动双腿,感觉那里还没有消退。 “我需要冷静一下。” 顾易笑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穿好衣服下了车。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130自己把它弄硬 实习期满一个月,顾易正式入职求索。她这才知道,求索的行政人力并非卢绮一言堂,而是核心成员提出建议或推荐人选后由馆长和资方决定的。 所以她能顺利入职,其中少不了李沢、翁美如为她说话。 之所以没把安德烈算进去,因为她并没有进入策展组,而是负责新媒体方向的宣传工作,依旧跟着李沢。 虽然事业上毫无助力,但安德烈的确是个合格的男友,嘘寒问暖,礼物不断,吃饭从不让顾易买单。后来顾易甚至都不必再自己开车,他每天都会提前等在小海螺外,接送她上下班。 比起先前的礼貌疏离,安德烈的最大改变就是,时机环境合适的时候,他会主动提出为顾易服务。虽然他近乎变态的享受着这件事,但无论自己多么性起,都没有提出要跟顾易做到最后一步。 顾易隐约觉得,他在等着她主动,就像他始终没能给“太子妃”应有的特权一样。她在吊着他,安德烈亦为自己留了一手。 这个人防备心很强,与她一样缺乏安全感。但与她不同的是,安德烈是个恋爱脑,非常渴望与人建立亲密关系。 所以他表现的极其拧巴,不愿放下底线,又渴望刻骨铭心。 顾易可没有闲情精力跟他这么拉扯下去,安德烈做不到孤注一掷,那她便逼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四月份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艺博会,翁美如作为展位负责人,一周之前已经随画一同去了上海。 李沢紧随其后,顾易主动请缨跟他一起出差。原本没打算去的安德烈,也以交流考察为由提出了同行。 甚至都没给李沢搭顾易顺风车的机会,安德烈当着他的面就跟顾易约好了,航班当天中午去小海螺那边接她。 顾易暗自嗤笑他看人看得真紧,偏不想让他称心如意,当晚就带着行李回了美院小区。 自从搬到唐宁这里,顾易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周凉了。 她确实不爱吃甜的,周凉给她的糖至今没吃完,也就没有刻意回来的理由。只是她没想到,她不回去这个家伙竟然也不主动联系她,这么久了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正赶上下班时间,顾易顺路买了烧鸡烧鸭各种熟肉,打算从上到下给小狗狗开个荤。没想到刚驶入巷子,就远远看到周凉从一辆轿车的副驾驶上下来。 他绕到驾驶位的窗前弯腰颔首道谢,车窗里伸出一只染着红色甲油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周凉腼腆的笑了笑,简单告别就转身走进了院子,轿车朝相反方向离开,顾易没能看清车里的人,但一看那车就知道价格不菲。 顾易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卧槽,觉得自己很可能被周凉给耍了。 住她的睡她的,让她花钱给他治了眼睛,她一搬走就转头找上了别的富婆。 理智上又觉得这多半是误会,周凉不是那样的人,毕竟他连几百块房租都要跟她划清楚。 可如果那也是他的“心机”呢——为了降低她的防备心,获取她的信任? 顾易得不出结论,在车里抽了根烟仍旧心烦意乱。最终她收回了给周凉的惊喜,将吃的都留在了车里,一个人上了楼。 她开锁进门,发现周凉竟然在洗澡。之前干什么去了,需要一进门就洗澡? 顾易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故意弄出响动。周凉这才关了水,拉开一条门缝探出头来。 “顾易?” 他嗅到熟悉的味道,又惊又喜,拽过毛巾囫囵擦拭,就冲出来抱顾易。 如果没看到刚刚那一幕,顾易还是很喜欢周凉光着屁股迎接她的。此刻她只觉得恶心,伸出一只手,抵住周凉不许他靠近。 “别弄我一身水。” 周凉愣了一下:“哦。” 他退开身,又返回黑漆漆的浴室,认真将自己擦干。 不等他穿上衣服,顾易就一把推开门,抢过了他手上的衣服。 “出来。” 周凉这才察觉出,顾易好像有些生气。 是在外面受了气不高兴,还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忐忑不安,一边走一边反思自己,下意识往房间走,不想走到客厅就被拦住了。 “就在这儿站着等我。” 顾易将她刚刚看到的周凉穿的那一身,全都扔进了洗衣机,包括鞋。默不作声来去如风,周凉浑身赤裸,觉得空气有些冷。 顾易脱了大衣,在沙发上坐下,拽着周凉的下体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周凉猝不及防,被拽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有点疼。 见他竟然软着,完全不似上次跟她一起洗澡时兴奋,顾易愈加笃定他见异思迁。 她瞪了周凉一眼,后者感受不到,只觉得安静的吓人。 “怎么了?”他试探着问道。 顾易磨着后牙槽,挤出一句:“没什么,就觉得你这根毛太多了,有些脏。” 周凉太阳穴猛地一跳,瞬间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顾易权当他是心虚,心里愈加恼火:“毛多了就容易藏污纳垢,我喜欢干净的,帮你剃掉怎么样?” 周凉吞咽了一下喉咙,感觉顾易今天火气好大啊。 “这里是你的,你想怎么样都行。” 他努力哄她开心,反哄出一声冷笑。 “我的?” 顾易点了点头,然后放开了周凉。 “自己把它弄硬。” 她起身去洗手间,找出了周凉的剃须刀。 周凉低着头,羞耻地握着自己撸动。即便他们做过很多次了,但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特别是在客厅这种地方,只有他一个人浑身赤裸。 他觉得自己就像顾易的玩具,忙碌时抛之脑后,有了闲情就回来玩弄一下。连日常温存都没有,仿佛他只有下面这根值得待见。 周凉有些沮丧,心思一分,就难以硬起来。 顾易回来见他还软着,更加恼火,见到她都硬不起来了? “怎么这么慢?撸多了?” 她这么说把周凉吓了一跳,忙摇了摇头。 他白天上班晚上学习,每天都睡不了几个小时,哪有精力做这些事。其实没有顾易刺激,他平时也没那么纵欲。 “那怎么回事,阳痿?” 周凉被逼的没办法,央求道:“你跟我说说话就快了。” “说什么?” “什么都行。” 顾易冷冷的“哦”了一声。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有男朋友吧?” 周凉的动作顿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我不介意。” 好一个不介意啊,顾易心中冷笑。不介意做小叁,也不介意做小白脸是吧? “不介意我就跟你聊聊吧。” 顾易抱怀坐在沙发上,就这么看着周凉在自己面前自渎。 “他是中俄混血,下面很大,勃起很快,摸两下就会流水。很喜欢给我舔逼,每次都要舔到尿他一脸,他才肯放开我。” 周凉低着头,手下机械地动作,却始终硬不起来。 他不知道顾易为什么要忽然跟他说这些,是觉得分享她和别的男人的性事,能让他有快感吗? 可他现在不止毫无快感,还觉得心如刀绞。 “你呢?你跟其他女人都怎么做的?” 顾易故作轻松,仿佛不过是一场闲聊,可周凉却难受极了。 “……没有其他女人。” 周凉松开自己,他不想弄了,毫无性致甚至觉得恶心。 “是吗?”她笑了笑,“那你还真是天赋凌然。” 周凉也有些生气,顾易可以嫌弃他又穷又瞎,但不该怀疑他的感情。 他什么都不要了,脱光了站在她面前,剩下的只有一腔赤诚。 每天等她回来,等她电话,等她偶然想起他,可是最后等到的却是冷嘲热讽。 “从一开始就是你。”周凉压着一口怒气说道,“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顾易懵了一下,下意识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周凉如果发现了她假扮唐宁,为什么一开始不戳穿她,直到现在才说。 一定只是哄骗她的说辞罢了,顾易说服自己。 “就在这里,这张沙发上,我第一次就是跟你。” 他永远记得,那天的顾易亲了他,牵着他的手带他进门。 她教他如何插穴,如何接吻,如何像个正常男人一样享受爱欲。 顾易沉默了许久,手心发汗,故作冷静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天你来按摩店找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你……” 周凉还没说完,就被扔了一条毛毯。顾易快步回了房间,关门反锁。 131我要使用你(周H) 顾易不知道自己慌什么,她再恶劣不过骗炮罢了。 奇怪的是这个瞎子,发现了不戳穿也不生气,反而死皮赖脸要跟她住一起。 或许是唐宁还是她,对周凉来说没区别吧,反正是可以利用的富婆罢了。 那他刚刚难过什么,嘴上说着不介意,却一脸要哭的样子。 顾易躺在床上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脑中飞速回溯着与周凉的过往,却发现找不出他企图利用她的证据。 是她骗他上了床,也是她找他做艺考模特。直到租房之前,周凉都没有一次主动联系过她。 如果他那么迫切的要钱,应该对她更热情更主动才对。可周凉后来甚至都拒绝跟她睡,是她威逼利诱才妥协的。 顾易隐约觉得周凉没有完全对她坦诚,但至少应该没有存坏心,刚刚可能真的是误会他了。 那周凉对她抱的究竟是什么心,才会一直隐瞒识破她这件事? 顾易不喜欢自己胡思乱想,与其这样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把人叫进来问清楚。 其实只要问一句,她就能判断出周凉有没有说谎。 顾易坐起身,刚想去找周凉,就听到他轻轻敲了敲门。 “顾易,我好了,你开门行吗?” 顾易莫名其妙,好什么了? 她拉开门,没想到这瞎子竟然还光着,只披着她刚刚随手丢的小毯子。那毯子太小了,只能遮个肩膀,整个腰腹长腿全都露在外面。 顾易向下瞄了一眼,总算知道是什么“好了”。 周凉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将剃须刀递给顾易,不言而喻。 顾易想了想,先去洗手间取了沐浴液过来,才接过剃须刀,将周凉拉到床边。 冰凉的沐浴乳抹上勃起的肉棒,周凉被凉的抖了一下,但很快嗅到熟悉的香吻,意识到顾易是怕弄疼他才拿沐浴乳润滑。 她好像没那么生气了,周凉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其实下面被顾易这么摸着聊天很奇怪,但周凉很怕不解释清楚,顾易一生气直接把他阉了。 “今天谁送你回的家?” 顾易一问,周凉就明白了,原来被看到了啊。 “是一个客人的妈妈。”周凉一五一十的解释道,“这个客人是男的,腿部有残疾,不方便来店里,我上门给他做了几次按摩,情况好转很多,他妈妈很感谢我。因为他家太远打不到车,她就开车送我回来了。他妈妈已经五十岁了,快赶上我奶奶的岁数了。” 像是预料到顾易误会了什么,周凉的回答逻辑清晰,重点明确,极力撇清与对方的关系。 “我记得你的话,我没有找别人。自从跟了你之后,女客人我都不接了,我、我……” 他不知道怎么说,“我只喜欢顾易”这种话,对唐宁说得出口,但对本尊他却没有勇气。 “行了,去冲洗一下。” 顾易拍了拍他的屁股,将人往洗手间送。 周凉这才发现下面凉飕飕的,顾易竟然真给他剃光了。 他羞耻极了,涨红脸埋下头,快要把脸贴到胸口上了。 顾易拿下浴头,坐在马桶上帮他冲,有种替狗狗洗澡的感觉,只是眼前的这只的心思可比普通小狗复杂多了。 “现在干净多了。” 她关了水,顺着光滑的小腹摸了下去,轻柔的像是蜻蜓点水。 从根部到柱身,从龟头到睾丸,周凉被她摸的发抖,没有毛发的阻碍,感觉比平时敏感了几倍。 顾易戏耍一般地按着上翘的头,蹭着马眼划到边缘,失去压力的肉棒又再次弹起。 她按下松开,来来回回,乐此不疲,周凉却被她折磨的淫水垂涎,滴滴答答的像是失禁。 “所以这根只有我用过?” “……嗯。” 周凉紧闭着双眼,眉头微蹙,极力忍耐着刺激,生怕自己不小心射出来,真被顾易嫌弃阳痿。 “第一次跟我做的爽吗?” “嗯。” 爽的他头皮发麻,魂牵梦萦。 “后来打电话是想找唐宁还是找我?” “找你。” “发现是我后失望吗?” 周凉猛地睁开眼,急切地摇了摇头。他何止不失望,他开心疯了。 “所以知道手机是我送的?” “嗯。” 回想起他们再次见面时,周凉如此宝贝那手机的模样,顾易忽然有一种微妙的悸动。 她不再问了,最终的问题她已经有答案了。 顾易握着周凉快速套弄,他太久没弄过了,很快就受不住,发出幼犬一般呜呜的呻吟声。 “要、要不行了……” 周凉拱起背,颤抖着脱力,顺势扶住了顾易身后的墙。 人忽然扑上来,肉棒直接怼在了顾易面前,要不是周凉看不见,她还以为他是故意的。 顾易放开了他,周凉才从快慰中喘出一口气。 他急促的呼吸着,不等麻痒从脑后退散,就感觉湿滑的软肉划过他的龟头。 比手指更湿润,比水穴更灵活,细腻轻柔地划过他的柱身、冠口,最后重新回到顶端,将他包裹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手指揉着他光裸的卵蛋,顶端的刺激几乎将他的灵魂从肉棒吸了出去,头脑里噼啪绽放着绚烂的礼花。 在周凉射出前,顾易及时放开了他,让他射在了自己手心里。 她用精液做润滑,重新包裹上他敏感的冠口,用手心粗鲁地搓弄着。 周凉知道顾易要做什么,他乖巧的没有躲,任由快感在脊髓乱窜,分身敏感到酸痛。 他的忍耐力濒临破碎,亲密的时间变得奢侈而短促。 他俯下身用下巴轻蹭着顾易的头顶,一点点顺着她的额角下滑,吻过她的脸颊,轻咬着她的耳垂,探出舌尖舔着她的唇角。 一点点试探却不敢进入,仿佛在小心翼翼的敲门。 顾易被他弄得又痒又好笑,微微侧过头迎接他的进入。 他在她口中尝到了自己的味道,整颗心酸软到想哭,她对他太好了,好到不禁自责他何德何能。 周凉一开始还浅尝辄止,后面越吻越凶,几乎将顾易按到墙上。 直到身下的酸痛感越来越强,在他忍无可忍时,才退开身从顾易手中抽出自己,转身泻到了身后的墙上。 他一手撑着墙,一手握着自己,头脑泛白,剧烈喘息。 顾易贴了上来,手指在他的背脊上滑过,引来一阵无法自控的颤栗。 “还能硬吗?”她笑他。 周凉晕晕的,本能地点头。 “那把自己弄硬了来房间找我。” 顾易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要使用你。” 137小金毛 第二天李沢起晚了,他被安德烈劝了一晚上烈酒。 奸诈小人打着赔罪的幌子,一杯接一杯犹如饮水,而宿醉却让李沢头痛欲裂。 他爬起来见安德烈的床空了,就给顾易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她已经跟着翁美如去展位了。 顾易第一次参加艺博会,难得能看到上百家国内外画廊集锦,于是早早就跟了过来,想趁机四处逛一逛。 本身她的工作内容也主要是宣传求索这次的展览,同时披着卢绮的社交账号,介绍评论这次活动的热门画家和画作。 吴聿恒从到会场开始,就一通信息狂轰乱炸。顾易不想他干扰自己看展,只给他发了一个求索展位的位置,不等人到她就已经出发去看其他展区了。 今天是预展,只有贵宾级的藏家和展商会能进入会场,所以人并不算多。 顾易一路走走拍拍,借着求索的名号,认识了几个心仪已久的画廊负责人,收获颇丰。结识了新朋友,自然也毫无例外的会遇到老朋友。同样作为华城的画廊,千面的展位位置却不太好,在场馆最尽头的一个偏僻角落。 展会的主办方之一是美协,本来千面就一直不受他们待见。顾易听说这次是搭上了某网红画家个展这条船才获得了参展的机会。 不像吴璋这一代老派画家,顾易对网红画家并没有偏见。绘画这种东西不问出身,画的好才是王道。而且这些年轻画家的作品更具创新,风格元素也更国际化,深受同代年轻人的喜欢。 但作为商品来说也同样存在弊病,年轻市场的购买力远不如相对成熟的藏家市场。所以来看画家在网络上的粉丝多,但真正将画买回家收藏的真正藏家却不见得多。 画廊一般不会对外公开销售数据,但在展会上售出的画作都会在标签上贴上红点,表示已售出。只要进去走一圈,顾易就能大概估算出他们开展第一日的销售额。 不想顾易刚走进了展区,就被刘经理逮个正着。 顾易一开始没看到他,还以为他没来,不想这位一直猫在角落摸鱼,看到她才冒了头。 “哎呦,稀客啊。” 这阴阳怪气的调子一出,顾易就知道又要被他恶心了。她转头要走,刘经理忙向前一步将人拦住。 “这么久不见,别急着走啊,最近在哪儿高就呢?”刘经理看了一眼顾易脖子上的工作牌,明知故问,“我听人说你去求索做了实习生,当时就心想,不可能啊,人家顾易连一般画廊的正职都瞧不上,怎么可能给人家去打杂呢。” 顾易冷眼看着他,耐心等他说完,才递上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她不觉得做实习生有什么丢人的,就是认为他消息过于滞后,需要纠正一下。 刘经理接名片之前还有点打鼓,一看名片上的头衔又有了底气。 “哦,新媒体,我知道的。”刘经理嗤笑了一声,“就是做抖音什么的吧。” 顾易不否认,当然她主要做的还是国外的社交媒体。她本身也是通俗大众,并不觉得运营这些流量平台有什么好笑的。 刘经理却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难堪,乘胜追击:“这是唐宁的大腿抱不上了,改去给人家当小兵了?” “我的确是小兵,您是将军吗?” 顾易反驳了一句,就直接往里走。糟心话听都听了,这么离开就太亏了,不如把市调做完。 “我能跟你一样吗?”刘经理穷追不舍,自以为是的落井下石,“难怪求索越做越差了,识人不清啊,尽用些只有花花肠子的人。” 神经病,非要通过打压她来获得成就感,顾易回过头刚想开骂,就看到了跟在两人身后的安德烈。 其实她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因为安德烈染了一头浅亚麻金。确切的说不是染,而是恢复了他本来的发色。 见顾易呆愣,刘经理也回过了头。他有点异族脸盲症,早已忘记了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外国人。 他一看来人穿着行头不菲,认定是个行家,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问他有什么需求。 安德烈冲他笑了笑,随便指了一幅画问道:“这幅什么价?” 刘经理一听,眉毛都扬起来了,笑盈盈的报了一个价格。 安德烈不置可否,走到顾易身边微微躬身,像是下属一般请示她:“你喜欢吗?” 眼看着刘经理的笑容僵在脸上,顾易蓦地笑了一下。 “不喜欢,不要买。” 安德烈点了点头,对刘经理耸了耸肩,故作无奈:“我现在只能听她的,不好意思。” 刘经理这才搞清楚,两人原来是一伙儿的。 “耍我呢是吧?” “哎呦,刘经理,话可不能这么说。”顾易模仿着他刚刚阴阳怪气的语气,“我这不是希望你靠真才实干创业绩吗?不然传出去,别人说你像我一样抱大腿多不好啊,是吧?” 刘经理被怼的脸色发白,刚想骂人,就见千面的策展负责人快步走了过来。 对方先向安德烈打了声招呼:“您慢慢看,有需要的话直接叫我。”然后将刘经理拉到一边,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 “你认识?”顾易问了安德烈一句。 安德烈点了点头:“他在别家做的时候,我买过几幅画。” 顾易心下了然,恐怕这几幅画的价值,足够让刘经理吃炒鱿鱼了。 “是他吧?”安德烈问道,“我们第一次认识时,你就是被他欺负了吧?” 顾易没想到他还记得:“算不上欺负我,他就是天生人烂。” “要不我把这个画家挖过来给你吧,让他吃点教训,好好学习做人,别再招惹你。” 安德烈面带微笑,语气轻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给刘经理一个甜蜜惊喜。 顾易眯起眼看了他一阵,才说道:“不用了,我是真的不喜欢。” 示好再次被拒绝,安德烈抿了抿嘴唇,心里有些委屈。他决定服从她,讨好她,全心全意关注她的需求,可却依旧在碰壁。 “不过,”顾易见他面露失落,话锋一转,“我还挺喜欢你的金发的。” 安德烈惊喜地看向她,试图探究这话究竟有几分真意。他判断不出,但却不由自主被顾易的笑意感染,也牵起了嘴角。 “越看越帅呢,小金毛。” 顾易随口夸了一句,不想安德烈竟然不好意思了。 红晕从脖颈蔓延,他窘迫地别开眼不看她,努力缓解骤然上头的热意。 顾易觉得神奇:“你脸红什么?又不是没人夸过。” 安德烈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她昨晚还说,看到他的头发会想到他的那里。虽然只是揶揄他的玩笑,但他此刻却感觉真的被顾易看到了赤裸的下体。 “我有点兴奋。”他小声说道。 顾易挑了挑眉,这才明白到他想到了什么。 她对他招了招手,让人弯下腰递上耳朵,安德烈言听计从。 “果然很骚啊你。” 顾易一边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一边抬手摸了摸他微卷的金色头发。 “这样摸摸你,该不会就高潮了吧?” 安德烈确实有近似高潮的感觉,但他下面并没有勃起,只是心脏怦然周身温暖,有一种坠入梦境的迷幻感。 任由周围人流涌动,都入不了他的眼,全世界只剩下抚摸着他的顾易,仿佛在云端托着他。 让他轻盈,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充盈。 安德烈心头一热,在顾易脸颊上亲了一下。浅尝辄止,快到顾易都没来得及躲。 她看向他,看得安德烈猛然惊醒:“抱歉,下意识就……” 顾易见他一脸惊恐,蓦地一笑,手滑到他脸颊轻轻拍了拍。 “没关系。”然后拉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去别的展位看看。” 220我喜欢你(吴H) 顾易刚想抱怨他的粗鲁,就被吴聿恒握住脚踝压向两侧,将红润的肉穴完全露了出来。迟迟没有下一个动作,他就这么沉默地盯着那里,像是作画前的审视观察,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印在脑子里。 顾易被他看得私处发热,明明没有碰触,却开始兴奋。吴聿恒惊喜地发现穴口收缩唇瓣颤动,不禁抬眼看了顾易一眼。 像是暴露了无法隐藏的期待,顾易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脸装作没有注意到吴聿恒的目光,嘴上催促着他快点。 吴聿恒虽然没经验,但是阅片无数,知道这事儿不能快。 他回忆着片子里男优的做法,先试探着摸了摸唇瓣,手指划过上方时,发现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凸起。 吴聿恒吞咽了一下喉咙,猜测那里应该藏着女性最敏感的阴蒂。 他又看了顾易一眼,见后者既不看他也不阻止,但点在床上的脚趾却在微微蜷起,腿间的花穴又收缩了一下。 所以刚刚那么摸,顾易是舒服的吧? 吴聿恒忽然来了自信,两手上去拨开藏匿花蕊的唇,俯身舔了上去。 顾易的膝盖脱离了桎梏,在刺激下猛然收合,却被眼疾手快的吴聿恒抬手卡住,向相反的方向压去。就像是被强行打开的蚌壳,弱点完全暴露,遭受着迅猛的攻击。 她掩着嘴没出声,但乱了的呼吸已然暴露她的舒爽。 吴聿恒只见习过还不得方法,只能舔几下就撤身看看那里的反应。 唇瓣被他剥开,红润的珍珠染着他的口水,在灯光下饱胀得发亮。穴口艳红欲滴,伴随着逐渐粗重的喘息,向外吐着失控的蜜液。 “真好看。”而且越舔越好看。 他有些痴迷,一边毫无章法地收割美景,一边在床单上蹭着他涨得发痒的肉茎。 顾易却被这蜻蜓点水的侍弄搞得不上不下,愈发焦躁难耐。她快到了,就差临门一脚,只好亲自指导吴聿恒。 “用手。” 她拽起吴聿恒的头,拉过他的手,让他并起食指中指探入穴口,拇指抵着她的花核。吴聿恒常年画画,食指和拇指间有茧,这样刚刚好能刺激到她最敏感的地方。 “这样揉,快点。” 吴聿恒床下咋呼床上乖,顾易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嗯……” 他从没听过顾易发出这样柔软又勾人的声音,更没有见过她脸色潮红双眸剪水的模样,整个人都看呆了。 手下是咕叽咕叽的水声,上面是顾易迷人的喘息声,吴聿恒下面亢奋到要爆炸。 他忽然没了耐心,模仿着“前辈”改揉为抽插,顾易忽然叫出了声,试图并拢腿来减弱突如其来的刺激,但始终没有开口叫停。 吴聿恒知道她是舒服的,甚至算得上爽。他忽然生出一丝邪心,在顾易最快慰的时候,却把手指抽了出来。 “要不要我操你?” 吴聿恒大着胆子覆上顾易的胸乳,一边两指夹着乳尖挑逗,一边将自己硬挺的热物在她的唇瓣之间蹭弄。 顾易瞥了他一眼,带了点被忤逆的愠怒,但更多的是亟不可待的妩媚。 她轻舔了一下嘴唇,不置可否,只说道:“套子在抽屉里。” 吴聿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飞速拉开床头柜,翻出了安全套,连带里面的伟哥一起拿了出来。 顾易见他开盖要吃,笑着踹了他一脚。 “你干什么?” 吴聿恒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牺牲我幸福你。”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可不想第一次就落下一个“不行”的评价。 顾易哭笑不得:“滚你的,那是维生素,我早就把药换了。” “啊?”吴聿恒愣了愣,“可你之前逼我吃了那么多次……”而且他确实硬了好久,射得多,恢复的也快。 顾易懒得解释,只催促他快点。 吴聿恒忽然来了自信,原来他不吃药就很能干啊。 他一边戴套子一边胡思乱想,顾易是不是早就想睡他了啊?才借着治疗的幌子,提前做了那么多训练,增加他的持久度。 顾易才没闲情给他瞎捉摸,起身将人按倒在床上。不等吴聿恒反应,顾易就握着他,将那生龙活虎的家伙纳入了水穴。 “卧槽!” 吴聿恒没想到自己比顾易先叫出了声,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男人的自尊。 “它在吸我!” 他惊喜地看着顾易,天啊,原来做爱这么爽的吗? 不止是生理上的新奇体验,还有视觉上的刺激。盘靓条顺的美人坐在他身上,微微后仰着撑着他的腿,胸口一片潮红,两乳亢奋的挺立。 吴聿恒忍不住顺着顾易的腰腹摸了上去,操他妈太好看了! 孰不知自己的表情像个十足的痴汉,都把顾易看笑了:“蠢死了。” 媚眼如丝的笑容,看得吴聿恒心脏都快要停了,他眼眶发热,鼻腔莫名感到一阵酸涌。 吴聿恒张开手搂住顾易的腰,就着这个姿势坐起身,脸埋在她的肩头,将顾易紧紧抱在怀里,一次次顶入她的身体。 肌肤赤裸相贴的那一刻,他体会到了一种血肉一般无法割裂的连接感。顾易是他的一部分,又或者说他是顾易的一部分。 这个人永远不会抛弃他,不会放弃他。 顾易感觉到肩膀一片湿润时,才发现吴聿恒在哭,啜泣到背脊都在发抖。 她揶揄他:“说要把我操哭,你怎么先哭了?” 吴聿恒抽了抽鼻涕,嘴硬道:“是太爽了,生理眼泪。” 顾易笑了笑也不拆穿他,使坏夹了他一下,后者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 “你这操得软绵绵的,还不如我自己动来得爽。” 吴聿恒撤开身,脸上还沾着眼泪,嘴上却不服输:“老子硬着呢。”他说着将顾易放倒在床上,压着她的腿弯猛地挺腰。 “硬不硬?” 顾易不答,他就又全部抽出猛地顶入。 “能把你操爽吗?” 他连着顶了十几下,终于让顾易开了口。 “快点。” 她抬手揉着吴聿恒的乳尖,抬臀迎合着他的撞击。乳头的快感跟肉棒不同,这是他被顾易开发的敏感点,只有她碰才会让他亢奋难耐。 吴聿恒握着顾易的腰发狠,感受甬道一次比一次吸得更紧。 “我要操尿你!” 顾易不屑,笑着挑衅,身体却越发失控。她迟迟不到的高潮被熬了太久,此刻星火乱窜,连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 偏偏快要绝顶的时候,又被吴聿恒抱起来换了姿势,从后面操了进来。处男就是这样,第一次吃肉就想把浑身解数使出来。 “烦死人了你!” 顾易趴在床上骂,被操得越发凶狠。 “这个姿势像不像刚才?” 只不过反客为主,颠倒了位置罢了。 吴聿恒覆了上去,但怕顾易吃不住,没有压着她。他一手撑着床头,一手学着片子里的样子,从她的腰侧探到了唇瓣前端,给她更多重的快感。 其实不光是男人,女性这个姿势也更容易刺激到敏感点,更何况还被同时揉弄阴蒂。 顾易被插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死死攥着枕头,将脸埋在其间承受暴风雨侵袭的快感。 吴聿恒也卷入了风雨,像是一场鏖战的巅峰,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当雨落下的时候,他紧紧抱住了顾易,舔吻着她的脖颈,持续地榨出她身体里的蜜汁,然后在遮风挡雨洞穴里射精。 高潮持续了很久,久到顾易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躺在了吴聿恒怀里。 “顾易,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 从十三四岁第一次遗精开始,他所有的性幻想都是她。因为得不到,所以他气她,诋毁她,逃避她。 如今他快要二十岁了,才发现那不止是性幻想。 不止是幻想,不止是性。 而是—— “我喜欢你。” 过去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吴聿恒,也许会执着于追问顾易是不是也喜欢他。可现在他不需要了——他和顾易之间,并不是彼此喜欢可以概括的关系。 他们是连接在一起的命运,就像那幅重生的仿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还有,谢谢你。” 顾易闭着眼勾了勾嘴角:“不客气,欠我的慢慢还。” 吴聿恒喜不自胜,在顾易唇角啄了一下。 “那再来一次?” 顾易拧了拧眉,抬眼看他,眼神有些凶。吴聿恒瞬间怂了,就在他要改口说算了的时候,顾易忽然笑了。 “嗯。” 她平淡的应了一声,吴聿恒快乐到飞起。 不过两个小时之后,顾易就后悔了,到底是年轻啊。加上之前几次榨精被训练出来了,吴聿恒的持久力强到让人发指。 说好“再来一次”,结果一次一次又一次,顾易后面都气得揍人了。可吴聿恒皮糙肉厚无所谓,香粉拳头还成了情趣,挨打越多硬得越快。 也不知道几点结束的,总之顾易感觉她睡了没多久,吴聿恒就起床跟她告别,说要去医院看看他爸。毕竟昨晚一晚没过去,他爸再不见到人大概要发脾气了。 早上七点的时候闹钟响了,顾易闭着眼关了响铃,叹了口气,还要上班。 她坐起身,才发现床头放着一张纸,还以为是吴聿恒留的话。 拿起来才发现竟然是一幅铅笔画,就画在便签纸上,简单至极的半身速写。 顾易只需一眼,就认出那上面是她。很明显是在她睡着之后画的——她趴在枕头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头发散落四周,上半身光裸着,胸线与床褥融为一体。 这种程度吴聿恒大概一分钟就能画完,可哪怕只需要一分钟,他也有好几个月没动过笔了。 顾易欣然失笑,没有一个文字,但她知道这是吴聿恒给她的承诺。 关注@卜鸣在存稿请勿购买盗版 221好聚好散 顾易简单洗漱之后就下了楼,想赶在简行舟起床之前到岗。却不想简行舟今天竟然起得比她还早,她下楼时就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了。 茶几上放着一捧花,思及昨天他没说完的话,顾易忽然感到一阵烦躁。 简行舟听到动静,回头看她,不等开口,顾易就说道:“别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有这个精力不如多用在工作上。” 仿佛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简行舟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垂下干涩的眼,不知所谓地笑了一下。 “昨晚玩的很开心是吗?你声音大到我在楼下都听到了。” 他听了一晚上,也想了一晚上,浑然发觉自己可笑极了。 “所以你选择了吴聿恒?” “不是。” “只是玩玩?” 顾易疲于解释:“算是吧。” 简行舟心里忽然舒服了一些,所以她不是不对他上心,而是没有心。 “也好。” 他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 “我简行舟也不缺女人,继续这样倒舔只会让你更厌恶我。” 更重要的是,为一个不会爱他的女人放弃自尊,患得患失,只会让他变得毫无魅力可言——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所以及时止损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撑起沉重僵硬的身体。他故作从容地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拿过茶几上准备好的花束。 简行舟轻巧地将花递到了顾易面前。 “我好像从没送过你花。” 昨晚他反复回忆他与顾易的过往,他确实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情人。约会从来都在床上,亦不曾给过她一句浪漫的赞美。 他们不能称作“恋爱”的关系,与正常恋爱的过程完全相反。先上床,后追求,直到决定结束的这一刻,才送上他们之间唯一的花束。 “本来想送你玫瑰,但感觉又会被你骂俗气,所以让花店帮忙选了桔梗。上一次我没能给你一个美好的结束,这次还你一个吧。” 顾易没有马上接过,而是抬眼审视着他。她想知道,这是不是简行舟新的陷阱。 简行舟猜到了她会怀疑,毕竟她从来不肯给他一点点信任,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从今天开始,我只是你的老板。” 他抬了抬下巴,让顾易看向他的房间,门口放着他来时带的行李箱。 “这里的房间我也会空出来,以后你爱带谁回来就带谁回来,你的私生活我不会再过问。” 简行舟说罢就将花塞到了顾易手里。大概是握了太久,染上了同样的温度,还以为那是自己的血肉,于是松不开,放不下。 他忍不住看了顾易一眼,想从她那里读出一点点后悔或挽留。可惜没有,她只是微微蹙着眉,似乎连这一捧花都嫌恶收下。 那一刻简行舟忽然感到一阵麻木,等他回过神时已经松了手。其实放手比他想象的要容易的多,容易到他有一丝恍惚的不真实感。 他浑浑噩噩地取过自己的行李,埋头向门口走,像一场漫无目的的逃亡。 直到打开门,清晨的凉风吹醒了他,简行舟才意识到顾易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到近乎冷漠,让他的逃亡显得如此狼狈又荒唐。 他忽然生出一股不甘心……不,不是忽然,是他根本就不甘心! 简行舟回过头,近乎诅咒:“希望你永远铁石心肠,不要爱上任何男人!”说罢就夺门而出,没再看她一眼。 手上的花沉甸甸的,但顾易内心算不上愧疚,这是她期待或者说预料到的结果。一个理智的人,终会在无法回馈的爱中幡然醒悟。 今天是简行舟,明天就可以是吴聿恒,甚至有一天,还可能是周凉。 简行舟的及时止损,其实值得一声称赞,但顾易却无法坦然说出口。倘若承认,是否意味着真如他所说,她此生都不具备爱人的能力? 简行舟也就罢了,过去他亦曾辜负,如今他们不过是两不相欠。至于吴聿恒,她也立下了供他成才成名的契约。唯独面对周凉,她显得如此贫瘠。 顾易按时到岗,李沢才把昨天没能及时给她的手机物归原主。她给手机充上电,先翻了一下未读信息,发现没有一条是周凉的——昨天走后,周凉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这不是周凉的风格,过去只要到家,都会跟她报一声平安。 顾易担心他的安全,思来想去还是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周凉那边没响两声就接了,但回应的语气却远不如过去热情。 “到家了吗?” “到了。” 周凉算了算时间,是十五个小时。上一次杜家一别,顾易五个小时之后才联系他,而这一次是整整一晚。 顾易简单解释了一下吴聿恒的事,称他们昨天约好是为了治疗。周凉没有追问,她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那你好好上课吧。” 挂断电话之后,顾易冷静了一阵才重振精神。 好在昨天遗落手机时已经临近下班,没有重要客户再联络。除了蒋元浩晚些时候问了她一句手机有没有拿到。 “拿到了,谢谢。”说罢给蒋元浩发了个红包。 蒋元浩没接,解释道:“是高馆长代劳的,我其实没帮什么忙啦。他昨天过来找你,但你刚好走了,我就把手机给他了。” 顾易愣了愣,安德烈怎么知道她去尚奇科技的? 杜上齐和简行舟是决不可能告诉他的,除此之外她只跟李沢一个人讲过今天的行程。李沢从求索跳槽到她这里后,为了避嫌就不再跟安德烈私下联络了,所以也不会是他。 顾易觉得有些古怪,刚想给安德烈发个消息道谢,就看到了p的消息。 自从受过欧若拉帮助之后,顾易就将她当做了朋友。对方也常常找她闲聊,没有什么大事,有时候就是单纯分享自己看到的画作或展览。 欧若拉给她的最后一条信息,是昨天下午四点,让她看到信息回复一声。 从她两点多最后回复说要去科技公司开会后,欧若拉每隔十几分钟就有一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问她几点下班,晚上打算吃什么,今天天气怎么样。 无关紧要到,像是惊慌失措,恨不得马上见到她。 顾易感到荒唐可笑,但转念又觉得合情合理。最终她退出了安德烈的对话框,回了欧若拉一句:“我没事,谢谢。”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画展顺利筹备,杜上齐也没再闹过什么幺蛾子。 吴聿恒像是换了个人,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上班再没迟过到。也不再抱怨顾易交给他的翻译,甚至开始主动学英语。 有些杂活儿他不再做了,但人还是会在场,就站在一边拿着本子画速写,每天十张雷打不动,比他艺考的时候还要勤奋。 比过去最大的不同是,吴聿恒竟然开始读书了。 后来顾易才知道,安德烈每个月都会列书单给他,不仅仅是艺术绘画方面的,古今中外文史社科,有一些连顾易都没看过。 大概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吴聿恒重新拿起了油彩。顾易跟唐宁商量,将她在二楼的画室分了一半出来给吴聿恒。这样白天他可以在这边画画,晚上就可以回家陪他父亲。 而简行舟也再没有对她做过越界的事情,不过脾气却越来越大,顾易工作上有一点点疏忽,就会被简行舟拽着小辫子骂。顾易倒也无所谓,简行舟的“幼稚”她是知道的,只要他在正事上足够靠谱就够了。 自从简行舟搬出小海螺后,那个空出的房间一直没有新的住客。 唐宁一直跟唐嘉乐同居,并且打算画展结束后就同他去美国注册结婚。 这个决定着实震惊了顾易,毕竟唐宁在她眼里一直是游戏人间的“渣女”。虽然她家里一直催婚,但从未想过她会这么早结婚。 可冷静下来又觉得这会是唐宁做出的事,只要是她确定的人和事,她就会全身心投注进去——她骨子里的热烈也正是源自于此。 唐宁也是考虑了很久才跟顾易说,顾易还没来得及表态,唐宁就已经急哭了,像是怕顾易跑了,当场立誓,以后她和唐嘉乐的孩子跟她姓。 顾易哭笑不得,倒也不必。 但说实话,唐宁一直被她写在未来的规划里,就算唐宁结婚,重要性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感情总需要时间和精力经营,即便顾易相信她和唐宁的感情不会改变,唐宁也不会因为结婚而放弃画画,但现实不会允许唐宁像现在这样陪伴她。 有些路她注定要一个人走,这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让顾易感到无所适从。 于是回到小海螺,再看到那间黑着灯的空房间时,顾易总是会想起周凉。有大半年的时间,周凉都独自一个人住在美院宿舍里,像她一样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孤军奋战。 她知道这种时候才惦记起对方是一种极其可恶的自私。 过去这一个多月,他们都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彼此。顾易很清楚,什么才能给周凉安全感,除此以外治标不治本的安慰都跟哄骗没有区别。 所以她不想再骗了,希望周凉看清楚她的贫瘠与薄情。如果他们真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对于周凉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唐宁的首场个展“见梦”定在立冬这一天开展。开展前一周,李沢最后一次跟顾易确认嘉宾邀请名单及画册目录细节。 “你确定要把这个人的名字加进去?” 顾易点头:“除此之外,我还要再加两份邀请函。” 222我们分开吧 十一月七日,立冬,华城还没有飘雪,但已经很冷了,画展的开幕仪式就放在了最暖和的下午三点。 顾易从李沢那里拿过最后一张邀请函,裹紧大衣要亲自去送。 “另一个人就麻烦你了。” “昨天就已经派人去接机了,现在人就在酒店里,放心吧。” 李沢将顾易送上车,再三叮嘱,下午两点前一定要回到馆里。今日不同往日,顾易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跟着他打杂的“实习生”了。 “别忘了,这也是你的画展。” 顾易笑笑为他宽心:“是我们的画展——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驱车离开时简行舟才来,两人在园区门口打了一个短暂的照面。 “去哪儿?”简行舟降下窗户随口问了一句。 顾易也不避讳:“接周凉。” 简行舟点了下头,没再说话,直接升起窗户走了。他说过,不再过问她的私生活。 今天是周四,顾易查过周凉的课表,他下午没课,上午最后一节要上到十一点五十。她停好了车,提前了十分钟去了周凉的教室门口等。 然而直到阶梯教室里的人都快走光了,也没有看到周凉的身影。 顾易怕周凉拒绝,所以来之前没通知他,想着当面邀请或许成功的几率更大一些。她再三确认年级专业教室都没有搞错后,拉了一个学生来问,提起周凉这个名字时,对方竟然第一时间都没想起有这个同学。 “就是那个盲人。” 还是顾易提醒,男生才反应过来。 “他好像退学了吧?一两个月没见他来上课了。” 顾易吓了一跳,好在路过的女生及时纠正,才确认周凉暂时还没退学。 当然只是暂时——当初周凉入学时,就与学校约定,如果期末无法达标,他就依旧不算是华大计算机系的学生。 也正是有这样一个前提在,所有任课老师都不把他当做正式学生。不上课,不交作业,也从来不会过问,就当他不存在。 毕竟周凉这边连监护人都没有,最开始学校怕舆论问责,所以对周凉的关注和优待多一些,如今热度过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独来独往,也不跟同学来交流,可能就是想来博个热度,反正做网红的只要有流量就有钱。” 顾易知道周凉不是这样的人,她强忍着怒火没反驳,给盲校的胡老师打了个电话。 “最近没怎么联系,说是太忙了。视频和课程早就不录了,之前有人把你挖出来了,周凉担心给你惹麻烦,就不怎么在网上透露自己的事情了。” 末了,胡老师请顾易帮忙劝劝周凉。现在盲校的学生都在以周凉为榜样努力,他真的怕周凉被退学了,打击这些孩子考大学的积极性。 “周凉不会退学的,您放心。” 顾易嘴上这么说,心却完全沉了下去。 她去了周凉的宿舍,远远地就看到之前那个女孩站在宿舍楼下打电话,手上还提着一个餐盒。 四五个电话都没接,司嘉琳有些恼了,刚想把手里的餐盒扔了,抬头就看到了顾易。 积怨的怒火忽然有了出口,她上前一步问道:“是你让周凉出国留学的吗?你不帮他,还要逼死他吗?你知不知道ACM这种比赛有多难?别说拿到第一名,他可能连校内选拔都过不了。参赛的都是获奖无数的学姐学长,你让周凉怎么跟他们比?” 顾易不知道ACM是什么,但猜测这个比赛大概能帮周凉获得国外学校的录取资格。 “所以呢?”她并不觉得追求高是坏事。 “你听不懂吗?”司嘉琳气急败坏,“周凉只能没日没夜的熬,用两个月时间去学别人学了四年的东西——正常学生拼一把也许会有奇迹,可周凉看不见,是不可能做到的啊!你如果真的关心周凉,不该劝劝他吗?” “劝他什么,放弃?”顾易笑了笑,“然后跟你一起在原地踏步吗?你是怕他做到,就会远远抛下你吧。” 司嘉琳哑了一瞬:“你、你怎么这么没有同理心啊?” 顾易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虚。司嘉琳窘迫难当,索性将手中的餐盒给了顾易。 “你把这个给他吧,我以后不会再送了,你们两个疯子抱团取暖吧!” 司嘉琳也不管顾易有没有拿稳,说完就跑了。 顾易提着餐盒上了楼,她之前来过一次,周凉跟宿管介绍过她是“姐姐”,只登记了一下就顺利放行了。 敲门声响起时,周凉还以为是司嘉琳。他烦躁地摘下耳机,冲上前开了门,不等对方开口就呵斥道:“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再来了。你的片子我也不拍了,我也不想跟你做什么朋友。我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听明白了吗?” 周凉一股脑地说完,才猛然发现对方身上的气味不对。司嘉琳很喜欢用香水,每次都不一样,而这一次却没有香味。 他开了灯,有了光之后对方的身形更明显了。 “是我。” 不等他确认,顾易就开了口。 周凉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头发和下巴。他很久没有打理自己了,果然已经长出了胡茬。 他窘迫地捋着头发低下头,试图遮掩自己邋遢的模样:“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在忙……” 顾易的确是在忙,但不找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忙。 “我不找你,你也不找我?” 周凉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找你你不开心。” 他已经失去了偏爱,只能忍耐着见她的冲动,努力做到不惹她厌烦。 顾易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猛地攥了一下,她原本以为周凉是打算跟她断了才这么久不联系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却说不出宽慰的话,想把手上的餐盒给他,但瞥见房间里的景象时又打住了。 宿舍里拉着窗帘,开灯之前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此刻开了灯,全然暴露出里面凌乱的模样。门口堆着没能及时清理的餐盒,有些袋子上还挂着外卖单,床铺上的棉被也散乱地挤在墙边,写字台上稍好一些。 上面添置了盲文录入工具,除了笔记本又增添了一个台式机,角落里垒迭着一些专业书,椅背上搭着一件厚实的棉袄,不用想也能猜到是为了晚上降温准备的。 宿舍没有空调,十一月底才有集中供暖,此时是最冷的时候。顾易很难想象,这段时间周凉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悄悄将提着餐盒的手背到身后:“中午了,我带你去吃个饭吧。” 周凉难掩欣喜,忙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刮个胡子。”他不能一直让她看自己这么邋遢的模样,毕竟顾易最喜欢他的长相了。 他说着就往洗手间走,却被顾易叫住:“不用了,吃个饭而已。我下午还有事,快点吃完,就去你们食堂吧。” 周凉的步子赫然顿住,刚刚回暖的心,瞬间又冷了下去,他是真的不喜欢冬天。 去了食堂顾易才知道,周凉从来没在这边吃过饭。顾易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跟周凉差不多大的男生端着餐盘排在在窗口,有说有笑,朝气蓬勃。 她回头看了一眼周凉,后者低着头,沉默得像是空气。 “我还以为你会很期待大学生活。” 哪怕是性格内敛的她,来到美院第一天,也兴致勃勃地逛遍了整个校园。而周凉显然对这些都没有兴趣,也许一开始他高考就不是为了上大学,只是为了获得公平的待遇,以及迎合她的期待。 周凉什么也没解释,顾易也不再问了。她想了想,还是把人带去了华美附近的湘菜馆。这家店是他们第二次来,可顾易打开菜单的那一刻,猛然发现自己还是不知道周凉喜欢吃什么。 无论是住在一起时,还是之前的约会,周凉连口味都迎合着她来。 “之前你都在问我的计划,我好像从没有问过你。你说你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想获得正常人的待遇……” 周凉似乎预料到了顾易要说什么,急切地解释道:“我在这么做。” “那出国呢?”顾易也不再拐弯抹角,“是你原本的目标,还是因为我?” 她其实很确定,周凉突如其来的想法,是因为那天她讲了自己不久之后的规划。所以他才临时改变了目标,连华大的正式生还没做到,就如此不管不顾的大跃进。 周凉也很清楚顾易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又想“教育”他了,就像上一次让他尝试正常的恋爱一样。 可是他不想,他不要,他就是要追赶她。 “是我自己想的。” “说谎。” 周凉紧紧抿着嘴唇,理智在说服自己,道歉吧,听她的话,可情感上却无法妥协。 为什么他一定要做正确事,做伟大的人,难道他不能单纯地围着她转吗?他就是想距离她再近一些,哪怕她没那么喜欢他了,也休想甩掉他。 “周凉,我们还是分开吧。” (HE啦,假的假的,别担心 223做你的影子 长久的沉默之后,顾易先做出了决定,虽然这不是她最开始的打算。 周凉强撑着情绪,不许自己崩塌,努力寻找理由驳回顾易的话。 “我们就没有在一起过,说什么分开?” “你懂我的意思。” 周凉讨厌极了这种让他自我领会的话术。他不懂,就是胡搅蛮缠;他懂,那他就要认。 不要,他不要,凭什么让他一直做那个懂事的人? “是不是只要我不乖乖的等,只要我有争抢的心,你就要惩罚我?顾易,我不是狗,我是人。我也会嫉妒,也会害怕,也会不知所措。我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很着急,这难道有错吗?” 正是因为顾易将他当做人,才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他的人生都在围绕她转,她变得越来越好,而他自己的光却在一点点消失。 她从不否认周凉的感情,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自己引上一条错误且艰难的赛道,脱离他原本想要的正常人生。 他不要家人,不要朋友,不要恋人,就只要她——现实生活不是浪漫的偶像剧,孤注一掷的喜欢只会让他慢慢走向自毁。 “你没有错,只是我不想对你负责。你没有自我的喜欢,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感动,只会觉得负累。与你分开,只是以防你最后把失败怪罪到我头上。” 周凉固执地反问:“如果我现在做的一切就是我本来的目标呢?” “那我祝你成功。” 没有人比顾易更希望与他在顶峰相见。可不是现在,也不在明天,他们不该走得这么慌忙,慌忙到逐渐迷失掉自己。 她其实知道,分开不代表能将感情割除,但不分开周凉永远看不到自己。如果喜欢一个人,却因为她失去了自尊自信自爱,那这个被喜欢的人难逃其咎。 与其说这是在惩罚周凉,不如说她是在自罚,毕竟没有人比她更不想放开周凉。 菜都上齐了,可没有一个人动。顾易被酸涩胀满喉头,什么都吃不下去。她勉强撑着桌子站起身,最后将周凉以及她所有的后路堵绝。 “另外,你欠我的那笔钱,我会直接从你的账户里扣除,扣掉之后,你就改掉密码吧。至于今天这顿饭,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是我付的钱,这次就由你来结账吧。” 顾易说罢没再去看周凉,在她心软之前离开了餐厅。 她有些恍惚的过了马路,忽然想到周凉等会儿回学校时,也要走过这个没有声音提示的路口。 十字街头车来车往,庸碌的人群会注意到一个瞎子吗? 顾易鬼使神差地又走了回去,只是没有再进餐厅,就站在门口的排号区等待。等了没有多久,周凉就走了出来,一手撑着盲杖一手提着打包的餐盒。 还好没有一气之下饿肚子,顾易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出声,就这么默默看着周凉朝学校的方向走。他低着头,拉耸着肩膀,每一步都走得不如来时轻松。 顾易就像是影子一般跟着他,与他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 走到路口的时候是红灯,她紧张地盯着周凉,在他临近马路边缘时刚想伸手阻止,就见他停了下来。 顾易停在半空中的手虚抓了一下就收了回来。她惊讶的左右看看,也不知道周凉究竟是靠什么做出的判断。 红灯短暂又漫长,她仔细打量着周凉,发现他比之前瘦了一些白了一些。 顾易有些后悔,刚刚应该再多说两句反话,让他多晒晒太阳按时吃饭的。可惜她已经“离开”,不能再做这些多余的事了。 红灯转绿,周凉的反应慢了一些,还停在原地。顾易担心他错过绿灯,故意重重地落下步子,走过他身边,提醒他可以通行。 见人总算开始朝前走,顾易才停了下来,等他走过后继续跟在他身后。 原本只是打算将人送过马路,可跟着跟着就忘了初衷,一路上观察着附近的小饭店,想着能不能找一家给周凉按时送餐。 肯定不能用她的名义,拜托司嘉琳的话周凉又不会接受。顾易想来想去,不如还是找胡老师吧。 就在她认真思虑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周凉步子忽然慢了下来。好在顾易反应及时,才没有撞到对方身上。 这里不是路口,也没什么障碍物,就在空荡荡的人行道中央,周凉停了下来。 顾易见他埋下了头,刚想上前看看他怎么了,就发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她猛然顿住,不敢再向前了。 路人频频侧目,有热情的阿姨上前问周凉需不需要帮助。周凉抬手蹭了蹭眼睛,摇头道谢。 盲杖点地,他再次迈开了步子。 顾易低着头亦步亦趋,也不知道究竟要把人送到哪里才算尽头。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她已经后悔了几百次,又在冲动之前将自己掐醒。 要相信他,要相信周凉,即便没有她在身边,他也能靠自己站起来。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顾易先停了下来,是时候真正离开了。她抱着自己的胳膊,低头等着周凉走远,可迟迟没有听到盲杖的声音。 她错愕地抬起头,看到周凉正回头“看”着她。他的眼眶红着,眼里还有未尽的水光,可却比刚刚更加坚定。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周凉笑了笑。 他知道她没有走远,也知道她说那些狠话,只是想让他更自私一些——她怕他迷失,怕他不被别人善待,更怕他孤单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她希望的是他们比肩而立,而不是盲目地追逐彼此的脚步。 “我会做好自己的,你放心。” 顾易屏住呼吸,强忍着回应的冲动,直到周凉犹如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般,在长久的沉默中转了回去,逐渐走远,她才敢放出一口气。 大概是冬天太冷,冻得她打颤,又或者是刚刚憋气太久,让她有些缺氧。 顾易无法自控地急喘着,试图用呼吸将破堤的酸涌压回去。她转身想要将自己抽离,不想回头却看到了站在她身后不远的简行舟。 (明天8点继续,早点休息~ 224无法爱人的原因 顾易忙别过脸抹掉眼泪,意料之中的迎来了简行舟的嗤笑。 “不是玩玩吗?还玩出眼泪来了?”简行舟极力寻找着顾易不爱那瞎子的证据,“之前白天跟他约会,晚上就跟我搞到一起,现在忽然装什么深情?” 顾易难得认可简行舟的讽刺,她跟吴聿恒寻欢作乐的时候,也没有对周凉有什么愧疚感。在她这里,性与爱就是分离的,前者就是一场愉悦自己的游戏。 可是爱不一样,爱是——顾易暂时没有答案。 她习惯性地反唇相讥:“你不是也一样?明明说了不再骚扰我,还是搞这种下三滥的跟踪。” 简行舟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说要全身而退,可身体退了心却退不出去。心里说着不要管她,还是忍不住跟了过来。 看着她像傻子一样默默跟在那瞎子身后,送他过马路,又在他离开后偷偷流眼泪。 “你不是铁石心肠吗?不是谁也不爱吗?”简行舟气急败坏,“怎么现在一副难过得要死的样子?” 顾易也不知道,她知道自己做的对,可还是在所难免地被分别的情绪击垮。 “可能我没自己想的那么铁石心肠吧。” 如果她真的坚不可摧,当初就不会被简行舟突然的分手激怒,也不会因此迁怒到当时无辜的周凉。 “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会像他一样被我欺负被我戏弄被我予求予取,在我这里受尽了委屈,却还是喜欢我,喜欢到全部人生都围着我转。” 简行舟觉得可笑:“不就是犯贱倒舔吗?顾易你是心理扭曲吗,喜欢这种没有自尊心的男人?” “也许吧,在这之前我从未得到过如此坚如磐石的偏爱。”顾易苦涩地笑了笑,“从小不被父母喜欢,长大了不受老师同学喜欢,遇到了你也不曾被你偏爱,还是落得被替换的下场。” 简行舟想要反驳,比起唐宁他明明更喜欢她的,但最终没能说出口。因为跟周凉比起来,顾易于他确实没有家人和自己重要。 顾易只是——如果他要喜欢一个女人,她是他第一个会想到的人,而不是唯一。 “所以之前你期待过我喜欢你吗?” “期待过。”顾易从没有承认过,但此刻却忽然变得坦然了,“我期待过所有人,我希望他们认可我,喜欢我,肯定我存在的意义。” 她原本以为自己追名逐利,是为了成功,为了跻身更高的殿堂。 但后来当她毅然选择离开求索时,才慢慢意识到自己骨子里追寻的并非名利,而是别人的认可。 这个“别人”一开始是偏爱哥哥的父母,后来是所有因为唐宁否定她的吴璋、简行舟、安德烈等等。可是她越是追寻,越是嫉妒、愤怒和疲惫,哪怕是功成名就的高光时刻,她也未曾感受到期待中的喜悦。 这些光彩与荣耀,远比不上周凉因为她决定成为一个好人时让她震撼,也无法匹敌在坦诚心扉时唐宁说想抱抱她的那一刻的感动。 她这才渐渐明白,与其期待别人的认可,不如遵从本心、赢得自己的喜爱。所以她努力在从事业里获得新的价值感,从自我表达中寻找存在的意义。 可是无论她做出什么改变,简行舟都会用他傲慢的偏见将她打回原形。 “我知道你在改变,也有几次我确实动摇过,但我惧怕向你妥协——因为在你那里我永远只是一个女人。 你对我的所有的垂涎和觊觎都似乎在告诉我,我唯一的价值就是我的生殖器,我最终的归宿就是被你操。 我一直不愿意承认,我对自己的女性身份抱有自卑和愤怒。小时候一起和家人吃饭的时候,明明做饭的是我和妈妈,但桌上的盘子永远摆在距离爸爸和哥哥最近的位置。也许你觉得那是微不足道的距离,可是我走到现在,依旧没有跨过去。 我会忍不住较量,控制不住愤怒,对所有不认可我的男人充满敌意。我想教训他们,战胜他们——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没办法坦然地去爱某个男人。” 简行舟前所未有的安静,直到顾易说完,他都没有插一句话。虽然顾易将她的“自卑与愤怒”归咎于她的家庭,但他清楚自己也难逃其咎。 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傲慢,再多给顾易一点点偏爱,也许他可以帮助顾易化解一些不甘。可是他没有,不止没有,甚至还利用唐宁推波助澜。 “为什么你不早一些告诉我这些?” 他被顾易拒绝了那么多次,顾易却从来没有说过她的痛苦。她永远是一副无坚不摧的模样,让他误以为只有战胜她才能得到她。 如果能够早一点明白她的心情,简行舟绝不会一直逼迫她。 “大概是因为自欺欺人吧——我自诩清醒自知,不愿与唐宁比较,但事实上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一直在跟她比。比不过才华,才想另辟蹊径,比不过作为女性的魅力,才迁怒那些喜欢唐宁的男人。” 简行舟摇了摇头,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哪怕他与唐宁一起时,也下意识比较过,所谓暴发户与名门之后的差距。 他从不觉得顾易去做画商做策展,完全是因为与唐宁比较。如果是单纯的竞争,顾易想赢唐宁太简单了,她大可用些肮脏的手段,让唐宁再也画不出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努力进取,向上攀登,追寻更好的自己。 “我不想输,所以不愿把我卑劣的心思告诉你。可是刚刚我忽然觉得无所谓了,我再糟糕,也有一个人始终会偏爱我。” 她之所以对周凉一再失控,正是因为周凉和其他男人是不一样的。 他把自己放到最低,甚至以身体讨好她,像是看到她就把最脆弱的肚皮露出来的小狗,安全无害任她予求予取。 周凉在带着她一点点走出那种与男性为敌的战斗状态——他在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她从他那里得到的偏爱,并不是因为她是个女性,而是因为她是顾易,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顾易。 原本她以为自己足够洒脱,就算周凉捧着一颗真心追着她,她也可以轻易转身离他而去。可是当她真的要走的时候,发现她走不了,她会痛会难过。 过去她对爱没有概念,分别的这一刻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感悟。性之愉悦是蜉蝣一日,朝生暮死;而爱之愉悦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简行舟,没有周凉我可能永远没办法告诉你这些——我觉得自己好像比过去更强大了一些。” 不是依靠铁石心肠铸造铠甲,而是像水一样可穿石也可利万物。她相信有一天,她能够彻底放下戾气,成为一个敢于爱人的,真正强大的人。 “是的。” 简行舟吝啬诚实的赞美,但此刻不得不承认,就算他在改变,也仍然不及顾易的成长。所以他才追不上,得不到,始终只能如此看着她的背影。 他自以为的洒脱抽身,不过是因为无法面对爱而不得罢了。只能靠着怨她铁石心肠,来安慰自己并非不配。 而事实上,他就是不配。 的确是他先遇到的顾易,但是他没有试着理解她,更没有偏爱她。所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怪不得别人。 简行舟颓然转身,浑浑噩噩地往回走。 “回去吧。” 他想快点投入工作,削弱心里追悔莫及的不甘。又或者快点找个洗手间躲起来,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然后重振不可一世的伪装。 可当他走出几步,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不再顾及脸面,重新追上没有走远的顾易。 “我总觉得好像还欠你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轻视了你,对不起辜负了你的期待,对不起最后没能挽回你。 “嗯。”顾易轻轻应道。 不是没关系,而是算了,她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在意了。从此她只是顾易,也只当他是自己的老板。 “简行舟,你这个样子真蠢真可笑。” 简行舟也自知狼狈,莫名地破涕而笑。 顾易也笑了:“回去吧,不然李沢又要骂人了。” “那也是骂你。” “李沢可是我挖来的人,才不会骂我。” “你搞清楚,发工资的可是我。” 顾易和简行舟回到大海螺时,嘉宾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李沢气得要死,把两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止顾易连连道歉,简行舟也不敢吭气,默默接过了接待来宾的工作。 225大结局(HE偏OE) 今年连着做了三场画展,顾易比之前从容了许多,从迎宾到致辞再到介绍展品,有条不紊。但“见梦”毕竟是唐宁的画展,顾易并没有喧宾夺主,做好分内事就退到了一边,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留给她的画家。 刚刚升任美协会长的郑楠林主动向顾易敬酒致谢,两人自不必言明,只需要回以微笑。 “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的说法过于轻了,郑楠林带来的其实是一个足够让他们跻身华城画廊前列的合作。难怪当初卢绮急着抱吴璋的大腿,顾易万万没想到原来是冲着这个背靠官方的基金项目。 “刚好你们这场展的公益性质非常强,作为代表案例向上申报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现在缺个名字,总不能一直叫‘唐宁工作室’,毕竟你们以后要做的是个综合性的艺术馆。” 关注@卜鸣在存稿请勿购买盗版 顾易先前预料到“见梦”会为他们吸引来更多资方,但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大的惊喜。她悄悄算了一笔账,有美协基金的支持,他们接下来五年的展览恐怕都不需要自己出钱办了,而且有美协作保,简行舟的臭名声也不再是问题。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点了点头:“我尽快找大家商量一个名字。” 顾易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沢,毕竟他是第一个跟着自己白手起家的人。李沢平淡地“哦”了一声,他一直对顾易很有信心,这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继续加油。” “……行吧。” 顾易觉得,这个世界上能一句话堵死她的大概只有李沢了。 “对了,你让我接的那个人也快到了,是我去接还是你去?” “我去吧。” 顾易差点忘了,还有一场好戏还没开场呢。 她给欧若拉发了条信息:“从朋友那里听说你回国了,就托人给你送了一张画展的邀请函,你收到了吗?没收到的话也没关系,今天有时间的话你可以直接过来,我亲自接待你。” 素来秒回的欧若拉,第一次迟迟没有回应顾易的消息。 顾易握着手机忍俊不禁,没有马上去接许婕,而是先去找了简行舟。简行舟果不其然在打电话,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我从不跟前女友联系,要找许婕你自己去找,关我什么事?” 电话那边比他更加火冒三丈:“怎么不关你的事?当初是谁让我假装你前女友的,还滥用人家许婕的身份?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全丢给我解决了?” 安德烈那边气得直接挂了,简行舟又觉得他的话有点道理。虽然他依旧讨厌高求,但他这次帮了顾易不少忙,过河拆桥这种事确实不太道义。 万一许婕对他旧情未了,把这次冒用身份的账算到顾易头上,他岂不是又把顾易推火坑里了。 简行舟有点焦灼,还没想好怎么解决,回头就看到了抱怀站在一边的顾易。 顾易故作后知后觉:“啊,你打完电话了?我刚好有点事要找你,就是欧若拉——你前女友来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接人?” 简行舟“啊”了一声,挠了挠脸,强装淡定:“那就一起去吧。”当务之急先稳住许婕,其他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十一月的华城寒意沁人,简行舟却紧张地出了一手热汗,他一边跟在顾易身后,一边疯狂给给许婕发消息。 孰不知顾易早就跟许婕通过气了。 她知道简行舟这个人素来不会编故事,既然敢说是前女友,那多半是真有这么个前女友。于是大概一个多月前,顾易通过唐宁和唐嘉乐那边的关系,找到了与欧若拉基本信息完全符合的许婕。 她亲自联系了对方,将简行舟跟安德烈荒唐可笑的合作告诉了她。许婕也是个心如明镜的人,自然不会介意顾易和简行舟的关系,毕竟当初她因为简高二人的你争我夺没少受气。 听说顾易的画展十一月开幕,专门订了回国的机票,隐瞒了周围所有的朋友,就为了杀那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当顾易带着简行舟出现在大海螺门口时,许婕就热情地迎了上去,主动拥抱了顾易。两人熟络地问好,询问近况,直接把简行舟看懵了。 难道欧若拉真的是许婕,不是高求? 简行舟恍惚了两秒,然后甩了甩头,怎么可能啊! 许婕知道简行舟要面子,主动跟他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简行舟勉强笑了笑,挤眉弄眼地暗示对方:“我给你发了信息,你看到了吗?” 许婕故作惊讶:“是吗,没太注意,可能被我当成垃圾的短信了吧。你也知道,我是从来不会保存前男友的联系方式的。” “……”发短信的垃圾现在十分后悔。 简行舟猜许婕多半是看到信息了,不然怎么见到顾易没有半点生疏?多半是因为被冒用身份生气,所以才跟他装傻。 他松了一口气,不禁感慨自己可真是靠谱,及时帮高求兜了底。 “进去吧。” 顾易却不着急,她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十分钟了,足够安德烈从求索开车赶到这里了。于是抬头向园区入口的方向张望,果然看到了安德烈的车。 安德烈看到三人,车都没有停进车位,就慌张下车朝他们跑了过来。 “顾易,对不起,我其实……” 简行舟忙上前压低声音说道:“别慌,没露馅儿。” 不想安德烈竟然不感恩,还给了他一个看傻逼一般的表情。 十分钟前跟他提邀请,十分钟后就见到本尊,凡是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这是顾易安排好的连环局。 安德烈懒得跟简行舟解释了,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件事。毕竟冒用身份的是他,欺骗顾易的是他,害怕被顾易再次拒绝的也是他。 见安德烈白眼,简行舟有些不服气,对着许婕挑了挑眉。 “许婕就是我们的后援——欧若拉小姐,是吧?” 许婕没有应声,只是笑了笑,然后看向一旁的安德烈,眼神温柔许多,不似对简行舟那般嫌恶。 “当初你对我忽冷忽热,让我感觉不到一点你的真心,我还以为你不会爱人呢。原来你喜欢的是简行舟啊,‘前女友’先生。” 简行舟瞬间哑了,他看看许婕又看看高求,最后看向噙着笑意的顾易,忽然感觉这里不宜久留。 他赔了个笑:“你们聊,我还有客人要招待。” 刚迈开步子,就被许婕叫住:“我不是你的客人吗?”许婕拽着简行舟进了门,识趣地将场子留给顾易和安德烈。 安德烈知道解释已经是徒劳,他低着头,沉默地等待着顾易的处罚。然而顾易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画展的目录宣传册递了过去。 两个月前,安德烈归还手机时,顾易就隐约猜到了真相,直到后来找到许婕才确认欧若拉就是安德烈。之所以没有马上拆穿,就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在图谋什么。 她默默观察试探,最终发现安德烈是真的只是想要跟她聊聊天,在她有需求的时候尽己所能帮忙而已。 也谈不上对他改观,又或者放下防备,只是她觉得可以给他一个成为朋友的机会。 “看看最后。” 顾易抬了抬下巴,示意安德烈打开画册最后一页。最后一页上是画展工作人员的名单,最后一行赫然写着—— 鸣谢 求索美术馆高求先生 安德烈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名字,许久才吞咽着喉咙说了一句:“谢谢。” 顾易哑然失笑:“是我该谢你,欧若拉先生。” 如果不是安德烈暗中帮忙疏通各种关系,她知道这场画展不可能如此顺利的进行,那些藏家也不可能放下芥蒂坦然接受简行舟。 她不会忘记他卑劣的过去,但也不拒绝迎接他崭新的未来。 “我们进去吧,你的学生吴聿恒应该也很期待见到你。” 安德烈无奈笑了笑,也没有解释他和吴聿恒的“秘密”,只是点了点头。 晚上宾客散的差不多了,顾易留了一些关系亲近的朋友一起吃饭。在席的除了她的画家唐宁、吴聿恒,还有新加入的一个女孩。 小个子双马尾圆框眼镜,看起来特别像从卡通漫画里走出来的人。在场的只有安德烈认识她,正是顾易心心念念的《风的颜色》的作者焦骄。他之前就曾经牵线搭桥,想把人介绍给顾易,但这个画家十分有自己的个性主见并没搭理他。 也不知顾易用了什么方法打动了对方,竟然签下了焦骄的“卖身契”。不止画签给了她,人也十分粘她,同桌吃饭都要挨着顾易坐,惹得一旁的唐宁疯狂吃醋。 顾易提议给画廊起个新名字,唐宁忙说道:“一定要把顾易的名字放进去,没有她就没有今天这场画展。”大家纷纷表示认同,鲜少发表意见的李沢也难得附议。 于是,什么易家画廊,顾盼生辉,易想天开,顾全大局,易起发财……听得顾易直扶额。 “要不就叫‘Y’吧。”吴聿恒说道。 他不否认自己有私心,他就是想要把自己和顾易永远绑定在一起。 安德烈观察着顾易的神情,倘若她表现出一点不适,他就帮她挡掉这个提议。顾易倒是无所谓,她已经与自己和解,过去的已然过去,只是不想独占了功劳,毕竟出钱的人是简行舟。 简行舟单手撑着下巴,戏谑地看着顾易。他就知道是她,当初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我觉得不错,刚好我收藏了几幅Y画家的作品,可以用来镇馆。” 顾易笑了笑:“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于是冬至这一天,唐宁工作室正式更名换牌为“Y画廊”。也是这一天,周凉最终没能入选代表队参与ACM的决赛。 虽然这一次的成绩可以作为华大正式录取周凉的评定依据,但这个结果与他付出的努力相比,微乎其微。 辅导老师、同队的学长学姐,以及来自国内外的评审,都见证了他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可是努力的不止他一个人。比赛的残酷正在于此,它的结果并不能以一个人努力的程度作为评定。 所有人都在鼓励他安慰他,告诉他未来必然前途无量,只需要时间。 周凉点了点头,他的心情比想象中要平静。失败之于他的意义,不过是佐证了顾易的正确。他舍弃了被当做正常人对待的目标,忽视周围人的关心,封闭自己一意孤行,也难怪会迎来失败的下场。 他不止没有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甚至没有让自己变得更好。 错失机会虽然失落,但对于周凉来说不过是人生极小的磨难。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他没办法带着奖杯去找顾易了。 周凉在赛场外站了一会儿,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天空闷了许久的雪,就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冰晶落在脸上,他猛然想起,去年好像就是这个时候遇到顾易的。 那天也很晚了,他跟按摩店老板要了“唐宁的地址”,拿着钱去找她。 那一天的雪也是这样一点点的落,落在他的眉梢,他的肩膀,以及他的心上。 后来那条路他走了无数次,太熟悉了,以至于成为了本能。 于是当周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美院宿舍的单元楼下。自从顾易说她退租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毕竟故地重游,只不过在提醒他物是人非罢了。 可如今人都见不到了,周凉自嘲地笑了笑。 他摸着墙壁拾阶而上,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门户。他摸了摸门两旁的春联,竟然还是他们两个人贴的那一副。 寒冬散尽新年好景有,春意盎然前程风雨无。 可是春天还好远啊,周凉颓然地坐到了楼梯上。 明知道顾易早就不住这里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等。他暗自与自己约定,等过了今天,他就一个人走明天的路。 住在楼上的阿姨回来时看到周凉,她不知道周凉已经搬走了,还以为他忘带钥匙进不去门。 “家里没人啊?”她关心道,“要不去我家坐着等吧。” 周凉摇了摇头:“我这就走了。” 他扶着墙壁起身,展开盲杖下楼。不想还没走出两步,身后的门忽然开了。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密码又没换。” 一旁的阿姨看见顾易也放了心,悄悄上了楼。 周凉怔愣了许久,才哽着喉咙问道:“你不是退租了吗?” 顾易本来是打算退的,但是走到中介门店时又后悔了。那一刻,单纯的“我不想”战胜了所有的理智考量。 “总觉得你或者我有一天还是想要回来,所以就没退。” 周凉恍惚地点了点头,头一低,盛了满眼的泪就落了下来。所以属于他们的“家”还在,顾易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这一瞬间满腹委屈倾泻而出,他像是第一次考砸了的孩子。 顾易失笑,上前抱住了他。 她知道他真的努力了,只是没办法走得那么快。 而她依旧不会为他停滞不前,但是她可以走得慢一些,从容一些,在有花的转角多浪费一些时光来等他。 “今天冬至,要一起吃饺子吗?” 这一次,换她来等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