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香》 分卷阅读1 影卫系列by麟潜 标签:3p/年下/双子攻/影卫受/养成/he 年下小狼崽双子攻×纯情小奶爸影卫受（影十一） 简介:受是齐王府影卫影十一，在一次刺杀任务中救下一对双胞胎小崽，受因为两个孩子太小于心不忍，偷偷带回王府里养着。 两个小攻没有被疼爱过，得到温柔的受的照顾以后很黏他，从小到大都在疯狂争宠。 在受温柔呵护教导下，小崽长大了，同时对受有了爱慕之情，一起压倒受把照顾自己好多年的受亲了。 后来两人出了王府，各自有了事业，回来争抢疼爱受，最后双子互相理解了对方，并且达成共识，一起疼爱照顾受，然后开始了一起3piu的甜甜的日常。 副cp：年下霸道小庄主攻（年九珑）×温柔影卫受（影十三） 第一章争香（一） 夜凉。 影十一睡得正沉，裹着棉被翻了个身。 怀里钻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孩子也就五六岁大，受宠若惊一般瞪大了水光溜圆的大眼睛:“哥哥？要抱我睡吗？” 影十一没醒，舔了舔嘴唇。 小孩努力拱了拱，把自己的小身子挤进影十一臂弯里，垂下长长的睫毛，一脸安详缓缓入睡。 大概过了几个呼吸的工夫，背后又拱起来一团，另一个肉乎乎的小孩从影十一背后委屈地爬起来，精致漂亮的眼睛里含着眼泪，小手摇晃影十一，小声哽咽着叫他:“哥哥……今天我赢了郑炎，你该抱我睡的……” 影十一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还没醒。 怀里抱的那个叫郑炎，依偎在影十一臂弯里，冷冷瞥了他一眼:“哥哥喜欢我，所以抱着我睡，郑冰你自己睡，你都多大了。” 郑冰的小手正摇晃着影十一肩膀，感觉到精瘦的肩膀不耐烦地动了动，郑冰吓了一跳，默默失落地趴回自己被窝，委屈地抹眼泪。 “今天哥哥说好抱我睡的……” 两个小孩其实长得一模一样，性子似乎不太合得来。 影十一终于被身前背后两个小鬼吵醒，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感觉背后的里衣湿了一片。 “……”他突然惊醒，转过身，那软软的小孩正躲在被窝里小声哭。 “啊怎么了？”影十一慌忙起身抱起郑冰，一边拍着瘦小抽噎的脊背，一边温声哄道:“不哭了不哭了，我们小冰不委屈了。” 郑冰红着水灵的大眼睛，软软搂着影十一的脖颈，哽咽问他:“哥哥你只喜欢郑炎不喜欢郑冰。” “怎么会呢，好宝贝，不哭了。”影十一心疼地给郑冰擦了擦脸。 被冷落在被窝里的郑炎冷了脸，默默转过身，不说话了。 影十一刚哄好了郑冰，又看见郑炎一脸冷漠地转过身去，无奈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把郑炎也给抱起来，两个小孩子都放在自己腿上，抱在怀里。 郑炎抿着嘴，矜持地不说话，默默抱紧了影十一的手臂。 影十一才出任务回来不久，眼圈黑着，疲惫地靠在床边，抱着怀里两个小宝贝，耐心地讲故事哄孩子睡觉。 讲到一半，实在困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昏昏沉沉的打瞌睡。 郑冰悄悄抬起头，看着影十一低垂的眼睑: “哥哥好像很累。郑炎，你吵着哥哥了，快下去。” 郑炎冷冷看着他:“是你吵的，哥哥最厌烦你了。” 两个小孩悄声争执半天，沉默了一会，纷纷爬了下去，把棉被给影十一裹在身上，一左一右挤在他身边，像两个小汤圆。 郑冰睡不着，掰着指头小声问:“我们能一直和哥哥住吗，哥哥以后会丢掉我们吗。” 郑炎默默抱着膝盖，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们在斗兽场里是主人赚钱的牲畜，在影十一这儿却被当成心肝宝贝。 第二章争香（二） 窗外照进一丝微光，卯时一到，影十一挣扎着睁开眼睛，困得难受，拼了命才爬起来。 身边两个小汤圆正依偎着自己睡得香甜，郑冰紧紧搂着影十一的手臂，小脑袋贴在影十一肩头，小脸圆圆软软的，挤出一道肉肉的印子。 郑炎侧着身，像护着抢来的肉骨头一样搂着影十一脖颈，长睫毛安静地垂着。 两个小孩子都极其依赖影十一，特别黏人。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最调皮欠管教，可郑炎和郑冰特别乖，小心翼翼得让人心疼。 影十一缓缓坐起来，揉了两把脸，拍了拍，让自己清醒清醒。 昨日的任务让影十一精疲力尽，半夜还要哄两个小家伙睡觉，今早实在困得有些睁不开眼。 他是从斗兽场里救出这两个小孩的。 齐王爷有任务下达给影卫，当时是影十一和另一个影卫影十三执行，去临州朝暮楼百兽台杀一个人。 两人悄悄潜伏进百兽台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那是个壮汉，叫刘彪，临州地下有名的黑市商人，因为他走的黑镖挡了齐王爷的害，齐王爷便开口要他的命。 影十一听说，刘彪有个癖好，就是痴迷于斗兽，常常拿着训出来的猛兽进百兽台，斗兽赌银，极少有败。 没想到，那刘彪上台时，拎上来的兽笼里，关的竟是两个孩子。 那两个小孩浑身污血和鞭痕，眼神暗淡，挤在笼子里冻得瑟瑟发抖，被周围观众的炽热目光吓得不敢抬头，无处躲藏，无助害怕地抱着膝盖瑟缩在角落里。 影十一愣住，忍不住低声骂道:“简直丧心病狂。” 旁边并排潜藏埋伏着的影十三弯起嘴角微笑:“哼……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来做活儿的。” “多小的孩子啊……”影十一暗暗皱眉。 “喜欢啊？”影十三挑眉戏谑看他，“喜欢自己生一个。” “去去。”影十一抛过去一个大白眼。世间似乎没什么事让影十三感兴趣，这人总是无欲无情，他的生命里只有王爷的吩咐，还有他惯常戴的一脸违心笑意。 台上的刘彪得意地炫耀自己的宠兽，把两个小孩子从笼子里拖出来，扔到脚下。这是他驯养许久的两位小凶兽。 对边的赌客带上了一头公狼，公狼健壮凶猛，在笼子里狂吼乱撞。 刘彪扯起脚下一个小孩的头发，笑着对他说:“赢了这局，你们谁咬死了那头狼，谁就是乖孩子，晚上有肉骨头吃，另一个就看着，没有东西吃。” 被他扯着头发的小孩面无表情，声音有些虚弱:“我会赢的。” 他脚下的那个小孩大眼睛里含着眼泪，艰难地喘着气，抱着刘彪的脚努力笑起来:“小冰才是乖孩子……我会乖乖……杀了他……杀了他们……” 刘彪满意地摸了摸二人的头，下了台，靠在躺椅上悠 分卷阅读2 哉观望。台下观者议论纷纷，有的谴责刘彪泯灭人性，但更多的是期待着这场毫无人性的搏斗。 两个小孩暗淡的双眼含着凶戾，冲过去，与那公狼狠狠扭打撕咬在一起，用牙噬咬，用手指狠狠抠进血肉里。 这两个小孩被驯养成了野兽，无意识地厮杀，身上散发出的凶狠戾气令人生惧。 野狼渐渐体力不支，终于哀嚎着被两个小孩子压在了斗兽台上。两个孩子也受了不轻的伤，坐在地上舔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他们并不向别人求助，因为他们知道不会有人管他们的死活。 刘彪还是靠着他的一对凶兽“炎冰”夺了胜。 影十一和影十三静静在台后的甬道上埋伏着，不久，刘彪拎着笼子下了斗兽台，趾高气扬转进了甬道。 影十三猛然捻开手中玄铁小扇，扇骨中铁针爆飞，骤然没进刘彪身体各个穴道，先封了他气穴，刘彪脸色涨红，发不出一丝声音。 影十一趁机一撑身下台面，飞身一跃，后腰双刀出鞘，一刀插咽喉，一刀插心口，电光火石间，刘彪已经气绝倒地，手中的兽笼狠狠摔了出去，影十一飞快收了双刀，就地一滚，把马上就要撞在门柱上的兽笼给接在了怀里。 两个小孩被摔得奄奄一息。 影十一心疼地把两个小家伙从笼子里接连抱出来，放进怀里用体温暖着冰凉幼小的身子。 郑炎和郑冰已经到了极度惊恐的地步，又因为刚刚一战累得没了体力，只能害怕得瑟瑟发抖，却无力反抗。 郑炎瑟缩着想要爬走，被影十一拢进怀里，嘴唇贴着他冰凉的额头安慰:“不怕的，哥哥在这儿。” 郑炎木然抬起眼睛，茫然地看着影十一，嘴里喃喃自语: “哥哥……？” 郑冰愣愣地靠在影十一怀里，感受到温暖，便本能地靠近影十一，发觉影十一正温柔抱着自己，小心地钻进影十一怀里，脸颊贴在他心口，默默流泪。 “不哭。”影十一也亲了亲郑冰，搂紧了他。 “哥哥……”郑冰手指颤抖，轻轻抓住影十一的衣襟，小声乞求，“哥哥……我是乖孩子，我好疼……” 影十三收拾了尸体回来，拍了拍手，扬着嘴角低声笑他:“你怎么没完没了呢……放下，该回去交差了。” 影十一看了一眼怀里两个奄奄一息的小家伙，皱眉道:“放在这儿？还这么小，他们怎么活？” “……那我就现在结果了他们。”影十三捻开掌心的扇刀，指着他们俩温和道，“早死早超生，来世投个好人家。” “你滚。”影十一搂紧了他俩，骂影十三，“你不是爹娘生的吗，你就一点儿不心疼？” 影十三一怔，冷冷笑了笑: “两个小狼崽子，当心吃了你。” “哥哥、我、我不是狗狗我不吃哥哥，哥哥不要走……”郑冰紧紧抓着影十一的衣角不放手，趴在他胸前，害怕得拼命钻，郑炎也默默爬到影十一怀里，脏兮兮的小手抱着他，两个小孩柔软可怜，影十一怎么也舍不得放下，不断抚摸哄慰着:“乖，不哭了。” 哄罢，影十一抬头问影十三:“你说，王爷能让我养他们俩吗。” 影十三拿扇尖儿挠了挠头，无奈笑笑:“谁知道呢。” 争执许久，影十三终于妥协，抛下一句“被影卫长抓住不许连累我”，甩手走了。 影十一松了一口气，低头悄声安慰：“不怕了，哥哥带你们回家。”说罢，抱起两个虚弱得动不了的小孩子，提上蒙面的黑缎，脚尖踮在墙壁上，连踏了几步便轻盈跃上了高墙，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两人连夜回齐王府交差。 事儿办得利索，影十一领了赏银就匆匆跑了，先去找饭堂的大师傅要他做盘牛乳糕，大师傅还纳闷，不记得这位影卫大人曾爱吃甜食啊。 影十一有些做贼心虚，把热乎的牛乳糕包起来揣进怀里，悄悄回了自己住处。 推开住处房门时，那两个脏兮兮的小家伙害怕地蜷缩在墙角里，胆怯地望着影十一。 “别怕。”影十一耐下心来，走到他们俩面前蹲下来，伸手想摸摸他们。 他们吓得缩得更小，浑身都发起抖来，其中一个小家伙胆子很小，吓得眼泪汪汪，惊惶抱住旁边那个孩子，结结巴巴地求饶:“不要打我……郑冰很乖的……” “别害怕，给哥哥看看身上的伤。”影十一放缓了动作，弯着手指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脸，“你叫郑冰吗。” 郑冰的大眼睛含着眼泪，怯怯地点头。 影十一又问他紧紧抱着的那个冷漠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郑炎。” “好。”影十一轻轻摸了摸他们俩的头，伸开双手，“过来哥哥抱。” 他们俩迟疑地望着影十一，他们受了太多恶意和伤害，不敢轻易相信这个人。 郑冰还是挪了挪，犹豫着伸出一点点手。 他真的很想被抱抱。 影十一轻声安抚着:“郑冰，过来。” 郑冰还是没有经得住那人温柔声音的吸引，忍着身上疼痛爬了过去，微微颤抖着爬进影十一怀里。 “好宝贝，不怕了。”影十一轻轻抚着郑冰瘦小的脊背，毫不嫌弃他沾满灰土污血的身子，轻声安慰他。 “哥哥……”郑冰从未被这么温柔地抱着过，吸了吸鼻子，扑在影十一怀里小声哽咽，紧紧抱着哥哥不松手，恐怕哥哥放开自己。 仍旧窝在墙角的郑炎咬了咬嘴唇，冷漠的眼神有些松动，但仍旧不过去。 影十一抱着哭得伤心的郑冰靠近了郑炎，把郑炎也抱进怀里。 郑炎安静地依偎在影十一怀里，鼻息间嗅着他衣襟上干净的皂角香气。 “哥哥，我会弄脏你。”郑炎垂下眼睑，看着自己身上裹的沾满血污的破旧衣裳，局促地搓了搓手指。 “没事。”影十一笑笑。 只是没想到，两个小家伙洗干净以后会这么漂亮。 影十一把自己小时候的衣裳翻出来给他俩套上，两个孩子长相一模一样，都是大眼睛高鼻梁，巴掌大的小脸蛋很白净。 影十一把干干净净浑身冒着皂角香的两个小家伙抱到床上，把还温热着的牛乳糕端到他俩面前:“饿了是不是，吃饭宝贝。” 郑冰瞪大眼睛，小心地拿了一块软糯甜香的牛乳糕，小口小口地吃。 好香，原来没有馊掉的东西这么好吃。 郑炎默默看着，没有拿。 影十一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就把盘子给郑炎端近了一点:“郑炎不饿吗？” 郑炎偏过头，避开影十一的目光，轻声道:“郑冰杀了那头狼，我输了，没有东西吃，吃了会挨打。” 影十一被这歪理气得心里想发火儿，恨 分卷阅读3 得牙根痒痒，早知道就多捅刘彪那畜生几刀。 转念又心疼得不行，揉了揉郑炎的头发，把牛乳糕塞进郑炎手里:“哥哥这儿没有这种规矩，吃吧宝贝，不够哥哥再去买。” 郑炎愣了愣，看着自己手里的甜香的点心，默默垂下眼睑，声音微哑:“谢谢哥哥。” 郑冰绕过郑炎，爬到影十一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小手扶在影十一腿上，怯怯地扬起大眼睛望着影十一。 “吃饱了吗？”影十一问他。 “哥哥……”郑冰轻轻扯他的衣襟，不安又期盼地问，“……今天……还有抱抱吗。” 影十一被这双眼睛望得心都化了，伸开手把郑冰抱进怀里，揉了揉小脑袋:“有，以后每天都有抱抱。” 郑冰红着眼角，窝在影十一怀里，小心地享受着得来不易的温柔。 第三章争香（三） 影十一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身边安详睡着的两个小娃娃，轻手轻脚把郑冰抱起来，放到郑炎身边，给两人掖上被角，起身下床。 郑冰紧紧抱着影十一的手，睡梦里仍旧不肯松开，影十一耐下心轻轻拨开抱在自己手臂上的两只小手，放回被窝里。 这时才发觉，郑炎已经醒了，安静地睁着大眼睛，看着影十一，小手里轻轻拉着影十一的衣摆。 “哥哥今天要训练。”影十一趴在床上摸了摸郑炎的头，“你们两个等我回来。” 郑炎才不舍地松开了手，眼神有些失落。 “乖。”影十一凑过去捏了捏郑炎的脸蛋，“哥哥闲下来就陪你们。” “照顾好郑冰，不出去乱跑，不要打碎东西，好吗。”影十一轻声嘱咐他，“哥哥是偷偷养你们，万一被影卫长发现，我就死定了。” “嗯。”郑炎顺从地点头。 影十一轻手轻脚下了床，飞速穿戴整齐，转瞬间没了影子。 等他赶到训练场时，十三鬼卫其余人都已经站齐了。 影卫长冷冷看了影十一一眼，冷漠问道:“去哪了？” 影十一脸色一僵:“我起晚……” “咳。”影十三在队列里敲了敲小扇子，温和道，“统领，昨天十一吃坏肚子了。” 影卫长看了一眼影十一。 影十一猛点头:“对。” “等会去医殿拿药。”影卫长道，“进来。” 影十一如蒙大赦，跑进了队伍，站在影十三旁边。 影十三拿小扇掩着嘴，低声笑道:“还敢说起晚了，你想被统领罚死吗。” “多谢哥们儿。”影十一劫后余生般长松了一口气。 “起这么晚，又给宝贝们讲故事去了？”影十三轻声笑起来，“影卫当得好好的，非要去当老妈子，你傻啊。” “你懂什么，多可爱，可黏我了。”影十一得意地露出酒窝，“再说了，我不要他们谁照顾他们，那么小的孩子，你忍心让他们去街上讨饭吗。” “我很忍心。”影十三冷笑一声，“讨饭算什么？我从前比他们凄凉得多。只有你这种没吃过什么苦的，才会同情他们。” “等你有了小孩就知道了，你不懂。等他们长大一点，我就送他们去做工好养活自己。” “不会的，没有小孩子喜欢我。”影十三温和笑笑，“希望你到时候能舍得。走吧，训练。” 天光大亮，影十一的住处被关得严严实实，窗帘紧闭，门也紧关着。 郑炎静静坐在窗台上，透过帘缝望着外边的甬道，哥哥会从那条路回来，每次都是。 郑冰睡醒了，顶着一头软发爬起来，把自己裹在被窝里，揉了揉眼睛，四处望了望，没见影十一在旁边，顿时不高兴了，抱着被褥蜷成一小团。 “哥哥走了吗？”郑冰问。 “走了，你睡得像个死人。”郑炎哼道，“这么懒，哥哥会喜欢你吗，还不把被叠起来，收拾干净。” “……”郑冰咬了咬嘴唇，“你在那儿坐着会被别人看见，滚下来。” 郑炎瞪了他一眼:“你敢管我？” “你算什么东西。”郑冰冷冷笑起来，“跟我长着一样的脸，你不觉得腻吗，什么都和我争，有完没完。” “哥哥是我的。”郑炎无心理会郑冰的挑衅，淡然道。 郑冰暗暗咬牙，狠狠扑过去，一口咬在郑炎手腕上，郑炎疼得吸凉气，翻身压住郑冰，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两人扭打在一起，郑冰猛然撞上了柜橱，橱子上盛点心的盘子被震了下来，啪的一声碎在地上。 两个小孩都愣住了。 郑炎忽然就怒了，抓起郑冰一耳光扇过去，吼他:“你不惹事难受吗！” 郑冰吓得脸色煞白，顾不得被碎瓷片割出血的小腿，慌忙跪在地上收拢那些碎片，指尖也被锋利的瓷片划出了血口，鲜血一滴一滴流在地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 郑炎看着郑冰满身血点儿在地上爬，不耐烦地走过去，把惊慌失措的郑冰抱到一边，自己去收拾碎瓷片。 郑冰忍着疼爬过来，帮郑炎一块一块捡到一起。 廊外传来脚步声，离这边越来越近。 影十一训练结束，端着一屉小包子回来，轻轻推开门。 “过来吃……”屋里一片狼藉，影十一懵住，郑冰一身是血，两个小孩正惊惧交加地跪在地上收拾碎瓷片。 看见影十一回来，郑冰身子一颤，颤抖着爬到影十一脚下，声音发抖，眼神惊慌，带血的小手轻轻抓住影十一的靴面，哽咽哀求道:“哥哥……我错了……我打碎了盘子，我下次不会了……哥哥不要扔我出去……” 影十一根本顾不上盘子，放下小笼屉，一把抱起郑冰，放到自己床上，飞奔着跑去拿了药布和止血药，把郑冰放到自己怀里抱着，用药布按着伤口止血。 郑冰怕得要命，不停地吸着鼻子，就怕哥哥一生气，把自己赶出去。 影十一以为他怕疼，低头吻着小孩的额头，哄道:“一会儿就好，乖啊，忍着点。” 郑冰瑟瑟发抖的身子才缓缓静下来，依偎在影十一怀里，忍不住掉眼泪，扬起小脸问他：“哥哥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我下次一定不会了……” 影十一心疼不已，寻常家的小孩子割破一点手指都要嚎啕大哭，郑冰满身是血却只想着能不被赶走。 “小冰是哥哥的宝贝，怎么会让你走，不走的啊乖宝贝。”影十一一边给郑冰包扎，一边轻声哄他。 郑炎默默看着影十一抱着郑冰上药，还亲了他，哄着他。 他冷淡着一张脸，不说话，安静拿起手里的一块瓷片，狠狠往纤细的小胳膊上一划。 血液顺着指尖滴到地上。 “郑炎！你要干什么？！”影十一偶然瞥见这边，眼睛倏地瞪圆了，把郑冰放在床边，跑过来蹲在郑炎 分卷阅读4 身边，按住他纤细的小手臂上汩汩流血的伤口，简直既心疼又气得要死:“你这孩子，你想干什么？！” 郑炎淡淡看着他，疑惑又难过地问:“哥哥哄着郑冰，为什么骂郑炎，因为他会哭会撒娇吗。” 影十一蓦然怔住。 他这时才意识到，这两个孩子被当成牲畜对待了那么长时间，可能心态早就扭曲了。 他们在病态地争宠。 第四章争香（四） 郑炎轻轻抓着影十一的衣袖，垂着眼皮，睫毛簌簌抖动，像清晨挂着露珠的小飞虫的薄翼。 “他做错事，哥哥为什么还抱他。”郑炎轻声问，“不是应该打他然后不给他吃饭吗。” 这孩子自小过的是这种生活，有这种想法着实能理解，刚刚郑冰因为打碎一个盘子就吓得不知所措，大概是被打怕了。 影十一正给郑炎裹伤口的手停了下来，认真解释:“因为你们之前过得不是人的日子，小孩子打碎东西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不管郑冰做什么，哥哥都不怪他是吗。” “那我呢。”郑炎跪下来，膝行爬到影十一怀里，轻轻抱着他无助地说，“只是哭和撒娇而已，我也可以的。” 影十一眉头拧在一起，胸口因为诧异而剧烈起伏，忍不住焦躁:“起来，别随便跪别人。” 郑炎的手臂上伤疤嶙峋，有鞭伤有烧伤，因为太久的饥饿和囚禁而显得纤细见骨。 他用纤细的小手臂紧紧抱住影十一的腰，声音软弱微哽:“郑炎可以为哥哥做任何事，跪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他瘦小的脸颊上嵌着一双能够倒映繁星的眼睛，繁星浸透了水光。 “哥哥迟早会赶我们走的对吧。”他淡淡问，能看得出在努力忍着眼泪。 郑炎总是忧郁而敏感，不合他的年纪，把影十一心疼坏了，抱起郑炎，捧着他的小脸哄道:“不会的，哥哥爱你们，不哭。” 他们只是从来没被疼爱过，就算在黑暗里看见一点点微弱火光，也会拼命爬过去抓住，争夺，其实只是没有安全感，用争宠来反复分辨确信自己是不是真的被珍惜着。 影十一把郑炎手臂的伤口裹紧止了血，抱起来放到郑冰身边，自己蹲在床榻下，尽量跟他们视线相平。 “给哥哥说说是怎么回事。”影十一给郑冰抹了抹眼泪，握着他们俩的小手，语调平和，“不要说谎。” 郑冰紧紧咬着嘴唇，吸了吸泛红的小鼻子，支支吾吾解释:“郑炎说哥哥不喜欢我这么懒……我说郑炎什么都和我争……郑炎说哥哥是他的，我就咬了郑炎的手……但是……但是！但是他后来打了我的脸……” 郑炎点了点头:“嗯。” “……”影十一叹了口气，问郑冰，“你们是兄弟是家人，你怎么能咬你的家人呢。” 郑冰咬了咬嘴唇，小声嘀咕:“哥哥才是家人。” 影十一又望向郑炎，问他:“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郑炎原本低着头安静地听，忽然抬起眼睛，轻声道:“哥哥嘱咐我不要打碎东西，我不想惹你生气。” “唉。”影十一摸了摸他们俩的小脑袋:“好了，哥哥原谅你们了。” “哥哥有话交代你们，你们听不听话？”影十一认真问他俩。 两个小孩乖乖低头听着，小手放在膝盖上。 “以后不许打架，好好相处，别说伤人的话，否则以后会后悔。” “嗯。”两个小家伙乖乖应了。 “以后不许给别人跪下，哥哥是影卫，只跪主人，男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站直了。” “嗯。” “以后不许再争了，哥哥爱你们，都爱。”影十一耐心哄道，“会照顾你们长大的。” 听罢这句，两个小孩子松了一口气一样，慢慢挪过来，抱在影十一身上。 “哥哥为什么当影卫。”郑炎仰起头，眨着眼睛问。 “哥哥要挣银子养活宝贝们啊。”影十一笑起来，温柔如细雨和风。 郑炎说:“长大以后郑炎挣银子养哥哥，不用起早训练。” 郑冰抱紧影十一，自己抹干眼泪:“郑冰也养哥哥，哥哥想吃什么都给哥哥买。” “这么乖。”影十一抱起两个小团子，一边亲了一下脸蛋，“哥哥等着。” 第五章争香（五） 影十一怀里抱着灰布包从饭堂后门悄悄出来。 “附近没人吧……”影十一左右看了看，趁着没人，悄摸回了庭院住处。 “你像做贼一样。” 影十一身子猛震，战战兢兢回头看出声那人，影十三靠着月门的矮墙，敲着指间小扇走过来，嘴角温和翘着。 影十三拿小扇挑开他怀里的布包看了一眼，里面是两份打包回来的饭菜。 “带些饭菜而已，你紧张什么。” “敢情不是你在养啊………”他皱了皱眉，低声问影十三:“我用不用去给他们买些热牛乳来？” 影十三叹了口气:“都那么大了，喝什么牛乳啊。” “你这是嫉妒。”影十一拉他胳膊叫他，颇得意:“过来进我屋看看。” “不去，我不喜欢小动物。”影十三轻轻扫开他的手，转身走了，“你拆走了我的衣柜，我真想揍你。” “嘁，橱柜而已嘛，都已经赔给你了嘛。”炫耀未果，影十一撇了撇嘴，进了住所，就住在影十三隔壁。 小十三虽然没什么感情，对谁都一样温柔疏离，但人不错，尤其他们俩是搭档，常常同行，关系更近些，有什么要紧事寻上他，他都会帮。 房里布置简洁精致，桌椅床铺一尘不染，墙角放了只薄板钉的敞口大木箱，木板缝隙里隐约可见里面的小家伙爬动。 影十一放下布包，走到木箱前蹲下、身看他们。 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起抬起来，两双大眼睛水灵灵地一眨一眨看着他。 “哥哥，我想你了。” “哥哥，我也是。” 影十一捂住心口，松了口气—— 无论看多少次都这么可爱。 “宝贝们，吃饭了。”影十一弯腰挨个把小孩子抱出来，放在自己床上，拆开布包端出两盘菜，拌在米饭里。 郑炎低下头，自己安静地扒饭。郑冰眨着眼睛可怜地望着影十一:“哥哥喂我吃好不好。” “又撒娇，不许撒娇。”影十一捏了捏郑冰的小脸，“最后一次听到没。” “嗯嗯。”郑冰乖乖坐过来，张嘴等喂。 郑炎忽然不吃了，默默看着影十一。 影十一被这两个小孩吃得死死的，又把一勺饭喂到郑炎嘴边，“张嘴宝贝。” 他尽自己所能给两个孩子平等的疼爱，让他们得到一样多的安全感，才不会患得患失地争宠。 郑炎愣了愣，眼神里 分卷阅读5 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感激，小心地含了那勺饭，慢慢咀嚼。 影十一细心地按影卫的食谱和食量配了饭菜，让郑炎和郑冰足以长身子，又不会吃得滚胖滚胖的。 “今日哥哥轮休，带你们去洗澡。”影十一放下空碗，托腮笑笑，“去把自己饭碗洗了去，收拾收拾干净衣裳。” 两个小汤圆滴溜溜跑走，争抢着刷碗去。 他们已在住处藏了一个月，眼见着纤瘦细弱的小身子有了些肉，成了两个白嫩嫩的小包子，也不见从前那么虚弱了，活泼精神。 小家伙们吃穿用度都是开销，好在王府影卫待遇不错，影十一节省着自己那份月例，勉强也能给宝贝们养得好好的，好些东西反而自己不舍得吃，不管什么都会给郑炎和郑冰留两份。 影十一披上一条曳地的披风，抖了抖。 两个小包子洗了碗，蹦蹦哒哒跑回来，轻车熟路地钻进影十一的披风里藏着，乖乖跟着哥哥出门。 王府给影卫准备的东西一应俱全，特意建了一座水殿供十三位鬼卫大人沐浴。 水殿这时空着，进了门，水雾蒸腾，大大小小的温泉池遍地都是，间隔拉着竹帘。 “别乱跑，小心滑倒了。”影十一褪下披风，郑炎和郑冰就撒欢儿一样跑出去，脱了衣裳扑通跳进泉池里，小鸭子似的扑腾。 影十一无奈笑笑，褪下衣衫，顺着池沿滑进池底，柔和干练的肌肉腰线，一身兵器落下的旧疤，右肩胛下印着一枚漆黑的影字烙印，影字笔画中隐约有瑞兽白泽的图腾花纹。 浸泡在热水里，舒服。 郑炎趴在池沿上漂着，目光久久落在影十一身上的刀伤箭伤上，有些心疼地问:“哥哥也会被主人打吗？” 影十一怔了怔，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小脑袋:“不会。哥哥是保护主人才受的伤。” 郑冰也划水漂过来，眨着挂着水珠的大眼睛问:“那有人保护哥哥吗？” “……”影十一略沉默。 半晌，轻声道: “没有，哥哥不需要。” “没有的话，我可以吗。”郑炎仰头认真望着影十一，郑冰也抬头望着他。 “……”影十一鼻子微酸，撩起水洗了把脸，哼笑道，“当然。长大了的话，可以。 “别扑水了，过来一个，擦背了。”影十一拿过布巾，随手捞了一个小孩过来，认真擦洗，洗到一半就走了神儿。 他不需要。生为影卫，守护便成了天职。即便如此，还是会觉得心中触动。 回过神来，忽然一愣: “你……是郑炎还是郑冰？我洗到第几个了？” 面前的小孩狡黠一笑，忽然捧起一捧水往影十一脸上一泼:“我是郑炎啊！郑炎才这么混蛋呢！” 影十一捏住郑冰的脸蛋，笑骂道:“还敢栽赃嫁祸！” 这两个小孩一模一样，若不是性子差得太多，根本分辨不出。 以至于影十一给他们洗澡的时候不能走神儿，一走神就可能给其中一个洗两遍。 第六章争香（六） 最近天气稍凉，郑炎老是咳嗽，缩在床角里裹着棉被，低垂着眼皮，没什么精神。 郑冰趴在床头，窝在郑炎身边，晃了晃他:“郑炎……你怎么还没好……哥哥也很累啊，每天训练那么辛苦还要照顾你，万一你把哥哥也给带病了怎么办，你真会给哥哥添麻烦。” 郑炎蜷缩在被窝里，安静看着窗外，不说话。 房门被轻轻推开，影十一端着药碗回来，匆匆放在桌上，烫得揉了揉耳垂。 “还难受吗宝贝。”影十一坐到床边，摸了摸郑炎微热的额头，牵起发烫的小手，按住脉搏诊了诊。 郑炎摇摇头:“我好了，哥哥去忙吧。” “不忙，我晚上才轮值。”影十一把郑炎软乎的小手放回被窝里捂严实了，“只是风寒，不严重，喝了药就好了宝贝。” 郑炎默默转过身，躲进床角里。 郑冰抿了抿嘴，眨着眼睛巴巴望着影十一，他也想被叫“宝贝”。 影十一托着郑冰腋下把小孩抱起来，抱出了里屋，放在了外室里，蹲下、身捧着软乎乎的小圆脸嘱咐:“哥哥去照顾郑炎，郑冰自己在外边玩好不好？” 郑冰有些委屈:“哥哥为什么赶我出来。” “因为哥哥不想让冰宝贝也病了。”影十一哄慰道，“你乖，哥哥一会儿出来陪你。” “嗯。”郑冰乖乖点头，拉住影十一的衣袖，眨着眼睛问，“哥哥好累的吧，哥哥也休息，郑冰心疼。” 影十一心里颤了颤，俯身亲了亲他额头:“谢谢宝贝，哥哥习惯了。” 郑炎窝在寝房里，透过隔断的窗棂望见郑冰在哥哥面前卖乖，垂下眼睑，缩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因为他不会装甜卖乖摇尾乞怜，所以从前挨的打、挨的饿更多。 他也渴望被宠爱，可是那些讨喜的话，郑炎努力了很久也说不出口，他只会像一颗安静的小石头一样，默默等待着有人注意到自己。 连哥哥都偏爱会撒娇的郑冰，就更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这颗小石头了吧。 他缩进棉被里，盖住脸，把自己藏起来。 几日的风寒让郑炎有些嗜睡，朦胧中身子一轻，被连着棉被卷起来，抱进怀里。 影十一把郑炎卷成一团抱在怀里，把脸颊贴在他额头上，轻轻拍着他:“别睡，药还没喝。” 郑炎忽地惊醒，诧异地瞪大眼睛望着影十一。 影十一用温凉的手心给郑炎冰了冰脸，郑炎忍不住用脸颊蹭影十一的手，依赖地钻进他臂弯里，软乎乎像个还没断奶的小狗。 “把药喝了。”影十一端过桌上晾得温热的药汤，喂到郑炎嘴边，“一口喝光，喝完了有蜜枣吃。” 郑炎默默张嘴喝了，忍着难耐的苦味，若能一直有哥哥在身边，他宁愿每天都喝这些苦药。 最后一滴药汤被舔进了口中，一颗蜜枣便紧接着塞进了嘴里，甜香冲淡了苦味。 郑炎含着软糯蜜枣，安静地躲进了影十一怀里。每次被哥哥抱着都觉得天地静谧，希望一辈子到死就这么被哥哥抱着。 影十一抱着怀里的小汤圆，轻声哄慰:“郑炎，哥哥生气了。” 郑炎刚刚松懈下来的身子忽然又绷紧，慌张又茫然地看着影十一。 影十一感觉到了他的紧张惧怕，一边隔着棉被摩挲着瘦小的脊背安抚，一边低声问:“生病了要告诉哥哥，为什么要自己忍着？” 其实郑炎已病了好几日，他却默默忍着不说，尽量躲起来不和影十一亲近，等到影十一发觉时，郑炎已经很不舒服，有些发热了。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郑炎没有抬眼，低着头，目光落在影十一细长的手指上。 “听好了 分卷阅读6 宝贝，”影十一低头在郑炎耳边温声嘱咐，“哥哥没有父母，没有兄弟，也没有孩子，照顾你们长大就是我这辈子最能吹嘘的一件事。” 郑炎眼角微红，点了点头。 安静的小石头被捡起来当成了宝贝。 第七章争香（七） “啧啧啧啧啧……”一声讥笑从窗外传来。 影十三趴在窗边，钻进帘里托腮看着他们，嘴角微扬:“……我失足的时候怎么没人这么关怀我呢。” 影十一回头看他，影十三悠哉道:“哥哥，我有一件好消息和一件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的。”影十一眉头拧在一起。 “不，先听好的吧。”影十三趴在窗台边托腮调笑，“你感动到我了。” “……没了？” “坏的是……统领叫你过去见他。” 影十一脸色一僵，影卫长一旦叫人过去绝非好事。 “还有，带着你的两位小朋友。” …… 刑堂。 影卫长坐在刑堂正中，戴着墨锦手套的双手把着一条墨绿的鞭子，面孔冷厉，不怒自威。 齐王府除了养了无数影卫之外，还有十三鬼卫，他们比寻常影卫更强大更忠诚，是齐王府的顶梁柱。 其余十个鬼卫分别站于刑堂两侧，目光落在单膝跪在堂中的影十一身上，他身边站着两个模样相同的小孩，灵气素净，眉眼清澈好看。 影卫长审视了一遍堂下众人，漠然道:“影十三，出来。” “是。”站在队伍最末的影十三无奈叹了口气，单膝跪地，与影十一并排。 “知情不报，你也别想好过。”影卫长沉声道。 “统领，我知错了。”影十三颔首认栽。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又忍不住后悔，还不如当初直接杀了这两个小祸害。 “影十一，给我个解释。”影卫长望向影十一，眉间愈加严肃。 “……是……”影十一指尖有点儿打颤，额上冷汗直流，咽了口唾沫，低声解释道，“之前王爷派我们二人行刺黑商刘彪，这是从他手上救下来的……两个孩子……” “好。”影卫长退了一步，“看在你医者仁心，我不施重罚。把他们送出去。” 影卫长是有考量的，影十一是十三鬼卫中唯一一个医术过人的，很多时候都用得上他，所以尽量不会苛待他。 影十一颔首低声下气地请求:“统领……求你，他们太小了，扔出去怎么活……” “那你想怎么样？！”给台阶都不下，影卫长怒了，哗啦一声，一把把桌上笔墨刑具都给扫下去，在影十一面前碎了满地。 影十一连忙把郑炎郑冰搂进怀里护着，按着两个小孩的小脑袋，紧紧搂着抚摸，悄声安慰:“不怕……没事的，有哥哥在……” 影十一的手都在剧烈颤抖，他才是最害怕的。怕受罚，更怕他们被当做物件扔出去。 郑炎和郑冰被按在怀里，紧贴着影十一的胸膛，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他们都感觉到了，哥哥很害怕，哥哥已经尽力了。 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同时缓缓转了过去，冷冷望向影卫长。 唯一不同的是郑冰脸上露出一丝凶狠冷淡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影卫长看了看那两个小孩，两个孩子均是一脸冷漠与自己对视，不退不进，一模一样的眼瞳幽深如壑，影卫长识人不少，这两双眼睛是饮过血的。 僵持许久，气氛冷然。 空旷的刑堂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急不缓，闲庭信步。 “听说王府来了小客人，本王闲得没事，过来看看。” 众鬼卫一惊，飞快列队，单膝跪地颔首躬身行礼:“参见王爷。” 影七从王爷身侧撤出来，进了鬼卫列队。 王爷背着手，缓缓踱到堂前，审视了一番这两只凶猛的小狼崽。 “小十一，眼光不错。”王爷笑了笑。 影十一紧紧搂着自己宝贝们，浑身颤得更厉害，冷汗湿透了衣裳。他不想惹怒了王爷，让众影卫跟着自己被连累。 “郑炎、郑冰。”王爷坐上了刑堂的主座，手中把玩着两枚青玉核桃，缓缓道，“查过了，干净。养着吧。” 影十一忽然愣住。 什么？ “府上不养闲人，就暂时入编侍卫，你教他们做事，剩下的成人再说。”王爷哼笑道，“月例照发。不过，你欺上瞒下确实让本王不舒心，还连累着小十三。就罚俸一年，以示惩戒吧。” 影十三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可不就是，跟我有什么关系，王爷真圣明。 影十一忍不住激动，感激地叩首:“多谢王爷体恤！多谢王爷宽恕！” 十三鬼卫跟随王爷出生入死多年，早已超脱了主仆之情，王爷拿捏细致，得饶人处且饶人。 王爷望向众鬼卫:“小十一自己还是个孩子，带两个是不是太辛苦了，你们谁愿意替他带一个？” 众鬼卫即刻后退。 齐王爷:“……” ———— 出了刑堂，影十一抱着两个小汤圆，忍不住喜上眉梢，走路都险些蹦起来。 “在编侍卫！发俸银的那种！” “啊啊入编制的侍卫！殊荣！” “小十三，连累你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请你吃饭！城里大酒楼随便挑……” “还挑什么，罚俸一年，你拿什么请我，还不是得我接济你。”影十三皱眉笑笑，“跟你搭档算是我人生不幸中最大的不幸。” 郑炎默默抱紧影十一的脖颈，轻声说:“我养哥哥。” 郑冰亲了亲影十一的脸颊:“我养哥哥，每月的都交给哥哥，给哥哥买好吃的。” 第八章争香（八） 野地里传来数声乌鸦争食的喑哑叫声，浓郁的血腥气弥散在微风中。 荒野横尸陈列，只有两位少年在遍地污血中静静伫立。 郑冰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无暇的脸，桃花眼狭长微挑，含水的眸子深处阴暗如深壑，舔了舔手背上的擦伤，歪头看了一眼郑炎，嘴角微勾着笑问:“回去？” 郑炎漠然望着落日，甩下双刀刃上的污血，收进了后腰的墨色刀鞘。 “嗯。” 这两人对视时就像对方的倒影，一模一样。 十年光景，少年已成。哀鸿荒冢，霞如飞火，雾似流光，苍穹晚斜阳。十年寒暑一去，炎冰十六岁。 “哥哥说过，一刀毙命即可，不必残杀。”郑炎淡淡道。 “乖乖，千万别去告我的密。”郑冰笑得肆无忌惮，锐利双刀在掌心翻了几圈，喀拉一声收进了后腰的血红刀鞘。 略沉默，郑冰抿了抿嘴，收敛了笑意，轻声解释，“我只是没忍住。他们中间有个人曾经刺伤过哥哥，我找不出是谁，所以一个都没放过。” 两位  分卷阅读7 少年缓缓走上归家唯一的通途，如同觅食结束，身披余晖归往巢穴的狼。 王府里，影十一轮值结束，从水殿里沐浴回来，半长的头发湿漉漉披在肩头，坐在住处窗前的茶桌旁休息，身子放松，不一会儿就趴在窗边打起小瞌睡。 恍惚间，背上披了一件薄衫，有人在用布巾给自己擦干头发。 “唔……”影十一爬起来，打了个呵欠。 “哥哥，你头发还没干，穿得这么少，怎么能在这儿吹风呢。”郑冰从背后抱了抱影十一，用布巾擦干了发上的水。 郑炎端着一盘刚买来还热着的红豆蜜糖糕，拣了一小块奉到影十一嘴边，诚恳地望着他。 影十一张嘴咬了，眼含笑意揉了揉两个崽子的脑袋，“回来了。交了差吗？” “嗯。”郑炎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奉给影十一，“我们的赏银，给哥哥。” 郑冰从背后搂着影十一的脖颈，轻笑道:“很容易的，王爷心情好，赏了好多东西，还有一匹绸缎，已经送到织殿给哥哥裁常服了。” 影十一没接，欣慰溢于言表:“哥哥银子够花，你们去买点好吃的好玩的，给自己买几身新衣裳。” 感到被拒绝，郑炎默默垂下嘴角，仍旧双手捧着银票，茫然地望着影十一。 郑冰也不笑了，小心地问:“哥哥是不喜欢我们了吗，为什么不花我们的钱，为什么为什么……” “好好，哥哥收了收了。”影十一无奈笑笑收了那张银票，站起来，折了折，放进橱柜的小盒里存起来，将来给宝贝们置办些东西。 郑炎眼神才温和下来，轻轻搂着影十一的腰，鼻尖在他脸颊上蹭了蹭:“谢谢哥哥。” 郑冰从身后搂着他，下颌轻放在影十一肩膀上，鼻息间迷恋地嗅着影十一脖颈皮肤上的皂角淡香。 转眼已十六岁了，比影十一还要高出半分。 一模一样的清俊容貌，都戴着影十一亲手打磨的黑玉项圈，手腕上戴了一对黑玉镯。 这都是小时候的东西，影十一当做诞辰礼赠给他们，没想到他们死活也不肯摘下来，整整戴了十年。 “好黏人啊你们，出去玩，哥哥刚刚轮值回来，累了，睡会午觉。”不管影十一走到哪，这两个崽子就跟到哪，不是抱就是蹭。 闻言，郑炎推了推郑冰，轻声道:“今日我陪哥哥睡。” 郑冰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们有王府里分配的住处，长大以后影十一的床上也躺不下三个人，这两个小崽子暗自协议，轮流每日陪哥哥睡，另一个去自己房里睡。 “谁都好都好。”影十一实在累得困倦，连连打呵欠，自己回了寝房，栽在了床上。 十年浴血，不比十几岁时候的体力了，身上关节都落了些毛病。 郑冰恨恨地走了，郑炎轻轻走进寝房里，影十一已经疲惫地趴在床上睡着了。 郑炎尽量不发出声响，俯下、身抄着膝弯抱起影十一，就如同幼时被他抱着一样，轻轻把人挪进了床铺里侧。 怀里人毫无防备地睡着，浅红的嘴唇微微张着，长睫低垂，十年光景，他一辈子最好的年纪都留在王府，他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给了郑炎和郑冰。 “哥哥。”郑炎支着头侧身躺在影十一背后，修长指尖轻轻抚摸着影十一的眼角。 哥哥也长大了。 但变得更好看。 郑炎看着影十一的睡脸出神，心里涌起一阵难耐的热流，他伸开手臂轻轻把影十一揽进怀中，迟疑许久，才在影十一唇边亲了亲，从背后轻轻抱着他，吻着影十一弧线柔和的后颈。 知道他听不见，才敢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哥哥，郑炎好爱你。” 郑炎合了眼，手臂搭在影十一塌下的腰窝，鼻尖贴着他后颈，呼吸着熟悉安全的气息，安心入睡。 寝房里挂着帘，郑冰并未回自己住处，而是在影十一住处门外等着。 他侧身靠坐在木门外，头靠着门板，双眼孤寂无聊地望着脚下爬动的蚂蚁。 其实每一个说好只留一人陪哥哥的夜晚，另一人都会在外边寂静无声地等待着，直到第二日的黎明，周而复始。 第九章争香（九） 影十一睡了一个来时辰才醒，身子一动，搭在腰间的手便被惊动一般缩了回去。 郑炎忽然爬起来，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轻轻搓了搓。 “给我倒杯茶来。”影十一刚刚睡醒口渴，指了指茶几，郑炎默默松了口气，下床给哥哥倒水。 “哥哥，温凉的。”郑炎捧着茶杯送到影十一嘴边。 影十一揉了揉眼睛，接过茶杯，懒懒地靠在床头，嗓子有些干，哑声道:“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觉睡，不必老是守着我，你们出去玩玩吧。” “哥哥，我没睡，我只是看着你……”郑炎话一出口，忽然看见影十一皱了皱眉，他一怔，住了口。 “你们就只会守着我吗？”影十一也很不解，“外边大千世界，多去走走，别像哥哥一样，困在牢笼里一辈子。” 郑炎默默看着影十一，许久，点了点头:“好。” “不然就好好练功，凭你们那几下子功夫，出去会受伤的。” “嗯。”郑炎轻轻答应，眼神有些失落。 “哎好了，哥哥没别的意思，乖。”影十一站起来揉了揉郑炎的头，披上件衣裳，去院子里吹吹风，没想到，一拉开门，不知道郑冰从哪跑过来，嗖地一下粘在影十一大腿上: “哥哥你醒啦。” “哎呦宝贝。”影十一哭笑不得，把郑冰拎起来，“去，你和郑炎出去玩。” “给哥哥。”郑冰从衣袖里拿出来一个小竹片塞给影十一，然后拉着郑炎跑掉了。 影十一拿起竹片看了一眼，中间刻了一个自己，一左一右刻了两个小孩，正噘着嘴亲自己的脸。 “哼……”影十一靠在门柱前，嘴角翘了翘，露出颊边的酒窝，微微笑起来。 “小家伙还学会分享了。” 他早已习惯了郑炎和郑冰在身边黏糊，虽然黏人，但每天只要能看见他们在身边撒娇打滚，影十一很愉快。 影十一回了寝房，踮脚取下橱柜上的木盒，从里面拿出一沓折得整整齐齐的银票，数了数，看够不够给两个孩子在府外置办个小宅子。 等到宝贝们娶了媳妇，总不能也住在王府里吧。 里面有郑炎郑冰每月交上来的月例赏银，还有一半是影十一自己的积蓄，这些年影十一和一家武馆的馆主搭了些关系，馆主对这两个小孩的身手很抱期待，就等着他们俩到时候出府，进自己武馆撑场子。 影十一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未来每一步都为他们想得周全。 更何况他们现在只是侍卫，侍卫是不能当一辈子的，年限 分卷阅读8 一到，就只有两个选择，出府另谋生路，或是进影宫接受严苛的训练，若能活着出来，便是王府的影卫。 有什么可选的，当然是出府，海阔凭鱼跃，宝贝们怎么能在这一方府邸里磨灭了青春。 ———— 郑冰拉着郑炎出了庭院，躲在墙角里，拿出了一张帛书，在郑炎面前展开。 是一张影宫选拔影卫的文书。 “只要我们进影宫历练三年，出来以后就是影卫了。”郑冰歪着一边嘴角，眼神憧憬，舔了舔嘴唇，“能和哥哥烙上一样的烙印……” 郑炎安静地抚摸帛书上的文字，轻声道:“听说那里很残酷。” “那算什么，当不了影卫我们就只能出府，到时候想见哥哥一面都很难呢。” “嗯。” “跟我去吗，就三年而已，忍得住，就是熬刑具疼一点。” “好。” ———— 影十一在寝房里收拾，木窗被轻轻挑开来。 “干什么呢。”影十三趴在窗外托腮看着他，嘴角微微扬着。 “啧。”影十一白了他一眼，“你不好好教你的小徒弟，跑我这做什么。” 影十三撑着窗台跳进来，在影十一面前懒洋洋地窝进了床里。 “滚走，我还没收拾。”影十一想把这一摊软肉给扫走。 “在苦恼什么。”影十三问。 “再过一段日子，我打算让他们离开王府，自己出去闯荡闯荡。”影十一道。 “他们愿意吗？” 影十一叹了口气:“我还没问。” “进影宫有什么不可以，你我都是从那儿出来的。”影十三微微扬起杏眼，拿小扇挡着嘴轻声问，“心疼，舍不得？” “我死也不允许他们踏进影宫一步。”影十一难得严肃，“我受的苦，绝对不能让他们也陷进去。” “好好，还挺认真的。”影十三转了话锋，低声问他:“那我问你啊，小徒弟如果亲了你，该怎么办。” “那不很正常吗，黏你喜欢你呗。”影十一一边收拾一边随口回答。 “是吗，你家两个也会亲你嘴吗，那我就放心了。” 影十一:“亲你嘴？？？？？？？？” “多谢。”影十三温柔笑笑，“不然我还会觉得不太好，先回去了。” “等会？”影十一把影十三拉回来，上下审视，“怪不得……我说怎么觉得你越活越软了，说话温声细语的……被小徒弟给吃了，是吗？” “没有啊。”影十三有些窘迫，耳朵尖红起来，拨开影十一的手，翻窗逃了。 影十一看着他落荒而逃，愣了一会，坐回床前，发了一会呆。 他开始回忆郑炎和郑冰对自己的亲昵举动，习以为常的亲吻脸颊和搂抱，画面接连涌进影十一脑海里，令人头疼。 许久，影十一用力揉了揉脸。 一抬头，郑冰正撑着膝盖俯身望着自己，郑炎站在另一边。 “哥哥，你们刚在说什么呢？”郑冰贴近影十一的嘴角，舔了舔嘴唇。 郑炎淡然复述:“哥哥说，亲亲是正常的。” 影十一不由得往后缩了缩:“不是啊，我没有啊，别乱说啊。” 郑冰爬近了，脸颊蹭了蹭影十一，在他唇角亲了亲。 影十一愣了一下，下一刻，郑冰忽然压下了头，吻在自己唇瓣上。 “唔……”影十一瞪大眼睛，唇舌都被紧紧封住，牙齿被郑冰的舌尖撬开，软滑撒娇的舌头伸了进来，灵活地卷住自己的舌尖轻轻吸吮。 口中被占有的同时，脖颈忽然酥麻，郑炎双手轻扶着影十一的腰，在他脖颈上亲吻吸咬，亲出一路红痕。 身体忍不住战栗，被两个黏人的少年紧紧搂抱着，缠绕着，最终被压得仰面躺在床上。 “嗯……”影十一难耐地呻吟，终于从郑冰的舌尖缠绵里挣扎出来，轻轻拍他们，喘气道，“别闹了，快下去……” 话未说完，郑炎又寻了上来，伸着粉红的小舌尖，送进影十一口中。 他们早就在等着哥哥说出这句话。 郑冰把手伸进影十一衣里，抚摸着没有一丝松懈的肌肉轮廓，在轻轻捏弄着胸前那两点红珠。 “唔……嗯……”影十一身子猛颤，发抖的手推拒着郑冰，郑冰虔诚地握住影十一的手，吻了吻指尖，顺着脖颈滑上去，与郑炎一起亲吻占有哥哥，直到哥哥涎水顺着无法闭紧的嘴角淌下来。 两条温软舌尖一同伸进口中，双手被郑炎和郑冰一左一右压着，与他们十指相扣。 郑冰眯起眼睛，笑着舔了舔挂着晶莹水珠的嘴唇，轻喘着道: “哥哥……我们也……只是……喜欢你而已……” 郑炎脸颊微红，心里跳得厉害，低声道:“喜欢哥哥。” 争香（小番外） 影十一住处门前，郑炎郑冰并排跪着，小腿上压着两块青砖。 一个年轻的小影卫啃着苹果路过庭院的月门，顺便往里面看了一眼，幸灾乐祸地走进来，一脚踩着庭院的小桥墩，一边啃着苹果，看着他俩罚跪。 这是影十三收的小徒弟，六年前进王府作影卫，按排行代名影九九，比郑炎郑冰还小一岁。 “呦，罚跪，难得啊。”年九珑幸灾乐祸地往桥墩上一坐，“你们干嘛啦。” 郑炎冷冷看着他。 郑冰嘴角一扬，冷笑着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你们真亲了他啊，好样的。”年九珑咬了一口苹果，托腮思索，“按道理不应该罚跪啊，这套路……不对。” “亲完以后你们又干什么了？”年九珑纳闷地问。 “扒衣裳。”郑炎轻声道。 “不不，这太直接了，温柔一点。”年九珑凑近他们俩，“你们要先学会解他腰上的那条百刃带，侧面有个扣，两根手指一捏，就开了……刚好你们有两个人……一个人按着他一个人解……很方便的。” 郑冰郑炎认真听着，就差拿小本子记下来了。 月门外，影十三站在那叫了一声:“九九，我找你半天，在这儿干什么呢。” “哎。”年九珑应了一声，扔了果核走出庭院，随手搂过影十三的腰，下巴搭在他肩头。 影十三皱眉轻声问:“你们说什么呢。” 年九珑蹭了蹭他颈窝，微微一笑:“教他们一些……影卫必备的技能。” 影十三被这崽子从身后搂着，挣不开，只好顺势走了，一边低声细语数落:“你能教出什么东西，也教教我？” “好啊。”年九珑眯眼一笑，“回屋就教。” …… 望着两人身影消失在拐角，郑炎郑冰愣了半晌，轻呼了一口气: “……好厉害。” 第十章争香（十） 最近影十一有些不安，轮值的时 分卷阅读9 候常常走神，被影卫长狠狠训了一顿。 傍晚回了住所，影十一还有些恍惚。 天知道他居然被自己自幼养大的小狗崽给亲了嘴，还险些扒了衣裳。 他自问，对郑炎和郑冰的感情深到骨子里，可一旦做出了格，他就忍不住缩回去，不敢随意踏出一步。 他觉得，两个小家伙对自己的感情，可能已经不是当初单纯的依赖了。 “哥哥。” “哥哥？” 影十一回过神，郑冰正站在面前，脸上有些淤青，手上也擦破了皮，脖颈上黑玉的小项圈叮叮轻响。 “怎么弄的？”影十一愣了愣，去拎了药箱过来，拉起郑冰的手看了看，胳膊上也好些淤青。 “最近的任务都不大容易做。”郑冰小声解释。 “不好做就别接了。”影十一拿起药布，沾着水给郑冰拭净伤口上的灰土，郑冰皱着眉忍着，时不时小声叫疼，影十一顿时忘了之前的事，心疼地给郑冰吹了吹，哄道，“没事了。” “你们最近常常受伤，休息休息吧。”影十一擦了擦手问，“郑炎怎么样？” “他挺好的。”郑冰不大高兴，搂着影十一的脖颈撒娇，“别管他，哥哥累了，休息吧。” 入夜时，郑冰侧身揽着影十一的腰躺在床上，手臂上还缠着止血的药布。 郑冰似乎比影十一更加疲惫，有些无力地小声说:“哥哥，有点疼。” 数日来，他们俩常常带着一身伤痕回来，大多时候会自己忍着，可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哥哥就在旁边，身上伤痛就想告诉他，想听哥哥温柔哄自己。 影十一揽过郑冰的头，靠在自己颈窝，轻轻摩挲着头发，吻了吻他额头，轻声哄慰:“下次不接这么危险的任务了知道吗。等到再过些日子侍卫离府，你们就出府去，好好生活。” “出了王府怎么见哥哥。”郑冰疲惫地摇头，“我不想走，想和哥哥待在一起。” “不听话呢。”影十一揉了揉他的头，“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的，你们出府，哥哥把事情打点好，等你们有了着落，就找个喜欢的姑娘成亲，好好安定过日子。” “郑冰喜欢哥哥，想和哥哥过日子。”郑冰尽力说出这几个字，咬了咬嘴唇，“我想和哥哥成亲。” 影十一瞪大眼睛看着郑冰。 郑冰无奈笑笑:“抱歉哥哥。” “宝贝，别这么任性，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影十一觉得不知道怎么劝才好，他也渐渐理解，自幼他们的全部生活里只有他这个哥哥，难免会依赖，可他们还小，分不清亲情和爱慕，总觉得这就是喜欢，不顾后果只想得到。 “我真的……只想和哥哥成亲……你为什么不信呢……”郑冰钻进影十一怀里，吸了吸鼻子，特别委屈，“没有哥哥活不下去啊。” “好了，快睡吧。”影十一轻声叹气，抚了抚郑冰的头。 郑冰确实很累，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累得昏睡过去。 影十一出神地望着房顶，无奈地抚着郑冰的头发。 忽然发觉指尖触到了一块布帛，影十一愣了一下，抽出塞在郑冰衣襟里的一块帛书，展开借着烛光看了看。 竟是影宫的择人榜。 他们想进影宫？ 影十一头脑里倏地炸开来，脸色煞白，把帛书上的每一行字都看了三四遍。他忽地想到郑炎，想挪开身上揽在腰间的手臂，身子刚一动，郑冰就收紧了手臂，模模糊糊醒来，声音囔囔的:“……哥哥？” 影十一冷着脸扯开郑冰，翻身下床，披上件衣裳出了屋，没想到，刚一拉开木门，郑炎没了支撑，竟直接摔了进来。 他一直悄悄靠在门外小睡，静静等着第二日哥哥醒来，好能快点见到他。 郑炎狼狈地摔在影十一脚下，他也同样遍体鳞伤，左手上缠着厚厚一层药布，还渗着血。郑炎竟半天没爬起来，在地上撑着身子痛苦轻喘，有些茫然惧怕地抬头，望着影十一，哑声道:“哥哥……” 影十一心疼得厉害，这两个孩子，平时竟是一整夜守在外边的吗。 “给我过来！”他狠了狠心，一把扯起郑炎，拖到里屋扔到地上，郑冰心知不好，早已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等待着一场骤雨降临。 影十一把那帛书狠狠摔在两人面前，胸口起伏不止，冷声质问:“给我说，怎么回事，你们身上的伤，哪儿来的。” “是……” 他们在拼命搏斗，不见血死不罢休。只为了练出足够的实力进得了影宫，可他们招数相同，实力相当，连体力也相差无几，谁也赢不了，最后只得两败俱伤。 郑冰抱着双臂伤处，扬头恳切道:“哥哥，影宫在选拔，我们也想去。” “不准去！你们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危险。”影十一几乎是吼了出来，郑炎郑冰皆吓得打了个寒颤。 郑冰咽了口唾沫，努力冷静道:“危险能怎么样，哥哥不也是出身影宫吗？” “正因为我出身影宫，才知道里面有什么。”影十一沉声道，“你知道在里面一天要受多少刑，折磨几天不让闭眼都是轻的……” “可是哥哥经历过的我们为什么不能……”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影十一揉了揉眉心，“别的事好商量，影宫没商量。” 郑冰无奈问:“那再过些日子，侍卫离府，我们……” 影十一打断他们，“我给你们置办好宅子，也跟武馆馆主打了招呼，到时候你们就乖乖给我出府，我空闲的时候会去看你们的。” “我不走！”郑冰不由抬高了声调，眼角微红，“哥哥问过我们的想法吗，你什么都给我们安排好了，问过我们愿不愿意吗！” 郑炎皱皱眉，轻轻拉了拉郑冰的衣袖:“够了郑冰。” 这是他们第一次顶撞哥哥。 影十一气得浑身疼:“你们做什么我管过？我就这一个要求，不准进影宫！那是自残！” “自残我也乐意！”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寝房都静下来。 郑炎一时愣住，郑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影十一。 影十一胸口起伏，眼珠上血丝密布，额头青筋都爆起来，半晌，才渐渐平静，坐了下来，轻声道:“滚出去。” 郑冰扶着红肿的脸颊，第一次见哥哥发火儿，哽咽道:“哥哥，我能为你做任何事，一个影宫算什么……” “出去！”影十一把茶几上的东西扫了一地，气得眼前发黑。 郑炎拉住郑冰的胳膊，悄悄把人拽走了，轻轻关上门。 房里留了影十一自己，无奈地靠在床头。 无神的眼睛恹恹地看着满地狼藉，疲惫的眼角缓缓溢出眼泪，划过脸颊滴到手上。 可他们是幼鹰，羽翼渐丰，终究是 分卷阅读10 要飞的啊。 深夜，郑炎倚靠在住处庭院的廊栏上，默默看着远方发呆。 不知何时，旁边又站了一个人，影十一扶着栏杆，轻声问:“郑冰呢。” “睡了。”郑炎如实回答。 “帮我把药拿给他敷上。”影十一把一小包药放在郑炎手里，叹了口气，“我刚刚下手重了，话也说重了。” “哥哥会丢掉我们吗。”郑炎问。 “不会。”影十一攥了攥他的肩膀，安慰道，“无论在哪，哥哥都挂念你们。影宫太残酷了，我舍不得让你们受苦。” “听哥哥的，出府去，谋份生计，我有空闲会去看你们的。” “嗯。”郑炎答应了。 默默看着影十一缓缓离开。 他知道哥哥是在安慰他，因为影卫不能随意去看望府外之人，这是规矩。 郑炎扶着心口，觉得心里很疼，一旦走出这座府邸，他最爱的人，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哥哥。”郑炎追了上去，轻轻抱住影十一，紧紧抓住他，胸腔里像有什么东西堵着，沉闷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哥哥，你终于还是把我们扔了，我早知道的。” 如果当初没有捡他们回来，让他们自生自灭，于他们而言总比这样得到再失去的好。 影十一强忍着心疼，转过身轻扶着郑炎的脸颊:“哥哥真的爱你们，是真的。可哥哥是影卫，这辈子已经被困死在这儿了。” “去吧，以后勿再入歧途。” 郑炎扶过影十一的下颌，偏过头捧起影十一的脸，虔诚含住唇舌温柔轻吻，直到影十一喘着气推拒。 “哥哥，我会抢你走的，你等着。”郑炎最后望了一眼影十一，转身走了，身影渐渐隐没进幽暗夜色中。 远处的厢房里亮起烛光，郑冰侧身靠坐在窗台上，双眼含着笑，脸颊挂着泪，手臂上的药布被他发狂般撕扯下去，地上身上都滴着血。 他看着影十一头也不回地离开，郑冰整个人像抽了魂魄一般，凄惨地笑着。 “哥哥……” “我好像已经开始恨你了。” “迟早会把你带走的，你等着。” 第十一章争香（十一） 一夜无眠。 清晨，影十一红着眼睛拉开木门，脚下静静放着两枚黑玉的小镯。 他静静凝视着那两枚小玉镯，蹲下来，捡在手里。 这是影十一亲手打磨的小物件，一人一枚小镯一项圈。在他们生辰那天拿了出来，当时两个小家伙开心得夜里都不想睡觉，藏在被窝里悄悄翻来覆去地看，直到十六岁，仍旧当做最宝贝的东西，从不肯轻易摘下来。 其实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影十一说，我带你们回来的那天就是生辰。 他告诉他们要给他们新生活，如今也终于做到了。 影十一捡起那两枚小镯子，放进了衣襟里，贴着心口那处，本想感受到那镯子上的余温，可黑玉冰凉，冷得影十一打了个寒颤。 他们走了。 听影十三说，他们清早去影卫长那儿交还了侍卫腰牌，出府了。 影十一松了口气，动作木然，僵硬地穿上墨云锦衣，系上百刃带，往训场走去。 他安静地走在甬道上，周围寂静。若是平时，那两个孩子早就扑过来抱着自己撒娇了。 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从前没有两个孩子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过的。 影十一怔怔地走到训场，影卫长看都懒得看他，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们都已经过了当影卫的最佳年纪，再过几年，就要相继退役，王府会换上新一批年轻的鬼卫取代他们。 当然，他们会得到一笔可观的赏银，就算什么营生也不做，也足以安度余生。 影卫正是如此，主子用金银买他们年少的十年。可他们终究是不被需要了。 影十一在队伍里站定，默默无声。 影十三见他脸色不好，拿小扇的扇尖戳了戳他:“哎，你怎么了？” 他竟直直地跪了下去，昏倒在地上。 影十三懵住，愣了半天，才一把捞起他，见影卫长点了头，背起影十一，飞快送去了医殿。 医者说是劳累过度，心力交瘁。 “他这些年太累了，年轻人不要这么拼命。”老头儿吹着胡子感慨，“世事无常，凡事也不必太伤心。小十三，你也是。” “晚辈知得。”影十三靠在一边静静听着，托着腮微微一笑，“生而为刀剑，我哪有心呢。” 影十一恹恹地靠在床头，抬起发红的眼睛望着影十三:“我想休息一会儿。” “好。”影十三退了出去，医殿的隔间里只留下影十一自己，从清早躺到了深夜。 直到深夜，他才从木然变得悲痛。 他在黑暗中蜷缩着，想把怀里的人紧紧抱住，却发觉怀里空着，没有宝贝再让自己安抚拥抱了。 “郑炎……郑冰……”他痛苦不堪地呓语，用力攥着床褥，浑身冷汗浸湿了里衣。 终于开始疯狂的想念。 想念被他们无条件信任着宠爱着的日子，想念寒夜里相拥而眠，甚至开始想念被他们唇舌相依抵死缠绵的快感。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 原来他同时爱慕着两个人。 如果没有自己，他们才会活得更好，更自由，更正常。 他们三人都不必承受世俗异样的眼光，也不必担心仇家寻上门来，今后子孙绵延，安稳一生。 于是他选择用放逐来驱散悖德的恋慕，暂时的疼痛总比耽误了一辈子要强。 影宫有训条，言影卫不可有情，影十一深知自己失职，身为影卫，他的感情太过火了。 影卫长将影十一的近况如实禀报给了王爷，王爷转着手里两枚青玉核桃，无奈轻叹:“把小十一送回临州杏堂休养吧，等精神好些，就放他出府。” 影卫长神色冷然，低声道:“前朝动荡，王府正是用人之际，影十一若离开，我们还没找到同样出类拔萃的新人替换。” 这时，丫鬟在门外轻轻叩门通报:“王爷，影十一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王爷搁了笔，望着影十一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踉跄走进来，跪在自己脚下。 “起来吧。”王爷斜倚在太师椅里，伸手虚扶了一把。 影十一单膝跪地，颔首行了一影卫礼。 “王爷，前朝动荡，王府危急，十一恳请留于王府，为王爷效命。”影十一深深叩首，将腰间影牌放于面前，那红木影牌背面镌刻四行字: 生于影宫，忠于主上，此身不死，此誓不灭。 他有所爱之人，亦有所忠之信仰，身为影卫，执着于一生见不得光的荣耀。 王爷轻轻扶着影十一的肩头，温和笑笑:“既然如此，等动荡了结，本王圆你一心 分卷阅读11 愿，算给你的补偿。” 影十一喉结动了动，轻轻点头:“谢王爷体恤。”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挺着，影十一重新习惯了孤独。 他也曾偷偷去看过郑炎和郑冰，后来听说他们分道扬镳，不知道去了哪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洵州。 如果他们能过得好，影十一就满足了。 ———— 此去数年，江湖风动。 四海皆知的名门正派，灵湄山掌教坐化于仙瀑之中，将衣钵传于门下天赋异禀的弟子，发英雄帖，传告武林。 群山绵延，雾霭沉沉，灵湄山主峰之巅，男人长发束起，一身玄白教袍，脖颈上仍旧挂着小巧的黑玉项圈，久久凝视着远方。 郑炎默默收回目光，问起身边白衣飘飖的侍剑人:“找到我要的人了吗。” 侍剑弟子恭敬道:“回掌教，他们已去寻了。” “不必了，我亲自去找。” ———— 亦有一邪派异军突起，四大杀手院之一的碧霄馆，短短几年间竟易了主。 珊瑚榻上斜倚着一男人，身着一袭赤红袍，白皙脸庞映起酒醉的醺红，懒洋洋地摩挲着手中的刀刃，桃花眼幽深含笑，托着腮，问脚下跪着那几个探子: “找到我要的人了吗？” 几个探子跪在堂下瑟瑟发抖，支支吾吾:“馆主……我们……尚未……” “没找到？”郑冰发出一声尖锐笑声，“一个影卫而已，能躲到地缝里？” “可……他们说那影卫已经死了，就在玄元政乱那年！那影卫当时就在京城，被朝廷神鸢营的弓箭手乱箭射死了。” 郑冰眼中露出残忍笑意，手中刀刃倏地甩了出去，刚刚说话的那探子被刀刃自头颅贯穿，深深钉在地上，鲜血脑浆迸溅，满堂鲜红。 郑冰挑起眼角，瞥了一眼余下那两个探子，勾了勾手。 那探子吓得面如土色，险些坐在地上，浑身哆嗦着，用力拔下那把刀，颤抖着双手战战兢兢奉还给郑冰。 郑冰攥紧了那把鲜血淋漓的刀，指尖在刀背血迹上无聊地抹了抹。 “馆主……”探子颤抖求饶，“属下立刻再去找……” “不必了，我亲自去找。”郑冰拎起那把鲜红的刀，站了起来，甩下刃上粘稠血液，重新插回自己后腰的双刀鞘中，走下了主座。 门前护法低声问:“馆主，这两人如何处置。” “咒我哥哥死，撕碎了喂我的龙蛇吧。”郑冰哼笑。 护法微微皱眉，仅仅皱了皱眉，就被郑冰狠狠抓着喉咙猛得按在了门上，轻声笑问:“你有什么不满？” “不敢……”护法痛苦求饶，脖颈才渐渐被松开。 郑冰扔下他，拍了拍掌心的灰，拂袖扬长而去: “有什么不满，就忍着。我郑冰就是踩着馆主的尸身上位，那又怎样，如今整个南安我才是王，没用的，反叛的，我都要让他们下地狱。” 颈间的黑玉项圈叮当轻响。 郑冰走出去，南安多雨，濡满了一身温凉。 他伸出手，细密雨丝落在掌心，冲淡了泅进掌纹的血痕。 “哥哥……你还活着吧。就这么厌烦我吗，连一面也不愿见我。” “等我抓住你，让你再也跑不了。” 郑冰微笑着，目光如水，温柔而哀痛。 “多少年了，哥哥是不是忘了郑冰了。说来看我，一次也没来过啊。” 第十二章争香（十二） 影十一确已在别处休养了很久了，在临州有了一方小院，常常窝在院外的躺椅上，像只慵懒的大猫，安静地晒太阳。 当初王爷被疑有谋反之心，被逼反抗，领影宫三千影卫闯京城，十三鬼卫护着王爷直逼皇宫，九死生，天下变，玄元政乱平息，王爷挟天子以令诸侯，已成江山隐帝。 影十一确实在那一战中重伤，他身中三箭，被影十三拖了出来，王爷命人即刻送所有重伤的影卫前往临州药铺疗伤。 杏堂是王爷的安置点，有妥当严密的眼线聚集在此，也有满库的珍稀药材，更是影十一最初的家——这药铺是他父亲的家业，当初他父亲去世前把这药铺，连着自己的儿子，一同交给了王爷，以报答王爷知遇之恩。 时隔多年，影十一休养得不错，却不肯再回洵州了。那里太孤独，他想在这儿避一避。 起初是想去寻郑炎和郑冰的，想看看小家伙们长成什么样了，影十一消息灵通，得来见闻说，小家伙们都有了出息，日子过得好着呢。 因此他不想去见他们了。 不想再打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 他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低垂。 他本就懂医理，养护得当，平日里悠闲，皮肤温润如玉。 换上常服的影十一显得更温柔，他长着一张俊俏面孔，却常年遮在蒙面巾底下，可幸，他如今仍如年轻时一样好看。 每日听着山寺钟声，崖畔琴音，清心寡欲。 到了傍晚，影十一懒够了，缓缓起身，去灶房煲一碗粥，端在小桌上。 小桌边摆了三张木椅，仔细看简陋小室中，茶杯饭碗被褥，都是整整齐齐的三套。 影十一舀起一小勺粥，吹凉了，伸手递到身边的空座旁，木然等着有人喝了自己喂的饭。 室中空无一人，影十一就静静等着，等了一刻来钟，放下已经冰凉的那勺粥，收了碗筷，慢慢回了院子，重新窝进躺椅里，不声不响。 杏堂里的伙计十分焦急，他已多日不爱进食了，也不怎么说话，眼见着一天天消瘦。 倒是偶尔看见他在自言自语，对着无人的地方温柔地笑，好像中邪了。 少爷难得回了家，怎么就疯了呢！ 影十一在躺椅里窝到深夜，他睡着和醒着的时候差不多，都是安安静静的。 有人站在远处看了很久，缓缓走过来，脱下自己身上的一袭赤红袍，裹在昏睡的影十一身上，抄起膝弯，把人横抱起来，像爱惜易碎的珍宝，把消瘦得不像话的影十一搂在怀里，抱进了卧房，简直轻得像片羽毛。 郑冰捏了捏影十一的肩骨，瘦得硌手。 “哥哥……”郑冰颤抖着托起影十一细长无力的手，轻轻攥在掌心里，咽下哽在喉头的心酸，把他的手贴在唇边，深情地亲吻着。 “哥哥，是病了吗。”郑冰把影十一的头靠在自己肩窝，轻抚他脸颊。 “你想就在这地方等死，也不愿意见我一面吗。”郑冰环视四周，屋中的摆设陈列都是整整齐齐的三份，如同他们在时一般。 “哥哥是想念我的。”郑冰忽然笑了，又忽然冷了脸，“但我要哥哥只想我一个人。” 他一把抱起虚弱昏睡的影十一，冲出了庭院，凌空翻了出去，带着影十一隐没进了深林。 冷风 分卷阅读12 拂面，影十一感觉到冷，抱紧了身边唯一暖和的东西，本能地贴近郑冰。 郑冰心里颤了颤，安抚地抱紧影十一，给他裹了裹衣裳，吻着他额头问:“哥哥今晚要抱我睡吗？” 恍惚中，影十一嗯了一声。 郑冰高兴地笑了，露出两颗小犬齿，蹭了蹭他脸颊:“哥哥你好乖啊。” 郑冰带他回了南安。 烛光忽微，散在幽暗密室中，影十一从昏睡中醒来，动了动身子，觉得有些麻木，但颓废许久的身体反而不像从前一般疲惫，有了些体力。 他想坐起来，腰间忽然一紧，身边搂着自己腰的人收紧了手臂，哑声呢喃:“哥哥……” 影十一身子一僵，愣住了。 他怔怔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睡着的郑冰，又猛然间发觉自己双手被铁链捆着，举过头顶栓在床头。 影十一整个人愣住，头脑里木木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身边的人缠了上来，按着影十一的头不让他躲开，偏头亲他，舌尖强行顶开牙关，把影十一的舌尖勾过来吸吮。 郑冰的舌尖缠绵柔软，惩罚似的吸舔碾咬，勾得影十一失了神，唇齿间流露出细碎的呻吟，下、身隐约硬涨起来。 安定尘封许久的心再一次跳动起来，影十一骗得过所有人，骗不过自己，他对他们有感情，他对他养大的小家伙有恋慕的感情，让他羞愧难当。 “哥哥，你睡了这么久，我好想你啊。”郑冰爬了过来，趴在影十一胸前，亲了亲他嘴唇，“好点了吗？我给哥哥喂了药。” “……你怎么找到我的。”终于被放开，影十一松了口气，还有些乏力，手脚都用不上劲，不知是不是还被这小子灌了别的药。 “把链子松开。”影十一皱眉道。 郑冰微笑摇头:“我松了哥哥，哥哥就逃跑了，我不信你。” “郑冰，给我松开。”影十一挣扎道。 “我还能信哥哥吗，哥哥说闲下来去看我，你来过一次吗？”郑冰缠着影十一，双臂环绕在他脖颈间，在他耳边苦笑，“当初我真的信哥哥，我在武馆里等你，每天都在等哥哥来看我。” “我把赚来的银子都包好了，想等见到哥哥就交给你。” “可哥哥好久都没来，他们说你早就不要我们了。” 影十一怔怔看着郑冰无奈地质问，孩子离开家也不过暂时想想家而已，他没有想到他们会等得这么痛苦。 “我一直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赶我们走，你明知道我不想走。” 影十一叹了口气:“说了多少遍，影宫里太残酷，哥哥舍不得。” “残酷……”郑冰忽地笑了，缓缓解开衣带，褪下上衣，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轻声道，“不进影宫，该受的罪我也一样都没少啊。” 而且更加没有希望，没有盼头。 影十一诧异地望着郑冰身上无数深浅疤痕，他确是受苦了。 “哥哥从不问我的想法，你根本不愿意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我，你以为的对我好成了对我插得最深的一刀。” 影十一感到胸口堵得难受。 “郑冰……” 郑冰翻身压在影十一身上，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低头轻声道:“既然如此，哥哥想必也做好了被我报复的准备吧……你不问我的想法，那我也不在乎你的，我喜欢哥哥，我要上了你。” 影十一瞪大眼睛，怔然望着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郑冰，“别……” 余下的话被郑冰用舌尖狠狠堵在了口中。 第十三章争香(十三) 带着惩罚的吻不似刚才那般温柔，而是充满侵略意味的占有，郑冰双手撑着影十一身侧，正压在影十一身上。 “郑冰……我把你养大……你不能这样……”影十一双手被铁链反绑在床头，身子又被郑冰压着，手脚麻木无力，无从反抗，只能任他享用。 郑冰像欣赏猎物一般看着无力挣扎的影十一，一边吻着他，一边把手伸进他衣里抚摸。 “啊……”哥哥的身体好温暖，只是用指尖轻抚，掌心摩挲着肌肉线条，郑冰已经呼吸急促了不少，下、身充血硬涨，硬硬地抵在影十一腿间。 影十一难耐地偏过头，紧咬着嘴唇忍受着身上肆意作乱的手，郑冰轻轻顺着肌肉线条摩挲，在胸前那两颗小红珠上狡猾地一捏，影十一打了个寒颤，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呻吟声从紧咬着的唇缝中挤了出来。 郑冰惊讶地低下头，轻吻影十一的唇角：“哥哥这就耐不住了……这些年……哥哥从未与人肌肤之亲吗？” “……”影十一默然不语，身体因为过于羞怯而显得白里透红。郑冰心里有了些安慰，捧起影十一的脸蹭了蹭：“哥哥，别咬着，咬破了郑冰多心疼。” 郑冰把手指轻轻塞进影十一口中，轻轻夹着他的舌尖搅动，影十一无法吞咽，涎水顺着唇缝流出来，晶莹剔透地挂在下颌角。 “唔……”影十一脸颊微红，嘴被郑冰的手指卡住，显得被欺负得可怜。 影十一轻喘着松了口，声音微哑：“郑冰……你我这般……算什么名分？” “哥哥还不明白，郑冰想与你成亲啊。”郑冰有些忍耐不住了，低头含着影十一的嘴唇，右手摸到他腰间，生涩地解他的腰带，纠缠半天，终于把影十一的下衣给扯了下去，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微微发抖。 郑冰心跳漏了两拍，掰开哥哥双腿，出神地看着两腿间淡粉张合的嫩穴。 影十一怎么挣扎也合不拢被郑冰掰开的腿，感觉到郑冰正出神地看着自己后/穴，心中再不能更羞耻，难堪道：“别看了！” “哥哥好漂亮好干净。”郑冰难耐地舔了舔嘴唇，轻轻摸了摸影十一腿间硬硬竖着的那根阳物，“哥哥好硬……也好大哦。” “出去！滚出去！别碰我！”影十一实在受不了了，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崽子掰开了双腿一览无余，当初影十三警告他当心被捡来的小狼崽吃了，一语成谶。 郑冰轻轻从影十一身上退了下去，未等影十一松口气，下、身的东西却忽然被温润的口腔含住，红润的茎身猝不及防被温热柔软包围，影十一整个人都被前所未有的快感淹没，头脑里一片空白，控制不住地发出压抑的呻吟。 郑冰乖巧地舔着，软滑的舌尖在眼口轻戳，再整个吞下前端吸吮，感受着身下人抑制不住的战栗，而这舒爽到颤抖的快感正是自己的舔弄吸吮给予哥哥的，想到这儿，郑冰心里油然升起一丝兴奋。 他把哥哥的粗物深深吞进口中，抵到了喉咙，忍耐着喉咙被撑满的痛苦，把茎身吞进更深处，尽力收着牙齿，恐怕自己尖利的小犬齿硌疼了哥哥。 “郑冰！啊……啊……”影十一还从 分卷阅读13 未有过男女之情，更从未经历过床事，根本受不了这么激烈的舔弄，感觉到自己深深插/进了郑冰喉咙里，顿时就想射、出东西来。 “啊啊！郑冰……郑冰你……起来……”影十一脸颊红透了，急切地想推开郑冰，可双手被绑在床头根本动不了。 郑冰缓缓退了出来，双手抚摸着哥哥双腿里侧的白嫩皮肉，轻轻用舌尖舔着眼口，感到哥哥身体忽然紧绷，伴着一声压抑在齿间的轻呼，一股热流喷了出来，一半落进郑冰口中，一半溅在郑冰的脸上。 影十一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床上，郑冰惊讶地呆住，脸颊和口中的精/液顺着唇角滴落，画面淫靡不堪。 “郑冰……我……”影十一看了一眼郑冰，他竟把污物射在了小家伙的脸上，糟透了。 “哥哥，哥哥。”郑冰俯身掰过影十一的头，任凭影十一怎么摇头躲开，仍旧强行把口中的白/液灌给他，“哥哥的液液好好吃，你尝……甜甜的。” 影十一只尝出了咸腥味儿，身子扭动挣扎着，恨自己刚刚居然在心疼这个会吃人的小狼崽，他明明甘之如饴。 “擦干净去，像什么样！”影十一抬腿想把郑冰扫到床下，却被郑冰拿住了脚腕，按了下去。 郑冰拿了块布巾把脸上的污物擦净，伸手去影十一枕下摸了摸，摸出一罐脂膏来，挖了一大块，抬起影十一的腿，把脂膏抹进娇嫩的穴/口里。 “郑冰很乖吧，先让哥哥舒服了，哥哥该奖励郑冰了。”郑冰轻轻点了点粉嫩的穴肉，“让我操这里。” “别……啊啊……”臀缝间的凉意让影十一勉强清醒，两腿被分开，一根手指抵在穴/口轻轻打转儿，揉着穴/口附近的嫩肉，再缓缓顺着微微张开的穴/口轻轻插/进去。 影十一忍不住轻吟出声，穴/口骤然缩紧，紧紧咬着郑冰的指尖不放。 “哥哥，松一点啊……”郑冰眉头皱起来，指尖卡在半截，不想太用力插坏了哥哥，于是只能浅浅前后抽插，没想到这对影十一而言更是折磨。 郑冰把整根手指都推了进去，仅仅一根手指就让影十一痛得双腿发颤：“郑冰……别弄了……不行了。” “这才哪到哪？”郑冰一意孤行地插/进第二根手指，微微用力，把穴/口撑开。 “啊、疼、啊啊……”影十一开始难受地轻喘，后/穴不断传来的刺痛感，腿间吐过一次精/液的阳物竟然又缓缓硬了起来。 郑冰耐心地扩张，俯身下去含住影十一的唇舌舔弄，哥哥在急促地喘息，身前的东西也硬了起来。 直到哥哥后/穴能吞下自己三根手指时，郑冰才解开腰封，扶着自己快要涨爆的棒身插了进去。 后/穴被粗硬的阳物一分一分撑开，缓缓推进深处，一阵一阵难以忍受的撕裂感不断传来，影十一痛得仰头轻喘，挣扎中被绑住的双腕被勒出血痕，腿间刚刚硬起来的东西缓缓软垂下来。 真疼啊。 无法抗拒的钝痛比中箭时的剧痛更难熬，疼痛里翻涌着羞耻感，影十一下意识绷紧了身子，后/穴把郑冰的分、身紧紧裹住。 郑冰扶着影十一的腰重重抽插顶弄，俯下、身亲吻影十一的脖颈，顺着吻至胸前，扒开了一点衣襟。 影十一战栗不止，后/穴被凶猛抽插着，郑冰在自己软嫩的肠肉里碾动，一次次研磨过最深的那处，引得影十一双腿一颤一颤。 “啊、啊……郑冰……哥哥求你，放了哥哥……啊……” “郑冰……哥哥、受不住了……” 郑冰含住影十一的唇舌，眼角挂着泪轻吻，下、身狠狠地插着，发泄着自己多年的想念和失望，伏在影十一耳边哽咽低吼：“哥哥你还敢扔郑冰吗，你还会不要郑冰吗？” “……啊……啊啊！”影十一痛苦舒爽交织，语无伦次。 “哥哥……能给郑冰生小孩吗……”郑冰低喘着问，“我要哥哥给我生小孩……” 敏感到极致的影十一实在听不得这么淫靡的话，身子再次绷紧，腿间的硬物被插得吐出一股白/液，竟被郑冰给操射、出来。 影十一筋疲力尽，双手被绑着连挣扎也做不到，只能任郑冰极有体力地在身上挺动，足有百来下，才挺进了深处，把温热的精/液全部喷洒进影十一身体里。 郑冰趴在影十一身上舒爽地叹气，半天才肯动身子，把软在穴/口里的阳物抽出来，轻轻的一声，白浊从穴/口里挤出来，顺着双腿淌了下来。 第十四章争香（十四） 影十一无力地仰着头喘息，腿间白/液横流，脖颈布满亲吻的细碎的红痕，手脚的麻木感在缓缓消退。 这狡猾的孩子果然是给他下了软骨散，否则凭影十一身手，即便再落魄，也不会被区区一根细铁链困住。 郑冰额前的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了，飨足地舔着嘴唇，居高临下欣赏着被自己从里到外凌辱享用过一遍的猎物。 “哥哥。”郑冰俯身过来要抱他，微笑着低头蹭了蹭影十一渗出细汗的脸，“我带哥哥去洗干净，否则要生病的。” 影十一偏过头，不想看见他。 他很失望，他自认为把郑冰呵护成人，却没想到他仍旧走了歪道，变得更偏执更一意孤行。 郑冰触至影十一身体的手指僵了僵，被哥哥冷漠的态度刺得心里难受，他讪讪的收回手，无措地看着哥哥。 哥哥果真已经不疼他了。否则也不会赶他走。 喜欢一个人真难过，郑冰不想喜欢哥哥，这种心思让他一直挣扎痛苦，得不到就强行占有，到头来还是被哥哥厌烦了。 “放开我。”影十一轻声道，“让我回去，别再来找我了。” 影十一只想平淡地过日子，这种病态的恋慕情意还不如没有。 “我不放……”郑冰笑得苦涩，“我想每日看着你，哥哥不宠郑冰了，那郑冰就来宠哥哥吧。” 他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俯身去抱影十一。 周身陡然升起强烈的杀气，影十一警觉地望向窗外，郑冰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友好的气息，却仍旧不如哥哥敏锐。 影十一脸色骤变，拼命挣扎嘶吼:“想死吗！给我解开！” 话音未落，数道暗箭轰然破窗而入，迎着郑冰劈头飞去，杀意毕露。 郑冰被影十一吼了这么一声，顿时愣了一瞬，那毫不留情的暗箭便近了身前。 “还不躲！”影十一脸色煞白，腰弓一绷，身子卷起，手腕仍旧被绑在床头，用力抓着床头锁链，整个身子荡了起来，修长双腿凌空一扫，腿间带着生猛劲气，把险些没进郑冰身体的铁箭拦腰扫断了，一道暗箭不可避免地深深没进影十一大腿皮肉里。 那些暗箭本是避着影十一的，不料他自己迎上去为郑冰解 分卷阅读14 围。 影十一痛得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郑冰:“给我解开！” “我……”郑冰怔然看着影十一，看着他以为毫无反抗之力才任自己胡闹的哥哥。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哥哥为了护着自己硬接的那一箭，伤口鲜红。 刹那间，那木窗被轰然撞开，木屑飞溅，一位身着玄白教袍的青年手执墨色双刀闯进来，郑炎眉目清冷，眼神怒极，不由分说冲向郑冰，郑冰就地一滚，顺势披上落在地上的赤红袍，抽出鞘中双刃格挡了承载着郑炎极度怒火的一招。 震得郑冰手臂微麻，他翻身飞踢，在郑炎刀背上猛踹了两脚，把郑炎逼退两步。 “混蛋！你敢伤哥哥！我跟你没完！”郑冰冲向影十一，焦急地跪在他身边，把那枚暗箭拔出来，慌乱地按着汩汩流血的伤口，眼角红着，不断吸鼻子，“哥哥！哥哥！疼不疼啊！” 郑炎一惊，跑到影十一另一边，跪下来仔细看他，眼神复杂，掺杂着愧悔和痛恨，给他解开手腕上的链子。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郑炎的声音有些不稳，显然已经气极，此时是强撑着风度没有发作。 影十一被喂了软骨散，刚刚那倾尽全力的一挡已经耗尽了体力，静静靠在床头，连话也没力气说，疲惫地半睁着眼睛望着郑炎。 影十一浑身是爱抚过的红痕，下、身未着衣裳，腿间还有尚未干涸的白/液。郑炎狠狠瞪着郑冰，仿佛下一刻就要一刀砍死他。 哥哥被郑冰给偷吃了。 日思夜想的哥哥…… 郑炎忽然拦腰抱起影十一，衣袖一甩，无数暗箭朝着郑冰飞去，郑冰下意识躲闪，郑炎便抱着影十一冲出了窗外。 “郑冰，我不会放过你。歪门邪道的败类，没资格与我抢哥哥。”郑炎横抱着影十一轻盈踏上飞花落叶，回眸冷冷看了一眼。 第十五章争香（十五） 骤然凌空的不适感让影十一本就麻木的手脚更加酸软，整个人瘫软在郑炎怀里，无力地靠着他肩窝。 昔日少年已长成独当一面的男人，影十一本就消瘦，在他俩面前甚至略显纤细。 郑炎褪下衣袍给影十一蔽体，遮住双腿和颈间的红痕。 “哥哥，我来晚了。”郑炎吻了吻影十一的眼睛，“我带你走。” 影十一无动于衷，靠在郑炎肩头，眼神疲惫呆滞。 “哥哥……”郑炎欲言又止，试探地叫怀里人，渴望能看到他一丝笑意，渴望看见哥哥对自己的思念。 他心里有些颤抖，又抱了抱哥哥，努力平缓着声音问:“哥哥想郑炎了吗。” 影十一仍旧半睁着眼睛无力说话，也不想回答。 他确是想念，可他们变了，变得偏执又占有欲强得可怕，他们从前把自己当成哥哥，现在似乎只把自己当战利品，肆意争抢，只想据为己有，从没人问过他自己的意愿。 就如同他强迫他们出府一样，影十一也没问过他们，只觉得是为他们好，风水轮流转，终于又回到自己身上了。 郑炎望着怀里人静静地不说话，心里已凉了半截。 “哥哥，我求你。”郑炎眼神忧郁痛苦，亲吻着影十一的脸颊，轻声道，“骗我也好，说句想我吧。” 他静静等着哥哥来看望自己，年复一年。 他常常说服自己，哥哥只是太忙了。谁也取代不了王爷在哥哥心里的地位，郑炎只要哥哥是挂念自己的就好，他从不敢把自己与哥哥的主人相比，只希望哥哥别忘了自己。 得不到哥哥的回应，郑炎轻轻叹了口气，抱着他回了灵湄山。 影十一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但没见过对着自己的这么大的阵仗。 万千灵湄山弟子颔首立于白玉阶下，恭迎掌教归来。见掌教怀抱一位长相温柔清俊的男子回来，弟子们肃立静默，未曾有人置喙一词。 当初郑炎接任掌教一职时就已传告灵湄山，他有位夫人，流落于世间不知何处，迟早是会接回来的。 影十一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看来他是认真的。 他们俩可能……都是认真的。 郑炎带着影十一回了自己住处，耐心把哥哥身上污物洗净，红肿处涂了药膏，又把伤口包扎妥当，才把影十一轻轻放到自己床上。 期间，影十一没怎么说话，默默看着窗外。 “你们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关一辈子吗。”影十一轻声问他。 郑炎忽然怔住，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更凉了。 “哥哥我没想关你。”郑炎眼神局促不安，恐怕失去一般抱紧了影十一。 “放我走。”影十一淡淡看着他的眼睛。 郑炎身子一僵，眼神惊惶，倏地抱紧了影十一，恐怕谁来与他争抢，害怕得手臂都在发抖，一次一次咽着哽在喉头的东西，颤抖着抱着哥哥:“……别……别……别走。” 影十一感觉到箍着自己的手臂在发抖。 郑炎从小就不擅撒娇，也坚强得多，可他的喜欢一点也不比郑冰少，他害怕成这样，大概心里痛的是表面的十倍。 影十一又想到自己救起他们那天，郑炎也是如此，害怕发抖得厉害，小狗一样想要从影十一身边爬走，如今又像小狗一样缩在影十一身边不肯走，就算被伤得痛苦不堪也不肯放开。 是他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安慰，承诺爱他们照顾他们，不再让他们受伤。 却原来伤他们最深的是自己。 他这个哥哥不称职，言而无信。 “好了。”影十一抬起绵软无力的手，扶在郑炎手上，“没去看你们，是太忙了。” 其实他去了，只是没见他们。因为逃避，不敢面对他们太过炽热的感情。 郑炎受宠若惊地立刻回握住影十一的手:“我知道，哥哥太忙了，我知道。” “但哥哥希望感情不是抢来的，也不是囚禁出来的。”影十一勉强抬起筋骨发软的手，摸了摸郑炎的脸颊，“我跟你说过，走正道。” 摸得那处立刻红热起来，郑炎惊惶点头:“我知道，我一直都听哥哥的话……” “但你没把我的嘱咐告诉郑冰，是吗。” “……”郑炎沉默下来，像被戳穿谎言的孩子，不敢与影十一对视。 “也没把哥哥的歉意告诉他，也没把药给他，郑冰以为临到分别我也没有在意过他，所以他才会恨我。”影十一声音仍旧温和，并无苛责。 “因为我想哥哥只喜欢我，只爱我自己……一个人。”郑炎跪在床边，握着影十一的手请求原谅，“别的我都可以分给郑冰，哥哥……不想分给他。” 影十一轻轻扶着郑炎的脸颊，轻声道: “郑炎，不是身在正派就是正道，心无嫉恨才是正途。” 第十六 分卷阅读15 章争香（十六） 郑炎沉默许久，偏开目光:“既是哥哥的意思，郑炎遵从就是了。” 影十一苦笑:“你还是不明白，郑冰是你……” “我知道。”郑炎声音微哑，“他什么都抢我的。因为他是郑冰，所以我都让给他了。” 郑冰总是抢我的，抢我最好的。 他一直不甘心。 “郑炎。”影十一有些不忍。 郑炎低垂着眼皮，似乎在强忍着难耐的情绪:“所以我们的分别多年，哥哥就只想与我谈郑冰吗。” “……”郑炎叹了口气，转眼又见哥哥腿上还勒着止血的药布，又难免心疼起来，侧身坐在床边，给影十一拆药布。 “嘶……”一碰腿上伤口，影十一疼得嘶嘶吸凉气。 郑炎手指僵在半空，怕再碰疼了哥哥，不敢再动，手足无措地望着影十一。 “……哥哥……我错了。”郑炎咽了口唾沫。 影十一撑着麻木的身子靠坐起来，拆药布影十一早已驾轻就熟，露出有些发黑的寸长伤口，微微张着口。 “去给我找药箱，带银针药线的那种。”影十一还像从前一样使唤这小孩，转念才记起，他已是名门之主了。 郑炎听话地应了，轻敲了敲木门，外边守着的侍女侍从齐声应答:“掌教有何吩咐？” “去把湄隐生叫来。”郑炎的声音半分冷漠半分威严，全无在影十一面前的乖巧顺从，确有掌教的风度。 影十一望着他出神。 果真已经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不久，一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提着药箱匆匆过来，躬身向郑炎行礼:“拜见掌教。” 郑炎微微点了下头。 湄隐生是南安有名的云游医者，出身灵湄山，师从先掌教，先掌教驾鹤一去，湄隐生便云游各处求道，医道无止境，不知还能得谁指点。 还是个少年，大约比郑炎还要年少些。 “这位是……夫人……？”湄隐生忍不住多看了影十一几眼。 男人眉眼温和，毫无恶意地望着自己。 连湄隐生盯着自己哥哥看个没完，半天舍不得收回眼去，郑炎皱了皱眉:“看够了？” “啊……不敢不敢……”湄隐生讪讪收回目光，摆上药箱，侧身坐在床边，给影十一搭脉。 心里忍不住多想。 这男人确实有些姿色，长得却不像小倌一样软艳，但怎么看也是任人揉捏温柔体贴的…… 影十一挑眉看了他一眼，轻咳提醒道:“小先生，在下只是轻微外伤，不必搭脉。” 他敏感察觉到这少年的不满，少年的一股内力缓缓灌进经脉中，平稳有力，带着不友好的试探。 功夫不错。 影十一反手把湄隐生的手腕攥在掌心里，轻点了点他的脉，微笑道:“小先生，既入医道何不好生修身养性。” 湄隐生一愣:“……？” 影十一随手拿过纸笔，抿了抿，飞快写了几行，递还给那少年。 湄隐生迟疑地展开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怔然望着影十一。 “不劳小先生动手，在下给自己写了副方子，也斗胆给小先生写了副方子……” “前辈是……？”湄隐生忽然变得极其焦灼渴待，恭敬起身行了一礼。 这方子不是寻常医人写得出的，这种特殊的用药法必然出自妙手世家。 影十一轻轻摇头，从药箱里拿出银针药线，从药油上烤了烤，按着自己腿上的豁口认真缝起来。 郑炎默默看着影十一眼也不眨给自己缝伤口，顿时心里拧紧，掌心里渗出冷汗，仿佛疼的是自己。 他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抓住湄隐生的胳膊，把人给扔了出去，关严了门，自己侧身陪在影十一身边，紧张地从身后抱着他，低声问:“很疼吧哥哥。” “小伤。”影十一额头渗着细汗，反手摸了摸郑炎脸颊安抚，“习惯了。那孩子根骨很好，有天分，你照顾着些。” 郑炎脸色一黑:“谁，湄隐生吗。” “……”影十一无奈道:“我以为你只吃郑冰的醋。” 郑炎耳尖微红。 湄隐生偏偏好死不死在外边苦苦哀求:“掌教！敢问夫人出身何方世家！小生虚心求教，还请夫人指点迷津……” 半晌，郑炎才倏地推开门，黑着脸见了湄隐生。 “吵什么。”郑炎冷冷看着他，“我夫人当医者时，你还不一定生没生出来。” 是了，影十一做医者时，是顶着刀锋箭雨一路走来的。 少年人总是爱大惊小怪。仅仅到了夜晚，掌教夫人是位隐士高人的消息便已传遍了灵湄山上下。 所有人都在悄悄谈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掌教夫人，消息越传越离谱——听说掌教夫人是位绝世高手，早已退隐江湖了。 这下灵湄山的风向就变了，从红颜祸水狐狸精勾引高攀掌教，变成了掌教有缘结识隐居仙士，终修成道侣，结了一段天赐良缘。 入夜时，郑炎端着药碗守在影十一身边，耐心地等着他喝完了，再把早准备好的金丝蜜枣喂进影十一口中。 影十一觉得他们长大了，自己成了被照顾的小孩子。 “哥哥。”郑炎轻轻从身后抱住他，用商量的语气轻声问，“哥哥一定要回去的话，能在我这儿多住几天吗。” “只住几天就好。”郑炎默默抱紧了影十一，脸颊贴着他脖颈，哑声祈求。 影十一心里颤了颤。 身子被郑炎紧紧搂在怀里，影十一沉默良久，温凉掌心扶着郑炎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背。 见哥哥不回答，郑炎失望地垂下眼睑:“再住一天，就一天。” “掌教大人是在求我吗。”影十一回过头，指尖抹了抹郑炎眼角，“若是被你门下弟子瞧见可怎么好。” 郑炎怔怔望着面前人，他像失了魂，鬼使神差低下头，轻轻捧起影十一的脸，偏过头在影十一唇上虔诚亲吻。 第十七章争香（十七） 郑炎轻轻握着影十一的手，一手扶着他侧脸，含着影十一的舌尖细细舔吻，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影十一被郑炎双臂圈在怀里，侧身与郑炎亲吻，一手扶在郑炎腰间，摸到布料下绷紧的肌肉，感觉到郑炎的紧张和企盼。 影十一终究沉溺在郑炎生涩的温柔里。 唇舌交织的一瞬间，郑炎和郑冰的影子在脑海里轮转不停，影十一才发觉，填满自己生命的人，不是他的主人，而是这两个孩子。 影十一向来保守，他不愿把自己与他们纠缠在一起，没有勇气承受世俗的目光，更难以忍受旁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若非情真意切，哪能抛下杂念坦诚相待。 他还是沦陷了。 唇舌缠绵，越吻越深，影十一发出 分卷阅读16 一声低低的鼻音，郑炎松了口，耳尖微红。 哥哥还像从前一样甜。 “哥哥……”郑炎的手抚上影十一的腰，缓缓游走进衣襟里，轻抚平坦紧实的小腹，不动声色地试探哥哥的底线，紧绷着精神，恐怕听见哥哥的拒绝。 影十一清楚地感觉到郑炎的掌心在自己身体上抚摸，摸得他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不由自主动了动身子，双臂环上郑炎的脖颈。衣襟被轻轻拉扯松垮，褪到了肩头，露出清晰瘦削的锁骨和没有一丝赘肉的胸腹。 郑炎穿了一身玄白教袍，显得纤尘不染，不动声色的表情更显得正直，脖颈上却搭着一双纤瘦的手臂，影十一衣裳半敞，鼻息间轻喘，被腹上游走的手掌摩挲得喘息不止。 影十一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放荡了，咬着嘴唇想挣脱，手腕被郑炎一把抓住，整个人被郑炎环抱起来，轻轻压躺下来。 郑炎在影十一嘴角轻吻，声音喑哑:“哥哥，别推开我。” 说罢，指尖一扫，一道微风吹灭了烛焰，周身骤然昏暗，借着月光打量，哥哥的身体有些苍白，眉眼深邃，迷得郑炎脑海里一片空白。 哥哥真好看，看不够。 郑炎在影十一耳边低声耳语，握紧了影十一的手:“哥哥，郑炎不敢一意孤行留哥哥在我这，求哥哥多住几日吧。”郑炎的声音有些发颤，“这几年，哥哥想我了吗。” 他还是想这么问。就算哥哥不想回答。 如果哥哥想念自己，是会来看望自己的吧，可他一次也没来过。 因为他们只是哥哥随手捡来的两个小东西，没有高贵干净的出身，也不懂事，总是让哥哥为难。 没有他们俩，哥哥会过得很轻松吧。 可他已经想念哥哥快疯了啊。 “哥哥……”郑炎迟迟没有等到影十一的回答，心里又凉又痛，无可奈何地攥着拳头，无奈道，“骗我一次也不行吗。” 如果哥哥能说一句想念他，违心的安慰也好，郑炎渴望了好几年。 影十一躺在郑炎身下，尚有些无力的手搭在他腰间，感受着郑炎急促的心跳和逐渐失落下来的情绪。 “想了。”影十一轻抚着郑炎脊背，除了答应，想不出还能说什么。 郑炎身子一僵，愣了半晌，低下头在影十一肩窝蹭了蹭。 声音微抖，无比感激地在影十一耳边呢喃:“谢谢，谢谢哥哥……” 如果影十一早知道这两个孩子会心痛如此，他一定舍不得赶他们走的。也一定舍不得不见他们。 郑炎心跳似乎漏了一下，僵硬着撑在影十一身上，轻轻压着他，不敢相信地望着影十一的眼睛。 两人沉默许久。郑炎抬起右手，颤抖着握住影十一的手，缓缓拉过来，轻轻按在自己腿间的硬物上。 虔诚得像把一尊佛像的手触到污秽淤泥里。 一切都像水到渠成，郑炎缓缓顶入腿间时，影十一紧紧抱着他，细长双腿无力地挂在他腰背上。 “嗯……轻些……”唇舌间遏制不住地流出细碎呻吟，影十一放松着身子，承受着郑炎的温柔插入。已经被郑冰开拓过的后/穴变得柔软，却仍旧紧得厉害，郑炎缓缓抽动下体，恐怕把哥哥插疼了。 他不敢多想自己舒不舒服，温柔挺动，轻轻碰触最深那一处，每次触见那一点，影十一都微微发颤，抱紧了郑炎。 “啊……啊啊……郑炎……别碰那儿……嗯……唔……” 郑炎眼神温柔，体贴地托着哥哥悬空的腰窝。对郑炎而言，哥哥愿意把身子给自己，已经是郑炎从不敢奢求的事。 “哥哥，这样舒服些吗。” 他想让哥哥舒服，所有动作都轻柔缓慢，给影十一足够的时间适应。 郑炎看过影十一的红嫩穴/口，郑冰虽是强行占有了影十一，却也作足了准备，一点也没让哥哥受伤。 跟郑炎欢爱没有那么辛苦，影十一扬起脖颈，感受着肠肉深处传来一阵一阵的快感。 “哥哥，郑炎想与哥哥成亲。”郑炎一下一下插/进红润的小穴里，低喘着在影十一耳边低语。 影十一呻吟不止，指尖扶在郑炎发丝间，断断续续道:“不愧是孪生……连求爱的话也一模一样……” 郑炎先是一愣，咬了咬牙，下、身的动作猛然剧烈，水液飞溅，插得影十一喘息连连:“轻点……受不住了……啊啊……啊……” 骤然变得强势的动作让影十一承受不住，腿间硬物喷吐出一股白浊，把郑炎的玄白教袍沾染了一片，淫乱不堪。 “哥哥不行了……你们两个都弄我……受不住了……”影十一气喘着求饶，“炎儿，放了我吧……” “哥哥！”这声炎儿叫得郑炎浑身发热，控制不住地激动，用力挺动几十下，深深射、进影十一穴/口中。 第十八章争香（十八） 抽出来缓了很久，郑炎才从快感中缓缓清醒，低头看着身下人迷离沉溺的眼神，眼角还留着高潮的红晕。 他怔了怔，脸颊忽然红了，一直红到了耳尖，无措地低头看着影十一:“哥哥……” 一时没控制住，竟与哥哥做了。 影十一撑着疲累的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 “……”郑炎默默用脸颊蹭了蹭影十一的手，轻声问，“我弄得哥哥舒服吗。” 像个战战兢兢伺候夫君的小媳妇儿。 影十一有些耻于回答。 “我与郑冰谁让哥哥更舒服？”郑炎又靠近了些，迫切地问影十一。 影十一哭笑不得，连这种事也要争个高下吗。 深夜，郑炎侧身抱着影十一，把影十一整个人紧紧搂在怀里，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庆幸而安慰。 “哥哥是答应在我这儿住些日子吗。”郑炎把唇角贴在影十一额头上，轻声问。 “你方便的话，哥哥就暂且叨扰了。”影十一伸出手给郑炎理了理发丝，“只是哥哥要去看看郑冰。” 郑炎脸色一冷:“明日就去？” “嗯，我担心他。”影十一安抚地揉揉郑炎的头，“哥哥心疼你们两个。” 郑炎默默抱紧了影十一，把整个人都卷进自己臂弯下，很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只要不被哥哥厌烦，哥哥想做什么郑炎都能忍受。  分卷阅读17 影十一皱眉:“你怎么变得这么霸道呢。” “……没有。”郑炎耳朵尖又红热起来。 “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俩争抢任何东西了。”影十一打了个呵欠，缓缓阖了眼，“哥哥已经不像从前了，你们若是再争得乌烟瘴气，哥哥就回家，不与你们搅合了。” “别。”郑炎忙点了点头，立即答应，“哥哥我记下了。” 就这么亲昵相拥睡了一夜。 影十一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晨起时却一阵心悸。 床边已经空了，郑炎不知道去了哪儿，只在床头放了一身干净衣裳，影十一随手拿过来披上，起身下地。 一个小侍女听见寝房里的动静，匆匆端着洗漱的铜盆布巾进来伺候。 “郑炎去哪了。”影十一漱了漱口问她。 居然直呼掌教尊名，小侍女吓了一跳，足见掌教对夫人有多宠爱。 “掌教……去了……去……”小侍女支支吾吾，眼神躲闪，不敢看影十一的眼睛。 影十一皱了皱眉，拿布巾垫着手指抬起小侍女的头，让她与自己对视。 “姑娘，你们掌教大人去哪了。”影十一语调冷了些，不复刚才那般温和。 影十一的眼神并不凶，却有种不容躲避的压迫感。 “在……在飞瀑岩……”小侍女声音发抖，断断续续道，“碧霄馆主领人杀进灵湄山……掌教已去迎战了……” 影十一眼瞳骤缩:“碧霄馆主……郑冰？” “您知道？！他是来抢您的！”小侍女更加慌乱，见影十一系上衣带便要出去，赶忙阻拦，“您不能去，掌教吩咐说……” “吩咐你还是吩咐我？”影十一停下脚步，看了小侍女一眼，小侍女一噎，“吩咐奴婢……” 影十一右手微抬，点在她颈后，小侍女软软倒了下去，影十一拿衣袖隔着手，把这姑娘扶到门外坐下，匆匆朝着飞瀑岩赶过去。 …… 啧，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 飞瀑岩夹岸峭壁，垂流直下，三千来尺，飞瀑雪白，水声震耳欲聋。 崖畔两人对峙，一人红袍艳烈，一人白衣如雪，皆执双刀，冷面寒光相差无几。 郑冰背对着无底的深谷水流，被逼入死角，仍旧恶狠狠咬着牙挺着，嘴角挂着一丝轻蔑弧度。 郑炎抬起刀刃，指着郑冰咽喉。 似乎胜负已分。 郑冰的精神太过混乱，控制不住内力，以至于消耗太快，被郑炎所压制。 “你把哥哥关在哪儿了，交出来……”郑冰嘴角淌出血丝，精疲力竭，缓缓跪坐在地上。 红衣染血，像雪白崖畔开出的一簇黄泉花。 “哥哥自愿留下，做我的夫人。”郑炎手中刀刃指着郑冰喉咙，淡淡回答。 “不会的。”郑冰笑容凄然，口中喃喃重复，“哥哥不会不要我的。” 郑冰颤抖着抬起手，用力握住郑炎的刀刃，血从指间一滴滴落到地上。 “郑炎……让我见哥哥一面……”郑冰的声音软了半分，“你别把哥哥关起来……哥哥会不开心……” 郑炎有些不耐烦，郑冰装出来的委屈对哥哥有用，对他没用。 郑冰用力攥着郑炎的刀刃，指间鲜血淋漓，竭力狠声道:“你让我去见哥哥！我不信他会不要我……郑炎你敢吗！” 郑炎无动于衷。 “郑炎！你以为你能装一辈子正人君子吗！我们俩一脉双生，你以为你比我好在哪？”郑冰声嘶力竭地嘶吼，双眼血丝密布。 “一脉双生……”郑炎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郑冰身后的幽深悬崖，眼神一点一点阴下来。 手中刀刃接近郑冰，郑炎冷漠望着他，将郑冰一点一点逼退到悬崖边缘。 水声愈加狂躁，碎石哗啦哗啦滚落进深谷。 冥冥之中有种念头在推着郑炎的手。 “去死吧郑冰。”郑炎低声道。 冥冥之中是嫉恨妒火的心魔。 “郑炎你给我住手！” 一声夹着愤怒的警告忽然在耳边响起，眼前刀光乍现，郑炎骤然感到手腕剧痛，双刀脱手飞了出去，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掀翻，连退了几步才站稳。 眼前渐渐清晰，影十一站在不远处，收了外放的劲气，静静望着自己。 郑冰失神地望向影十一，看见哥哥穿着一身灵湄山的教袍，顿时气血上涌，早已震伤的肺腑剧痛不已，双手撑着地猛咳，一口郁结于胸的淤血咳了出来。 哥哥选了郑炎………？他选了郑炎？ 影十一缓缓朝他们俩走过去，抓住郑冰的衣襟，先把人从悬崖边缘拎了回来，拖到安全的地方扔下，哼笑道:“你们俩还真会让我失望。” “哥哥……”郑炎被心魔蒙蔽浑浊的双眼逐渐清明，刚欲开口，影十一看了他一眼:“郑炎，你更是。” “我……”郑炎百口莫辩。 其实他没想杀郑冰。一念之间，郑炎确实想要郑冰消失，可当他看见郑冰指间淌出的血时，自己的身子也在疼。 一脉双生，并蒂之莲，一株怎能独活呢。 郑冰紧紧攥着影十一的衣摆，轻声乞求:“哥哥……我错了……” 影十一拂开他的手，不容商量，一把扯下挂在郑冰脖颈上的黑玉项圈，丝绳早已陈旧，一扯就断了。 郑冰瞪大眼睛，茫然又惊惧地望着影十一，一时僵住，动也不敢动。 影十一又看向郑炎，伸出手:“拿来。” 郑炎冷漠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慌张裂痕，按着着颈上的黑玉项圈不让他拿走，急切道:“哥哥……你听我解释……” “别解释，你们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骗我的话还少吗。”影十一不想再多说废话，拉着那项圈一角，一把拽了下来，拿着那一对项圈，伸到悬崖外。 “你们俩真有长进，从前只是争宠，现 分卷阅读18 在竟成了手足相残了。”影十一冷笑一声，“今后别再来找我，也别想再找到我，你们就在这儿争个够吧，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哥哥……”郑炎声音沙哑，两腿都有些打颤，哀求地看着影十一，“我……我不敢了……哥哥别扔……求你……” 郑冰绝望地跪坐在地上，眼神直直看着影十一手里摇摇欲坠的项圈。 “哥哥……我们……只有这个了……” 那些令人喘不过气的日子，颈上的项圈就是最大的安慰，让他们觉得哥哥仍然在自己身边。 影十一终究还是心软了。 对这两个孩子狠不下心。 “反省够了再去找我。”影十一把项圈收进了袖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人望着哥哥的背影渐渐消失，像忽然被取了束绳抛弃了的小狗，孤零零在外边徘徊，无家可归。 许久，郑冰微微抬头，问郑炎:“你刚刚真想把我推下去么。” 郑炎冷漠道:“嗯。” “那为什么之前拉了我一下。”郑冰扶着伤口缓缓起身，无力道，“让我失足掉下去不正合你心意。” “别废话。”郑炎收了双刀，缓缓离开。 郑冰一手拖着双刀，一手扶着伤口，追上郑炎。 第十九章争香（十九） 灵湄山中混乱不堪，灵湄弟子与碧霄杀手战作一团，只见雾霭之中人影绰绰，杀声震天，待到见自家领主从飞瀑岩上下来，两派弟子方才罢休，缓缓分立两侧，剑拔弩张。 飞瀑岩历来灵气聚集，为顶尖高手比武之处，数百年前天雷落顶，劈出两条通天之途，自飞瀑岩顶延伸出两条狭长神道，一为生道，一为死道。 正当时，二人分别自生死道上缓缓而归，风扬起发丝，露出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若其中一人不刻意克制，两人的步伐甚至指尖细小的动作也相差无几。 郑冰微拂赤红衣袖:“撤。” 这是认输了。 众碧霄杀手眼中露出诧异惋惜的神色，灵湄弟子倒是扬眉吐气，得意洋洋。 没想到，他们掌教倒是先躬身行了一礼。 “馆主，多有得罪。”郑炎神色平淡，“今后还望两派能互不干涉。” 灵湄弟子顿时愣住，他们掌教向来没对人服过软的。 郑冰无奈咬了咬牙，终于吐了口气，勉强一笑，躬身回礼:“望今后能与掌教时常切磋，互相扶持。今日之事，多有冒犯。” 正邪二道向来互相看不起，碧霄馆觉得灵湄山全是一群小人伪君子，灵湄山觉得碧霄馆三教九流上不得台面。 两派尚未真正交锋时，就知得对方掌教与自家家主是兄弟反目，势同水火。 不知他们是如何协商的结果，这一战算是不明不白地了结了。 实际上郑炎郑冰都知道，哥哥就在暗中盯着他们，若再打下去，恐怕真得不到哥哥宽恕了。 终究以两派互相赔偿告终，两派弟子均是一口恶气噎在胸口，差点把自己噎死。 郑冰郑炎连口气都不敢噎。 各自回家养了一天伤，找了个避人的小酒馆包间，让掌柜的上了三坛子梅花酿。 掌柜的瑟瑟发抖，看见两大水火不容的掌门人进自己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一起喝酒，这火爆消息本来能一夜传遍整个南安城，然而被郑冰拿刀顶着脑袋威胁:“敢说出去给你削成棍。” 掌柜的腿都软了。 郑炎一言不发，一杯连一杯喝闷酒，郑冰趴在桌上哭丧着脸打酒嗝。 “都他妈怪你，嗝。”郑冰拍桌子，“你要是不来抢人，我会去你那儿抢人？我要是不去抢人，哥哥会怪我来抢人？会怪你跟我抢人？” “你先把哥哥清白给污了，怪我么。”郑炎冷冷瞥他，“还绑起来强上，你哪来的脸来抢人。我要是你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我绑哥哥我不心疼吗，我不是怕哥哥跑了吗。”郑冰耷拉着眼皮，下巴卡在桌面上，“再跑了……去哪儿找啊……我想他……” 郑炎轻轻哼了一声:“哥哥答应做我夫人了。” “呸。”郑冰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郑炎抬手托腮，眼睫微垂，嘴角轻轻一翘:“哥哥说我比你……”他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郑冰胯下那处，“活好。” 郑冰脸色一白。 这不能忍。 “一人一半。”郑冰咬着牙，把最底线的让步拿了出来。 “好。”郑炎伸出手，跟郑冰攥了攥，“成交。” “那怎么把哥哥哄回来？”郑冰搓了搓手，“他这次特别生气，他从来没这么生气过，项圈都给收走了。” 一想起被哥哥强行收走的项圈，两人心里都是一阵失落，没有安全感。 “可能是想让我们关系和缓些吧。”郑炎想了想，倒了杯酒，粗鲁灌进郑冰嘴里，淡淡道，“这样喂你算吗。” 郑冰被灌得喷出来，趴在桌上咳嗽。 “……我觉得不行。” 郑炎皱眉挪开一点，免得喷在自己衣裳上。 “确实有件事。”郑炎道，“给你赔个不是。当初我们出府那一晚，哥哥是来看过你的。” 郑冰愣了愣。 “他让我把药给你。”郑炎望着窗外，轻声说，“但我没给你，我嫉妒。” 郑冰僵住，愣了许久。 “哥哥动手打我那次么。”郑冰拨了拨酒杯，托腮问。 “嗯。他说，他下手重了，说的话也重了。” 郑炎漠然道，“我应该告诉你，但我没告诉你，因为我嫉妒。” 其实郑冰一直以为，哥哥那次是去看郑炎的。 他一直觉得，哥哥喜欢郑炎多一点。 否则就不会只和他告别，对自己一句话也欠奉。 所以他与郑炎分道扬镳，不愿多看他一眼，看他一眼，心里就疼一下。 分卷阅读19 “毕竟你一直是个伪君子。”郑冰叹了口气，指尖捻着杯沿，舔了舔嘴唇哼笑道。 郑炎微微挑眉:“但你是真小人。” “……”郑冰无奈笑笑，“算了，多少年了。过去了。” 杯酒释前嫌，反省够了，负荆请罪。 影十一倚靠在灵湄山一座幽静无人的山峰小亭里，影卫的轻功都不差，几步就能登顶。 他心里也正乱着。 被这两个孩子气得心肝都疼。 他把那对项圈放在面前，轻轻摩挲。 当时急火攻心，不知道若是真没控制住，把这对东西扔了下去，两个孩子会伤心成什么样。 想来还是因为自己。 影十一自觉已经给了他们足够公平的爱护，可自己人只有一个，怎么分给两个人。 有时候真想一走了之。 影十一倚靠着亭柱，望着翠清山涧，迎着微风，合眼休息。 半睡半醒时，腰被环住，影十一忽然惊醒，发觉已经被两人一前一后抱着。 他俩功夫长进了不少，靠得这么近影十一都没发觉。 第二十章争香（二十） “哥哥……还生气哪？”郑冰摇着尾巴钻在影十一怀里，乖乖扬起头，桃花眼眯成一条线，“哥哥，别生气了……” 郑炎坐在影十一身后，手臂从背后伸到身前环着他，下巴轻轻放在他肩头，轻声讨饶:“哥哥，我知错了。” 影十一不耐烦地把两个黏人的家伙从身上撕下去:“还想蒙混过关，给我去那边站着。” “……” 撒娇无果，两人讪讪地站在三步外，垂手听着哥哥训诫，无辜地望着他。 影十一侧身倚在小亭柱边，背后是云缭雾绕的绵延青山，哥哥就像温雅画中人。 不知道这副光景被别人看去会传成什么样，南安有名的正邪两派掌门人，像小狗儿一样乖乖听着一个男人训话，没一句敢顶嘴的，只敢不住地点头点头点头。 “自己好好想想。”影十一站起身，转身欲离开。 “哥哥。”郑炎轻轻搓着手指，叫了他一声。 影十一停下来，回头望了他一眼。 “你想与我……们成家吗。”郑冰脱口问出来，“我们。” 影十一没回答，凝望着他。 “我们能把哥哥照顾的很好。”郑炎说，“哥哥想做什么，想去哪，都没关系。” “而且我们了解哥哥的所有事，不会有人比我们更爱哥哥了。”郑冰迫切地恳求。 “所有事？”影十一忽然笑了笑。 “我叫什么名字。”影十一问他们。 “影……”郑冰脱口而出，脑子里嗡的一声，影十一三个字噎在了口中，他愣了半天，局促地悄悄看郑炎，郑炎也脸色发白，紧张地搓着指尖的茧。 他们与哥哥朝夕相处十年，竟从未想到问一句他的名字。 世上唯一亲近的两个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们再喜欢，也仍旧是占有和依赖，不记得还需要付出和用心。 影十一……做惯了无名的影子。 郑炎郑冰从茫然中回过神时，面前已没了人影，徒留一片孤寂青山，一座荒冷凉亭。 “哥哥叫什么名字？”郑炎轻声问，语调愧悔。 郑冰眼角红着，忽然扑过来，掐着郑炎的脖子:“你还问我？这么多年你就想不到问问哥哥叫什么？！” “问谁……”郑炎被掐得喘不过气，一掌推开郑冰，“冲我发火儿有什么用。” “去问啊。”郑冰跳下山崖，如一簇跳动的赤红火苗，飞快消失了踪影。 先去找了跟哥哥亲近些的影十三。 影十三早已不做影卫，退役了，他小徒弟有了出息，成了庄主，又孝顺，把师父给接到自己家里，日常宠着。 他们进孔雀山庄时，影十三正窝在美人榻上逗鹦鹉。 鹦鹉见了人，扇了扇翅膀，欢快地叫:“三哥大美人！三哥大美人！” 影十三红着脸笑，拿小扇把鹦鹉拨到了一边。 “呦，稀客啊。”影十三拿小扇敲了敲茶桌，“坐。” 人情世故上郑冰比郑炎圆滑得多，扬着一张三分乖巧七分恭顺的脸，捧出一长盒，盒中静静放着一柄小扇，扇骨由象牙镂空而成，扇面又是出自名家之手。 “前辈，多年不见，这点东西还望笑纳。”郑冰把这象牙扇推到影十三面前，吸了口气，陪笑道:“我们来此是……” “二位太客气了。”影十三把东西推了回去，嘴角仍旧带着三分疏离笑意，“二位领主大驾光临，我可受不起，有话就说吧。” 郑冰脸上有些难堪:“……您知不知道……我哥哥他……叫什么名字？” “影十一啊。”影十三笑笑。 “不是，是真名。”郑炎解释说。 “我哪知道。”影十三莫名其妙，“谁管他叫什么名字？” “前辈，您好好想想呢？”郑冰还不死心。 “不知道啊。”影十三无能为力，“你们跟了他十年都不问，现在才来问我，是不是太晚了，十一肯定伤心了，呵呵。” 郑炎郑冰突然扎心。 俩人铩羽而归，出门正撞上了刚从外边回来的年九珑，影十三的小徒弟，年纪比二人还小一岁，小时候在王府里兴风作浪的除了郑炎郑冰，也有他一份。 “你俩？”年九珑正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砂锅，还腾腾冒着热气，看见他俩先是一愣，忍不住骂道，“你们糟蹋你们自己的去，别来糟蹋我三哥！” “年庄主，怎么说话呢。”郑冰靠在门框上挡着他，郑炎靠在另外一边，把门口挡死了。 这俩人又抓住影十三的小徒弟问了一通。 “啊，你俩连自己媳妇的名字都不知道，没救了，死去吧。”年九珑答道。 分卷阅读20 年九珑说:“你们这叫强占，不叫追求，我看你们不光不知道他名字，生辰何时？喜食什么？不喜食什么？嗜甜嗜辣？身上几处旧伤？几处恢复了，几处落了病根？阴天下雨哪儿疼？你们给他揉过吗。” 他俩没再说话。 “郑馆主郑掌教，恕本座直言，就你们这样的，一个就能把人气死，更可气的是居然有两个，糟透了。” 郑冰:“……” 郑炎:“……” “不就是名字嘛，”年九珑不屑道:“问王爷去，舅舅他指定知道，影卫都是他亲自收的。” ！ 多么值得商榷的建议。 郑炎郑冰飞快跑没影儿了。 年九珑才端着砂锅进了屋，放在影十三面前，一手搂着他细腰，贴着脸颊亲了亲，一口一个“三哥”叫得亲热。 旁边鹦鹉大声叫唤:“三哥大美人！让我亲亲！三哥大美人！让我亲亲！” “……”影十三推了推他，佯怒道，“你教它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啊……” 年九珑嘻笑着把影十三搂进怀里。 “都是真心话啊。” “人家好歹也是与你地位平齐的领主，怎么说话呢。”影十三小声数落他，“今后怎么做生意。” “摸鱼抓鸟趴一块儿偷看春宫玩到大的，没事。” “偷看什么？？？” “没……没啥。” 郑炎郑冰连夜赶往洵州齐王府。 王爷正躺在书案边的躺椅上，捧着杯热茶养生。 “像什么话。”王爷缓缓喝了口茶。 “小十一的名字……嗯，这本王还真知道。”王爷手中转着两枚青玉核桃，温和道，“这情报太值钱了，你们拿什么换？” 郑冰眉头紧皱:“王爷开价。” “嗯……”王爷哼笑道，“本王的影卫相继退役，王府人手都不够了……以后碧霄馆的刺客无条件为本王做活儿，怎么样。” 郑炎轻松点头:“可以。”因为碧霄馆不是他家的。 郑冰瞪了郑炎一眼，咬牙道:“王爷，您这是趁火打劫了吧。” 王爷挑了挑眉:“看来小十一在你心里分量不够重啊……” “……我答应。”郑冰无奈松了牙关。 随口做成一桩生意，王爷轻松一笑。 其实王爷坐到这位子上，已经没什么用人的地方了，他只是年轻时候落了毛病，习惯性跟人讲条件。 “魏澄。魏晋之魏，澄澈之澄。表字檀襄，那会儿是临州名医世家的小少爷来着。” “你们来得正好，替本王把银票带给小十一，鬼卫退役的那份抚恤，虽然他常跑去府外一个武馆看望你们，本王也就不克扣他了。” 郑炎脸色一僵:“他从未来过。” “胡说，本王自己的影卫，日常行踪本王怎会不知得。” 第二十一章 争香（二十一） “哥哥……你来过吗……” 马车轧过一块石头，轰的一声巨响，郑冰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四周，自己正窝在马车角落里，裹着郑炎的衣裳，刚刚睡着了，做了个梦。 郑冰摸了摸脸颊，把眼角的水渍胡乱抹掉。 过了一会儿，马车渐停，郑炎掀开车帘，钻了进来，轻轻搓着手呵气，接近临州地界，外边太冷了。 郑冰红着眼角，把身上披的衣裳递还给郑炎:“嗯。” “你穿着吧，反正等会换你赶车。”郑炎靠在车帘旁，合眼休息。 “这儿太冷了。”郑冰裹紧了衣裳。 后来车里就沉默了，两人都不再说话。 原来哥哥常去看望他们，只是没露面。 开始他们只能在武馆打下手，本以为是武馆馆主心善，给了他们翻了番的工钱，现在想想，萍水相逢，谁会那么好心，他们拿的有一半都是哥哥接济他们的月例银子。 还有入冬入夏时老板娘送他们的新衣裳，大概也都是哥哥托她带的。 哥哥总是记得他们，挂念着他们，知道郑冰不喜欢吃茄子，从来就没给他夹过茄子，知道郑炎喜欢吃牛乳酥，轮值回来时常给他多带一块。 知道郑冰怕飞蛾，夏日时从不在郑冰床褥边点灯。 而他们是怎么回报他的。 小时候哥哥轮值出任务已经累得动不了了，他们仍旧缠着他讲故事哄睡。 长大些跟隔壁影十三的小徒弟到处疯玩，影卫排名七十开外的少年全被他们挨个儿合伙捉弄过，到头来哥哥再去赔礼道歉。 他们从没想过，影卫里没有一个人阴天下雨的时候关节不疼，那哥哥去给疼得严重的影卫们针灸时，他自己是不是也正疼着？ 哥哥在人前总是温柔明朗，如春风拂面，他的疼痛和为难从来不说给别人听，而他们也什么都不懂。 哥哥心疼他们，拼命拦着不让他们进影宫受苦，他们却直接负气出走赌气离开他。 像两株吸血的藤蔓，缠绕着榨干支撑他们长大的树干，等到树枝枯萎，树叶凋零，哥哥一辈子最好的年纪全部给了他们、再也不年轻了以后，才幡然悔悟。 哥哥总是细致又温柔的，只有他们俩，把哥哥的爱护和保护当成了理所应当，一旦失去了哥哥的庇护，反而恨他怪他:你怎么不疼我们了。 郑冰轻声说:“我觉得我们配不上哥哥。” 郑炎沉默许久。 马车一进临州，两人急匆匆朝着杏堂赶过去。 杏堂的伙计都愁眉苦脸——少爷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是不是不回来了。 正捡着药，门口忽然站了两位一模一样的青年。 郑冰毫不客气从郑炎怀里掏了掏，走上来，往桌面上一拍，一沓银票拍在桌前:“来个会说话儿的。” 众伙计一看那银票，愣了愣，回去找掌柜的过来了。 现在的掌柜是杏堂的管家，是从小照顾着影十一长大的老人了。 郑冰一听说这层关系，脸色立马变缓和了，客气道:“老人家，我们就是想问问你家公子的事儿。” 老掌柜撸着胡子:“您二位是……” “公子正在我们那儿照顾着身子，不用挂心，我们就是来问问，你家公子爱吃什么，喜欢什么……” 老掌柜狐疑地打量了他们一眼，好在他们问的也不是什么机密事，便说了。 分卷阅读21 “我们家少爷呀，小时候可乖了，爱吃鱼，但又不会摘刺儿，又不让下人给摘，所以索性就不吃了。” 郑冰皱了皱眉，小声嘀咕:“哥哥从不吃鱼，我还以为他根本不爱吃。” 郑炎坐在一边默默拿小本子记下来。 “少爷不爱吃甜食，怕牙疼。” 老掌柜说一条，郑冰就戳戳郑炎，叫他记下来。 “嗯……少爷还喜欢孩子，看见小孩子就想摸摸，老是给附近的小孩拿点心吃。小老儿看哪，少爷都这么大了，早就该成家了，生个胖小子，他肯定高兴。不对，少爷一直想要个小闺女。” 郑冰忽然噎住。 郑炎写花了一笔。 “生孩子？”郑炎冷着一张脸看郑冰。 “还得是闺女？”郑冰挠了挠头。 郑冰用眼神问郑炎:“要不我去给哥哥抢一个回来。” 郑炎冷冷瞪了他一眼:“找死。” 郑冰无奈叹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公子的生辰八字是……？” 老掌柜有些警惕:“问这个作甚，该不会是想害我家少爷。” “不……公子既该成家了，肯定要问问八字再跟姑娘家讲啊。”郑冰谎话连篇，脸不红气不喘。 这话正中老掌柜下怀，特别高兴地问:“少爷有合适的姑娘了？” 郑炎淡然道:“有啊，两个。” 郑冰眨眨眼:“而且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老掌柜笑得合不拢嘴:“两个哎呦呦，好事，好事。” 没等郑冰问完，老掌柜乐呵呵地跑去给少爷捡了好几包药，交给郑冰:“都是大补，大补，烦劳替小老儿交给少爷。” 掌柜的笑呵呵地望着两人出了杏堂，喜滋滋躺回了藤椅上。 旁边伙计战战兢兢围上来。杏堂是王爷的安置点，伙计里面不乏王府拨来的有见识的线人。 “掌柜……掌柜的……您知道刚刚那二位是谁吗……” 掌柜的正欢喜，大声问:“谁呀？” “……南安碧霄馆的郑馆主，还有灵湄山的郑掌教。” …… 郑冰手里掂着那几包药，嘴角翘起来，露出半颗小虎牙:“瞧把哥哥娘家人高兴的！” 郑炎默默整理了刚刚记下的一沓纸，分给郑冰一份:“拿去抄十遍，背过。” “哦，好。借我支笔。” 此时，南安这边已经安静了很久了。 碧霄馆里来了位不露面的客人，露出的额头和眼睛间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指名要与郑馆主亲自谈一笔生意。 碧霄馆是杀手院，谈的也都是见血的生意，来者多半不善。 护法说:“我们馆主不在。所有要事在下可代为传达。” 刀疤脸声音喑哑低沉:“灭门事大，我下次再登门。” 护法见他气度慑人，待他一走便飞鸽传书给馆主。 他不敢跟别人说，馆主似乎是跟他反目成仇的那位兄弟搭伴儿云游去了。 第二十二章 争香（二十二） 郑冰接到这封飞鸽传书时，正在酒馆里跟郑炎撸烤串，研究战术——如何哄发脾气的哥哥回家。 他拆开书信看了一眼，脸色一点一点冷了。 郑炎不以为意:“怎么。” “家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了。”郑冰擦了擦手，披上外袍就跑了，临走还不忘道，“记着结账，车上都是我给哥哥买的好吃的，记得带走。” 就因为被齐王坑了一遭，郑炎没帮他，郑冰记恨了好几天，天天都在不遗余力地帮郑炎花钱。 郑炎轻哼:“还是睚眦必报，不吃亏。” 郑冰则快马加鞭赶往碧霄馆。 若是普通的委托，绝不会让郑冰如此在意，还要亲自回去坐镇。 事关灭门，非同小可，极少有世家愿意出面委托这等斩草除根之事，但一旦委托出现，必然是一番大风浪。 颠簸几日，郑冰回了南安。 碧霄馆，议事堂。 刀疤脸男人坐在郑冰主座对面，声音低沉喑哑: “馆主。您意下如何。酬金不是问题。” 郑冰脸上挂着三分笑意，悠然靠着椅背，缓缓道:“若是些小宗族倒也罢了，灭门灵湄山……可不是我一人之力能做得了主的。” “听闻馆主与灵湄山郑掌教早已恩断义绝，兄弟反目，刚好借此机会报仇。”刀疤脸说:“馆主答应便是，其他的势力我们会联络。” 郑冰看似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攥了攥。 委托他剿杀郑炎满门？ 放在从前几年，他说不定还真会犹豫一会儿。 现在不一样了，天大地大，哥哥最大。 敢委托剿灭名门正派的世家，多半不好惹，恐怕是打算趁着掌教换了新人，尚没坐稳这个位子，才打算一举击溃。 这些年，郑炎和郑冰风头正劲，树大招风，已经被好些个江湖门派盯上了，想先除之而后快。 他又不报名讳，郑冰一时斟酌言语，皱了皱眉。 其实郑冰也不是完全心里没底。 他缓了缓神色，露出一脸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自我做了馆主，南安碧霄馆与北华孔雀山庄两大杀手院便已经同气连枝，阁下可先去与孔雀山庄年庄主谈谈此事，若他接下，那我便也义不容辞了。” 把这烫手的山芋推出去，郑冰做这踢皮球的事儿最拿手，反正他也不在乎自己名誉如何。 世人大多不知郑冰与那小庄主的发小儿交情，他就不信，那小子会跟他们兄弟俩对着干，接下这委托。 刀疤脸冷冷看着郑冰毫无破绽的眼睛，鼻子里重重呼出粗喘气息，显然不悦。 “馆主这是……不答应？” 郑冰耸耸肩，回以沉默一笑。 刀疤脸抬起巴掌，轰的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起身走了。 郑冰目送着那刀疤脸离开，才松了口气:“终于送走一个大麻烦。” 门外一人问:“谁是大麻烦。” 郑冰陡然从主座上蹦起来，整了整随意敞着的领口，惊喜道:“哥哥？！” 影十一挑开珠帘走进来，郑炎随后跟进来。 看见郑炎，郑冰惊喜的表情又凉了，撇了撇嘴:“哦，你也来了。” 影十一侧目看了看郑冰，赤红袍稀稀拉拉挎在手肘处，领口快敞到肚脐，露出胸腹上乱七八糟的花纹刺青，头发随意地披在背后，束也懒得束。 影十一在心里数落了几声“这孩子！”，无可奈何，抽下一根腰带上的锦红丝线，拢起郑冰的长发，仔细束成马尾，显得干净整洁。 郑冰受宠若惊，忍不住双手背过身，搂住影十一的腰。 郑炎在一旁看着，皱了皱眉，没动。 他也很想要哥哥给束发。 “别闹。”影十一拍开郑冰在自己腰间乱摸的手，严肃道， “说是反省好了， 分卷阅读22 把我掳过来可别骗我。” 一天前，郑炎先翻遍了南安把影十一给搜了出来，抱起来就走，说一不二的霸道。 郑冰开心转过身抱着影十一亲了亲，摇着尾巴卖乖:“不会，保证不会。哥哥去我殿里，别在大堂了，累着。” 影十一被郑冰一脸乖巧给哄了出去。 郑炎刚要跟出去扶影十一，被郑冰一把抓住手腕，扯了回来。 郑炎满眼不耐烦看着他。 “瞪我？”郑冰哼笑道，“有人盯上你了，不好弄。” 郑炎微怔:“嗯，我知道。” “那就好，反正我没落井下石，你就自求多福吧。”郑冰笑笑，“总之你要是死了，我肯定给你风光大办，一路走好。” “哼。”郑炎瞥了他一眼，“你有病。” 郑冰一脸欠揍的贱样儿唱起来:“你就是我的药，打你一顿就能好。” “我找我哥哥去，”郑冰晃了晃头发，显摆哥哥给自己束上的丝线，“羡慕吧？” 郑炎脸都黑了。抬手一巴掌抽过去，郑冰嘻笑着一挡:“哥哥说了，不准斗殴。” 郑冰一溜烟跑了，留下气得肝疼的郑炎，狠狠呼了一口气。 饭桌上，水煮鱼糖醋鱼红烧鱼酸菜鱼，鲫鱼豆腐汤，香辣河鲫鱼，豆瓣鱼菊花鱼，五颜六色摆了一整桌。 影十一呆住。 郑炎郑冰兢兢业业在小盘子里摘鱼刺，摘得干干净净，连一根软刺都没有了，才喂给影十一。 “哥哥你吃这个，这个好吃的。”郑冰认真摘刺，摘完了夹到影十一嘴边。 影十一愣愣地张嘴吃了，咽完一口，郑炎又摘好了一块，喂给哥哥。 影十一愣了半天，忍不住笑了笑:“干什么，怎么都是鱼。” 郑炎眼神一凉，先是跟郑冰对视了一眼，有些紧张局促地试探问:“哥哥……不喜欢吃……？” 郑冰也没敢再动，静悄悄看着影十一，有点不安。 他以为老掌柜说错了，其实哥哥不爱吃鱼？ 郑冰悄悄放下筷子，局促道:“哥哥……喜欢什么……就和我们说……否则我们又弄错了，惹得哥哥不高兴……” 他们俩都紧张地看着影十一，生怕自己又做错了。 影十一鼻子有点酸，装作若无其事地吸了吸，摸了摸他俩的头发，像讨喂的小孩一样微微张开嘴。 “还要。” 真的，从前真的没人问过，他喜欢什么。 第二十三章 争香（二十三） “还要。” 想也想不出这语气有多可人爱。 郑炎耳尖忽然红了，郑冰用力咽了口唾沫，两人怔了怔，开始埋头给哥哥摘鱼刺。 ……好……好可爱。 从前哥哥不吃鱼的，他们一直以为他不爱吃。 他们刚刚被哥哥收养的时候，因为常常忍饥挨饿，稍微不留意就被毒打，所以身子很瘦小病弱，比同龄的孩子要矮上半头。 影十一很疼他们，偶尔会买鱼回来给两个小孩吃，那时候他怕他们俩被鱼刺卡住，总是慢腾腾先把刺摘干净了才喂给他们。 郑冰还不懂事，抱着小饭碗大口扒饭，眨着大眼睛问影十一:“哥哥为什么不吃？” “因为摘刺好累啊。”影十一无奈笑笑，只拿鱼汤拌了饭吃，“你们多吃点吧，长个子。” 他们俩还太小了，都没当回事。 看着两个事事需要自己费心的小东西长大了，知道回过头来疼自己了，影十一还有些心酸。 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起初郑冰郑炎还一直劝哥哥少喝，影十一微醉，一拍桌子，训他们:“谁再拦着哥哥就不疼谁了。” 郑冰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缩回手，看了眼影十一脸色:“别、别不疼我。” 郑炎亦住了手，心里颤了颤。 他俩最怕这个，顿时噤了声，不敢再拦着，眼见哥哥干了一杯又一杯。 做影卫的喝酒是大忌，现在没了禁忌，影十一又心情忽上忽下，忍不住借酒消消烦闷。 他微红着脸颊，握住郑冰的手，打了个嗝，含糊道:“郑炎。” 郑炎挑了挑眉，本来对哥哥牵郑冰的手颇有意见，这时候又心里得意，静静看着脸上青白交加的郑冰，递给他挑衅的眼神:“哼。” 郑冰脸色忽然变得特别难看，咬着嘴唇，低头看了一眼紧紧攥着自己的哥哥的手，又舍不得赌气甩开，委屈道:“哥哥我是郑冰啊。” “郑冰不乖。”影十一趴到桌前，把头埋进双臂里，昏昏欲睡，口中仍旧含糊道，“让我好伤心……” “……”郑冰心里一紧，低声下气恳切道歉，“我错了哥哥，你打我教训我吧。” 影十一脸在臂弯里埋着，孩子气地摇头:“你们都不听哥哥话……” “不要去影宫……”影十一反复嘱咐，“听哥哥的，一定不去好的嘛，很疼……” 影十一喝醉了，连乡音都吐了出来，搭着囔囔的鼻音显得有些撒娇。 郑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们把哥哥的心疼当做不理解，当做固执，那时候还与他赌气。 “让让，我带哥哥去洗漱，等会让哥哥早点休息。浴房在哪？”郑炎推开郑冰，打横抱起影十一，往浴房走去。 影十一的身材已经不如两个小孩高大了，在郑炎怀里缩成一团，不住地嘱咐他:“不要去影宫，告诉郑冰也不要去。” 郑炎温声安慰:“哪也不去，陪哥哥。” “嗯嗯。”影十一才安静下来。 郑冰跟了过来，撸起袖子试了试池水，冷热正好。 郑冰向来喜爱奢华摆设，浴房里建了大池子，冬日让把水烧热，夏日温凉，舒适宜人。 “我也要抱一会儿。”郑冰从郑炎怀里把哥哥接过来，低头轻轻亲吻影十一紧皱的眉头，单手解开影十一的腰带衣衫，把细白的身子从衣裳里剥出来。 刚脱了里衣，两人都愣住了。 影十一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多了三处穿透伤，都是箭伤，铜钱大的孔洞已经愈合，但疤痕触目惊心。之前他们与哥哥欢爱都没脱上衣，没想到哥哥曾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身上还有很多陈年旧伤，那时候他从来不告诉他们，但每次洗澡他俩总会看见哥哥身上又添了几道新的。 其实他不是自愿离开王府退役，而是伤得太重，已经当不了影卫了。 影十一清醒了些，抬手遮挡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轻声解释:“别看……没事的……” 郑冰低头吻他:“哥哥，以后不用再为王爷奔波卖命了，我们能养哥哥。” 郑炎心疼地抚摸那三处箭伤，安慰道:“以后哥哥不会再受伤了。” 两人心疼不已，各自在心里盘算能找什么好药来给哥哥调养身子，伤 分卷阅读23 及内里若再不好好调养，他俩都不敢去想后果。 郑炎坐在旁边，给影十一解发上束带，长发柔顺地垂下来，垂在郑炎腿上，让郑炎心跳快了好几拍。 哥哥身子脸皮生得白嫩，原来是出身世家，更让郑冰郑炎觉得自己配不上哥哥。 他许久不训练，身上的肌肉都变得柔软了不少，抱起来软软的。 见了哥哥的身体，两人都有些热血下涌，险些把持不住。 郑冰把略微酒醉，半睡半醒的影十一轻轻放进浴池里，影十一下意识收紧了手臂，紧紧抱着郑冰脖颈。 “哥哥，乖，松手。”郑冰温声哄他，无奈自己本就跪在池沿，池沿光滑，脖颈又挂着一个人的重量，膝盖一下子没撑住，半个身子都被拽进了池里。 “啊啊！”郑冰呛了几口水，狼狈地爬起来咳嗽，轻轻捏了一把影十一腰上的软肉，笑着埋怨，“哥哥好欺负人啊。” 平白被捏了一把，影十一轻轻嗯了一声。 郑炎用力捏了一把郑冰腰上的肉，手劲儿捏得他疼得叫唤。 郑冰道:“操，你有病吧！” 郑炎道:“哥哥也是你能随便捏的。” 郑冰道:“你嫉妒。” 郑炎皱了皱眉，开始脱自己衣裳。 郑冰瞪大眼睛:“你脱什么，你一边儿去。” 过了一会儿，两具一模一样的青年躯体踏进水池。 哥哥的身体对他们有极大的吸引力，只是看着，就已经硬得肿胀粗大。 “别拿你的脏东西碰哥哥。”郑炎冷冷道。 郑冰嘴角微微翘起:“哥哥已经被我吃过了。” “我也吃过了。”郑炎道。 “哥哥的初夜。”郑冰笑道。 郑炎斥他:“……巧取豪夺。” 三人坐在雾气蒸腾的水池里，温水漫上胸前，郑冰把影十一抱到自己腿上，双手扶着哥哥精瘦的腰身，郑炎从背后抱着影十一，嘴唇贴在哥哥脖颈上轻轻亲吻。 两人粗硬的下、身都触在影十一身体上，仅仅是触到就已经让他们茎身爆起了青筋。 郑冰强压欲望，吻上哥哥嘴唇，舌尖温柔探入勾引吸吮。 吸得影十一微微气喘，脸颊微红。 “别……别亲了……不要抱着我……”影十一扭动身子推拒，实在抵不过两人的纠缠环抱，刚刚被郑冰吸吮品尝的嘴唇，紧接着就被郑炎托起下巴，舌尖撬开牙关不容拒绝地侵入。 郑冰伸手抚上影十一半硬的下、身，轻轻抚摸揉动，直到硬涨的东西充血。 郑炎将指尖按在影十一柔软温热的穴/口，缓缓按揉，抽插清洗。 “啊……啊……”影十一轻声呻吟，身子被两人完全控制在掌心里。 郑冰低声问影十一:“哥哥，我是谁？” 影十一喝多了酒，视线微微模糊，含糊道:“郑炎……” 郑炎哼笑，挑衅地看了一眼郑冰。 郑冰一怔，嘴角抽了抽，咬牙用力撸动影十一腿间硬物，弄得影十一呻吟不止，又疼又爽，弓起身子抱紧了郑冰。 郑冰压低声音问:“哥哥再说一遍……我是谁？” “郑冰……郑冰……”影十一求饶般改口叫他名字。 第二十四章 争香（二十四） 得了哥哥几句求饶似的唤声，郑冰心满意足地放松了些手劲。 影十一浑身热得难受，下、身胀痛不已。 “你们两个……不知悔改……”影十一搂抱着郑冰的脖颈，无力地趴在他肩头，喘息着训他，“以后不许再争……” “不争了。”郑冰舔舔嘴唇，鼻尖嗅着他颈窝，沉迷在哥哥皮肤自然渗出的清淡药香里。 郑炎从背后贴近影十一，指尖在粉嫩穴/口按揉，把紧紧咬着的小穴按得松软红润。 “那哥哥便是允许我们分享了。”郑炎轻轻亲吻着影十一最敏感的颈窝，感受着哥哥身体上一阵一阵轻微的痉挛。 “分享……”影十一下意识推拒，身子却被两人一前一后缠住，动弹不得。 “不会痛的，哥哥知道我。”郑炎安慰道，“我比郑冰温柔多了。” 郑冰狠狠瞪他，捧起影十一的脸颊吻上去，尽量温柔地抚摸哥哥的身体，避开他一个又一个伤疤，承诺道:“哥哥我这次轻轻的，上次对不起。” “你们两个小畜生……又要折腾我……”影十一软绵绵地挣扎，被两人搂抱着吻住，四只修长年轻的手在自己身体间抚摸游走。 影十一里里外外都被清洗干净，被抱上了床，郑冰卧室的床宽敞柔软，影十一刚趴上去就像小狗似的窝了起来，未着衣裳的身子还挂着几滴水珠，在稍凉的寝房里微微发抖。 身上的水珠被两人轻轻吻掉，苍白的皮肤便落了几处桃红的吻痕，影十一轻声哼哼，忽然，腿间硬涨的东西被一张温软的嘴含住，缓缓含进深处，影十一舒爽地嗯了一声，借着醉意，甚至挺了挺腰身，把自己的茎身往郑炎口中耸动。 “啊……”影十一眼睫轻颤，舒服得浑身发热。 郑炎认真虔诚地吸吮舔舐哥哥的阳物，发觉哥哥虽然看起来温柔了些，腿间的东西却一点不小，只是从没使用过，仍旧是腼腆的粉红色。 哥哥是个男人，本来会兢兢业业做个影卫，退役之后回家娶位小鸟依人的姑娘，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她，宠爱她照顾她，却因为一朝救了两只反咬一口的小狼崽，被他们俩当做身下人蹂躏，拆吃入腹，吃得干干净净骨头都剩不下。 他们俩都知道，就算自己对哥哥再好再宠爱，也仍旧对不起他。 可实在放不开手。 哥哥成了他们活着的唯一意义，他们爱得炽烈执着，把自己和哥哥都折磨得痛苦不堪。 只有对哥哥再好一点，来弥补自己的负罪感。 郑冰轻轻抬起影十一一条细长的腿，分开臀瓣按揉红润柔软的穴/口，跪在床前，伸出柔滑舌尖在那一点花心上轻舔。 前所未有的刺激太过强烈，影十一像被针扎了一样身子猛颤，双腿却被他们俩分别按住，动弹不得。 腿间阴茎和后/穴同时被温柔抚慰着，影十一紧紧抓住郑炎的肩膀，极致的快乐和痛苦让他忍不住拼命哀求:“别、别舔那儿……受不住了……” 郑炎抹了抹嘴角的粘液，嗓子被哥哥的阳物抵得有些哑，低声道:“哥哥只管享受，其他的让我们来。” 郑冰微笑着亲吻影十一的腰窝:“哥哥只管躺平了，我们会让哥哥舒服。” 影十一的推拒哀求无济于事，忽然，后/穴里缓缓顶进一个硬物，不知是谁插了进来，轻轻在滑腻肠肉里剐蹭，肏得影十一紧咬的齿间流出呻吟声。 “呜……轻点……疼……啊、啊啊……” 影十一咬着嘴唇呜咽，却 分卷阅读24 听身后肏着自己那人问:“哥哥知道是谁在伺候哥哥吗。” “别问我这个了……”影十一早已领教过自己两个孩子的霸道固执，答错了名字总会被好一番惩罚。 “哥哥快说啊，能分清我们两个的东西吗？” “不……啊！啊啊！……”影十一挣扎着想要爬走，被抓住脚腕扯了回来，后/穴又被那粗热的硬物肏进了深处，全身都颤得厉害。 影十一痛苦不堪，只得随意猜道:“郑炎……” 后/穴却立刻迎来一阵气急败坏的猛烈抽动，被插得腿间滑液横流，喘息呻吟，话都说不出整句的。 郑炎轻轻扬了扬嘴角，“我怎么会弄疼哥哥，当然是郑冰，活儿差得很。” “哥哥心里只有郑炎是不是，”郑冰压着心里的怒意委屈，狠狠在哥哥肠肉花心里碾压抽动，撒泼似的问，“认错我三次了，哥哥只喜欢郑炎吗，郑炎比我好在哪？！” “痛……”影十一呜咽求饶，“痛……轻些……小冰……” 这声小冰让郑冰格外受用，放缓了些动作，让哥哥缓了缓，略微休息。 郑炎侧身伏在影十一腿间，吸吮得不到疏解抚慰的茎身，刚被郑冰肏软的茎身又被郑炎吸吮得硬涨难忍，郑炎轻轻喘了口气，一边舔着哥哥的阳物，一边伸手抚慰自己快要爆开的分、身。 影十一从前从未与人有过床第之事，只让两个小家伙里里外外品尝了两次，身体还极其青涩敏感，被前后夹击到浑身骨头都酥麻难忍，热流和快感从头顶流窜至蜷起的脚尖。 “啊……啊啊啊……别这样……要……要……要不行了……” 郑冰被哥哥柔软温热的肠肉紧紧裹着，舒服得快要没了神智，只知道在哥哥最深的那一点上顶弄折磨。 “啊……！！” 影十一紧紧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两滴水珠，身子剧烈颤动，一股白/液一滴不漏地洒进含着自己下、身的郑炎口中。 “哥哥！”郑冰嫉妒道，“是我把哥哥弄射的，哥哥只给郑炎吃……” 影十一无力道:“吐出来……快吐出来……脏……” 郑冰一把揽过郑炎的头，偏头含住郑炎嘴唇，舌尖探入口中，把哥哥的精/液匀到自己口中一半，心满意足地吃掉。 郑炎先是震惊瞪大眼睛，随后一手拧着郑冰的脖颈，眼神威胁:“我看你是也想挨肏。” “哈哈哈哈你嫉妒。”郑冰舔了舔嘴唇，下、身仍旧埋在影十一后/穴里，把细小的穴/口撑得满满的，边缘发红，淫靡诱人，伏在累得无力说话的影十一耳边调笑道，“哥哥，哥哥若是想肏郑冰，郑冰一定乖乖洗干净撅屁屁等哥哥享用，哥哥来不来啊。” 郑炎脸色十分难看，正当这时，硬涨的下、身忽然被一只温柔的手握住。 影十一轻轻握着郑炎的下、身缓缓律动，惹得郑炎轻喘不已。 “哥哥……哥哥不必为我做这个。”郑炎浑身燥热难忍，却仍旧留有一丝清明，不想让一尘不染的哥哥碰自己污秽的地方。 郑冰也不爽地皱了皱眉。 在他们眼里，自己给哥哥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哥哥是天仙，与他们两人旖旎是玷污了他。 影十一双目半睁，露出一张诱人犯罪的表情，哑声道: “哥哥……很爱你们。” 第二十五章 争香（二十五） “哥哥……很爱你们……” 影十一声音有些软，听得郑炎当即低吟了一声，即刻在哥哥掌心里泄了出来。 郑冰也被这话弄得浑身热血贲张，一股热流注进温软肠肉内，抱着影十一微微发抖，眼角挂着泪珠。 他们本想轮流伺候哥哥的，没想到会因为哥哥一句突如其来的情话惹得缴了械。 影十一自己也没想到，自己酒醉时那么坦诚，把真心话吐露给了最爱的两个孩子。 郑炎郑冰歇了歇才从最极致的快感中缓过神来，抱着累得精疲力尽快要睡着的哥哥去清洗。 郑冰心里还跳得厉害，胸口起伏不止，拉着郑炎的胳膊笑他:“你不行吧，只是被摸一摸而已，这么快……之前那老掌柜给哥哥拿的药，你吃点补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郑炎甩开他，耳尖还余留着尚未褪净的红晕，恢复了一脸漠然:“哥哥碰你，你也受不住。” “哼……”郑冰格外介意这件事。还有哥哥总是认错自己。 果然哥哥还是疼爱郑炎多些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小就觉得哥哥疼郑炎多一些。 没关系，郑冰习惯了。可还是会失落伤心。 但他又不敢问。 每次他试探着问哥哥“喜欢谁多一点？”，总是会被哥哥板着脸训。 可郑冰就是想听哥哥说疼自己多一点。 如今却更不敢问了。 郑炎见郑冰脸色不太好，抬眼问他:“不舒服？” 郑冰摇头。 “你回灵湄山吗，别住我这儿。”郑冰抱过影十一，拿过一块干布巾给哥哥擦干头发，“让你的弟子们知道你留宿我这儿，还以为咱俩有什么私情。” “等风声过去，我接哥哥去我那儿住。”灵湄山正被外人虎视眈眈，有灭门之险，实在不宜让哥哥清净休息。 郑炎捡起自己玄白相间的衣裳披在身上，冷冷告诫，“别趁我不在折腾哥哥，给哥哥好好养身子。” “咦你觉得可能吗？”郑冰笑嘻嘻地亲了亲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影十一，“我当然要把哥哥吃得骨头都不剩……” 郑炎漠然转身走了，淡淡道:“你敢。” 抛下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拉开门拂袖走了。 碧霄馆的护法在门外瑟瑟发抖，见郑掌教安然无恙出来，连忙俯身恭送。 这位护法是郑冰提拔的心腹，还算忠心耿耿，一听房里云雨呻吟，便知道把旁人丫鬟都遣散了，自己守在门外，免得旁人打扰主子办事。 然，他实在没想到，郑掌教居然会从里面走出来。 护法有些舌头打结:“恭送……郑、郑掌教……” 郑炎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一扬，轻声道:“你们馆主……滋味不错。” 护法恍若被雷劈了，外焦里嫩地愣在原地，看着郑炎心情颇佳拂袖离去。 我们馆主…… 分卷阅读25 我家主子……被……被……被郑掌教给…… 纵横南安飞扬跋扈的碧霄馆主，被他反目成仇的孪生兄弟给操了。 郑冰在屋里听着，气得脸绿。 他更不能说，他其实是跟郑掌教在床上分享一个男人。 郑炎这人，坏的是里子，面上看着出尘，其实败絮其内，他有一百种方法让郑冰不痛快。这哑巴亏吃得郑冰牙根都疼。 索性也只能受着。 好在哥哥还在自己怀里抱着。 郑冰心情好了些，把哥哥抱进自己被窝里搂紧，亲了亲。 影十一本就饮多了酒水，又被要死要活折腾一遭，体力不支睡了过去，倒在郑冰怀里安安静静。 一夜都被郑冰抱着，睡得比以前都安详。 醒来时，郑冰一袭红衣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望着自己。 影十一有些头疼，缓缓坐起来。 刚刚清醒，便想起昨夜与他们俩荒唐合欢的情景。 影十一倏地脸红。 “哥哥好受些吗。”郑冰体贴地奉茶过来，轻轻抱着影十一的腰身，“我给哥哥上了药。” 影十一嗓音还有些哑:“……腰疼。” “啊，我给哥哥揉揉。”郑冰伸手探进影十一衣里，顺着腰窝按揉，力道正合适。 “你去忙吧。”影十一推了推他，“不用太担心我……你已经是馆主了，抽不开身吧。” “没关系。”郑冰亲了亲他眉心，“哥哥在我这儿尽管当自己家，要什么就和我说。” 影十一叹了口气，摸到郑冰的手，轻轻握住。 郑冰愣了一下，指尖僵住，心里跳的快了些。 “哥哥……”郑冰赶紧解释，“我不是想囚禁哥哥，只是想哥哥在我这多住几日……” “我知道宝贝。”影十一抬手扶着郑冰脸颊，“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怕什么。” 郑冰好久没被哥哥温柔摸过脸颊了，忍不住鼻尖一酸，眼角即刻红了。 他吸了吸鼻子，抬手扶着哥哥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哽咽道:“我当然害怕。” 时隔多年，影十一仍旧心疼这个爱哭的宝贝，把郑冰揽过来抚着脊背安慰:“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呢。” 哥哥的爱抚和安慰，郑冰盼了太久了。 半个月来，郑冰不遗余力地搜罗各地珍稀药材，给哥哥养身子，郑炎也时常差人带药过来。 “哥哥你把这个喝了。”郑冰又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进来，端给影十一。 影十一无奈笑笑:“怎么又是药汤，我身上尽是药味，我有那么弱吗。” 半个月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影十一快被他俩宠成个大小姐。 “哥哥喝了这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郑冰一脸神秘，兴致勃勃。 影十一不忍心拂他好意，接过来一口气干了。 刚喝完，嘴里就被塞了颗金丝小枣，甜化了苦味。 傍晚时，郑冰领着影十一去了校场。 刚至校场，影十一眼前一亮。 校场外搭建了一座精致漂亮的学堂，学堂里都是些五六岁的小孩儿，有的穿着碧霄馆的云锦桃花服，有的穿着灵湄山的玄白教袍，一群小汤圆滴溜溜跑来跑去。 小汤圆们见郑冰领人过来，纷纷跑过来，对着影十一乖巧行礼:“先生好——” “先生？谁？”影十一见了小孩子就忍不住开心，蹲下、身把随身带的小果仁分给小孩儿们。 一个穿着玄白教袍的小女孩眨着大眼睛脆生生说:“掌教送我们来和先生学医术。” 另一个小少年穿着碧霄馆的云锦衣，特别自来熟地抱住影十一的大腿，乖巧道:“先生真好看，怪不得馆主喜欢你。” 影十一哭笑不得，揉了揉他俩的小脑袋，回头去看郑冰。 郑冰却没影儿了。 一群小汤圆把影十一拉进了学堂里，踮着脚尖牵着影十一的手。影十一长得温柔好看，面相又小，像个大哥哥，最招小孩子喜欢。 影十一脸颊发烫，他确实很喜欢小孩子，跟他们在一起总是无忧无虑的。 这些小汤圆一个一个活泼好动，一半是碧霄馆杀手的孩子，还有一半是灵湄山的小弟子，也有少数是收养的孤儿。 说是学医术，其实还是郑炎郑冰抱来陪影十一的，杏堂的老掌柜说自家少爷喜欢孩子，他们便记下了，可是自己又生不出。 影十一还是认真教他们医术，一字一句地教他们最简单的药方，手把手教小汤圆们写字。 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多，从前只为主人而活，如今才真正笑出自己的真感情。 孩子们晨读时，拂面春风和暖，影十一坐在窗台上望着远处的校场，唇角微扬，偶尔露出枚酒窝。 忽然，身后传来悄悄的脚步声，腰便被一双手轻轻抱住。 郑冰双臂环过影十一的腰，下巴放在他肩头，笑嘻嘻哄他:“先生，高兴吗。” 影十一轻轻拍他的手背，笑骂道:“没个正形。” 第二十六章 争香（二十六） 学堂里有个孩子，比其他孩子年纪小，今年才四岁，是郑冰从街上随意拎来的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胆子小，说话也结巴巴的。 年纪小又胆怯的孩子总会成为孩子们合伙欺负的对象，每当被欺负了，他就爬到书案下躲起来，谁叫也不出来。 “你在干什么？”桌上有人俯下、身来问他。 他吓得一抖，怯怯地抬头，看见先生温和的脸。 含着水雾的大眼睛扬起来时，影十一心里颤了颤，当初郑炎郑冰被自己捡回来时，也像他一样，瘦弱可怜，吓得瑟瑟发抖。 小孩子吓傻了，怔怔地不说话。 影十一蹲下、身把他抱出来，抹掉小脸上的眼泪，给他重新系上扯乱的衣带，自己盘膝坐在他面前，捧着他小脸问:“为什么躲起来？” “没……没、没、没什么……先生……” 影十一坐着俯下 分卷阅读26 、身，托腮望着面前小小的一团:“有人欺负你吗？” 小孩望着他，不敢说实话，怕先生嫌他麻烦。 影十一揉揉他一头小杂毛，“这个先生帮不了你。” 小孩眼神暗下去，茫然地望着影十一。 影十一道:“世上这么多人，总会有人被欺负的。你想改变的话……就得自己想办法。” “什、什么……办法……” “知道为什么没人欺负先生吗？”影十一温和问他。 “不……不知道……” “嗯。”影十一随手拿过书案上点心盘里的小银刀，在指间飞转，看得人眼花缭乱，最后轻轻一按，那柄银刀整个儿插/进了地面的石砖里，就像插一块豆腐般轻而易举。 看得小孩目瞪口呆。 影十一扶他站起来，捏了捏小脸儿，俯身道:“喜欢的话，教教你啊。” 小孩眼睛亮起来，忍不住走近两步，结结巴巴问他:“先生会、会……” 影十一不置可否，揉了揉小脑袋。好歹自己也教出一位馆主一位掌教，也算成绩斐然吧……后边被按床上的事就不提了，不提了不提了。 隔着学堂的窗棂，郑冰站在校场外远远望着，眼巴巴看着哥哥哄别的小孩子。 “哥哥……”郑冰紧紧攥着自己衣袖，几次想过去找他，都忍住了，不忍心打扰哥哥，哥哥跟小孩子在一起时总是格外开心。 医人说了，影十一身子不好大多是心情阴郁所致，必要每日心情愉悦，不可动气，辅以药材方能尽快调养回来。 郑冰正可怜巴巴望着那边，忽然觉出身边异动，下意识顺着肩头看了一眼，郑炎靠在一边儿，目光也望着学堂里的哥哥。 “操，你还敢回来。”郑冰嘴角抽了抽。 郑炎眉尾一挑:“为何不敢，而且我还是从大门进来的，人人对我都格外的……敬畏。”最后两个字没忍住，齿间流出一丝笑音。 郑冰差点直接吐了血。 “哥哥最近高兴些吗。”郑炎望着学堂里跑来跑去的小汤圆们，一边淡然问他。 “嗯。”郑冰哼笑，“你不来就更好了。” 正聊着，忽然瞥见影十一把一个摔倒的小孩抱起来，拍着小小的后背哄慰，拿药布给那小孩腿上磕破的地方擦净了，那小孩穿着碧霄馆的云锦桃花服，是学堂里最调皮爱撒娇的一个。 郑炎皱了皱眉，冷哼了一声，拂袖走过去。 影十一蹲在地上给小孩擦眼泪，一边哄他:“好了啊上了药不疼了，不哭。” 那小孩还是哭个不停，黏黏糊糊抱着影十一打起小小的哭嗝。 影十一正哄着他，手臂却被一人扶住，影十一愣了愣，还未回头看一眼是谁，身子忽然一轻，被郑炎不由分说抄起膝弯抱起来。 影十一脸颊红了，瞪大眼睛推他:“干什么啊……太不像话……” 郑炎轻轻说了句“散学了”，直接抱着影十一走了。 正认认真真装哭骗先生抱抱的那小孩也愣住了，哭嗝都戛然而止。 郑冰在这狡猾的小屁孩面前蹲下来，两手狠狠捏着他脸蛋，像面团一样揉来揉去，笑得温柔和蔼:“你哪疼啊，给本座说说？” 小孩脸蛋软乎乎的被拉得老长，哼哼唧唧认错:“赶主额戳惹（馆主我错了）……” 影十一被郑炎抱回寝房扔到床上，被他俩按倒，不由分说就被扒光了衣裳，两人扑上来，含着他唇舌争夺舔吻。 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影十一推着他们俩的胸脯，欲哭无泪:“小孩子的醋也吃……你们两个太幼稚了……” 郑冰一边吻着他左边胸前的红珠，一边把哥哥的手臂放到自己腰上，哼哼唧唧道:“小冰今年两岁了，要哥哥抱……” 郑炎伸手抚慰影十一腿间渐渐硬起来的东西，低声道:“我也要。” “饶了我吧宝贝们……”影十一挣扎着想爬下床，一个人终究抵不过两个如狼似虎的男人，刚蹭出去一点就又被扯回来亲得喘不过气。 郑冰按着他两条细长的腿，郑炎攥着影十一双手腕，两人在哥哥身上亲吻舔舐，白皙的皮肤上尽是淡红吻痕。 第二十七章 争香（二十七） 影十一被侧身压在床上，郑冰一手紧紧攥揉着哥哥腿间硬涨深红的东西，一手捻着他胸前粉红的一点，低头吻着影十一嘴唇，影十一被强迫着搂着他的腰。 “唔……”影十一轻推郑冰侧腰，“宝贝，攥疼哥哥了。” 郑冰浑身一颤，被哥哥有意无意的软糯求饶撩拨地硬胀起来，手上便心疼地松了些劲，转念想起之前吃的醋，又加重了力道，惹得影十一喘息不止，紧紧抱着郑冰的腰。 郑炎轻抬起影十一一条腿架到自己臂弯里，一手托着哥哥漂亮的腰窝，分开白里透红的臀瓣，挺动腰身借着脂膏润滑缓缓插入，整根没入时便听见哥哥长长的呻吟喘息。 影十一眼睛失神了一小会，喘着气道:“宝贝……再顶上边一点……” 床事上，没有什么比哥哥的邀欢更让人热血贲张的了，郑炎呼吸混乱，扶着哥哥腰窝一下一下往那一点上顶撞，顶得影十一呜咽连连，双手却揽在郑冰腰间，按出了几道指印。 “哎呦，疼。”郑冰无奈地从自己腰上把哥哥双手拿下来捧在手心，亲吻舔舐指尖和指节，影十一浑身抖得更厉害，下、身硬得极其难受。 郑炎伸手拉着郑冰到自己跟前，按着他的头，叫他看着自己与哥哥身体相连不断抽插那处:“学着点，别老是弄疼哥哥。” 影十一最羞于穴/口被人盯着看，挣扎着拉回郑冰，咕哝着说:“别看了……哥哥给你弄。” 说着就颤颤地伸手握住郑冰粗大阳物，轻轻揉着。 郑冰强忍住了没射，按住哥哥的手不让他再动，喘了口气，得意地看了郑炎一眼:“学着点，定力。” 郑炎冷哼，下、身猛得一挺，粗大紫红的阳物狠狠肏进影十一肠肉里，又飞快抽出来，再狠狠插/进去。 “呜呜……太快了……”影十一咬着嘴唇反手推郑炎，指尖触在紧实平坦的小腹上，肌肉棱角分明。 郑炎一把攥住哥哥送上门的手腕，拉着他手腕挺动下、身，臀尖的皮肤被撞得发红，郑炎俯身在被自己肏得说不出话的影十一耳边低声问:“哥哥是不是只喜欢小孩子，我们长大了，不可爱了，哥哥就不要我们了。” 郑冰趁着这时抚摸撸动哥哥腿间茎身，又引得他一阵剧烈的战栗。 影十一断断续续地解释:“不、没有……啊啊……啊……宝贝我没有……哥哥只疼你们俩……啊啊啊！” 随着身下人一阵剧烈发抖，郑冰伏到哥哥腿间，含着哥哥的活儿吸了吸，一股温热精/液便注进了口 分卷阅读27 中，含在口中迟迟不咽下去。 郑冰看着哥哥被郑炎肏得话也说不出，呻吟喘息连连，却似乎也没有觉得很疼。 他特别委屈不想承认，活好难道是天分？ 这时，郑炎看了他嘴角的白/液一眼，勾了勾手。 郑冰会意，直身扶着郑炎的手臂，含住郑炎嘴唇，把哥哥的精/液哺给他。 “给你吃一半……”郑冰一反常态，态度颇讨好。 郑炎按着郑冰的头，在他口中吸吮，郑冰本来只想分给他一半，却被郑炎强行吸干净，全部入了自己口。 郑炎下、身动得更快，在哥哥穴/口里抽插肏过一百来下，才把一腔热流注进哥哥身体里。 烫得影十一夹紧了小穴。 影十一累得浑身湿透，动弹不得，本以为他们会像从前一样一次就放过自己。 郑冰却缠着郑炎道:“教教我，快教我怎么肏哥哥。” 刚结束情事时总是最羞耻的时候，影十一脸颊红得发烫，不由得退了两步，郑炎半软的分、身才从穴/口里滑了出来，白/液便顺着穴/口一滴一滴淌出来。 郑冰爬过去把影十一抱回来，舔着他耳垂道:“哥哥，我还没吃饱呢，你想跑到哪去？又想去和小孩子玩吗？我好嫉妒啊……” “放了我宝贝……”影十一累得半死，软在郑冰怀里求他，“下次，下次……” “不要……哥哥你这样我要哭了……”郑冰可怜巴巴亲吻他，手却分开了哥哥双腿，把自己粗硬紫红的阳物借着郑炎精/液的润滑插了进去。 郑炎若无其事地侧身托着头看着郑冰，看在郑冰肯把哥哥的东西给自己吃的份上，果真指点了一二。 郑冰忍着自尊受辱的难过听他指点。 影十一当晚没下得来床，就因为他哄了一个小孩子，就被这两个霸道的小鬼翻来覆去欺负了一晚上。 第二日清晨，郑冰郑炎跪在床下，望着背对他俩侧身躺着的影十一，低声下气地赔礼:“哥哥你别生气了……” 影十一背对着他俩，一声不吭。 这两个小鬼要翻天了，要造反了，再不管教就上房揭瓦了。 影十一又气又腰疼。 过了一会儿，小丫鬟过来通报:“馆主，有人来碧霄馆拜访。” 郑冰正耷拉着脑袋认错，忽然抬起头正了正色回答:“谁？” 小丫鬟答:“孔雀山庄庄主夫人。” 影十一忽然坐起来，惊讶道:“小十三来了？” 撑着腰酸爬起来，披上衣裳下了床。 穴穴疼，腰疼，浑身都疼，走路都走不好。 郑炎郑冰赶紧去扶哥哥，影十一甩开他俩:“别缠着我，墙角反省去。” 他俩只好又灰溜溜跪回去，可怜地看着哥哥抛下自己出门。 影十一穿戴整齐出了门，一边系着领口玉扣，一抬头，影十三都站到面前了。 影十三提着给影十一带的五香咸鱼酥，一脸愕然看着满脖颈吻痕的影十一。 影十一:“稀客啊，小十三，快进来，怎么突然来找我啊。” 影十三:“我家小孩太凶了我出来避避，就因为我和山庄里一个小姑娘喂了一会儿孔雀。” 影十一:“是吗真巧。” 第二十八章 争香（二十八） 影十三道:“那要不我先回去了……看你有点忙。” 影十一猛摇头，一把抓住影十三袖口，两人搭档多年，对视一眼便知对方意欲何为，飞快攀上房檐，蜷身一跳，几个潜行步便消失了踪影，动作整齐划一，一如曾为影卫时。 郑炎郑冰追了出来，哥哥竟不见了。 郑冰慌了，用力推郑炎:“快，快给年九珑飞鸽传书！说咱们哥哥被他夫人拐走了。” 郑炎道:“不追么。” 郑冰怒了:“咱哥哥是做什么的？你追的上影卫？！” 郑炎以为然，皱眉写信。 影十一和影十三已经坐在了流云崖畔，听着飞瀑泉水，倚靠在岩石边，枕手躺着，一人叼着一块咸鱼酥。 影十一屁、股疼，只能侧身躺着，唉声叹气。 “小十三你还记着我爱吃这个。” 影十三笑笑:“啊你爱吃这个？我瞎买的，店名都没看。” 影十一:“……” 影十一:“怎么回事，讲讲。” 影十三无奈道:“你说我家小孩吗，他最近忙，老是不回家，我闲着无聊就去后山看了看，有个小姑娘在喂孔雀，我就去跟她说了一会话。没想到就被他撞见了。” 影十一:“撞见了然后呢，他把你日了。” 影十三:“……你翻一番，你活该，叫你一捡捡两个。” 影十一哈哈地笑。 影十三咽了自己那块点心，掸了掸碎屑，问他:“过得还好吗。” “嗯。”影十一嘴角微微扬起来，望见影十三青灰色的左目，眼神又暗淡下来，“你的眼睛……现在还是看不见？九九那么疼你，没给你治好吗。” 影十三多年前因任务盲了一目，至今未愈。 “哪有那么好治，连你都没法子，九九……九九也找了药，不过都不好用。他也很忙，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影十三早已习惯了，捻开小扇悠哉道:“不提了。听说你家两个小孩前些日子惹你生气了，把孩子吓坏了，跑到我那儿问我你喜欢什么，就想着讨好你。” 影十一略诧异:“他们何时去找你了？” “不久前呢。”影十三半开玩笑道，“他们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哪知道，我们从来不谈名字的，哈哈哈。” 影十一微怔，无奈笑笑:“我早已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了。那时候说的气话，没想到他们会放在心上。我们做影卫……有十几年了吧。” 影十三点了点头，捻着小扇的扇骨，若有所思:“咱们俩搭档十来年，医毒双绝药毒同源，居然被自家小崽给折腾成这样，不甘心啊。” 影十一道:“王爷以后大概不会允许下一届影卫出去乱捡小孩了……” ———— 碧霄馆里，郑冰郑炎的鸽子还没扔出去，孔雀山庄那位小庄主已经杀上门来了。 年九珑眼睛发红，抓住郑冰一顿摇晃质问:“我三哥呢！” 郑冰正烦躁，骂道:“刚把我们哥哥掳走，你他娘的问谁呢？” 年九珑扔下郑冰，一把把郑炎写字的书案踹翻了。 郑炎站远了些，轻轻道:“年庄主，稍安勿躁。” “还不是你们两个天杀的王八蛋，把那灭门的差事推给我，他们缠着我不放，我又抽不开身。”年九珑喘着粗气，无奈地抓着头发，“三哥他眼睛不好，磕碰着怎么办，撞见仇家怎么办……” 郑冰幸灾乐祸:“啧啧啧，你不是挺爷们的吗，这会儿娘唧唧磨蹭了，去 分卷阅读28 抢人啊。” 郑炎道:“恕我直言，据我所知前辈眼睛已经盲了好几年，你坐拥一座药谷都没给前辈治好，足见有多不上心了。” 年九珑脸色铁青，指着郑炎:“你……” 郑冰道:“谁说不是，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向我们炫耀自己疼夫人，怎么的，夫人翘家啦。” 郑炎又道:“听说你常不在家，总是留前辈一个人。” 年九珑突然扎心，气得头晕目眩，找了把椅子坐下来顺了顺气道:“好，你们就坑我，我告诉你们，这家委托是大人物，到时候应付不过来可别指望我出手管闲事。” 郑冰耸了耸肩头:“您本来也没想趟我们的浑水吧，放心，我们自己扛着呢。” 年九珑狠狠隔空指了指他俩，起身欲走。 郑冰跟了两步:“哪儿去？” 年九珑头也不回:“找我夫人去。” ———— 影十一跟影十三乐得清净，刚吃完两碗葱花喷香的虾肉馄饨，从梨园听完了一出戏，正准备去赌坊里玩两把，身后便阴测测地传来一声冷笑。 “三哥，玩着呢？” 影十三打了个寒颤，被年九珑一把捂住嘴，扛起来就走。 影十一刚想笑，郑炎郑冰已经坐在了自己两手边儿。 “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呀。” 影十一:“……” ———— 年九珑把影十三扛进深巷角落里，不由分说低头含着他嘴唇恶狠狠地亲吻，亲得影十三喘不过气，眼前蒙上一层水雾。 年九珑把影十三强行禁锢在自己怀里，低声问他:“三哥，还背着我离家出走吗。” 影十三偏过头，声音软了几分:“你不在我好没意思，出来走走，不行吗。” 年九珑低下头，鼻尖蹭着影十三脸颊，霸道强硬地按着他双手腕，一手抬起影十三下颌，轻轻亲吻他失明的浅灰色的左眼。 “我以后多陪你，想出来的时候叫我陪你。” ———— 郑炎郑冰即便找到了哥哥，也不敢强带他走，总是试探着影十一的情绪，把哥哥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心地坐在他身边，有点局促地问:“哥哥是在家里待腻了吗？” 郑炎轻轻搓着指尖:“哥哥若是执意想回家的话……我们……送你回去。” 郑冰扒着影十一手臂问:“那哥哥什么时候还愿意回来住……住几天就好，一天也行……” 影十一望着自己一左一右两个小狗崽，嘴角翘起来笑了笑，把手伸到他们家面前。 他俩极乖地从影十一掌心里蹭了蹭，迫切地望着哥哥。 影十一无奈笑道，“好了宝贝，不走。” 第二十九章 争香（二十九） 转眼间，影十一在碧霄馆里住了三个来月，起初这两个黏人的家伙整日里缠着影十一，夜晚把影十一折腾的要命，后来却渐渐来得少了，从天天来看望影十一，变成两日来一次，后来成了五日，七日。 影十一每日给学堂里的小汤圆们讲学之余，时常趴在窗台发呆。 郑炎郑冰长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处理也是应该的。 他便静静等着他们回来看自己，一日，两日。 元夕那日，孩子们都被父母接回去过节团圆，影十一坐在寂静的寝房里，默然擦拭着自己曾经形影不离的一对双刀，刀鞘纹路依旧清晰，出鞘时寒光刀刃吹发立断。 影十一轻轻拭去鞘上灰尘，偶尔望一眼窗外幽庭，等到深夜他们也没出现。 影十一很少承认自己想念和爱慕，但的确有些孤独了。 习惯了有他们俩陪着宠着的日子，影十一有些心慌，又想起了当时他们俩负气离开，留下一对黑玉镯便不辞而别那日。 影十一本已睡下了，忽然爬起来，光着脚跑到门外，低头找了找，看周围没什么东西，才松了一口气。 他很怕他们再留下什么东西，悄悄离开。 影十一叹了口气，在门口蹲下、身，在瑟瑟冷风里埋头在臂弯里。 “哥哥？”一声低沉轻唤从发顶响起，郑炎无措地低头看着在门口抱成一团的哥哥，影十一听见声音时身子一颤，缓缓抬头看他，眼角微红。 郑炎从未见过这样眼神湿漉漉的哥哥，心疼不已，蹲下、身把影十一搂进怀里，拿外袍把哥哥裹起来，抱进屋里。 郑炎皱眉问他:“这么冷的天，哥哥在外边做什么。” 影十一安静地任他抱着，双手轻轻挎在郑炎脖颈上，在郑炎唇边寻觅，惹得郑炎呼吸急促，低头回应，唇舌相触缠绕，湿漉漉地吻在一起。 影十一松了口，嘴唇红润，抬眼轻声埋怨:“去哪了。” 夹着半丝委屈的埋怨让郑炎心跳更快，捧起影十一的头吻他，把哥哥压到床上，难耐地扯开他衣裳。 郑炎在他耳边微微呼气:“哥哥保养得很好……总是又紧又软又热……” 影十一喘着气扶着郑炎褪到脊背的玄白教袍，断断续续问他:“郑冰……郑冰没回来吗……” 郑炎俯身吻他湿润的睫毛，安慰道:“他在外地忙着，我来陪哥哥。” 影十一有些失望:“他什么时候回来……” 郑炎皱了皱眉，下、身用力顶上哥哥体内那一点，在哥哥细白腰间按出发红的指印。 影十一被顶得抓紧了郑炎的肩膀，搂紧了些。 郑炎问:“哥哥想我们吗。” 影十一呻吟着回答:“……想你们……郑冰他不懂事，你要照顾他……” “嗯。”郑炎扶着哥哥的腰，用力冲撞，不知在发泄着什么，直到自己眼前被水雾模糊。 两人交缠半夜，终于缓缓平息下来，影十一也习惯了与他们二人交合缠绵，每夜都舒爽不已。 郑炎低头贴着哥哥脸颊道:“这些日子有些事，可能没法常来看哥哥了。” 影十一疲惫地睁开眼看他，郑炎的脸色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 “你不舒服吗。”影十一摸索着想给郑炎诊脉，被郑炎抽回手躲开，环抱住影十一，安慰道:“没有。” “出什么事了？”影十一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伏在郑炎肩头道:“让郑冰回来，我要看看他。” 郑炎略沉默，道:“嗯，过几日。” 影十一方才放了心，爬到床柜前翻了翻，把两只擦得晶亮的黑玉项圈找出来，递给郑炎。 项圈上串的陈旧红绳已经被拆掉了，换了一条崭新的。 郑炎惊讶地望着他。 “我……给你们重新换了条红绳。”影十一道，“就当护身的东西……拿回去吧。” 郑炎虔诚接过，眼神变得温柔如水。 半宿过去，软绵绵窝在郑炎怀里睡着，只有他们陪着的时候才睡得安稳些。 待到影十一睡熟 分卷阅读29 ，郑炎悄悄把他放进被窝里，自己轻声下了床，走到门外。 他脸色极差，靠着墙壁痛苦喘息，缓缓滑了下来，坐在地上。 撩起里衣看了一眼，裹在腹上的药布再次被血迹浸透，沁出一道红色，隐隐约约的刀口，几乎有一尺来长。 ———— 半月后，影十一正在学堂书案前悠悠哉哉盘膝批改小孩子们交上来的课业，展开其中一卷时，脸颊忽然通红，唰啦一声把那书卷扣在桌上。 谁……这么小点儿就不学好……… 在书卷上……画……画春宫…… 却见那书卷缀牌上歪歪扭扭写着个名字“郑冰”。 影十一红着脸抬头，最后一排角落里坐着一位比其他小崽子大了一号的学生。 郑冰脖颈上戴着失而复得的黑玉项圈，托着腮朝影十一眨左眼:“早好啊先生？” 第三十章 争香（三十） 小孩们一见馆主回来，立刻知道接下来肯定是先生被抱走，要散学了，极其自觉一哄而散，蹦蹦跳跳稀里哗啦跑到校场玩去了。 学堂里就剩下郑冰一个学生。 郑冰乖乖坐在书案后，朝影十一招了招手:“先生？我有问题你来给我讲讲。” 影十一拿着书卷走过去，指间还夹着批改课业的朱砂红笔，耳朵尖红着，轻声训他:“你能有什么问题……别在书卷上画这种东西……” 郑冰双手环过影十一的腰，两只手一刻也不老实，游走进影十一衣襟里，抚摸着胸前两点，偶尔轻捏，听影十一齿缝里流出的细碎声音。 “先生，这样舒服吗。”郑冰又摸向下边，把影十一腿间半硬的东西摸硬了，语调恭敬又无辜，“学生画得这么认真，先生还不给我批个甲等啊。” 影十一被撩拨得面红耳赤，骨头都被这缠人学生的骚话给说酥软了。 郑冰一手揽着影十一平坦细瘦的小腹，赤红的衣袖垂在影十一的皮肤上，把人按在书案上，借着润滑从背后进入他，看了一眼案上书卷，一边在他耳边调笑:“先生，给我讲讲，檀香的药效是什么？” “……檀香……”影十一被按着细腰冲撞得浑身泛起红润色，只觉这名字似曾相识，却被肏得头脑空白，嘴里只能吐出细碎呻吟。 郑冰把着他的手，让影十一握着朱砂笔，把自己画在书卷上的春宫图展开，铺在影十一面前。 “先生，快批改。”郑冰笑着催促，影十一羞赧难当，偏过头去。 肠肉却被郑冰好一顿横冲直撞，影十一浑身渗出一层细汗，求饶无果，被逼无奈地在那幅图上圈圈点点，最后批了个甲等。 郑冰临近释放时抽了出来，温热白浊洒在了地上，亲了亲影十一脖颈:“先生真好。” —— 影十一歇了一会儿，慢慢爬起来把衣裳穿整齐，重新理了理头发。 郑冰从身后抱着他，轻轻吻他，影十一转过身，捧着郑冰脸颊看了半天，忽然含上郑冰嘴唇。 “宝贝，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影十一庆幸道。 郑冰笑了，抚摸着影十一后背:“没事哥哥，这不是回来了。最近太忙了，我跟郑炎都在外地，我今晚不住下了，等会还要赶回去，郑炎还等着我，他自己不行。” “有麻烦要跟我说。”影十一难得严肃告诫，“别自己挺着。” “呜好的呀。我们能应付得了。”郑冰捏着影十一的脸蛋做了个鬼脸，“哥哥你好像小孩子，好黏人哦。” 影十一伸手捏郑冰的脸:“因为你们都不黏我了，长大了。” “没有。”郑冰笑笑，“我还是两岁的宝贝儿。” 外边慌慌张张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叫影十一:“先生先生，有人又打架啦，您快去训他们！” 影十一板起脸:“又打架，这群小鬼。” 郑冰托腮扬了扬下颏:“先生，快去看看，我们碧霄馆的小崽子最会打架，别把那群小道士给打哭了哈哈哈。” 影十一揉了揉郑冰的头发:“那我去看看。” 郑冰乖巧道:“那我也先走了，下次再来看哥哥。” 影十一跟着那小女孩出了学堂，郑冰笑盈盈地望着他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笑意有些僵。 他敲了敲桌面。 窗外露出一片玄白衣角，郑炎从屋顶翻下来，跳进学堂里。 “过来。”郑冰坐在书案后叫他。 郑炎走过去，扫视了两眼地上的污物痕迹，又看了看桌上那幅春宫小图，寥寥几笔勾画三人，淫靡却也温馨。 郑炎背对着郑冰，蹲下、身。 郑冰蹭了两步，挣扎着爬到郑炎背上，一手捞起被哥哥批了甲等的书卷揣进怀里。 “走吧。”郑冰催促道。 郑炎道:“没露马脚吧。” 郑冰得意道:“怎么会，哥哥保证看不出。” 郑炎背起他从窗口跳了出去，一边问他:“要不要让人把哥哥送走。” 郑冰道:“不用，碧霄馆里很安全，密室密道也多。” 郑炎道:“你腿好些没。” 郑冰笑笑:“差点就断了，能好那么快吗？你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差点就抱着哥哥哭起来。” 郑炎脸色严肃冷漠:“那毒呢。” 郑冰抬起掌心看了一眼，掌心的纹路微微发黑。 “……不碍事。” 第三十一章 争香（三十一） 竹林中人影翕动，郑炎把郑冰手臂挎在自己脖颈上，在幽深竹林里奔逃躲避如雨点密集的暗箭，大群的黑衣杀手以潮涌之势席卷了竹林。 他们果真花重金召集人手，只为覆灭灵湄山，诛杀掌教。 郑冰一手挎着郑炎，一手按着心口，艰难地跟着他在竹林里飞速穿行，苍白干裂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我就说解药没这么简单能拿到，你看，被追杀了吧。他们就是想引我们独自出来，早有埋伏。” 郑炎身上的伤处也深浅斑驳，喘着气摸了摸郑冰的额头，有些烫手。 “那还不是因为你？”郑炎低声警告:“少说话，保留体力，等进了灵湄地界就没事了。” 郑冰疲惫地撑起一丝笑:“算了吧……你把我放在这儿。” 郑炎挑眉:“你有病。” 郑冰无奈道:“哥哥不能一下子失去我们两个，他会伤心，你要多回去看他。” 郑炎用力拉扯他，额角冷汗顺着脸颊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嗓音从喑哑变得愤怒:“快走，别停下。操你妈郑冰。” “哎，你是掌教，你不能骂这么没风度的街。”郑冰笑得哆嗦:“再说了咱俩不一个妈吗。” 两人相互拖着，在箭雨里仓皇逃窜，自从被哥哥带回王府，他们已很久没这么落魄过，仿佛一夜间又回到了从前。 从前没有哥哥， 分卷阅读30 没有家，只有囚禁杀戮和逃亡。 “郑炎，我累了。”郑冰的步子越来越慢，心口青紫的蛛网状的毒纹蔓延到了脖颈。 郑炎用力抓紧了郑冰的腰带，把他大部分重量都卸在自己身上。 郑冰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一暗。 郑炎目光望着远处和周围杂乱的小径，问他:“怎么了。” 郑冰道:“没什么，人好多。” 说罢，扒开郑炎紧攥着自己腰带的手，翻身爬上郑炎脊背，笑道:“累了，你背我跑快点。” 话音未落，郑炎忽然感到背上的人身体猛得颤了一下。 郑炎回头看他:“怎么了。” 郑冰脸色苍白:“没事。” 郑炎背着郑冰埋头飞奔，绕过碎石沙砾和湍急山涧，郑冰则缓缓腾出一只手，把肩胛上的一支弩箭狠狠拔出来，沾着血肉的箭头狠狠掼到地上。 血迹顺着伤口涌出来，郑冰眼前忽明忽暗，趴在郑炎肩头痛苦喘息，嘴角淌出血丝，被他艰难抹去。 “郑炎。”郑冰无力地搂着他脖颈，缓缓道，“我好想哥哥，我好想见他……” 郑炎沉默半刻，道:“我知道。” 郑冰道:“我想要哥哥抱我，我好想他。” 郑炎用力咽了口唾沫，脚下更急促，甚至连自己心口都隐隐约约疼痛:“你想怎样都行。” 郑冰的声音有些虚弱，眼睛闭上时，眼泪淌下来，全淌进郑炎脖颈里，湿漉漉地沾着。 只是他们从没想过去找哥哥，把自己的委屈难处告诉他，不是为他好，也不是逞强，只是没想过。 他们都没想过让自己的爱人来安慰保护自己，承受本应该自己承受的痛苦。 下意识把哥哥放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从不用带着血腥的手去触碰他，只有得到新鲜玩意的时候会想起和他分享，走过山川美景时会想着带他来看，吃到珍馐美味时会想着让他尝，只想给他安宁平静，和或深沉或炽烈的爱意，堕入深渊时，便只想让他在明亮温暖的地方等着自己回来。 郑炎拖着郑冰仓皇逃回了灵湄境内，一进灵湄山脉，郑炎颇熟悉地形，带着郑冰转进了极其隐蔽的一条瀑布后，里面藏着宽阔山洞，灵湄医人湄隐生正翘首等着他们，一见掌教背着人回来，立刻拎着药箱跑过去。 “掌教！”湄隐生庆幸道。 郑炎道:“给他治伤。” 湄隐生上下扫视郑炎，见他伤势也不轻，担忧道:“小生还是先给您……” 郑炎忽然就遏制不住地暴怒，猛得一把将湄隐生的头按到郑冰面前:“给我治！” 湄隐生从未见过掌教如此控制不住情绪的情状，忙顺着他应道:“是是，掌教稍安勿躁。” 郑炎刚刚放下郑冰，松了一口气，便摸见了郑冰湿漉漉的背后。 郑炎艰难地把手缩回来，满手鲜血淋漓。 他僵硬地立在那儿，看着自己手上的郑冰的血。 “你帮我挡箭？”郑炎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交织着悲凉，难堪，更多的是可笑。 郑冰疲惫地半睁着眼睛，嗤嗤地笑:“郑炎，好凶啊。” 湄隐生一边给郑冰用针灸压制毒性随经脉运转，额头渗出细汗，一边庆幸道:“小生以为掌教您真的去用自己性命换解药，所幸只是去偷。真的掌教，他们不会信守承诺的，别相信他们。” 郑炎漠然问:“你会解吗。” 湄隐生抬袖擦了擦冷汗:“小生确实在云游临州时了解过这种碧鳞毒，其实还能活一阵子，只是皮肤会如蛇鳞般逐渐溃烂，我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再想对策……” 郑炎打断他:“你会解吗。” 湄隐生一怔:“……不会。” 郑炎脸色阴郁。 湄隐生忽然道:“但是！但是您夫人说不定能解！小生以为凭夫人医术……尚有一成希望挽救。” 郑冰咳嗽了两声，苦笑道:“另外九成呢，让哥哥明知救不回我，还亲眼看着我喘着气，一点点腐烂在他面前，最后死了，是这个意思吗？” …… 那也几乎等于要哥哥的命，他们想象不到哥哥知道了真相会伤心成什么样，更何况他们已瞒了他这么久，如今骑虎难下，哪有颜面去见他。 三人静默无声。 郑炎转身走了，出了水瀑。 郑冰喊他:“……哎，郑炎，你去哪？！” 郑炎艰难道:“……你管我。” 第三十二章 争香（三十二） 影十一在床上辗转难眠，总觉得眼皮跳个不停，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爬起来，点了灯，望着摇曳灯火发了一会儿呆。 他的身体已经被两人找来的大把珍稀药材温养得宜，且及时停了透支体能的严苛训练，身体渐渐恢复全盛，只是身上皮肉变得柔软了些。 影十一叹了口气，揉了揉垂在肩后的头发。 他已许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对郑炎郑冰的担忧愈加深重，不知道他们到底瞒着自己做了什么。 他们少时想瞒着自己进影宫，不知道长大了又想瞒着他做什么危险的事。 影十一心里堵得慌，他常问碧霄馆里行走的杀手或仆人，人人都说郑冰郑炎只是去外边谈事，问起去了哪儿，谈什么事，他们又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忽然，门外有婢女通报:“夫人，郑掌教来了。” 影十一一惊，爬起来趿拉上鞋子跑出去，刚到门口，郑炎缓缓推门而入，一身玄白教袍风尘仆仆。 郑炎怔然望着披着外袍的影十一走过来，轻轻抱住自己。 影十一心口剧烈起伏，看得出压抑着思念感情，捧起郑炎的脸看了许久，半晌才放了些心:“消瘦了，没事吧。” 郑炎摇了摇头，双手回抱住影十一，在他脊背上安抚:“哥哥，挂心了，我没事。” 影十一松了口气，低下头安心地把额头靠在郑炎肩窝，鼻尖贴着他胸前的衣料，声音微哑:“你们在外边做什么？能和哥哥说说吗。” 声音带着一丝轻浅的鼻音。 “哥哥？”郑炎有些慌乱，扶着影十一双肩推离自己一些，仔细看他，眼角鼻尖微红。 影十一喉头哽着，眼神急迫，握着郑炎的手，轻声问:“你们怎么了，这些天怎么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们要是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郑炎呼吸急促，把影十一揽进怀里，抚着他头发安慰:“没事的哥哥，我……和郑冰……都好。” 不，他不想这么说来着。 他想求哥哥救郑冰。 可亲眼看着影十一焦急担忧，话到嘴边，郑炎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能感觉得到，一旦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受伤哥哥都会心疼不已。 怎么让哥哥接受明知九成可能救不回郑冰，还看着他一天天溃烂最终 分卷阅读31 死在自己面前。 这话怎么也不能说得更委婉些了。 郑炎在心里煎熬，眉头微皱，不住地搓着指尖的茧。 “你身上有血腥味。”影十一仔细嗅闻郑炎的衣裳，“你受伤了？” 郑炎眼神躲闪，他们每次来时看望哥哥时都特意用过熏香，以掩盖身上的血腥气。 伤得太重，终于还是被觉察到了。 影十一皱眉扒开郑炎衣裳，露出胸腹上胡乱裹着的药布，褪下遮挡，郑炎遍体鳞伤，几处伤口虽不致命，却也极深，深至骨肉。 影十一蓦然瞪大眼睛，半晌缓过神，目光缓缓从伤口上移到郑炎脸上。 “没事？”影十一木然发怔，僵硬地拉着郑炎的衣襟，愣愣地问他。 “哥哥……这不严重……武林中人杀伐之事多如牛毛……”郑炎无奈解释道。 影十一飞奔着去拿了药箱，把郑炎按在自己床上，三两下拆了药布，缓缓解开布料，露出新旧不平的一身坑洼伤痕。 影十一拿着银刀片的手都在颤抖。 郑炎只得默默看着，哥哥跪坐在床上，俯身低头在自己腹上下刀，片下腐肉污血，一点点上药。 影十一默不作声，一言不发，低头给郑炎处理伤口。 郑炎靠在床头，撩开衣裳露出紧实胸腹，安静看着哥哥的侧脸，偶尔疼得厉害，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 哥哥的鼻尖上垂着一滴汗，睫毛上也湿漉漉的。 郑炎看得入迷，伸手把垂在影十一颊边的发丝掖到耳后，心里倍感安慰。 影十一聚精会神给郑炎缝合包扎了所有伤口，上了药，用药布重新缠上。 “郑冰还好吗？”影十一声音沙哑，轻声问他，声音发抖，如同已经知道了结果。 “他……”郑炎犹豫了一瞬。 “他在哪？！郑冰在哪？”影十一的眼睛里血丝密布，抓狂地抓住郑炎衣襟，表情痛苦急切又无助，紧紧抓着他歇斯底里低吼，“让郑冰来见我！现在就让他来见我！” 郑炎伸手去抱影十一，紧紧把胡乱挣扎的影十一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抚:“哥哥，冷静点，哥哥，别着急。” 影十一狠狠推开他，一把抻过衣裳下了床。 “我自己去找他。” 郑炎慌忙跟下去把影十一拦住，搂紧了安慰:“别紧张哥哥，冷静点，我带他来见你，你等我。” 第三十三章 争香（三十三） 郑炎温声安慰影十一，按着他后脑让他靠在自己肩窝上，一手环着他，等怀里人冷静下来，才轻声安抚道:“哥哥，别紧张，没事的，郑冰……他还好。” 影十一魂不守舍，语调乞求:“让我看看他……他是不是受伤了，伤得重吗，他在哪……你带我去找他……” 郑炎心疼抱他:“哥哥放心，不会有事的，他没事。” 影十一才安静了些，担忧地抱着自己的药箱默默的不说话。 这话郑炎自己说起来都在心虚。 他在心里无数遍考虑怎么最委婉地告诉哥哥，怎么才能让他不受伤害，哥哥养了他们十年，他们回报给他的却只有心痛和悲伤。 郑炎犹豫道:“哥哥你在屋里等着，我去找他，你别出来。” 影十一抬眼望着他，期待又担忧:“……伤的重吗？你带我去看他……” 郑炎摇头，指了指脚下地面道:“不，你在这儿等我。” 不等影十一回答，他推门跑了出去，南安绵雨漓漓，淋了满身凄凉丝。 郑炎没走远，默默靠在院外，手掌拂了一把脸颊上的雨水，发丝润湿狼狈地贴在脸侧。 碧霄馆里很安全，来往杀手嘴严，影十一的存在，消息从未流出过碧霄馆，这等危险时期，把哥哥暴露在敌人视线里，就是成心把郑炎郑冰自己的软肋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他们。 两人直到今日还能抵抗，承受多方围攻而迟迟不败，便是因为背水一战，并未瞻前顾后，而对方人手众多为人残忍，若是真对哥哥做了些什么，郑炎郑冰便只能束手受他们威胁，毫无还手之力。 郑炎狠狠喘了口气，用力扼着自己的手腕。 忽然，一只雪白的信鸽振翅飞来，落在郑炎小臂上。 抽下信筒，里面是一张手书，上面是湄隐生的潦草字迹。 ———— 影十一一直抱着药箱，出神地看着自己指尖，一次次打开药箱查验药瓶和银片银针，又加了不少止血药进去。直到把药箱塞的满满的，再也装不进东西去才停手。 “哥哥？你忙什么呢？” 里屋外传来一声轻佻活泼的青年嗓音，影十一指尖一僵，快步跑了出去，顾不上掸掉指间粘的药草渣，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赤红衣袍，和他颈上玲珑剔透的黑玉项圈。 郑冰早已扑过来，一把接住影十一，抱着他亲他额头。 “哥哥……怎么啦。”郑冰嘴角扬着，无奈笑着拿衣袖给影十一抹眼睛，“哥哥你这样郑冰好心疼哦。” 影十一急切地翻他衣襟衣袖，想看看他身上有什么深重的伤痕，郑冰按住他，捏了捏他脸肉道:“哥哥，冷静点，没事的，我只是有点忙，得了空就来看你了。” 影十一还不放心，拎起郑冰的手腕诊了一诊，发觉虽受伤，却没有恶化的迹象，也得到过医治，大概在慢慢恢复。 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才和缓了些。 郑冰一双桃花眸子含着暖意，抱着影十一温声细语:“哥哥，你在发抖呢。别害怕，我在呢，我好好的。” 影十一紧紧握着郑冰的手问:“你与郑炎没在一起？他刚刚离开，为何总是单独行动，太危险了。” “谁想跟他在一块啊。”郑冰连扶带哄把稍微安了些心的影十一扶到床前坐下，天色渐迟暮，郑冰点了烛，随手挥开烛火周围飘飞的小蛾，坐回床前搂着他肩膀道:“让哥哥挂心了，是我不好。” 影十一怔怔望着他。 郑冰凑近影十一脸颊亲了亲，调笑道:“哥哥好胆小好黏人。只是受了点轻伤就如此担心，万一我死了可怎么办。” 影十一忽然转过头嗔怒瞪他。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开玩笑呢。”郑冰吐了吐舌头，小狗似的蹭影十一的脸。 “我真后悔当初让 分卷阅读32 你们出府谋生。”影十一懊恼道，“我只想让你们过平凡日子，不管是经商还是云游，至少有个安宁，你们一天天都在过什么日子，哥哥刀口舔血惯了的，不想你们也走上这条路……早知如此就应该送你们进影宫，打死你们好了！” “打死我哥哥舍得嘛。”郑冰无奈抱着影十一安慰:“好了啊，没事的哥哥，你越来越絮叨了，跟个小娘们似的。” 影十一瞪大眼睛:“你再说一遍？” 郑冰忍不住笑着捏他腰:“……有点软，好软好暖和……你好可爱让我捏捏。” 影十一叹了口气，抱过药箱，一边整理着包好的药递给郑冰，认真嘱咐道:“这些药你和郑炎一人一份，都是止血生肌的，千万记得每天都用……照顾好自己，你们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真是要我的命……” 郑冰按住影十一忙碌的手，笑着问他:“若是我们不在了，哥哥怎么办？” 影十一顿了顿，垂着眼睑一边收拾药包，一边语气平淡道:“替你们报仇再自刎。” 郑冰脸色煞白，下意识搓了搓手指，干笑了两声:“我只是玩笑话……若、若是留了一个活着的呢？哥哥总要顾及未亡人吧。” 影十一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忽然停下手，一把抓住郑冰的手腕，望着他的眼睛，凝视许久。 影十一迟疑道:“郑冰？” 郑冰咽了口唾沫，嘴角抽了抽:“哥哥。” 他略停顿，忽然想起什么来，眼神含着挑逗笑意:“上次我画的小春宫……我带走裱起来了。” 影十一脸颊顿时红热起来，松开他的手腕，无奈数落他:“多大的人了，还不着调。” 郑冰提起哥哥给细心打包好的药包，亲了亲他:“那我先走了，哥哥安心等我们办完事回来。” 影十一欲言又止，郑冰已经蹦哒着欢快地走了。 ———— 郑冰出了院门，哥哥住处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他收了笑容，缓了一会儿，表情变得冷漠，如同换了一个人。 他无力地靠在院墙上，默然不语，仰头望着阴暗的天，再低头看一眼手里提的药包。 刚刚他试探着哥哥的态度，得到的答案让他担忧痛苦不已。 不论郑冰是否中毒病死，郑炎仍旧是那些人的追杀目标，不死不休。 若真的上天眷顾，哥哥救回了郑冰，还有一个郑炎是众矢之的，哥哥必然拼命保护他们俩。 到那时，哥哥会如何？报仇再自刎？还是重伤而亡。 若留了一个活的，哥哥总要顾及未亡人吧。 对方提了条件，郑炎用自己做交换，便能换郑冰一命，毕竟他们与郑冰无冤无仇，只想灭门灵湄而已。 他攥了攥拳头，一身赤焰似的红袍被雨水淋湿，似做下了决定，抬脚离开。 身后传来脚步声。 影十一披着一件单衣，站在院门里望着他，眼神悲哀。 半晌，开口道: “你当我傻。” 影十一轻轻抬手，把一枚从他赤红袍衣袖里摸出来的信筒扔到他脚下。 湄隐生的手书掉了出来: “郑馆主身子有溃烂迹象。” 穿着赤红袍的郑炎僵在了雨中。 影十一快把牙关咬碎，额角青筋暴起，暴怒道:“郑炎！你好样的！” 影十一踮脚一跃，霎时跃上古树枝干，猛的一跳，跃入重叠雨雾中，后腰挂的一对蟠龙争树纹双刀鞘在微光里熠熠生辉。 “哥哥！别出去！”郑炎几乎吼到声音嘶哑，循着影十一的轨迹翻身追寻而出，可影卫的步伐又岂是他轻易能追得上的。 影十一如野地的狐林间的鹿，被郑炎抓在指尖缝隙的只有一缕他身后的残影。 第三十四章 争香（三十四） 几个黑衣杀手在树林中穿梭溃退，人人身上都带着沉重刀伤，深可见骨。 他们疯狂飞奔着，偶尔有微风拂过耳侧，便立刻惊恐回望身后，仿佛密林深处有恐怖巨兽追赶，又像是逃慢一步，便会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他来了！他追来了？！他是不是追来了？！”一个浑身被乱刀砍翻骨肉，鲜血淋漓的杀手凄厉哀嚎。 另一个拖着他的杀手伤得也不轻，身上伤口似同一把刀砍伤，伤口周围呈龙鳞锯齿状，血肉模糊。 他拼命拉扯着另一人，嘶哑喊道:“他没追来！他往灵湄地界去了！” “他是什么人？！”又一人迎着呼啸而来的风痛苦问道，“灵湄的隐居高手？！” “不可能……咳咳……灵湄隐者即便在世也有古稀年纪，怎么会这么年轻，定然是那小掌教搬来的救兵……不知是何方神圣……” 他们一路落荒而逃，江南乘鸾坞有一杀手队伍，人称乘鸾七十二剑，乘鸾坞领主派遣三十六位得力干将，与其他势力合力围追郑氏兄弟，竟只活着回来了六个。 几人逃进了江南乘鸾坞总舵。 六位杀手狼狈不堪跪在殿台之下，颤声请罪:“属下无能……请领主降罪。” 乘鸾坞领主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穿碧鸾衣，负手立于大殿之中，有些焦躁。 他身边站的就是那位找过郑冰的刀疤男人。 领主大怒，猛然一脚踢翻了书案，骂道:“废物！你们乘鸾七十二剑是吃干饭的？去了三十六个人，都对付不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 几个杀手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大哥息怒。”刀疤脸紧锁眉头思索，缓缓问殿下跪着那几人:“确定不是恶人榜上杀手？” 江湖杀手有一恶人榜，榜上有名的自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魔头，能横扫千军者也不是天方夜谭。 杀手们摇头:“横空出世，并未见过此人。” 刀疤脸的脸色越加阴暗困惑，冥思苦想。 忽然，脸色一暗，低声问他们:“他所持兵器何如？” 几个杀手险些被那凶器砍断手脚夺了性命，自是记得清清楚楚。 “是一对暗青色双刀，刀刃覆满龙鳞。” “……鞘、鞘上浮雕两条蟠龙，双刀出鞘时蟠龙栩栩如生，盘绕在暗青的刀背上……如同游走在古树枝干中。 分卷阅读33 ” 刀疤脸忽然瞪大眼睛，心中一凛。 “并蒂蟠龙争古树……”刀疤脸重重叹息，缓声遗憾道，“是齐王府十三鬼卫，回天鬼，影十一。” 齐王府有位神匠，若有鬼卫出世，则为其开铸炉，锻一世间绝无仅有之凶器，鬼卫退役，那凶器之名方能为天下所知。 历届齐王府影卫退役之后，皆是江湖门派拼命争抢招揽的对象，更何况是顶尖高手，万里挑一的十三鬼卫。 他虽不是十三鬼卫里实力最强横的，然对付一般杀手，却也不过就如同碾死几只蚂蚁。 乘鸾坞领主闻言亦扼腕叹息。 若能招揽，别说金银美婢，就是把自己掌上明珠嫁与影十一，他也心甘情愿啊。 ———— 影十一此时却早已进了灵湄山。 他记性好得很，只来过一次便对复杂山地轻车熟路，摸进了灵湄山主峰。 郑冰被湄隐生安置在了掌教的偏院里，躺在郑炎床榻上。 他只穿着一身薄里衣，湄隐生刚为郑冰换了药，正敞着衣裳晾干药液。 他胸前和手臂皆溃烂了一大片，看着就如烧伤以后化了脓的皮肤，痛得厉害。 郑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溃烂处，恶心得想骂街，又痛得没力气骂。 身体里有东西在缓缓流逝。 他侧过身，脑子里仿佛进了一团浆糊，稍微一动便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他缩成一团，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黑玉项圈，企图从项圈上找到一丝哥哥的温度。 不知道哥哥是不是还在教小孩儿们写字呢。 真羡慕那些小孩儿。 只可惜小时候总是过得那么快，总觉得还没好好跟哥哥撒几次娇，就长大了。 就快死了。 郑冰闭上眼睛，拼命攥着自己的项圈，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他痛到意识模糊，身体微微抽搐，身体上溃烂处又扩大了一圈，痛到指尖变得有些麻木，难以忍受，甚至痛得叫出声。 郑冰挣扎着慢慢摸索，摸到湄隐生切药碎的小刀，颤抖着在自己身上慢慢地划。 有些发黑的血顺着伤口一滴一滴染红郑冰雪白的里衣，蔓延到床褥上，自残的刺痛仿佛能让碧鳞毒的疼痛稍微减缓些。 “郑炎……你以后……替我多疼哥哥一点吧。” “我让给你……都让给你……” 郑冰血管暴起发黑的手艰难的把银刀贴向自己颈脉。 一连多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忽然，手中银刀片被猛然夺走，郑冰蜷缩成虾子瑟瑟发抖的身体被扶起来，揽进一个温软怀抱里。 他头脑里木然愣了一瞬，转眼又被铺天盖地的疼痛淹没。 “郑冰，不、别这样。” 影十一紧紧抱着郑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抚着他苍白憔悴的脸，不住地亲他脸颊额头，哽咽着安慰:“宝贝，哥哥来了，不怕的。” 影十一比郑冰还要痛苦万分，拿着银针的手僵硬颤抖，却又强忍着不敢颤抖，生怕扎错了穴位。 银针入骨，郑冰突然在影十一怀里疯狂挣扎，喉咙里低声痛吼，影十一紧紧压着他安抚，亲吻他的眼睛和额头，声音快哽咽得出不来声:“宝贝，哥哥在……不怕的，不疼了……” 待到十几根银针全部没进穴道中，郑冰挣扎许久，终于像断了提线的傀儡，昏了过去，神色间的痛苦减轻了不少。 影十一轻轻安抚着怀里人，胸口剧烈起伏，双眼布满了血丝。 郑炎追了过来，渐渐停下脚步，怔然看着哥哥蹲在药箱边发疯似的翻找药液，指尖被药箱里的刀片刮出血口他都没有发觉。 郑炎跑过去，按着影十一的手，强迫他停下来，他轻轻抱着他，低声道:“哥哥，冷静点，别慌。” 影十一怎么也推不开郑炎，暴怒地吼了出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想气死我！你们……” 他无助地抓着郑炎的衣襟，揉着眼睛恸哭出声，委屈至极:“……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 …… 郑炎亲眼看着哥哥因为焦急愤怒而瞪大的眼睛里，蓄满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淌得满脸泪痕。 他竟然会流泪。 郑炎从未见过哥哥哭。 第三十五章 争香（三十五） 面对着伤心得像小孩子一样揉着眼睛哭的哥哥，郑炎不知所措，连哄慰都忘了，只知道愣愣地用臂弯把哥哥圈在怀里。 大概，他们低估了自己在哥哥心里的分量。 心疼之余，郑炎又忍不住羡慕嫉恨，不知该说什么。 他也想要哥哥疼爱，至少能认真听他说完话。 又忍不住去想，若今日躺在这儿的是自己，哥哥会不会同样伤心。 可郑炎不敢问，也不敢说，每次争宠总会惹得哥哥不悦，郑炎只好默默忍下来，安慰自己，哥哥也是疼自己的。 忽然又在心里不安，郑冰命悬一线时仍旧挣扎着保护自己，自己却在嫉妒昏迷不醒的郑冰。 果真，他是伪君子，还不如郑冰真小人磊落。 郑炎正出神，怀里人软软地动了动。 影十一轻轻推开郑炎，抹干眼泪，侧身坐在郑冰身边，握着郑冰冰凉无力的手，指尖按在他脉搏上，脸色变得更僵冷。 “是碧鳞毒吗……”影十一再三确认，眼瞳微抖，喃喃自语，“怎么会染上这样的毒……” 湄隐生听说掌教夫人来了，忙不迭跑回来，想多看几眼当世医仙的后人。 湄隐生解释道:“是江南乘鸾坞里特有的碧鳞毒，一旦见血必然染上，一个刀疤脸的剑刃上沾着这毒，刺伤了郑馆主。” “刀疤脸？是谁？”影十一一边给郑冰施针，一边失神自语:“为何是乘鸾坞？” 湄隐生一见影十一就忘了郑炎，忘了看自家掌教脸色，脱口而出:“乘鸾坞领主与先掌教是世仇，先掌教仙逝，他们便把我们掌教当做复仇对象，扬言灭门灵湄。” “刀疤脸叫莫怀诚，以擅用毒闻名于杀手界，是乘鸾坞领主的得力手下，脸上那一道疤就是先掌教一剑劈的，他命大，居然没死，反倒给先掌教下了毒，以至他老人家死于非命。” 郑炎狠狠瞪了湄隐生一眼，湄隐生才吓得闭了嘴。 影十一瞥了郑炎一眼，眼神极失落。 郑炎看见这失落眼神心里更难受，哑声道:“哥哥你听我解释。” 影十一摇摇头，无奈回过头继续给郑冰施针。 影十一既来了，湄隐生只得在一旁打下手，他通医理，给影十一递针刀都熟练，没想到影十一施针时手速极快，湄隐生手忙脚乱拿针拿刀险些跟不上影十一的手，最后被影十一推到一边，不耐烦道:“你去熬药，别捣乱。” 湄隐生一脸无 分卷阅读34 奈，蹲到药炉边，他好歹也是行内有名的医人，竟被影十一当做笨手笨脚的后生一样嫌弃。 影十一轻轻掀开郑冰凌乱的衣襟，露出胸前一大片溃烂发红的毒痕。 看着那片触目惊心的毒痕默然半晌。 他吸了吸鼻子，垂眼拿了把银刀片，刚止住的眼泪又默默滴到自己手背上。 俯下、身，聚精会神割下一层腐烂的皮肉，刀片在郑冰皮肤上发出轻微的割断皮肉的沙沙声，影十一拼命咬住嘴唇，一刀一刀都恍若在自己心上割。 待到割完腐肉，影十一方才松了口气，再细心涂一层药液，按上药布层层缠起来。 暂时能止住毒痕蔓延，穴道上的银针一时遏制了郑冰经脉内肆意流窜的碧鳞毒，郑冰苍白的脸才略略有了些血色。 影十一才缓缓坐直了身子，动了动筋骨，骨骼因为僵硬许久不动而发出吭吭响声，疲惫靠在床头，搓了搓脸。 郑炎一直在旁边守着，倒了杯水喂到影十一嘴边，影十一抿了一口，深深叹了口气，抬起眼睫，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 郑炎想摸摸他的脸，被影十一抬手扫开。 “哥哥……”郑炎像被针扎一样缩回手，无措地搓了搓指尖，“哥哥去歇一会……我守着郑冰。” 影十一靠着床头，疲惫道:“你去忙，他醒来的话看不到我会难过。” “……”郑炎心里像突然被扎出了血，有些喘不过气。 他没再说话，默默退了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湄隐生也跟着走出来。 “掌教，夫人是关心则乱。”湄隐生劝道。 “没关系。”郑炎整了整衣裳，轻声道，“哥哥喜欢郑冰，应该的。” “掌教……夫人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他情绪太焦躁了，一时冲动……”湄隐生焦急不已，不知道怎么劝，实在没法子，只得道，“小生先给您换药吧。” 郑炎摇头，挥手叫他退下，默默靠在房外。 一如从前，一人陪着哥哥时，另一人也不愿走远，只会安静地在外边漫无目的地等待着。 屋里屋外，寂然无声。 第三十六章 争香（三十六） 影十一轻轻握着郑冰的手，困倦地趴在床沿上。 他一个人与乘鸾坞杀手厮杀一天一夜，至今未合眼。 他在郑冰床前不吃不喝守了三日，不管湄隐生送什么进来他都吃不下。 第三日，郑炎再也耐不住，推门闯进去，强行把影十一抱了出来。 影十一眼窝深陷，消瘦憔悴，无力地靠在郑炎怀里，一动不动。 郑炎还是忍不住心痛，低头吻他，安慰道:“哥哥尽力了，去歇歇，我来想办法。” 影十一眼神木然，半晌才反应过来郑炎在和自己说话，僵硬地抬起眼睛看着他，嘶哑问道:“你觉得我那么没用吗。” 郑炎一惊，摇头否认:“为什么这么想？” “觉得我治不好他，所以瞒着我。”影十一轻轻攥着郑炎衣襟，声音虚弱颓废，“觉得灭门大祸我帮不了你们，所以瞒着我……” 影十一痛苦又委屈，在郑炎怀里呜咽道:“我主人都觉得我很有用，我一点也不比我十二个同僚差，凭什么只有你们当我是废物，当我是小姑娘！我不需要你们护着……我退役了，可还没老呢……你们、你们……” 郑炎咬了咬嘴唇，腾出一只手给哥哥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对不起哥哥。”郑炎不知道他会这样想。 他是影卫，这职业刀口舔血，暗无天日。曾为鹰犬，被主人需要就足以炫耀一生。 郑炎抱着哥哥去洗了洗身上血污，换了身干净里衣，又让人盛了碗加了参片的肉粥来，喂到影十一嘴里。 影十一勉强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轻轻推开碗沿。 郑炎揽着他安慰:“哥哥休息一会儿，我去守着郑冰。” 影十一无奈摇头:“他看不到我会难过。” “可我也想看到哥哥……”郑炎脱口而出。 影十一看了他一眼，无力道:“你好好站在这儿，你想怎么样……？我以为你会比郑冰懂事，不会事事瞒我，你在做什么？” 影十一眼睛发红，抬头质问他，“我嘱咐你保护好他，你都学会扮成他来骗我了，你真是有长进……你安的什么心……” 郑炎噤了声，茫然看着哥哥的眼睛。 原来在哥哥心里，他仍旧是会把郑冰推下悬崖的那个坏孩子。 “我安的什么心……？”郑炎呼吸急促，扯了扯嘴角，“若是我伤重躺在这，哥哥会那么着急吗？” “为什么要我保护好他……哥哥你从小到大都只会让我照顾好他，为什么……他才是兄长啊……”郑炎用力按着影十一肩膀，眼神失落: “哥哥……能不能也分一点关心给我……你喜欢他什么样我也能变成那样，求哥哥分一点点心意给我行吗……” 影十一方才沉默。 半晌，影十一抬手扶上郑炎脸颊，哑声道:“对不起宝贝。哥哥没保护好你们。” 影十一捧着郑炎脸颊吻了吻:“别多想宝贝。” …… 只消一句话，原来只消一句话，便能让郑炎埋藏心中已久的不安和嫉恨消散。 郑炎点了影十一睡穴，才勉强让哥哥安静睡一会，再不缓缓精神，恐怕先承受不住崩溃的是哥哥自己。 郑炎吩咐身边人照顾影十一，独自去了卧房，坐在床边看着郑冰。 这小王八蛋还没心没肺睡着，让哥哥没日没夜陪了三天他居然还在睡着。 若他知道哥哥为他心疼至此，不知道会不会又哭个没完没了。 半夜，郑炎忽然感觉到郑冰指尖颤动。 郑炎轻声道:“醒了说话。” 漆黑无光的卧房里，郑冰摸索着握住郑炎的胳膊，意识尚且模糊，虚弱地用气声道:“郑炎……？我睡了……多久……” 郑炎道:“三日。” 郑冰轻喘了口气，艰难笑笑:“这么久……湄隐生医术见长，我好些了……” 郑炎冷哼:“你一点也记不住谁给你治伤？” “不叫湄隐生吗……没醒生……？”郑冰努力回想，印象实在模糊，头疼，索性不去回忆，用力拽着郑炎手臂，期待道:“郑炎……哥哥还好吗……？他有没有问起我……” 郑炎声音嘶哑:“嗯，问了。” 郑冰变得很安心，喘息道:“……没骗我吗……？哥哥只疼你……哥哥不爱我。” 郑炎迷茫地看着他。 郑冰勉强扯出一丝笑:“我……好羡慕你……不用撒娇……就能有哥哥疼着挂着……” 第三十七章 争香（三十七） 郑炎默默搓了搓指尖，几日昼夜不停的 分卷阅读35 劳顿让他声音发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啊……”郑冰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又无奈道，“小时候你总爱生病……每次哥哥都把我抱出去……我就偷偷趴窗台看着你们，哥哥总是抱着你，怕你身上疼，会给你揉关节……还会给你讲故事，他给你讲的故事我都没有听过……” 郑炎眼角微红:“可是他……” 郑冰说着，还有点委屈，抓着郑炎的衣袖:“我那时候在想……我要是也生病……生重病……哥哥会不会也抱着我给我讲故事，陪我睡……我现在如愿病了，还是没有哥哥陪我……” “你以为我真想瞒哥哥吗……我怕万一哥哥知道了……他对我和对你不一样……”郑冰吸了吸鼻子，“如果真不一样我怎么办……” “那日哥哥与我们争执，后来他只来找了你，只与你告别……我觉得我在你们两人间很多余……可我又爱哥哥，我不想走……” “他老是认错我……老是叫我郑炎……哥哥该有多喜欢你啊……” 郑冰紧紧攥着郑炎手腕，无奈笑道:“这毒大概解不了……我让给你……不与你争了……你好好照顾哥哥……替我好好照顾哥哥……你告诉他郑冰这辈子最爱的就是哥哥了……” 郑炎默默在手边的铜盆里洗了洗布巾，粗鲁地给郑冰擦了擦脸。 郑炎冷哼道:“我不管，你自己告诉他。” 郑炎起身走了，出门时回头告诫他:“你最好别有自尽的念头，你若是死了，我就再也不在哥哥面前提你，让他忘了你，让他心里只有我。” 郑冰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激怒了郑炎，挣扎着捡起手边一个枕头扔过去，砰的一声砸在门上: “郑炎……郑炎……回来！……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吗……你哥我……遗言还没交代完呢……” 郑炎带上门，交代门外守卫看好郑冰，默默回了影十一那处。 影十一太累了，精神也很差，睡得很沉。 郑炎轻轻侧身坐在影十一身边，俯身把影十一抱起来，让他消瘦的身子靠在自己胸膛上。 “哥哥。”郑炎捧起影十一毫无防备的睡脸，亲了亲他眼睑，轻抚他发丝。 月光洒在安静的两人身上，安详冷寂。 “哥哥喜欢郑冰的话……我去把他换回来给你。”郑炎轻轻亲吻影十一，直到自己视线模糊，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影十一靠在郑炎怀里睡着，眉头紧皱，噩梦缠身。 他梦见自己走在一片坟地里。 周围都是墓碑和惨绿的萤火，他拖着自己的双刀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 影十一转身寻觅，惊喜地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站在面前，一个红衣，一个白衣。 “哥哥？” “哥哥。” 他们叫他。 影十一快步走过去，抱着他们俩，把他们紧紧抱进怀里。 “哥哥想你们，你们去哪了？”影十一焦急地问他们。 “哥哥……”红衣少年可怜巴巴地抱着他的手臂，影十一却惊悚地发现，少年身上白皙的皮肤突然溃烂，飞速蔓延到全身，甚至脸都看不清面貌。 “郑冰！郑冰别怕……哥哥在……”影十一惊慌无措地抱着浑身溃烂的郑冰，抬手却摸到一大片血泊，转头看时，自己手中的刀竟然插在郑炎心口，血流如注。 “哥哥……我也想要哥哥……”郑炎艰难地朝着影十一爬过来，满地都是血，影十一浑身冷汗，惊惧交加一把抓住郑炎，不住地亲他脸颊安慰:“郑炎……哥哥不是故意的……” 梦魇混乱，影十一被困在其中迟迟出不来。 ———— 郑炎独自出了灵湄山。 他伤重不便，用轻功已经捉襟见肘，只得缓缓走下山。 能给哥哥换回郑冰也好。 再拖下去，他们两人都活不成，只剩下哥哥一个人，孤独半生。 进入一线峡时，周身风动，郑炎骤然警惕，双刀出鞘，铿的一声挡开已至面前的利箭，就地一滚，无数暗箭擦着郑炎滚过的轨迹碾压爆射而来，深深没进郑炎身后的土地中。 箭矢周围的草木立刻枯萎冒烟，箭头上涂了剧毒，是早已在这儿埋伏着郑炎的。 郑炎喘了几口气，脸色铁青。 灵湄山内山路崎岖繁杂，外人怎么会如此熟悉其中关卡，埋伏在最要害之处。 他冷漠道:“家贼难防，我灵湄山名门世家，门下尽是正人君子，居然也有这等败坏门风的叛徒！” 郑炎冷漠沉郁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久绝。 不久，埋伏之人冒了头。 一半是乘鸾坞的杀手，一半是灵湄山弟子。 见郑冰的那个刀疤男人缓缓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看着郑炎，冷笑道:“郑掌教别怪他们叛门，谁不想多条活路？就凭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模样，怎么带着他们反抗。” 郑炎道:“把碧鳞解药拿来，本座在此自刎，绝不废话。” 莫怀诚有些诧异:“听说你与你孪生兄弟势同水火，果然还是血浓于水啊……” 郑炎漠然看着他。 “不过……既然你肯为郑馆主换解药，你若死了，郑馆主还不与我们拼命？”莫怀诚冷冷瞥他一眼，“亏本的生意，我们乘鸾坞不做。” 郑炎咬紧牙关，用力攥紧了刀柄。 “不过……”莫怀诚神色多了分考量，“若是影十一大人出面……这事儿，还有商量。领主想与影十一大人谈谈终身大事。” 郑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可笑至极:“你说什么？” 第三十八章 争香（三十八） 莫怀诚对此事着实诚恳，跳下峭壁，拂袖落在郑炎面前，低声道:“郑掌教能招揽到影十一大人，大概花了不少心思吧。这样，酬金我给你翻一番，日后不论我乘鸾坞有何作为，都不伤掌教和郑馆主性命。” 郑炎强忍怒火，喘了口气，艰难道:“出天价只为换他，你们要他做什么？” 莫怀诚一脸恭敬:“当然是以礼相待。不妨请影十一大人出面，我们好好谈谈。” 历来齐王府鬼卫，一旦退役必然是武林拼命争抢的人才，争得头破血流者不计其数，各大家族不惜天价也想求到鬼卫青睐，若能得到一位齐王府鬼卫坐镇，那门派便可高枕无忧，若有幸能得到两位，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齐王府鬼卫是独立于武林之外的绝境高手，各个天纵奇才，江湖名榜上从不见他们名号，他们就如安静的影子一般，沉默行走于人间阴影之中，活得像最普通的人，默默无闻。 争抢退役鬼卫的风潮是自上一辈始，先齐王病逝，他十三位鬼卫便就此退役，有位鬼卫大人的妻子身染不治之症，那鬼卫心痛万分，四处求医无果。 分卷阅读36 刚好有位西亭来的僧人路过那鬼卫大人住处，替他指了一处峡谷，说峡谷之中有一味石灵芝，可治夫人绝症。 出家人不打诳语，果真不假。 珍爱的妻子得以痊愈，鬼卫大人十分感激当初那位僧人，于是携妻儿前往西亭还愿，当时正赶上西亭寺遭邪派屠杀洗劫，不由分说出手相助，救了那僧人一命。 只凭一人之力，追杀一路进了那邪派老巢，将来袭西亭寺的门派掌门斩杀，将其头颅悬挂于门梁之上，并扬言道:“再有觊觎西亭寺珍宝者，形同此人。” 一时，此事流言沸沸扬扬，问起那位单枪匹马灭门一邪派的高手是谁，竟没一个人见过，没一个人听过。 西亭寺反倒借此事名扬天下，逐渐壮大，遂成一门派，名为万佛巷，只可惜后人走了歪路，始与碧霄馆齐名，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四大杀手院之一。 齐王府鬼卫方才进入江湖门派的视线之中。 郑炎还年轻，没听说过这些旧闻也无可厚非。 郑炎动了动肩膀，发出吭吭骨响，冷漠道:“要我的命便拿去，要影十一……不可能。” 莫怀诚脸色阴下来，脸上的刀疤随着嘴角抽动而动了两下:“他比掌教和郑馆主的性命还值钱？灵湄山摇摇欲坠，掌教恐怕早就没精力没底蕴养一位如此贵重的门客了，不如让出来……我们领主千金也能有位好归宿。” 起初郑炎还极镇定，然听见最后一句，脸色突然就僵了，半丝预兆也无，突然拎刀猛砍，口中极没风度地破口骂道:“你住口！！乘鸾坞的贱婢也配得上他？？？？！” 莫怀诚猝不及防，被突然暴跳如雷的郑炎吓了一跳，翻身躲过郑炎攻势凶猛的刀刃，欺他身上伤重，一腿横扫，正扫在郑炎腹上伤口处。 霎时伤口崩裂，鲜血浸透了衣衫，染红了一大片衣摆。 郑炎就像感觉不到疼痛，将从前当掌教飘飖君子的风度全抛却，恶犬一般疯狂猛攻，手中双刀在空中与莫怀诚的精铁护手撞出一片火花。 莫怀诚轻身落地，郑炎以刀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喘息不止，嘴角血迹斑斑。 莫怀诚颇嘲笑:“小掌教，您这副残破身子怎么与我斗啊。我连剑都不必出鞘。” 说罢，眼神玩味，上下打量他，才忽然发觉，他与郑冰两人皆用双刀。 “……”莫怀诚眼神微冷，低声问，“难怪拼死也不想让出影十一……他是你二人的……师父？” 郑炎狠狠瞪着他，扶着剧痛的小腹站起来，默然不语。 莫怀诚缓缓走近他，他身上劲气外放，压迫感十足，郑炎便只得后退。 正当莫怀诚要伸手攥住郑炎脖颈时，一道黑影略过，仿佛疾行的飞燕，带着一阵疾风飞来。 莫怀诚被晚上忽然闪现的兵刃寒光刺痛了眼睛，恍惚间只见那两把暗青的刀背上蟠龙游走，龙鳞隐现，在如古树般的刀背花纹之上狰狞盘绕。 一股强横劲气迎面冲来，莫怀诚脸色骤变，即刻抽剑抵挡，整个人被那股劲道掀出一丈来远。 郑炎面前挡了一人。 影十一双臂垂着，左右各一把蟠龙刀，暗青刀身沉重无比，在他手上却轻若无物。 影十一像护着雏儿的飞鸟，把郑炎揽到自己身后，缓缓抬起刀，指向莫怀诚。 莫怀诚双眼紧盯着刀背上的蟠龙—— 并蒂蟠龙争古树，便闻枯木龙吟生。 此刀名为枯木龙吟。 莫怀诚按捺住心头激动，不由得遗憾问他:“大人，何必收他二人为徒，我乘鸾坞人才辈出，天资过人者绝非一二！” 影十一掸了掸指尖灰尘:“徒弟？误会。” “这位是我……”影十一扶起郑炎，按了他几处穴道止血，在他耳边用只有郑炎听得见的声音轻声道: “夫君。” 第三十九章 争香（三十九） 郑炎整个人都僵在那，手臂被熟悉的手扶着，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影十一，冷白脸颊难得地红了。 “哥哥……”郑炎脑中空白，扶着腹上伤口，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忽然抓住影十一的手，艰难道，“哥哥……快回去……求你。” 影十一不解地望着他，低头看着郑炎挣扎拉扯自己手臂的手。 他忽然间明白了这两个孩子为何一直拼命瞒着自己—— 他们至今也没见过执行任务时的自己，他们见的只有哥哥的温柔体贴，只有在主人面前战战兢兢伺候的哥哥，只有被影卫长惩罚时瑟缩发抖连连认错的哥哥。 却从没见过他执行任务时，在主人身边杀气外放，与他十二位同僚闯进京城皇都，屠杀密探禁卫时的残忍模样。 他们年幼时认真对影十一说，哥哥是医者，要好好保护起来，不能让哥哥被伤害。 影十一当时很欣慰，还摸着他们的头说:宝贝们要学好了功夫，将来就没人欺负哥哥了。 郑冰郑炎还一直以为哥哥真的会被欺负。 影十一轻轻攥了攥郑炎指尖安抚，转头看向抱剑恭敬站立在对面的莫怀诚。 莫怀诚体型壮硕，年纪也有近四十，却对影十一脸色恭谨，丝毫不敢露轻视之色。 “大人。”莫怀诚恭敬道，“领主想请您赏光一叙。” 面对江湖前辈，影十一毫不客气:“碧鳞解药拿来，否则免谈。” 莫怀诚毫不迟疑，从袖中摸索出一小瓷瓶，扔给影十一。 影十一抬手接下，推开蜡封看了一眼，嗅了嗅，脸色仍旧不好看，冷声道:“量不够。” “可以暂缓。”莫怀诚面露难色:“大人，我也是为我们领主做事，您不会不理解，您若答应赏光，解药好说。” 影十一看了一眼郑炎，郑炎本就伤重，此时扶着伤口站着，显得有些勉强。 “容后再谈。”影十一仰头扫视了一番，看见峭壁之上除了乘鸾坞杀手，还有不少灵湄山叛门弟子，穿着灵湄的玄白教袍。 那些人被影十一灼灼目光注视着，心里发毛，忍不住避开视线。 影十一仍旧不客气，有些命令的口吻道:“莫前辈，替我们清了叛徒吧。” 莫怀诚对这声“前辈”显得十分受宠若惊，对影十一的话半分不犹豫，当即抬手，顿时峭壁之上惨叫连连，灵湄叛门弟子猝不及防，被身边站的乘鸾坞杀手一刀毙命。 峭壁之上血肉横流。 “好。”影十一方才和缓了些，蟠龙刀在掌心里里翻了两转插回后腰刀鞘中，瞥了莫怀诚一眼，“我小孩不大舒服，失陪。” 说罢，扶起郑炎，踮脚一跃便消失了。 影十一心中考量，对方实力亦深不可测，不可轻易交手。 莫怀诚眉头紧皱，望着影十一带着郑炎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抚着胸口长叹 分卷阅读37 : “这两个小子……什么好运气，能得到这么一位护身符啊。” 领主一片赤诚招揽之心，怕是要辜负了。 —— 郑炎指着一处山瀑，扯了扯影十一袖口，喘着气道:“哥哥，去那。” 影十一便带他贴着峭壁侧身进了山瀑后的山洞，扶他靠着自己坐下，捧起他苍白脸颊焦急道:“宝贝，疼不疼。” 温和语调不复刚才那般咄咄逼人，郑炎微怔，轻轻摇摇头。 影十一心疼地看着郑炎额角渗出的冷汗，亲了亲他眉心:“好宝贝咱们在这歇一会，等会哥哥带你回家。” 郑炎喘了口气，僵硬地抬起手，试探地摸影十一眼角，没摸到湿润，失落地放下手。 影十一替他按着伤口，暂时没再流血，影十一松了口气，忍不住语带责怪问他:“你自己跑出来想去哪？” 郑炎把头偏到一边，哑声道: “给哥哥换喜欢的人回来。” 影十一怔住:“我喜欢的人是谁？” 他说:“郑冰。” 影十一忽然停下给郑炎诊脉的手，给他捋了捋发丝，把郑炎往怀里搂紧了些，轻声问:“宝贝为什么这么想。” 影十一对他们说话总是慢声细语，仍把他们当小孩子宠着。 郑炎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好，回去再说。”影十一知道郑炎一向不善言辞，现在问他大多也说不清楚，亲了亲他额角，“现在能走吗？” 郑炎忽然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灼望着他:“哥哥那时说……我是你的什么？” 影十一脸颊微红，低头与郑炎额头相抵，微笑道: “我叫你小夫君啊宝贝，叫错了吗。” 这称呼让郑炎浑身发热，默默抬头，揽着影十一的头覆上他唇角深吻，唇分时拉出一条细细的涎水银丝。 “没叫错。”郑炎抬手扶着影十一脸颊，眼神炽热，似乎备受安慰，忽然又暗淡下来，低落道，“但哪有夫人保护夫君的……” 他自责自己功夫不及哥哥，但以郑炎郑冰资质，在同龄人中已算翘楚，可论资历实力，又怎么与死人堆里摸爬二十多年，经过影宫无间炼狱磨炼的哥哥相比。 比先前得不到疼爱更痛苦的是忽然涌上心头的强烈的自卑和自责。 影十一却温声道: “你们还年轻，况且这叫美救英雄，我是美，你们是英雄。” 第四十章 争香（四十） 两人回了灵湄山深处，夜里，影十一给郑炎换了药，坐在他旁边，头靠着郑炎肩头。 “还疼吗？”影十一轻轻握住郑炎的手，掌心里还残余着缝合伤口时渗出的冷汗，指节有些僵。 郑炎摇了摇头，默默回握住影十一的手，许久，不舍地松开，哑声道:“哥哥去看看郑冰吧……我……不碍事。” “我刚把解药给他服下，暂时还醒不了。”影十一揉了揉郑炎的头发。 郑炎耳尖还余留着被哥哥叫小夫君时的红晕，揽着影十一肩膀把他搂进怀里:“那哥哥睡一会……我抱你。” 影十一轻轻捏捏郑炎脸颊:“这么乖。” 郑炎眉头微皱，垂下眼睫，被撩拨得脸颊更红，与一身严肃矜持的玄白教袍格格不入。 影十一正了正色，握着郑炎的手认真问:“哥哥问你话，不要撒谎。” 郑炎默默点头。 影十一便问他:“白天为何独自出山。” 郑炎轻轻摇头，低声道:“哥哥我下次不会了。” “告诉我。”影十一眼神灼灼望着郑炎的眼睛，郑炎看着哥哥的眼睛愣了愣，无奈道:“乘鸾坞领主与我交易，要换解药，非我郑炎性命不可。” 殷乘鸾……这老不死的东西……居然敢威胁到我影十一家的孩子头上…… 影十一极力忍下心头怒意，尽量平静问他:“你就没想过，若是没了你，哥哥以后怎么活？” 郑炎有些惊讶，低下头默默搓了搓指尖:“可是哥哥有郑冰，郑冰很爱哥哥，会替我照顾你。我以为……哥哥也……更疼他。” 影十一无奈叹气，把郑炎的头按进怀里安抚，郑炎也极依赖地抱住影十一的腰，头发在影十一胸前蹭来蹭去。 影十一轻抚着郑炎发丝，语调认真严肃，清晰地告诉他:“你们都是我最爱的宝贝，少了谁哥哥都会很伤心很伤心。” “我知道了哥哥我错了。” “你听我说完。”影十一捧起郑炎的脸，看着他自责又自卑的神色，“之前哥哥气急，说了难听的话，我不是真心那么说的，对不起宝贝，让你难过了。” 郑炎默默抱着影十一，摇了摇头:“没关系，哥哥。” 影十一亲吻郑炎眉心，没有什么比爱人的温柔亲吻更能安抚郑炎。 郑炎脸色缓和了不少，轻声解释:“哥哥，上次在飞瀑岩与郑冰交手……我没想杀他，也没想推他下去……我没有安什么心。” 影十一心疼揉开郑炎委屈皱紧的眉心，没想到这误会这么深，让郑炎记了这么久。 “哥哥信你，对不起宝贝，哥哥错了。”影十一轻轻抚着郑炎脊背，过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影十一放下郑炎，给他掖上被角，余光瞥见他脖颈间仍旧戴着年幼时最珍爱的黑玉项圈，看得出他有多珍惜，每日都用羔羊皮擦得晶亮。 从小到大，这两个孩子总是乖得让影十一心疼，病态的争宠又让人心酸。怎么才能给他们安全感。 可能他们渴望的不是被保护，而是被需要。 影十一去了郑冰寝房里，再次诊了脉，给郑冰擦了擦手脸，郑冰心口的毒痕已然消却大半。 解药虽有效，奈何剂量不够，不足以根治碧鳞毒，时间久了必然会复发。 看来这乘鸾坞，势必要走一趟了。 影十一在郑冰床前趴着睡了一夜。 醒来时却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腰上缠着一双光溜溜的手臂。 影十一半睡半醒，愣了一下，忽然，一条细长精壮的小腿忽然扣在自己身上。 影十一忽然惊醒，抬眼先看见面前高耸白皙的锁骨上戴的一圈黑玉项圈，紧接着，一张永远挂着轻佻笑意的脸凑了过来，在影十一脸颊上啵叽了一大口。 郑冰一手支着头，露出上身几圈药布都掩盖不住的肌肉轮廓，一手搂着影十一细腰，眨了眨眼:“早好啊宝贝儿哥哥？” 影十一脸颊通红，翻身轻坐到郑冰胯上，俯身捏他的脸，居高临下板着脸教训:“醒了还不叫我，小兔崽子可急死我了。” 郑冰扶着影十一的腰，顺势摸了摸哥哥屁、股占个便宜，躺在他身下笑起来，拉过影十一的手，在掌心亲了亲，调笑道: “哥哥想上来自己动吗？” 影十一咬着牙，想 分卷阅读38 打又下不去手，最后冷笑着在郑冰硬涨顶着自己的东西上捏了一把: “迟早把你这不知羞耻的活儿拷上。” 郑冰吃痛，笑得更放肆，忽然坐起来，把险些仰面躺下的哥哥扶住，贴着他颈窝说骚话:“拷上吧拷上吧，钥匙放哥哥手里，哥哥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给我打开。” 影十一耳尖红热，论骚话谁也说不过这个小畜生。 第四十一章 争香（四十一） “放我下来。”影十一无奈去抄郑冰手腕想给他诊脉，被郑冰紧紧抱着，毛茸茸的脑袋在影十一胸前蹭蹭蹭。 “哥哥，你怎么来了？”郑冰兴高采烈地抱着影十一问，“我最近可好了，什么事都没有，还想着这几天回去看你呢。” 影十一坐在郑冰腿上，低头看着他，知道郑冰仍然不愿意告诉自己中毒之事，平白惹他担心。 影十一摸了摸郑冰的脸，叹息道:“这么消瘦，怎么会好。” 郑冰满心安慰，用脸颊蹭了蹭影十一，轻声道:“哥哥，我好想你啊……我……一直都想见你。” 影十一摩挲着他头发，亲了亲他额角:“哥哥也想你。” 雕花门外，郑炎端着一碗药汤安静站在门外等，听着房里人亲密呢喃亲吻。 他本想等会儿再来，却听里面郑冰问: “哥哥去看过郑炎了吗？他一直都精神不好，什么事都在心里忍着，我劝他他肯定不听，嗯当然我也不好意思劝他，我脸上挂不住。哥哥去看看他吧，他要承受的东西那么多，他比我……比我过得艰难。” 影十一揉了揉郑冰的头发:“我知道。饿了没，我给你熬了药膳，等我给你拿来。” 听着里面人轻声交谈，郑炎默默搓了搓指尖。 听见房里脚步声，郑炎下意识躲到了一边，房门被推开，刚好把郑炎挡到角落里，影十一去膳房端羹汤去了。 郑炎愣了一会儿，端着药碗进了寝房，怔怔站在郑冰面前。 郑冰也愣愣看着他，嘴角诧异一抽:“呦，什么风这么不长眼，把您刮我这儿来了。” 郑炎漠然纠正道:“这是我住处。” 郑冰接过药碗仰头喝尽了，缓缓吐了口药气，哼笑:“干嘛呀，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亲兄弟的账怎么能算那么清呢！” 郑炎俯下、身，目光灼灼瞪着郑冰，郑冰被瞪得浑身不自在，往后挪了挪，装模作样提起被褥挡住自己的胸，眨眼娇喘道:“郑掌教？你想干什么？” 没想到，郑炎俯身抱住郑冰，用力捏了捏他肩膀，声音微哑:“赔钱货，居然没死。” 郑冰受宠若惊，拍了拍郑炎脊背，皱眉笑笑:“小娘们，赶紧起来，老子疼着呢。” 郑冰推开郑炎，喘了几口气。 体内碧鳞毒解去大半，但并未根治，刚刚也只是强忍着强颜欢笑，好让哥哥安心。 郑冰喘匀了气息，问郑炎:“哥哥何时过来的？还好湄隐生解毒及时，否则让哥哥看见我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怕给哥哥急坏了。” 郑炎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五日前来的。” 郑冰掐指一算，脸色僵了僵:“……那时候我在干嘛？” “还能干什么，正神志不清抱着哥哥叫疼。”郑炎冷漠道。 郑冰皱眉:“认真的……别逗我。” “我跟你开过玩笑？”郑炎轻声道，“你不知道哥哥……他哭了。” “……”郑冰茫然望着他。 “哥哥孤身斩杀三十来个乘鸾高手，连夜来看你，你做了什么……”郑炎用力攥紧郑冰手腕，呵责道，“你当着他的面自残，险些割断自己颈脉，你是要逼疯他。” 郑冰紧咬牙关，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恍若晴天霹雳，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 “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见哥哥掉泪，从前不管受伤还是受罚他都没有哭过。他守了你三天三夜，水米不进。”郑炎指尖点着郑冰眉心，低声教训，“别再让我看见哥哥掉泪……再有一次，我不会放过你。” 郑冰抱成一团，把头埋进臂弯里。 ……该高兴还是该心疼？ 原来自己在哥哥心里也有爱人的分量。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趁热吃了，丫头不会熬药膳，是我自己弄的。”影十一端了一个小砂锅进来，热气腾腾放在桌上，盛了两碗，一个碗里一个鸡腿，一个鸡翅，两个碗里连碎肉参片枸杞的数目都一样，显然特意数过才盛进去。 两个小狗崽乖乖端着碗坐在床沿上吃饭，跟小时候一个样。 影十一趴在桌上，托腮问:“怎么样。” 郑炎默默点头:“哥哥贤惠。” 郑冰疯狂点头:“哥哥果然是当媳妇的料！我们郑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人人都能娶个好媳妇。” “……”影十一无言以对。 郑冰喂给影十一一小块肉，可爱地笑笑:“我以后也学着给哥哥做东西吃。” 郑炎推了推郑冰，皱眉道: “还是别了，郑冰当家，房倒屋塌。” 第四十二章 争香（四十二） 夜半子时，郑冰披着薄衣在外边溜达，执灯夜游，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寻什么。 郑冰低着头溜达了一会儿，没留神，哐当一声撞在一东西上，郑炎伸手一拉，一把捂住郑冰的嘴，把险些摔个仰八叉的郑冰拉到自己身后的拐角里。 “你在这儿乱转什么？”郑炎冷眼质问。 郑冰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支吾道:“哥哥在陪你睡吗？我醒来时他不见了，我想离他近些，不扰你们。” 郑炎嘴角冷冷一抽:“……不在我那儿。” 心中暗道:我怎么又跟这房倒屋塌的家伙想到一块去了。 两人执灯找寻许久，在一秉烛小房外站定。 偷偷从纸窗戳了个小孔，郑冰郑炎挤在一起在窗外偷看。 影十一正趴在矮桌前配药。 地上到处是写错的方子搓烂了的纸团，他拿着从莫怀诚给的碧鳞解药上切下来的一点药碎，嗅嗅气味，再用手边药材研磨成齑粉，配成一小搓药面儿，再嗅嗅气味。 郑冰皱皱眉，小声问:“哥哥在做什么？” 郑炎下巴放在郑冰头上，眼睛盯着影十一，冷哼道:“给你配药。” 郑冰皱皱眉:“我还好……” 郑炎一边望着一边道:“那解药剂量不够，哥哥大概是想自己配一份。若配不出，便要去乘鸾坞当面索要方才能商量。” 郑冰叹了口气:“我对不起哥哥……我自己去乘鸾坞。” 郑炎低声骂道:“他们只要哥哥，要与他谈终身大事。” 郑冰挑眉:“啥？” 郑炎道:“乘鸾坞领主的意思，似乎要与哥哥结姻亲， 分卷阅读39 他们家有位适龄的小姐，正与哥哥相配。” 郑冰脸色铁青，被郑炎拼命捂着嘴才没破口大骂，一把扯下捂着自己嘴的手，小声骂郑炎:“你是废物吗，人家抢人都抢到咱们头上了，你居然才告诉我……我……乘鸾坞的小娘们哪点配得上哥哥啊！”郑冰咬牙切齿，气得眼前发黑。 体内碧鳞毒的确没解干净，一旦情绪激动便有些发作。 两人正小声争吵着，突然听见房里一阵桌椅倒地的轰然巨响，顿时噤了声，慌忙趴窗看了一眼，没想到是哥哥掀了桌子，一把将椅子也给踢了出去，暴怒不已，把所有药材都扫到地上。 影十一戚容憔悴，愣愣站了半天，突然坐在地上，双手无奈扶着脸颊，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默然无声。 郑冰郑炎微张着嘴，从窗纸的小洞上看着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的哥哥，一时手足无措，照镜子似的对脸茫然。 郑冰紧张地想冲进去，被郑炎捂着嘴拉住，低声制止:“让哥哥冷静一会儿我们再进去。” 郑冰失落地垂下眼睑，趴回窗台，心疼地看着坐在地上一声不响的影十一。 “哥哥好伤心……”郑冰忍不住用力拧郑炎手臂，“你拦我干嘛啊我要去抱抱哥哥……他现在好难过……” 郑炎默默忍受着胳膊被郑冰拧得咯咯直响，无奈道:“他看见你只能更难过。” 郑冰嘴角向下弯，耳朵都快要失落地耷拉下来，小声说:“那你去抱抱哥哥……。” 过了一会儿，影十一靠在墙角，低头埋在臂弯里，似乎睡着了。 他俩才蹑手蹑脚走进去，把影十一抱起来。 影十一脸上还留着水痕，额头上淌着汗，整个身上都被冷汗湿透了。 郑炎坐了下来，把哥哥放进自己怀里，郑冰侧身坐在对面，半跪着捧着哥哥脸颊，心疼地给他擦汗。 影十一疲惫睡着，安安静静，在他们俩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时不时哆嗦一下，看得郑冰郑炎心疼不已。 郑冰轻轻抚着影十一的脸颊，低头吻他，轻声安慰:“哥哥别着急，我不疼……你别急……大不了我再去偷解药……” 影十一半睁开疲惫的眼睛，一把抓住郑冰和郑炎的手，喑哑的嗓音警告道:“没有我允许，不要再与他们冲突……就算要打架……也是哥哥替你们讨公道。” “……好……” 他们迟疑半晌，迫不得已答应。 第四十三章 争香（四十三） 山涧孔雀鸣，清泉石上流，余晖斜照，孔雀山庄。 距孔雀山庄数十里处，洵州郊外，满地陈尸。 影十三一袭雪白薄裘满是斑驳血迹，一手垂着，手中玄铁小扇不断滴着血，双眼布满血丝，早已失明的左眼因为怒火中烧而从浅灰变得血红，整个人杀气腾腾，嘴角笑意被煞白脸色代替，犹如地狱爬出的厉鬼。 他紧紧攥着小扇，指节发白，怔然站了许久，忽然反身离开这堆尸地，踏着满山飘零红叶，进了一处谷地。 孔雀山庄的小庄主年九珑正在幽静深谷中盘膝而坐，唇色苍白，腹上缠着几圈药布。 影十三飞身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顺路打的野兔，随手一扔，飞快走到年九珑身边坐下，褪下、身上薄裘给年九珑披在身上。 年九珑缓缓吐息，睁开双眼，看见影十三安静坐在身边看着自己。 “三哥，我叫你别去追他们……我没事儿。”年九珑扶着肋骨，一手把身上薄裘给影十三裹回去，抹了抹他脸上的血污，关切道，“没受伤吧？” 影十三吸了吸鼻子，伸手摸了摸九九肋下，哽咽问他:“还好吗？不知道他们从哪得来的消息，居然知道你腹上有旧伤，围攻偷袭……” 年九珑这心疼得不得了，忍痛把影十三往怀里搂了搂，亲了亲他眼角，哄道:“三哥别难受啊，旧疾复发而已，真没事儿。” 孔雀山庄的小庄主在洵州郊外被一群杀手围攻埋伏，对方似乎根本不打算留手。 年九珑肋下有旧伤，那群杀手便盯准了他伤处，招招致命。 情急之下年九珑燃了一根孔雀翎向山庄求救，一时数位山庄杀手前来援救，却没料到对方派来这么多人。 千钧一发之时，影十三提着他那把袖中扇忽然出现，屠尽了来犯之人，追杀残党数里，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这才查出这群人是受了乘鸾坞的委托。 影十三无奈自责道:“我该陪你一起出来，我以为这么近不会有事，怪我。” 年九珑捏了捏他脸蛋:“怎么会怪三哥啊，是殷乘鸾在剿灭灵湄山，他怪我不出力，来杀鸡儆猴了。” “孔雀山庄名为六国四大杀手院之首，我刚刚上任，山庄空虚，殷乘鸾是想拿我立威，取代孔雀山庄。”年九珑攥了攥拳头，眉头紧皱，“不知道郑炎那边怎么样了，听说郑冰中了碧鳞毒，我派人送了不少药过去，他们还没回话。” 年九珑咬牙切齿，压着怒气道，“殷乘鸾欺人太甚。再不还手，恐怕我们要被天下英雄看扁了。” 影十三半跪着给九九上了点药，一边低声道:“我去找我十二位兄弟们……” 年九珑舔着嘴唇笑笑:“哪儿用得着劳动你们这十几位大神仙啊，你们若是一起出山，别说灭一个小小乘鸾坞……灭一朝廷也够了。” 说罢，吹了声哨，一只碧色灵鸟振翅飞来，落在年九珑指尖。 年九珑从腰带毒物囊里拣出根朱砂，撕下一片药布，狂草写了几笔，系在碧鸟腿上，轻轻一扔，碧鸟扬翼，朝着灵湄山方向飞去。 “在我地盘撒野，欺负到我头上，我他娘的再能忍我就不姓年，操他祖宗。” “三哥你怎么不听话，二话不说就杀出来，你可别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挂念着，听见没？”年九珑把影十三揽过来，给他理了理发丝，“至于吗，不怕的。” 影十三摇头避开年九珑的手，数落他:“你别以为你长大了，看不起我，不服管了，你跟你三哥还差的远呢。” “好好好。”年九珑把影十三抓过来亲了亲，安慰道，“我三哥还是以一当十的影卫。” 影十三纠正道:“以一当千。” 年九珑笑了，抱着他道:“当千当万都是我家雁琏。” ———— 灵湄山。 每日清晨，郑炎在云清宫顶静坐修炼，周围云雾缭绕。 郑冰坐在他旁边一丈来远吃早饭。 郑炎闭目吐息，不耐烦道:“在这儿做什么。” 郑冰叼着小包子，摇头道:“哥哥不准我在他身边耽误他配药。” 郑炎冷哼:“我也不准，滚出去。” 郑冰不为所动，索性支着头侧身躺下了，悠哉道:“你我内功一寒一火 分卷阅读40 ，果真半点也不容。” 郑炎冷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郑冰嘴角一扬，露出两颗虎牙:“不如咱们在床上给哥哥试试那个……” 郑炎仍旧闭目:“……云清宫乃道门圣地，污言秽语，你放肆。” 郑冰若无其事躺着，忽然又道:“哎，郑炎，这是你的鸟儿吗？” 郑炎耳尖一红，终于忍无可忍，睁眼想揍他，忽然间看见雪松枝头落了一只碧绿的鸟儿。 郑冰招了招手，那鸟儿便振翅落在自己指尖，原是孔雀山庄送信的小山雀。 郑冰一边拆信一边哈哈大笑:“郑炎，你想什么呢，云清宫乃道门圣地，你这脑子里也忒不干净了。” 郑炎嘴角一抽，狠狠瞪着郑冰这张明明跟自己一模一样却格外欠揍的脸。 第四十四章 争香（四十四） 郑冰解开碧鸟腿上缠的布帛，扫了一眼，啧啧道:“年九珑问我们何时出手讨伐乘鸾坞？他要入伙。” 郑炎拂袖起身，走到郑冰身边盘膝坐下，拿过郑冰手中布帛，垂眼看了看内容，龙蛇狂舞任性暴躁的一行字，一看便知写这字的人已经怒不可遏，气急败坏了。 郑炎将布帛攥进掌心里，布帛燃起一缕黑色火焰，烧成了灰烬，随风而散。 “你的毒伤如何？”郑炎问。 郑冰想了想:“会妨碍我运功调息，我现在功力不过平时的七成。” 说罢，懒洋洋抻了抻筋骨，翻身坐起来，靠在郑炎背后，哼笑一声:“不过，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派人搜集情报，我连夜赶了几天，把乘鸾坞的地形图给画出来了，里面有九曲连环坞，殷乘鸾那老鬼的主殿在九层保护的最中心。” 郑炎问:“你打算出多少人帮我。” 郑冰挑眉:“我有多少出多少呗，这还用问？” 郑炎垂眉低声道:“你变大方了。” 郑冰靠着他笑笑:“算你欠我的，我记账上了。你先欠着，慢慢还。” 郑炎冷漠道:“别指望我感恩。” 郑冰嘴角微扬:“算你这些天忙前忙后为我解毒的报酬。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去能不能活着回来还难说，那刀疤脸莫怀诚的功夫与哥哥相差恐怕不多，再加上乘鸾七十二剑和乘鸾坞无数门客……啧，不敢说啊。” 郑炎叹息道:“你身上毒伤未解，你不必去。” 郑冰道:“那可不行，我是你兄长，这是大场面，我不去算怎么回事儿。江湖中人要把我郑冰看成什么？” 两人略沉默，同时思考一个问题。 哥哥怎么办。 郑炎道:“哥哥肯定会阻止我们，他想为我们报仇，我看到他半夜在滴腕中血养他的刀。” 郑冰托腮思忖:“说真的我们不应该瞒他。但我又不想让哥哥有闪失。” “殷乘鸾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居然想当哥哥岳父……我想想都恶心，我一点也不想让哥哥踏进那恶心地方一步。” 郑炎反问:“万一哥哥答应呢。” 郑冰嗤笑:“怎么可能，你当哥哥是瞎的？殷家闺女比我美吗？” 郑炎认真回答:“没有。” 郑冰:“比我有钱吗？” 郑炎:“没有。” 郑冰:“比我有权势吗？” 郑炎:“没有。” 郑冰:“比我活儿好吗？” 郑炎:“那不一定。” 郑冰:“……” 郑炎皱眉道:“他们大概会用解药逼迫哥哥就范。之前那次就是如此。” 郑冰冷笑:“他敢。传信给年九珑，让他召集人手，三日后子时，九曲连环坞外会合。” 郑炎点了点头。 两人回了给哥哥独自开辟出的药房，哥哥今天心情不错，坐在药炉旁给小泥炉扇风，庭院里药香弥漫。 郑冰先蹦哒进来，抱在影十一腰间，黏糊糊不松手，又抱又亲，尾巴猛摇:“哥哥！好想你啊快亲亲我！亲亲我亲亲我。” 郑炎坐在影十一身边，安静地挤着哥哥坐。 影十一揉了揉郑冰脑袋，腾出一只手拿过一瓷瓶，倒出两枚碧色药丸。 “吃了这个。”影十一分别喂到两人口中，嘱咐道，“我研究了很久，发现这碧鳞毒可以压制抵御，一颗药可以坚持七日，多服几次或可解。” 郑冰咽了药丸，耍赖似的埋头撒娇:“哥哥，好苦啊好苦好苦，要哥哥亲亲才能好……” 影十一惩罚似的拍他头:“胡说八道，这药外皮是山楂，怎么会苦。” 郑炎也吃了一粒，舔了舔嘴唇，感觉舌尖还余留着哥哥指尖的温度。 “哥哥……我们想与你商量件事。”郑炎犹豫道。 影十一一边收拾药炉，一边随口道:“说吧，只要不是打算领人闯乘鸾坞就行。” 郑炎一噎。 郑冰嘴角抽了一下，一脸尴尬笑意，搂过影十一哄道:“哥哥……你过来我跟你说……” 影十一不明所以，离近了听郑冰想说什么。 根本没想到，脖颈上骤痛，被郑冰一手刀砍在后颈上，当即昏了过去，倒在了郑冰怀里。 影十一一向对郑冰郑炎半点防备也没有，郑冰突然出手，他根本猝不及防。 郑炎瞪大眼睛，一把推开郑冰吼道:“你干什么！” 郑冰无奈道:“嚷嚷什么，我又没下重手。快，把哥哥藏到云清宫密室里去，点上镇灵香，等我们回来再放他出来。” 郑炎有些犹豫:“之前哥哥因为这事骂过我了，会惹他生气……而且我答应不瞒他……” 郑冰瞥了一眼郑炎，兀自抱起影十一出了庭院。 “你答应了我可没答应，是男人就断没有让自己夫人冲锋陷阵的道理，我舍不得。郑炎，你想让哥哥护着我们一辈子？那我们在他眼里永远是个小孩子。” 三日后。 云清宫密室中点了镇灵香，有安神用途，又没有任何副作用，让影十一安稳昏睡了三日。 若不是影十一内功深厚，恐怕要睡到这一炉子镇灵香全烧完才能醒过来。 影十一忽然惊醒，发觉这地方完全陌生封闭便觉出不对，再看地上镇灵香的灰烬，猛然醒悟—— 八成是那两个小鬼背着自己跑出去找殷乘鸾报仇了。 影十一气得头疼，用力砸门，发觉密室门锁死了，顿时咬了咬牙，猛然翻身一跃，右腿横扫，只听一声巨响，那密室石门的铜锁竟直接被影十一一脚踹碎了。 影十一从乌烟瘴气中缓缓走出来，先在云清宫顶断崖之上，含着指尖吹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哨音。 许久，天空中传来一声凄厉渺远的鹰啸。 不多时，一头巨大凶猛的雪翼金雕落在影十一面前，足有一人来高，颔首听命，训练有素。 这金雕粗壮的腿上套着一金环，环上镶嵌齐王 分卷阅读41 府的天香牡丹纹。 这是齐王府十三鬼卫中影十二驯养的金雕，自十三鬼卫相继退役隐没山林之后，这金雕便充当了十三人相互联系的信使青鸟。 影十一抚摸着金雕的羽毛，将一封手书扔进它腿上信筒之中。 信中道: “金雕传信，见信如晤。诸位兄弟，今后若有受乘鸾招揽，坐镇于江南殷氏门下者，便是与我影十一过不去。” 金雕长啸，展翼同风而起。 一夜间，不仅十三鬼卫听闻影十一与乘鸾坞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便是周遭武林门派，也明白了其中利害，十三鬼卫的报复和乘鸾坞许诺的利益比起来，孰轻孰重，无人不知。 第四十五章 争香（四十五） 子时，乌啼夜月。 乘鸾坞十里之外有片阴翳树林，一位年轻公子身着一袭碧蓝雀羽裳，腕戴灿金护手，靠在树下等人，不耐烦地用靴底碾着地上的落叶。 忽然，头顶有窸窣响动，年九珑一扬衣袖，三道锐利孔雀翎骤然凌空而去，吭吭吭三声，深深贯穿头顶树枝。 缓缓飘落了一片赤红衣角。 郑冰拂袖落在年九珑面前，扫了扫赤红桃花云锦袖上的灰尘，挑起桃花眸子轻佻道:“乖乖，还是脾气大得很，我不过迟到了半盏小茶的工夫。” 年九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也是迟了。” 郑冰露出小尖牙人畜无害地笑笑，背着手在年九珑面前撩骚:“年庄主，十三前辈没跟您过来？” 年九珑哼了一声，冷笑道:“被我绑起来关屋里了，我三哥犟得很，非逼我动粗。等会乱起来他眼睛又不好，伤着了算谁的。” 郑冰托腮思忖道:“嗯……其实十三前辈特别强，他来的话我们就稍微省力气些。” 年九珑瞪他:“那为什么不让影十一过来？！” 郑冰摊手:“我舍不得啊。” 年九珑嘴角一抽:“那我就舍得？谁家宝贝不是宝贝啊？” “哦呦。”郑冰笑笑，拿指尖戳戳年九珑胸脯，“没想到年庄主这么肉麻，还以为你多么强势，强娶了十三前辈做压寨夫人……听说他那左眼根本就是你害的……” 年九珑脸色铁青，一巴掌扫开郑冰，懒得再多说话。 当初影十三为了救年九珑，与恶人榜上有名的调毒圣手聂夫人殊死一搏，被聂夫人剑刃上的剧毒溅落进左眼中，当即毁了一目。 偏偏当时年九珑不明所以，误会他真心，以怨报德，让影十三受尽折磨委屈，年九珑才得知真相，追悔莫及。 因此年九珑再也不敢让三哥出山，恐怕他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既是深爱，也是赎罪。 郑冰见他脸色不好，啧了一声，拍他肩头:“好了啊，不提了。” 过了一会儿，郑炎安排清楚自己门下弟子，缓缓走到二人面前，淡淡道:“安排好了。” 郑冰凑到郑炎身边，习惯性搂上他脖颈，上下打量他:“哎郑炎，你鸡毛掸子怎没拿。” 郑炎漠然道:“是拂尘。碍事，出席山中大事才偶尔带一次。” 说罢，褪下碍事的玄白教袍，露出一身黑白相间的鹤纹劲装，双手按在后腰双刀柄上，冷冷望向年九珑:“走吧。” 他二人的双刀品级虽不如十三鬼卫手中的当世神兵，却也是刀中极品，出自十三鬼卫中影六之手。 郑炎刀鞘漆黑，雕青碧风雷，名为“一江风”； 郑冰刀鞘暗红，雕地火飞雪，名为“三姝媚”。 影六是齐王府十三鬼卫中的铸造大师，所造装备暗器之精良华丽，无人能复刻出其万中之一，这两个小家伙拿着每月的月例追着影六磨了大半年，才求得两对上品双刀。 夜色更深，三路人马分三个方向潜入九曲连环坞中。 江南多水，九曲连环坞外水泽环绕，只有贴水的数片莲叶能落脚。 郑冰郑炎飞速交替行进，在莲叶心上轻踏，借力飞奔，年九珑在侧翼跟随。 郑冰低声道:“我们现在处在乘鸾坞最外层，必须进入最里层的主殿方能见着殷乘鸾，外层守卫松懈，但机关众多，小心脚下。水中有毒物。” 年九珑问:“没有捷径？” 郑冰摇头:“那捷径有莫怀诚和几位乘鸾高手守卫，不宜打草惊蛇，先捣内部，我们在外边留了人，等到抓住殷乘鸾那老家伙，逼他撤机关，让他们腹背受敌才好。” “殷乘鸾实力不怎么样，不必担心。留心他身边的那几个高手护卫。” 三人点了点头，脚下更快了几步。 水中波光粼粼，几对荧绿的眼睛从漆黑水底睁开，扭动着身躯钻出水底泥沙，飞快跟随着入侵者蜿蜒离开。 ———— 孔雀山庄里，影十三果真被绑在床上，手脚都缠得结结实实。 影十三挣扎质问:“年九珑去哪了？给我解开！” 底下跪了一排小侍女，慌慌张张连哭带发抖地求影十三:“琏庄主，您就好好待着吧，庄主吩咐奴婢，您若是跑出去了，他要我们的命呀……” 影十三气得喘不过气，用力挣了挣，年九珑是用缚龙索捆的，就算缩骨都挣不出去。 木雕的小窗轰然爆裂开来，一人径直撞了进来，后腰挂着一对蟠龙双刀鞘，在地上滚了一圈利落站起身，抽刀出鞘，寒光乍现，杀气凛然。 地上跪的一群小侍女吓得直叫唤。 影十一扬起蟠龙刀，手起刀落，一刀斩断影十三手腕上缚龙索，影十三翻身而起，从枕下摸出自己那把扇刀，拉着影十一冲出卧房，低声骂道: “小畜生真是翅膀硬了！” 两人如两道雷霆霹雳，刹那间消失了踪迹。 第四十六章 争香（四十六） “这虫子怎么这么他娘的多？！” 年九珑狠狠扫掉挂在腿上的一只巴掌大的毒蝎子，飞身一跃，攀上墙壁，在细窄墙缝上借力歇息。 郑炎扶了郑冰一把，轻声问:“……你怎么样？” 郑冰脸色不太好，收回血淋淋的双刀，点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哑声道:“没解净的碧鳞毒，又在发作……疼死了。” 好在出来前吃了哥哥的药，不然早就压制不住了。 年九珑在峭壁上爬高了些，四处张望，他们带来的三路人马围聚包抄乘鸾坞，一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势不可挡，乘鸾坞中高手再多，也难以抵挡两大杀手院和灵湄弟子的合力围攻。 “九曲连环坞我们已经攻破六曲，再深入便要进他们老巢了。”年九珑贴着峭壁喘了口气，目光扫视自己的人，数了数人数。 这三门之中亦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以碾压之势闯进乘鸾六曲深处。 年九珑突然痛叫了一声，峭壁里疯长出无数藤蔓，缠绕在 分卷阅读42 年九珑右手腕和大腿上，戴着钢爪的右手被控住，年九珑拼命挣扎无济于事，俯身挣扎着去摸大腿外侧安置的匕首。 与此同时，郑炎郑冰也被疯长的藤蔓绞住，藤蔓从水中长出来，把二人死死往水里扯。 “啊……！”郑冰右手腕也被死死缠绕住，被仰面拖进水里，他曲着膝盖顶住郑炎，挣扎抽出一把刀，用尽力气狠狠一劈，把郑炎身上的藤蔓连根斩断。 郑炎脱身而出，借力突然消失，郑冰便仰头被扯进了水里，藤蔓越缠越多，把郑冰缠成了一个巨大的藤蔓球。 “郑冰！”郑炎死死抓住郑冰的手把人往回拖，用刀刃劈砍郑冰身上的蟒蛇一般的藤蔓，藤蔓越长越粗，砍而再生，没完没了。 郑冰用尽全力把郑炎推上岸，拼命喊道:“闯过去！快带人闯过去！等会在乘鸾主殿会合！” 有几位轻功高手冲过来救他们，藤蔓如有灵性，一旦有人接近便缠绕得更紧。 年九珑也几乎被缠绕成了一团藤蔓球，冲着接近之人吼道:“听郑馆主的快闯过去！我们脱身再去找你们！” 众人只剩郑炎一位掌门人，郑炎皱眉看了一眼半个身子都被拖进水里的郑冰，咬了咬牙，扬手命令道:“诸位，跟我走。” 趁着所有藤蔓都被郑冰和年九珑吸引，郑炎领着三路人马飞速闯过九曲连环坞第六曲的守门关卡“八律鬼缠藤”，朝着乘鸾主殿杀过去。 年九珑也被拖进了水里，挣扎着喘了几口气问旁边人:“郑冰，龟息功学过吗？！” 郑冰整个人都被拖进深不见底的湖水之中，吐了口水咳嗽道:“学过！闭气七天都没问题！走！跟它们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一同随着藤蔓沉进了水里。 入了水，这藤蔓长势更凶猛，缠着两人朝最深处拖去，慢慢就见了幽暗湖底的泥沙。 水深无鱼，有热气。 郑冰在昏暗水底睁开眼睛，摸索到后腰双刀，勉强拔出一段刀刃，对被绑在身边的年九珑比划了几个手势。 年九珑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明白。 郑冰不耐烦了，在缠绕的藤蔓之中挤出一个空隙，勉强盘膝闭目默念。 顿时，周身湖水温度骤降，贴近郑冰身体的水肉眼可见地开始凝冻，渐渐地，将缠在周身的藤蔓也一起冻住。 郑冰所修内功起初是影十一所授蝉玉功，后在此功底之上修习碧霄馆的寒吾心法，可凝气外放，冰冻三尺。 年九珑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周围的水和藤蔓渐渐凝冻，连带着自己身体也被冻得发僵，不得不内力外放以御寒，对着郑冰瞪眼睛: “你想冻死老子！” 郑冰对年九珑吐了一串泡泡:“忍着点吧年大少爷！” 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两人周围湖水全部冻成坚冰，藤蔓无法再生长半分。 年九珑脱开右臂，用力一震，周身冰块连着藤蔓全部破碎，湖水重新涌过来，贴在皮肤上显得格外温暖。 郑冰动用内力让体内碧鳞毒扩散更快，脸色几乎青白交加，年九珑拖着郑冰一条胳膊，向更深处、更温暖的那处湖岩游过去。 用力凿开冒泡的石缝，其中豁然开朗，露出一排方形阶梯。 “原来捷径在水里……” 年九珑先把郑冰推了上去，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顺着水淹的阶梯爬了一会儿，脑袋一暖，重新听见了声音。 两人小口喘着气，浑身湿透，摸索着爬上了岸。 是一处幽暗密室。 郑冰扶着墙，浑身滴水，衣裳全部贴在身上，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抖，自己抱成一团。 年九珑拧了拧衣摆上的水，靠在墙底下歇了一会儿，四处仰头望了望，幽暗密室顶上阴刻了三个大字:“第九曲”。 底下一排小字，只能勉强能看出几个字: “此地蛊惑棺”。 年九珑心不在焉，一边拧着衣裳上的水一边道:“第九曲，出了这儿就能与郑炎会合了。” 郑冰揉了揉太阳穴:“九九，你听到什么声音吗，我头好痛。” 年九珑一脸难以置信、恶心不已、吃了苍蝇吐不出的表情:“你他娘的叫我什么？？？？！” 第四十七章 争香（四十七） 年九珑一脸厌恶看着郑冰，郑冰表情忽然变得温柔不少，浑身滴着水朝年九珑爬过来。 年九珑不由得一阵恶寒，不住地往后挪:“你别过来，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郑冰从水里爬出来，抖了抖，朝年九珑走过去。 年九珑越发觉得诡异，不断后退，顺着阶梯退到了一堵墙前，背后紧贴着墙壁，抬起右手拿腕爪指着郑冰，警告道:“别闹了，别逼我揍你。”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年九珑背后的墙壁竟猛然翻转，年九珑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扣进了墙壁里。 年九珑消失的一瞬间，郑冰忽然像断了提线一般瘫坐在地上，心口起伏，双眼恢复了清明。 “什么东西……这鬼地方里有东西在暗处……”郑冰脸色煞白，扶着心口怔怔自语，心里不安到极点，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那个水口，活的藤蔓在水里蜿蜒游动，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只能再找出口。 这里既然是九曲连环坞的第九关卡，必然有破关之处。 郑冰喘了几口气，心口隐隐作痛，浑身筋脉疼痛不已。 他爬起来走到年九珑消失的那堵墙边，用力拍墙，大声吼道:“年九珑！死了就说一声！” 附耳贴墙仔细听，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墙对面传来一声怒气冲冲的应答:“吵什么吵！想法子出去啊！我这边也是死路！” 郑冰噘嘴，小声嘀咕:“我想哥哥了。” 水口的湖水轻轻涌动，浮上几颗气泡，郑冰皱眉往水里看了两眼，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 年九珑靠坐在另外一面，郁闷托腮，四处张望能出去的机关。 阴暗角落里只有扭曲破碎的尸骨，以各种不可思议的姿势死去，匪夷所思。 这一面也有一个暗室，一个相同的水口，似乎和刚刚所在的暗室一模一样。 水口平静的湖水微微涌动，冒出几颗气泡。 年九珑倏地起身，双眼盯着那水口如临大敌，屏息凝神，攥紧拳头，腕爪随时能撕碎破水而出的任何怪物。 一团黑色的东西越来越接近水口，年九珑渐渐能看见那东西的轮廓，心跳愈加沉重，双手紧握，青筋暴起。 哗啦一声水响，那团黑漆漆的东西突然冲上了水面，爬到了地面上。 年九珑差一点就挥手砍了下去，定睛一看，是个人。 那浑身水淋淋的人缓缓抬头，半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左眼灰白无神，完好的 分卷阅读43 右眼怔怔看了年九珑一眼，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九九……终于找到你了……” 影十三浑身湿透，爬上了岸。 年九珑愣了愣，忽然撸起袖子气势汹汹走过去，一把捞起水淋淋的影十三抱进怀里，脱下自己半干的衣裳给他裹紧了，一边低声数落教训道:“三哥？我说多少遍不准跟过来？是我那天没把你操老实是吗？！你怎么解开的绳子？” 影十三像被训得愣住，咬着嘴唇看着年九珑。 他的左眼被水泡了太久，血丝密布，轻轻一眨，一滴混着血丝的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来。 年九珑硬气的表情立刻垮了，慌忙给影十三擦拭脸颊上的血迹，显然吓坏了，手忙脚乱抱着影十三惊慌失措地安慰:“啊这、这怎么流血了？！疼不疼啊宝贝！” 影十三默默点头，紧紧抱着年九珑，双手揽过他腰际。 年九珑额头冷汗淋漓，慌张地低头给影十三擦拭左眼流出来的血，心疼得发颤，一边颤抖道:“三哥……你怎么不听话啊……对不起对不起……” 年九珑低下头，脸颊贴着影十三的额头，轻喘低语:“对不起三哥……没能给你治好眼睛是我的错……我继续找药，总会找到的好不好三哥？还疼吗……” 突然，年九珑双眼瞳孔骤缩，整个人突然僵住。 缓缓低下视线，胸前穿出了一道血淋淋的藤蔓，从后背洞穿了前襟。 “……三哥……？”年九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怀里人，嘴角不断溢出血沫。 怀里却是一团墨绿鬼藤，根本不见影十三身影。 年九珑眼前发黑，愣了一瞬，几乎暴怒而起，将怀里鬼藤一爪劈开，狠狠扯下穿透自己脊背的一条细藤，穿透伤疼痛难忍，好在藤蔓纤细实不致命。 鬼藤被砍了一刀，似乎也能感觉到痛，灰溜溜缩回水口，静静窥伺着年九珑。 年九珑立刻盘膝调息，尽快止血疗伤。 这才勉强辨认出暗室顶端的几排小字，大抵说的是: 乘鸾坞有位长老被心爱女子背叛，痛苦半生，为让自己和后人铭记教训，便设下第九曲关卡，蛊惑棺，进了此地便会看见心爱之人，并被其背叛，无法割舍爱人的人便会死在八律鬼缠藤的鬼爪中，葬身于蛊惑之棺里。 年九珑扶着伤口踉跄摔到刚刚被翻进来的那堵墙旁边，拼命砸墙大吼:“郑冰？！是假的！幻觉！别他妈的当真啊操！” 对面毫无回应。 石墙对面，郑冰怔怔靠在墙面下，看着哥哥和郑炎站在自己面前。 第四十八章 争香（四十八） 郑冰后背紧靠在墙壁上，听着背后传来不大清晰的年九珑的怒吼。 “假的？幻觉？”郑冰瞪大眼睛看着正焦急朝自己走过来的哥哥和郑炎，极其真实。 影十一小心翼翼接近郑冰，尽力小心安抚着他:“宝贝冷静点，是我，哥哥来了。” 郑冰眼神颤抖，右手举刀指着影十一，再指着郑炎:“别过来……” 郑炎双手按着刀柄，冷冷看着郑冰，脊背微弓，做出抵御架势，低声警告:“郑冰，你举刀对着谁？我？还是哥哥？” “我……”郑冰脸色煞白，指尖微抖，缓缓放下刀，咽了口唾沫，“我不知道……” 身后墙壁里传来年九珑愤怒的拍墙声和吼声:“郑冰！别放下刀！别相信！” 郑冰疲惫不已，抬眼看着面前两人，冷汗浸透了浑身的衣料。 郑炎牵起影十一的手，把影十一往身后拉:“哥哥，郑冰他疯了，你小心。” 影十一叹了口气，没再上前。 郑冰嘴唇微张，怔怔望着站在郑炎身后的哥哥，望着两人紧紧相扣的手。 “哥哥我们先出去，叫他冷静一会儿，不然会伤到哥哥。”郑炎瞪了郑冰一眼，拉着影十一转身离开。 身后当啷一声，郑冰那一对暗红双刀三姝媚被他一松手扔到地上。 “我不会伤哥哥……哥哥回来……”郑冰指尖微抬，犹豫着挽留，眼神颤抖不已，脚步朝他们挪去，“哥哥别留下我……” 影十一停下脚步，无奈望着郑冰。 郑冰声音哽咽，万分悲恸与哥哥对视:“你怎么那么喜欢郑炎啊……分我一点也不行吗……” 郑炎冷笑:“郑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成什么样儿，你像个馆主吗？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影十一伸开双手，眼神温柔，轻声唤他:“郑冰过来。” “过来哥哥抱。” 那是他们六岁被哥哥抱回王府时，哥哥对郑冰说的话，幼时的事大多忘记，只有这一幕记忆犹新。 他们出生的地方视双生子为灾难降临，父母一直怕在同族人中抬不起头，甚至从不抱他们出去，想着若双生子长得不像，还能瞒过族人，没想到，直到两岁时他们都长得一模一样，不论动作还是眼神，都像同一个人。 只有牙牙学语时，两个孩子学会说的第一个字不同。 郑冰先学会说的第一个字是“炎”，郑炎先学会说的字是“冰”。 他们俩自出生就带着亲戚族人的咒骂，被扔出家门，卖给了一个刘姓商人，从此与野兽铁笼为伴，受尽了孤独恐惧。 被嫌恶，被抛弃，从出生就没被抱过爱过的孩子，除了争夺生命里唯一一丝光，还能做什么？ 郑冰看着哥哥朝自己伸开双手，温柔说“过来哥哥抱。” 郑冰难过地走过去，不论如何也要哥哥，不论是不是幻觉他都拒绝不了。 刹那间，暗室上方一道暗门松动，一片玄白衣角露出来，从外边赶来的郑炎猛然跳下暗道，将郑冰扑倒在地。 “郑冰！醒醒！” 与此同时，身后站着的影十一和郑炎早已化成两团鬼藤，马上就要从郑冰心口穿过去的那道藤蔓便横插/进了郑炎肩膀里，鲜血喷涌，溅到郑冰脸颊上。 郑炎反手一刀砍过去，那鬼藤吃痛，迅速缩回了水口。 郑炎松了口气，整个人压在郑冰身上，捂着汩汩流血的肩膀倒吸凉气，艰难翻身，躺在郑冰身旁。 “……”郑冰眼神缓缓恢复清明，微微偏过头，看见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郑炎喘着气，扶着肩头伤口冷声骂他:“你的脑袋是死的？为什么朝着鬼藤那边走？不知道蛊惑棺里都是幻觉吗？心里有谁这鬼藤就化成谁，再喜欢哥哥你也长点脑子行吗。” 郑炎很少一次说这么多字，他说完，还有些气喘，又打了郑冰一巴掌，以让他知道自己非常生气。 郑冰还有些恍惚，看着郑炎怔怔道:“我看到了哥哥……还有你。” 郑炎一愣。 这时，墙对面年九珑又嚷嚷起来:“你俩叙旧呢啊？放老子出来！” 郑冰爬起来，抛 分卷阅读44 下表情复杂躺在地上的郑炎，去给年九珑找机关。 第四十九章 争香（四十九） 郑冰难得闭了嘴，什么也没说，耳朵贴在墙壁上，听里面机关的动静，手掌在墙壁上摸索缝隙。 听见年九珑在对面催促，便不耐烦道:“再吵吵我把缝儿都给你冻上。” 对面嗤了一声，安静了。 郑炎扶着肩膀伤口走过来，单手扶着墙壁，跟郑冰一起摸索寻找。 突然被郑冰一推，郑炎一只手借不住力，哐当一声靠在一边墙壁上。 郑冰皱眉道:“离我远点。” 郑炎默默靠了一会儿，轻声开口:“我之前不知道。” 郑冰摇头:“好了现在你都知道了，对不住了，我不光喜欢男人，还乱/伦，我这人恶心透了，你快离我远点好了。” “别说那么难听。”郑炎偏过头问，“哥，你承认了？” 郑冰手指僵了僵:“……别叫我。” 对面墙里年九珑又嚷嚷起来: “……磨磨唧唧的，你俩让开，站远点儿。” 郑冰郑炎依言退开。 偌大石壁，轰然中开，碎石爆裂乌烟瘴气，年九珑一爪砸碎了石门，扶着震麻了的右手，从稀里哗啦的碎石里走出来。 他的右手腕骨有一层蛛丝纫骨，能使出万钧之力，腕爪“凤凰”，是为齐王府影宫神匠掌事所铸，可媲美十三鬼卫手中当世神兵。 年九珑明显比刚开始更怒，一拂雀羽蓝袖，腕爪锋利，缓缓走出来。 郑炎低声道:“我已领人攻破第七和第八曲机关，三门弟子尽数包围乘鸾坞主殿，以莫怀诚为首的几位坐镇高手和乘鸾三十六剑都在其中。” 年九珑扶着胸口的伤，问他:“郑冰的解药拿到没？” 郑炎摇头:“我闯不进主殿，解药在莫怀诚手里，我一个人打不过。” 因为郑炎的冷漠表情太过镇定，两人到这时才发现，他右臂无力垂着，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滴落到地上。 郑冰看着地上滴的一滩血迹，垂眉哼了一声:“谁让你自己去单挑他。” 郑炎漠然道:“你不中毒我也不会去。” 郑冰咬牙偏过头:“哦。” 年九珑托腮沉思片刻，揽过他们俩，悄声道:“你们两个带人对付莫怀诚，我领人去拦着其他人。” 郑炎点了点头:“乘鸾坞已遭重创，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只要夺下解药我们就可以离开。” 郑冰攥拳低语:“我要杀了他。” …… 三人顺着郑炎来时的暗道爬了出去，暗道不长，很快便见了日光。 三门弟子已闯进九曲连环坞最内一层，乘鸾坞中恍若一夜间被横遭大劫，血雨腥风，杀戮气息在乘鸾坞中弥漫。 郑冰双刀出鞘，率先翻身越上飞檐，郑炎紧随其后，年九珑则依计划走了另外一条路。 一路无言，郑炎瞥了一眼郑冰，淡淡问:“想杀他报中毒的仇吗。” 郑冰盯着郑炎仍在流血的右臂，半晌，嗯了一声。 郑炎郑冰在众多厮杀的乘鸾杀手和三门弟子混战之中摸进了主殿。 主殿空旷，殷乘鸾竟不在。 “他们在设计我们，想一网打尽。”郑冰冷笑。 郑炎双手安静按在刀柄上，轻声道:“即便如此，一往无前。” “说得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旷主殿中传来刺耳的笑声，莫怀诚缓缓从角落阴影中走出来。 郑冰郑炎同时攥紧了刀柄，二人不论长相还是身材，甚至细小的神态眼神都如出一辙，恶狠狠盯着莫怀诚。 莫怀诚缓缓道:“二位稍安勿躁，在此之前我想问一句，影十一大人……到底与你们有什么干系，值得二位大动干戈，宁愿倾巢出动血洗我乘鸾坞，也不愿交他出来？” 郑炎郑冰脱口而出，语调也整齐划一: “我夫人。” 第五十章 争香（五十） 莫怀诚已有些许皱纹的脸神情顿时凝固。 心中暗道，怪不得。 他心中倒是有些猜测，本以为是郑氏兄弟许诺给了影十一天价酬劳，不论怎样的天价乘鸾坞给翻倍就是了，只是没想到，高深莫测如王府鬼卫，也会与男人做这不入流的勾当么。 嘴上却笑道:“十一大人还没给答复，您二位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郑冰怒道:“没得谈！” 莫怀诚啧啧两声:“郑馆主活蹦乱跳的，身上毒可解了？” 郑冰咬牙瞪他。 郑炎道:“乘鸾坞已被三门围攻，交出碧鳞解药，我们即刻撤走，不会赶尽杀绝。” 莫怀诚笑笑:“三门围攻……当初竟没想到，年九珑那小魔王居然也与你们是一路的……不过，以乘鸾坞在江南德高望重之地位，你们若再不撤人，周边大小门派家族也要不客气了。” 郑冰瞥了郑炎一眼，与他换了个眼神:“别与这刀疤脸废话，他拖延时间，想让殷乘鸾逃跑。” 郑炎皱眉摇头。 乘鸾坞在江南的地位的确算得上炙手可热，乘鸾九曲连环坞里有不少价比黄金的药草，鬼缠藤也是其中一种，周边大小家族有的依靠着乘鸾坞的药毒供应，有的仰仗着树大根深的乘鸾坞庇佑，乘鸾坞有危难，那些大小家族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只能速战速决，等到乘鸾坞的救兵到了就更麻烦了。 目光交错一瞬，刹那间郑炎郑冰同时暴起，后腰双刀齐齐出鞘，一暗红一漆黑，刀芒烁目，一左一右朝着莫怀诚攻去。 莫怀诚扬手抽剑出鞘抵挡，郑冰打法嚣张挑衅，专攻莫怀诚下三路，刀刀带着狠劲儿，非要把这人断子绝孙不可。 郑冰这种只为取胜不择手段的小人行径自然为郑炎所不齿，郑炎正面强攻，破其防卫，造出破绽给郑冰趁虚而入的机会。 郑炎郑冰已经算这个年纪里实力极强的，纵然莫怀诚内力深厚，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对双生子单打独斗时破绽多，年纪小经验又不足，还好对付些，一旦合璧而战，那战力却不可小觑。 以莫怀诚阅历，也曾与武林之中昙花一现的一对龙凤少侠交过手，因而知道，双生子是最难缠的敌人，他们协调极佳，一旦合作便像一个人长了两头四手，无需交流便能心有灵犀，二人轮换攻守，一时寻不出破绽，即便是莫怀诚也被逼退了几步。 郑冰早就心存杀心，招式狠辣，直取莫怀诚要害死穴。 莫怀诚并未乱阵脚，双生合璧虽难抵挡，却有一致命伤——只需破其一人。 郑冰身上余毒未解，体力难支，莫怀诚寻见他动作凝滞的一瞬，剑刃横扫，剑尖直指郑炎的眼睛。 郑冰惊诧地下意识横过刀背去为郑炎挡那一剑，却不料这一声东击西，莫怀诚嘴角微扬 分卷阅读45 ，染着碧鳞毒的剑刃便朝着郑冰心口刺去。 郑炎猛然翻身，一腿横扫将郑冰扫出莫怀诚剑刃攻势之外，剑气锋利，将郑冰胸前划开一道浅伤。 郑炎瞪大眼睛，眼见郑冰跪倒在地上吐出一滩毒血，再也站不起来，郑冰缓缓抬头，口中含着鲜血，狠狠看着郑炎道:“杀了他！给老子杀了他！抽筋剥皮碎了骨！” 郑炎回头冷眼看着莫怀诚，胸口因为极度愤怒而剧烈起伏。 莫怀诚哼笑道:“没想到啊，郑馆主郑掌教，不愧是亲兄弟，您二位居然能共享一位夫人，也是奇了，不知武林中人如何看待你们与男人不干不净，做尽了腌臜事儿啊？” 郑炎脸色青白交加。 忽然，莫怀诚脸色僵了僵，一道黑影极速略过，一把嵌着紫石的玄铁小扇绕过脖颈，在他脸颊上轻轻拍了拍。 一温柔男声在耳边道:“你说谁不干不净啊？嗯？莫前辈？” 莫怀诚垂目看着伸到脸前的带刀刃的小扇子，猫眼紫石熠熠生辉，居然是扇刀“无妄”—— 齐王府鬼卫，笑面鬼影十三的兵器。 莫怀诚的脸色一下子就青了。 影十三的小扇在莫怀诚下颌上轻轻摩挲，杏眼微垂，嘴角温柔翘着，贴近了轻声问莫怀诚:“嗯？说话啊，这不干不净……是说我……还是十一？” 说罢，影十三杏眼轻抬，眼神瞥向主殿的高台。 影十一眼神怒极，站在高台之上，单手持枯木龙吟刀，一手将一重物抛了下来。 那东西带着血，骨碌到莫怀诚脚下。 是乘鸾坞领主，殷乘鸾的人头。 第五十一章 争香（五十一） 莫怀诚脸色煞白，额角冷汗直冒。 影十一跳下高台，缓缓走过来，扫视郑冰郑炎，郑炎身上血迹斑斑，右手使不上劲儿只能垂着，郑冰半跪在地上嘴角还挂着血丝，胸前一道刀伤，伤口略发黑。 郑炎和郑冰都愣住了，惊诧地望着本该被自己关在密室里昏睡的哥哥。 影十一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痛，再一次凌厉起来，缓缓朝着莫怀诚走去，双手各执一把蟠龙争树沉铜刀，左手枯木，右手龙吟。 “看见了吗？”影十三在莫怀诚耳边轻笑，“打了别人家小孩，我们当家长的，总是要来讨个说法的。” 说罢，影十三收了小扇，嘴角仍旧翘着，对影十一皱眉笑笑:“交给你处置，我……去找我家小孩。” 话音刚落，莫怀诚感到身边沉重的压迫感和杀气顷刻间消失了，浑身轻了不少，他重重喘了一口气，眼见影十一缓缓走近，他冷汗直流，尽力镇定道:“十一大人，您就算一刀杀了我，解药便永远拿不到了，郑冰中了我的碧鳞毒，您不会想让他给我陪葬吧。” 影十一愣了一下，眼神更凶狠，莫怀诚这话似乎更加触怒了影十一，提什么都好，别提他家宝贝们的伤。 影十一径直冲过去，如蟠龙翻身而起，身体凌空飞旋，手中双刀毫不迟疑地朝莫怀诚砍了下去。 并蒂蟠龙争古树，便闻枯木龙吟生，双刀震落，雷霆万钧，影十一杀气外放，一招便杀意凛然，周身草木轰然摇晃，断木折枝，尘土飞扬，乘鸾坞中湖水汹涌起波浪。 郑炎郑冰惊诧万分，此时如一条凶猛蟠龙凌空翻腾的那人，是一向温柔耐心，常害羞脸红的哥哥吗。 二人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从斗兽台上被哥哥救下来那日，哥哥只用一招，便无声无息地让圈养囚禁他们俩多年的奸商刘彪毙命，自那以后，他们再未见过哥哥出手。 “哥哥……”郑冰跪坐在地上，怔然望着他。 凶猛刀锋触至身前时，莫怀诚惊诧抵挡，手中剑刃横挡影十一攻势，只听一声精钢断裂的脆响，手中长剑竟直接被枯木龙吟刀斩断，莫怀诚眼前一黑，左臂便被像肉段一般砍了下来。 他惨叫一声，躺在血泊中扶着断臂之处哀嚎，莫怀诚也算一位有头有脸的江湖前辈，竟连影十一一招也挡不住，狼狈至此。 他痛得面如土色，痛苦哀嚎道:“十一大人！那解药您是真的不想要？” “你拿他们威胁我？”影十一手中蟠龙刀刃龙鳞滴血，吼道，“省省吧！我封号回天，世间百毒，还没我解不出的！” 回天鬼，影十一这双手，曾将数千性命从地府拉了回来，这双刀，也曾将上万人头斩回了地狱去。 莫怀诚冷笑道:“十一大人，您可想好了，你这是在与江南大小家族为敌……” 影十一握紧刀柄道:“那你等着，看今日哪一家族敢来救乘鸾坞，谁若来了，我都记下，日后一一奉还。” 莫怀诚咬了咬牙，用力一扬手，袖中藏的四颗白珠砸碎在地上，突然周身白烟迸发，白烟消散，莫怀诚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一截血淋淋的断臂。 影十一轻嗤一声，回头快步走到郑炎郑冰身边，半跪下来抱着郑炎郑冰，在他们额角一人落下一吻，从衣袖里拿出两颗碧绿药丸，塞进他们俩嘴里，研制已久的解药，终于出了药炉。 郑冰已经虚弱地动弹不得，挣扎着抓住哥哥的手，断断续续道:“哥哥，对不起……我……” 影十一低头亲他眉心，安慰道:“那些回头再说，没事就好。” 郑炎默默抓紧影十一衣角，问他:“哥哥就这么放莫怀诚走了？” 影十一拿起郑炎的手握了握:“怎么会，当然是折磨尽了。” 与此同时，年九珑领人抵挡乘鸾七十二剑中余下的三十六位，年九珑之前被鬼藤所伤，这鬼藤邪门，穿出的血洞虽然止了血，但内力在不断流失，他逐渐抵挡不住，被乘鸾高手逼进一角。 突然耳边传来锁链声响，一道铁笼自上而下扣了下来，将年九珑紧紧扣在地上。 年九珑内力流失太多，凤凰腕爪劈不开特制的铁笼，被困在笼中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几位乘鸾高手趁着年九珑被困，即刻逼近，剑刃便要顺着铁笼缝隙把年九珑穿出无数血洞，嘴里还狞笑道: “孔雀山庄自此可以隐没江湖了吧！” “孔雀公子死在笼中，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还在说话，瞳孔却陡然暗了，下一刻，那头颅便从脖颈上滚了下来，身子如同一滩烂肉倒了下去。 一把嵌着猫眼紫石的小扇凌空飞旋而来，锋利无阻，扇刀无妄若过之处，尸首便被一分为二，最终那把沉重扇刀吭的一声撞在困着年九珑的铁笼上，铁笼爆裂，年九珑挣脱开来，对着迎面走来的身材颀长好看的温柔男人喊道:“三哥！” 扇刀无妄回旋飞回那人手中。 影十三踏过无数尸体走来，走到年九珑面前，扬手一耳光，抽得年九珑头偏到一边。 影十三温 分卷阅读46 柔好看的杏眼里含着眼泪，声音嘶哑质问:“年九珑……你绑我！还骗我！你长本事了……” 年九珑一把抱住影十三，低头亲他吻他，不给他喘息余地，直到影十三身子软在自己怀里。 年九珑笑道:“这么疼我，好三哥，打得不重啊，没消气吧，要不你这边儿再来一下？”说罢把另外一边脸伸过去。 影十三气得瞳孔都颤抖了，被年九珑搂进怀里揉了揉，安慰道:“我说真的，这一仗我们打了好几天，这几天阴雨，你身上关节正难受，而且我心里有数，灭个乘鸾坞不至于要命，我不能什么事都仰仗三哥对不对，刚刚、刚刚真是意外！我哪儿知道他们有个铁笼子不是？” 周围三门弟子目光都望着年九珑这边，表情愕然。 影十三挣开年九珑:“回家再与你说这事……” 年九珑眯眼舔了舔嘴唇，回家说就等于床上说，床上说就等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就等于日后再说。 他蹭到影十三身边，厚着脸皮牵他手，被影十三甩开，年九珑噘嘴，耳朵都快耷拉下来。 第五十二章 争香（五十二） 莫怀诚已藏至乘鸾坞一草木林中，众多乘鸾高手门客也尽数汇聚于此，想等着周遭家族带着人马救援，就此翻盘。 殷乘鸾死了也好，莫怀诚心想，我便是下一任乘鸾坞领主。 断臂处被莫怀诚点了穴扯了衣带勒住止血，十几只信鸽在林中盘旋，咕咕叫声在林中回绕。 挨个拆开一看，莫怀诚脸色越加铁青，江南周遭大小家族竟然纷纷来信拒绝出手帮助乘鸾坞此劫，有的小家族客气些，说: 不是我们家不肯帮，实在是不敢啊……鬼卫金雕传信，江南尽知乘鸾坞得罪了那位回天鬼，我们这些小家族哪里敢在鬼卫面前放肆，那十几位，可都是能一人灭一门的人物啊…… 周围门客见莫怀诚脸色铁青，纷纷有些慌了阵脚，焦急问莫怀诚:“前辈！情况如何？” 莫怀诚骂道:“慌什么！乘鸾九曲连环坞堪比迷宫秘境，他们还能围了我们不成？！” 渺远密林，传来一声轻笑，影十三手持扇刀无妄，缓缓从树林阴翳中走出来，年九珑拧着手腕走在他身侧，缓缓走近他们。 “你们若自恃迷宫秘境……我可以拆给你们看。”影十三温和道。 乘鸾坞残党不由得被影十三身上的阴冷气息逼得节节后退，背后是高耸数十丈的峭壁，无路可退。 他们正欲逃走，另一条路却被拎着双刀走出来的影十一挡住，枯木龙吟刀在日光下光泽粼粼，刃上还滴着血。 “伤了我的人，这就想走吗？”影十一道。 莫怀诚犹强作镇定，低声告诫身边人:“只有两位鬼卫，趁着地形，我们还能一拼。” 众人视死如归般点了点头。 莫怀诚吹了一声尖锐扭曲的口哨，密林沙沙作响，无数碧鳞蛇游走出穴，顿时地上如碧涛涌动，数千碧鳞毒蛇围拢了这一片密林。 年九珑下意识想把影十三往身后拢。 郑冰一朝被蛇咬，恨得牙根痒痒:“碧鳞蛇……剧毒无比，我当初就是着了他的道。” 影十一尚未说话，只听周围大地震颤，地上沙粒散开，露出虫子的巢穴。 莫怀诚亦讶异看着地上巢穴。 不多时，无数蜈蚣如潮涌而出，每一条背上都有一道金光粼粼的咒文，蜈蚣如有灵性，与满地碧鳞毒蛇厮杀咬斗，金光碧色相互纠缠，那些蜈蚣个头奇大，凶猛异常，满地碧绿竟缓缓被金光吞噬。 影十一和影十三同时惊讶地抬起头，万仞峭壁之上，一位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男人稳稳站在石缝之间，掌心还托着一条金咒蜈蚣。 “影初？”年九珑瞪大眼睛。 “大哥？”影十一和影十三惊讶开口。 莫怀诚望见那魁梧男人时就已经双腿打颤，十三鬼卫里的五毒鬼影初……竟也现身了。 忽然，周身温度骤冷，竟飞下几片雪花来，雪花越来越密集，一位白衣白发，甚至睫毛瞳孔都雪白洁净的青年缓缓骑着白鹿出现在崖畔。 那雪花落在人皮肤上，便直接烧出一个血洞来，一时无数乘鸾残党倒地哀嚎。 影叠拂了拂白发，侧骑白鹿，捧着小茶杯滋溜滋溜，慢吞吞懒洋洋对着底下眯眼笑道:“小十三，小十一，稍安勿躁，多喝热水呀。” 莫怀诚的冷汗浸透了浑身衣料，侧目看那洁净如雪的懒散青年，听雪鬼，影叠。 不多时，一明显年纪轻的青年扛着一架大出自己一番的枪炮火器跑到悬崖边，怯生生问底下:“那、那个，我、我带这个够用吗？会、会不会炸平好多东西啊……” 燎原鬼，影焱，擅火器，承袭上一任影焱之名。 影四影五常常出入成对，也是亲兄弟，此时亦站于崖畔，影四冷漠扫视下边情况，漠然道:“快一点，我很忙。” 影五捋胳膊挽袖子，指着底下大声嚷嚷:“哇你们欺负小十三小十一！找打！哇你们还欺负小九九！哇哇你们还欺负小小冰小小火！娘耶看我今天不把你们打得阎王爷都他娘的不认识！” 影六老好人，劝着拉着影五没让他跳下来。 影七后腰剑带上插着一对如蜻蜓薄翼般的双剑，站在崖畔低头看了一眼，扶着剑柄淡然复述:“王爷命我过来看看，说王府鬼卫不能让野鸡撒野。” 没想到影八也在，手里掂量着梅花匕首，用脚趾头看了一眼莫怀诚，一脸轻蔑道:“就这种垃圾也用得着我来？” 影九影十在一边嗑瓜子，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一声金雕长啸，影十二骑着那足有人高的雪翼金雕自远空缓缓落在峭壁之上，垂眉看着底下众人: “金雕传信，我们来看一眼。” 第五十三章 争香（五十三） 峭壁之下众人惊诧不已，影十三收敛笑意，眼见着十三鬼卫其余人从悬崖之上轻身落地，缓缓走来。 乘鸾坞众人已无话可说。 影四与影七出了队伍，影七从怀中郑重拿出一块一寸见方霜林醉玉雕天香牡丹印，影十一见到齐王私印，习惯性收敛神色，严肃端正单膝跪地，影十三亦然，周遭九位鬼卫整齐行礼。 郑炎郑冰站在哥哥身侧，他们是江湖领主，不必向齐王行礼，却被气势凛然的十三鬼卫震慑，怔怔看着十三头气息凶猛的野兽低头臣服于一枚天香牡丹印下。 玄元政乱那年，齐王领影宫数千影卫闯京城，挟天子以令诸侯，改了年号，虽仍坐王位，却已成天下隐帝，十三鬼卫从龙之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影七淡然道:“见天香玺如见齐王亲临。” 年九珑低低吹了声口哨:“ 分卷阅读47 嚯，这个玺字说得好，就、帝王印呗。” 影十三单膝跪地，回头瞪了一眼斜倚着树干吊儿郎当站着年九珑，低声斥他:“九九，别放肆。” 年九珑吐了吐舌头。 影四从袖中拿出一卷金丝帛书，缓缓走向莫怀诚一行人，展开帛书，声音冷漠，逐字宣读:“乘鸾鼠辈，祸乱江南，本王命前十三鬼卫剿灭，乘鸾九曲连环坞自今归于齐王府封地。” 年九珑瞪大眼睛，吐了嘴里叼着的草茎:“舅舅亲自下场找武林中人的麻烦？” 郑炎郑冰默然对视，心中思忖齐王此举有何意义。 他已是天下隐帝，这大承江山都是他的，九曲连环坞确实奇花异草五毒遍地，江南宝地，大小家族都分外眼红，若今日年九珑和郑氏兄弟灭了乘鸾坞，夺了这块领地，便难免成为江湖中人的眼中钉，更有甚者觊觎乘鸾坞中奇药，免不了再来踢馆争夺，这地方将永无宁日。 但王爷不同，乘鸾坞入了齐王封地，便成了一座令江湖宵小望而却步的匣中宝物，可望而不可即。 原来命鬼卫到场，是宣布归属来了。 影四看也没看乘鸾残党，当他们是一滩死人，宣读了齐王手书，卷起来搁回袖中。 影七亦从怀里抽出两卷帛书，展开念道: “将乘鸾坞赠予年九珑、郑炎郑冰，作嫁妆。” 这三位愣住了。 年九珑一脸惊诧，拿过齐王手书看了一眼，想笑，又强忍着，激动地咬着嘴唇，嘴角一扬一扬:“大手笔啊……买一送一吗……抱人走还送封地……” 郑冰拿着金丝帛书低头看了半天，伸手捏了郑炎一把，郑炎痛得皱皱眉。 影十三彻底笑不出来了，嘴角一抽。 影十一双刀倒插/进地里，拿着那手书一个字一个字看，既不服又不信，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凭、凭什么是嫁妆？” 一身白衣的影叠吹了吹茶水热气，喝了一口，慢悠悠道:“装什么装，五百里开外我都听见你跟他们俩打啵。不承认吗？我听见你叫他们宝……” 听雪鬼影叠，听力极佳，无所不知。 影十一皱眉打断他:“……二哥！” 影叠揣起手，眯起长睫雪白的眼睛，懒懒笑道:“哎呀，翅膀硬了，只会凶我。” 影五咔咔掰着手腕朝乘鸾残党走过去，拧了拧脖子，一边撸起袖子一边道:“来吧，今天谁也别想留全尸。” 斗圣鬼影五，自十四岁出影宫便是格斗天才，不论对方实力几何，近身缠斗从无败绩。 当日，乘鸾坞领主和一众门客的头颅便被悬在了乘鸾九曲连环坞大门之上，金雕传信，齐王出手将乘鸾坞收于囊中之事便传遍了江南。 若是郑冰郑炎他们夺下来乘鸾坞，必然会引来江南各路家族争抢，想分一杯羹的人有的是，然而齐王一下通牒，江南各大小家族敢怒不敢言，只能各自偏安一隅，只当不知道这事儿—— 那齐王李苑，连天子都敢挟，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各大家族再大也大不过天潢贵胄，谁敢与隐帝争地盘？ 这一战，终究以碾压之势胜了。 当夜，影十一给两个宝贝收拾了伤口，确定碧鳞毒已尽数解净，才想起问这帮兄弟:“哥哥们，我不过是传信说说这事，你们陪我一起骂骂他们我就消气了，干嘛亲自过来？” 影五搂过影十一脖颈，欢快笑道:“就顺路来接你们，你没听说王爷家里摆酒叫我们过去聚聚吗，几年没见了，王爷寂寞，叫我们过去玩。” 影十一抿了抿嘴，王爷没娶妻，没有孩子，身边只有影七还在陪着，偌大王府，实在无聊。 郑炎郑冰有些不自在，哥哥与兄弟们感情好，他们两个小的便像外人了。 影十一搂过郑炎和郑冰:“我能带他们去吗？” 影七郑重道:“当然。王爷指名要郑炎郑冰和年九珑都过去。毕竟嫁妆都送了。” 影十一噎住:“七哥，你变了，你从前不爱逗人的。” 影七不解风情，认真道:“王爷说了，真的是嫁妆。” 影十一:“……” 第五十四章 争香（五十四） 齐王府门前两座器宇轩昂大石狮子气势威严，影十一站在门前，仰头望着两头石狮口中叼的大红灯笼发愣。 他已有些年没回过齐王府了，从前朝暮相伴的景色一如往昔。 影十一下意识去摸自己腰间影牌，腰间空空如也，既没有影牌，也没有百刃带，他早已退役，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影卫了。 众人一时都有些感慨，尘埃落定，他们都已退役，齐王李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王府已不再需要十三鬼卫了。 只有影七还在王府里陪着王爷，王爷膝下无子，掌控江山举重若轻又如何，终究还是孤独。 忽然，王府大门吱呀一声敞开，一身雪青袍的男人大步流星负手走来，王爷面色莹润年轻，岁月仿佛在他脸上刻不下痕迹，他还如从前一般年轻温和。 王爷在门前站定，倚靠着大门，声音如春风和煦: “孩子们，肯回家了？” 隐帝亲自迎接，何等绝世殊荣。 十三鬼卫皆怔了怔，倏地单膝跪地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下意识行礼，脱口而出以后才意识到自己没资格再自称属下。 “回来就好。”王爷展眉一笑，“还跪什么，不像从前了，回回要你们给本王撑场子。进来吃饭。” 影五喜笑颜开扑上去:“王爷属下可想您了！” 影十一长跪不起，郑炎郑冰俯身拉了拉他，小声道:“哥哥，王爷叫你起来。” 才发觉影十一眼眶微红。 影十一膝行至王爷脚下，哽咽道:“属下有罪，没尽忠到最后，请王爷责罚。” 王爷无奈，温润掌心揉了揉影十一的头:“过去了。” 见影十一越发按捺不住情绪，只好安慰道:“不哭。”说罢，朝远处看了眼，见郑炎郑冰在远处站着没过来，便招了招手:“我两个小姑爷还不过来哄哄。” 郑冰郑炎得了赦免，过来扶影十一。 郑冰扬起眼眉问齐王:“王爷当真让哥哥与我们过？” 王爷挑眉道:“让不让本王说的能算吗。你们这一身伤怎么回事，先去医殿打理干净。” 影十一轻声说:“多谢王爷成全。” 郑炎郑冰默然对视，心中思忖齐王此举有何意义。 影十一噎住:“七哥，你变了，你从前不爱逗人的。” 影十三彻底笑不出来了，嘴角一抽。 见影十一越发按捺不住情绪，只好安慰道:“不哭。”说罢，朝远处看了眼，见郑炎郑冰在远处站着没过来，便招了招手:“我两个小姑爷还不过来哄哄。” 齐王府门前两座器宇轩昂大石狮子气势威严，影十一站在门前，仰头望着两头石狮口中叼的大红灯笼发愣。 不知道王府里什么喜事，金丝红毯铺地，看着挺喜庆。 影七亦从怀里抽出两卷帛书，展开念道: 年九珑一脸惊诧，拿过齐王手书看了一眼，想笑，又强忍着，激动地咬着嘴唇，嘴角一扬一扬:“大手笔啊……买一送一吗……抱人走还送封地……” 影五攀着王爷叽叽喳喳问:“新鬼卫上任了吗？王爷身边只有影七怎么行啊，影宫今年出新鬼卫了吗？” 王爷撕开狗皮膏药似的贴着自己的影五:“影宫拆了，改成牡丹园了。” 影十三单膝跪地，回头瞪了一眼斜倚着树干吊儿郎当站着年九珑，低声斥他:“九九，别放肆。” 影五攀着王爷叽叽喳喳问:“新鬼卫上任了吗？王爷身边只有影七怎么行啊，影宫今年出新鬼卫了吗？” 郑冰拿着金丝帛书低头看了半天，伸手捏了郑炎一把，郑炎痛得皱皱眉。 但王爷不同，乘鸾坞入了齐王封地，便成了一座令江湖宵小望而却步的匣中宝物，可望而不可即。 嚯，这个玺字说得好，就、帝王印呗。” “回来就好。”王爷展眉一笑，“还跪什么，不像从前了，回回要你们给本王撑场子。进来吃饭。” 下意识行礼，脱口而出以后才意识到自己没资格再自称属下。 分卷阅读48 。 大堂里金碧辉煌，一硕大圆桌摆在大堂里，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摆满了一桌。 “坐。”王爷率先落座，扬手招呼他们。 影十一他们几个都呆住:“这哪合规矩？” 影五便拉着影四坐下，影初影叠几个人也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听命坐下。 影五招呼愣愣站着的几个，噗嗤一声笑了:“王爷忘了，自影八起后来王府的，都没再与您一同喝过酒了。有二十年了。” 从前王爷还是世子，飞扬跋扈，意气风发，能指点江山，亦能同身旁影卫对酒当歌。 年九珑不觉得有什么，按着影十三坐在自己身边，影十三舔了舔嘴唇，皱眉笑笑:“……那……属下失礼了。” 待到所有人落座，小丫鬟们给诸位挨个斟满了酒，影叠眯着雪白的睫毛摆手，慢吞吞道:“姑娘，我喝热水就行，这个不好不好，不养生……” 小丫鬟脸颊微红，看了影叠一眼又想再看一眼，红着脸退了下去，闭了门。 影十一还从未与王爷这般没大没小地坐在一起过，紧张不已。身边一左一右坐着郑炎和郑冰，悄悄从桌底牵起影十一的冰凉的手。 王爷缓声问:“在座诸位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影五举手:“齐王府嫁媳妇的日子。” 王爷哼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影四漠然道:“十七年前的今日，影十三入府，王府十三鬼卫聚齐。” 影十三愣了会神，小声自语:“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对。”王爷点了点头，又道:“还是什么日子？” 众人茫然。 王爷道:“齐王府嫁媳妇的日子。” 众人:“……” 第五十五章 争香（五十五） 王爷话罢，影十一和影十三都脸颊微热，在他们俩心里，跟男人好终归不是件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两人都有些害臊。 年九珑端酒站起来，对齐王扬唇笑道:“谢舅舅割爱，今后我当雁琏是我心头肉，绝不亏待了他。” 郑炎郑冰整齐起身，托杯敬道:“我郑氏兄弟亦珍惜魏澄哥哥，幼时托王爷善行收留，今又得王爷相助，无以为报，今后灵湄教、碧霄馆，供王爷调遣。” 乍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影十一还有些陌生，没想到他从未说过的事，这两个小家伙也放在心上了。 王爷举杯受了三位年轻领主的敬酒，微笑啜饮:“不错，这聘礼本王受用得很。” 影五吹了声口哨:“哎呦小十一小十三名字真好听，我叫祁煊，我哥哥祁渊。” 十三鬼卫自进府便以代名相称，相处数十年还未知道彼此的名字。 这场家宴，众人相互问了名字，唏嘘感慨当年。 年九珑饮罢一杯，俯身抬起影十三下颏，低头吻上他嘴唇。 满座嗷嗷起哄，影五喝多了几杯，脸颊醺红，怂恿郑炎郑冰:“小冰小火，看看人家小九九！学着点！” 郑冰不服，借着酒意捧起影十一的脸亲吻，影十一害臊推开，又被郑炎搂过去吻上嘴唇。 又引来一阵起哄。 只要桌上有影五，就没有清净的时候，酒过三巡又领着诸位玩闹，划拳行酒令，输了便灌酒，又说“哪能让新娘子喝酒啊！快快快小冰小火替你们哥哥喝了。” 影十一着急劝他们俩:“你们身上还有伤，别喝多了啊……” 这俩小孩其实酒量不错，但就故意装醉，影十一劝谁谁就亲他，亲得影十一脸颊红到耳朵尖。 王府里难得热闹，王爷多喝了几杯，搂着影七脖颈，眼眸含醉意，指着桌子含糊道:“你们、谁……谁要是再出去随便捡小孩儿回来……我……我打死你们……我忍了你们好多年了都……！” “捡回来就罢了……还要本王养着……最后还要本王嫁儿子……哪有这样儿的……？” 影七扶着王爷，听他醉语，实在无奈，只好扶着王爷回房休息。 家宴散场时，众人都笑里含泪。 再一别，何年何日还能再聚呢。 但心里有座王府，终究还是有家的，待到众人百年之后，十三把凶器归还王府剑冢，终是兄弟一场。 酒气入体，浑身就躁动了，年九珑欢天喜地打横抱走了影十三，没回孔雀山庄，先去洵州找了一家客栈开了间客房。 影五望着年九珑抱着小十三跑了，一拍大腿:“哎！小十三跑了！我东西还没给他戴上呢！” 影十一偏头问:“什么东西。” “啊，小十一你也有份儿。”影五从衣襟里拽出一条丝锦的红盖头，一把蒙到影十一头上，按着不让他拿下来，嬉皮笑脸招呼郑炎郑冰:“来啊来啊！抱媳妇入洞房了！快端走！我压不住了！” 郑炎郑冰看着蒙了一层红丝盖头的哥哥，看呆了。 影五把蒙着红盖头的影十一推到他俩怀里，郑炎郑冰像接宝贝一样把哥哥给接了过去，一左一右搂抱着他，带着哥哥走出王府大门。 影五手里还剩一个红盖头，本来准备给小十三的，可年九珑跑得太快，影五给忘了。 “哥，看我看我！”影五叫影四。 影四一回头，被影五迎面一红盖头蒙到脑袋上。 “胡闹。”影四耐心地把头上红锦拿下来，盖到影五头上，揉了揉，冷淡漠然的眼睛微不可查地弯了弯。 郑冰郑炎扶着影十一出了王府，影十一仍旧蒙着那顶红盖头，忽然顿住脚步。 郑冰扶着影十一的手，低头侧目隔着红纱问他:“哥哥，怎么了？” 郑炎感觉到自己握着哥哥手的手背上落了一滴水。 影十一转过身，把他们俩拽到身边，对着齐王府大门缓缓跪下。 郑炎郑冰怔了怔，跟着哥哥一同跪下。 穿惯了漆黑如夜的影卫服，这红纱是影十一想也不敢想的。 既然如此，便应景，拜个堂吧。 一拜天地，谢苍天不负相思意。 二拜高堂，愿吾王千岁永寿无疆。 三拜良缘，举杯邀月，自此影可成三人。 礼成。 第五十六章 争香（五十六） 碧霄馆的杜鹃花开了，满山艳红如火，郑炎郑冰扶着影十一进了火红的庭院。 影十一想摘了头上蒙的一层红纱，他们俩却压着哥哥的手不让他摘，领着他进了房里。 影十一老是问他们:“伤还好吗，还疼不疼啊。” 然而洞房花烛，风花雪月，谁还顾得上有的没的。 郑冰拉着影十一的手，语调里抑不住的欣喜:“哥哥进来，我们有礼物给你。” 郑炎用力点头，紧紧握着影十一的手，轻声说:“嗯，我们……找了很久很久……很多年。” 郑冰连撞了几张椅子，从寝 分卷阅读49 房床下的暗门里小心翼翼捧出一个红木盒，吹了吹浮尘，放进影十一手里。 影十一心中跳得厉害，指尖触到红木盒光滑的盒盖上，犹豫着想打开，被他们俩按住手。 郑炎眼神隐隐露出期待:“哥哥，开了这个……你就是我们俩的妻子，行吗。” 影十一抬手摸了摸郑炎脸颊，隔着红纱温和道:“好，小夫君。” 郑冰摇着尾巴蹭过来，抱着影十一一条胳膊小心地问:“郑炎是小夫君，那我呢……” 影十一也揉了揉他发顶:“你是哥哥的小相公。” 郑冰先是一怔，默默回味了一遍这个称呼，眼角泛红。 影十一轻轻打开红木盒的锁扣，只开了一条缝隙，便有柔光余晕溢了出来，影十一愣了愣，把盒里静静安放着的一条腰带取了出来。 腰带精良，边缘镂空，其上鸾凤和鸣纹精致无比，放眼大承工匠，无人能做得出这等精妙绝伦的工艺。 最为惹眼的是周围十一枚宝石槽，有十枚都已经镶嵌了泛着柔光的宝石，大多是淡金色，但种类各不相同，每一颗都不是市面上能找来的，单说嵌在腰带中心的那颗东海黄金珠，唯有东海鲛人王巢穴中能找得到。 第二枚是富贵猫眼，听闻是江湖门派拜星楼掌事法杖上镶嵌的那颗，世间独一无二。 接连十枚看下来，没有一颗是能轻易用钱买得到的。 “你们、你们……”影十一指尖发抖，声音断断续续，“你们从哪儿……” 这时，郑炎从衣袖里摸出一枚乳白色的圆宝石，按进了最后一枚空嵌孔中—— 是一枚半透明的年鸾琥珀，是乘鸾九曲连环坞中珍藏的宝珠。 影十一心情复杂，垂下眼睑道:“你们不该去得罪那么多门派……怪不得引来灭门之祸，怪不得把我关起来也要执意去乘鸾，为什么……哥哥不看重身外之物有多珍贵，只要有你们在，好好的过日子不可以吗？” 郑炎默默搓了搓指尖，眉头微皱。 郑冰委屈地抓着影十一的手:“不是的哥哥！是那天，我们离开王府那天，去找过王爷！” “我们问王爷，怎么才能给哥哥赎身出府，他却说，本王的小十一是无价的，你们想带他走，就拿无价之宝来换……” 郑炎轻声道:“我们当初分道扬镳……实属无奈，不分头去找……就来不及了……” 再不带哥哥出来，怕他为王府烧尽了生命，怕他一生的时光都献给一座孤城，他们什么都不怕，只怕哥哥老了。 其实他们从未怨恨过哥哥，他们曾经一无所有，然心中挚爱一生未变。 之前的家宴上，郑冰郑炎借着众人酒醉，与王爷说了一会儿话。 说他们已经嵌满了那条腰带，王爷却摆手说不要了。 王爷说，“两个小家伙拼了性命拿来的东西，小十一合该拿着，叫他时时记着你们俩的痴心。” 影十一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满脸泪痕，泣不成声。 他是王府鬼卫，封号回天，他救了无数人，杀了无数人，进过影宫，闯过京城，他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却为这两个小孩哭了一次又一次。 若前世为善，今生才修来一人疼爱，那影十一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少善事，才换来郑炎郑冰的爱慕痴情。 郑炎郑冰伸手缓缓掀起影十一头上红纱，露出一张清俊的脸蛋，眼眸湿润，睫毛上还垂着一滴水珠。 郑炎横抱起影十一，与郑冰一同进了雾气弥漫的浴房暖池。 影十一感到自己的衣裳被剥去，身体浸在温暖池水中，感受着他们的温柔抚摸和虔诚亲吻。 郑冰从背后搂着影十一，从他脖颈顺着骨骼吻到脊背，感受到怀里人的酥麻战栗，郑炎则捧起影十一的脸颊，低头含着哥哥唇瓣舌尖，湿漉漉地交缠亲吻，清楚地感到怀里人身下缓缓硬涨，抵在自己小腹上。 影十一忍不住闭上眼睛，唇齿间流露出呜咽呻吟，脖颈、锁骨、脊背甚至指尖，都被吻上了轻浅的红痕，在影十一白皙而布满旧疤的身体上显得格外靡丽。 郑冰低头舔舐哥哥右肩胛上的影宫烙印，影字笔画间的瑞兽白泽纹路若隐若现。 郑冰含着影十一耳垂，在他耳边轻声黏腻哑声道:“哥哥，你好美。” 第五十七章 争香（五十七） 影十一贴在郑炎怀里，腰间被郑冰环抱着，郑冰腿间硬涨的粗物抵在影十一臀缝间磨蹭，磨得影十一趴在郑炎胸前轻轻喘气，忽然攥紧了郑炎臂膀，轻哼出声，下、身被郑冰握住，翻开红润薄皮轻轻搓洗抚摸，一阵阵难耐的快感让影十一紧咬嘴唇，额头贴在郑炎胸前。 郑炎默默抬起影十一的头，低头亲吻他咬出牙印的嘴唇，含着他的舌尖吸吮，把他的呻吟喘息都封在口中。 郑冰伸手在哥哥光滑的腰窝上抚摸，指尖分开臀肉，在红润穴/口周围摩挲，再缓缓伸进穴内，抽插清洗。 影十一软软抱着郑炎，腿都软了，异物从后/穴塞进体内的感觉极其难受，他喉咙里发出呜咽低喘:“痛……” 郑炎靠坐在池水底的台阶上，分开影十一双腿，把哥哥抱到自己腿上，让他面对着自己坐着，两人硬得发涨的阳物紧紧贴在一起。 影十一合不拢腿，只能乖乖趴在郑炎身上，安静忍着郑冰在自己后/穴里清洗抽插，许久没开拓的穴/口紧紧咬着郑冰指尖，影十一抱紧了郑炎，在他耳边小声道:“轻一点……” 郑炎伸出脚踢了踢郑冰的小腹:“郑冰你轻点，哥哥疼了。” 郑冰一把抓住郑炎脚腕，让他怎么也抽不回去，扬起嘴角:“踢你哥我。”说罢在他脚心轻轻挠了两下。 没想到郑炎像踩了钉子一样，疯狂挣扎把脚收回去，水花四溅，脖颈上黑玉项圈叮当轻响，嘴角忍不住翘起来，皱着眉努力忍笑。 影十一看见郑炎居然在笑，恍然拉起郑冰的手，一起按在郑炎腹上和腋下咯吱他，郑炎招架不住，挣扎推他们俩，笑出声来。 郑冰简直像发现了郑炎致命处一样兴奋:“郑炎？太没用了吧！居然怕这个？！” “宝贝居然怕痒啊。”影十一趴在郑炎身上，捏了捏他脸蛋。 郑炎收敛了笑容，把怀里人抱起来，托出水面，在影十一臀肉上惩罚地轻轻一拍，柔软臀肉微微抖动，影十一听见一声脆响，脸颊顿时红透了。 “闹够了……”郑炎皱眉抱着影十一朝寝房走去。 郑冰则留在浴房里，打开占满一面墙的橱柜，托腮挑选。 这橱柜里分门别类放满了各种不忍直视的工具，不同大小晶莹剔透的玉势、整齐摆放不同功效的药膏、结实光滑的丝绳、还有不少小皮鞭和玉钉环。 后边这些有些残忍的东 分卷阅读50 西郑冰实在舍不得给哥哥用，最多在脑子里幻想一下，怕哥哥受不住。 犹豫了一会儿，郑冰拿了一罐味道清香淡雅脂膏，一条赤红绸带，还有几个小物件走了。 推开寝房木门，帷幔之中熏香淡雅，却听见里面哥哥一声小猫儿似的求饶:“不是我的……” 郑冰好奇地快走了两步，看见哥哥趴在郑炎肩头，屁、股尖红红的，落了两个巴掌印。 打得不重，显得鲜妍妩媚，郑冰看得口干舌燥:“干嘛啊……成亲第一天就打媳妇……也太过分了……” 郑炎扔出来一封信，郑冰俯身捡起来，先嗅出一股脂粉甜香，再接着就看见信封合口那处淡红的胭脂唇印。 一看便知是女人的东西。 郑炎扣着影十一双手不让他乱动，对郑冰道:“从哥哥衣裳里掉出来的。” 郑冰低头看了一眼，脸上喜悦表情一点点变僵。 影十一挣扎苦笑:“不是、那姑娘跑过来交给我，我没来得及看就被王爷叫去说话了，我随手揣进怀里还没看呢……” 家宴途中有个漂亮的小丫鬟跑过来，脸蛋红红的，腼腆害羞地把手里的信封交给影十一，没等影十一说话她就害羞地跑了，刚好王爷叫影十一过去喝酒，影十一也没多想，揣起那封信打算有空再看，后来玩的太高兴了，就忘了。 哪成想是封少女怀春的情书。 郑冰缓缓坐在影十一背后，轻柔抚摸他精瘦的脊背和小腹，贴在他耳边道:“没事的，我理解，哥哥样貌出挑，性格还温柔，又是地位贵重的鬼卫，应该最招小姑娘们喜欢的吧？” 远在三尺外影十一就感觉到了郑冰身上的情绪波动。 “不是、郑冰，你听我说……”影十一最怕的就是这两个小崽子吃醋，若是互相吃醋还好安抚，就怕他们俩一起吃别人的醋，遭殃的就是影十一自己了。 郑炎抬起影十一的头，轻声问他:“哥哥收过多少封情信了？收过多少女孩子的手帕了香囊了？” “哪有啊……没、没收过……”影十一心虚了，他的确收过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十几岁那时候还喜欢和十二十三他们攀比，后来就都趁着郑炎郑冰不在的时候给收到箱底儿了，毕竟女孩子送的东西也不好直接扔了啊。 影十一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被郑冰套上了一条赤红绸带蒙住了眼睛。 “宝贝们，别闹……”影十一有点慌，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影十一不大习惯，只能安静地靠在郑炎怀里。 紧接着，感到自己双腿被掰开，一股冰凉滑腻的脂膏抹进穴/口中，一个硬物缓缓挤了进来。 影十一浑身绷紧颤抖，什么也看不见，胡乱摸索，反手到背后抓住郑冰的手腕，却被郑冰单手抓住了双腕，紧紧按住。 郑冰一手拿着那封情信，亲了亲影十一红热发烫的耳垂，嘴角扬起来:“哥哥还没看呢？我给你读一读。” “十一大人，小女子自千鲤池边第一面见您，便被您的温和俊逸吸引了，”郑冰啧啧道，“好文采啊，我就写不出这么文绉绉的词，换我就直接写，哥哥真美，我想干你。” 第五十八章 争香（五十八） “哥哥真美，我想干你。” 这话一落进影十一耳朵，立刻让他整个人紧绷了起来，埋在哥哥体内的阳物被咬得紧紧的，郑冰舒爽地嗯了一声，捏了捏哥哥屁、股肉，“哥哥，好紧啊，好久没挨肏了，是不是忘了郑冰什么滋味了？” 影十一埋头在郑炎肩窝里，口中呜呜呻吟，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双眼被红绸蒙着，只能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被四只手抚摸侵犯，黑暗中，影十一感觉到两只手摸进了自己双腿鼠蹊处，指尖的硬茧磨得腿间嫩肉酥麻瘙痒。 郑炎轻轻抚摸着哥哥柔软的腰背，和郑冰一同握住哥哥硬涨充血的下、身，轻轻摩挲，上下撸动，引得影十一喘息连连，郑冰粗大的阳物卡在穴/口，不上不下，难受得厉害，影十一哑声哀求道：“郑冰，进来……” 郑冰仍旧得意洋洋在哥哥穴/口浅浅抽送，笑盈盈问他：“哥哥叫错了吧？叫对了才给肏，不然不给肏。” 影十一听着郑冰满嘴骚话听得脸颊通红，趴在郑炎颈窝，声音微哑，软软道：“小相公。” 郑冰听罢，浑身颤了颤，按着影十一的腰窝缓缓插/进深处。 “啊、啊……”影十一浑身发颤，尽力松开穴/口，让柔软温热的肠肉把郑冰的东西吃进深处。 那硬物捅进肠肉深处时，狠狠撞在那一点花心上，影十一呜咽着紧绷起身子：“嗯……好深啊……” 郑冰重新把哥哥弓起的脊背压了下去，双手把着影十一的细腰，用力挺动，一下一下撞在哥哥身体深处，听着哥哥粘腻舒爽的声音。 郑冰活好了不少，看来这技巧果然是需要练习才能进步的。 郑炎早已压抑不住体内燥热气息，有些控制不住手劲，握着哥哥下、身的手用力了些，影十一拨开郑炎的手，喘气道：“郑炎，攥疼我了。” 郑炎微微挑眉，抬手托起影十一的下巴，看着哥哥被蒙住双眼，像遭了凌辱一般羞红的脸，肩头散下的发丝，问他：“哥哥叫我什么？” 影十一后/穴被插得汁水淋漓，颤抖喘息着改口：“夫君。” 郑炎便牵着哥哥的手，按在自己硬涨难忍的阳物上，引导着哥哥为自己纾解欲望。 影十一温顺极了，后/穴被郑冰霸占着，一下一下顶弄，双手握着郑炎粗大的硬物上下揉动，甚至俯下、身，在郑炎硬得爆出青筋的阳物顶端舔了舔。 郑炎愣住了，堪堪忍住想要射、进哥哥嘴里的冲动，闭上眼睛舒了一口气：“啊……” 似乎蒙着眼睛便少了些羞耻心，影十一情动至深，一时想起从前翻看过的禁书，便情不自禁照着做了一次。 在床事上，他也想给两位小夫君最极致的舒服。 郑冰看见哥哥居然在给郑炎舔，气不打一处来，按着影十一腰窝猛然插/进深处，再抽出，再狠狠插/进去，皮肉相撞发出数声脆响，干得影十一扬起脖颈喘气，不断求饶：“轻点、轻点……疼……” 郑冰看着那封情书上的肉麻字句本就心里窝火，一把按住哥哥脖颈，身子一压，狠狠贯穿他，把影十一按在郑炎阳物上，强迫他张开嘴，把郑炎的粗物深深吞进口中，抵进喉咙里。 分卷阅读51 影十一仍旧被蒙着双眼，他什么也看不见，被骤然凶猛地折腾，有些害怕了，含着郑炎的下、身咳嗽。 郑炎忍下想往哥哥口中挺动的想法，抽了出来，给影十一擦了擦口角的涎水，影十一咳嗽不止，蒙眼的绸带下滑下两行眼泪来。 “哥哥。”郑炎低头轻吻他脸颊泪痕，安抚道，“哥哥别怕，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安抚完哥哥，郑炎冷冷瞥了一眼郑冰，把影十一抱起来，从郑冰的阳物上把人抱了下来，肉棒脱出穴/口，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影十一抱住黑暗中唯一能摸得到的郑炎的手臂，郑炎把哥哥抱在怀里安慰，转头训郑冰：“你能不能轻点？别弄疼哥哥。” 郑冰嘴角一扬，露出半颗小犬齿，爬上床凑近郑炎：“心疼了？”郑冰低头半跪在影十一面前，捧着哥哥的脸问，“哥哥，愿意给我也含一会儿吗？” 影十一蒙着眼睛，有些犹豫，轻轻抚上郑冰下、身硬得发紫的阳物，声音发哑：“别太用力，哥哥受不住。” 郑冰嘴角翘起来：“当然。” 影十一便俯身跪伏在郑冰身下，含着他的阳物舔弄，耳边传来郑冰舒爽的叹息声，惹得影十一也硬得难忍。 郑炎轻轻抚摸哥哥腿间被玩弄得红润的穴/口，在那朵红润的小花穴上亲了亲，引得影十一含着郑冰下、身呜咽，郑冰扶着哥哥的头，轻轻在他口中抽插，郑炎半跪在跪伏着的哥哥身后，缓缓把自己的东西插/进刚刚被调教了一番的红嫩小穴里，在努力裹合自己的肠肉壁上轻轻按摩剐蹭。 “呜呜……”令人战栗不止的舒爽让影十一呻吟出声，细碎的叫声从含着郑冰的齿间流出来。 郑炎总是温柔而周到的，郑冰一直暴力又淫艳，这两个人在床事上给影十一完全不同的感受，时而感受到温柔疼爱，时而又得到一种受虐凌辱的快感，几乎欲仙欲死，极致的快感让影十一控制不住想要射、出精/液，被郑冰一把抓住茎身眼口，捏紧了，套上一枚冰凉玉环。 想射又射不出，影十一痛苦不堪，吐出郑冰的阳物，呜咽乞求：“别、别这么折腾我……” “哥哥要受罚了。”郑冰低头捧起他的脸亲吻，含着哥哥舌尖，湿漉漉地与哥哥唇舌缠绵。 郑炎皱眉看着影十一硬涨粉红的茎身上套的玉环，低声问郑冰：“这东西不会伤着哥哥吧。” 郑冰一笑：“放心，我舍不得。” 郑冰把哥哥抱起来，让他脊背贴在郑炎胸前，后/穴里还吞着郑炎的棒身，整个人一被放上去，便被郑炎捅进了小腹深处。 “别、啊啊、啊啊……唔、快插/进哥哥腹里了……”影十一呜咽求饶，被郑冰捂住了嘴。 “哥哥，安静点，好好享受。”郑冰蹭了过去，硬硬挺立的下、身与郑炎抵在一起，压在影十一穴/口上。 “呜呜呜！”影十一被蒙着眼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突然感觉到两个人的肉棒都抵在自己穴/口上，忽然害怕不已，“别、别这么玩！会弄死我的！” 影十一紧紧抱着郑冰脖颈哀求：“哥哥给你舔好不好，不要做这个，求你了别做这个……会疼……” 郑冰对着郑炎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用眼神告诉他：“我有数，不会让哥哥受伤。” 双生子心有灵犀，郑炎片刻便领会，温柔抱紧哥哥身子，一边用细长手指按揉穴/口，一边吻着他脸颊和在绸缎下瑟瑟发抖的眼睫，轻声安抚：“哥哥，放松些，没事的，别怕，我在。” 影十一被安抚得安静了些，还是怕得厉害，抱着郑冰，身子瑟瑟发抖，穴/口又被涂抹了一大块润滑的脂膏，紧接着，另一个硬物顺着穴/口缝隙，缓缓挤进来。 后/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影十一吓坏了，哆哆嗦嗦地问：“别、我错了，夫君们我错了，我再也不收女孩子情信了，别弄我了……” 郑冰不依不饶，仍旧往穴/口里缓缓侵入。郑炎感觉到本就狭窄的肠道挤进一个同样的粗物，与自己茎身紧紧磨蹭在一起，那种前所未有的爽感令人目眩。 后/穴刺痛难忍，腿间阳物都软了下来，影十一看不见东西，连一贯温柔的郑炎都不心疼自己了，怕得厉害，抱着郑冰哽咽起来： “宝贝……放了哥哥……呜呜好疼……” 郑炎心疼了，抱着哥哥抚摸安慰：“没事的哥哥，忍一下就好。” 郑冰舔着哥哥耳垂微笑道：“等会而哥哥才会真舒服……” 说罢，一挺身，整根没进穴/口中，与郑炎一同把哥哥从里到外占有。 “啊……”郑炎郑冰同时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常人难得的舒爽。 待到哥哥适应了一些，缓缓抽动，两人交替插/进最深处，一刻不停地肏在哥哥的花心上，影十一被干得呜咽讨饶，话都说不出整句，整个人被一次次顶上去，接连不断的操/弄让影十一从痛苦难忍逐渐变得有些快感，下、身缓缓抬头，在郑冰的抚摸下重新硬涨起来。 阵阵快感淋漓让影十一忍受不住，然而精/液到了眼口，却被玉环卡住，无从释放，影十一变得极其难受，低声委屈道：“射不出……” 郑冰舔着哥哥耳垂，嘻笑说：“哥哥求我们。” “求……”影十一语无伦次，“求你们……夫君们，让我射、出来吧……” 两人被哥哥淫靡求欢的话说得身子发热，更加用力地操/弄，郑冰摘了禁锢哥哥下体的玉环，在他耳边轻声道：“哥哥，射吧，射到我身上。” “呜……！”影十一身子疯狂颤抖，紧紧抓着郑冰双肩，抓出数道红印，下、身终于释放出来，热热地喷洒在郑冰小腹上。 刚刚释放，再被操/弄便难受极了，影十一推拒两人，被两人像藤蔓一样裹缠起来。 “哥哥，忍一下。再射一次。” “哥哥，忍不住就尿出来嘛。好想看哥哥被肏到尿出来的样子。” 两人继续操/弄影十一红肿的小穴，接连一百来下，两人身子微抖，把滚烫热液全部注进影十一肠穴里。 分卷阅读52 “要、射满了……吃不下了……好涨……”影十一身体痉挛，呜咽了一声，下、身又吐出一股白/液，几乎筋疲力尽，在郑冰怀里昏了过去。 郑冰也累得不行，把哥哥抱进怀里，亲了亲，侧身躺在床上，与郑炎一左一右抱着哥哥，三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汗湿透了。 郑炎缓了一会儿才从巨大的快感中回过神来，见哥哥被自己两人给肏到昏过去，无奈地揉了揉自己额头。 郑冰道：“我去抱哥哥清洗一下，你先睡。” 郑炎点了点头：“你轻些，别弄疼他。” 第五十九章 争香（五十九） 郑冰抱着影十一去浴房清洗，影十一被这两个小狼崽给折腾到昏过去，身子在热水里泡了泡，略微醒转，疲惫着睁开眼睛。 郑冰正抱着自己，一手按着自己脊背，一手给自己清洗粘腻红肿的下体。 “你们这么玩我会变松的。”影十一趴在郑冰肩头小声说。 “不会的哥哥，等会给你上药。”郑冰清洗的动作轻柔缓慢，没有给哥哥徒增疼痛，安慰道，“以后少做这个，今日是我们成亲洞房的日子，意义非凡呢。” 影十一默许了，抱着郑冰脖颈等着他给自己洗干净。 影十一只有面对敌人时凶猛炸毛，其实本性温顺，面对这两个孩子时尤其柔软。 “我……”影十一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嘴唇，“今后你们、会一直与我一起吗……若是哪一天，你们腻了我、我去哪……” 郑冰听罢，脸上的轻佻笑意凝重了几分，一改往日的轻松，低头吻着哥哥额角认真道：“哥哥相信我们，会永远对你好，真的。” “我从来没对什么认真过，唯独哥哥，唯独对哥哥是百般真心的。” “郑炎也一样。” 影十一安心地倚在郑冰颈窝边，渐渐睡着。 郑冰给哥哥擦干了水渍，抱回寝房里，郑炎不在床上，似乎出去了。 郑冰把影十一放进换过的干净被褥里，裹严实，披了件衣裳推门出去了。 郑炎就在门外靠着，望着满天繁星，星光抛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种冷禁的美感。 郑冰披着赤红袍，坐在郑炎旁边，侧目瞧他：“坐呗？” 郑炎皱皱眉，还是坐了下来。 郑冰说：“你没事儿就多笑笑，你笑起来跟我一样好看。” 郑炎冷哼了一声。 两人无言沉默半晌。 过了一会儿，郑炎从袖口里摸出一枚湛蓝的蛇蝎寒玉佩，扔给郑冰。 郑冰拿起那枚寒玉腰佩端详，惊讶道：“给我的？” 郑炎望着天，淡淡道：“你不该喜欢我，我们向来心意相通，你这是连累我。” 郑冰摸着下巴思忖半晌，才明白郑炎话里意思： 双生子心意相通，一个人的想法会影响另一个人，郑冰你这个混蛋非要喜欢我，害得我也喜欢你了。 郑冰强忍着笑，从衣袖里摸出一枚麒麟火玉腰佩，塞到郑炎手里，故作矜持道：“我最讨厌心意相通了，送礼物总会撞，一点都不惊喜。” 郑炎手里拿着郑冰塞过来的火玉腰佩，愣了愣，耳朵尖微微泛红。 正把着腰佩出神，郑冰伸过来一只手，对着郑炎呲出两个小犬齿：“争了这么多年，辛苦了。” 郑炎哼了一声，与郑冰两手交握了一下，攥了攥他：“你今后稳当些。” 郑冰松了手，吹了声口哨：“你伤得重不重？床上生龙活虎的，我看没事。” 郑炎道：“不重。” 乘鸾坞灭门一事很快传遍了江湖，听闻齐王府十三位鬼卫大人无一缺席，全部到场为郑氏兄弟坐镇，这是何等的背景强大。 届时，被这两兄弟巧取豪夺了宝珠的门派也有些望而生畏，知道碧霄馆与灵湄山都不是轻易能撼动的，便只得强咽下了这口气。 短短两年间，碧霄馆与灵湄山迅速吞并周边大小家族，越来越炙手可热，财大气粗。 有人曾想挑拨离间，让这两门派领主兄弟反目分崩离析，谁知穷尽了手段，那二位仍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时常喝酒钓鱼，有说有笑。 二位年纪尚轻的领主逐渐成熟，不用再倚仗他们背后那位鬼卫大人，便能独当一面。但偶尔提起自家有位鬼卫大人坐镇，仍旧十分有震慑力。 时维七月，东陵白沙洲。 孔雀山庄、碧霄馆、灵湄山三门领主会聚，讨论下一步扩张势力、做生意的计划。 影十一和影十三光着上身，趴在暖烘烘的雪白沙滩上晒太阳，手边各式各样的果盘饮品点心备齐了。 影十一翻了个身，摸了摸影十三纤瘦的手臂，啧啧道：“软了软了，你平时要多练练，别在床上一窝窝一整天，吃啥啥没够。” 影十三眯起杏眼，捻开玄铁的小扇子挡了挡阳光，温柔笑笑：“嗯。九九刚给我把味觉治好……我才觉得原来世上好吃的东西这么多，吃上就停不下来了。” 影十三调毒多年，味觉严重受损，很长一段时间吃什么东西都味同嚼蜡。 影十一听着他语调里小小的炫耀，瞪了他一眼：“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九九是给你找药不假，但好歹是我治好的吧？你感激的时候能不能捎带上我？” 影十三笑起来：“好好，谢谢十一哥哥。” “哦，真恶心。”影十一皱眉翻了个白眼，“你越活越软了，像个小娘子。” 影十三托腮对他眨了眨眼：“那你快对我做点什么，然后看看你家两只小崽子怎么折腾你，哈哈，两个。” 影十一舔了舔嘴唇：“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警告你……” 影十三往他身边靠近了些，拿小扇掩着嘴轻声笑问：“两个一起来，好爽的吧？” “想多了……”影十一叹了口气，“我快被折腾散架了。平时还好，若是被发现何时被姑娘多看了几眼，搜出哪封情信手帕什 分卷阅读53 么的，我真是爬都爬不起来。” “那是有点惨。我记得我们从前还喜欢攀比这些呢。” 影十一笑起来：“还是我赢。十二太凶，你太阴郁，光脸好看没有用，小姑娘们都喜欢我这样的。” “是啊。”影十三爬起来，抱腿坐在影十一身边，轻轻哼着小曲摇晃。 许久，轻声道：“我要是能给九九一个孩子就好了。你医术这么好，有办法吗？” “医术好又不是法术好。”影十一被他这副认真的表情给气笑了，“我听说过被宠坏的，还没见过被宠傻的。” “我随便问问。”影十三继续抱着腿，从果盘里捡出一颗葡萄含进嘴里，品位着清甜香味，迎着碧海微风轻轻摇晃。 晚上凉爽了不少，五人在白沙上摆了炭盆烤鱼烤肉，边上摆了三坛小酒，吹着碧海岸边微咸的轻风说笑。 年九珑搂着影十三，把最嫩的几块肉都喂到三哥嘴里，当周围人是空气，在影十三脸上啵啵地亲。 郑炎郑冰自是知道哥哥爱吃鱼，精心摘干净了，沾了鲜香酱料都塞进哥哥嘴里，影十一左拥右抱两个一模一样的狼崽子，对年九珑扬了扬下颏说：“哎，小九，你们家雁琏说想给你生孩子，可怜巴巴的。” 年九珑愣住，低头看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影十三：“真的？” 影十三红透了脸，连连摆手：“我、没有啊……” 影十三不甘心，反手指着影十一道：“小冰小火，他说他年少时候常收情信，最招姑娘们喜欢……还沾沾自喜的呢……” 郑炎挑了挑眉，托起影十一下巴问：“真的？” 郑冰嘴角又翘起来：“哥哥我们回去说这事。” 两人终究各自被自家夫君抱走调教一番，夜里又不得安生。 黎明时分，影十一坐在碧海岸边，倚靠在郑炎郑冰怀里，望着远海缓缓漫上的霞光。 影十一说：“我这辈子最能吹嘘的一件事，就是养你们成人。” ——终章—— 影卫何为？ 但见生情，此生不灭， 心如磐石，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