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药膳坊》 分卷阅读1 ?S ================= 书名:重生之药膳坊 作者:云过是非 成温被至亲害死,重生到民国,成了家门显赫的二少爷谁料却是个身体有“缺陷”,并且不受待见的软包子淡定受重生,得到一个强大外挂攻,在民国做咖喱火锅、爆肚仁儿、栗子南瓜糕、蜂蜜厚多士、巧克力奶昔……开个“新式”药膳坊发家致富,顺带解决极品亲戚。 排雷说明: 1.美食文、药膳文,宅斗、商斗 2.双性受,情节狗血,金手指大开,脑残出没,请小心3.架空民国,考究党慎重入 4.作者菌所有文1V1,HHHH……HE! 内容标签:民国旧影 强强 豪门世家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成温、蒋牧升 ┃ 配角:成浩、俞婧瑶 ┃ 其它:架空民国、强强、双性受、宅斗、商斗、药膳、美食、1V1、HE…… ================== 第一章 洞房花烛 天空很晴朗,云彩像水浪一样一波一波的漂浮着,空气中能嗅到暮春时节独有的味道。 然而成温此时的心情,却恰恰相反。 他感觉不到干爽的空气,感觉不到雅致的花香,从窗口滚滚吹进来的,是逼近夏日的压抑和燥热。 小丫头梅玉急匆匆的敲了两下门,推开来,探头进来,笑着说:“二爷,快些,亲娘子要来了!” 成温看着丫头的笑颜,自己却完全笑不出来,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梅玉出去。 梅玉没有多说话,退了出去,关上门,成温这才叹了口气。 成家的大院儿里,到处挂着红绸,今天是成家二爷成婚的大喜日子。 成家的大爷早夭,成温排行老二,母亲出身不算太好,但姿色没得挑,生了成温没多久就去世了,成家还有一个三爷,是成老爷续弦的太太生的儿子,成太太出身书香门第,和成老爷是门当户对,泉江镇都知道成老爷最疼老三,只不过三爷志向远大,管成老爷要了一笔钱,自己去外面发展了,走了已经一年多。 如今整个大宅子里,小一辈的只剩下老二成温,二爷要成婚了,成家好歹是泉江镇里数一数二的显赫门第,喜事准备的丝毫不含糊。 说起成家,那就是泉江镇的地头蛇,虽然泉江是个小地方儿,别管旁的,但凡准备在泉江做生意,那必然要和成老爷客套几句才能成事。 新娘子叫俞婧瑶,是泉江一个排的上号的书香门第,俞婧瑶和成家的二爷三爷都是青梅竹马,两家一直以来都有商铺上的合作,一来二往就定下了婚约。 然而成温此刻却一点也没有成婚的欣喜。 成温看着床上铺着的大红喜服,似乎有些感慨,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和他开玩笑。 成温出身豪门世家,还是个独子,一出生就注定游走在上流圈子,大学毕业接手家业,将事业做得风生水起。 如果说成温有什么不顺心,那就是父亲去世太早了,那时候成温才大学毕业,父亲突然去世,他回家来接手家业,看尽了亲戚们的嘴脸,然而成温天生就是个商人,他不动声色,喜怒不颜于色,是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笑面虎,年轻的成温,没有谈不拢的生意。 然而就在一切都风光无限的时候,成温却一夜之间一无所有,出卖自己的人,竟然是成温相依为命的母亲,母亲告诉他,成温,我也要有自己的爱情,我没想害你…… 成温没想到老天爷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他以为自己死了,没成想却又睁开了眼睛,重生在了民国,仍然是显赫世家,不过这个二爷,却没有成温的好运气,他不是独子,而且母亲出身低微,并不像泉江镇传的那样神乎其神,其实就是个软包子罢了。 成温盯着大红色的喜服良久,喜庆的颜色,繁复的花纹,精致的秀工,门当户对的新娘,但是成温知道,如果任由自然下去,他却注定没有锦绣的前程。 一切还要从重生的这个身体说起,成温的身体有些羸弱,身形瘦削高挑,面相秀气俊逸,穿上民国的月白长褂子,像极了出尘的富家子弟,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个成家的二爷,竟然是个双性人…… 成温从没想过,老天会和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 新娘子嫁进成家,必然就要圆房,俞家虽然不比成家显赫,但是到那时候,估计成温的前程也就到头了。 成温想着,或许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就是因为被逼得走投无路,再加上性格比较软弱,自己才会恰好穿过来的。 这么多年在上流社会摸爬滚打,成温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他栽过一次跟头,没有什么事情比至亲出卖更让人恐惧的了。 成温换好了喜服,小丫头梅玉早就在外面候着了,院子里都能听到大门外隐隐传来的喜庆的炮仗声儿。 梅玉瞧着二爷推门出来,一身大红的衣服,趁着瘦削的腰身,挺拔的脊背,面容有些发白,却极为俊朗,一下子险些晃了小丫头的眼睛。 成温来到大门口,成老爷已经在了,看到成温才来,皱着眉嗔了一句 分卷阅读2 ,“平时慢吞吞的,大喜的日子也这么慢,别怠慢了瑶儿,知道么。” 成老爷说完,成温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唯唯诺诺的点头,而是微微笑了一下,答应了一声,“爹放心。” 成老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老二要成婚了,整个人都感觉不一样儿了,比往常有精神了不少,再加上一身儿都是新的,显得不卑不亢的。 新娘子的轿子在门前停下,随行的丫头打起帘子,新娘子身形婀娜,也是一身大红衣服,头上盖着秀工复杂的红盖头,虽然看不见脸,但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垂着头,伸出一只白皙嫩滑,一看就没干过粗活的手来。 成太太年纪比成老爷小了许多,打扮的明艳,一点儿也不显老,她并不是成温的生母,见成温站着不动,还以为成温像以往一样窝囊,杵了他一把,有些阴阳怪气儿的,“呦,媳妇儿都来了,做新郎的不知道该干嘛?” 成温眼神不温不火的看了她一眼,成太太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只觉得暮春的天气也有些凉。 成温这才走过去,新娘子一直娇羞的伸着手,成温握住新娘的手,这让对方抖了一下,一身华贵首饰铃铛作响,甚是好听。 眼见着成温就要将新娘子抱出轿子,围观的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月白衫子的男人来。 那男人一边拨开人群冲出来,一边大喊着,“等等!” 众人都被他喊得一惊,新娘子俞婧瑶闻声更是狠狠的抖了一下,下一刻竟然自己从轿子里走出来,一把掀开红色盖头,两眼诧异吃惊的瞪得浑圆,紧紧的注视着那个冲出来的男人。 成温心里冷笑了一声,这种赤裸委屈的眼神,任是谁都看得出来什么意思。 成温并不认识来人,只不过新娘子和成家的老爷太太似乎非常认识。 尤其是成太太,突然间就两眼含泪,冲上去抱住那个人,大声哭道:“我的浩儿!浩儿啊,你想死娘了,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这幅样子!浩儿啊!” 成温虽然不认识这个来人,但是一听成太太喊他浩儿,顿时也就明白了,成家的三爷叫成浩,正是成老爷和成太太百般疼爱的小儿子。 成浩有些落魄,有些风尘仆仆,他安慰了母亲一下,走上几步,眼睛也紧紧的注视着新娘子俞婧瑶,声音有些颤抖,“婧瑶……婧瑶……你要成婚了么,婧瑶,你……你还要嫁的是我的二哥。” 他说着,看了一眼成温。 成温眯了一下眼,但是没有立马说话。 俞婧瑶晃了晃,身子不稳,扶住轿子的木栏,颤声说道:“你……你是为我赶回来的么?成浩,你是么。如果你说是……我就,我就不嫁了!” 成老爷纵使最疼爱自己的小儿子,也不能允许众人看家门的笑话,当即就怒了,气的脸都红了,喝道:“不孝子!你竟然……竟然要抢自己的嫂子!混账!不孝子……你……” 俞婧瑶立时跑过来两步,抓住成浩的手,“不,不我还没有嫁,我要嫁给成浩。” 成老爷气的踉跄了两步,成太太赶紧扶住成老爷,给他拍着背顺气儿,说道:“别气,别气,咱们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你就骂他,大街上成什么样子……”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再说了,这么多人瞧着,咱们还是赶紧进门去说,别声张了,谁娶俞家的闺女不是娶,别闹大了,是不是老爷。” 成老爷本身就对成太太没辙,也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又被气的不轻,被成太太和下人扶着,赶紧扶进了大门里。 众人看着成家的人和新娘子都进了大门,大街上一时间一片喧哗,成家可是泉江的大门大户,如此一场闹剧,茶余饭后怎么能不聊上一聊? 成温只是从始至终的冷眼看着成浩和俞婧瑶恩爱不舍,二人还跪下来恩求成老爷原谅。 成老爷一年多没见过成浩,心里也是心疼,再加上成太太哭闹,也没有办法,婚事的事情就暂且作罢了。 成温虽然不想成婚,毕竟自己的身体有缺陷,但是成浩这样一闹,无非就是仗着成老爷的疼爱打他的脸。 成温一直没说话,成老爷觉得成温是受了委屈,有些愧疚,让他先回房休息去。 成温刚进了房间,很快就听到了敲门声,还以为是丫鬟梅玉,打开门才发现,赫然是成家的三爷成浩。 成浩仍然是月白的衫子,面相随了成老爷,比成温要硬朗,虽然是弟弟,却比成温高壮。 成浩形容还有些风尘仆仆,却完全没了方才愧疚无奈的样子,脸上挑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进来之后很不客气的坐在雕花的椅子上。 笑着说:“二哥啊,一年多没见了。” 成温没去瞧他,成浩顿时有些恼怒,腾的站起身来,一把拉住成温的前襟,恨不得要把成温拽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二哥,你还想成婚呢,就你这个怪物,你还想成婚?” 成温立时眼神一聚,心中一突,他没想到,成浩竟然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事情。 成浩见他的脸色,得意起来,“你放心好了,我谁也没说,你保密的很好,要不是奶娘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可以勾搭上俞家,别以为你能和我挣, 分卷阅读3 家产一份儿都不是你的,一份儿也不是!如果你敢和我挣,我就让你这个怪物的秘密尽人皆知!” 成温被他拽着前襟,听到他的话,突然冷笑了一声,扫掉成浩抓着自己的手,清冷的声音朗声说道:“梅玉,三爷许久没回来,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了,你给三爷带路。” 梅玉是伺候二爷的丫头,就在房间外面,听见二爷的声音,赶忙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说道:“三爷,这边儿走。” 成浩要保持人前温和的形象,他虽然有成温的把柄,但是自己也有把柄在成温手里,而且还要争家产,看见成温这种冷冷淡淡,不慌不忙的镇定样子,心里的火就莫名的大。 成浩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一年多发生了什么,一向懦弱的二哥为何突然就这样难对付起来,只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着后牙出了房间。 第二章 见面 成浩走了才没多久,就又听见有敲门声。 成温还没应声,外面的人就推门走了进来,似乎很熟络不过的样子。 来人正是方才哭的梨花带雨的新娘子,俞家的大小姐俞婧瑶了。 俞婧瑶走进来,她一副虚弱惨白的样子,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似的,摇摇欲坠的走过来,却没想到一向顺着自己的二爷竟然不扶自己一把。 俞婧瑶心里一惊,恐怕成二爷已经生气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她赶紧走过去,扶住桌子边儿,抽噎着眼泪,“成温,你……你生气了么?” 成温只是看了她一眼,俞婧瑶立时红了眼圈,抓住成温的手腕,哭道:“成温,咱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我对不住你,我对你不起……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对我好,可是……可是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成浩,成温,求求你,成全我们。” 成温耳边被她哭的嗡嗡的,没成想这个身体原本性格这么包子,俞婧瑶竟然想通过哭一哭闹一闹就了事,不过幸而不娶俞婧瑶,对成温也算是一件好事。 成温并没有像俞婧瑶想的那样怜香惜玉,只是冷淡的推掉她抓着自己的手,说道:“俞小姐你想多了,我并没有生气,既然你一心想的是成浩,那么就不该来这里,免得别人说闲话,对俞小姐的声誉也不好,对么?” 俞婧瑶睁大了眼睛,抽噎的更加厉害,显得非常激动,再一次抓住成温的手,“成温,你就是生我的气了,求求你不要生气,你对我的好,我感激你一辈子……成温,你也不要为难成浩,好不好,你是他的哥哥,你也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成温这个时候忽然轻笑了一声,弄得俞婧瑶不知所以,成温转头看向哭的惨兮兮的俞婧瑶,淡淡的说道:“俞小姐,说了这么多,你终于说到正题儿上了?不想让我为难成浩,就给我一个说得通的理由,没道理,谁也站不住脚。” 俞婧瑶震惊的盯着成温,摇头说道:“成温,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以前不会这么跟我……你们是兄弟,是亲兄弟,他是你的弟弟,难道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该让着他么?” “哪来的这么多天经地义?” 成温眯了一下眼,冷笑说:“更何况……我们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成温说着,脑子里忽然不可抑制的想到了上一辈子,逼得自己走投无路的人,恰好是自己的母亲,血亲尚且如此,现在一个女人要和自己谈兄弟手足情。 成温心里一紧,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并不是天生就对人情冷淡,只是被伤的产生了隔阂。 成温闭了闭眼,声音平淡淡的,“俞小姐请回吧,既然咱们没了婚约,你一个女人,也不便进一个外人的房间。” 俞婧瑶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失声痛哭的跑了出去。 成温看着她哭着跑走的模样,仿佛受了什么极大地委屈,禁不住笑了一声,真不知这是什么世道,到底是谁对不起了谁,反倒对方哭的这么委屈,好像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成家老爷成书志特意备了厚礼,坐上拉车,往俞家大宅去了。 俞家怎么说也是泉江数一数二的老家族了,虽然论财力不一定能比得上成家,但是声望仍然是一等一的,尤其这次闹出了这么大的洋相,成书志最重面子,怎么可能不去赔礼道歉。 成书志带着歉礼到了俞家,上茶招待的是俞家的小女儿俞婧珊,俞婧珊并不是俞家的亲生女儿,只是早年捡到的一个小姑娘罢了,当年俞老爷看俞婧瑶一个人孤单,自己又忙于生意,就想买个同龄的丫鬟来和女儿作伴,正好捡到了俞婧珊,就收她为义女。 俞婧珊生性活泼,生得水灵灵的,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因为她原本也就是个高等的使唤丫头而已。 俞婧珊上了茶,俞老爷很快就来了,成书志歉意的和他客套了好一阵子。 俞老爷并没有把这个洋相当一回事,笑着说:“孩子们还年轻,闹着玩是常有的事儿,你何必当真了呢?也是我家瑶儿胡闹,连累了二爷和三爷的名声呢。” 成书志见俞老爷不计较,当即大喜,“难得亲家这么通情达理。” 俞老爷笑着说:“诶,还跟我客套什么?这件事啊,我看还要从长计议 分卷阅读4 ,免得少年人心性不定,刚结了婚又要闹,再观察观察。” “是是,有道理。” 成书志没再多待,就怕俞老爷反悔,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就抬步走人了,坐着拉车往成家宅子回去了。 成书志一走,俞婧瑶登时从屏风后面绕进来,抓住俞老爷的胳膊,摇晃着,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爹,您怎么能说再看看呢,我是真心爱着成浩的,我要和成浩立刻结婚!” 俞老爷皱眉道:“胡闹,你想再闹一次笑话么?你丢得起这个脸,我俞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俞婧瑶从小被捧着,被这样一呵斥,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俞老爷又心疼女儿,赶紧哄着,“好了瑶儿,那成浩说到底,也不过长得俊了些,他出去一年多了,一年多不在泉江,突然回来,泉江能不能容下他还是一回事呢,你万一嫁过去,受了委屈怎么办?再说了……” 俞老爷突然笑起来,眯起眼睛,似乎早就想好了什么,“再说了,京城里的蒋老板,马上就要来泉江谈生意了。京城,那可不比泉江这个小土镇,那是开了脸子的地方,你知道么,蒋老板咳嗽一声,就能让泉江的商铺全都关门儿!” 俞婧瑶娇嗔一声,“我就要成浩!旁人连成浩一个小手指头都比不上!” 俞老爷被她的话逗笑了,似乎俞婧瑶说的是什么可笑的无稽之谈,“女儿啊,你可知道这个蒋牧升蒋老板,是什么样的人物?我告诉你,商人再横,再横怎么样,那些军阀元帅,让你倒你不也得倒?但是蒋老板不一样,他说出来的话,就是军爷爷,也得绕道儿啊!瑶儿,你在泉江这一亩三分地界,根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等着蒋老板来了,保证你不会再去想什么成家的二爷三爷,你说的对,那可真是一个小手指头都不能比的。” 俞婧瑶听得痴了,睁着杏核一样的大眼睛,两颊怀春似的红扑扑的,胸口喘息都急促了,“真……真的这样么?” 俞老爷一瞧自己女儿的样子,不禁大笑起来。 蒋牧升,不过是个商人而已。 然而这个商人又不是普通的商人,正如俞老爷说的。 蒋牧升生在一个没落的家族里,很小就一个人为了吃饱肚子跑进京城里谋生,那时候比现在要乱,他什么粗活都干过,白手起家,如今三十出头,在商道儿上,他敢谦虚的说第二,就没人敢占这个头筹。 船在码头停了下来,一个男人从船上走下来,后面跟着挑行李的下人,男人站在码头上兀立了良久,似乎是在想什么,又是在找什么。 这时候一个青年迎面走到了码头,朝着男人走过去,说道:“爷,下榻的地方置办好了。” 男人点了点头,拍了青年的肩膀一下,青年就没有再吱声,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冷漠。 男人正是被众人传得神乎其神来,从京城到泉江做生意的蒋牧升蒋老板。 蒋牧升看着码头上杂乱忙碌的光景,忽然笑了一下,“小北啊,你来过泉江么?” 元北摇了摇头,回话说道:“爷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我还是头一次跟着爷到泉江这种小地方儿来。” 蒋牧升却笑着说:“我来过,很久以前的事了……太久远了,有些记不清,但是绝技忘不掉就是了。” 蒋牧升说着,挥了一下手,示意元北带路。 成温今天本身想去钱庄的,但是下人急慌慌的来通知他,说是三爷现在在城南的成家酒楼,让小人开放了酒楼大门,任由乞丐进入,说是要接济穷苦人。 成家有几家酒楼,在泉江都是最高档的地方,像这种并不富裕的小地方,又挨上这种年代,一般人家是吃不起酒楼的。 成温虽然是商人,勾心斗角见得多了,也从没想过做黑心商人,但是不代表自己会好心泛滥,用这些不实而华的东西接济乞丐。 他自然知道成浩搞得什么鬼,成浩走了一年多,家里的产业并不是他来接手,那个时候的成温还是个软包子,懦弱的不行,一心怕成浩把自己的秘密揭穿,什么都唯唯诺诺的。 成浩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所以根本不担心自己出去发展,家产会被成温接手了。 只不过他这次回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了,成温变了样子,还是那副羸弱不堪的身板,但秉性却变得强硬了很多。 成浩怕失去泉江的家产,所以自然要树立自己的口碑,没什么比接济流民更能让人称道的了,而且成家的酒楼那是任何一个普通人家都不敢奢想的。 蒋牧升刚要上马车,只不过不经意的一回头,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子纵马过来,在不远处的酒楼停了下来。 蒋牧升不认得他,元北见蒋牧升看他,凑过来,“爷,那是泉江成家的老二,成温。” 蒋牧升听了,眼睛里瞬间多了一丝笑意,更是仔细的打量起成温,白色的长衫将成温的身形衬托的很好,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温和斯文,眉眼嘴唇甚至有一些精致,出落的相貌不凡。 而蒋牧升的目光,却落在成温纤长瘦削的腰身上,那里佩戴了一枚不如何起眼的玉佩…… 第三章 一面之缘 成温到了酒楼门前,下意识的一回 分卷阅读5 头,正撞见蒋牧升打量的目光。 成温现在的身份虽然是成家的二爷,但是他对成温这个人的过往知之并不多,知道的最详细的还就是这幅身子的缺陷…… 所以成温不知道这个面生的男人是不是认得自己。 蒋牧升撞见成温的目光,也不觉着尴尬,反而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没有再多停留,侧头对元北说:“小北,给成家二爷递个名帖,就说我要拜访二爷。” “名帖?” 元北本不是多话的人,他从小跟着蒋牧升,这种动荡的年代,元北的父母根本养不起他,而蒋牧升就是他的再造父母,元北一直很本分,话很少,蒋牧升说一就做一。 只是这次,元北也有些吃惊,毕竟递名帖也太过于庄重了些,就算成家在泉江数一数二,但泉江不过是个小土疙瘩,根本不算什么。 蒋牧升只是点了一下头,上了马车,元北也赶紧跟着上去,关上门,车夫勒好了马,朝着下榻的庄园去了。 成温看着蒋牧升的一举一动,对方虽然穿着很简单,一点也不张扬,但成温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见过的要比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见过的多得太多,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无论从行事还是从气度,这个男人都不太像普通人。 成温盯着马车走远,随即收回了目光,进了酒楼。 成浩见成温来了,心里一扑腾,不过随即镇定下来,他就猜成温会来,心里早就想好了万全的对策。 成浩也不和成温多啰嗦,毕竟他在泉江一直是温和好人的形象,笑着对成温说道:“二哥来了,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儿,咱们不如在爹面前说,看看谁是谁非?” 成温挑起嘴角,也不见着恼,“我还没有开口,你就知道我的来意,可见心里是有鬼。” 成浩被他风轻云淡的呛了一下,瞪着眼睛,一甩衣摆,大步走了出去,翻身上马就往成家赶。 成浩火急火燎的推开大门,成老爷子成书志正在正堂喝茶,见成浩回来了,笑着说:“这么快回来了?” 成浩像是受了委屈,很为难的走上前去,一面擦着流下来的汗,一面说道:“爹,我今天在燕回楼舍饭,二哥跑来了,非说我的不是,我知道儿子这一年多没在家里孝顺爹妈,二哥有些看不过去,但是也不能在外面就不给儿子脸面,是不是?” 成浩说着,成温气定神闲的走了进来,成书志叫住成温,一边叹气一边说:“你们俩兄弟,浩儿好不容易回来,打什么架?有话不能好好说么?都是成家的脸,谁丢了面子,我能高兴么?” 成书志虽然说得公平在理,但是带耳朵的人一听就能听出来,明显还是在训斥成温,偏袒成浩。 成温也不在乎,长久以来养成的商人秉性,什么都装在心里面,不会轻易向任何人倾吐。 成温说道:“爹说得在理,儿子也这么想的,只不过脸面还是一回事,吃不饱饭,要脸面也没用。” 成书志说:“这话怎么讲?” 成温笑着微睨了成浩一眼,继续说:“爹,弟弟要舍饭,这是好事儿,但他用燕回楼的山珍海味舍饭,有必要做的这么大脸么?成家虽然富裕,不愁吃不愁穿,但也是爹这么多年来辛苦经营的,弟弟一回家就大手大脚,花的还是爹妈的辛苦钱,我只是看不过去罢了。” 成书志听成温说,自己偏爱的老三竟然用燕回楼的山珍海味施舍穷人,身为商人的心肝肉都在疼。 成浩见自己父亲的脸色不对,赶紧说道:“穷苦人也是人,为何不能吃山珍海味?二哥眼里不要只有钱了。” 成书志做了一辈子的商人,成浩这句话显然一下一下的打了成书志的脸,若不是眼里只有钱,从哪挣这么大的家业去。 成书志当下脸色更不好看,挥了挥手,“行了,别多说了,浩儿你要是想救济穷苦人,让常管事把米铺子里剩下的米分一分,燕回楼那是招待客人用的,别弄得乌烟瘴气,回头人家说咱们成家上不了台面。” “爹!”成浩还想辩驳,没成想自己走了一年多,二哥竟然变得巧舌如簧起来,但是成书志那样子明显已经烦了,只能窝着一口气,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成书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指着成浩说:“来来,浩儿,你赶紧让人把燕回楼拾掇拾掇,听见了么?京城里的蒋老板要来咱们这儿了,我听说已经到了,回头给蒋老板递个请帖,请他到燕回楼吃顿饭,若是能和蒋老板搭上生意,几年都不需要开张了!快去,这次交给你了,好好干知道么。” 他说着,瞥见了成温,明显也觉得自己太偏袒老三了,毕竟老三才从外面回来,成老爷子也知道,成浩说什么想家了回来看看,其实是把自己给他那些做买卖的钱败光了,他偏袒小儿子,因为老二实在太窝囊,根本不是经商的料儿,自己要是把家业放在老二肩上,就要愧对祖宗了,但他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一笔一笔算得清楚着呢。 成书志赶紧又指着成温,说道:“浩儿啊,你刚回来,生意上呢,有什么不明白,就去请教请教你二哥,知道么。” 成浩听父亲说要自己招待蒋老板,眼睛顿时都亮了,他自问是走出去过的人 分卷阅读6 ,觉得自己的见识比谁都广,自然知道这个蒋老板是谁,赫赫有名的大商贾,别管哪条道儿,只要蒋牧升在,其他人就要让路。 成浩知道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若是巴结上了蒋牧升,自己往后就发达了,泉江,终究只是个土疙瘩而已,他的目光不只这么短浅。 成浩赶紧应声,“爹,您放心好了,儿子出去一年,可是有习学的。” 说着,又装作极为谦虚的看着成温,脸上似乎有些挑衅的意思,笑着说:“儿子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懂的,一定去请教好二哥!” 只不过成浩的挑衅,在成温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成浩发现自己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风轻云淡的感觉,任别人怎么说,他就是没有丝毫的不快。 成浩的挑衅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顿时觉得非常不爽快。 这时候常管事常函三急匆匆的跑进来,手里还高举着一个红底儿烫金的帖子,火急火燎的样子,“老爷,老爷!不得了了!” 常函三是成家的管家,也是米铺的管事儿,一直跟着成老爷子在商圈里混迹,别看他在成家服服帖帖,他一出了成家,别人还要管他叫常爷,也是个极为体面的人。 常函三把帖子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成书志,哈腰说道:“老爷,名帖!蒋老板的名帖!” 成书志乍一听,接着帖子的手都在抖,兴奋的不敢打开,说道:“哪个蒋老板?” 成浩也是兴奋,刚才还想着怎么样去请蒋老板去燕回楼,没成想蒋老板自己递了名帖过来,成浩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赶紧催促,“爹,还能是哪个蒋老板!蒋牧升,京城里来的蒋老板!” 成书志这才颤巍巍的打开了名帖,嘴角高翘着,激动的瞪着浑圆的老眼,盯着名帖使劲儿的看。 只是成书志的笑容却慢慢的僵硬住了,眼珠儿快速的左右闪动,随即抬头吃惊的看向自己的二儿子成温,然后难以置信的低下头来继续看名帖,又抬起头来看成温,如此反复了三四次。 成浩见到成书志的脸色,立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迟疑着说:“爹……怎么了?” 成书志把名帖小心的放在雕花儿的茶桌上,对成温说道:“老二啊……你认识蒋老板?” 成温还没有说话,似乎成书志是害怕他说不认识,赶紧又继续说:“这……这是蒋老板特意来拜访温儿的名帖。” “二哥?” 成浩震惊的睁大眼睛,似乎不能相信,成浩不能相信,京城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蒋老板,竟然会递名帖,拜访一个窝囊软弱,身体还有缺陷的废物。 成温只是皱了一下眉,不知为何,他听到蒋老板,脑子里第一瞬间闪过的竟然是在燕回楼门口,遇见的那个行容不凡的男人。 他们甚至没有说过话,只是打了一个照面,互相点了一下头,再没有其他了。 成书志也很震惊,盯着成温看了半天,突然站起来,在堂上转来转去,紧张的对成温说:“快,对,快去准备,别管是拜访谁,最主要是蒋老板要来咱们成家,得赶紧的准备,温儿,你快去,叫厨房做一桌子宴席,一定要隆重!非常隆重,碟子碗全要新的,饭菜要最全乎的山珍海味!不能寒酸,不能让蒋老板瞧不起咱们……要知道整个泉江的商人都盯着蒋牧升呢,不能让别人溜了空子,温儿,你得留得住蒋老板才行!” 成温见成书志紧张的样子,这种场面的谈生意他见得多了,上一辈成温虽然年轻,但没有谈不拢的生意,就因为成温知道察言观色。 成温笑着说道:“爹放心,这不是难事儿。” 第四章 登门拜访 若说成温为何会想到在燕回楼前遇见的人就是蒋牧升的,其实也不难。 在泉江镇上,几乎有名气的大家族大豪绅,成温这些日子都见过了,毕竟成家二爷的喜事,众人也要客套的,但是燕回楼前的这个男人却不在其中。 泉江的大街上走着这么一个气度不凡的人物,还能是旁人么? 蒋老板要在第二天拜访,时间已经不多,常函三被派给了成温,让他跟着成温忙道明日宴席的事情。 常函三也是个体面的人,他在成家这么些年,几乎支起了半个成家的生意,但是面对从京城里来的蒋老板,还是有些紧张的。 常函三在成温后面转了好一圈儿,就见二爷不紧不慢的,心里急得慌,催道:“二爷,这……宴请蒋老板,您说要准备些什么?甭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山里的海里头,我都能给你置办全乎了!” 成温瞧他的样子,笑着说:“常管事不忙,需要置办的并不多。” 他说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宣纸和毛笔,常函三很有眼力见儿的过去,提起笔来,等着成温吩咐。 成温幽幽的说道:“我说,你写下来,东西不多,今儿个晚上置办全了。” 常函三拿着写了不到半页的宣纸,一边儿看,一边儿的往院子外走,皱着眉,心里琢磨着,打着鼓,也不知二爷这是捣什么鬼,若是按照纸上写的,这场宴席,八成要砸了。 成老爷本来把宴请蒋老板的事情交给了成浩,一听蒋老板是来拜访成温,又把事 分卷阅读7 情交给了成温,成浩心里极为不舒坦,在院子口溜达了好几圈儿,就等着常函三出来,打听打听。 常函三也是商道儿上滚的人,怎么能不明白三爷的心思,若让他在二爷和三爷两个人身上下赌注,看看自己往后跟着谁,还别说,常函三真的想把赌注压在成浩身上。 毕竟二爷先前是唯唯诺诺,现在又是极为的不靠谱,做事不尴不尬的,就拿眼前的事情说吧,宴请蒋老板,不拿出山珍海味来,显得多寒酸,而二爷只是让他置办一些萝卜白菜,唯独高档些的,还就是一些小虾和几条鱼。 成浩见常函三出来,连忙换了脸色,笑着迎上去,“常管事,您忙呢。” “三爷。”常函三应声说:“不忙,不忙,三爷有事您吩咐。” 成浩笑眯眯的,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虽说爹把招待蒋老板的事情交给了二哥,但是我也算是成家的一份子,又出去了一年没孝敬爹妈,实在过意不去,也想帮帮忙,常管事有什么要准备的,告诉我,我来准备!” 常函三哪敢使唤成家最受宠的三爷,他虽然支起了半个成家,但是也明白自己的地位,说白了,在外面被人称一声爷,但是在成家,他就是个被使唤的下人。 要看明白自己的位置,才能久安,常函三是老狐狸了,自然看得透彻。 常函三赶紧哈腰说着:“哎呦,哪能劳动三爷!没什么要准备的……” 他说着,也想给成浩透露一下,压低了声音,“就是一些普通的东西,撂在泉江大街上,都没人捡的,什么萝卜啊——白菜啊——酸菜啊——再有几条鱼。” 常函三拉长了声音,似乎是在想,一样一样的数着,成浩有些不相信,但是看着常函三的样子,也不像戏弄自己,而且仔细一想,成温什么德行,自己还不清楚么,怎么可能自己出去一年,他就突然开了窍? 成浩顿时笑了起来,脸上得意起来,拍着常函三的肩头,“行行,这些也好置办,那我就不打扰常管事了,您忙。” 常函三不敢耽误,等成浩走了,就到了成老爷跟前,说道:“老爷,二爷想管您借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宴席要用?” “四个铜胎景泰蓝的大盖碗,就是老爷前儿些,从城北的珠宝铺子淘换来了。” 成书志听了,挥了挥手,说着,“拿去,拿去……我倒是什么,不值几个钱,温儿高兴就拿去用,只一点,别把宴席办砸了,去吧。” 他一面说,一面指着旁边的抽屉,常函三拉开抽屉,从里面取了对牌,拿着成书志的对牌退了出去,到库房登记,这才取走了库房里那四只铜胎景泰蓝的大盖碗。 说实在的,常函三也不知二爷要用这些做什么。 成温让他置办的都不如何难,萝卜、白菜、豆腐、粉丝、酸菜,唯独有点儿难度的,就是二爷让他去找铁匠,打四个小炉子来,再弄些烧的蜡。 常函三置办完,成温已经不在房里了,就见小丫头梅玉没有跟着,于是常函三走过去,问道:“二爷呢,你怎么不跟着?” 梅玉回话说:“二爷跟厨房呢,二爷说不用跟着。” “厨房?” 常函三一听有些懵,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君子远庖厨的年代,但是成家的爷们没一个会烧饭的,这毋庸置疑,毕竟富裕人家,请的都是泉江的名厨。 常函三七拐八拐的到了厨房,偌大的厨房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里面杂七杂八的声音,炒菜的声音,吆喝的声音,乱的厉害。 常函三进去,刚要抓住一个人问二爷呢,就瞧见成温站在最里面的桌子前,桌子上摆了一溜儿的调味作料,也不知在做什么。 他刚要过去,就被厨子拦下了,厨子笑着说:“常爷,二爷在琢磨呢,不让别人理他。” “琢磨?琢磨什么?” “嘿!厉害着,咱这烧了一辈子菜的人,愣是没听过,没见过,都成了门外汉,名字还挺文雅的,叫‘金汤锅’。” 常函三半信半疑,不过瞧成温挺专注的,也不敢上前打扰。 成温上辈子家里有产业,但是没有人能把这种领域的产业,发展的像成温一样厉害。 一提起豪门,无非是搞娱乐的,搞地产的,而成温偏偏相中了餐饮,成温生来就对做菜很感兴趣,而且对味道很敏感。 如今这种年代,对外界还比较封闭,没有什么新鲜事物,想要让见多识广的蒋老板惊讶,甚至赏识,对于成温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毕竟成温上辈子那个时代的美食,可比现在多出了太多太多。 成温在厨房待到天黑,这才出来,看了常函三从铁匠那里带来的小炉子,点了点头。 常函三没忘去成老爷那里报告一下,就等着第二天蒋老板过来了,常函三心里是惴惴不安的,而成浩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心理。 第二天,成温起的很早,虽然他对于吃饭谈生意这些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他心里却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并不是因为蒋老板如何如何的厉害,而是因为他的菜…… 成温上辈子忙于生意,就算生意是他感兴趣的餐饮业,但是成温也没有机会亲手去做一做,毕竟无论是身份还 分卷阅读8 是时间都不合适。 蒋牧升来的时间正好,不早也不晚,常函三早就迎出大门等着,就见一辆马车往这边来,等马车停了,先下来一个衣着体面,却简单的年轻人。 常函三有眼力见,当即认出来了,这是一直跟着蒋牧升的人,虽然年轻,但是在商道上也是不能招惹的。 元北下了马车,扶着车门,蒋牧升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看成家的门第,笑了一下。 常函三赶紧迎上来,点头哈腰将他请进去,蒋牧升态度一点儿也没架子,说道:“常老板,幸会呢。” 常函三一听这声“老板”,险些腿肚子软了,心里一阵转,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蒋牧升在哪条道儿上都吃得开,就连军阀也要退避三舍,就因为蒋牧升对谁都客客气气,不摆架子,但这种客气中,却有一种遮不住的信服感,让人不得不去敬仰。 常函三想着,老爷什么时候跟自己这么客气过? 蒋牧升进了大门,绕过垂花门,影背之后就是天井,成书志带着成温成浩已经在等了。 蒋牧升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成老爷身后的那个年轻的男人,秀气精致的容貌,瘦削单薄的身板儿,筒式的白长衫,却刚好衬托出成温挺拔的腰身,腰上别着一个水头色泽都一般般的玉佩。 成书志赶紧去和蒋牧升客套,蒋牧升笑着回了成书志一句,随即看向成温,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虽然这笑容没有敌意,但让成温这个久经商场的商人,也看不懂。 蒋牧升说道:“二爷,好久不见了。” 成温只是温和的笑了一下,点头说道:“蒋老板。” 蒋牧升这一句话引得众人都是惊讶的看向成温,仿佛成温瞬间变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二爷。 蒋牧升伸手拍了拍成温单薄的肩膀,似乎一点儿也不见外,“一定是不记得我了,贵人多忘事。” 成书志赔笑说:“蒋老板才是贵人。” “诶,”蒋牧升摇了摇手,眼睛暼着成温,“二爷才是蒋某的贵人,托福。” 第五章 【咖喱小火锅】 众人听到蒋牧升的话,都不知他是什么态度,蒋牧升面上一直带着微笑,语气一直半真半假,所谓真真假假,才是最难分辨的。 成书志也是生意人,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遇到蒋牧升就跟一个新手似的,不禁有些额头冒汗。 成书志连忙笑着说:“蒋老板第一次来泉江吧?我们这里虽然是小地方,比不得京城,但是也有好些好玩儿的好吃的,不防在泉江多带些,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成书志一面说,一面让着往后退,请蒋牧升往里走。 蒋牧升笑起来,“我正有此意,还要麻烦二爷做向导,只是恐怕二爷嫌我事儿多,怕成老板心疼二爷呢。” 成书志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哎呦喂,真是折煞我了,蒋老板哪的话,尽管叫温儿做向导,温儿虽然还年轻,有时候不太会说话,但是他可是土生土长的地地道道的泉江人,好吃的好玩儿的全都认识。” 成温听着面色僵了一下,不过立刻就掩饰了过去,毕竟他可不是地地道道的泉江人,看来私底下还要下点儿功夫,了解了解泉江,免得丢了人,让别人起疑心。 众人一边说笑,就有下人端上了茶来,常函三进了堂,笑着说:“老爷,蒋老板,饭已经置备好了。” 成书志挥了一下手,示意知道了,侧头笑着对蒋牧升说:“既然已经这个时候了,蒋老板一定要赏光,这可是温儿亲自准备的,请蒋老板尝尝?” 蒋牧升听见他说是成温准备的,瞧了站在一边的成温一眼,点了点头,“自然。” 成浩见蒋牧升的态度如此暧昧模糊,心里提心吊胆的,自己父亲从开头到现在,就没介绍之一下,这让成浩更是忐忑,但是一听到说饭好了,顿时心里冷笑起来,就那张菜谱,萝卜白菜的,看成温还能神气到什么时候。 成书志引着蒋牧升,饭没有摆在饭厅,而是在花园的亭子里。 众人走过去,远远的就见小亭子的石桌上,有四个景泰蓝的大盖碗,盖碗底下还架着小火炉子,像是铜火锅一样,但是又不同于铜火锅,铜火锅哪有这么小的,而且也没有铜火锅上面的烟囱。 成书志一路上都是笑着的,笑的一张老脸都要僵硬了,但是一旦走进了,顿时就笑不出来了,而成浩的笑容反而扩大了,还挑衅似的瞧着成温。 石桌上除了四个景泰蓝的大盖碗,剩下就是别致的景泰蓝碟子,六七碟摆放的整齐漂亮。 一碟水灵灵、还带着水珠儿的白萝卜,白萝卜切成片儿,层叠的摆放着,薄的似乎能透光。 一碟看起来就有韧劲儿的卤水点豆腐,豆腐切成规则的长方块儿,每一块的大小一点也不差。 一碟嫩绿玉白的大白菜,不要叶子也不要梆子,只留下包在最里面,并且叶子与梆子连起来的地方。 还有一碟用绳子捆着的粉丝,一碟微微发黄的酸菜,一碟整齐规则的百叶。 唯一上点档次的,也就是放在最前面的一盘羊肉卷儿,羊肉卷不要过肥也不要过瘦, 分卷阅读9 要见红见白,一半红一半白,瞧着就很有食欲。 羊肉卷旁边,还有一小碟子白色的肉卷儿,乍一看像是鱼肉卷,其实不然。 再有一些瞧着新鲜新奇的,就是一盘子圆圆的,像汤圆一样的丸子,那是成温用常函三置办来的几条鲜鱼,几只鲜虾去皮挑刺之后捣成鱼茸虾茸,做成的手打丸子,这个年代,还没人认得什么叫手打丸子。 成书志看着这一桌子“精致”的萝卜白菜,可一点儿也不高兴,气的他立刻涨红了脸,只觉得丢人,蒋老板是什么人,那是见过大仗势的人物,没有山珍,也要有海味,就差把海里的龙捞上来让他吃了,而成温却搞出这一桌子的萝卜白菜。 成书志当即就要发火,但是又不好在蒋牧升眼前跌了面子,只是低声呵斥着,“温儿!你这是怎么回事,胡闹!怎么能给客人吃这么粗陋的东西。” 成温还没有说话,蒋牧升却笑了起来,“成老板别生气,看来二爷是摸清楚了我的秉性,这些哪叫粗陋,这是老京城才讲究吃的,百叶、羊肉、豆腐、粉丝、青菜,一样儿都不少,还有这个羊尾油,一般的人只觉得他油腻,可不曾知道羊尾油有多美味。” 成书志这下子傻了眼,不过还是干笑着,请蒋牧升坐下来。 蒋牧升对成书志说道:“别人都说我是京城里来的,可是我一年里有大半年不在京城,五湖四海的到处瞎跑,但是我仍然是京城来的,还真是,蒋某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老家在哪了,浑似个土生土长的京里人,这个味儿,光是闻,就很正宗。” 蒋牧升一面说,一面笑着盯着成温,“二爷可真是废了心思呢。” 成温也坐下来,只不过坐在下手,蒋牧升成书志成温成浩,正好四个人,四个小火锅。 成温有些宠辱不惊的样子,淡淡的回道:“想要请蒋老板吃饭,怎么能不下足功夫呢?” 成浩看着他们客套,心里的火气腾腾的往上拱,本身要看笑话的,也不知是不是真事儿,蒋牧升竟然不生气,还夸成温懂得他的心思,原来天底下的能个儿人都这么各色乖诞。 成温说完,常函三就托着一个木盘子上来,先到将牧神边上,把铜胎景泰蓝的盖子轻轻掀起来,放在木托盘上收走,又去收其他三个。 这一掀开盖子,香气顿时扑面而来,众人都是愣了,说不上是什么香味儿,浓郁,悠远,又很新奇。 汤底并不是京城里传统的清汤底儿,而是金黄色的,浓浓的金黄色,咕嘟着沸腾欢实的小泡泡。 蒋牧升就算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咖喱火锅,虽然这个时候早就有了咖喱,但是谁也没想过要把咖喱作为汤底。 蒋牧升说着:“这倒是奇了。” 成温站起身来,用放在旁边的筷子,夹起一片切得薄薄的羊肉,筷子夹住羊肉不放,在沸腾的锅里反复晃悠几次,随即将涮熟的羊肉放在蒋牧升的碟子里,羊肉肉色成粉嫩,局部淡粉,不出水不出血,没有血沫子,一瞧就是极为新鲜的。 羊肉特有的香味被这样一涮,混合着咖喱独特鲜明的味道,立刻散发了出来,包裹在腾腾的热气里,飘得小亭子到处都是。 成书志瞧着,似乎真是那么回事儿一样,慢慢将心放了下来。 成温把碟子推到蒋牧升跟前,笑着说:“蒋老板尝尝,是不是老味道。” 蒋牧升抬眼瞥了成温一眼,瞧着青年挺拔的身姿,文雅的笑容,风轻云淡的表情,一边拿起筷子,一边说道:“二爷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蒋牧升夹起涮熟的羊肉,沾了沾调好的麻酱小料,就连小料也很正宗,拌进去的葱段白生生的,一点儿也不见绿。 热腾腾的羊肉,入口味道浓郁,一般人嫌弃羊肉的膻味,岂知道老京城的人吃的就是这个味道,香而不腻,浓郁浑厚,唇齿留香,咖喱的香味也很浓厚,混合在一起恰到好处,咖喱虽然浓烈,却不会喧宾夺主,只是作为辅助的香料。 成书志闻着满桌子的香味儿,肚子里顿时有些空落,虽然不至于流口水,但也有些忍不住,想要尝一尝鲜,也拿起筷子涮了涮,只吃了一口,剩下那几份担心也瞬间放下了。 虽然不怎么起眼,却绝对够分量,成书志没想到自己的二儿子竟然办事办得这么漂亮利索,真是稳稳的抓住了蒋老板的喜好。 百叶弹滑有嚼劲儿,尤其成温准备的百叶极为新鲜,在汤锅里用筷子夹着,七上八下的一涮,沾着麻酱,那味道地道极了,这也是京城小吃的一绝。 别小看了豆腐白菜,在咖喱锅里一涮,还真有那么些翡翠白玉的感觉。 除了汤底,其他全是老正宗,蒋牧升也都见过,唯独没见过那些手打的丸子,蒋牧升夹起一个涮熟的丸子来,入口有虾的鲜香,口感却比虾要弹要新鲜,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名堂?” 成温说道:“手打的丸子。” 蒋牧升笑道:“二爷打的?” 成温点了点头,“可不是,蒋老板吃的汤底,也是我调的。” 蒋牧升这下真的有些吃惊,他还以为成温只是摸清楚了自己的脾性,没成想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竟然会亲自下厨房,还真是下了大工夫了。 分卷阅读10 成浩见他们聊得投机,虽然这种新鲜的味道自己吃了也觉得有些欲罢不能,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来,听着他们聊天,心里觉得窝囊死了,怎么让成温就这样翻了身。 蒋牧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成书志笑着说:“成老板,我来泉江是做生意的,来贵府上,本来想和二爷叙叙旧,也就这样而已……” 成书志是一块老姜了,自然知道蒋牧升有后话,果然就听蒋牧升说,“可是现在,见到了二爷,蒋某有些改变主意了。二爷可是块宝啊,蒋某前些日子还思忖着要不要弄一弄酒楼,见着了二爷,这个想法立马就坐实了。” 成书志登时睁大了眼睛,看着蒋牧升,声音都有些颤,“这……蒋老板的意思是说……要和成家合作?” 蒋牧升不急不缓的点了点头,侧头盯着成温,“今儿吃的高兴,改天蒋某回请……过两日蒋某再来拜访,和二爷详谈合作的事情。” 第六章 古昔茶坊 成书志千恩万谢的把蒋牧升送出了门,看着蒋牧升蹬上马车去。 虽然蒋牧升只是口头说了一句要和成家合作,确切的说,是要和成温合作,只不过作为生意人,没有什么比承诺更管用的了。 生意人要在生意场上站得住脚,最重要的就是脸面,就是承诺,凡事不能打了自己的脸,所以成书志一点儿也不担心蒋牧升反齿儿,这单生意,那是做定了的。 众人看着蒋牧升的马车走远,成书志这才美滋滋的往回走去,一面走一面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成温说道:“温儿啊,你和蒋老板认识?” 成温只是顿了一下,心里转得快,立时回话说道:“也不算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是蒋老板抬举罢了。” 成温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就不知这个身体的主人之前和蒋牧升是怎么认识的,是什么关系。 不过不管是认不认识,成温都能肯定一种,那就是其实蒋牧升并不是太过于在意自己,蒋牧升是个商人,最会的就是作足了面子,这次来拜访,给足了自己的面子,也给足了成温的面子,除此意外,只透露着浓浓的疏离,让谁也看不透。 成浩今天成了陪衬,心里头非常不是滋味,成书志打一开始就没搭理过自己。 成浩进了门,看着自己父亲笑眯眯的把成温叫过去叮嘱生意的问题,一甩袖子自己走了。 成浩进了自己的院子,就看见母亲凤雁萍,也就是成太太迎面过来,凤雁萍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笑着对成浩说,“儿子,蒋老板走了?怎么样?” 成浩脸上耷拉着,“还能怎么样,让成温抢去了风头。” 凤雁萍一听,瞪大了眼睛,“什么,叫那个窝囊肿抢了风头?” 成浩就将成温准备萝卜白菜给蒋老板吃的事情说了一遍,凤雁萍冷笑着,“这些小事儿,值得生气么,再气坏了你,看妈的。” “您有办法?” 凤雁萍笑着说:“那窝囊种什么秉性,你不知道么?只是瞎猫碰见了一回死耗子,你爹多精明,他能不知道么?放心好了,我现在就去找你爹说说去。” 成浩拉住了凤雁萍,凤雁萍却拍了拍他的手,“儿子你放心好了,在这个家里,妈说话也是举足轻重的,你刚回家,就好好歇着,往后这成家的产业,保证是你的。” 凤雁萍说完,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往前面走去。 她到的时候,成温还在和成书志说话,凤雁萍期期艾艾的,对成书志笑着说:“老爷在和温儿说话呢?我有几句话呀,想跟老爷说,若是老爷现在忙正事儿,那我一会儿再来也行。” 成书志挥了挥手,对成温说道:“你先休息去,过几天蒋老板的信儿来了,有你忙道的。” 成温瞧了凤雁萍一眼,凤雁萍虽然笑着,但是眼里全是妒意,丝毫都不掩藏,成温也不想和她纠缠什么,毕竟对方可算是自己的长辈,而且是个女人,这年代的女人可不像上辈子,还是标准的妇道人家,成温可不想和她比磕牙。 成温前脚出了大堂,凤雁萍的笑意立刻就没了,从怀里抽出一方绣花儿的帕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委屈的说道:“老爷,您今天做事儿可不地道。” 成书志见不得女人哭,只觉得脑子要炸了,赶紧哄道:“好好儿的,哭什么?” 凤雁萍说着:“老爷既然问,我也就说了,可别说我嚼舌头根子……我就想问问老爷,浩儿是不是您亲儿子,他走了一年多,杳无音信的,您不想他,我这个做娘的,可是想的掏心掏肺,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他一回来,您不说嘘长问短,也不能这么作践他,都是儿子,今儿蒋老板来了,您一句都不提浩儿,感情在这家里头只有成温一个少爷似的。我知道,我不是您的原配太太,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老爷要是觉得我拖累浩儿,我现在就不活了!” 凤雁萍这样突突突一大串的说出来,成书志脑仁更是疼,“我怎么不疼浩儿,浩儿走这一年,我也是日也想夜也想,但是今儿蒋老板就是冲着温儿来的,我还能死拉着他看咱们浩儿不成?” 凤雁萍梗着脖子,说道:“老爷,您就想想,二爷那个性格,是做 分卷阅读11 生意的料儿么,蒋老板是外人,他不知道,可您不知道么?我说句实在的话,这次二爷用萝卜白菜勾住了蒋老板,难道老爷指望他下次用咸菜窝头再勾住蒋老板么?这纯粹是好运气,再没下次了。家业若是放在二爷肩上,那就完了!” 成书志被她这样一说,心脏砰砰跳,毕竟成温之前确实非常窝囊,也不爱出门,被人无心的说一句就心重的要死要活,而且还病怏怏的,确实不适合担当家业。 凤雁萍瞧他动摇了,连忙示弱,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上前摇晃着成书志,“老爷呦,您说说您是不是偏心二爷,人家俞家的大姑娘就心仪咱们浩儿,死也不嫁给二爷,但是您呢,偏一句话也没有,还不趁热打铁,赶紧的让浩儿把俞家姑娘给娶回来,俞家虽然不及蒋老板那么势大,但也是泉江响当当的,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成书志叹了口气,心都是长歪一边的,他确实偏心,但是绝对不是偏心成温,带着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成书志明显偏袒小儿子,但是又怕别人说他偏心,面子上不好看。 成书志说道:“我再看看,再看看,浩儿也是的,喜欢人家俞家姑娘,早不来晚不来,来的那么寸!” 第二天早上,常管事就到了成家,手里托着一个红色的请柬,成书志连忙要拿过来瞧,常函三却说:“老爷,这是蒋老板给二爷的请柬,元北亲自送到了门口,说是请二爷下午去古昔茶坊喝茶。” 成书志拿着请柬的手一哆嗦,“就请二爷?” 常函三点了点头,“是啊老爷,这个蒋老板,真是稀奇了,也不知和二爷有什么渊源,就连我也看出来了,八成是故意的。” 成书志想了想,“就怕不是渊源啊,就怕是之前温儿不懂事,招惹了蒋老板。” “您是说?”常函三睁大了眼睛,“不会吧,那有多大的过节,这么笑里藏刀的。” 成书志说道:“希望不是,你也是做生意的,跟着我这么些年了,你见过天上掉的馅饼么?蒋牧升掉的这可不是馅饼了,能砸死人的东西。” 常函三心里也是哆嗦,拿着请柬去了偏院找二爷。 成温看着华贵的请柬,连请柬都做足了功夫,梅玉瞥了一眼,笑道:“二爷,您什么时候跟蒋老板还有来往?旁人都不知道。这回可好了,再没人看不起二爷了。” 成温听着梅玉的话,心里想着梅玉是一直最贴身的丫鬟了,若是梅玉都不知道端倪,怕是这个身体的正主儿和蒋牧升有什么瓜葛,谁也不知道了。 成温摸了摸请柬,不管是用纸还是字迹,或者是金边儿,都极为的讲究,不禁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蒋牧升到底为了什么,给这么大的面子。 但是成温知道一点,那就是商人无利不起早儿,若不是有原因,不可能大发善心。 梅玉笑道:“少爷,下午去古昔茶坊,穿得体面些,奴婢去给您找几件儿好的挑挑,古昔茶坊的乔老板,可是一直跟咱老爷不对盘儿呐,不能让人看扁了。” 成温听说过这个乔老板,泉江三足鼎立,一个成家,一个俞家,一个乔家。乔家本身已经中落了,而且男丁太少,根本支撑不起家业,哪知道这个乔老板,还没到三十的年纪,但却是个老谋深算的主儿,一身纨绔的少爷气,但在生意场上却半点儿不含糊,做事雷厉风行,能收能放,偏生秉性太过于乖戾难以捉摸,说风是雨,前一刻笑面迎人,后一刻就能翻脸不认人。 成书志和乔老板都是泉江的大户,之所以想着赶紧把俞家姑娘俞婧瑶娶回来,就是怕乔老板先出手,毕竟三个家族,任谁拉拢成帮,另一个也不好受。 成老爷和乔老板做过几票生意,成老爷想法有些守旧,禁不起乔老板大开大合的想法,觉得不切合实际,也就不欢而散了。 成温今天穿了一件梅玉找出来的月白色的长衫,虽然衣裳换的体面了些,但是没有什么配饰,毕竟太太走得早,没了娘照应着,凤雁萍又太会划拉钱,就算想支走一个桌腿儿,都要拿着对牌去仓库登记支取,之前的成温也不会做生意,这个不受待见的,哪来的钱去买写奢侈东西。 成温下了马车,古昔茶坊在泉江很出名,有不少人都是慕名从外面赶来喝一杯茶。 成温刚一走进去,就看见一个妙龄女子,打扮的娇艳奢侈,坐在桌子边儿喝茶听曲儿,原来正是俞家的大小姐俞婧瑶,旁边还跟着义妹俞婧珊。 俞婧瑶不经意的一抬头,一眼就看到成温,立刻睁大了眼睛,“啪嚓”一声将茶杯失手摔了,抢过来,双手抓住成温的袖子,哭诉着说道:“成温,你……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不然……不然那日我走,你……你都不来追我。成温,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你对我的好,我……” 成温被她抓住袖子,霎时间有些无力,不知是什么样的家教,才能娇惯出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大小姐来。 俞婧瑶摇着他的胳膊,身体一直前探,就差和成温贴在一起。 “看来蒋某来的不是时候啊。” 一声带着笑意半开玩笑的声音传了过来,成温抬头看向门口,蒋牧升正好走进来,一双眼睛笑眯眯的,仍然是半真半假的商人笑容。 分卷阅读12 第七章 渊源 成温瞧见蒋牧升的笑容,顿时有些脑仁儿碰碰的跳,他没成想俞婧瑶在这里。 俞婧珊可比俞婧瑶知道进退,毕竟她这么些年在俞家,也只是个高等的使唤丫头,从来不敢高看自己。 俞婧珊赶紧拉住俞婧瑶,笑着说:“姊姊,我看二爷是来谈生意的,咱们听曲儿去罢,一会儿再和二爷叙话。” 俞婧瑶一听她的话,似乎是受了打击,对俞婧珊说道:“成温不是来找我的么?怎么会是谈生意。” 俞婧珊干笑了一下,看了看成温不动声音的表情,心里也在奇怪,这并不是她所认识的二爷,以前的二爷爱大姐爱的死去活来,就算大姐一心惦念着远在泉江之外的三爷,二爷也不在乎,恨不得倒插门到俞家来,只要大姐肯多看他一眼。 而现在不同,二爷也不知是不是那场闹剧的婚礼打击的,或许是开了窍了,知道俞婧瑶根本就不在乎他。 俞婧珊看成温无动于衷,只好干笑着对俞婧瑶说道:“呐大姐,咱们去坐一会儿,乔老板说今天阮毓姑娘回来唱曲儿,姐姐不是最喜欢她唱的么。” 蒋牧升从进了茶坊开始,就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他来泉江之前,也打听过些许,泉江三足鼎立,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子,但是五脏俱全,这个茶坊的乔关年乔老板是老相识了,把泉江的生意打得很响。 蒋牧升多少也听说过俞家的事情,俞家最出名就是有个泉江镇的第一美人,这个美人自然讲的是俞婧瑶,其实俞婧瑶不必长得多美,只要不是丑的可以,泉江镇多少要给俞老爷子面子,俞婧瑶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蒋牧升听得最多的,还是俞大小姐被娇惯的脾气,成婚之日的闹剧可谓传的满城风雨。 蒋牧升这个时候走过去,对俞婧瑶笑道:“这不是俞家的小姐,蒋某初到泉江,还没有来得及登门拜访,没想到在这里碰见。” 俞婧瑶也不傻,一听“蒋某”二字,眼神瞬间就亮了,她这两日尽听自己父亲在耳边叨唠蒋老板如何如何厉害,蒋老板如何如何青年才俊,她没想到会这样遇见。 俞婧瑶两只眼睛盯着蒋牧升上上下下的打量,似乎都忘了失礼,有些激动。 蒋牧升还是头一次见到大家闺秀这么盯着男人瞧的,禁不住又笑了一声,好脾气的说道:“俞小姐,是不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俞婧瑶眼睛里满是憧憬,瞪着杏核似的眼睛,已经把成温抛在了脑后,对蒋牧升道:“你……你就是从京城里来的蒋老板?” 蒋牧升点了点头,俞婧瑶的眼神更是赤裸,俞婧珊连忙扥了扥她的袖子,俞婧瑶这个时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自己喃喃的自言自语道:“爹说得果然没错……果然旁人是比不得的……” 蒋牧升见她神神叨叨的,本身就没怎么把俞家放在眼里,此时更是有些不屑一顾,但是蒋牧升这些年来修养的不显山不露水的脾气,只是面上带着笑容,说道:“俞小姐,蒋某和二爷有生意要谈,不知俞小姐可否赏脸,把二爷借给蒋某一会儿工夫。” 俞婧瑶听他说的有礼,一颗少女心登时已经不在成浩身上,满心都是蒋牧升,连忙点头,说话也细声细气了,“当然可以,蒋老板请便。” 俞婧珊赶紧扶着满面春光的俞婧瑶回到茶桌前坐下。 蒋牧升这才走到成温身边,笑了一声,“怎么样了二爷,舍不得俞小姐?” 成温轻笑了一声,“蒋老板不光是谈生意厉害,对待姑娘家,也是有一手儿。” 蒋牧升一边往里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打趣说道:“怎么听着,好像二爷吃味儿了似的,二爷还放不下这么一个女人?” 成温抬步往里走去,只是不温不火的笑着,“蒋老板说笑了。” 跑堂的引着二人往二楼的包房去,走到楼梯的时候,就听二楼上有人敲了两声栏杆,蒋牧升和成温抬头望去,二楼的栏杆旁边,依着一个公子哥儿,那人面上带着纨绔的笑意,手上还拿了把扇子,刚刚就是用扇骨儿敲了敲栏杆。 那人抬了抬手,似乎是在对他们打招呼,大声笑道:“好久没见了。” 蒋牧升抬头回道:“乔爷,上个月做生意,据说小北得罪您了?我可待他给你赔不是啊。” 跟在蒋牧升后面的青年人一脸的冷漠,听到蒋牧升说“赔不是”,脸上瞬间又多了些森意,抬头来瞪了二楼的那人一眼。 成温虽然不认识他,但是一听“乔爷”二字,就知道他必然是古昔茶坊的老板,乔关年,不然谁还会在茶坊里这么毫无忌惮。 众人上了楼,乔关年慢悠悠的晃过来,“我听说蒋老板要来,特意给你留了靠天井儿的包房,视野好,正好能看见俏姑娘唱曲儿。” 由乔关年亲自引着,跑堂的推开了包房的门,包房里很讲究,布置的很雅致,里面三面是墙,一面靠着天井,是开放的没有窗户,正好能看到一楼的光景,对着唱曲儿的台子,视野确实很好。 跑堂的送来茶水和点心,之后就带上门出去了,元北站着,很本分的并没有坐下来,乔关年却没有走的意思。 分卷阅读13 他在屋子里溜了一圈儿,一撩衣摆坐下来,用扇子点着桌角,侧头对元北笑着说:“小北啊,我听说你住在城郊的山庄?那多不方便,来我家住住?” 元北没说话,脸上也没表情,这回都没瞪他,只当没听见没看见。 反倒是蒋牧升一笑,“乔爷这么喜欢小北,那送你好了。” 乔关年摇头说道:“小北是跟着蒋老板打天下的骨干功臣,我哪敢要,上次只不过是喝茶聊天,就被赏了一拳,可疼了个把月。” 蒋牧升笑道:“若真是喝茶聊天,乔爷也不必受皮肉之痛……” 他说着,稍微侧了一下头,元北见了知道是蒋牧升有吩咐,上前一步弯下腰来。 蒋牧升说道:“你去陪乔爷在一楼喝喝茶说说话。” 元北脸上僵了一下,只停留了一瞬间,随即点头道:“是。” 乔关年立刻笑了起来,站起身来往外走,挥手说:“敢情好,那我下楼去了,有事就喊伙计。” 蒋牧升接口道:“自然,不会跟乔爷客气的……只是乔爷,可小心了,小北虽然不爱说话,但是骨子里是暴脾气,喝茶聊天没什么,别再被伤了。” 乔关年没说话,走了出去,元北也跟着出去,就听乔关年叨唠了一声,“护犊子。” 乔关年这个耍宝的出去了,包房里立刻就安静下来,蒋牧升亲自替成温倒了茶,“让二爷见笑了。” 成温客气的说道:“是让蒋老板破费了才是,古昔茶坊可是泉江最黑的地儿。” 蒋牧升听了笑道:“这话让乔爷听去了可了不得。” 成温见蒋牧升一直在和自己兜圈子,虽然看起来是客套,但是一点儿也没有进入主题的感觉,根本不像是谈生意,于是说道:“蒋老板约我来此,是谈生意的?” 蒋牧升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二爷可真是直来直去。” 他顿了一下,随即抬头双眼看着成温,说道:“二爷想和我做生意?” “蒋老板真是会说笑话,别说是泉江人,天下哪有人不想和蒋老板做生意,就算赔了本儿,也赢了面子,不是么?再者说,蒋老板做生意,也从来不会赔,不是么?” “一顶高帽子压下来了。” 蒋牧升似乎是开玩笑的口气,一点儿也没有大人物的架子,眼睛始终直视着成温,“既然二爷想和我做生意……” 他说着,突然停住了,右手扣在桌上,往前一推,随即抬起来,成温面前赫然多了一个玉佩,两只玉佩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成温看了一眼玉佩,下意识去看自己腰上的玉佩,抬眼就见蒋牧升对着自己轻笑。 蒋牧升很淡然的说道:“可能二爷不记得了,因为太久远了,二爷腰上的那个佩玉,是蒋某当年留给二爷的,蒋某说过,等自己发达了,会来报答二爷……只要是你说的,我都能办到。” 成温看着他的目光,心里突然猛地跳了一下。 成温早就猜到这个身体的原主和蒋牧升有些渊源,原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老套故事。 成温坐在马车里,将腰上的玉佩摘下来,握在手心里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闭上眼睛,随着马车一摇一摇的微微晃动着。 这本不该自己的,却被自己碰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还是老天爷可怜自己上辈子落得太惨了。 作为一个商人,成温却知道,没有什么是应该的,这就和行军布阵一样,兵不厌诈,生意场上从来没有什么善良,这是个机会。 成温下了车,梅玉见他回来了,赶紧倒杯茶,刚要笑着问二爷生意怎么样,就见他腰上少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惊道:“二爷,您的玉佩呢?掉了?” 成温见她一惊一乍,张开手掌,玉佩原是解下来没有戴回去。 梅玉松了口气,没当一回事的笑道:“二爷您可吓着奴婢了,二爷不当家,家里全被太太把持着,咱可没有钱去置办这些体面的东西,这个玉佩好些年了,还是当年三爷嫌弃这玉佩不好,二爷捡回来的呢,不然就太太那一毛儿不拔的性子,哪能给二爷……” 梅玉还在絮絮叨叨着,只是成温却完全没听下去,他心里一下子翻腾起来…… 第八章 山庄、墓碑 梅玉正说着,成浩突然推门进来,梅玉一愣,不知三爷为什么突然来了,而且连门也不敲。 成浩听说成温去见了蒋老板,而且还是谈生意去的,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阴阳怪气的冷笑着。 成温挥了一下手,示意梅玉先出去。 梅玉不知三爷今儿发什么疯,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成温,这才出去,还带上了门。 成温不紧不慢的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说道:“不知弟弟有什么事?” 成浩笑了一嗓子,啐了一口,“呸!你也叫我弟弟?我才没你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兄弟!成温,别以为蒋牧升多高看你,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怪笑了一声,“没准儿人家蒋老板是听说了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图新鲜想玩玩儿,玩过了的烂货还能怎么着?我劝你一句,别太早让人玩烂了,不然就没有什么价值了,怎么耀武扬威。” 分卷阅读14 成温眼神一聚,狠狠眯了一下眼,握着杯子的手改为用力的攥着,寒声说道:“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怎么了?”成浩说道:“我不就是想要家业,好歹还堂堂正正,没跟别人上床呢!” 成温听了反而轻笑了一声,将杯子“啪”的一声轻轻蹲在桌上,冷笑道:“成浩,你堂堂正正?你若真是堂堂真正,没有把柄给人抓住了,何必忍的这么辛苦,我这点儿事,攘攘的满城风雨不也行么?” 成浩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两眼盯着成温,眼神有些晃悠,显然是害怕了,虽然成温并不知道成浩到底有什么把柄被原主儿抓住了,不过这确实还是个不小的把柄。 成温见他半响不言语,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就没了,又说道:“如果你只是来示威的,那么可以请回了。” 成浩被气得胸口快速的起伏,眼角瞪得都要裂开,这个时候门外却传来了跫音,成老爷子推门走进来,刚要说话,就看见了成浩。 成书志说道:“浩儿,你怎么也在啊?” 成浩当即收敛了不愉快的脸色,转变成平日里温和的样子,笑着说道:“我听说成家的大功臣喝茶回来了,也想知道情况,所以就先来向二哥打听打听。” 成书志笑着说:“对啊,蒋老板怎么说?和你谈的什么生意?丝绸?茶叶?珠宝?那日蒋老板不是说想开酒楼,难不成真是酒楼?” 成温顿了一下,蒋牧升并没有和自己谈生意上的事儿,蒋牧升只是说,只要是成温想要谈的生意,都可以,就当是换了成温当年的恩德,蒋牧升让他回去想一想,等想好了再出来叙话。 成温被这样一提,难免就想到梅玉的话,与蒋牧升手上拿的一模一样的玉佩,并不是自己,而是成浩的,不过看情况,成浩压根儿就不记得蒋牧升的事情。 成说说道:“还没有具体谈,蒋老板说改日再细说。” “没谈?”成浩拔高了声音,笑道:“哎呦,敢情出去半日,就是去喝茶去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成书志的脸色,见成书志也有不愉快的样子,添油加醋的笑着说:“二哥你也真是,你不是不知道,古昔茶坊那个姓乔的,好几次不给爹的面子,梁子结了不少,敢情二哥去那儿喝茶去了?” 成书志没说话,似乎是默许了成浩的尖酸刻薄,成温心里明白着呢,这个成老爷子,真是偏袒成浩偏袒的够可以,都是儿子,好似这个二爷就不是亲生的一样。 成温心里冷笑了一声,就算亲生的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有钱,不缺见钱眼开的人,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自己体会的已经很明白了不是么。 成温样子很冷淡,说道:“蒋老板和乔老板有些交情,所以谈生意的地点才定在古昔茶坊,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再者了,咱们和蒋老板谈生意,无非为的是钱,管天管地,还能管蒋老板和谁感情好么?” “你!”成浩瞪着成温,以前成温非常的内向,甚至窝囊,非常怕成老爷子,在父亲面前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自己每次添油加醋,只要父亲一瞪眼,成温乖得就像吓尿了的老鼠一样。 哪知道今儿个成温这幅样子,在成浩眼里活像吃错了药。 成温牵了马出来,翻身上马,暮春夏初的天气,有些燥热,方才成书志和成浩的事情让他心里有些添堵,多多少少会让他回忆起上辈子的不愉快,虽然成温一直告诉自己,自己看的很淡,但是实际上哪有那么容易忘掉。 成温骑马往城郊去,图个清静,泉江是个小镇子,城郊人烟稀少,一出了镇,外面有些荒凉,听说蒋牧升就下榻在城郊的山庄,虽然泉江镇小了些,不过城郊的范围还是很大的,也不知具体是哪里。 成温就放马慢悠悠的走,心里面始终思考着一个问题,毕竟自己已经不是上辈子的自己了,而现在面对的是如何生存下去,一个偏心的父亲,一个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弟弟,成温很不幸的没有势力,也没有财力,如果想要走下去,并且风光的走下去,让看不起自己的人刮目相看,那么似乎就只有一条路…… 成温想着,禁不止一只手放开马缰,轻轻碰了碰自己腰上的玉佩。 他正出神,忽然看见前面有人影儿,成温定眼一瞧,竟然就是蒋牧升,蒋牧升后面自然会跟着一脸冷漠的元北。 元北提了一个食盒站在蒋牧升身后,蒋牧升半蹲下来,身前赫然是一个墓碑,他伸手轻轻扶了一下墓碑,这个动作保持了良久,似乎是在出神。 成温不禁皱了一下眉,他不知蒋牧升在凭吊谁,不过不管是谁,自己这个时候都不该过去。 成温正想拨转马头往回去,蒋牧升已经站了起来,元北探身说了一句,“爷,成家的二爷在那儿。” 蒋牧升回头去看,正好撞见就要拨转马头的成温,不禁朗声笑着,“二爷怎么找到这地儿的,这地方偏僻的厉害。” 成温被发现了,只好催马过去,翻身下了马,说道:“并不是特意来寻,只是不经意走到这里。” 蒋牧升点了点头,脸上似乎有些疲惫,不过仍然保持着笑意,这是他的招牌。 蒋牧升说道:“二爷既然都到了,不 分卷阅读15 如进山庄里坐坐?这地方儿虽然偏僻,可是景致却不赖。” 成温不好拒绝,下意识的伸手按在腰间的玉佩上,蒋牧升看到他的小动作,笑着伸手过去,在他的玉佩上轻轻敲了一下,道:“正好,不知二爷考虑的怎么样了。” 蒋牧升说完,就让开半步,请成温先行。 元北上前去接过成温手里的马缰,成温借着元北挡在自己面前的一瞬间,瞥了一眼那墓碑,上面没有任何字,而且土也是新翻的,这就更让他奇怪了。 山庄就在附近,很快就看到了门楣,并不十分宏伟,反而显得很别致,里面一草一木都极为的考究。 元北把马拴在门口,蒋牧升引着成温走进去,一路上竟然没见到佣人。 蒋牧升笑道:“蒋某来泉江,没想着常住,所以这里没什么佣人,唯独有个泉江本地的厨子,不过二爷来得不凑巧,厨子今儿告假回家去了。” 他们正说话,元北亲自端了茶水来,放在蒋牧升和成温桌上,随即就退到一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蒋牧升像是想起了什么,“那日在贵府上吃的火锅,我回来也让厨子做了回,食材是一回事,不过还是要看谁来掌勺,都没有二爷做的神韵。” “就是吃的,哪还有神韵,让蒋老板见笑了。” 蒋牧升笑道:“那可不见得,别人都拿珠宝首饰发财,拿绫罗绸缎发财,拿钱庄当铺发财,唯独没多少人重视这个,这不是个好契机么?” 成温听他说话,眼神突然闪动了一下,随即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蒋老板这是在和我谈生意么?” 蒋牧升态度很自如,说道:“谈生意随时都能谈,我说过,只要是二爷想要的,只要二爷想好了,蒋某都能办到……不过现在到了时间,咱也该找找饭辙了。” 蒋牧升说着顿了一下,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带着成熟沉稳的气势,笑起来无端端的让人心慌。 “蒋某好不容易逮到二爷,这回可要腆着脸让二爷做道菜尝尝了。” 成温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把腰间的玉佩扥下来,捏在手上晃了晃,轻轻放在桌上,“捡日不如撞日,等吃过了饭就来谈生意,如何?” 蒋牧升挑了一下眉。 成温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至于做什么菜,要看蒋老板厨房里的家伙事儿全不全乎了。” 第九章 【爆肚仁儿】 成温站起身来,蒋牧升看了一眼元北,“二爷不认识路,小北带着二爷去厨房。” 元北轻轻皱了一下眉,还是点头,恭敬客气的请成温先行,不一会儿元北就回来了。 蒋牧升正喝着茶,悠哉的看书,抬眼皮撩了元北一眼。 元北上前,迟疑了一下,说道:“爷,许是您忘了,乔爷约您今天晚上吃便饭。” 蒋牧升笑了一下,说道:“我没忘,你帮我和乔爷说一声,推一天,明天我给他去赔不是。” 元北又是迟疑了一下,不过一向话不多说的元北照旧是点头,丝毫没有质疑蒋牧升的意思,立刻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等等。” 蒋牧升突然发了话,元北站定,转过身来,蒋牧升笑道:“小北啊,我知道你对乔爷这个人有看法……” 元北脸色变了变,回话说道:“爷放心,我有分寸。” 蒋牧升点了点头,说道:“乔爷没很么坏心,就是嘴上没把门。” 元北应了一声,立刻就出去了。 俞婧瑶回了家,俞老爷正好在见客,俞婧瑶不知道,只是问了老爷在哪,就冲进了大堂,俞婧珊追在她后面。 那客人穿的不凡,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年纪三四十岁,保养的十分好,笑眯眯着一双眼睛,正和俞老爷子说话。 俞婧瑶冒冒失失的进去,叫了一声“爹”。 俞老爷子皱着眉,呵斥道:“胡闹,这么没规矩,快来见过苗老板,苗老板的兄长,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帅。” 俞婧瑶看了一眼这个苗老板,显然不太感兴趣,毕竟苗老板保养再好,也是上了年纪,她现在一心都是气度不凡的蒋牧升,哪还容的下别人。 这个苗老板一瞧见俞婧瑶,顿时眉开眼笑,一面打量着俞婧瑶,一面挑着满含笑意的嘴角,说道:“这位就是大小姐?不愧是泉江第一美人啊,就算是出了泉江,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俞老爷听了苗老板的夸奖,立时笑了起来,“哎呦,是苗老板抬举了,抬举了,瑶儿,还不谢谢苗老板?” 俞婧瑶有些不情不愿,俞婧珊拉了她一把,俞婧瑶才勉强谢了谢。 苗老板又去打量俞婧珊,说道:“这后面这位是?” 俞老爷子这时候才笑道:“那是我的义女,珊儿,你也来和苗老板问好。” 俞婧珊笑了一下,她没有俞婧瑶那般娇惯,比俞婧瑶多了好几个心眼儿,见到苗老板露骨的眼神,扯了一个笑容,搪塞道:“苗老板,您喝茶……爹,我带姐姐先回房了。” 俞婧珊扯着俞婧瑶回了房,俞婧瑶甩开她的手,说道:“你扯我做什么?我还要和爹说蒋老板的事儿……哎,你 分卷阅读16 觉得……觉得蒋老板,怎么样?” 俞婧瑶一边说,一边羞涩的笑了起来。 俞婧珊看着俞婧瑶春心摇动的样子,心里想着,前些儿还要死要活的非要和成家三爷结婚,今儿个就变了谱儿。 俞婧珊面上笑着,“蒋老板那自然是没的挑的。” “我……我也这么觉得。” 俞婧瑶还在高兴,没过多一会儿,俞老爷子就推门进来了,俞老爷子满面红光,看起来非常高兴,坐下来,俞婧珊给他倒了一杯茶。 俞老爷子笑着对俞婧瑶说道:“瑶儿啊,你看苗老板怎么样?” 俞婧瑶皱起柳眉,似乎非常嫌弃,说道:“我觉得?还没蒋老板一个手指尖儿好呢。” “诶。”俞老爷子摇手道:“你可不知道,这个苗正,来头硬着呢,他哥哥是大帅,手握兵权的,你知道么,关键是他哥哥没有儿子,那最后家产还不都是他的?瑶儿你不要看的太短浅了。” 俞婧瑶不理,说道:“爹你那日还说了,蒋老板比军阀元帅还厉害,怎么今日又说苗老板厉害。” 俞老爷子笑道:“你不懂了,苗家是世家,而蒋牧升是白手起家,世家的当家太太,肯定要比巨富的当家太太要好听。” “什么?当家太太?” 俞婧瑶听了俞老爷子的话,猛地睁大眼睛,吓得退了一步,“爹你不是要女儿嫁给苗老板吧?” 俞老爷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虽然苗老板长得没有蒋牧升好,但是你的眼光要长远啊,苗家的地位可是很稳固的,不像是泉江这小破地方,你若嫁过去,就天天穿金戴银,要天得天有地得地。我刚刚也问了问苗老板的意思,他对你的印象很好。” 俞婧珊在一旁听着,皱了皱眉,不禁插嘴道:“爹,那个苗老板我也听说过,他声誉一向不好,糟蹋了多少姑娘,姐姐嫁过去怎么可能好过,爹您……” “这儿有你什么事!” 俞婧珊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俞老爷子一喝,吓得俞婧珊手上的茶壶“啪嚓”一声摔在了地上,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俞婧珊诺诺的点了点头,也来不及捡地上的碎碴子,赶紧就退了出去。 俞婧瑶听到了这话,更是不依,哭闹道:“我不嫁苗正,若是爹想和苗家攀亲戚,让二妹去嫁!” 俞婧珊刚出了房,还没有走出外间儿,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俞婧瑶的喊声,登时心凉了一半,她虽然心重,但是也从来没害过自己姐姐,她们就算不是亲的,俞婧珊也感激俞家,可是没想到,自己替俞婧瑶着想,而对方就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俞婧珊回头看了一眼里屋,但是门隔断了视线,俞婧珊默默的站了一小会儿,终于走出了外间儿。 蒋牧升推掉了乔关年的饭局,元北回来的不算慢,成温正好做好了饭。 元北帮着成温把饭菜端上来,不禁有些傻眼,因为二爷做的饭也太简单了些,而且极其的清淡。 蓝花儿的敞口碟子很常见,一大盘子的爆肚仁儿,肚仁儿雪白的,一个个圆润整齐,连大小都不差,还带着热腾腾的水汽,看着十分有食欲。 一大碗的清水煮白菜,青菜白的白绿的绿,颜色青翠分明,很清爽的样子。 还有一大盘子的芝麻火烧,火烧圆圆的鼓鼓的,上面沾着芝麻,瞧着外皮儿烤的极为酥脆。 元北跟着蒋牧升的时候,是蒋牧升的事业正在崛起的时候,所以元北见识过各种饭局场面,灯红酒绿,只要是上流社会的,他都不会惊讶,只是他唯独没见过这样简单的仗势。 而蒋牧升,似乎还就是吃这套。 蒋牧升看着摆在桌上的菜式,笑道:“看来二爷是摸准了我的脾气了?” 成温坐下来,“蒋老板实在抬举了,蒋老板的脾性,谁能摸得准呢?我只是捡了简单的做做,恰好是老京城的口味儿。” 蒋牧升点了点头,拿起一个芝麻火烧,火烧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不过一拿起来就知道并不普通,芝麻不能掉,也不能沾手,看起来就像是老手艺,也不知成温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是从哪里学来的。 火烧的层次非常分明,外面酥,里面软,又不能让人觉得宣,麻酱的香气被热气儿带着,从层次里冒了出来,闻着十分勾食欲。 蒋牧升看着,不禁笑道:“二爷可是有心人。做生意,一个有心,一个信用,就足够了。” 蒋牧升说完,冲着元北说道:“来小北,你也坐下来,尝尝二爷的手艺,是不是把旁人都比下去了。” 元北先谢过蒋牧升,之后又谢过成温,才规矩的坐了下来。 芝麻火烧就尚且如此,爆肚仁儿更是没话说,雪白的爆肚十分美观,没有一丁点儿的以为,蘸上麻酱,入口有一股浓郁的香气,肚仁儿弹牙,十分有嚼劲儿,火候掌握的半点儿也不差,加上是清水爆的,丝毫也不油腻。 最讲究的还是这个看起来最普通的清水煮白菜,清汤带着一丁点儿油星,透明光亮的小油花飘在青菜叶子上,汤水要清澈,这样吃起来才清口。不过别小看了这碗清汤,那可要下功夫,用各种食材吊汤,才能喝出足够的鲜味儿来。 一荤一素一个主食 分卷阅读17 ,看起来也没什么档次,只是元北才吃了一口,就有些惊讶,想不通成家的二爷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工夫。 之前元北也听蒋牧升说起过,这次蒋牧升来泉江,不只是要谈生意,还要还一个人情,元北还以为蒋牧升这么客气的对待成温,其实只不过是还人情罢了。 他没想到,原来成家的二爷,是有真材实料的…… 众人吃过了饭,因为山庄里没下人,元北收拾了东西,蒋牧升刚要带着成温去书房谈生意,元北又回来了,说道:“爷,苗老板来了。” “苗正?” 蒋牧升笑了一声,却没多少诚意,似乎是冷笑,“听说了苗正从京城出来,没想到来了泉江,我的脸还真是大,竟然让苗正来拜访。” 蒋牧升说着对元北点了一下头,元北立刻出去请苗老板进来。 成温这些天只了解了一些泉江的事情,对于远在京城的各种人物,还没有来得及打听,也不知苗正是什么样的人,从蒋牧升的口气,只能听出苗正是个有些名气的商人,或许口碑还不怎么样。 苗正很快就进来了,一脸的假笑,走进来一眼就看见坐在茶桌边喝茶的成温,眼神顿时变了变,笑弯了一双眼睛打量起来,带着露骨的语气,说道:“蒋老板,这是您的……?啊哈哈蒋老板竟然好这口儿?怪不得上次没收我的礼呢。” 第十章 贼眉鼠眼 蒋牧升不动声色,只是面带着招牌的微笑,看了一眼成温,成家的二爷年纪轻轻,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而且出落的清秀温润,气质也温和。 苗正本身就贪图美色,一见着成温,自然会往那种地方想。 蒋牧升站起身来,走上前两步,客套的说道:“苗老板,快请坐,这位还没有给您介绍,想必苗老板也很想知道……这位可是泉江成家的二公子。” 苗正显然没想到这个样貌精致的人还有些背景,蒋牧升又对成温说道:“这位是京城里的苗老板,苗老板的兄长可是苗将军。” 苗正听蒋牧升捧自己,可比俞老爷子捧自己要高兴的多,当即昂着头,挺着肚子,笑着回答:“蒋老板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哪有蒋老板厉害,我这是家里头的庇荫,蒋老板才是真材实料的!” 成温和苗正互相见过,众人就全都落座,苗正说道:“我来附近做生意,常听人提起来,泉江虽然地方小,但是山好水好,就在这里逗留几天,没想到啊,蒋老板也在,这不是,一听说了就赶紧过来见见。” 蒋牧升说道:“苗老板客气了,回头我请客,苗老板一定赏脸。” 苗正点头,眼睛又往成温身上瞟,他起初听出成温有点来头儿,心中还担心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就这点儿来头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不是蒋牧升的相好,就算玩出人命来,不也是打点打点就摆平的事儿么。 成温见到苗正瞥过来的眼神,心里一沉,这种眼神他见得多了,上辈子动辄就是酒宴酒席,各种酒会谈生意,上流人的圈子,是普通人都想不到的,带着小明星主持人不管男人女人的都有。 苗正的眼神很露骨,摆明了对成温有意思,而且就是见色起意想要玩玩儿。 蒋牧升岂能看不出来,只是面上很客气的谈了一阵子,天色见晚了,苗正要回去,站起身来,说道:“二爷回不回去,咱们一起走啊?” 成温还没有说话,蒋牧升已经先说道:“真是对不住,苗老板,我和二爷约好了谈生意,今儿个二爷要住在山庄里。” 苗正笑了笑,似乎觉得来日方长,毕竟苗正要在泉江待一阵子,挥手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蒋老板别送了。” 成温并没打算留下来,毕竟自己若是夜不归宿,成浩又该找着办法的嚼舌头根子了。 等苗正走了,成温说道:“看来咱们的生意还要再等等才行,今天晚了我先回去了,改明儿再来拜会蒋老板。” 蒋牧升笑道:“让小北送你,改天我让小北送图纸到你府上。” “图纸?”成温愣了一下。 蒋牧升点头说道:“对,图纸……酒楼的图纸,我之前想好了一块地儿,想要做酒楼生意,还在踌躇,但是见到了二爷,这个主意就打定了,二爷赏脸,和蒋某人合作一个。” 成温没想到蒋牧升早就做了决定,有些惊喜,蒋牧升站起身来,拿起茶桌上的玉佩,放在成温手心儿里,“希望我的眼光没错,到时候就看二爷能给蒋某怎么样的惊喜了。” 成温的手心里一凉,下意识的握了一下,玉佩凉丝丝的感觉透过皮肤传了进来,心中竟有些翻滚,这是他的第一步。 光靠着家业成温不可能有出头之日,成老爷偏爱成浩,这是成温知道的,这些日子里成温已经领教过了,虽然成老爷口头上很公平,但是内心里还是宠着成浩,而且成浩还是个有娘的人,总是多了一条后路,这些成温都没有。 所以成老爷不可能把家业分给成温,成温也不想拿这些,免得还要看别人脸色,蒋牧升正好帮助了他,这是一个契机,只要这一步能走好,成温就能建立自己的事业。 成温出了山庄门,元北立刻就跟了出来,还亲自驾着那辆蒋 分卷阅读18 牧升的马车,说道:“二爷,我送您回去。” 成温点点头,元北打开车厢门,请成温进去。 元北驾着车,还没走出太远,就见偏僻的小道儿旁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厢门是开着的,有人探头探脑的往外瞧。 贼眉鼠眼的正是苗正无疑了,苗正才不信只是谈生意能住在山庄里,所以一直把车停在偏僻的地方,专等着成温过来。 只不过他没想到,蒋牧升已经考虑过了,让元北来送成温回去。 元北身材高挑,虽然并不是肌肉纠结的样子,但是总是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一看就是练家子,苗正身边跟着一个赶马的,一个下人,再没有旁人了,苗正看着元北驾着车,高档的马车粼粼的在小道儿上驶过去,却不敢上前拦。 那下人对苗正说道:“老爷,您若是对成家二爷感兴趣,改天登门拜访不就得了,光明正大的登门入室,还用偷偷摸摸的么?” 苗正抬手给了那人一耳刮子,瞪眼骂道:“啐!你懂什么,那是个男人,成老爷子的秉性一向保守,怎么可能让自己儿子去爬别的男人的床?哼哼,得亏他是个男人,暗地里把他给办了,还能跑到大街上哭闹去么,这种事情到时候他还要掂量着自己的脸面呢。” 苗正一边说,一边看着远去的马车搓手,笑道:“让姓蒋的假正经儿,就只能干被人操烂的烂货。” 那下人没敢再说什么,只能诺诺的点头,口里说着,“老爷真是厉害,这办法真妙呢!” 成温到了成家门前,元北下了车,给成温拉开车门,请成温下来,说道:“爷说最多过两天,图样儿就出来了,到时候将图纸送给二爷瞧。” 成温说道:“有劳了。” 元北并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转身上了马车,赶着车回去了。 成太太凤雁萍正好去燕回楼打了牌回来,坐着马车就看见家门前,停着一辆非常华丽的马车,他不认识元北,但是陪着成太太大牌的成浩可认识。 凤雁萍见自己儿子露出那样的眼神,就向外看去,说道:“成温?成温旁边站的那是谁啊?” 成浩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是谁,我说好二哥一下午跑出去不见人影儿,原来是去找蒋老板了,他旁边的是蒋老板的心腹,叫元北。” “那就是元北?”凤雁萍也听说过元北的名头,没想到这么年轻,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说道:“儿子,那元北竟然亲自赶车!我的老天爷,这事儿可严重了,儿子你要加把劲儿啊,若是蒋老板真的和成温谈了生意,那就大事不妙了!” 成浩冷笑了一声,他心情不好,自然知道蒋牧升如果和成温谈了生意,自己父亲可能都会对成温另眼相看,那时候分家产就没有十足的把握了,他心里都清楚的很,但是旁人一说,就觉着十分的坚决刻薄。 心情一下就沉了下来,冷声阴阳怪气的说道:“谈生意?您也不瞧瞧成温那德行,谈什么生意?若是蒋老板真看上了成温,也就是看上了他的屁股,不然干嘛平白无故对一个窝囊废那么好。” 凤雁萍听着,杵了成浩一下,说道:“乱七八糟的糙话,都跟哪学的?”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说道:“儿子,不会真是这么回事儿吧?哼哼,他娘长得好看啊,好看管什么用,不过是个没钱没福气的骚蹄子,让儿子随了她的皮相,一个男人长了一张女人的脸,真是够恶心的了。” 二人说着,马车就停下了,元北已经走远,成浩扶着凤雁萍下了车,成温还没来得及进大门,正好碰见了他们。 凤雁萍瞥斜了一眼成温,“哎呦呦,二爷知道回家了?这么晚回来,也不和老爷说一声,想让谁着急呢?您这个算盘,打得可有点儿偏,老爷下午去喝茶了,浩儿啊陪我去燕回楼打牌去喽。” 成温冷淡的看了一眼凤雁萍,并没有说话,抬步往里走,凤雁萍本来想着成温会窝窝囊囊,或者跳着脚的回骂,哪成想对方并没有气急败坏,还凉冰冰的扫了自己一下。 这一下让凤雁萍心脏突突一滞,吓得浑身一哆嗦,半响才回过神来,暮春初夏的天气竟然有些出冷汗,不过梗着脖子,强顶着底气,冷笑道:“神气什么。” 凤雁萍在燕回楼和一帮富贵太太打牌,非拉着成浩去,说都是老熟人,以后让这帮太太们帮着点儿成浩,混个脸熟才行。 一边打牌就喝了些酒,所以凤雁萍有些醉,说话比平日刻薄很多,成浩赶紧拉住,说道:“好了妈,咱们进去吧,万一被下人听见了,跟爹嚼舌头根子,说咱们刻薄二哥,那就不好了。” 凤雁萍脚底下打晃儿,怪声怪气的笑道:“不就是被男人搞的骚蹄子么?” 第十一章 略施小计 成温进了房间,梅玉见他回来,赶紧迎上来,说道:“二爷,您可回来了,幸好老爷没问起二爷,不然这么晚回来,一定会挨训的。” 梅玉说完,突然又觉得自己说的有点不对头,老爷没问过,证明老爷不重视。 成温坐下来喝了口茶,语气不温不火的说道:“太太和三爷也出去了,老爷问过么。” 梅玉迟疑了一下,皱着眉抱怨说道:“二爷 分卷阅读19 快别说了,老爷就是偏心眼儿,成家上上下下都能看出来,偏生老爷不承认,太太和三爷出去的工夫,老爷恨不得问了好几次,问怎么还不回来啊,去哪了啊。” 梅玉说完,又苦着脸,“太太和三爷去燕回楼吃酒打牌去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说,老爷平时最讨厌太太吃酒打牌,到时候老爷知道了,太太不敢和老爷较劲,一横眼睛,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下人。” 成温听着,轻笑了一声,梅玉说道:“二爷您还笑,不说可怜可怜我们。” 成温不急不火的说道:“我怎么不可怜你?我平日有太太那么刻薄么?” 梅玉想了想,说道:“真别说……跟着二爷是福气,若真是让太太使唤,还不知累成什么样子。” 成温笑道:“你们怕太太瞪眼,所以不敢和老爷说,这本身就是错的,你想想看,若是老爷真和太太较劲,谁还顾忌得到你们呢?太太就是知道,自己再怎么去喝酒,再怎么打牌,你们也不敢说。” 梅玉瞪大了眼睛,说道:“二爷的意思是……” 成温笑着端起茶杯来,说道:“我可没说什么,你自己想去罢。” 梅玉起初瞪大了眼睛,随即嘻嘻而笑,一面笑一面说道:“可别小瞧了下人,这回叫太太有好瞧的,叫她平日里不把旁人做人看。” 成温耳朵听着,只是眯起眼来喝茶,杯子的边儿遮住了上翘的嘴角。 成温第二日起床,隔着院子就听到外面大吵大闹,梅玉则是一脸笑嘻嘻的进来,就差一边走一边蹦,似乎心情非常好似的。 梅玉把叠整齐的干净衣衫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成温不习惯别人伺候穿衣服这些事情,不喜欢别人太亲近自己,毕竟他这个身体有着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缺陷,就算成温一直没放在心上,但是也下意识的有些隔阂。 成温见她笑的嘴角都要翘到耳朵根儿上去了,说道:“外面一大早儿就这么吵?” 梅玉笑容更是大,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老爷知晓了太太昨个儿去吃酒打牌,胡天胡地到天黑了,醉醺醺的才回来,正发脾气呢,太太是又闹又哭,可热闹了。” 成温看了一眼梅玉,笑道:“那还真是热闹。” 梅玉心情非常好,出去端了热水来,成温已经穿好了衣衫,梅玉就捧着擦脸的布巾,站在一边儿等着成温洗漱。 梅玉还在说着,“二爷,您可不知道,太太真是无暇顾及了呢,太太先是哭装可怜,老爷最恨女人吃酒,才不管她哭,然后太太就开始撒泼,站在院子里砸东西呢,三爷跑过去拦着,您猜怎么样,好热闹!三爷被太太手误砸了一个满脸花!” 成温拿过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渍,笑着对梅玉说道:“我看你这个时候该蹦起来拍两下手才合适。” 梅玉赶紧收敛了笑意,抿嘴说道:“奴婢就是乐呵乐呵。” 成温整理了一下衣领,看着桌上的玉佩,顿了一下,将他别在自己腰上,道:“小心乐极生悲。” “哦……知道了。” 梅玉点头,就见成温要出门,把湿掉的布巾扔在一边儿,追上两步说道:“二爷,您去哪啊?” 成温步子顿了一下,头微微侧着,笑道:“当然是去瞧热闹。” 梅玉见他的笑容,不禁一愣,竟有些晃眼的感觉,只一愣之间,二爷已经出了门,往院子外去了。 出了院子,吵闹的声音就更大了,成太太凤雁萍的哭号声极为尖锐,一声声的传过来,刺得成温耳朵直疼。 成温不禁皱了皱眉,到了前院,就看众人都没有在屋子里,正站在院子的天井处,凤雁萍已经把能砸的都砸了,成浩果然像是梅玉说的,被砸花了脸,半面脸上有一个大口子,还高高的肿起,看着就叫人觉得疼。 成老爷才不管成太太的哭号,他是个保守的人,虽然平日里向着成太太,但是不喜欢女人出门,更加不喜欢女人喝酒打牌,在他的观念里,女人就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才对。 之前为了成太太喝酒的事情,闹过一回,那会成太太梨花带雨的说自己能改,只是一时之错,后来碍于成太太的威严,她再去喝酒就没人敢说什么。 梅玉听了成温的话,但是也没傻到去打小报告,只是和别人唠了唠嗑,结果“不小心”被老爷听到了罢了…… 成老爷这回可是气急了,成浩来劝架,但是成浩昨天也跟着成太太去了,而且没拦着成太太,成老爷难免迁怒于成浩。 院子里可谓是壮观至极,从院子能看到大堂上,桌子椅子翻了,一地的碎瓷片儿,瓷片儿都溅到了外面的地上。 成浩灰头土脸的,成太太一边抹泪一边喊着,“没我们娘俩活的地方儿了,还是死了算了,死了都比现在强啊!不让人活了,喝两口酒就这样啊!” 成温听着成太太的哭喊,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只不过现在不是笑的时候,这样的机会,成浩都插不上嘴的机会,自然是要摆出老好人的样子来劝架,让成老爷知道,懂事的终归还是二爷。 成温走过去,成太太一见他,瞪得眼睛直圆,哭声更凄厉尖锐了,喊道:“你诚心要难为我们娘俩个儿啊!你若是觉得我们碍眼,就是饿 分卷阅读20 死街头我们也不会腆着脸不走的,浩儿啊,你爹他嫌弃咱们了,这还怎么活啊。” 成浩看着自己母亲一副泼妇的模样,平日里父亲对母亲都是和颜悦色,有什么事儿只要母亲一耍脾气,父亲也就应了,这让凤雁萍觉得只要自己哭闹,没有不成的事儿。不过他想错了,成老爷子是最大男子主义的人,这个时候就该服服软儿,装可怜才对。 成浩心里着急,一劲儿给母亲打眼色,但是凤雁萍根本没瞧见,哭的那叫一个起劲儿。 成温扶住被气的颤巍巍的成书志,说道:“爹,别生气了。” 成温刚说了一声,凤雁萍忽然凄厉的喊道:“你来装什么好人!” 成书志更是生气,跺着拐杖,“反了!反了!” 成温不理凤雁萍,仍然不急不火的对成书志说道:“母亲也不是故意的,下次不去就是了,爹不要生气,生气伤身体。” 凤雁萍喊道:“谁是你母亲,我只有一个儿子,浩儿才是我儿子!你装什么好人,一定是你陷害的我们!没活头儿了,还不如死了算了,看我们不顺眼就直说啊,一定是嫌弃我老了,想娶年轻漂亮的姑娘了,开始针对我了。” 成书志连跺了好几次的拐杖,喝道:“说的什么荤话!” 说完了,摇头对成温说道:“你看看,你帮着她说话,她还不领你的情,这是要气死我。” 成温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母亲说的是气话,过两天气儿消了,也就好了……” 成温说着,眼睛瞥向凤雁萍,说道:“爹您那么向着母亲,难不成还真为了这点儿小事,不过了么?” 凤雁萍被他的眼神气的打哆嗦,成温这个激将法用的果然管用,就听成老爷子喝道:“还真的就能不过了!” 凤雁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成老爷。 成浩吓得也是腿肚子转筋,这种年代还是男人说了算的,就怕成书志一个不高兴,真的把凤雁萍打发走了,那自己到时候还怎么在成家立足。 成浩赶紧上前,拉住凤雁萍,说道:“妈,快别说了,给爹赔个错。” “赔什么错!我就是爱喝酒爱打牌了!大老爷们可以一出去一天,我就不能天黑回来么!” 成浩见自己母亲呛呛着来,赶紧又对成老爷说道:“爹您别记在心上,妈这不是真心话,只是气话。” 成书志被成温扶着,气的一张老脸都涨红了,这时候常函三缩头缩脑的跑过来,有些害怕,轻声试探的说道:“老爷,今儿是十五,个大商铺的管事都把账本儿送过来了,您……您还见么?” 成书志本来这次想着,成浩回家了,以后必然是成浩接管家业,就带着成浩见见各个商铺的管事儿,但是没想到突然闹这么一出。 成书志现在看成浩不顺眼,而且成浩脸上破了相,没办法见人。 成书志挥手说道:“当然见,带到书房去……成浩,带着你妈回房间去,不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就别出房间半步!” 说罢了,转头对成温说道:“温儿,你过来跟我见见众位管事儿。” 他的话音刚落,凤雁萍又是一阵哭闹,成书志才不管她,挥了挥手,示意下人把撒泼的凤雁萍拽走。 成浩听了脸色一下就煞白了,瞪着成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成温心头一震,没想到一出闹剧还有意外的收获。 第十二章 宴无好宴 成温随同成老爷进了书房,众位管事儿已经落了座,书房很大,管事儿们将簿册放在茶桌上,都在小声的谈话。 成老爷推门进来,众人就全都不说了,站起身来,面上带着微笑。 只不过众人再看到跟在后面的成温的时候,不禁都是有些惊讶,本以为三爷回来了,今天跟着来的一定会是三爷,没成想竟然是二爷。 成温看着众人一瞬之间的吃惊表情,心里竟有些小小的兴奋,无论成温是不是喜欢做商人,他上辈子在商场中摸爬滚打了多年,已经习惯了享受别人的惊讶和尊敬,这种感觉能使成温热血沸腾。 成温同样很享受众位管事惊诧的表情,这让他有些小小的兴奋,似乎当年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又慢慢的找回来了。 成老爷子和众人客套了一下,请众人坐下来,这才回头看着成温,说道:“来,温儿,见一见各位管事儿,这都是跟着为父许多年的老功臣了,你该当叫叔叔伯伯的。” 成温也不迟疑,也没有摆少爷架子,一个一个的见过,众位管事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又站起身来回礼,常函三笑道:“二爷可使不得,咱们说白了就是高档的跑堂的,二爷才是少主子。” 成温的气势不急不缓的,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可大家都知道一点,这并不像市井传闻的那样,二爷一瞧就不是好惹的人,虽然说话做事温温和和的,但决计不是温温吞吞的。 成温回道:“常爷说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主子,您跟着成家这么长时间,我爹可没把您当外人看呢。” 成书志见成温处事应对这么自如,心中有些欣慰,对常函三笑道:“你也别见外了,温儿说的极是,今儿呢,还像往常一样,你们该怎么 分卷阅读21 说就怎么说,大家敞开了说,温儿就是在一旁习学习学。” 众人头头点,常函三把所有人的簿册都收上来,放在成书志的茶桌上,请他翻阅,成书志每看完一本,常函三都会很自觉的将簿册送到成温面前。 成温对常函三笑了一下,说道:“有劳了。” 常函三连忙摇头,“二爷别客气。” 常函三送完了账本,就坐回去,和旁人一样吃茶等着老爷看完账簿,这功夫就打量起成家二爷来。 二爷还像往常那般,长相斯文,甚至比女人还耐看,常函三跟着成家好几年了,成浩当年还没走的时候,常函三就在,那时候成浩仗着老爷宠爱,在老爷面前装乖,不少欺负了二爷去,经常嗤笑他的面相。 常函三虽然是个高等的下人,有什么事都不能说出去,但是心里头也明白着呢。尤其是这些做下人的,眼睛更要擦得雪亮,谁比较有前程,别跟错了人,不然哭都没地方去哭。 常函三如今见二爷如此,顿时觉得有些与众不同了,敢情二爷这么许多年,一直在装傻不成?那这份儿心机可真是够深远的,常函三想着,不禁觉得初夏的天气都冷,打了一个寒颤。 成家虽然是泉江的第一大门户,但是这些年乔爷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再加上乔爷人面广,连土匪道上的都愿意结交乔爷这个朋友,旁人更不敢招惹乔家,生意上也渐渐的瓜分走了泉江的大半。还有就是剩下的俞家,虽然俞家和成家是世交,但就算交情再深,银钱面前,也是一码算一码,要不为何成老爷子拼了老命也想让自己儿子把俞家闺女娶回来呢。 所以成家虽然产业厚实,但是越来越不景气了,成老爷是守旧的人,这样就更加没有突破,虽然各位管事都尽心尽力,但是也无力回天,账簿看起来挺完美的,也没有亏损,但是实则已经不太好了。 成老爷子也算是火眼金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面上笑着,越看到最后,就越发的觉得笑不出来了,但是不能在众人面前跌了面子,只好保持着僵硬的笑容。 成温一向对数字很敏感,粗略一看,在心里已经有了一杆秤了。 其实如果成温想要振兴成家,是小菜一碟的事情,毕竟他上辈子生活的年代也比现在晚了许多,有很多新鲜事物是这个闭塞的年代所没有的,是非常新鲜的,也正是成家所缺少的,然而现在成家不是成温说了算。 成温只是面容淡然的看了一遍账簿,又轻轻的合上,放在一边儿,端起茶碗儿来,吹了吹飘在上面的叶儿,喝起茶来。 初夏的天气有些热了,常函三见成老爷久久看着账簿不说话,又转头看着二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禁拿袖子擦了擦额角上冒出来的汗。 成老爷终于将账簿放在茶桌上,呷了口茶,半响才开口,“诸位都很尽心竭力,这我是看得出来的,你们也都跟着我这些年,亏待了谁,我心里头啊,都不舒服……最近京城来的蒋老板要和咱们谈生意,你们知道,谈生意,要的可是钱啊,没有钱来周转,哪来的生意?空手套白狼么?蒋老板要谈就是谈大生意,你们觉得,这些小钱,人家看的上眼么?所以啊,这远远还是不够……” 众人听着成老爷褒奖似的开头,就知道后面必然有后话,果然不错,成老爷这是暗示他们,收成头太差了,成老爷也知道众人要面子,所以不能明着说,众人也不傻,自然听懂了。 成老爷说完,又喝了口水,转头对成温说道:“温儿啊,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成温笑道:“我还是个习学的人,没什么要说的了,爹说得极是。” 成书志听成温说自己说的对,心里很受用,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账簿我还要再细看,各位中午吃了饭再走,等我看过了,赶明儿让人送到你们那儿去。” 众人应了,刚要客套两句出书房,就有下人过来,对成书志说道:“老爷,有请帖,说是苗老板请二爷中午在珲春楼吃个便饭。” “苗老板?” 成书志奇怪道:“什么苗老板,泉江有这号人么?” 常函三连忙上前说道:“老爷可能不知道,是京城里苗大帅的胞弟,苗正……苗老板。” 成书志惊了一跳,转头对成温说道:“温儿,你怎么识得苗老板的?” 成温一听“苗老板”三个字,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苗正是标准的靠着家里关系才横行霸道的,若是苗正的兄弟都像成浩一样,哪还轮到他横行霸道,只可惜人和人不一样,偏生苗正摊了个这样的。 成温回话说道:“只是昨天在蒋老板的山庄凑巧碰到的。” 成书志让众位管事都散了,才压低了声音对成温说道:“这个苗老板虽不是个人物,但是他的同胞哥哥,可是大帅,咱们惹不起,这种人平日见了避着,若是不能避着,也千万别去招惹,他的口碑不怎么好,身上系了多少条人命,数都数不清楚,你可要小心着。” 成温说道:“爹说的是,我心里有数。” 成书志思忖着,“他都请你了,你不去也不好,就去应付两句,千万别招惹他!” 成温点了点头,单看这个苗正请人去哪里吃饭就知道了,珲春楼是个戏园子 分卷阅读22 ,不过唱戏是幌子,里面就是喝花酒,玩花姑娘的地方罢了。 成浩脸上被砸了口子,大夫开了药,丫鬟正战战兢兢的给他擦伤口,忽然有下人过来,说道:“不好了三爷!苗大帅的弟弟苗正,来了泉江,还请二爷今儿中午去喝酒吃饭呢!” 成浩一听,顿时就火了,他没考虑苗正的品行怎么样,就单觉得,为什么是个人物都请成温,成温算是个什么东西? 成浩当时就砸了桌上所有的东西,吓得丫鬟缩在一边打颤,也不敢哭出声来。 成温带着两个随从到了珲春楼,珲春楼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热闹极了,凡是泉江有点钱的都到这里来挥霍,打牌、喝酒、看戏,每一样都让这些人觉得自己更加的体面了。 成温走进去,很快就有人迎上来,笑道:“成二爷,这边请。” 成温跟着那人往楼上去,到了包房门前,那人笑道:“二爷,苗老板说了,怕吵,请二爷的人在外面候着。” 成温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不过苗正的随从也站在外面候着,成温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道:“还真叫人意外,我以为苗老板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才请人到珲春楼吃饭。” 那人被成温不着痕迹的奚落了一下,面上有些抹不开,但仍然僵硬的笑着,给成温推开门。 包房里果然就一个人,规格和乔爷的古昔茶坊差不离,都是三面墙,一面栏杆,视野很好,可以看到一楼的大戏台,苗正正坐在包房的太师椅里,翘着腿儿,手上拿着一只酒壶,腆着大肚子,色眯眯的眼睛望着一楼戏台上唱戏的花旦。 苗正见门开了,回头一看,就见成温一身浅色的长衫,出落的干净提拔,因字的领口纵使是夏天,也系得很规矩,这反而让苗正来了兴趣。 苗正丢开酒壶,挥手对下人说道:“关门关门,你们可以下去了,快关门。” 成温看着对方的眼神,垂了一下眼皮,将嫌恶的表情掩藏起来,尽可能的不透露出来…… 第十三章 玉佩 那日乔爷请蒋牧升吃饭,因为成温的突然来访,蒋牧升就让元北替他推了,乔爷也很爽快,就改了日子。 蒋牧升看着请柬上的珲春楼三个字,有点想发笑,没想到乔爷的产业还真是广泛,像泉江的珲春楼这样赫赫有名的挥霍地,也是他的。 蒋牧升是商人,没少在这种地方谈过生意,就带着元北来了。 乔关年早就等着了,蒋牧升一到,就被请到了包房,元北对乔爷还是那副冷淡的“嫌弃”面孔,毕竟元北的性格比较耿直,而乔关年个性洒脱略带纨绔,元北自然对他没有好印象。 元北就没有进包房,而是站在外面候着,包房里就剩下了蒋牧升和乔关年。 蒋牧升落了座,笑道:“我说乔爷,您到底怎么惹到了小北,小北跟着我这么些年,还不曾有过脾气。” 乔关年也不介意,一边笑,一边站起来给蒋牧升斟酒,说道:“这样岂不是更好?免得整日绷着脸,就像木头嘎达一样站着。” 蒋牧升挑眉道:“那还要感谢乔爷了?” 乔关年斟了酒,也坐下来,摇起扇子来,浑似个公子爷一样,“说正题儿了,蒋老板不厚道啊,来了泉江不和我打招呼,不打招呼也就算了,到了泉江竟然不和我做生意,我可全听说了,蒋老板看上了成家的二爷,巴巴的追着人家做生意,和倒贴一样样儿的。” 蒋牧升手上拿着杯子把玩,面上任然在笑,看不出心里想什么,道:“乔爷真会开玩笑,乔爷的家业殷实,哪用得着和蒋某谈生意。” 乔关年用扇子柄敲了敲桌子,笑道:“跟我打哈哈,你当我是三岁的顽童。” 乔关年说罢了,探起身来,很有兴趣似的,笑道:“蒋牧升啊,你知道么,你这人太有意思了。” “是乔爷日子太无聊了吧?” 乔关年才不管他的反驳,继续说道:“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你对成二爷可是那叫一个好,就差把成家夺下来送给他,但是你没有,难道你是为了不伤二爷的自尊心才这么做的么?骗鬼呢,我也是生意人,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可知道你,你是个笑面虎,你这个人根本没有心……大家都在想,为何蒋老板这么看重成二爷,莫非二人有什么渊源,难道二爷对蒋老板曾经有恩惠,蒋老板要换这个人情?可是啊蒋牧升,他们都忽略了一点,你对成二爷的反应只是表面功夫,太冷淡了些,你若真想帮他,他今天就是成家的当家!” 蒋牧升眼神闪了一下,随即笑道:“乔爷说了一大堆,到底想说什么?” 乔关年又用扇子敲了一下桌子,说道:“老实招供。” 蒋牧升说道:“乔爷是口风严实的人,我自然信得过乔爷,但是这件事跟乔爷没关,而且是陈年旧账了……” 他一面说,一面拿出那块玉佩,放在手上把玩,乔关年瞬时睁大了眼睛,不过很快又收敛了惊讶,恢复了一贯的纨绔样子,蒋牧升笑了起来,继续说道:“乔爷,这玉佩眼熟么?你那日也见到了成二爷,他的身上也戴着这么一个玩意儿。” 乔关年说道:“我那日就看见了,只是……觉得或许相似罢 分卷阅读23 了……这个玉佩怎么在你身上?” 蒋牧升好像是在回忆,说道:“大家都知道乔爷吃得开,在哪条道子上都有人脉,就连土匪也买你的帐,只是不知道当年乔爷混得有多惨,还曾经上山当过土匪呢。” 乔关年这时候才收敛了身上的纨绔劲儿,竟多了一种不可逼视的威严,忽然攒齐了眉,但是却挑着嘴角,苦笑说道:“你别打趣我,你不也一样,他们当你风光,是没看到你当年吃得苦。” 蒋牧升淡淡的抬起眼来,微睨了乔关年一眼,说道:“当家去世了。” 他这一句话轻飘飘的话,乔关年立刻站了起来,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又慢慢坐了回去。 蒋牧升说道:“三个月前,我做生意路过,就回去看了看……” 他说着,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玉佩,说道:“这是他托我的最后两件事情,一件是带他的骨灰回故里,另外一件乔爷也明白了吧……” 乔关年听罢了,良久才点了点头。 蒋牧升笑道:“还是那句话,也正如乔爷说的,我是生意人,没有多少善心,我能帮成二爷到什么地步,就是什么地步,其他的,就看二爷的造化了。” 乔关年笑了一下,“讲信用的奸商。” 二人正在说话,元北突然敲了敲门走进来,刚一推门看到乔关年的表情,竟然愣了一下,毕竟刚才乔爷和蒋老板在谈正事,把那股纨绔劲儿收敛了起来,让元北有些诧异。 元北走到蒋牧升跟前,低下头来,轻声说了几句。 乔关年摇着扇子,一双桃花眼笑嘻嘻的盯着元北打量,等元北直起腰来,蒋牧升看着乔关年的笑意,说道:“小北啊,以后在乔爷面前不要说悄悄话,一来呢,乔爷也不是什么外人,这二来嘛……乔爷是个练家子,他的耳朵灵着呢。” 元北有些吃惊,没想到乔爷这种公子爷竟然是个练家子,目光有些怀疑的打量起乔关年。 乔关年对元北嬉皮笑脸的说:“你别不相信啊。” 蒋牧升打断他说道:“乔爷,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还得请你帮个忙呢。” 乔关年笑道:“蒋老板说的不对,你既然方才说了,只能帮他,剩下看他造化,现在就是看造化的时候,苗正干什么不管咱的事儿,而且苗大帅的弟弟,你得罪得起么?” 蒋牧升冷笑了一下,“这天下还没有我不敢得罪的人。” 他说完,又换成了一贯的温和笑意,说道:“再者说了,这次得罪苗正的人,可不是我……这是乔爷的地头儿,还请乔爷帮帮忙。” 乔关年满不在乎,“奸商就是奸商,你想帮他,让我出头,让我去得罪苗正,天下没这个道理。” 元北有些着急,他刚才靠着三楼的栏杆等着,瞥了眼天井,就看见有人引着成二爷去了二楼,元北像跑堂的打听了一下,今天二楼被苗正包了。 苗正的口碑已经差到了极点,在京城里鱼龙混杂,不知会得罪什么样的人,所以一般人都很收敛,苗正却不然,杀人放火糟蹋姑娘的事情没少干过,因为家里有势力,每次都只是花几个小钱就能摆平,虽然其他人不说,但是心里头都有杆秤,早就记得一清二楚。 苗正是荤素不忌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只要长得够模样他都喜欢,元北不敢自作主张,立刻就过来通报一声。 元北说道:“爷,那苗正口碑那么差,不能再耽搁了。” 乔关年笑道:“呦,小北着急了?那你求我,我就过去。” 元北连看他都不看一眼,乔关年也不介意,笑了笑站起来,“当家对我也有恩,这就当我还他的,改天在他的墓前,也好磕头。” 说着推门走了出去。 乔关年换上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摇着扇子下到了二楼,二楼外面有好多下人站着,两个成温带着的,许多苗正带着的,就怕有人来打扰他的好事。 不过乔爷是什么样的人物,苗正的一帮子下人不敢去拦,乔关年就径直到了门口,一脚踹开了包房的门。 只不过里面的光景,却让乔关年也大吃一惊。 只见苗正一脸的怒容,面上涨得通红,头发和脸全都湿了,肩头还有一片水渍,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可笑极了。 而成二爷成温正气定神闲的拿着一个空杯子,“当”的一声把空杯子蹲在桌子上,笑道:“对不住,刚才是手滑了。” 乔关年忍着笑意,冲进去,一脸惊吓的样子,说道:“哎呦喂苗老板,这是怎么了?” 苗正正要发火,却被乔关年又抢了话,说道:“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大事不好了苗老板,苗大帅派人来找您了,听说您在戏楼子里特别生气,要端了我的戏楼子,然后冻结您在钱庄的钱呢!” 苗正一听,惊得一身冷汗,当即瞪了成温一眼,指着成温说道:“你等着瞧!” 说罢了,一甩袖子转身出了包房,招手让下人们跟着,快步出了珲春楼。 苗正顶着一身湿下了楼,蒋牧升正好从三楼转下来,看到成温和乔关年走出包房。 蒋牧升一面笑,一面往二楼走,说道:“看来蒋某是瞎操心了,二爷还真是有一套。” 成温闻声侧头看过 分卷阅读24 去,没成想竟然是蒋牧升,面上挂着浅笑,说道:“有劳乔爷和蒋老板了。” 蒋牧升说道:“苗正的口碑不好,往后二爷尽量躲着他,免得生事端。” 第十四章 【栗子南瓜糕】 乔关年特意瞥了一眼成温腰上的玉佩,又拿眼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蒋牧升。 正这时候,就听有轻微的跫音往楼上来,就见一个妙龄女子,按着一袭青花瓷儿的高开叉旗袍,包裹着婀娜纤细的身材,头发挽的松松散散,却不凌乱,显得极为慵懒,别有一番风韵。 那女人手上托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几个小盖钟,她上了二楼,正准备往上走,就看见几人,顿住步子,柔声笑道:“原来乔爷在这里。” 乔关年看见女人,转头向蒋牧升和成温介绍说道:“这位是阮毓姑娘,可是古昔茶坊和珲春楼的镇店宝。” 成温虽然刚才进门只是瞥了一眼,但是仍然记得,这个女人就是刚刚在戏台上唱花旦的女子,此时已经卸了妆,只是着了淡淡的粉,素颜就意外的让人赏心悦目。 阮毓笑道:“蒋老板和成二爷的大名,小女子可是如雷贯耳。” 她说着,稍稍扬了一下手中的托盘,说道:“二位老板既然来了,就少坐一会儿,尝尝阮毓的手艺吧。” 阮毓嗓音圆润动听,而且很会说话,众人回到三楼,进了包房,阮毓将托盘放在桌上,掀开小盖盅,第一盅是切成小方块的冰,第二盅一打开就能闻到一股清香酸甜的味道。 阮毓把汤倒在小碗里,用精致的小勺子取了冰放进汤里,端起来先给乔关年,乔关年示意先给蒋牧升。 蒋牧升接过去,阮毓又倒了一小碗,放上冰,端到成温面前,成温接过来,谢过,呷了一小口,原来是冰镇的酸梅汤,怪不得有一股浓郁的甜酸味儿,很催人味蕾。 蒋牧升也呷了一口,笑道:“阮姑娘还有这种手艺。” 阮毓款款的说道:“让蒋老板见笑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成温,“听人说二爷的手艺非比寻常,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阮毓班门弄斧了。” 成温笑了一下,他并不喜欢喝酸梅汤,因为一般的酸梅汤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要么就是甜中带涩,这两个问题是最难解决的,成温的味觉比较灵敏,因此不是太喜欢喝。 而阮毓亲手熬的酸梅汤,恰好有点土腥味,而且甜中带涩,没有那种地道的醇厚和滑顺的感觉,幸而是拿冰镇着,土腥味和涩口的感觉还稍微减轻了些。 不过成温如此的心机,怎么可能给一个姑娘家难看,尤其从阮毓说话行事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的心机深,思绪重,虽然只是一个戏子,但是也不能轻易开罪了去,指不定往后有什么事端。 成温只是笑道:“阮姑娘太谦虚了。” 阮毓见成温微微一笑,有些羞赧的说道:“前些儿日子,姐妹们送了阮毓点栗子,这不是时令的东西,阮毓也不敢贸然当食材用了,怕不好吃……听说二爷手艺极高,一直想要请教,不知道阮毓这样是不是冒昧唐突了。” 乔关年一听,笑道:“阮毓啊,你这是和二爷搭讪呐?” 阮毓脸上仍然羞红,却含情脉脉的看着成温,说道:“二爷生得好,家世好,修养好,脾气好,又和阮毓趣味相投,阮毓自然是……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只是怕唐突了二爷。” 蒋牧升听着阮毓的表白,只是饶有兴趣的看向成温,成温被一个美艳的女人表白,也不见不好意思,仍然像平日一样的淡然,很自然的笑道:“阮姑娘只是想请教菜品,有什么唐突可言?我做给你看就是了。” 成温二两拨千金,故意曲解了阮毓的意思,阮毓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毕竟自己是个姑娘家,脸皮也要紧。 阮毓只好点点头,称了一声谢,引着成温下了楼,往珲春楼的后厨去了。 珲春楼的后厨非常大,收拾的极为妥当干净,东西虽然多,但是一点儿也不显得杂乱。 阮毓引着他进了后厨,里面的下人们似乎和阮毓非常熟悉,看起来阮毓的人缘儿很好,毕竟她是个美艳的女人,而且能说会道,怕是任谁都能被迷的晕头转向。 二人一直往里走,厨房尽头有一个小门,阮毓推开门,里面别有洞天,套着一个小间儿,正如乔爷说的,阮毓是头牌,摇钱树,她喜欢做饭,自然要准备个独间儿。 成温走进去,里面收拾的更是一丝不苟,台面擦得晶亮,就像新的一样。 阮毓拿过一个小布包,放在台面上,里面装的就是刚刚说的栗子,只不过这些栗子并不是新鲜的,而是为了保鲜用冰拔过的。 阮毓也不多话,就等着看成二爷要怎么做。 成温在后厨里转了一圈儿,发现了半个南瓜,切开了还没有用,顺手就把南瓜拿了过来,又从木柜子里盛了点儿水磨的糯米粉出来。 就见成温拿了一把小刀子,把南瓜放在案板上,蹭蹭几下就削掉了外皮,那利索的感觉,就像练家子一样,然后哆哆哆几下将去皮的南瓜切成小块。 成温环顾了一下,对阮毓说道:“有劳阮姑娘帮我拿个蒸锅来。” 分卷阅读25 阮毓笑了一下,很快拿了蒸南瓜的过来,盛了些水,用小碗收拾了成温切成块的南瓜,放在锅里蒸。 阮毓做完这些事儿,就见成温在做栗子蓉,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笑道:“二爷……还记得小女子么,怕是二爷贵人多忘事,已经忘了吧。” 成温手上的活儿顿了一下,心里猛地一跳,他还以为这是第一次见阮毓,没想到正主儿早就在之前见过了阮毓。 阮毓没有注意他的表情,继续笑道:“也是呢,都隔了两年了,怕是二爷见过的世面多了,也觉着阮毓没劲了,毕竟阮毓只是个卖唱的女子罢了,怎么能入得二爷的法眼呢?” 成温面上带着薄笑,说道:“阮姑娘端庄明丽,可非同一般的卖唱女子。” 阮毓掩嘴笑了一下,“二爷还是这样能说……两年前,阮毓第一次见到二爷,二爷也是这般,前些日子听说二爷要娶亲了,阮毓心里……” “水开了,火小一点。” 成温突然打断她的话头,对方一句话没说完,就断在那里,也不好继续接着说。 等南瓜蒸熟了,成温把盛着南瓜的小碗拿出来,用勺子一点点的碾碎,碾成南瓜茸,倒入水磨的糯米粉,开始和了起来,揉成光亮的小面团,然后切好剂子,擀成皮子。 成温把做好的栗子馅儿舀了一小勺放进去,捏起来团成圆圆的团儿,上下按成平的,拿小刀子划了几下,赫然变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小南瓜。 最后再用剩下的栗子馅儿和糯米粉和起来,做成深棕色的南瓜把儿,安在捏好的小南瓜上,再上锅蒸了一会儿。 成温把盖子掀开,将南瓜一个个摆盘,对阮毓客气的说道:“有劳姑娘端上去了。” 阮毓此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殷勤,但是仍然得体大方,点了点头,端着一盘子栗子南瓜糕上了楼。 包房的门一推开,屋里的人立刻就闻到了一股南瓜混合着栗子的甜香气息,甜香味并不腻人,反而特别清香。 元北也已经坐了下来,只不过是很本分的坐在下手。 阮毓将盘子放在桌上,笑道:“二爷的手艺那可不是吹得,我还没尝呢,已经馋的不得了了。” 成温夹了一个放在蒋牧升面前的小碟子里,笑道:“蒋老板快尝尝,这个手艺,够不够和蒋老板合作的?” 蒋牧升也没多说,拿起南瓜样的小点心,虽然南瓜的外皮看起来软软糯糯的,但是实则弹弹的,不会太软坏破坏了外形。 金黄色带着光泽的南瓜外皮,一口咬下去,热气腾了出来,带着一股浓郁的栗子清香,外皮弹弹滑滑南瓜的味道非常细腻,里面则是粉粉糯糯的,栗子荣撵的很细乎,一点儿疙瘩都没有,层次感极强。 乔关年先拿了一个献宝似的递给元北,这才自己吃了一个,顿时有些惊讶,瞧着成温,笑道:“二爷,这样吧,您也别找蒋老板合作了,咱们来合作怎么样?” 元北瞪了乔关年一眼。 蒋牧升笑道:“下次我得把二爷藏起来才行,免得乔爷开始和蒋某争生意。” 成温笑道:“乔爷抬举了,不过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之前已经和蒋老板谈妥了。” 乔关年又拿了一个扔进嘴里,顺手还喝了口冰镇的酸梅汤,笑道:“行啊,蒋牧升是捡了宝了,我怎么没这运气……二爷,往后您可常来我这儿坐坐,顺便再做些好吃的。” 蒋牧升皮笑肉不笑的淡淡说道:“只怕二爷往后要忙,没这个工夫了。” 乔关年挑了一下眉,又塞了一个栗子南瓜糕进嘴里,心想着,“我就是一说,你至于么?” 第十五章 亲吻 元北很快就把图纸拿来了,成温看了看,觉得地段儿虽然偏了一点,但是泉江镇还在建,越来越多的商铺也要建起来,到时候那地方就不算偏了。 其间成温又见了蒋牧升两面,都是特意去谈酒楼的事情,敲定了不少细节。 成温路过前堂的时候,成老爷正在见客,隐约听见什么阮毓,成温不免有些疑惑。 梅玉见二爷回来,给他倒茶递水,说道:“二爷越发的忙起来了。” 成温笑道:“等酒楼建起来,那才是越发的忙。” 成温说着,不着痕迹的问道:“我方才看见爹在见客,说什么阮毓,你知道是什么事情么?” 梅玉笑道:“嗨,二爷,您难道不知?整个泉江镇怕是只有您不知道了。” 梅玉说着,可自豪的继续道:“阮毓是乔爷的镇店宝,那可是摇钱树,现在阮毓变成了红人儿,而且赎期将近,就有人上门来和老爷说,不如纳了阮毓做姨太太,一来呢阮毓虽然是个戏子,但是也是个有名儿的人,二来呢,她本是乔爷的人,做了老爷的姨太太,那也是极有面子。” 成温一听,顿时笑了,说道:“原来如此。” 只不过成温说的原来如此不只是这么简单而已,他终于明白,为何那日阮毓姑娘非要巴着自己,即使跌了面子也要表白示好。 阮毓是个精明的人,而且心思重,自然知道自己现在风光,但始终是个戏子,一般的富贵人家不愿意娶戏子,就算娶了,也顶多是个姨太太,仍然 分卷阅读26 上不了台面,更有甚者,或许被玩腻了又会被卖到不堪入目的勾栏院里。 阮毓如此聪明,自然要为自己的后半辈子打算,于是这个聪明的女人就物色上了成家的二爷。 一来成家的二爷有家境,虽不比蒋牧升这样的人物,但是总比蒋牧升好相与的多。 二来成温也没有成亲,之前又闹出弟弟抢亲的戏码来,往后谁嫁给他不得掂量掂量,阮毓嫁过去也不至于做小。 成温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说道:“老爷什么态度?” 梅玉阴阳怪气的一笑,道:“老爷也是男人啊,别看老爷年纪大了,爱美之心谁没有,人家阮毓生的水灵灵的,又是只卖艺不卖身的黄花大闺女,老爷自然觉得这事儿挺好。” 成温听了,嘴角微微一挑,“那这事儿……太太知道了么?” 梅玉说道:“太太因为之前喝酒打牌的事情,一直在偏院儿里,还没放出来呢,哪能听说什么。再说了,老爷肯让太太知道么,太太那劲头,还不捅破天去?” 梅玉说着,突然住了嘴,睁大了眼睛,嘻嘻一笑,成温瞥眼笑道:“怎么?嚼了一次舌头根子,还上了瘾了?这次都不用人教了。” 梅玉睁着无辜的眼睛,“奴婢可什么都没做,再者说,这也是事实,太太始终要知道的,早知道晚知道一样样儿的。” 梅玉一脸“坏笑”的就出去了,到用晚饭的时候才进来,摆了饭。 成温吃了饭,说道:“我前些日子,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的齐全了么?” 梅玉登时苦了脸,一边收拾碟子盘子,一边说道:“二爷,您真难为奴婢,那些都是洋玩意儿,跑断了腿也买不着两样,常管事儿见奴婢忙道,问了一次,也帮着去准备了,常管事儿人脉多,可能准备的快些,也得再等几天,才准备了几样,还不全呢。” 成温点头,说道:“你别忘了就行。” 梅玉奇怪道:“二爷,这些都是用来做菜的么?那可真是奇了怪的。” 成温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梅玉没再说什么,只觉得二爷和以前变了太多了,忽然之间就喜欢上了做菜,旁的公子爷都是只吃不会下厨,可二爷不同,而且想出来的东西都是她不曾见过的,连听都没听说过。 梅玉出去了一会儿,突然又急急忙忙的撞门进来,差点绊一个趔趄。 成温抬头,气定神闲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梅玉跑进来,“二爷,不得了了,那个苗老板来了。” 成温皱了一下眉,说道:“这么晚?” 梅玉点头说道:“是啊,天都黑了还来拜访,准不是好东西,上次还难为二爷来着,奴婢刚才瞧着,已经进会客厅了,说想见二爷。” 成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上次在珲春楼,苗正的心思显然不干不净的,被自己泼了一杯酒,八成是来找晦气的。 成温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说道:“我出去一会儿,你就告诉老爷我不在,和蒋老板商量生意去了。” 他说着,就往门外走。 梅玉急道:“二爷,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呀?” 成温说道:“我等会儿就回来,苗正见我不在,估计一会儿就走了。” 梅玉只好点点头,跟着成温走出去,替成温把连着街道的后门打开,说道:“二爷您可小心些,天儿都黑透了。” 成温应了一声,就出了后门,往街上去了。 都这么晚了,他不能真的去找蒋牧升,毕竟这样也不礼貌。 成温没有地方可去,因为出来的急忙,也没有马车,也没有马,只好步行往前去,就打算去看看建酒楼的地方。 成温并不着急,慢悠悠的走着。 泉江是小镇子,一到了入夜,街上就没人了,商铺也都关了门,大家都回家去了,街上分外的冷清,走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一个人。 初夏的天气,入了夜有些凉爽的小风,但是走的时间长了仍旧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成温只觉得系的整齐的领口有些微微的湿濡。 酒楼已经初步建出了样子,工人已经都走了,但是远远的望过去,竟然还点着灯。 成温走过去,就见一个人长身而立在酒楼外面,身上披着一件很薄的披风,迎着小风儿站着。 成温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碰见蒋牧升,成温刚走过去,蒋牧升就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一见是他,也有些惊讶,随即温和的浅笑了一下,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了。 成温不知道怎么了,蒋牧升的笑意还是像往常一样,但他却觉得意外的柔和,似乎卸掉了防范和隔阂,让成温十分吃惊。 蒋牧升笑道:“二爷竟然有空来这边?” 成温站在他旁边,离得近了,就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儿,看起来是喝了不少酒,醉了才是这幅样子。 成温不禁觉得好笑,作为商人最会的就该是吃饭这种功夫,千杯不倒才能算是合格的商人,也不知蒋牧升喝了多少酒,才这幅样子。 成温笑道:“蒋老板呢?” 蒋牧升似乎是觉得热,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说道:“刚谈了生意,趁 分卷阅读27 着酒劲儿,到处走走,撒撒酒疯儿。” 蒋牧升说完,侧头去看他,说道:“我听常爷说,你最近在找些东西,蒋某恰好有些朋友能帮上忙,等找齐了,给二爷送到府上。” 成温听蒋牧升要帮忙,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弯起来,笑道:“有劳蒋老板了。” 蒋牧升侧着头看他,借着昏黄的灯火,成温的眉眼极为的柔和,被灯火镀上了一层呢过淡淡的光芒,有些不真实,有些恍惚,蒋牧升不禁眯了眯眼。 成温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蒋牧升的目光有些深沉,而且对方卸掉了那层商人专用的笑容,反而让成温觉得些不自然。 成温说道:“我有什么不妥么?蒋老板。” 蒋牧升没有说话,仍旧微微眯着眼,双眼注视着成温,抬起手来。 成温还以为自己真有什么不妥,毕竟他急匆匆的出门,虽然蒋牧升这个举动有些过于熟络了,但是成温仍旧僵着没动。 只不过蒋牧升的手却没有帮他整理什么,而是落在了成温耳后的脖颈上。 手掌的温度很高,甚至有些烫,也许是耳后的地方太敏感了,成温猛地睁大了眼睛,嘴唇半张半合的哆嗦了一下,身子狠狠打了个颤。 成温浑身僵硬,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却被一股力道猛地往后带,靠在了酒楼半建城的门板上,挂在旁边的灯火被这样一碰,忽明忽暗的摇晃起来,最终“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一下子熄灭了。 四下免得黑洞洞的,虽然有月光,但是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成温的双眼一时不能适应,他看不清东西,感官就更加的灵敏,只觉一股带着浓重酒意的滚烫温度,忽然压了上来了,紧紧的贴着成温的双唇。 “唔!” 成温惊得一时之间忘了动作,手腕被蒋牧升紧紧的握着,双唇上被蒋牧升研磨厮磨着,一时间成温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沾染上了酒意,让他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第十六章 【六味煲鸡汤】 成温只觉身上窜起一阵麻嗖嗖的感觉,脑子里轰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这个身子原本就是个青瓜蛋子,总之一下子就丧失了反应能力。 成温的双腿发软,靠着门板,几乎瘫软下去,蒋牧升的嘴唇带着火热的温度,舌尖儿和酒香一起,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的撬开了成温的牙关,窜了进来。 “嗯……” 成温心脏犹如擂鼓一般,双手无力,胸膛急促的起伏着,紧紧闭着眼睛,只能越发的任由蒋牧升“攻城略地”下去。 “爷!” 元北的声音突然想起,这让成温吓得一激灵,一下从麻嗖嗖的快感中挣脱了出来,只是他没有蒋牧升劲头大,仍旧被压在门板上动不得,好在蒋牧升动作也柔和了,放开了成温的嘴唇,就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慢慢平稳,似乎靠着成温睡着了。 成温从急促的呼吸中回过神来,看着蒋牧升的反应,应该是喝得太醉了。 元北从远处过来,从马上跳下来,见到成温托着蒋牧升,不禁有些惊讶,“成二爷也在这里。” 成温张了张嘴,他想像往常那般云淡风轻的和元北说两句话,只是张了嘴声音却有些意外的嘶哑,似乎还沉浸在放在那让身子酥麻的快感的余韵中。 成温嗽了嗽嗓子,才说道:“正好过来瞧瞧,蒋老板看起来醉的不轻。” 元北点了一下头,将蒋牧升扶着,别看元北生的秀气,身板儿也不如蒋牧升高大,但元北是个练家子,劲力还是不小的。 元北将蒋牧升扶上马车,转头看了看成温,说道:“天色晚了,二爷是一个人?” 成温又嗖了一声嗓子,想让自己尽量显得平和,说道:“是啊,我出来走走,消消食儿,马上就回去了。” 元北说道:“二爷身边儿也没跟着个人,一个人回去没事儿么?山庄离这里不远,二爷若是不嫌弃,住一晚上,明日我送二爷回去。” 成温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上次的事情,上次元北送自己回去就因为苗正,怕是元北看起来面无表情,其实心思很细,想的也周到。 成温点了点头,“就怕麻烦了蒋老板和小北你了。” 元北没再多说,打开马车的车厢门,请成温也坐进去。 原来蒋牧升今儿晚上是喝酒谈生意的,喝的有些多了,正赶上变天前几天又着了些凉,酒意上了头不太舒服,元北说回去赶了马车来,让蒋牧升等一等,没想到来了就看到了成二爷。 蒋牧升坐在马车里,头向后仰着靠在后背儿上,眉头死死的皱着,看起来似乎真的不太舒服。 成温看着他皱着的眉头,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人皱起眉来,显得格外的认真,也格外的有魅力,想必以蒋牧升的地位和身份,再加上他的相貌,恐怕没有哪个姑娘会拒绝蒋牧升。 但是说来很奇怪,蒋牧升至今还没有娶妻,也没听说蒋牧升有什么姻缘。 很多人都不解,其实原因很简单,正如乔爷说的,蒋牧升没有心,他不信任任何人,更别谈让一个人睡在自己的床榻旁边了。 酒楼离着山庄并不太远,坐马车没一会儿就到了,元北尽量赶得平 分卷阅读28 稳一点儿。 山庄里点着灯,有几个下人,但是人仍然不多,元北跳下车来,给成温开了门,有下人出来,帮着元北架着蒋牧升进去。 元北安顿了蒋牧升,对成温说道:“我刚才让人收拾了一间客房,东西都是新的,二爷若是还有什么吩咐,直接叫我就行。” 成温被下人引着去了客房,下人刚要出去,成温心中一动,忽然说道:“等一下。” 那下人说道:“二爷有什么吩咐么?” 成温说道:“我想请问,山庄的厨房在哪里?” 那下人有些不解,还以为成温肚子饿了,不过还是带着成温到了厨房。 山庄很大,虽然成温上次做爆肚的时候来过厨房,但是也不知道从客房到厨房怎么走。 成温进了厨房,就让下人出去了。 成温好歹是留宿在山庄里,主人病了,做客人的总该有些表示,再者说来,成温还要和蒋牧升合作,自然要尽量的让蒋牧升高兴才对,而且蒋牧升看上的就是自己的手艺,成温觉得,自己除了做饭的手艺之外,估计也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得蒋牧升的法眼了。 厨房的台面上摆着一只大海碗,上面扣着一只碗,成温打开来瞧,原来是用各种作料腌的鸡,估摸着明天厨子做菜要用,所以头天晚上先腌制一下,这样更好入味儿。 春末夏初的天气,忽而炎热忽然又刮起风来,这种变天的温度最容易生病,虽然大家眼里蒋牧升是个不可一世的巨贾,但是作为商人,也有商人的活法,不辛苦怎么赚钱,日子过得不规律,生病是自然而然的。 成温准备做个六味煲鸡汤,正好清热润肺,又能去虚火。而且熬汤最费时间,从今儿晚上一直熬到明天早晨,汤头必然浓厚,想必蒋牧升这种精明人自然看得出来。 成温就是让蒋牧升看得出自己下的工夫,让他知道自己的诚意。 元北本想去问问成二爷有什么需要的,没想到客房里竟然没人,一问下人才知道,二爷在厨房。 元北到厨房的时候,刚一进去,一股香味儿扑面而来,虽然元北是下人,但是酒席上也喝了些酒,又安顿好了蒋牧升,里里外外折腾了一晚上,现在肚子已经有些饿了,哪禁得住这种香气,肚子顿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成温听见了声音,回头笑了一声,说道:“你来得正好,有几样东西,不知道山庄里有没有?” “什么东西?” 成温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下,说道:“沙参、芡实。” 元北惊讶道:“二爷要药材做什么?” 成温拿眼看了一眼坐在火上的锅,说道:“自然是熬汤,蒋老板不是病了么,做个六味煲鸡汤给他。” 元北更是吃惊,他跟着蒋牧升大江南北的跑,所有人都在意的是蒋牧升的名、利和财,没有人关心过其他的,而成温竟然说要给蒋牧升煲汤。 元北醒过梦来,赶紧转身要走,说道:“我这就去,马上拿来。” 成温却拦住他,打开锅盖,用筷子将锅里的鸡扥了一个鸡腿放在碗里,递给元北,笑道:“不着急,你不是饿了么?” 元北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些不好意思,微微有点儿脸红,这个时候才显得他年纪并不大,意外的有些稚嫩。 元北怕耽误了事儿,沾了成温给他的作料,狼吞虎咽的解决了鸡腿,成温说道:“沙参和芡实各要一两就够了,别吃大发了。” 元北应声,利索的去拿药材去了。 蒋牧升只觉得头有些昏沉,后脖颈子也发沉,总觉得全身不得劲儿,难受的厉害,以前走南闯北的什么都不怕,现在却落得一身的毛病。 蒋牧升抬眼看着床顶好一会儿,才坐起身来,元北正好推门进来,见他醒了,说道:“爷,还难受么?” 蒋牧升活动了一下脖子,笑道:“没多大事儿,只不过都不记得昨儿晚上是怎么会来的了。” 元北说道:“是二爷送您回来的。” “二爷?成二爷?” 元北点头,正说话间,成温也走了进来,他手上托了一个盘子,上面放着汤盅和一个汤碗,虽然山庄里的东西都不怎么奢侈,但是做工和样子还是极为精巧别致的。 成温走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笑道:“蒋老板的酒醒了?” 蒋牧升听着成温的声音,没来由的心里一跳,他忽然记起了昨晚上做的梦,年轻人在自己身下辗转呻吟,让他这些年来的定力全都白费了。 蒋牧升的面上却装作极为平和,挂着别人参透不了的商人笑容,说道:“我听小北说,是二爷送我回来的?真是有劳二爷了。” 成温说道:“我也在山庄里住了一晚,还要多谢蒋老板收留呢。” 他一边说,一边将汤盅打开,一股浓厚的咸鲜香的味道突然窜了出来,蒋牧升昨天谈生意本身没吃多少东西,都在喝酒,一晚上难受,如今肚子已经空的厉害,被这味道一勾,不禁多吸了两口气。 汤头是淡黄色的,上面飘着零星的带着明亮光泽的小油星儿,虽然有油星儿,但整个汤的颜色却丝毫不觉油腻。 成温盛了一碗,递给蒋牧升,蒋牧升笑着接过 分卷阅读29 来,说道:“感情还是生病好,生了病,能吃到二爷的手艺。” 成温没说话,元北接了一句,“二爷从昨晚上一直熬到现在,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火。” 蒋牧升听了有些吃惊,抬眼皮看了一眼元北,挑了一下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成温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只一晚上光景,自己身边儿的元北,竟然就被“收买”了过去,都替他说话了。 蒋牧升用汤勺舀了一勺子,浓郁的鸡汤里料很足,飘着零星的红枣和枸杞,让汤显不只闻着香,看着也极是美观好看让人有食欲。 鸡汤小火煲了一晚上,咸味与鲜味极度融合在一起,厚重悠长,药菜的味道并不怪异,反而让汤的味道更加清口,更加有层次感…… 第十七章 药膳坊 蒋牧升尝了一口,顿时觉得更饿了,鸡汤的味道很鲜美,最重要的是,一点儿也不油腻,喝起来刚刚好。 蒋牧升看了一眼汤盅里的东西,除了枸杞红枣,还有些药材,蒋牧升并不太懂这些,但是能尝出这不简单是个鸡汤,必然是个药膳。 蒋牧升说道:“二爷的汤里,还放了什么料?” 成温说道:“一些去虚火的药材。” 蒋牧升笑道:“二爷对药膳还有研究?” 成温将他的空碗接过来,放回桌上,说道:“做得多了,自然懂一些而已。” “这就好了。”蒋牧升的眼中突然迸发出胜券在握的光芒,嘴角微微挑起,“既然已经打算开个酒楼,没有特点怎么能立得住脚?无论泉江还是京里头,还不曾有药膳楼,不如咱们就来经营药膳。” 成温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别说这个年代没有药膳馆子了,就算是自己上辈子,也没有几家药膳馆,因为药膳这个东西,怕吃坏了人。 但是成温的上辈子,上流社会已经不仅仅满足于金钱,也开始注意养生,药膳是一个非常有开发潜力的领域。 成温曾经就在筹划开一家连锁的药膳楼,只不过计划还在筹备之中,成温却已经被至亲害死了。 他没想到,自己再活一次,竟然还能完成这个想法,而且这次有蒋牧升这个商业巨贾来帮忙,资金周转和人脉根本不需要自己费心。 成温淡淡一笑,说道:“我也正有此意,和蒋老板想到一处去了。” 成温坐了一会儿,不便再多打扰,就要回去了,蒋牧升说道:“小北,你送一下二爷。” 元北点了一下头,成温说道:“蒋老板身上不舒服,还要小北照顾着,蒋老板不必跟我客气,我自己就行。” 蒋牧升也没强求,点了点头,元北对蒋牧升说道:“爷,我去让人送一下二爷,一会儿回来。” 元北引着成温出去,吩咐下人赶马车送成温回去,自己才回了房间,蒋牧升已经穿好了衣服,正用铜盆里的水在洗脸。 元北很有眼力见儿的拿了布巾过去,蒋牧升顺手拿过来擦了擦脸,笑道:“小北啊,你说二爷这个人……怎么样?” 元北不明白蒋牧升是什么意思,但是也不瞎猜,只说实话,说道:“二爷是个好人,心思细,是块好料子。” 蒋牧升一听就笑了,拿眼看着元北,“才一晚上,你就被收买走了?成家二爷可够厉害的,我是小看了他。” 元北有一些尴尬,这才发现,确实只是一晚上的时间,自己对成温的看法竟然有了这么大的改观。 蒋牧升知道元北不太会说话,也没难为他,说道:“不和你开玩笑了,这个成温,确实有点儿能耐,每一次见面,都能让我感到意外。” 蒋牧升说着,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梦中两个人双唇相贴,那种厮磨的感觉太过于真实,让蒋牧升有些抑制不住。 想到这里,蒋牧升不禁眯了眯眼,侧头瞥斜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汤盅。 成温回了成家,刚要进家门,突听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俞家的大小姐俞婧瑶。 俞婧瑶身边没跟着下人,连一个丫鬟也没带,一个人躲在院墙旁边探头探脑,见到成温连忙窜过来,一副要哭的样子,拉住成温的胳膊,拽着他的袖子,哭诉道:“成温,我可见着你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无助……成温,你要,要救救我!我爹要把我嫁给苗正做姨太太,成温……你知道的,我……我爱的是成浩,我的心全给了他,我怎么能嫁别人……” 也不知这个大小姐是不是被宠坏了,总之成温觉得每次碰到她都很闹心,自我感觉极好,却又什么都做不好。 成温从她的手里把胳膊抽出来,说道:“俞小姐,这件事你该和成浩商量才对,毕竟你心仪的是成浩,不是么?” 俞婧瑶一听,当即扑上去,扒住成温的前襟,哭诉说道:“我找了成浩,成浩他也不知怎么的,让我先回家去,他说会和成伯伯商量,但是这事儿……这事儿不能等啊成温!成温,你对我最好了,求求你,我不要嫁给苗正!不然你娶我吧,我宁愿嫁给你!” 成温一口气顶上来,差点被俞婧瑶的话给气笑了,难得俞婧瑶把自己当成了宝贝疙瘩,还“宁愿”嫁给自己? 成温脸上不动声色, 分卷阅读30 带上温文的笑容,温声说道:“不好意思俞小姐,恐怕你误会了……我以前可能对俞小姐多有得罪,不过我现在已经有中意的人了,正好俞小姐喜欢的也是我弟弟,这不是正好。” “不可能!” 俞婧瑶突然睁大了眼睛,凄厉的大喊起来,“你对我百依百顺!你怎么可能不爱我!你那么爱我,为什么不肯承认?成温,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但是我是真爱成浩的,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现在只求你帮我,你帮帮我!” 俞婧瑶疯了一样大喊,引来了成家的下人,成老爷也被引来了,俞婧瑶一见成书志,怕他告诉自己爹,只好跑掉了。 成书志皱眉的看向成温,说道:“往后别和俞家的小姐来往,俞老板真不厚道,已经把姑娘许配给了咱家,现在看着苗正派头大,又撺掇着闺女嫁给苗正……温儿啊,你现在,专专心心的把蒋老板的合作办妥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分心,知道了么?” 成温点了点头,看来成书志也是个标准的商人,什么十佳交情,没有利益来往就是翻脸不认人,也不会管俞婧瑶到底要不要给苗正做小。 成温回了院子,刚进院子,梅玉就走了出来,脸颊上还有个血道子,红红的,似乎肿起来了,成温一见,登时皱了眉,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梅玉眼睛里都是眼泪,可怜巴巴的,说道:“二爷,您快别进去,老爷今儿把太太放出来了,太太跟疯了似的,不敢再和老爷较劲,要找您的晦气,她进了院子就摔东西,旁人拦都不行。” 正说话间,成太太凤雁萍的尖酸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来,梅玉一哆嗦,腿都吓得软了,眼泪巴拉巴拉的掉,也不知受了多大的气。 凤雁萍从成温的房间里走出来,瞧见了成温,尖声说道:“哎呦喂,我们的少爷回来了,成家的当家少爷,顶门少爷!你可真够风光的啊!” 她说着,瞥眼看见掉眼泪的梅玉,上前一步就要扇梅玉的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你这个小蹄子,让你给我去倒茶,你倒到哪里去了!啊?!我说的话,别人不听,你这个小贱人也不听?还不反了你了,我打死你!” 梅玉一哆嗦,成温已经跨前一步,挡开凤雁萍甩过来的耳光,成温虽然身子板儿瘦弱,但好歹是个成年的男子,总比凤雁萍力气大,凤雁萍没有打到梅玉,心里的火气顶着,又开始骂人。 “呦喂,呦喂!成温,你真当自己是块料儿了?你真把自己当成成家的顶门少爷了?别以为老爷带着你看了一次账本儿,你就怎么的了!你是个屁!说到底你不过是个没妈的野孩子!你以为老爷心疼你?老爷就是看上了蒋老板的合作,等合作完了,家产还都是我儿子的,你有个狗屁!你娘是个穷酸货,你一辈子也注定是个穷酸货!” 成温听她一个劲儿的谩骂,本身不想和一个泼妇计较什么,但是如今却忍不下去了,自己的大度在凤雁萍眼里就是懦弱,就是窝囊。 成温照样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却将梅玉护在身后,冷笑了一声,说道:“太太说的对,我母亲是穷酸,只有太太书香门第不可一世。只不过太太别忘了……我母亲是成家当家老爷的原配夫人,结发妻子,而你就算被八抬大轿抬进的成家门,也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是原配,什么是结发的滋味儿。” 凤雁萍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说不出声来,成温字字都戳在凤雁萍心窝子里,气焰一下就没了。 第十八章 【蜂蜜厚多士】+【冰镇酸梅汤】 凤雁萍瞪着一双大眼睛,成温正好戳到了她的痛处。 凤雁萍虽然家世好,出身比成家二爷的母亲高很多,书香门第,家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是无论凤雁萍的出身如何高贵,不是原配仍旧是她一辈子不能磨灭的污点。 凤雁萍嫁过来之后,就不曾受过气,虽然之前成家老爷纳过一个小妾,但是这个姨太太不检点,和别人有染,被发现之后就上吊自杀了。 打那之后,成老爷就没再娶过姨太太,凤雁萍就是成家的主家太太,没有人敢给她脸子看。 成温以前一直很懦弱,只要凤雁萍一瞪眼,这个软包子必然会吓得连屁都不敢放,凤雁萍不知道成温换了瓤子,还以为以前软弱的成温是装出来的,更是被气的不行。 但是凤雁萍又反驳不出来,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她一辈子都要比个死人矮一头。 凤雁萍狠狠的瞪了成温一眼,咬牙切齿的骂道:“你等着,别让我抓到把柄!” 说罢甩头就走了。 梅玉这才醒过梦来,惊讶的看着成温,说道:“二爷,您太厉害了,竟然把太太给镇住了!” 成温回头看着她一脸的狼狈,嘴角却挂着笑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快去拾掇拾掇自己。” 梅玉这才有些尴尬,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凤雁萍之后也没来再闹,毕竟现在成浩也不得宠,凤雁萍怕成老爷真的把家业都交给了成温去。 只是没过几天,成家又开始不消停了,乔爷的摇钱树赎期将近,成家老爷有意要给阮毓姑娘赎身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成太太自然会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