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阴炽盛》 分卷阅读1 作者:月半丁 文案: 小疯狗攻开发学长。“什么嘛,还以为学长是个‘表里如一’冷淡的人呢。” 年下强制爱,折腾的狗血文 cp为单戎×文却思 第一章 单戎转进天海一中的时候,他爸在校外给他买了个公寓,不咸不淡看他一眼,说:“我不会管你太多,但你要有点自觉,少给我惹些麻烦。” 单家生意不太清白,早些年涉黑太严重,单戈近年来才开始慢慢洗白。他做了不少面子工程,做慈善、资助贫困生什么的,新年的时候还会有学生登门来拜年。 一切事情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忽然单戎就默不作声地在学校把挑衅自己的男生打得重度脑震荡。虽然放在单戈眼中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影响不好,也难免有些头疼,他把消息压下,又向天海一中捐了两栋楼,将儿子转了过来。 单戎这人天生心里少点东西,才十六岁,性格就已经冷得要命。他对谁都能笑眯眯的,嘴上能说好听的话,心里却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转学的事他也没多抵抗,干脆利落地收拾东西就换了地儿。他去年夏天才从国外回来,对国内的一切都兴致缺缺,若不是之前觉得那几只苍蝇有点烦人,他连打架也懒得动手。 转学后的情况与之前相比变化了一点,但仍然无聊。这次班上人都知道他家境好,也有他爸下属的儿子在这儿读书,几个男生便建立起了以他为中心的小团体,整日随着他做这做那。 这对单戎而言不过是换了几只听话的苍蝇,日子依旧乏味。 最爱给他跑腿的小胖子叫陈聪,脑筋活络说话好听。单戎闲着没事,问他这学校里哪些人比较有意思可以让自己找点乐子,陈聪抓耳挠腮曲解他的意思,最后一拍手,说:“学霸什么的你肯定没兴趣嘛……高二的学姐苗又宁!校花!明明是个交际花,但偏偏谁的追求都不答应,本校校草也拒绝,隔壁学校富二代校草也拒绝,大家都把追到她当成最大的挑战!” 单戎去见了见这位传说中的学姐,确实挺漂亮。 苗又宁天生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开朗聪明,总是笑面迎人,对谁都能相处得好,整个学校从高一到高三的男生,她能认识有一半。单戎象征性地追了她一段时间,她总拒绝得点到为止,下次见到人了也是笑得礼貌得体。 单戎送了鲜花手表化妆品,到后来还想试试送车,她半点不为所动。 这就确实有点意思了。他在最后一次被拒绝时笑了笑,问道:“你有喜欢的人?” 苗又宁知道这学弟不好骗,便坦诚地点点头。 这是单戎人生中第一次失败,对自己输给了谁,他还是颇有兴趣的。 对象并不难找,苗又宁骗得过其他人,但骗不过他。她可以和十之八九的男生打成一片,却唯独会在基本不接触的一个人身上短暂停留视线。 那个人叫文却思,和苗又宁同班。向陈聪提起这人时,小胖子相当感慨,滔滔不绝地就介绍了一通。 文却思是本校著名学霸,成绩遥遥吊打同年段所有人,可惜家庭情况也差得触目惊心,父亲早死,母亲在他小时候就患上重病,每年都要花费巨额医药费,硬生生拖累了原本有大好前途的儿子。 单戎拿着他的照片,漫不经心地打量。文却思黑发留得略长,顺服地垂着,皮肤与之对应,白得有些刺眼。他生了一张俊秀的脸,戴着低度数的眼镜,嘴唇薄薄的,单戎仔细一看,却发现他唇珠十分饱满。 这张脸有点眼熟,单戎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自己在今年春节的时候见过他。 初二那天晚上,这个人揣着寒酸的礼物,按响了他家院子的门铃。单戈对他态度还挺温和,让佣人把他迎进来。单戎当时正下楼拿樱桃吃,随意扫了一眼,单戈就把他叫过去,虚伪地做了介绍。 这是他家资助的贫困生,虽然生活艰辛,但始终积极向上,单戎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得好好向人家学习学习。单戎嘴里还咬着颗樱桃,挑着眉打量这人,罩着材质粗劣的黑色风衣,一身风雪,表情谦逊却冷淡,怎么也没法看出“积极向上”这四个字。 单戎当时只觉得好笑,也确实笑了,端着自己的那盆樱桃直接上楼,也没回头多看两眼,仅留下几声放肆的笑声。 他不知道那人是什么反应,也没有放在心上,到这时才突如其来有了点好奇。 单戎向单戈要了文却思的电话,他爸还想了半天这人是谁,想不起来,干脆让秘书把联系方式找给他。单戎又去了一次苗又宁班级,刻意在文却思桌边停留,两个人对上眼神的时候,文却思向他主动问了好。 单戎道:“我记得你。” “你是单先生的儿子,好久不见。”文却思声音没什么温度,向他礼貌道,“没想到你会转学过来……学习上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如果能帮上你,我会很高兴的。” 他的话里充满了公式化的客套,通常来说除了这种偶然的碰面,他们不会再产生交集,应付过这次之后便不会再有后续。 单戎却弯了眼,出乎他意料顺着他的话说:“学长,我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 “我在新学校不太习惯,功课跟不上,”他勾着嘴角,“学长周末可以来一趟我的公寓,帮我补补课吗?” 单戎掏出手机,直接将地址发给了文却思。对面桌子里的手机“嗡”地振动,他见到对方僵了一瞬的表情,忽觉心情大好,笑着离开了高二的班级。 可以玩玩。他这样想。 —————— 天海一中的学业繁重,文却思更是几乎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全部都排了满满的计划。他周一到周六都要上课,在课余时间解决掉自己接的一些文书工作,周六晚上与周日上午去为邻居阿姨家的孩子补习,周日下午短暂休息,接着又回校上课。 但单戎那句漫不经心的要求,他无法拒绝。 周日上午时结束补课后,他去医院看了一趟。 母亲常年被病魔折磨,用钱吊着命,早已形销骨立。她见到儿子时笑了笑,虚弱地抬起左手,要来摸一摸他。 这时候是春天,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但她的手仍然冰凉。文却思握住,焐在手中暖了暖。 文妈妈轻声细语问:“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休息?” 文却思轻巧地绕开话题,说不过两句,将带来的饭盒打开,喂母亲吃起了饭。 母子俩相聚不过半个多小时,文妈妈便累了,双目微合。文却思帮她揉揉肚子,过了一会儿又扶她躺下,调整好枕头,向同病房的另外两位老人比了个道歉的手势,将公用电视的声音调小,让她能睡得舒服些。 于床 分卷阅读2 边沉默地立了许久,文却思俯身,在她白发上落下一吻。 第二章 单戎的公寓作为学生的单身公寓来说大得有点过分,一间卧室一间游戏房外加一间客房,另外还有一间书房。只不过卧室的装饰很是单调,书房里的书架也只填了不到一半,看起来空荡荡的,唯独玩游戏的那间显得有点人味。 文却思到的时候,他正给自己洗了一盆葡萄,粒粒鲜嫩饱满。他嘴里含着一颗去开门,咬破皮,酸甜汁水溢出渗到舌上,令他心情好了不少,表情也显出欺骗性的友好。 他弯眼道:“学长来得真准时。” 约定的时间是两点,到达时便是两点,一分不差。文却思说了声“下午好”,单戎领人进来,直直走进了客房。 文却思似乎不想浪费半点时间,放下书包,直截了当拿了两本英语参考书出来。单戎对他说自己英语不好,他便做了相应的准备,正要向单戎要他上次考试的卷子时,单戎脚步轻快走了出去。 回来时他拿了一盆葡萄,刚洗净,成熟的绿色表皮上还有着剔透水珠,他捉起一颗用牙齿咬着,笑眯眯地坐下来,扭头看文却思。 讲题开始得很快,单戎随手拿了张英语考卷给他,150分满分只考了个95分。题目都蛮简单,只不过他没什么兴趣,到了一半就不耐烦开始乱写,字迹都处处透着随性。 文却思拿试卷看了两遍,没什么表情,拿笔正准备画出第一道错题重点时,单戎将葡萄往他这儿推了推。 “吃一颗试试,”单戎舔舔嘴唇,“我挺喜欢的。” 文却思婉拒:“谢谢,不用了。” 单戎撑着下巴,仍然盯着他。文却思垂下眼睫,视线重新放回试卷上,不疾不徐道:“我是来给你补习的,多余的事情就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看了一下你的考卷,难度不是很大,从这道题说起吧,它用的语法是……” 文却思声音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平稳冷淡,如同挟着碎冰的流水。他握着笔,在试卷上圈圈点点,细致浅显的讲解搭配一串串简洁的知识点,将一道题拆分了个干干净净。 到第三题时,他忽地停下,问:“你有哪里听不懂吗?” 单戎也不看考卷,只撑着脸笑吟吟地看他,摇头道:“你继续。” 文却思忍了忍,继续往下讲。单戎又拿了颗葡萄,这次先细细用牙齿咬着表皮撕出一道缝,露出晶莹果肉,捏着另外半边皮挤了一下,整个葡萄果肉便滑进他口中。 文却思讲一道题,他便摘一颗葡萄过来,还分了好几种吃法。十五分钟后,文却思闭了闭眼睛,终于道:“如果你不需要我的讲解,那恕我失陪。” 单戎道:“学长声音很好听,可以继续。” “谢谢夸奖。声音再好听,听不进去的话也没用,”文却思将笔放下,“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单戎仍是轻笑:“学长来了这一趟,什么东西也还没得到呢……至少吃颗葡萄?” “谢谢你,不用了,喜欢的东西还是自己留着为好。”文却思站起来,利落地开始收拾东西。单戎又捻起一颗葡萄,不紧不慢看着他,待他将书本都放进书包时,才不紧不慢道:“我让你走了吗?” 文却思动作猛地停住。 单戎终于大笑起来,抓住他的书包,轻轻巧巧丢到一边地上,饶有兴趣地凑近了他。单戎基因好,才十六岁身高便有一米八,比文却思高上一些,左手撑在桌上,上身微倾,成了一个把文却思困在自己与桌子之间的姿势。 他的右手拿着那颗葡萄,逗弄般地送到文却思嘴边。对方眉头皱了一点,抿唇,拒绝他的戏弄。 单戎遗憾地摇摇头,手向下移。 文却思为了节省时间补习完能直接去学校,身上穿的是校服,进到室内时脱了外套。春装校服里衬是白色的,薄薄的一层,单戎的葡萄游移到他胸口,触到了凸起的乳头,竟顶着它磨了两下,手指用力,果肉压缩变形,淡绿汁水顶不住压力被挤了出来,湿掉的一块顿时凉了许多。 文却思脸上有了薄怒,还未动作,单戎便说了一句:“我也没让你动。” 他深吸一口气:“……单先生的儿子,你叫我来只是想捉弄我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尽早满意。” “学长真冷淡啊,一口一个敬语。”单戎微笑着抬头,“不好意思弄脏了学长的衣服,先把它脱了吧。” 单戎明明是在笑,笑意却没到达眼底,口气显得轻快,其中意义却让文却思深觉受辱。他此时的形象与初二那晚见到的冷血放肆少年重叠在了一块,甚至比那时更让人不快。 来之前文却思便在揣测,此次真是对方需要补习,还是少爷闲着无聊了,想找个方便的玩具破坏一下。被羞辱或者打一顿的话,忍忍就过去了。现在心中不好的预感成了真,他身子僵了一会儿,隐忍地咬住嘴唇,当真两手抓住衣服下摆。 单戎看着他脱了衣服,露出修长白皙的上半身。他皮肤太白,胸膛上的两点是浅浅的粉色,有些瘦,但肌理分明线条流利,身线到腰处收了一点,凹陷进去,微侧着身,隐约可见两个浅浅的腰窝,凭空添了几分性感。 文却思垂着眼睫,脸色比平日里还要白,饱满漂亮的唇珠与下唇抵在一块,像一尊受难的神像。 单戎的血是冷的,没几个人入得了他的眼,此时看着文却思这模样,心头却突如其来地有些痒。他又靠近了一点,手上仍沾着刚才捏爆的葡萄汁水,手指按在了文却思的嘴唇上,将汁水抹开,道:“学长尝尝它甜吗?” 文却思不回答,也不动作。单戎耸耸肩,一手握住他的腰,另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直直吻了上去。 对方僵直着身体,显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什么,单戎粗暴地撬开他的牙关,舌头直直攻进去。他口中满是葡萄的清新气味,带着些许酸的甜味,卷着文却思的舌头舔了几下,很快地结束了这个吻。 文却思这才睁大眼睛,反应剧烈,两只手推上他的肩膀想将他搡开。谁料单戎力气出乎意料地大,纹丝不动,只道:“我还没有允许你动手。” “你到底……想做什么?”文却思到了这时心里才感受到一丝恐惧,声音带上颤抖。 单戎眼睛重新弯起来:“学长还没回答我甜不甜。” 文却思认命地说:“甜。” 单戎满意地点点头,再次走近了,很亲近似的在他嘴唇上亲一口,找到了他的手,抓着放到自己裆间。文却思本能地想抽回,单戎的声音不复那冷淡的威胁,反而跟撒娇一样,连说话时喷出的气都热乎乎的:“学长,我硬了。” 文却思还是太天真,他的想象仍然 分卷阅读3 停留在校园欺凌范畴,最严重的就是被打得必须休息一晚而已,从未想到还有这档子事的存在。他心头凉了半截,咬紧牙关,又听单戎在自己耳边轻柔道:“不过如果学长不愿意,可以不做——只要学长舍得下我爸那些钱就行了。” 母亲疲倦枯萎的面容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文却思停止了用力,许久没有动弹,最后闭上眼睛,算是默许了单戎的行为。 第三章 单戎倒也没有粗暴地硬上。他拿了一条浴巾丢给文却思,贴心地叮嘱道:“学长先把自己洗干净哦。” 文却思得了一点喘气的时间,几乎是逃进浴室里,还未关门,单戎从后面伸了手卡住门,一脸无辜地说:“我也要用浴室,门不能关。” 浴室进门就是洗手台,再往右才是宽敞的洗浴间,用玻璃划了一块区域出来。文却思不得不在他注视之下将裤子也脱了,赤裸身体,慢吞吞地打开淋浴喷头。 单戎说要用浴室,实际上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胸背靠着墙,隔着玻璃审视他。从脸庞到纤细的上身,两条颀长白净的腿,再回到两腿间那安静蛰伏着的性器。这目光毫无温度,于文却思而言如同刀割,剖开自己被迫裸露的皮肤,令他心生屈辱。 他一方面希望能尽量拖延时间,让那可怕的事情晚一些到来,一方面又有种“早死早超生”般的破罐子破摔感。他的手指都在颤抖,打开的也是冷水的开关,冰凉水流一股脑儿扑到皮肤上,冻得他颤抖一下,希望能借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未想到不过半分钟,单戎又道:“学长,你不觉得抱一具冷冰冰的身体就像在奸尸一样吗?” 文却思从不知道洗个澡都能这么煎熬,默默将水调成热的,心里却冷了个彻底。 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被那目光紧盯犹如受着凌迟,机械地搓洗身子留下一道道红痕。他也不知是何时将自己收拾干净的,裹着浴巾出来时,单戎丢了一管润滑剂给他。 文却思毫无这方面的经验,拿着它不知如何是好。单戎盯着他,半晌才好像很新鲜一样地笑着问:“原来学长也有不会的东西呀?” 文却思不得不点头。 单戎道:“那学长说一句‘请你教我’,我就教学长该怎么做。” 文却思张了张嘴,沉声道:“……请你教我。” “真乖。”单戎单膝跪到床上来,亲昵地吻吻他耳朵,捉住他的手,打开润滑剂,沾了一些在两人的手指上,带着他的手指向那处摸索去。单戎将浴巾挑开丢在地上,仅有的一点遮蔽物也失去,身体立时暴露无遗,文却思竭力制止住了自己的瑟缩,然而在单戎的手指插入的一瞬间,他还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突如其来的异物感使他不适,对方却仿佛毫无自觉,大大方方地探入。湿粘的液体起到了很好的润滑作用,并不疼,手指得以在那从未接纳过异物进入的小穴中缓缓爬行,忽然一下插到底,顶得他瞬间绷紧了身体。 “我不会太温柔的,所以学长要自己做,”单戎咬着他的耳朵说,“像这样插进来,扩张……”他的手指恶劣地缓缓抽插着,在紧致肠道内探索,模拟自己所说的话,“然后等到不疼了,再加一根进去……我的东西比较大,所以学长至少要能吃下三根手指才行哦。” 文却思耳根尽是红的,忍耐地点点头。 单戎手指毫不留情地抽离,他轻轻地吸一口气,接受自己的命运。他拿手指沾了润滑液,自暴自弃般闭上眼睛,一下子便是两根,插入之后动作也并不比单戎温和多少。 文却思向来是个冷淡的人,他与人的交往总是疏离,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礼貌,平日里没有什么表情,唯一的温柔也留给自己的母亲。他过早地成熟,背负了太多,生活榨干了他所有的精力,令他不欲分出更多感情与其他人。 但纵使他情绪反应都比他人淡了许多,他也仍有常人的羞耻心。被胁迫与一个年龄小于自己的、认识不超过几小时的男生做爱,这有悖于世俗,令他羞耻又痛苦。他感觉到疼痛,像是故意要折磨自己一样,咬着牙生涩地为自己扩张,用自虐来抵消内心的罪恶感。 单戎看得清他的意图,只觉得这挺有意思,也不阻止。他的目光玩味,与单纯孩童正观察着自己的新玩具无异,文却思生了一张俊秀美丽的脸,努力不让自己显出异常的表情,由于粗暴动作弄得自己溢出的几声浅浅呻吟声也带着苦闷。下身那个紧窄的小口被撑开,漂亮手指湿淋淋的,极为淫糜地在那处进出,隐约可见嫩嫩的红色与湿润水光。 只不过他的性器没有丝毫动静。单戎舔舔嘴唇,竟主动伸手握住。文却思受惊一样停了手,单戎便说了声“继续”。 与毫无经验的他不同,单戎动作灵巧,圈着柱身撸动几下,指甲又在最为敏感的地方轻轻刮磨,那白净性器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文却思有些惊慌,他只希望能应付了事,若自己也有了反应,那性质就完全变了味,然而单戎的打算他无法阻止,没有话语权,喘了两口气,忍着羞耻心插入第三根手指,草草开拓两下,进展过快的疼痛感使得前端软下些许。 主动发出邀请过于困难,他的声音极低,若不是单戎太靠近了,兴许就完全听不清:“……可以了,进来吧。” 单戎眯了眼睛,发现他异常的症结所在,也不戳破,只是慢悠悠地解开自己裤腰带。 他像是一只恶劣的狼,猎物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坦诚身体由他吞吃了,他却偏要进一步地作弄,逼出对方刻意潜藏起来的各种反应。难得找到了能激起自己趣味的东西,他便必须要完全发掘。文却思已经收了手,手臂横在眼睛上,遮住自己不堪的反应,单戎抬起他的腰,也不戴套,对于这个年纪少年来说大得惊人的肉棒硬得可怕,硕大前端顶着那还未合拢的穴口,就这样顶了进去。 他先前的话还是太保留了,能容纳三根手指扩张的小穴却无法容纳他的东西。文却思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不对,腰部绷紧,呼吸急促起来,过大的性器只挤进了一个龟头,文却思就难以忍耐地呻吟出声。他的手无力滑落,落到床上,手指就开始试图要抓住床单,心里有了恐惧感。 他浑浑噩噩地张着嘴,疼得背脊发凉。撕裂感令他颤抖,两腿大开着,试图合拢却完全使不上力气。单戎毫不心软,一边推进一边说:“学长里面真热啊。”那小穴激烈地收缩着,实际上是在推拒,他却偏要曲解为迎合,“我还以为学长会表里如一的冷淡呢……这不是很热情吗?” 润滑液仍残留在里面,纵使这具身体的主人充满了不愿,进入却没有受到太大阻碍。文却思大口喘着气,单戎甫一进入就 分卷阅读4 倾身向前,来吻他的嘴唇。他没能躲开,被撬开牙关攻城略地,那粗大肉棒只不过短暂歇息一刻,抽出一些,马上再次狠狠尽根插入。 “唔……啊啊……”文却思腰部拱起,喘息声被堵在口中,含糊不清。他难受又厌恶地皱紧眉头,想要换气,却只能换来单戎舌头的纠缠。那性器在他下身进出,如同火热楔子将他一次次钉穿,违背规律的摩擦感带来的是疼痛,使他腰部酸楚,几乎要被弄断。 他从未接触过这种事,这对他来说是苦难。他拼命想要忍耐,希望这具身体能像一具尸体,哪怕由人操弄也不生反应,然而他终究是个活着的人,在单戎那密集攻势下无意中被顶到一点,电流般快感立即滋出,逼得他逸出一声拔高的呻吟。 沙哑中带了一点撩人的味道,单戎挑逗似的喊了声“学长”,对准那点厮磨。 文却思闭紧眼睛,诡异的性爱快感竟在这样一种情境下潮水般涌升而出,刺得他下身酥麻。他眼角都泛了红色,嘴唇用力咬着,咬出了血来。单戎用手指抚了抚,揶揄道:“学长真是忠贞又矜持……”他的肉棒胀大,隆起的青筋都被那潮热穴肉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不紧不慢地顶弄那敏感之地,“不过学长还是下面的嘴更诚实一点,这么湿这么紧,好乖。” 文却思又臊又气,耳朵红得快滴血,呼吸声粗重而灼热,快感过于庞大,终于还是无法抵抗地呻吟出声。单戎总算满意,掐着身下这人的腰挺动胯部,听他随着自己的动作呻吟声起起落落,征服感被大大满足。 被尺寸过大的东西占有的疼痛感仍在,然而快感也矛盾地不断涌出着,文却思的身体背离了自己的意识,成了单戎手中的牵线玩偶。他憋闷地喘息着,只得催眠自己一切都会很快过去,单戎却偏偏又来向他撒娇:“学长,我操得你舒服不舒服?” 他的手如同恶魔的爪子一样,钳制得人无处可逃。文却思觉得整个下半身刺痛又酥麻,摇了摇头,黑发散乱着,红润的嘴唇无力张开,最后还是吐出两个字:“舒服……” 单戎又问:“那学长喜不喜欢我操你?” 文却思没有哭,只不过眼中有了水汽,视野一片模糊。单戎的脸无疑是俊朗的,带着少年气的愉悦,只不过两只眼眸黑得太深,其中的一切情绪都过了一层刀片的滤网,落到人身上时变得恶毒而锋利。哪怕看不清他的脸,文却思也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深知他就是要这样捉弄自己,放弃抵抗与羞耻心,气息不稳道:“……喜欢。” 单戎低低地笑起来,见着他放弃抵抗的表情,在这一刻忽然觉得有点儿中意这个新玩具。 最后单戎还算是发了慈悲,没有发泄在他的身体里,白浊精液抖抖落落地被射在大腿根,淫糜非常。 文却思在床上躺了许久,下身性器其实还硬着,但没人愿意抚慰它。单戎神清气爽,进浴室冲洗身体,文却思等待许久,自己那根没出息的东西都不愿软下,狠狠心伸手掐了一把。 他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觉得难堪又好笑。又是一会儿,他撑起自己的身体,腰被作弄得仿佛碎过重新拼起来,两腿使不上力气,一碰到地板就马上跪倒,发出沉闷响声。 文却思的黑发凌乱地遮住脸,面色煞白。 单戎洗完澡出来,便见他这个姿势,鲜见地似乎生出了爱怜之心,笑着说了声“学长真笨”将人抱起。 文却思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别扭和恼恨,低声说“放下我”,根本不被理睬。单戎抱他到浴室,体贴地放进浴缸里,心情颇好地又再次出去了。文却思僵硬半天,发泄般地掐了自己一把,清洗起身体。 十几分钟后他总算将能歪歪扭扭站起来了,忍着下半身诡异的疼痛穿上之前放在浴室的校服裤子,扶着墙走出去。单戎的衣服他不愿意穿,只是将那件被葡萄汁弄脏一块的上衣再次罩上,严严实实裹上外套。 单戎站在桌前,这时才在看他先前给自己考卷上批的字,手上捻起一颗葡萄,扭头笑道:“学长,张嘴。” “……”文却思乖乖地张嘴,由他将葡萄喂到自己口中。 “你看,早一点学乖不就好了,”单戎手指在他嘴唇上抹一抹,“学长要回学校了是不是?后面疼的话,走路可要小心一点。” 文却思道:“……谢谢建议。” “还有,学长的英语讲得不错,”单戎将考卷抖一抖,嘲讽笑道,“虽然我在国外呆了十多年,但听学长教教英语也不错呢。” 文却思都没力气生气了,漠然地点点头,捡起自己的书包,一瘸一拐,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开了这间公寓,坐上去学校的公车。 第四章 文却思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只是疼,倒是没有发烧。他昏昏沉沉过了一晚,老师占了晚自习时间来讲英语考卷,他听着就觉得有点恶心,抓着笔的手太过用力,指尖泛白。 晚自习下课回家的时候路过药店,他在店门口站了几分钟,还是进去买了点药。尽管他装得表情正常,但他不正常的走姿出卖了他,店员小姐一脸了然,麻利地给他拿了药,还多加几声劝告。 文却思耳根发红,扭头就走。 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他都没有碰过几次,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得做许多心理建设,才能克服羞耻心在那里甚至是里面抹上药膏。被单戎侵犯的时候他没有太大怨恨,到了上药时,那情绪才突然反扑。 文却思接受单家资助是在十六岁的时候。 他母亲很早就生了病,多年调养下来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他们家本是有不少积蓄的,但那个病就像个无底洞,源源不绝、不知止尽,吞吃了所有的钱财。他从懂事开始就变了法地挣钱,为同学写作业,在周末时去接一些重活,中考完还不顾母亲的强烈反对放弃了上学的机会,停学一年去打黑工。 他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取了天海一中,但却没能去上课。他初中的学校教导处主任与单戈有那么点朋友关系,一次在谈话之中无意说起,单先生便提出了要资助他。 天上掉下这么大一个馅饼,硬生生砸蒙了他,他回过神后也没多挣扎便接受了。 他只是个还未成年、甚至没有高中文凭的学生,自尊心不过是虚妄又奢侈的东西,他必须在生活面前低头。 单先生为人很不错,沉稳温和,仅有的几次见面中,对他的态度也都鼓励嘉许,表现出了那个地位的人能表现的最大善意。文却思天生没什么表情,但该懂的道理都懂,他对恩人感到感激,又对对方的成就与好心肠生出了默默的崇敬。 文却思上完药,一瘸一拐地去卫生间洗手。 他家原本的房子早就卖了,现在住的是一间狭小的 分卷阅读5 旧租屋,墙体常年潮湿,只不过他清理得勤快,家里整体还是干净整洁的。他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冲刷手上的脏污,想起来单戎的脸。 毒蛇一样的眼神用笑意修饰了,反而让人觉得更加不寒而栗。 文却思垂着眼睫,心中不由得想,单先生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与他完全不同的儿子来。 文却思日常上课没受到太大影响,只不过周三和周五各有一节体育课,他都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假。他成绩好,也向来老实,老师轻轻松松就批准了,准许他留在教室里看书。 那处渐渐地转好了,日常的学习生活也多少冲淡那一天留下的阴影。 教室里还有稀稀落落几个同学,都是偷懒逃课或抓紧补作业,在教室里期盼老师千万别点名的。文却思做题做到一半,第一组的同学拿一道三角函数题过来讨教他,他琢磨片刻,刚找到了思路,放在抽屉内的手机忽然振动两声。 是单戎的短信,语气很平常的一句话。 天海一中学生多班级多,排课重叠也多,周五这天,文却思所在的高二一班和单戎的高一三班体育课正好同时排在下午第二节。单戎见到了苗又宁,自然知道他这节课有空,便传召他:“我在篮球馆,学长自由活动时间记得过来一趟。” 文却思刚刚出现的思路瞬间断了,厌恶地皱起眉头。 单戎又发过来一句:“顺便去小超市帮我买点水果吧,买学长喜欢的就好。” 同学好奇地探个头过来:“真稀奇,谁给你发短信啊?” “没什么。”思绪在心头过了三个来回,文却思将手机关了机放回抽屉里,淡然道,“垃圾广告而已。” 单戎多半不在那里,只不过想捉弄他让他跑个空罢了,不去的话也不会被发现。 万一他当真在那里……也不过是撒个谎、说句“不带手机上学”的事罢了。 单戎发完短信,懒洋洋地点开消消乐杀时间。 篮球馆设置了一大片观赛座位,他随便选了一个坐着,其他同学一半在底下做练习,划水的同学也分散地休息,自觉避开他。过了一会儿,陈聪很主动地跑过来问:“戎哥,这节课想吃什么啊?” 单戎漠然看他一眼,他也知道自己一身汗味,自觉离远两步。 “这节课用不到你。”单戎手指一滑,一口气消了五只红色小鸟,造了个炸弹,不知想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来,“我在等人。” 第五章 单戎等到了下课前三分钟,文却思也没有出现。陈聪不断用探究的眼神往他这里看,想必在好奇他究竟会等怎样一个人。 他倒也不生气,心里还觉得有点稀奇,把游戏关掉了,又笑起来。 文却思不出现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他以为对方会顺从听话,毕竟之前吃过苦头,已经一副学乖了的样子。 一节课没喝水也没吃东西,单戎有点口渴,舔舔嘴唇,手机放进口袋就往高二的那栋楼走。陈聪追上来问他,下节自习要不要替他买点东西,他摆摆手,也没应答,陈聪就识相地不再跟了。 文却思用体育课时间将数学老师布置的两道压轴题都解完,写好答案的那一瞬间,下课铃声便敲响。同学们体育课疯完回来,吵吵闹闹地进教室,他喝了口水,刚把水瓶放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他面前。 单戎笑眯眯地说:“学长,我口渴了。” 文却思冷静地将水瓶递给他,见他就着自己刚才嘴唇的位置喝了水,心中一阵不悦。他抓紧笔,低下头道:“没事不要总往高年段跑。” “谁让学长不理我呢?”单戎表情很遗憾,“我难得等一次人呢,竟然被放鸽子了。” 文却思装作不知道:“什么等人?” 单戎眼睛微眯着,半晌后恍然大悟道:“学长是不是没带手机,所以没看到我的短信?” 预先准备好的理由却被单戎抢先说了出来,文却思呼吸乱了一刹,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又点头一下。单戎这次反而很谅解了,一手拍着他的肩说“学长要认真学习,不带手机也是正常的事”,手指滑动,移到他脖子边,动作带上一点暧昧:“既然上节课学长不理我是误会,那这节课补上就行了。” 文却思没想到他会这么要求,强装镇定道:“等放学后吧,我们下节课老师要讲题……” “你不会想让我在这里把水从你头上浇下去的,”单戎另一手拿着水瓶,瓶口微微倾斜了一些,脸上笑容仍然无害,“对吗?” 苗又宁和女生们说说笑笑地进班级时,恰巧看到单戎与文却思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她脚步暂停一瞬,同伴问她怎么了,她马上又笑着回答:“没什么。” 周五下午第三节是全校统一的自习课,上课铃敲过之后,校园便陡然安静下来。单戎脚步很轻快,轻轻松松的,文却思跟在后面,只觉得他身影格外刺眼。 文却思在这几日内体验了一遍过去从没有过的情绪,厌恶,怨恨,以及现在的不安。他的手神经质地握着拳,指甲掐进肉里,周身充满了警惕。 单戎是个疯子,做事不会顾及后果,刚才如果自己不答应,他相信那瓶水马上就会浇透自己。就算还在学校,在场的还有那么多人,单戎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他叫自己出来,万一是想在学校做那件事…… 文却思想想便觉得毛骨悚然。 单戎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回头笑道:“学长不用担心太多哦,只是想了解一下学长,和学长聊聊天而已。”他们走到了学校的小超市,单戎埋怨说,“刚刚想让学长买点水果过来的,但是学长没来,害得我口渴了一节课。” 文却思问:“你想吃什么?” “买学长喜欢的就可以了。” 文却思什么都能吃,没有特别喜欢的,只想着应付了事,随便拿了盒处理好的草莓便去结账。单戎又带他往篮球馆走,偌大的场馆长时间开放着,有几个男生仍在场上打球。 单戎挑了个最偏的位置,一半笼罩在黑暗里,稍微侧个身就是通往小通道的拐角。他态度自然,坐下后便拿了颗草莓起来,自己用牙齿叼着,缓缓咬下,紧实红润的果肉中渗出甜丝丝的汁水。 确认了味道不错,他心情这才稍微好一些,又拿起一颗,摘了叶片便去喂文却思,意味不明地感慨道:“没想到学长会喜欢草莓……真甜。” 文却思心不在焉,食不甘味,坐立难安。敷衍地吃了一颗,单戎问他话,他也敷衍地回答。 单戎吃完两颗草莓后,舔舔手指,忽然向文却思发出邀请:“既然都来了,学长陪我打一场吧,一对一就好。” 文却思:“……我不行。” 单戎挑眉:“难道学长后面还伤着?” 分卷阅读6 他能光明正大问出这个问题,文却思心中一阵羞耻,逼着自己回答:“好了一些,但是不能剧烈运动。” 单戎又露出了可惜的表情,嘟囔道:“男生之间打一场球明明是增进感情的好方法呢。” 文却思体能还不错,各项运动也蛮擅长,去年的篮球赛时被班上体委抓去当了控球后卫,还让篮球社社长惊鸿一瞥缠着他邀请了好长一段时间。只不过他没心思对单戎讲这些,也分不清单戎说这话是何用意,听到什么“增进感情”更是不适。 他闭了闭眼睛,第一次喊了这人的名字:“单戎。” 单戎笑容格外友好:“嗯?” “如果有机会,下次我陪你打,”文却思尽量放软语气,“我这节课还没请假,希望你能让我回去。” 单戎嘴角向下撇了撇:“学长真是扫兴呢。” “……对不起。” “扫了我的兴就得赔我。”他的声音猝然压低,凑近了文却思,“一点小情趣……晚自习下课后,我会找学长检查的。” 文却思猛地睁开眼,单戎正饶有兴味地盯着刚刚买的草莓,挑了鹌鹑蛋大小的一颗,温和地笑着转过头来。文却思霎时有了想逃跑的冲动,手抓紧座位的把手,蠕动嘴唇说:“别……” “放心,我挺擅长挑水果,这颗草莓很甜的,”单戎笑道,“学长不是喜欢吃草莓吗?试试用下面的嘴吃。” 第六章 篮球馆的小休息室里空荡荡的,铁灰色储物柜整齐排成三列。单戎半是亲昵、半是强硬地把文却思拽了进来,文却思脸色发白,手被抓得生疼。 被压到墙角的时候,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别在这儿……有监控。” 单戎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文却思无奈,只能屈服地求饶道:“求你了。” 他屈辱又惊惶,但阻止不了单戎,也不欲惹怒他,只能尽量争取没风险的做法。好在这次单戎满意了,又换了一个地方。 篮球馆的卫生间有单独的隔层,单戎把人推进去,自己也侧身闪入,带上门后便将文却思抵在了门上。卫生间里的灯光较暗,单戎靠近地凝视了文却思几秒,左手伸上来,抚摸他的嘴唇,不过两下便开始往他嘴里钻,柔声道:“舔湿一点。” 这双手指节明晰,指尖还带着草莓的甘甜滋味。文却思极力无视自己意识中的抵抗,顺从地张开嘴,让那手指得以顺畅地插进来。 它们简直坏透了,像两只蛇一样,柔软又轻巧地在他口中兴风作浪。舌头不得不逢迎,被它们夹住逗弄,津液被搅得“嗞嗞”直响,分泌得过多又难以吞咽,便缓缓地溢了出来,顺着嘴角流下。 单戎很新奇似的笑了两声:“学长真可爱啊,像小朋友一样。” 文却思两颊微微发红,必须用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反抗。好不容易,那两只手指抽了出去,单戎再次欺身压上来,舔舔他的嘴唇,两根手指也滑进他股缝间。 沾染了涎液的手指表面滑腻腻的,摸索到那熟悉的穴口,玩弄般绕着紧闭小口转了两圈。那里倒是不肿了,只是手指插进去的时候,文却思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 “学长不要咬得太紧嘛,放松一点,”单戎逗他,“看来这里很想我嘛。” 嘴上口气温柔,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体贴,一根手指直直插入后,微曲起指节扩张两下,便又插入了另一根。文却思的腿软了,头颅抵着门框向后仰,微微喘着气。 暗光洒在他面上,衬得他皮肤如瓷片一般莹润洁白,颤动着的睫毛使得那投下的一小片阴影也发生着细小的抖动。他的表情隐忍而苦闷,细颈拉着优美的曲线,犹如一只被虐待了的白天鹅。 单戎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一点爱怜之情,下一瞬间又笑弯了眼,覆面过去,舌头舔舐他的脖颈,紧接着衔住他的喉结。文却思哆嗦一下,有了要被那尖利犬牙啮破喉咙的错觉,口中发出孱弱的呻吟,下意识两手抓紧他衣服。 他的小穴很紧,甬道干涩,高热的穴肉争先恐后挤压着那手指。单戎毫不在意,又往内捅了捅,粗暴地扩开,心头忽然生了一个坏主意。 那两根手指开始在狭窄小穴内摸索,很快便找到了熟悉的敏感点,稍稍摩擦一下,文却思立刻露了惊急的喘息声:“唔……不要,你不是只打算……” “我这是为学长好呀,”单戎讨功一般,“让学长舒服一些,也不会那么疼。” 手指恶趣味地顶着那点,渐渐用劲碾磨,文却思马上就腿软得站不住,两腿发起抖来。如潮快感诚实地涌出,令他心慌意乱,还未来得及又一次阻止,忽然之间,肉壁上竟开始缓缓分泌出湿濡粘腻的液体。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头皮发麻,神思都停滞了。单戎反应得很快,夸张地“哦”了一声,手指大肆在紧窄甬道中画了两圈,笑道:“原来学长身体这么淫荡啊。” 文却思眼角艳红,紧紧闭上眼睛,羞耻得说不出话。他的身体被两根手指玩得起了反应,火苗在身体四处点起,两条腿酥麻无力,几乎软下,单戎很关切地顶他顶得更紧一些,身体更加贴近,几乎让他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像个抽了骨头的玩偶,只能这样由人支配玩弄,喉中止不住地逸出一声又一声尽力压抑的呻吟。很快地,单戎手指抽出,还沾着他身体的淫液,捉住那颗草莓,重新回到那湿热小口。 他们买的草莓并不软,果肉娇小紧实。先进入的是较小的那段,接着直径慢慢扩大,草莓粗糙不平的表面磨过那紧缩着的小口,被感知得一清二楚。 “学长,好不好吃呢?”单戎还煽风点火,轻轻在他耳边问。 文却思抽着气,手将单戎的衣服抓得完全皱了,鼻息粗重,恨不得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单戎将草莓塞入后便收回了手,爱护地抱住腿软的文却思,不让他摔到地上去。半分钟后,文却思撑着身子自己站住,绝不看他,他便恶作剧成功似的哈哈笑了两声,嘱咐一句“学长可要努力站好哦”,抽身去洗手。 文却思一路别扭地被单戎送回教室,不得不半靠在单戎身上。路上遇到了两个老师,他都用身体不适让学弟帮忙为理由糊弄过去,到了高二一班所在教室的二楼楼梯口,单戎才放开他。 他勉力站好,耳垂红得像一粒石榴。 单戎凑过来,笑着说:“我晚自习后来接学长哦。”末了还拍一把文却思的屁股,逍遥离开。 文却思努力让自己保持普通走姿回了班级,向老师道歉,再次坐回座位上。 老师讲的题他也没心思听了,脑海中乱糟糟的,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后穴中的草莓深深嵌着,存在感鲜明到难以忽视,时时刻 分卷阅读7 刻提醒他,自己在学校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文却思说不清这几个小时自己是怎么熬过的。 他没吃晚饭,只少少地喝了几口水,也基本没有离开座位。他不敢变动姿势,生怕不小心让那东西滑出来,又或者将它挤烂,被同学发现异常。 无论是哪种结果,对他来说都难以承受,使他心头发寒。 班上一半的同学都担忧地来问他“没事吧”“需不需要送你去医务室”,文却思逐个感谢,解释自己没什么事,休息一会儿就好,紧张得几乎冒汗。 好不容易到了晚自习结束的钟声敲响,同学们如思乡的小鸟一散而光,他装作已恢复了正常,留在座位上补作业,留到了最后一个。 他不敢往外看,但却第一次如此期待单戎快些来,让自己解放离开。他尽力保持平静,心中的焦躁却难以抑制地升起,俊秀的面容阴沉沉的。 忽然之间,抽屉里的手机振动了两声。文却思拿出来看了一眼,仍然是单戎的短信。 “学长真乖,不过我早就回家了呢。” 文却思视线盯着手机屏幕,嘴唇抿得死紧,身边无人,实在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恨恨地捶了一下桌面。 单戎就站在门外墙体后,从窗户开着的缝看他。 文却思难得露出这副表情,琉璃黑的双目中燃着克制着的恼火,模样实在有点好看。单戎噙起笑容,收起手机,在文却思还没注意到时,混着楼道的一片黑暗,快活地离开了。 第七章 高一学业比高二轻松一些,周六不必上课,晚上单戎便被单戈叫回了家。 单戈年龄正好四十岁,轮廓硬朗成熟,鹰目深邃锐利,留着恰到好处的胡茬,不笑时颇有不怒自威之势。单戎虽才十六岁,面容与他已有五分相像。 先前单戎在国外待着,两人几个月也未必能见上一面,回了国倒是必须至少半个月回一次家了。父子俩就一起吃顿饭,单戈从不过问他学得怎么样,单戎也不关心他爹的大事业开展得如何了,偶尔接上几句话,单戈总忍不住要嘴贱讽刺他爹,被瞪了又耸耸肩。 这周回去时是由单家司机接送,出来迎接的是个美艳的女人。她栗色长发,烫了个大波浪,随性地披散着,西装裙胸口开得很低,雪肤红唇,笑容恭敬又聪明。 她解释说单总正在洗浴,他要见父亲的话请稍微等一会儿。单戎走在她身边,一阵阵浓郁的香水与脂粉味传来,嫌弃地后退两步。 单戈出来时,那女人凑上去与他说了几句亲密的话,调情般轻笑两声,翩翩然离开了。单戎端着个盘子,往嘴里丢家里仆人剥好的橘子瓣,坐姿很是不端,笑嘻嘻抬手招呼他爸:“半个月不见,爸又换一个人啦。” “没个正形,”单戈瞥他一眼,“起来了,该吃晚饭了。” 跟在他爸身后,又一次闻到那残留的香水味,单戎忽然无理由地得意了一下。他对着单戈的背影吐吐舌头,嘲笑道:“眼光还是这么俗。” “小孩子懂个屁。” 单戎扯起嘴角,炫耀道:“眼光没我好。” 单戈一下子听出他口中的意思,回头看他两眼。单戎脚步如常,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咬着筷子开始思考第一道菜吃什么,单戈也坐下,口气不温不火:“你想玩什么我不在意,只要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单戎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便是这句话,耳朵都要生茧,熟练地摆摆手,也没回答。 单戈从不避讳往家里带情人的事,单戎不在意,早已习惯。他不生气,也不好奇,只不过看着他爸口味十年如一日地俗,心里总不禁有些嘲讽。 清一色的漂亮妖艳女人,口气亲切诱惑,与谁说话都像在勾引对方,她们敬爱自己的总裁,对总裁的独子也总是百般讨好。他看着这些人,仿佛看着流水线批量制作的人偶,只觉得无趣极了,连脸都记不住。 相比起来——单戎心想——还是学长可爱一些。 想到文却思那双好看的眼睛,他连嘴角都不自觉勾了起来。 ———————— 文却思一个周六没有见到单戎,也没接到他发来的任何消息,心情也没好上多少。这人如同悬在他心上的一块尖锐巨石,长长久久地投下阴影,永远只会有“正在准备着砸下来”或“已经砸了下来”两种状态。 在学校被逼迫做那档子事,还被报复地戏弄了一番,他几乎对学校也有了种不安之感。他总害怕单戎何时会又发来一个信息,对他做出这般那般的指示。 单戎绝不会在乎他会不会被旁人发现,但他在乎,连放学离校对他来说都成了一种解脱。 往常周六晚上他需要去为邻居阿姨家的孩子补习,但这周回去时,那家的小朋友却生了病在休息,他便得以空闲一次。 周阿姨一家是这里的老居民了,有些淳朴市侩,却有一副热心肠,得知文却思的家庭情况后总明里暗里地帮他一把。虽然这周补习是不用补了,但文却思既然进了她家的门,那把人留下来一起吃顿晚饭总是要的。 文却思对她的热情总招架不来,也难以拒绝,被迫吃了两碗饭才被准许离开。周阿姨送他到门口,还关切地拍拍他肩膀:“却思啊,这周你也好好休息一下。石头快期中考了,你应该也快了吧?好好考,还是要拿第一名啊,不然石头就不能拿去跟他那群小朋友吹牛了!” 她胖胖的脸上做了个“加油”的表情。文却思笑笑,点头道:“我会的。” 受到人的好意时,心情总会好转一些。文却思望着镜子内自己略带疲惫的神情,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击拍脸庞,再次抬头时,仿佛便多了一丝朝气。 他拿出账本,统计了一遍近期收支。他抽时间写了些文章投稿,过稿率不低;学校免了他的学杂费,给予他补助及奖学金,参加各项比赛也多多少少有点钱拿。上大学后他的时间只会变得更加自由,想必能做的事情也更多。 虽然自己挣的钱与母亲的医药费相比,仍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也在一点一点地增加。 书桌上摆着两个相框,一个是尚且年轻的父母抱着仍在襁褓中的他,一家三口合照,另一张是他前些年与还未如此憔悴的母亲的合照。妈妈背脊挺直,长发梳得整洁柔顺,温和地笑着,他还只到她胸口,对着镜头时板着脸,牵她的手却牵得紧紧的。 相框表面已有了许多时间的刮痕,用手指去抚摸时略显粗糙。文却思眼神柔和下来,凝视许久,捧着它轻轻地吻了一下。 第八章 短暂的平静只维持了一天,周日时,单戎仍然给他传了讯,两个人仍然是同一个时间地点见面。 文妈妈今天精神好了不少,拉着他 分卷阅读8 ,母子两人琐琐碎碎聊了好久的天。文却思为了让她高兴,给她看了自己的近期成绩单与前些日子新过稿登载的一篇文章,文妈妈也是读书人,看到儿子这样优秀,笑容止都止不住,拉着他的手,仔仔细细地将文章读了三遍,又轻声细语地向他指出几处可以修改的地方。 文却思将杂志留给了她,轻轻搂着她抱了一会儿,道:“这期的征稿主题挺有意思的,妈可以看一下,或者动手写一写。下周我来和你探讨,看看我们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好,好。”文妈妈笑道,“不过妈妈好久没写过东西,手生了,到时候可不许笑我。” 文却思找到了她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上满是时光的痕迹,长时间的病痛与治疗使她的皮肤不再光滑,刻上了粗糙的瘢痕,堆起老气的褶皱。他抚摸两下,想起这双手握笔的模样,只说了声:“不会的。” 单戎等到文却思的时候,对方破天荒地没有穿校服。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长袖T裇,胸前有着简单的蓝色火焰纹样,外套薄薄的一层,牛仔裤洗得发白,并不很长,有一块纤细白皙的脚腕未能遮住。T裇的圆领开得不大不小,但比拘束的校服好了许多,恰巧露出一半削瘦凸起的锁骨,低头时略长的发梢垂过来,尾端正好扫着锁骨。 见惯了对方穿校服时死板的模样,难得看了一次私服,单戎心情大好。 把人叫过来,也无非就是做那件事情。文却思没做无用的反抗,冷冰冰地任他施为。 单戎这次没有脱他的衣服,只将裤子褪到腿弯处,背靠着床头枕着软枕,两条细白大腿曲起来,露出腿间私处。单戎有了兴致亲自为他做扩张,灵巧的手指熟练地攻入那小口,带着滑腻的液体舞动,很快便逗得他呼吸粗重。 “其实学长自己就很容易湿,好像润滑液也用不到多少呢。”单戎低笑,指腹按着他的敏感之处,磨得他难耐地收拢了一下腿。他的手撑在两边,支力不让自己狼狈地滑下,也不应答,只是脖子诚实地渐渐红了起来。 单戎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那颗草莓,学长最后怎么弄出来的?” 文却思半晌才道:“在厕所解决了。” “学长自己用手插进去弄的吗?”单戎说话时的气很热,“后面是不是比现在这样更热?更湿粘粘的?学长身体这么淫荡,应该没有把它弄碎吧……嗯?” 这话太羞辱人,文却思愠怒且难堪地别开头,咬着嘴唇,手抓紧了床单,低声说:“以后别在学校做这种事了。” “我也不想的啊,谁让学长不听我的话,只好给学长一些惩罚了。”单戎一脸无辜。 “你!” “我怎么了?”单戎道,“难道不是事实吗?” 文却思张了张嘴,意识到反驳他也是无用之举,心中几番纠缠,最后妥协道:“……只要你不在学校做这种事,我会尽力听你的。” 嘴上是妥协,表情是不情不愿,这个违心的模样可爱极了,单戎没忍住笑了两声。 他凑上前,像只小狼狗按着自己的猎物那般,很喜悦地舔了一口文却思脖子,下身的扩张也做完了,干干脆脆收回手,抬起他一条腿打开,怒挺的性器直接干了进去。 文却思那地方又紧又热,湿淋淋的,收缩蠕动着,与他本人努力要维持的形象截然相反。单戎舒服地叹出一口气,一边开始抽动,一边道:“只要学长乖一点……我在学校,还是更喜欢学长上面这张嘴多发出点声音呢。” 无论被干几次,文却思都打心底厌恶这件事,然而身体却难能自主,快感不知羞耻地涌起。他自暴自弃地闭起眼,听从单戎的话呻吟出声,呼吸不稳地说:“我会的……” 他已将底线放低到这样低,自己都唾弃自己。 做完后在单戎公寓洗了一次澡,回去后他又洗了一次,几乎将自己搓到快要脱皮,再上了药,才换上校服去学校。 这周比上周好了一些——被进入过一次,适应了那个尺寸,便不像第一次时疼得那么惨烈。 但心理仍是难受,他在学校食堂买了晚饭,毫无食欲,吃了几口便有些想吐,最多只能逼着自己吃下一半。这个影响一直持续到晚自习时的小测,他状态不佳,浑浑噩噩的,交完卷子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写错了一题,心情顿时更加糟糕。 他颇有些不忿地想——单戎真是个灾星。 第二日上课时,文却思带了一个小小的心形吊坠,放在上衣口袋里。 那是个简陋廉价的小工艺品,很有年代感,按开小小的盖子时,便能看到一张泛黄的少女照片。那是妈妈年轻时的东西,后来送给了他,他珍藏着,今日才难得带出来。 哪怕单戎再怎么做,他也不能受到更多影响了。他需要点别的东西来让自己镇静。 单戎上了半天课,最后一节课提早走了,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外卖也没找到满意的,便慢条斯理晃悠到高二的班级。 到高二一班门口时,下课铃正好敲响。老师拖堂了一会儿,单戎就站在后门,观察文却思听课时的样子。 那人微微向前倾着身,后颈到没入衣领的小块背脊弧线优美,不停地纸上写写画画,专心致志。单戎一下子想起他昨天穿私服的模样,心里嫌弃了一下这老土的校服,目不转睛。 文却思没发现他的到来,姿态放松而自在,等到题目讲完了还心情略好,嘴角微勾着将桌面上书和稿纸都收拾干净。老师走出教室,同学们也纷纷奔出班级门准备吃饭,他舒展一下身子,紧接着漂亮的手指在左边口袋摸了摸,这才准备出门。 扭头的一瞬间,单戎进入他的视野,对他微笑招招手。 文却思顿时身体便僵了。 单戎厚脸皮,干脆这么不紧不慢走进来。文却思连忙站起来,问道:“你来做什么” 单戎不故意膈应人的时候,一双眼睛也是好看的,颇为无害地眨眨,扯扯他的衣角,表情还有点儿像撒娇:“学长,我来请你约会了。” 第九章 单戎作为一个学生可以说是最闲的那种,学校附近逛了个遍,总喜欢围着他的那群男生也时不时就会说到学校附近哪里比较有意思。他挑了个离学校最近的私房菜馆,优哉游哉带着文却思散步过去,开了个包厢。 随意地从粉蒸排骨到水煮牛肉点了四五道荤菜,又要了两盘素菜与一锅汤。他与文却思挨着边坐,待到菜一道道端上桌了,文却思却只夹了两筷子青菜,合着饭默默地吃。 单戎表情里透着困惑:“这家手艺还不错的,学长不尝尝看吗?” “……”文却思只道,“不用了,我口味比较淡,你自己吃吧。” 单戎扫兴地撇撇嘴,嘟囔道:“看 分卷阅读9 学长这么瘦,还想给学长补补身子呢。”他抬手又按了服务铃,服务生匆匆赶来,他抬抬下巴,道,“这几道荤菜撤走,帮我弄杯猕猴桃汁过来。” 服务生诧异道:“这个,您一口都还没吃呢……” 单戎道:“撤走,我不想吃。” 服务生显然没搞清楚这客人怎么回事,有些蒙,又见他学生打扮,怀疑他是想耍手段赖账,便礼貌地劝说了几句。单戎满眼漫不经心,撑着下巴,明显什么也没听进去,手指点点桌面:“别让我说第四遍,撤走。” 文却思基本是节俭到大的,曾经生活最困难的时候,有段时间几乎连饭都吃不上。面前的菜肴摆盘精美,香味扑鼻,蒸蒸地散发着热气,一口都还没动过却要被撤下倒掉。他放下筷子,忍了忍,没忍住,道:“既然不想吃,为什么要点?” “我以为学长会爱吃呢,学长不爱吃,我也没办法呀,”单戎耸耸肩,“我反正兴趣不大。” 文却思道:“……你不觉得你很浪费?” “不觉得。”单戎笑得很坦然,“反正又不是没钱。” 单戎这人身上有种魔力,总能精准地找到那个让人生气的点,狠狠地戳下去。文却思心头有了点火气,抿着嘴唇,转向服务生说了声“对不起”,又道:“麻烦做一下他新点的果汁,这些菜就不用撤了,麻烦你们了。” 服务生退下了,单戎撑着下巴看向他,眨眨眼睛。 文却思口味确实清淡,不习惯吃辣的,夹了一块排骨到自己碗里,又夹了一块做得香软的鲈鱼。他面无表情,单戎搬着椅子更靠近他一点,整个身子都依了过来,又眨两下眼睛。 “……我会吃一些的,但是我不能吃辣。”文却思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单戎反而笑起来,手指扯住他的衣角,像小孩子一样扯了扯:“学长也要给我夹菜。” 文却思沉下气,干脆给他夹了一块表面泛着红的牛肉,还附带了一个辣椒,丢进他碗里。单戎收回手,这时候反而乖巧了,看不出那个高深莫测玩弄人的模样,吃了那块牛肉,被辣得吸了吸气,但自己点的果汁还未上来,撇着嘴扒了两口饭,不悔改地向文却思说:“还要。” 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文却思也懒得跟他较劲了,忍无可忍道:“你不能自己吃吗?” 单戎理直气壮道:“我是要和学长约会的,当然要学长夹给我……或者学长喂我吃也行。” 他的嘴唇很薄,因为吃了辣有点儿发红,俊气的脸上带着任性,仿佛一切就该像他话里说的这样进行。这不过是他又一个把戏 ,文却思皱着眉一下子给他碗里添了好几筷青菜,单戎不太爱吃这个,嘴角下滑一点,夸张地叹气,却还是乖乖地将它们都吃了,然后不太开心地抱着新上的猕猴桃汁一口气喝了半杯。 文却思总算得到了清净,一碗饭迅速吃完,道:“我该回学校午睡了。” 单戎咬着吸管凝视他,破天荒地没有阻挠,就点点头同意了。文却思松了一口气,恨不得马上远离他,脚步很快地往外面走,手下意识向左边口袋摸去。 那里少了点东西,他一怔,咬住嘴唇又快步折返回去,用力打开包厢门时,便看见单戎手上挂着那吊坠。小小的盖子已经打开了,吊坠被链子吊着,在空中转了转,泛黄的照片转到他这面来。 文却思道:“还给我。” “不还,”单戎摇了摇头,“学长带着别的女人的照片和我约会……我可要吃醋了。” 文却思一声不吭,第一次这般情绪外露,阴沉着脸就上去抢。单戎动作灵巧,向后一躲,把吊坠收到掌中,另一手制住文却思,格挡住,几个闪身,全部躲过了他的争抢。 最后他将吊坠收回了自己的口袋,又把文却思按在了墙上,凑到文却思面前轻声道:“学长难道不该想想,怎么弥补我的吃醋吗?这么想要回这个吊坠的话……试试用另一个地方接,我可能会同意哦。”他的手下滑到文却思臀部,极富暗示性地捏了一把。 重要的母亲饰物被他拿来开这种低俗玩笑,文却思心头火起,终于是破了功,扬手一巴掌把他的脸扇得偏过去。 “啪”的一声回荡在包厢中,格外清脆响亮。单戎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才慢慢地转回头。 文却思冷冰冰地看着他,咬着牙恨声道:“单戎,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第十章 空气接近死寂,只有小包厢墙上的挂钟指针滴答滴答,规律而机械地走着。文却思心知大事不好,却没什么畏惧,眼神一寸也不移动,渐渐和单戎的眼神对上。 单戎任性自我,世界以他为中心,想必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文却思漫无边际的想着,眼睛漠然地眯起来,盯着他脸上红掉的那一块,心头的怒意还未消,只想再给他一巴掌。 预想中的惊怒报复却没有到来。 单戎睫毛扇了一下,手掌抬起来,仿佛摸一个稀奇的东西那样摸了摸自己的脸,指腹在肿起些许的面颊上摩挲。随即,他眼睛睁大了一点,嘴巴也微张,带着红色的薄唇之间露出一个小而圆的缝隙,马上又拉长变弯。 他竟然露出一个笑容,目光中隐隐透出别样的光彩:“学长。” 他喊了一声,声音里竟能让人听出一种新鲜感。文却思听他又问:“学长,这是不是你第一次打人?” 文却思抿着嘴唇,直视他,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一种异样的兴奋,甚至是狂热,就好像他并不是被人给了一耳光,而是接到一个新奇的礼物。文却思这下终于愣住,无来由地背脊发寒,冷声道:“是又怎样?” 他以为单戎会狠狠地打回来,或者用柔软却森然的语调向他做出更无理的要求作为报复,没想到这人竟然颤抖着肩膀笑了两声,口气甚至是愉悦的:“那学长肯定也是第一次骂人了……”他说得很轻,近乎赞叹,“怎么骂人都这么可爱。” 分针走过了十二这一刻度,挂钟“叮叮”地敲了两下,作为整点报时。单戎的手又动了,他摸着自己面颊的手转移到文却思脸上,手指头犹如灼热的毒针,毫不留情刺了文却思一把。 “学长,”他道,“十年没有人这么打过我了。” “关我什么事?”文却思的拳头握紧了,反正那一巴掌已经给出去,该面对的也迟早要面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使劲推了单戎一把,声音里压着怒气:“没人打过你,你被宠坏了,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 单戎噙起笑容:“我还以为学长会后悔一下。” 文却思道:“我没什么好后悔的。” “学长不怕我在这里上了你,或者把你的手打断?”单戎 分卷阅读10 笑着,“我想整治学长的话,方法有好多种。” 文却思只道:“随你便……单戎,我也是人,我也会反抗。” “那如果把我家的钱收回来呢?”单戎道,“我说一句话,断掉一笔无关紧要的支出,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文却思的脸上苍白得可怕,偏偏眼角又因为愤恨转为偏红的颜色。他呼吸不太稳,渐渐地变得急促,胸膛起伏的频率也变大,似乎是情绪激动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严肃而郑重:“单戎,我可以厚着脸皮去向单先生解释——当然他如果不愿再资助我,也是情有可原,我感谢他这么久以来的帮助。我会另寻出路,总能挣到钱。而你,”他声音猛地沉了一个调,“单戎,你离了你爸,就什么也不是。” “我为什么会离了他?”单戎很好奇地挑眉,“他的不就是我的?”他又笑了两声,“我爸的就是我的,他欠我的。” 文却思不欲再与他争辩,咬了咬牙:“把吊坠还我。” 单戎眨着眼睛看他,半晌,很没脾气地笑了。他把吊坠拿了出来,缓步走近文却思,这时候就好像仅仅是开了个玩笑、来对开不起玩笑的学长道歉一样,拉住文却思的手,把吊坠交还回去。文却思紧紧抓住了吊坠,想抽手却不得,单戎牵着他的手,讨好一样地凑过来说:“学长生气了?” “冷静一下嘛,”他亲昵地说,“学长打了我一巴掌,我脸上有些疼,我都没生气呢。” 文却思道:“放开我。” “不放。”单戎道,“学长的手真凉,我要多牵一会儿。” 他不说那些恐吓的话,语气又这么软,几乎是在撒娇。文却思抿着唇,目光仍是很冷淡,却少了继续发脾气的由头。单戎比他高上一些,抓着他的手,又慢慢地抱上来,规劝道:“别生气了嘛,我道歉好不好?学长如果又要回去自己挣钱的话,肯定就不能上学了,对将来没什么好处的嘛,是不是?” 单戎亲了亲他的脸,又道:“照片里的是阿姨吗?阿姨年轻时候真好看,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文却思沉默着,好似有一盆冰水彻头浇下来,将他淋得不得不冷静。他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平复,残酷的事实又一次将他撕成两半,一半是身为人的自尊,另一半是对自甘下贱的自己的看不起。 “单戎,你真惹人厌。”最后他这么说。 单戎却低低地笑了:“学长也真令人伤心。” 他的手搂着文却思的腰,嘴唇贴着文却思的耳朵,呼吸的气几乎半真半假,轻柔到不可思议。过了许久,他说:“但是学长——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如同毒蛇吐着信子,信子中泌着毒液,将崖边即将被风吹落的花连根卷了过来,这般款款告白道。 第十一章 这场冲突过后,单戎反而缠人了不少。 他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扇了一巴掌的事,反而还以此为乐。与文却思独处时,他总喜欢抓着文却思的手翻来覆去地欣赏,然后莫名其妙笑起来。 文却思打过他一次,之后也懒得再装样子,虽然仍会遵从他的要求,态度却比较爱答不理。单戎每天找他一起吃饭,课间闲着没事时也会把人召到身边。 在学校课间去见单戎的时候,五次有四处是他带着纸笔见缝插针地解题。单戎在边上撑着下巴看,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说他浪费美好时光,却从不阻拦。吃饭的时候他也就冷冰冰地吃,敷衍地给单戎夹一堆菜,青椒辣椒姜蒜什么的统统夹到碗里。 单戎是个挑食的家伙,这也不吃那也不喜欢,拿筷子拨自己的饭碗时,一张俊秀的脸就露出抱怨的表情:“学长也太过分了吧,这么欺负我。” “你让我给你夹菜的。” 嘴上说着自己被欺负了,吃的时候单戎却基本上来者不拒,除了姜和辣椒会挑走,别的都捏着鼻子吃进了口。 文却思偶尔斜眼看他,就看他脸上颇有股委屈劲,仿佛被家长逼着吃讨厌东西的小孩子一般,竟然还透着点儿天真的意思。 他有时像只恶毒聪明的孤狼,有时却又表现得几乎是个普普通通、喜怒来去都极快的小学弟。纵使早已明白他本性,这种矛盾感也时而会让文却思感到恍惚。 恍惚却又不适。 尤其是他盯着自己时,目光中那股探索又喜爱的意思,强烈到令人无法忽视。 两个人勉强和平相处了一个半星期。文却思在他那儿多了一点自主权,多了一点人权。两人没再上床,在外头时,单戎也只是举止亲密了一点,并不出格,宛如真正成了关系纯洁要好的学长学弟。 单戎做事张扬大胆,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总到他教室门口堵他。一开头,班上同学还会问文却思是不是被找麻烦了,他用三句两句话糊弄过去,后来单戎来得多了,大家也都习惯,接受了“大概是高一那位来头不小的学弟真被学长折服了吧”这种自我解释。 文却思生怕多说多错,从不争辩——冷处理就是降低他人关注的最好手段。 期中考将近,文却思终于向单戎提出,要他少来找自己。 单戎口气懒洋洋的,不满道:“我见不到学长会很寂寞的。” “我要复习,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瞎闹。”文却思顿了顿,道,“……可以期中考后给你补回来。” 单戎可以扰乱他的生活,但绝不能拖住他。事有轻重缓急,单戎可以不在意,他却不可以。 对方眯着眼睛,趴在桌上从下往上盯他,角度问题,竟然有种被冷落的小狗的错觉。文却思别开头,半晌,才听单戎不情不愿地回答道:“既然学长这么忙,那我也不能强迫学长嘛。” 他做的强迫的事从来不少,现在说这话,却丝毫不亏心,仿佛是自己吃了大亏一样。文却思默然,他又粘乎乎地凑上来,把他的学长细腰一把搂住了,笑嘻嘻地说:“既然要少见学长了,那我先吃几口,不过分吧?” 单戎把人压在小包厢里深吻了许久。出来时,文却思颜色极淡的嘴唇都被他吮得艳红,恼怒地对镜看了一会儿,恨不得去买个口罩来遮着。 单戎很遵守约定,一连三天没来骚扰他,只不过偶尔给他发点儿短信,强求他陪自己聊几句。文却思复习得天昏地暗,每次看到短信,至少都在半个小时之后了,回过去时,单戎又要回他:“没关系?我知道学长很忙。” 时间很快到了又一周周末,单戎仍然没有出现。 文却思的生活仿佛褪去一大片阴影,几乎要重新归为平静了。 这周补习结束时,周阿姨给他结了一个月的补习费用。拿钱总是开心的,他手头宽裕些许,心里头重担也暂时地放下了,奢侈地买了只鸽子炖了 分卷阅读11 清汤,带到医院去见母亲。 快到病房门口时,他却忽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站着,表情顿时变得僵硬。 一个熟悉的人迎面慢悠悠走来,手里拿着张纸,似乎在认路,略微一抬头见到他了,便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单戎把手里地图随手揉了丢到边上垃圾桶里,皱着眉头道:“学长,医院的路真难认啊。” 文却思质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单戎眨眨眼睛:“来看看上次被我打进医院的那几个废物。” 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文却思对此未有耳闻,然而也不会蠢到相信他这个借口。 在妈妈病房门口遇到单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文却思身体绷紧,似乎连血管也凝固僵化了,警惕而紧张,面上是显而易见的防备。 单戎又开了口:“不过我以为学长是真的一点空闲都没了……原来还是有时间留给阿姨的嘛。”他走近了文却思,征求同意似的拉拉文却思衣袖,笑得坦然大方,“学长,正好我也想探望一下阿姨。” 第十二章 这里离他母亲的病房只有几步的距离了,说话声音稍微大一些,病房里的人就能听到。文却思牙齿磨了两下,一把抓住单戎的手,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碰单戎,强势而不容反抗,手指用力得仿佛想将手里的腕骨捏碎,生怕他逃脱。单戎挑了挑眉,挺开心的,也就随着他的脚步。两个人走得并不远,过了几十米到了休息站,文却思松了手,喊他名字:“单戎。” “嗯?” 过了半分钟,文却思才又开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算我求你……别动我妈。” 文妈妈常年住院疗养,花费的钱如同流水一般滚滚而去,支撑着这一切的是她还在上学的孩子。母子二人每周相聚时间很短,文妈妈总会在前一天精心整理一下自己,不求弄得多好看,至少要有些精气神,见面时也满是笑容,让儿子看了放心。 但文却思与她的同房病友们时不时有联系,知道她独自一人时是什么状态。 她常常发呆,在深夜熄了灯时,偶尔会低声掩泣。她与人说起儿子时总是骄傲满满,话到最后又总是掐断,想起了自己对儿子的拖累,脸色变得苍白,笑容也露出勉强。 在文却思中考完停学打工的那年,她曾经想过自杀,还研究过如何伪装成意外不让人发觉。他们当时就住在这间租屋里,老旧楼房建得很高,每家每户面积狭小,没有阳台,想晾晒衣服的话得到顶楼的天台去。天台护栏有一块因为时间太长磨损了,某日下暴雨,直接将那段土石护栏冲垮,造出一个小小的空缺。她提着洗好的衣服上楼,桶放在地上,着魔一般渐渐地靠近了那个地方。 文却思站在她背后,没让她发觉,就这么看着她走向那亡命之地。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文妈妈抽泣了起来,他也终于开口道:“妈要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话,我会跟着跳下去救你的。” 她猛地停下脚步,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从那次之后,他妈妈开始积极配合治疗,然而双方都心知肚明,那些愧疚与悔恨都还深埋在心底。 光是想想她知道自己与单戎的事的可能性,文却思就心惊胆寒。 他几乎要咬碎自己的嘴唇了,牙齿太过用力,咬出了血来。单戎格外喜欢他的唇,见他这般情状“啊”了一声,很心疼似的伸手来阻止,待他松了牙关,才无辜地说:“我只是好奇学长的妈妈是什么样。” “……” “学长,”单戎此刻有分寸极了,连手都不牵,承诺一般地说,“我待一会儿就走,别的话不多时,不会让阿姨发现的。” 文却思仍不放弃一丝希望,道:“我陪你离开这里,今天的时间都给你,晚上不去上课也行……” “我只是个普通的成绩不好的学弟,仰慕学长,又恰好是学长资助人的儿子,”单戎歪歪头,“我来探望阿姨,阿姨难道会不开心吗?” 文却思默然地带着单戎进了病房。 文妈妈正在读一本书,心思不在书上,盼了好久的儿子终于来了,马上就把书放下,喜笑颜开。她刚喊了文却思的名字,就见他背后跟了个英隽少年,好奇道:“却思,这位是?” 单戎笑着做了自我介绍,她显而易见地局促起来,又保持着端庄,连声感谢招呼。她想下床来,文却思连忙拦住了:“妈你坐着就好。” “这怎么行……这是基本礼貌呀,”文妈妈颇为坚持,对着单戎伸出手,“不好意思啊,有失远迎。” 单戎握住她的手,使了巧劲,笑眯眯地将她扶回床上:“是我不请自来,阿姨不用太客气。” 文却思将带来的东西放上了桌,听着单戎变了一个样,礼貌又活泼,对他妈妈说:“况且我和学长都是朋友了,来看一下阿姨也不用太郑重嘛。那个,一般人这时候怎么说来着……”单戎故意思考了一下,又道,“就当成回自己家一样,随意来就好了。” 这并不是他们家,只是医院的病房,单戎这傻兮兮的代换多少缓和了气氛。文妈妈笑了笑,也不再坚持。 文却思与他妈妈说了几句话,拿着餐具与带来的水果去池子清洗,回来时,单戎不知说了些什么,已经能将文妈妈逗得捂嘴轻笑了。 他与单戎的相处,多半时候是处于胁迫之下的,哪怕单戎态度再随意,身上一股不知来由的压迫感也从来挥之不去。他从未想过这人能有这么正常的一面,口中说话不带毒汁,甚至算得上嘴甜,还能哄他母亲开心。 文却思走到桌子边,文妈妈脸带喜悦,弯起的眼角皱出几条细纹,看了过来,打趣他:“却思,你怎么平时和朋友聚的时候都要带个习题过去啊?”文却思抿唇不答,她微微倾身过来,在他头上摸了摸,“不要学成书呆子啦。” 谁知道这事会被单戎拿来讲给母亲听,文却思不太自在,又有点儿莫名的别扭,只道:“我不会的。” 单戎见缝插针:“那我下次约学长的时候,学长可不准再带这些扫兴的东西来了。” 文却思不动声色瞪他一下,但碍于母亲面子,还是点了点头。 病房里的另外两位病人,一位去进行常规检查了,另一位则在家人陪同下出去散步。单戎第一次来,气氛却不如预想的压抑可怕,反而还被调节得其乐融融。 文却思带了汤过来,稍一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浓郁香味便争先恐后地飘散溢出。文妈妈亲自装了一碗,一边夸着文却思的手艺,一边招呼他。文却思在一边削苹果,又切成一个个小块,单戎喝完汤,态度极为自然地凑过来,笑吟吟地说:“来,学长喂我吃一块。” 文却思动 分卷阅读12 作停了一瞬,叉了小块给他,单戎美滋滋吃了,又把盘子接过来,另外拿了根牙签,也要回敬地喂他一块。 文妈妈并未发现异样,只觉得向来独来独往的儿子也交到这么要好的朋友,目光中透着欣慰。 察觉到母亲的视线,文却思垂下眼帘,低了头过来,洁白牙齿将单戎喂给他的苹果轻轻咬住,吃入口中。单戎望着他的模样,被他眼中那一抹刻意藏起的温柔扰了心曲,嘴边笑意加深,餍足似的舔了舔嘴唇。 第十三章 文却思提心吊胆地度过和母亲共处的时间,有条不紊将东西收拾好后,便找了个理由,揪着单戎离开。 文却思虽然细心体贴,然而不免沉闷,今日多了个单戎,嘴甜又会说话,病房里的气氛难得地真正变得愉快了起来。文妈妈送他们离开时,脸上的笑容还是满满的,又牵着文却思的手,叮嘱道:“要好好相处啊。” 她的儿子扯了扯嘴角,回答说:“嗯。” 和单戎好好相处,真是一件令人发笑的事——然而单戎自己似乎并不这么觉得。单戎出了病房后便靠近他,到外面招了辆出租车,在车上时还颇为回味地与他细数他妈妈说过的话。 到了公寓时,这个顽劣的家伙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像个大玩具一样挂在他身上,凑近他的耳朵说:“学长的妈妈真好。” 零距离接触,对方身上的一切都被放大,略高的温度,平日里穿着衣服看不出来的结实胸膛,全部都亲密地覆在他背上,要他完全无法忽视。文却思把手里书包丢到沙发上,动作有点儿粗鲁,说:“那又怎样?” “有点儿羡慕学长。” “……什么羡慕,别说笑话了。” “什么笑话?”单戎一本正经回答,“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文却思想往前走,脚步抬了起来,单戎还黏在他身上,就有样学样,同脚与他一起迈进。这太过幼稚,文却思又停了脚步:“闹够了没有?” 单戎笑道:“不够。”他放了手,转而一把将文却思扑到了沙发上,睁着眼睛俯了身下来,“学长,我表现得这么好,难道没有奖励吗?” 奖励是什么,不言而喻。单戎的手从文却思衣服下摆钻进去,调情似的,如一条蛇婉婉上游,抚摸享受尽了他有致的腰线,捏住那小小的乳头。文却思牙齿咬着嘴唇,单戎又靠过来,舔开他的牙关,解了他的防线,用接吻化解他对自己的“折磨”。 湿热的口中唇舌交缠追堵,透明津液彼此交融,发出“嗞嗞”的水声。文却思从不迎合,只用态度来消极抵抗,任由单戎玩够了,才喘着气道:“去房间里。” 客厅与阳台联通,单戎未拉门帘,从外面望进来。轻而易举地就能看清屋内所有的事情。文却思讨厌被别人发现的可能性,一分一毫都讨厌,也仅有这个是底线。然而单戎并没离开他,眯起眼睛,道:“不要,这是我的奖励。” 文却思又说:“那我去拉帘子……” “学长不准动哦,”单戎笑道,“我讨厌拉门帘。” 文却思隐忍地闭上眼睛,身子有点儿发抖。单戎扒了他的裤子丢到地上,两条白晃晃的大腿就这么裸露出来,张在单戎身体的两侧,暴露出腿间的隐秘之地。单戎口中语气亲切又可爱,动作却半点不含糊,拿了润滑液给他扩张,夸他:“学长还是这么紧,这么热……” 手指熟稔地插进了他的后穴,在那有一段时间未接受过性爱的地方逗弄玩弄,故意浅浅地抽插几下,让使用过多的润滑液发出“噗滋噗滋”的淫乱声音。文却思又一次是受难的表情了,原先的温柔与柔软完全消失,眼中透着不情愿与难受,眼角却不受自控地渐渐变红,苦闷却性感的模样令单戎飞快地变得兴奋。 他的性器隆起,将裤子顶出一个包,便要文却思帮自己解了。待那双手慢吞吞地解开裤子的束缚,他又狎昵道:“学长帮我摸一摸……” 文却思的手指节分明,一寸一寸之间都长得精巧,犹如造物时刻意花了心思,连比例都要做成最完美的,好让这双手去做一些高雅的事,写书,或者弹琴,用艺术品去触摸艺术品。然而他的手却被迫圈住了单戎的性器,颤抖地,僵硬地,那根硕大、粗野的性器膨胀在他手里,颜色略深,与他手掌的白净对比鲜明得刺痛人的眼角。文却思闭了眼,忍着羞耻心,敷衍又僵硬地为单戎撸动,举止中甚至能看出无所适从。 他早熟的、冷淡的学长,每次露出比较不一样的反应,总能让人心动不已。 单戎又吻了他,像一只猎犬捕到了心爱的猎物,一遍遍舔舐吮吸,做上自己的标记。扩张很快就完成了,性器胀得甚至生疼,单戎又哄着文却思,抬起他的腰,从他湿漉漉的腿间插了进去。 他们正对着客厅与阳台交界的玻璃门,午后的阳光明亮而坦诚,大方地洒满了每一个能触及到的角落,连他们的丑事也照得无遗。文却思一瞬间神思模糊,眼神都迷乱了,喉咙里的呻吟憋闷而无助,被单戎吻得短促,大腿根神经质地抽紧了,那淋漓小穴也咬紧,倒是让单戎舒出一口气。 这次的文却思比以往更不喜欢呻吟了,他死死地守着口,只让一些轻微的哼声急促的喘气声溢出。今天他的精神经历了大起大落,有一瞬间险些崩溃,之后又始终担心单戎口出恶言,一股恐惧始终缭绕在他心头。他到了这时就有种错觉,只要发出了声音,就有可能引来别人的窥探,便有可能自己这副模样要公于人前。 单戎仿佛察觉到他在想什么,引诱道:“学长。”他舔一口文却思的耳朵,“不想被看到的话,你可以躲进我怀里哦。” 他的肉棒忽然狠狠插入最深处,占满狭窄甬道内每一寸空间,逼得文却思一声惊叫,失态得眼角湿润。快感如同电流,肆意流窜,冲击得他下半身几乎要麻痹了,小穴也被操熟操软,穴口还隐约可见流淌的润滑液。 越是能感觉到快感,心中错觉便越强,仿佛自己是个不知廉耻的罪人。他两腿虚软,鬼使神差的,当真闭上眼睛,将头颅埋进单戎胸膛中,借此做一个屏障。 他的额头顶着单戎的左侧胸口,能感受到那心跳忽地加快,似乎是激动极了。单戎更加强势,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将他放平在了沙发上,肉棒冲刺得凶猛悍然,插得他叫都叫不出声,还甜腻地说道:“学长未免太可爱了……” “闭嘴……唔!” “学长一点也不像学长了,这么害羞可爱,学长真像已经做了我的小女朋友……”单戎接着说,“乖乖地让我操,让我抱,还会主动来抱我……呼……” 文却思臊得抬不起头,又被他的攻势折磨得毫无办法,软在他身下由他折腾, 分卷阅读13 听他说着羞耻的“情话”。他的腿大开着,失了力气,腿根都成了淫糜的粉红色,快感太过强烈时软绵绵地蹬了两把,被单戎抬起大腿,干得更生猛,性爱快感冲击得他恨不得能就这样死了了事。 单戎可能是憋狠了,在沙发做了一次。文却思推开他,颤颤巍巍捡起裤子穿,一瘸一拐地往浴室走时,单戎觉得他的姿势太惹人犯罪了,便又将他按在浴室上干了一次。 到最后,文却思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见到单戎就想打人,只能自暴自弃地闭着眼睛。 单戎和他一起趴在床上,手指卷着他的头发玩,笑着说:“学长洗完澡真香。” 文却思扭了个头,将头发丝儿收回,等他又是好几句轻佻的夸张,才忍无可忍地瞪他说:“单戎,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劣的人?” 单戎又开始感慨他连骂人都这么斯文了,接着认认真真想了一会儿,答道:“什么人生什么种。” 文却思冷冷道:“少把你自己的问题推到别人身上。” 单戎捏着他下巴,将文却思的脸扭回来,凝视了片刻,笑着说:“阿姨是个温柔的好妈妈,所以学长也这么好……我当然就不一样了。” “你要不要脸?”文却思皱眉看他,“单先生供你读书挥霍,你就在背后这么编排他?” 单戎惊奇地挑了挑眉,不知想了些什么,“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声很低,额头都抵到他肩上,自己身体一抖一抖的。文却思的表情在他看来真是天真极了,天真到好笑,好笑到惹人怜爱。 他就顾着笑,也没打算在文却思面前说下去了。某些傻乎乎的幻想,还是不要打破给学长看好了。 第十四章 单戎又放文却思过回了那正常生活,依依不舍一般,念叨说在期中考后一定要给自己补回来。他这种肆意妄为的混蛋,“期中考”这么一个普通的词出现在他口中反而显得违和。 文却思沉浸在学习生活中,他则仍旧每日无所事事。 学习是种机械又无趣的行为,单戎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无聊到极致,装了几个月的好学生,轻轻松松拿了高分后又觉没意思,从此就只是凭心情上课。他开心的时候会做点作业,或者在考卷上多答几题,如果没心情,直接交白卷这种事也能做出来。单戈不过问他的成绩,他也乐得轻松,就做一个连成绩都不在意的“学生”。 他班上簇拥他的那几个学生倒还是在意成绩的,至少考前会临时抱佛脚,争取多考个几分回家应付父母。陈聪小胖子每天学得愁眉苦脸,笔头都给咬坏好几个,单戎就在边上跷二郎腿玩手机游戏。 陈聪耷拉着脸问他:“戎哥你真不复习啊?” “你复习了能考及格吗?”单戎问他。 陈聪抓狂地挠头,回答:“至少垂死挣扎一下吧!” 单戎嘲讽一样笑了两声,手指一滑,将本关的通关要求完成了,耳机里响起庆贺的BGM。他手机上换了个小游戏玩,从一款消消乐变成另一款消消乐,也快要玩腻了,正在想下一个要玩什么。 于是在期中考的前一天晚上,学校给放了一晚上的假,要他们自由复习,单戎领了一堆同学去唱K。 当然召集不是由他来的,他才懒得一个个问那些他连名字都记不全的人——他只是随口对着陈聪提了一句,而小胖子正被学习折磨到崩溃,临时佛脚也不抱了,不如今宵有酒今宵醉,今晚有空去唱K。他左拉右拉,拉了一堆破罐子破摔的同学,竟还人不少,进了包厢时显得有些拥挤。 单戎就一个人霸占了一个小沙发,听他们在包厢里鬼哭狼嚎。 这家KTV很懂中二学生心理,把装修做得如同酒吧,满足他们那种“已经成为大人”的扬眉吐气的感觉。灯光暗沉迷离,包厢中央的大荧幕幽幽地放着光,做得如同星空的玻璃桌上摆着一盆盆零食与水果。 服务员进了包厢,同班一个女生扬着果汁过来问他要不要。单戎随意点了头,看看那餐车,又顺便要了杯果酒。 那女生稀奇地凑过来,顶着巨大的背景音道:“单哥猛!明天要考试了,我都不敢喝的诶。” 单戎似笑非笑,撬了瓶盖,拿根吸管插进去,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开始喝。女生哈哈大笑出来,很快到了她点的歌,又跑过去抢麦。 果酒苦涩带甜,混杂了酒精的味道,虽不是他喜爱的味道,但却莫名让人欲罢不能。单戎咬着吸管盯着屏幕,这似乎是首流行歌,MV里的帅气歌手做的造型诡异,一本正经地唱歌跳舞,那拿麦的女生一边唱,一边看到歌手隔着屏幕抛飞吻还要小声尖叫,再被同伴嘲笑。 歌一首接一首过去,气氛进入白热化,一群高中学生唱歌喝彩,大声欢呼。单戎将果酒喝完了,瓶子丢到桌上,心情不明所以地高兴起来。 他拨了个电话给文却思。 他们两人其实大多数时候是发短信,电话交流很少。等了半分钟,文却思才接起来,只说了一声“喂”便住了口,单戎都能想象到他将手机拿远了,皱着眉调低音量时的表情。 “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我想学长了,”单戎黏糊糊地叫他,“学长如果在我面前就好了。” 文却思冷静道:“我还要复习。” 单戎接着说:“所以我只给学长打了电话嘛。”他的语气很孩子气,说了两声“我好想见学长”之类的话,又道,“学长,我喝酒了。” 文却思坐在书桌前,台灯的电不太够,灯光有点暗,他另一只手还握着笔,面前摊着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他道:“那你想怎样?” 单戎如果要借酒装疯,能做的无外乎也就是那么几件事。文却思心里又凉了半截,静静地听着手机对面震天响的音乐声,等待他宣判自己一时兴起的新玩乐想法,自己像个玩具一样去配合。 未曾想单戎却只道:“学长,我在KTV,”他语带笑意,“我给你唱首歌吧。” 文却思愣住了。 手机对面稍微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他听到几个男生的起哄,嚷着“戎哥竟然这么怀旧”“这是唱给谁呢”,被单戎不耐烦扫开。单戎独霸了点歌台,还是琢磨了一会儿,但也想不起来最近听过的歌还有什么了,便就此敲定。 老歌特有的配乐奏起,在宽敞包厢中回响,前奏轻快而温柔,单戎也开口唱了起来。 这是一首粤语歌,节奏虽快,配乐音调却略显低沉。文却思听不懂歌词,也没开口,只听着单戎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出来。 单戎尚且只有十六岁,声音仍有着少年的清亮,混杂着些许即将成熟的磁性。听惯了这人或胁迫、或撒娇的声音,头一次听他态度接近于“认真”地唱歌,文却思也不知 分卷阅读14 不觉中放下了笔。 他的声音与这歌其实并不相容,一者是直率的深情,另一者则带着难以磨去的随性,却又因为稍带了些许难得的认真,便艰难地成了曲。旋律若急若缓,音浪轻轻击打耳膜,带动着人的心与情绪。 单戎就这样唱了半首歌,其他人没敢闹他,文却思也始终皱着眉,静静地听他唱。 然而到了半途时,他又忽然停了口。 他把话筒抛给陈聪,在那群家伙的追问下又一次不耐烦地摆脱了,要他们自己接着玩去。他回到自己一个人的沙发上,这时才笑眯眯地说:“学长,我唱得怎样?” 文却思沉默了几秒,道:“你又没唱完。” “太长了嘛,后面也就是又重复一遍,唱一半就可以结束了,”单戎理所应当地说,“而且我想早点听到学长的夸奖。” 文却思只道:“幼稚。”他显得很冷漠,“明天就考试了,你真是半点没个学生样。” 单戎问:“学长是在反向鼓励我学习吗?” “……不要自作多情,”文却思闭了闭眼,“你不想学习,不代表我也不想。” 单戎不紧不慢地说:“学长还没夸我唱的歌呢。” 文却思凝视着纸上空白的部分,漠然道:“我不会粤语,听不懂。” “学长真令人伤心呢。” “没有别的事我挂了。”文却思道。他听着单戎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高兴了还是单纯想表示自己闹个别扭,顿了顿,鬼使神差,又开口道:“歌名叫什么?” 单戎嘴角勾起,答道:“摘星的晚上。”他的手在星空一般洒着银光点点的玻璃桌上划了划,拿起自己的果汁,这才有了点满意的感觉,高高兴兴说,“学长记得去看看歌词哦,祝学长考试顺利。” 文却思挂了电话,放下手机。他犹豫片刻,又将手机断了网,也没去搜那首歌,只是重新写起了题目。 注: 歌词节选 “愿摘下千束星光 将梦儿悬在你窗 温暖这最美的晚上 愿藉着一室花香 将未来甜蜜构想 将爱情铺满如诗的晚上” 歌词我就不搬全了,有兴趣可以自己搜来听听,这段是单戎一时兴起想唱给学长的XD 与他本人性格并不符,与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符合,然而突然之间就是有了唱这个的兴趣……唱到一半单戎自己也难得觉得有点别扭,就扔话筒不唱了。 第十五章 文却思一如既往地考了全年段第一,因为卷子较难,比上一次的总成绩略跌了几分,但仍是甩开第二名一大截。一直悬在心里的重物总算落下来——至少他没有被单戎影响太多。 单戎打着为他庆祝的旗号,在出成绩后就大摇大摆地来他班里找他,约他陪自己去附近新开的一家店吃甜品。班里同学都沉浸在出分的悲伤或庆幸中,整个教室闹成一团,也便没有多少人注意他这边。 文却思不喜欢单戎在这多停留,急匆匆地收拾书包,道:“等我一下。” 他坐的位置在后排,离公用饮水机很近,苗又宁从他座位边路过去打水。他没注意,单戎倒是微微偏了个头,和苗又宁对上眼神了,今天有点儿闲情逸致,就顺口打招呼道:“学姐好久不见。” 苗又宁也道:“好久不见。” 她脸色不太好,可能是考砸了。单戎并不关心这么多,正好文却思收拾完了,便两个人一起离开。 今天天气不太好,浓浓乌云布满天空,积了厚厚的好几层,太阳光难以穿透云层洒下。他们刚迈出教学楼,没两步,就忽然地下起雨来。 单戎两手空空,身上除了手机和钱什么也没带。文却思撑起雨伞,他不请自来地钻过来,揽着文却思的脖子一起躲在伞下,问:“学长不介意和我一起吧?” 文却思实际更想把他推出去让雨淋,但也没动弹,就这么默许了。 他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高的,单戎年纪小,却比他还要高上一些,这样环着他的肩走竟也没有什么别扭的。不仅如此,单戎似乎还找到了正大光明能与他亲近的理由,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学长考得很好吧?” “还行。” 他自吹自擂:“我觉得是我唱歌祝福学长的功劳。” “……” “阿姨一定会很高兴,对吧?” 文却思沉默着,走出去好几步才又开口,话题却已经转移:“那你考了什么成绩出来?” “我啊?”单戎困惑地眨眨眼睛,作势掰手指数,掰了几下就道,“分数忘了,好像在班级里倒数十几名吧,没注意听。” 文却思斜着瞥他一眼,回道:“那你父亲一定很不高兴。” 单戎声音停了一下,马上就开始笑,没有半分羞愧或不自然。他笑声急促而低沉,仿佛觉得乐呵却又要憋着,笑着笑着额头就抵到文却思肩上。 文却思道:“别扒着我,起来。” “学长现在都学会反过来和我开玩笑了,”单戎眼睛亮亮的,不挂在他身上了,拿手指戳戳他的脸,“是学长赢了。” 文却思眉头微蹙地躲开,顿了几秒钟,还是没忍住说:“我没跟你开玩笑。”他语气冷淡,却很有点严肃的味道,“我不算什么人,就是你的消遣而已,你当然可以当作我这么说是不自量力。单先生是你父亲,你至少应该为你父亲考虑一下,他就算表面上不管你,放你自由让你过得开心,为人父母肯定也希望你能认真一点——至少学习好一些,也不会让他太过失望。” 单戎挑眉:“学长这是为我好?” “……”文却思道,“如果你不是单先生的儿子,你考年段倒数第一,我也不会说一个字。” 都说忠言逆耳,单戎却只觉得文却思的话古板、直白得让人很喜欢,心中感受奇妙,也不生气——他在这种事上的脾气简直好到不可思议。他的步伐仍然轻快,踏下脚时溅起地上几滴水花。他又笑了几声,好一会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才再度凑近了文却思,在耳边说:“学长刚刚说反了。” “在我心里,学长当然算得上是我的‘什么人’,”单戎笑道,“我爸才不算。” 尾调稳稳收起,显得这么一句话并不轻浮,几乎要让人当真。文却思怔了片刻,马上将情绪收起,抿着嘴唇,不再开口了。 走到那家甜品店时,两个人的裤脚已经都湿了,单戎索性拧干水将裤脚折起来,露出一截小腿。新开张的店顾客不少,好在他先前就打电话预约了座位,洗个手就可以直接入座。 文却思不爱吃甜食,点了杯最便宜的柠檬水。单戎嫌弃他这么亏待自己,铺张浪费地要了好几样东西,都往贵的去。 冰淇淋船布丁木糠杯摆了一桌子,中间两个水 分卷阅读15 果小蛋糕。单戎命令式地把芒果的推给他,自己的那份蓝莓蛋糕吃到一半,又忽然嬉皮笑脸地说:“学长分一块给我试试。” 文却思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切了一块带芒果的,叉过去敷衍地喂他。可能是今天较有空闲,他少见地染上了一丝半缕的不解,刚刚单戎那句话在脑中回荡,令他浑身不自在,直想分析出单戎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当然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儿恩惠、这种打一棒子后递过来的糖而动摇,只不过是单戎这人太过反复无常了,让人捉摸不透,感到不安。 单戎慢慢将文却思喂的蛋糕咬进口,感受到他的走神,又猝不及防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沾了些许奶油的手指。 湿热粘腻的感觉包裹手指,文却思立即回神,触电一般缩回手,瞪向单戎。单戎无论在公共地方调情多少次,他都是这样的反应。 单戎恶作剧成功,好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文却思不看他了,绷着脸,下意识看向四周,确保刚刚的暧昧举动没人看清。他们坐的是在边角,较为偏僻,文却思正对着走道,一抬头,始料未及地,一张熟悉的脸庞骤然映入眼帘。 同班的苗又宁正站在几米外,直直凝视着他,秀美的面庞上满是震惊,一分一毫都还来不及掩饰。 文却思刹那僵住了,身体早心理一步有了反应,呼吸停止,背脊冒出冷汗,要去抽纸巾的手也定格在半空中。 第十六章 就在那一瞬间,几乎呼出的气都还未消散在空气中,文却思脑中就闪过了诸多可能性。他与单戎的事被发现,被排斥同性恋的同学捅出去,传得人尽皆知—— 一股寒意从头到脚贯穿了他,使他就这样不闪不躲地与苗又宁对视着。 他与苗又宁不算相熟,只在班里的日常活动时有过交集,出于同学之间的正常情谊给她帮忙过几次,解过几道题而已,互相之间话也没说过多少句。他知道苗又宁人缘好,却不太了解她的性格,只自然而然地顺着想,与那么多人认识,一旦传出去消息,那后果不堪设想。 或许她不会看出来有什么不对,或许她也只会觉得这是男生之间亲密的互动——文却思全身绷紧,简直无法说服自己。 心理的反应还未来得及更多地反应到身体上,他忽然看见苗又宁竖起食指放在嘴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顾客来来往往,她站得不影响别人的过路,眼神郑重且凝重,对着他摇了摇头。 文却思这时才想起来,不能让单戎发现自己的异常,急忙松懈了下来。他的视线仍然没有移开,苗又宁放了手,眼神犹豫着,用嘴型对他说:“我不会说出去的……待、会、见。” 她飞快地转身出了甜品店的门,脚步匆匆,脸色煞白,手上拿着的雨伞抓得死紧,在雨中走了好几步才想起来可以撑。文却思心里有些发愣,单戎见他表情,咬着勺子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了声:“没什么。” 文却思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撑到了该回去的时间,单戎自觉地拿起他的伞,还是要过来抱他。文却思反应有点儿大,他一把打开了单戎的手,严厉道:“别碰我!” 单戎疑惑地看着他:“学长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文却思道,“你答应过我,在外面不会对我做这样的事。” “那次我只是说在学校不会吧。”单戎回答很快,嘴角勾着坏坏的笑意,见文却思表情更不好看了,又道,“学长,我们走吧。学长不是要回去睡午觉?” 与他相处的过程犹如是乘坐永无尽头的过山车,每分每刻都沉浸在难以捉摸又提心吊胆的惊慌之中。文却思沉着呼吸走到伞下,单戎反而规矩了,放在两人中间的手也只是安安分分地拿着伞,口中还吹起了口哨,刚才的话不过又是一次顺嘴的逗人而已。 文却思感受到口袋中的手机振动两下,好在雨声淅淅沥沥,恰好掩盖掉它。 单戎回教室去了,文却思这才查看短信。他礼节性与苗又宁交换过手机号,在时隔大半年多后,终于收到了第一条短信:苗又宁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两个人单独谈一谈。 仿佛生怕他误会,她还补了另外一条:“我不会说出去的!就是有些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一下你……” 这件事情就是一排悬着的针,不知何时会落下,扎得人千疮百孔。文却思深呼吸好几口气,保持着自己一如既往的冷静,看了看时间,离下午上课还有段空闲,回道:“就现在吧。” “好的,”苗又宁回他,“我在A栋楼这边三层的小会议室,麻烦你过来一下……只有这边是没人的,也没有监控器,你可以放心。” 苗又宁在等待的过程中对着镜子笑了好几次,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只可惜心情复杂,成效不怎么明显。感受到敲门声了,她仿佛自己的心也被敲响了,急急忙忙收起镜子,喊道:“进来吧。” 文却思脸色与她相比,同样不怎么好,来得太急了可能是雨伞没遮好,肩上的校服布料湿了一大块。 两个人在桌子边对坐一会儿,可能是苗又宁先觉得无措了,又半站起来,组织语言道:“我先前就觉得单戎总是来找你很奇怪,今天记住了那家店,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会看到那一幕。” 两个人之间接触不多,这次的主题又是这样的话题,气氛尴尬得像是一条绷紧到极致的弦,怎样也弹不响。许久后,文却思才“嗯”了一声。 苗又宁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看到时的可能性极大的揣测是一回事,真正听他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她眼眶莫名地红了,颤声问:“你真的在和他谈恋爱吗?” 文却思低着头,道:“我和他不是谈恋爱……但是有点关系。” 他不愿意将自己被胁迫的事说出来,他不考虑单戎,但还要考虑恩人的声誉。他有点儿焦躁,嘴唇上咬破了皮,又听苗又宁问:“是……他主动追你的吗?他喜欢你吗?” 这点上,文却思至今也没琢磨透。单戎一时兴起能做的事有许多许多,突然想起自己这么个同校的、被资助的好操控的贫困生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至于单戎喜不喜欢自己…… 虽然他温柔了许多,说的话也一句比一句更迷惑人心,文却思却没法相信。 文却思就这样安静了将近一分钟,终于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苗又宁连忙开口打断道:“等等,不用回答我了。” 她脸色红了起来,表情却有些难堪,仿佛不愿意面对什么,又偏要逼着自己面对。她下了决心,语速略急地说:“我……告诉你一点事,可能比较难以接受,但我没有恶意,希望你能先做好心理准备。”她睫毛如同蝶翅扇动两下,不敢看人,接着道,“单戎在 分卷阅读16 两个月前追过我,当时是有人知道的,不过你不关注这些,所以应该不知情……他的手笔很大,但我没有同意。” 文却思确实不知情,算了算时间,应该也就在单戎第一次找自己之前没多久。他的拳头握紧了,凝视着苗又宁。 话说到这里,苗又宁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艰难地说:“他在那之后,问过我一次有没有喜欢的人,然后很快就放弃了。” “我不想自作多情,但我担心你……”她的手指绞在一起,表情不安,“如果他是真心喜欢你的话,那也很好。只不过我怕他,万一是心思不纯……” 苗又宁向来笑脸迎人,能说会道,面对他时却失去了所有的从容。文却思隐约察觉到什么,心中冰凉,没有打扰她,等她又缓和情绪,将最后的话说出来。 “我观察了很久,也怀疑了很久,直到今天才确信——”她扭开头,道,“当时我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但是没有告诉他名字。他没有追问我,应该是直接就自己猜了……”她的手指甲在自己手背上抓了两下,焦虑地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补上一句,“他猜错了,猜到你身上……却思,这件事可能是我牵连了你,希望你当心。” 她的嘴唇蠕动:“……对不起。” 文却思就这样猝然得知事情的原委,并不太吃惊,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感觉。他看看苗又宁,女孩子的脸色已经十分差了,他便绕过她那句拙劣的谎言,镇定地说:“谢谢你。” 苗又宁急忙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摇摇头,又低了头。她已经被这件事折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始终陷在猜忌又愧疚的疑云里,哪怕这时候对文却思发出了忠告,也没有多少轻松的感觉。 文却思向她递了一张面巾纸,她也没有接,只是低低地说:“我知道你不爱麻烦别人……但是就这件事上,如果你之后有需要我帮忙的,请你向我开口吧。” “谢谢你,我会的。”文却思这样答复。苗又宁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说了两句话,急于逃开地离开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文却思仍然在椅子上坐着,有条不紊将所有事件梳理了一遍。 单戎追求人失败,因此找上他这个元凶,报复或是泄愤。这样一来,一开始想不出理由的、突如其来的关注就说得通了,之后的那些话,也都是单戎为了骗自己入局做的戏而已。 文却思也起了身,把两人坐过的椅子摆整齐,又代替苗又宁关门上锁。转身准备回教室的那一刻,他沉默地、并不意外地想道——果然是这样。 第十七章 文却思在冷静了一天之后,反而想开了。 单戎是只疯狗,面上是亲切的笑容,口中却藏着獠牙。他张口可能是要舔人,像粘人的大狗那样寻求关注,也可能是趁你始料未及之时,冲你的脖子狠狠咬下。在单戎玩够之前、达到目的之前,他无法回避,无法逃离。 只要能让单戎离开,被狗咬一口和咬十口,在文却思看来没什么差别。 单戎对苗又宁的事倒是完全不知情的,他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在背后长只眼睛,在文却思身边安满监视器。文却思在他面前时伪装得与以往无异,他便一点也没有发觉。 甚至讨好文却思还更多了些。 文却思主动服从他,不再与他抗争,他便连威胁的必要都少了许多。他仿佛一个真正在追求心上人的小伙子,嘴上抹了糖,只要自己这样想,那说的话便句句都是甜言蜜语。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单戎也越发热爱接吻。文却思的嘴唇生得太好了,光第一眼看到,他便无法移开目光,每次吻上去时就感觉自己吻到了半个世界。他着迷又喜爱,总暖乎乎地一边喊着“学长”,一边去舔文却思的嘴唇,舌尖显示抵在柔软的唇珠上磨,然后软磨硬泡地攻进去,攫取对方的津液与一切滋味。 犹如至交爱侣,犹如至爱情人。 若放在普通人身上,甚至是未得知真相的文却思身上,恐怕再是铁石心肠,也要被打动得心软。但文却思知晓他的目的后,心中便只有冷漠的不忿,每次与他做爱时,身体自然而然地高潮,心里却泛着恶心。 早一些——早一些让单戎觉得他达到目标了,然后狠狠地甩了自己,那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他们之间保持着稳定且逐步上升的关系,悄无声息地又过了两个多月,夏季汹汹地到来了。 太阳毒辣而严格,将世界变为了自己的蒸箱,点着明亮橙光,蒸出热气与高温。校园里的花草树接受到滋养,生得茂盛,人却像被烤去了生气,叫苦连天。 单戎性格意外地娇气,其他人还穿着单件春装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觉得热了,要换上短袖;到了六月,他热得整个人都蔫了不少,直接跑到文却思班级找人的行为也少了许多。毕竟两栋教学楼之间相隔距离还不算近,要穿过一段没有树荫、太阳直晒的操场,这对他而言是个煎熬。 他光明正大给自己找理由,并不是忍受不了这种炎热,只不过能凉快一点舒服一点,那才不要给自己找罪受。 他还向文却思卖惨:“学长,现在要你来护送我了。” 文却思不为所动,每次都是拖到最后的时间才去找他,陪他进自带空调的各种小店,寻找避暑天堂。好在因为天气热,皮肤接触也是折磨,在外时单戎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动手动脚。 日子过得很快,六月,眨眼又离期末考的时间不远了。文却思最近接到一份要求极高,稿酬也十分丰盛的约稿,每日忙碌复习时还要分出一只手来写稿子,与单戎相聚时,单戎抗议过一两次,他充耳不闻。 单戎就故意闹了小脾气,同他发短信时,连续十条里面,一个“?”符号都没加,还有一个生气的颜文字。 周末探望完母亲,按照惯例去找单戎的路上,文却思路过水果摊,顺手买了雪梨与冰糖。 他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同一式样,让人怀疑是不是路边摊打折甩卖,他就一劳永逸买了十几件。身上的黑色旧T裇洗得脱色,胸前白色的喷漆文字也掉了一半,简单的七分牛仔裤,因为人长得好,看起来倒也像一种不错的穿衣风格。 只不过这个天气,黑色衣服未免太过招揽热度。到单戎公寓时,文却思已经后背汗湿了一大片。 单戎正在客厅里抱胸等着他,憋着一箩筐的控诉。没想到开了门,不等他说话,文却思直接把手里的水果袋塞给他,然后自顾自弯下腰去脱鞋。单戎擅长浪费,整间公寓里都开着空调,冰冰凉凉的,与外面相比堪称冰火两重天。他眨眨眼睛,打开袋子看,原本的话就自觉地吞了回去,笑逐颜开:“学长第一次主动给我带东西。” “路过顺手 分卷阅读17 买了而已,”文却思看也不看他,口气冷淡,“这周要上床吗,要的话我先去洗澡。” 他对这事已经习以为常,躲不开便坦然受之,心里不在意的话,身体再有反应也算不了什么。单戎反倒认为这是他接受了自己的表现,每次都弄得甜甜蜜蜜的,甚至还规矩了许多。 今天单戎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笑着说:“学长既然一起买了冰糖,那帮我做个冰糖炖雪梨嘛,我好久没吃了。” 文却思若无其事,“嗯”了一声,进厨房洗洗手。冰糖炖雪梨做起来简单,他连围裙也不系,弄到一半,单戎从背后抱过来,下巴抵在他肩上,就这么看他帮自己做吃的。 文却思险些切到手,道:“你不是嫌热?” “学长才不热呢,”单戎笑嘻嘻,“学长这么好看,腰这么细,看着就想抱一抱。” 文却思忍耐地不说话了,手脚麻利地把手里东西处理完。单戎盯着盯着,忽然心里有了种奇妙的感觉,他咬着文却思的耳垂,语气亲昵地表白说:“好喜欢学长。” “嗯。” 单戎心情极好,又问:“那学长喜不喜欢我?” 文却思停了手,放下刀,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单戎。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过了半分钟,语气不温不火地回答道:“喜欢。” 第十八章 他的一句喜欢清清淡淡,没有起伏的情绪,听起来仿佛只是普通地念了一个普通的词。单戎却一下子愣住了,双目瞬也不瞬地直直看着他,文却思转过身去,准备将已然切成碗状的雪梨放入锅内,单戎却直接扑了上来。 文却思险些没站住,皱眉道:“你干什么?” 他坦坦荡荡:“我想亲学长。” 两手撑在厨台边缘,险些就打翻了小碗,文却思挪了挪手,说:“我还没弄完。” “不吃就不吃了,管它呢,”单戎说翻脸就翻脸,毫不知羞地凑近,“现在好好地亲学长一顿才是要紧事,天塌下来我也管不了。” 话毕他便捏着文却思的下巴吻了上来,满满的欢喜和热情,几乎能从唇舌的交碰中半点也不保留地传过去。他明明吹了许久的冷气,身上也一直都是凉丝丝的,现在却不明来由地变热了,尤其是舌头与呼吸,热得简直要灼伤人,又不许人逃避。 文却思换了一手去推他的胸膛,又被他抓住,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口。手心贴着薄薄的一层衣服,心脏飞快而稳健地隔着血肉撞击着他的手,要他感受自己的激动,感受自己此刻的真情实意。 纵使两人已经接吻过无数次,文却思从未迎合过,也毫无抵御他的能力。快得像是只过了几十秒,又慢得像是已经流逝了几世纪,文却思渐渐地迷失了,鼻息粗重起来,手未撑稳,就这么滑了一下,身体向后倾去,打翻了装水的碗。 “哗——!”水花立时翻起,拥在文却思后背上,瓷碗骨碌碌滚了两圈,从厨台边缘坠落,摔在地上发出“啪”的清脆响声,剩下的水一同泼了满地。文却思顿时惊醒,恼怒地推开他,单戎意犹未尽,颇有想要继续的感觉。 文却思道:“让开,我要去换衣服。” 单戎讨价还价:“那学长再说一次‘喜欢’给我听。” 文却思这时候已经不愿意说了,后背上湿哒哒的,清水将布料黏在皮肤上,透不过气来,水滴沿着后腰向下缓缓爬行的感觉也让人不悦。他冷着脸说了声“有病”,不管单戎了,径直朝浴室走去。 单戎也没拦他,自顾自地笑,等他快消失在视野里了,又呢喃一声“真甜”。 他舔舔嘴唇,难得一次动手“做家务”,把瓷碗碎片与地上的水都收拾了,虽然弄得不怎么干净,还有碎渣扫不起来,水也没完全擦干,但也就这么将就了。他重新装了水去烧,开开心心把文却思刚才就准备得差不多的食材按照印象往锅里放,晶莹剔透的小块冰糖睡在梨碗中央,开了火。 哪怕知道文却思不过是敷衍自己,但他听到那句话,竟就那样地失去了自制。 当时哪怕是有整个世界的人在围观,有千万把枪对准他,他冲动到那个地步,也一定会紧紧抓住文却思,去吻那对自己说出“喜欢”二字的嘴唇。 单戎哼着歌,嘴角勾起的弧度很是微妙。他此刻欢畅极了,想要放声大笑,又觉得自己就这样傻乐也挺好,他从未想到,“试着喜欢学长”这件事,能为他带来这样前所未有的心情。 最后两个人也没能吃上冰糖炖雪梨。文却思是没心情,单戎是毫无厨房经验又得意忘形,梨子和冰糖放得像模像样,火却开了大火,整个炖得味道古怪,以他挑剔的口味,难以下咽。 他倒也不在意,反正文却思买的也不止一个梨子,自得其乐又削了两个,好声好气哄着文却思吃,吃完后也没再动手动脚。 文却思穿了他的一件旧T裇,哪怕已经选了较为保守的,衣服风格相对于自己的也难免过于嚣张,领口几乎要开到两肩,偏又不低,只完完整整地露出了纤细锁骨,尺寸宽松,下摆随性又大胆地设计成了被烧灼的起伏不平。胸前一个硕大的狼头呲着牙,凶恶狠绝,色彩是朋克风格,盘踞在白的底色上显得张扬凌厉。 单戎光是盯着看,自己三好学生的学长穿着这样“坏”的衣服,就不由得感到快活。 他甚至就像小学生,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宝贝,让其他人也都看看。 事实上他一时兴起,也就这么做了。外面温度三十多度,热得如同烤炉,他找了个理由说要去买点东西,带着文却思就这样出去散步。 文却思没有反对,顺从地陪他出去了。单戎分明很怕热,顶着炽烈的太阳光却还步伐轻快,碎碎念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和文却思聊天,还靠过来非要他接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消停,终于想起来自己怕热的事,嘟囔道:“啊,学长怎么不提醒我出来要带把伞。” 文却思扫了这个麻烦精一眼,实在懒得理他。 单戎找了附近的一家超市,重新吹到空调才舒了口气,很有底气地牵住文却思的手,又被甩开。他也不恼,呵呵笑得肩膀直抖,语调堪称甜腻地问文却思有没有想买的东西,非要帮他买点东西。 文却思顿了一顿,往小超市内的简陋服装区走去。单戎随他走了两步才发现不对,马上又牵住他,道:“这种破超市的衣服太难看了。” “能随便找一件换下来就行。”文却思回答。 单戎才不乐意,左说自己“舍不得学长穿这种破布”,右说“学长就这样也挺好的嘛”,不让他换衣服的目的十分明确。文却思没再坚持了,跟着这个幼稚鬼往回走,面无表情。 单戎得偿所愿,买了两大袋的零食和水果,又买了把 分卷阅读18 遮阳伞。他去结账的时候还继续缠着文却思,讨论说买的东西要一人提一袋,遮阳伞自己来撑。收银员似乎是个来打工的学生,脸上破了相,恶狠狠瞪了单戎半天,见单戎没有半点看自己一眼的意思,气得磨牙。旁边另一位收银的同事见他速度太慢,拿手肘捅捅他,他才不情不愿地给单戎结算。 文却思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低着头,还是没忍住在单戎图谋不轨仍然要来牵的手上掐了一把,道:“行了,闭嘴。” 单戎乖乖地在嘴前用两只食指比了个叉,文却思彻底没脾气,提起装好的一个塑料袋就走人。 第十九章 剩下的东西还在装袋,单戎急急忙忙付了钱,扭头喊道:“学长等等我嘛。” 文却思站在店门口,头也不回地等他。他抓了袋子,几步过去,刚又喊了一声学长,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单戎!” 发出声音的是那个收银员。文却思略一偏头,问:“你熟人?” 单戎好奇地回头看,对方穿着超市的红蓝色制服,正凶气满溢地瞪着他。那人有点矮,留着刺儿头,五官不突出,只是右边眉骨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单戎想了几秒,记不起来自己对这张脸有什么印象,转回头耸耸肩:“不认识诶。” “——我操!”那人爆了一句粗口,似乎想追出来,被同事扯了一把。 文却思不爱多生事端,直接往外走,单戎也跟上去,说着“走慢一点”然后打开了伞。他半点也没把刚才那人放在心上,他的世界只有“有意思”和“没意思”两种区别,后者对他来说,连稍微放在心上一秒也没有必要,遑论是记住脸。 太阳光毒辣异常,恨不得将一切事物都炙烤得焦干,伞挡住了部分阳光,却挡不住温度。单戎走了没多久,又犯毛病了,和文却思靠得更紧,道:“学长,你不热吗?” “嫌热的话,就离我远一点。”文却思道,“你自己用伞就可以。” 单戎笑着说:“学长对我真好。” 文却思没纠正他,就这么直直地往前走。从超市走回公寓花了十来分钟,单戎始终用伞遮着两个人,颇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进了门时,文却思才问他:“你真的不认识那个人吗?” “想不起来了,”单戎很无辜,“天热之后我就没去过那家超市了啊,没撞见过这人。” 文却思只是随口一问,点点头,又不理他了。单戎去洗了个澡,只在下身围了个浴巾就出来,相当流氓地坐在一边看文却思写作业,眼神直白,温度并不比外面的天气低多少。 最后文却思还是被他扑倒在沙发上,占了一顿便宜。做倒是没做,四点钟文却思就要离开,时间不够了。 单戎卖着乖,解开了他的裤头,撩高宽宽大大的T裇下摆,露出细白有致的腰胯。艳红的灵巧舌尖从腹部一路寻向上,时而钻舔,时而啜吸,留下湿濡的透明水痕与点点暧昧的粉色吻痕。 这具身子已经十分敏感了,皎洁皮肤渐渐泛出肉欲的浅粉色,鼻息也逐渐加重。文却思头抵在沙发边缘靠手上,一手遮着脸,另一手虚虚地抓握着空气,上衣被蹭得凌乱,优美的左肩就此暴露在空气中,自己浑然不觉。 单戎像条缠人的大狗,伏在他身上,最后吻到了他的胸口。衣服下摆被推成褶皱挤在锁骨一带,那充血的小小乳头被含住,被人犹如哺乳那样吸吮含弄,牙齿不经意地蹭过乳尖,令他的躯体颤抖。快感不知羞地与他做了朋友,飞快流窜遍了全身,令下身性器勃起,令他浅浅喘息。单戎察觉到他的反应,着迷地从喉咙里笑,将他的乳头嗫吸得肿胀挺立,离开时水淋淋的,在空气中成了几乎接近樱桃的颜色,情色而勾人。 “好想把学长吃掉……”他的语气近似感慨,“这样我就能知道学长到底有多甜,没被我品尝到的滋味还有多少,我还能更喜欢学长到什么程度……” 他爬了上来,进行了一场野蛮渴求的亲吻。两个人的唇舌似追似赶地交缠在一块,下身性器互相抵着,文却思心理与身体相悖,不甚情愿,抗拒而撩人地发出低喘,单戎却很是热切。他们就这般纠缠厮磨,直至发泄。 单戎的精液射在他腰上,他的则落在了单戎手里。文却思绷着脸抽纸巾擦,那粘腻触感犹在,他嫌不干净,要再去洗一洗,一站起身,却看见单戎正感兴趣地打量手上精液,眨着眼睛,状似无知地去舔了一口。 “我还以为学长的这个东西也会是甜的呢。”单戎发表评价。 文却思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没想到单戎还能这般破廉耻,当下竟愣了,片刻后回神,耳根一红,扭头就走:“神经病!” 他的学长文明有礼,骂人从来只骂自己,只有自己是特别的。单戎哈哈大笑出来,自己也去洗了手,还稍稍有点儿舍不得。 这一天他送了文却思回家,顶着炎热也要送。今天对文却思的喜爱过于汹涌,不与对方多待一会儿的话,他怕是晚上自习时直接冲过去高二抢人。 他嬉皮笑脸地告诉文却思,晚上也要一起去学校,一起去上课。为了让自己的理由显得充分,他甚至还像模像样地背了自己的书包,虽然里面只放了两根笔和一些吃的,半本书也没有。 单戎这次下楼学乖了,不挑全是大太阳的路走,而是揪着文却思一起从有阴影的地方过。有小路就走小路,有小巷就钻小巷,还想在小巷里腻歪给学长讲一点好听的话时,巷子前方突然被堵住了。 文却思沉着地和单戎拉开一点距离,看向身后,身后的路也被人占了。这些人看起来基本上年龄都不大,高一模样,只有几个一脸社会气息,一看便不是还在读书的人。那个收银员已经换下了制服,站在前方,与为首的高个子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目光凶神恶煞。 他近期巧合来这里的便利店打工,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上老对头单戎,对方还完全记不得自己了,让他怎么能不恼火。 “单戎你不认得我对吧?我看你现在还认不认得我!”那人喊,“太嚣张迟早是要还的!” 对方的人加起来共有十一个,文却思从没遇见过这种场面,心想不好脱身,眉头拧了起来。这时身边的单戎才终于“啊”了一声,想起来什么一般,道:“原来是你们啊。”单戎笑得诚实,“单枪匹马多没特色,还是得一大堆人来才能和我玩玩。” “他们是谁?”文却思问。 “去年几个人一起堵我——几个来着?好像是六个?”单戎轻轻松松,毫无即将开战的自觉,“有一个被我打成……”他记不得了,眨眨眼向对面的人问,“不小心变成什么样了来着?我记不得了,好像是脑残?” 那 分卷阅读19 人彻底被激怒,咬牙切齿道:“重、度、脑、震、荡!” 空气中硝烟味浓重,仿佛一触即发。文却思眼神不动声色地游移,寻找说不定可以用上的武器和逃跑的路。只不过一个晃神,单戎突然手臂抬起,横在他额前,挡下一颗速度飞快、棱角尖锐的石头。 “打我不就好了?”单戎放下手,笑眯眯地说,“先说好哦,谁打他的话,谁就可以准备排队去陪那个脑震荡了。” 第二十章 单戎的话无异于赤裸裸的挑衅,高高在上,蔑视了在场所有人。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鄙夷,冲动的已经破口大骂,单戎充耳不闻,向文却思说:“学长站着等我一下哦。” 文却思不开口,伸手去摸手机。 为首的高个子手上拿了铁棍,体量壮实,沉声道:“一个也别想走。” “这件事是你和他们的恩怨,与我无关,”文却思瞥单戎一眼,“我会报警的。” 对面的人已经受不了这样的无视,听了“报警”二字,边上一个穿校服的人就冲上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挥棍欲袭。单戎叹了一口气,抬手不费吹灰之力,接住那用足力气捶下来的铁棍!风声顿停,他却不停,一脚踹上对方的肚子,竟将人踹得呕了水,往后直退,轰然一声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见同伴被伤,其他人也顾不得其他了,打头的几个大吼着奔向单戎。他们手上拿了各种武器,大多是铁棒,舞得虎虎生风!先到者掼下武器却被轻易躲开,再被一记劲拳打中下巴,力破筋骨,一侧下巴几乎被打歪了口中吐出龈血与牙齿,惨痛哀嚎出声。他的身体被单戎不屑地扔开,后到者也到了跟前,面目狰狞动作粗莽,口中叫着“去死吧!”,仿佛真想将人置于死地。 单戎歪歪头,侧身躲过铁棍后以两手绞住他右臂,一手抓拳,一手捏住手肘。前方有人来袭,他扯了这人向右做挡箭牌,随即又双手发力,狠绝地把这人前臂往反方向掰去。 “啊啊啊!!放,放开!”这人难以置信地尖叫,前臂被强行掰向违反人体构成的位置,骨头渐渐脱节,韧带也几乎要被拉断!不,不是几乎!是马上!立刻!这样的恐惧使他即刻失去了先前所有的气势,发狂地想救回自己的手,却被单戎控制得死死的。单戎面上笑容不变,仍是俊秀而自然的,毫不留情,发力程度慢慢加大,控制着的手臂也反向弯到扭曲的程度。对方惊恐得眼皮翻白吱呀乱叫,即将被折断手臂的前一刻,文却思从背后扯了单戎一把。 文却思张了张嘴,出口的第一声是无声的,自己也愣了愣,才道:“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 单戎立刻变脸,松了手,用力过度的手指还泛着白色,讨功一般地说:“既然学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 话未毕,又有人举棍偷袭。单戎撇着嘴,转回身去硬生生用左前臂挡下钢棍重击,抓着空档右手飞速成拳如雷霆般打上对方下巴,对方牙齿被逼重重对磕,疼得难显人面,还未来得及喷血,单戎又以难以企及的速度一脚踹上他前胸,待他后仰倒地,又不悦地踩在他胸口:“打扰我跟学长说话。” 胸口肋骨似乎是要被压断了,发出稀碎的“吱”声,唯独能透过骨头传给自己一人听清。单戎看他犹如在看一只蝼蚁,随时就能踩死,他脸色凄惨,不由得也嚎叫出声:“救我!救我!!” 这下再是傻子也能看出双方的实力差距了,同伙们一时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他逐渐陷入绝望,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一声天籁挽救了他:“适可而止。”文却思又一次制止了单戎,眉头微锁着,喊,“单戎。” 单戎遗憾地收回了脚,马上又绽出笑容,凑到文却思身边。文却思却不看他,只是盯着地上那人开始往回爬,模样惨不忍睹,同伴们都被震惊得不敢动,唯有那个刺头收银员冲上来,架起人往回走。 文却思镇定开口:“这件事到此为止,可以吗?再闹下去对双方都没好处。” 那刺头把人交给同伴,煞然回瞪,刀刺一样的目光先到文却思身上:“没那么容易!” “那你们自己解决,”文却思道,“这件事与我没有关系,我要先离开了。” 对方一副被激怒的样子,眼神森冷,步伐沉重朝单戎走来。高个子抓了一把他肩膀,被他狠狠甩开,道:“老子要跟这狗东西单挑!” 那高个子见拦不住他,向周围人使了个眼色,等他到了单戎三步内,所有人猝然一齐扑上前,企图用人海战术打过单戎。单戎独自一人的话,当然是游刃有余,但他身边还有个文却思要护着,被迫徒身接了几下铁棒挥击,胸肩发疼,这下脸色也沉下来,抢了一根铁棒,一棒把最近的混混打得头破血流。 小小巷子立时成为混乱的战场,各种沉闷可怕的声音接连响起。单戎水平高,仍占优势,但双拳难敌四手,回护文却思也难免吃力,最后以脸上被人打了一拳挂了彩为代价找到突破之口,一下子打倒了好几个人。 那刺头混在人中间,形势不妙了,咬咬牙,最后竟然掏出一把刀,不管不顾刺向单戎。 左右皆是混混的围攻,左手挡着铁棍,右手难腾空闲,背后还有个文却思,一时竟然没地方可躲。 单戎眨眨眼睛,目光直晃晃射向那人,神思一瞬间抽离了,再到下一个瞬间,又猛然回神。 文却思手上攥了本卷起来的书,瞅准时机往那人手上打了一下,对方抓得紧,只是偏离了轨道,紧急向上抽时反而往文却思手上刮了一道。 漂亮白皙的手马上出现一道血痕,不长不短,三四厘米,血珠从剖开的缝里溢出来。文却思又打了一下,没管手上的伤,只沉声道:“你们都想坐牢吗?” 单戎把最后一个纠缠的人踹飞,愣在原地两秒,不疾不徐走过来,又顺手从地上捡了根沾血的铁管。 他表情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就像仅仅是要解决自己最后一个敌人,要用最狠的方法罢了。那人抓着刀对上单戎,像一只豹子蓄势待发,只可惜气势虽足,动作却仍然满是破绽,一扑上前就被单戎抓住手腕,用巧劲卸了,刀落到地上,人也被一记带着熊熊劲风的凌厉拳头打中腹部,倒地挣扎。 单戎踩过他的手指,捡了那把刀,脸上笑容带了点惋惜:“真可惜,我说过了,谁也不许动他。”他缓缓道,“他的手上有了一个口子,你身上也得有个十倍那么长的。” 手指简直被踩碎了,那刺头从喉咙里发出呻吟声,眼神更加不服输与仇恨。单戎蹲了下来,拿刀悬在他的手上空,似乎是想思考出该从手指哪个指骨间插下去,微微抬起,即将再次落下时,文却思在旁 分卷阅读20 边冷冷淡淡说:“你继续,我要走了。” 单戎侧过头:“学长不看看我怎么报复的?” “没有兴趣,”文却思扭头,当真往巷子外走了,“与我无关。” 单戎站起身,凝视他背影一会儿,最后松手丢了刀,刀刃碰撞地面发出清脆响声。他笑了起来,无视巷子内倒着的一群人,主动跟了上去。 文却思的伤口不大,流了几滴血,很快就自动愈合。反倒是单戎,美滋滋走了一段路之后,才想起来什么。 他眼神变得可怜,委屈似的扯扯文却思袖子:“学长,我疼。” 文却思无言,不语,低着头静默走向自己的家。穿过偏僻的小路,爬上阴暗狭小略带湿气的楼梯,他找出许久没用过的医疗箱,给单戎处理了伤口。 单戎嘴角青紫,脱去了上衣,淤青遍布两只手臂与后背前胸,盘踞在皮肤上,甚至左臂上有一处被粗糙锐器划开的伤口,乍一看有点儿吓人。文却思是习惯照顾人的,动作又快又轻,单戎时不时夸张地抽气,又卖惨说:“好疼啊,学长安慰我一下。” 文却思动作停了一下,抬头凝视他,问:“你打架为什么那么狠?” “我学过呀。”单戎口气轻快地回答,甚至有点儿漫不经心,“以前被绑架过,只能自己救自己。” 第二十一章 文却思为单戎涂完药水,又去洗了手,准备回房间换校服。他始终神思不属,分心想着些什么,进房间时倒还回了神,扭头对正欲跑过来偷看的单戎警告一声:“坐着。” 单戎被看破,扁着嘴坐下。 文却思将单戎那件狼头T裇脱下,拿在手上看了一会儿,丢到床上。他换好校服,又收拾书包,拿笔盒时失手让它落到地上,怔了一秒,无奈地俯身捡起来。 他回到客厅。下午四点半,仍是阳光极好的时候,采光能力差、向来阴暗的他家小客厅也难得比以往亮了些。单戎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手心徒手接棍时留下的淤青瞧,试着握了握手,发现还真有点儿疼,低低笑了出来。听见文却思脚步声,他回头一看,道:“学长好了吗?” “嗯。”文却思又拿着水壶去接矿泉水,没有看他,只是过了半分钟,不经意似的问,“……被绑架是怎么一回事?” 单戎反过身来趴在窄小沙发上:“学长好奇呀?” 文却思道:“只是问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嘛。”单戎“噗嗤”笑了笑,说,“都十年前的事了。” 他跪在沙发上,上身前倾,趴着沙发靠背,没受伤的那只手掌垫着下巴,凝视着文却思,还稍微回忆了一下这件久远的事:“大概吧就是我爸和对手起冲突,对面太废物,明的打不过,只能耍阴招,所以绑了我和我妈。”他的脑袋稍微歪一下,“我都快忘记我妈长什么样了……本来也不怎么见面,她在逃跑的时候还被失手打死了。” 单戎语气太过轻描淡写,简直只像在陈述一个平凡故事,而不是发生于六岁时的、惊险危急的绑架杀人。文却思难以理解,眉头微蹙,瓶中水一下子装得太满溢出来流到他手上了,他才赶紧松开开关。 他将盖子盖上了,看向单戎。 单戎和他对视,一会儿了才发现他在等自己接着讲,又继续道:“后面也没什么了啊,就是我爸把对方的人全部引到要交接人质的地方,”他指指自己,意思自己就是那个人质,“他把那群人一网打尽,我就趁机逃出来了。回来后我爸开始安排让我学自由搏击,所以我现在揍人才这么厉害。” 他的话简略而概括,省略了许许多多细节,让人自行补足。文却思显而易见地站在了原地,不再动了,目光微妙地发生了一点变化。 单戎现在再是个疯子,十年前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文却思张了张嘴,问:“你妈妈被杀害,你不伤心吗?” “我为什么要伤心啊?”单戎理所当然,“她是扔下我逃跑的,而且我还不记得她的脸了。” 文却思的话都堵塞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了。半晌,他移开了眼神,手将瓶盖旋紧,放进书包的侧边格子。他走到了桌子边,将早上急着去看母亲来不及清理的桌面收拾了一下,踌躇片刻,从果盘上拿了一颗苹果丢给单戎,转移话题道:“我要回学校了。” 他先前始终不理解单戎怎么会有这样的性格,现在却多多少少有了一点思路。他是个在正常社会下长大的人,这是出于正常的同理心,夹带着还生出一点震惊,一点悲悯。 文却思不看单戎,嘴唇抿得死紧。 但这一切与他无关,与单戎和他的事无关—— 单戎的过去凄惨,自己就必须忍受他的扭曲性格和侮辱行为吗? 他选择避而不谈,动作很迅速地往门口迈步。单戎连忙爬起来,抓着书包跟上,快到门口时忽然说了声“我渴了”,文却思不得不回去给他倒水,等他喝完后,又来一句“我现在就想吃苹果”,文却思冷着脸接过苹果,麻利地给他削完皮丢回去。 文却思走在前头出了门,单戎啃着苹果,脚步稍微落后一点。他眼神胶着在文却思的背影上,从那背影中看出了一点慌乱,不由得扯开唇角。 情况其实比他刚才说的复杂多了。 十年前的单家,家底可不像现在这么干净。单戈白手起家,从黑道混起,手段狠辣做事雷厉风行,受人赏识,很快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他借着反间计吞下一家势力,正如日中天时,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又与另一个家族联姻,生下了自己。 单戈眼中只有自己的事业,而他妈仍是个玩心很重的大小姐。单戎在幼儿园被老师夸奖了,他们不夸奖,在幼儿园欺负人了,爸妈也都敷衍了事。 被绑架的时候,他妈就躲在他旁边,小小声教他怎么逃跑。单戎跑了,却成了诱饵,被抓回来时他妈已经从另一个方向逃跑,没再回头看过儿子一眼。 再见面时,就成了一具还没闭眼睛的尸体。 单戈比她更狠。他已经地位稳固了,不再需要妻子家族的帮助,干脆将计就计,同样以儿子为诱饵,将对手要紧干部都聚集到一块,血拼一场。 单戎是自己磨断了绳子,在流弹飞血中跌跌撞撞逃出来的,运气倒也好,没被打中,也没再被人抓到。单戈看他一眼,让手下将他抱到安全的地方去了,自己则又将枪上了膛,去追赶最要紧的那个敌人。 单戎觉得自己继承了父母的冷血因子,他一点也不恨这两个人。 他反而还想,自己那么小的时候就悟到了某些道理,也不失为好事。单戈不在意他,但也不讨厌他,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哪天单戈死了呢,家产、企业也都是要留给他的。 分卷阅读21 除了被绑架这一次以外,他都过得顺风顺水,自在快活。他可以肆意妄为,不受任何约束,生活潇洒似神仙。 单戎舔了舔嘴唇,那点儿小心思在脑中徘徊。 他与常人都不同,半点都不苦大仇深,也觉得这一切都能理解。只不过他的学长慈悲心肠,哪怕表面装得无动于衷,心里也难免是颤动的。 他真是坏极了,连这种事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他的筹码,是又一个能让冰山消融些许的火苗。他咬了一口文却思给他削好的苹果,牵动嘴角伤口,微微发疼,苹果的果肉汁水却甜得让他心情大好,就这般很有自知之明地,给自己下了定义。 第二十二章 单戎的小算盘也算打对了一半,文却思对他好了些许,时不时也会看着他,眼中藏着一点话。单戎猜想,他的学长可能会给他一些老套的劝告,像是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努力一点学习什么的。只要学长开口,他肯定照办,但文却思始终没有说出来。 文却思仍有所保留。 他是善人,但不是圣人。纵然同情单戎某些遭遇,但也无法做到心无芥蒂。 两个人保持着虚假的和平,融洽相处了一段时间。 期末考文却思的成绩稳定地居于第一。单戎这次考试时睡觉的时间不多,也就多写了几题,成绩比期中考时进了十几名,仍是倒数。他回单家时,单戈看了一眼他的成绩单,嘲笑他不中用,新来的秘书偎在他身边打圆场说好歹算是有进步。 文却思虽然考完了,但是不能休息,反而还得接着学习。他即将升高三,学校的课程安排得更加紧凑繁多,要比平时多上半个月的课。 单戎和学长可以相聚的时间变少,心情自然也变差,听了秘书的话,不领这个情地说:“当然还是爸最中用了。”他眯起眼,“爸在女人身上劳作过的次数可能比我的成绩数字还高吧。” 他这话说得太难听,秘书的脸一下便僵了,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单戈也难得皱起了眉头,审视地盯着他,半晌,道:“没教养。” “没人教,当然也没教养。”单戎吹了声口哨,站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单戈视线一直跟着他,在他第一脚踩上楼梯的时候,才再次发声:“让你走了吗?” 单戎停住脚,扭回头。 单戈表情并不生气,但也没有笑容,只说:“道歉。” “道什么歉?” “你不尊重谁了,就跟谁道歉。”单戈下巴微抬,口气很平静,“长大这么大了,心里应该有数。” 旁边的女秘书闻言露出惊喜、窃喜的笑容,但还要努力装得和蔼温柔,劝他说:“小戎,快听话,别让你爸爸生气了。”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单戈年龄愈大,身上威压愈重,不愿与他计较时那确实宽容,像这种时候,觉得不爽了,那威压便通过眼神完全落到他身上来,还带着一股蔑视的味道。 放在以前,单戎大概就审时度势随口道歉了,但他昨天代替文却思去医院探望了一趟文妈妈,现在便莫名地起了逆反心,只对他爸吐吐舌头,拒不认错。 他毫不在意后果,转身往楼上走。单戈说了句:“很好。”他还故意当做是在夸自己,吃吃地笑了两声。 单戎昨天去看文妈妈是瞒着文却思偷偷去的,给阿姨带了潮福城的粥和小点心,把她哄得直乐。事后他又坏又得意地发短信给文却思,说了这件事。 文却思火急火燎地回他短信,逼问他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过了十来分钟,大概是和妈妈通过话了,才又打电话过来给他。 口气缓和许多,还先道了歉不该错怪他。单戎嬉皮笑脸说“学长不要客气”,他才又强调地说了一句:“但是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感受,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 提前问一声,文却思也不会同意他去看阿姨。但同样一句“尊重”,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比单戈所说的要悦耳许多。 单戎在自己床上看了一会儿短信记录,颇为无聊地滚了两圈,又提起精神,问文却思什么时候有空。等了十来分钟,文却思回他一句“明天晚上”,他才满意地笑出来。 但第二天他没能见到文却思。 单戈让门卫和佣人都盯紧他,又留了四个保镖,就这样把他软禁在家里。这招以往不管用,他大可以高高兴兴回房间打上几天游戏,不出门也没什么打紧的。 但现在他有想去的地方,有想见的人。他撇着嘴打量保镖半天,确定自己没法全手全脚地打败他们离开,马上很没骨气地打电话给单戈认错。 单戈“嗯”了两声,说:“知错就好。” 却是铁了心地要治他,绝不把人撤掉。 单戎不得不跟文却思说自己有事,接着被软禁了三天。他试了几次偷跑,都没成功,最后实在不耐烦了,和保镖干架。这些都是专业人士,没混混那么好对付,他打倒了两个,被第三个按倒,卸了手关节,强行送回房间里。 又是几天过去,最后他再打了一次电话给单戈,用的是撒娇又抱怨的口气:“爸真的好小气啊,我不就说了你一句吗!我错了,让我走吧。” 单戈没说话,晾着他好长时间,最后才低低地、嘲弄地笑了一声,说“好自为之”,挂掉电话。 单戎得以在阔别一周之后见到文却思,见学长还是那个模样,才总算被治愈了一点。 文却思看见他的第一眼却愣了愣,若非自己向来情绪不大,否则惊讶的表情就要直接出现在脸上了。单戎整个人瘦了一圈,因为天气热穿着短袖,右边手臂上有格外明显的淤青痕迹,脸色不怎么好,只有表情还是一如既往,满带笑意。 他硬把文却思拐到自己公寓里,碎碎地细数自己对他的思念,如冬日飞雪那么多,又如夏季雨水那么多。文却思学习很忙,只是将疲惫之色都掩住了,敷衍地应几句,眼神再次扫到单戎的胳膊,没忍住还是问道:“你怎么了?” 单戎俏皮地眨眨眼睛,道:“和恶势力作斗争去了。” 不正不经的回答。文却思不再问了,单戎却不依不饶地抱住他手臂,煞有其事地说:“我是战胜了重重恶势力,披荆斩棘,历尽千辛万苦,才能来见学长一面的。” “……” “所以学长要奖励我。”单戎大言不惭,指指自己的嘴唇。 文却思不理他,也没动弹。单戎环住他的腰,自顾自做一个纯良的小无赖,低下了头亲亲热热地吻上来,舌头钻入他口中,灵活而讨好,缱绻而想念。 第二十三章 盛夏已至,整个世界都成了太阳热爱的一个小玩具,受着那充满炽热爱意目光的炙烤,无上限无节制地升温。今年的夏天气温比往年还要高 分卷阅读22 ,在突破过往气温记录的那一天,文却思终于补完了课。 单戎搞了辆外形酷炫的机车,风驰电掣而至,停在学校外面等他。刚开头还挺帅的,被太阳晒了两分钟,马上就蔫了。文却思出来的时候,他有点儿赌气地往前趴,结果车头那儿是黑的,又是金属,吸收了热量烫得要命,他跟小孩子似的哼了一声,又对文却思招手。 “学长快点上来,我快热死了!” “……”文却思问他,“你有驾照吗?” 单戎道:“我还没到考驾照的年龄嘛。” 文却思转了身,往车站走:“那你自己骑吧,我搭车回去。” 走了几步,没有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文却思又回头看,单戎已经被晒得满脸通红了,还别扭地盯着他,等到了他的视线才开始嚷:“就一次!学长不上车的话我就在这晒到中暑!” “那你晒吧。” 单戎不说话了,眼巴巴地凝视他。 文却思最后还是上了车,单戎不戴安全帽,他要戴,大热天的就把一张俊脸闷在头盔下。单戎也勉强算满意了,载着他,机车大叫着“嘟嘟嘟”的声音,合着风声,一路凌厉爽快地飞窜出去。 单戎的公寓基本二十四小时开着空调。他以这个为理由把文却思拐过来,要人在他这儿过一个暑假,学习方便,也不会被热得分心。 文却思和他相处时间多了,也懒得废话,就这么同意。他每天仍然要打工,东奔西跑,有了空闲的时候就会待在单戎这儿。 除了时不时要遭受骚扰,言语骚扰,偶尔行动骚扰,其他时候他都还算适应。哪怕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已经逐渐习惯了单戎的存在,习惯这家伙浓情蜜意的句子和腻歪的行为,甚至连之前那些过分的威胁,似乎也都成了遥远的过去式。 这成为他按部就班生活的一部分,而他心内毫无波动。 说是厮混了一个暑假,其实对单戎来说也就小半个。文却思的空闲实在太少太少,他同时打了两份工,不打工的时候要多抽时间去陪阿姨,回了公寓需要拿着练习册复习。在这些之外的时间,才是单戎的。 单戎喜欢在客厅做,边上摊着凌乱的作业,把文却思抱在沙发上弄得一塌糊涂。他总是隐忍,偏又敏感,声音嘶哑而情色,一声一息皆撩人心神。 单戎向他告白,他喘息着不说话,只是眼角红得动人。 他们学校对高三抓得严,作为尖子生,冲刺班的补习还要开始得更早。八月刚开头没多久,大概就一星期,文却思又回了学校。 单戎不满地骂了几句学校领导神经病,文却思无动于衷,只是收拾好东西,看他一眼:“你自己生活很丰富,不必一直缠着我。” 他的生活很丰富吗?单戎自己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有点儿困惑。 单戎找出了一本黑皮本子,它的前面几页纸被自己闲着没事乱涂乱画过,已经撕掉了,如今的第一页上记了日期与一些话。 “6.02 “学长说我有病,又骂我神经病。 “我觉得他这辈子只这么骂过我一个人。 “今天又说了一句‘喜欢’,然后就被我强吻了。 “打翻了水还穿了我的衣服,我们在打架的时候,他拿书敲人的手。太可爱了,好想把学长吃下去。” “6.03 “学长要上课,约他他不出来。 “又对我说了一声‘你还是不是学生了?’很值得记下来” …… …… “补7.05&……&7.12 “学长问了我一次成绩,说我有进步。可惜老东西把我关起来了,和学长只能发短信。 “见到学长的时候,他问了我的伤。 “学长被我亲了五分钟,骂我是‘狗啃’,整个耳朵都是红的。 “然后红了一整个下午。” …… 他原本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还真的记了这么长时间。他的生活也没有很丰富,想要记下来的东西,明明都是围绕着学长的。 单戎又添上今天的笔记,一边写,一边在想自己还有什么丰富的内容。 思考几天,他跑出国玩了一趟,给文却思传了上百张照片。他度假得悠闲自在,照片张张明亮美丽,碧海蓝天金色沙滩,使人一看便心旷神怡。 但他某天又缠着文却思与他开了个视频,看着文却思背景简陋的租房与那张淡然的脸,顿时又觉得身边的一切,不如一个手机屏幕好看。 单戎马上飞回了国,恨不得时时刻刻对着文却思的脸。 他把自己的生活剔除了杂质,不爱会见其他人了,就这么摆着一片纯净的时间恭候文却思。但文却思抽不出多少空闲,天天都有重要的事,单戎就只能遗憾地继续等候。 文却思是个聪明人,这样长的共处,他已经摸出了规律,懂得了如何拿捏单戎,如何才能让这人最少地占据自己的生活。 单戎迟早有一天对会这一切腻味——他迟早能离开。 第二十四章 一天接着一天,如同走马灯飞快的旋转放映。 能与文却思见面、缠绵的时间都是愉快而有意义的,而排除这些时间之后,其余时刻单戎便觉得乏味无趣。身边的人都是模板一般的人,生活是模板一般的生活,以往好歹能找到些许趣味的东西,现在也失了色彩。 他升了高二,期中考过后学校开了一次家长会。 单戈没时间,单戎闲着没事,就笑嘻嘻地撺掇他,拿“爸你最好了”什么的话来恭维他。单戈也是荒唐得过分,时不时会与自己的儿子斗上一场,微眯着眼睛看他,最后派了自己的秘书去。 文妈妈平日里长住医院,难得到了一年一次的家长会,坚持着要出席。她近年来瘦了许多,明明才四十多岁的人,却已经衰弱苍老得如同年近六十。 文却思找来了她的旧裙子,洗得干干净净,对门的周阿姨又热心地将化妆品借给了他,要他好好为母亲打扮一番。 她颇为不好意思,但难掩喜色,将自己收拾好了,由文却思搀扶着去了学校。 文却思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优等生,老师对他的母亲自然也很有好感,在家长会上连连表扬。文妈妈虽然憔悴,但气质里始终带着读书人的优雅矜持,谦虚地感谢老师,心中感慨万千。 家长会结束后,少见地出来一趟,她暂时还不打算回医院。时节已然入秋,天气凉了下来,校内种着的枫树渐红。文却思搀着她,逆着人群,在偌大校园内散步,就这般毫无预兆地遇见了单戎。 单戎两手插在上衣兜里,姿态漫不经心,父亲的女秘书则紧紧跟在他背后,口中念着什么。 文妈妈惊喜地对他招招手,喊了声:“小戎。”单戎立时变脸, 分卷阅读23 换了一副体贴的表情走过来,她又好奇地问道,“这位是你妈妈吗?” 女秘书得体地问候道:“您好。” 单戎则略带讽意地用眼角余光瞥她:“大概快当我妈了吧。” 这位女秘书也算是个聪明人,在外人面前时并不多说话,只是微笑着,看文却思的目光中若有所思。她只不过站了一会儿,识相地说自己先离开了,单戎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只是个完全无关的摆设掉落了,亲热地挽住文妈妈的手,陪她一起散步。 爱屋及乌,他确实是很喜欢文阿姨的,这位女性也满足了他对“母亲”所有的好印象。单戎陪她逛到一半,已经将她从头到脚夸了一遍,又变戏法般变出一朵花,带着绅士风度,插在她的发间。 文却思则是第一次见到他长辈方面的人,与想象中完全不同,始终略微皱着眉头。 单戎寻着文妈妈走神的空隙,轻轻对他说:“只不过是个自以为能上位的小情儿,我见多了。学长再把注意力分给她的话,我就要吃醋了哦。” 言外之意,他爸爸还有不少这样的情人。文却思敛住眼神,只警告他别在自己母亲面前乱说话。 将到学期末时,高二年段出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追求,被追求者是单戎,追求者是他隔壁班一位相貌不俗的女生。 那个女生也算家境颇丰,对单戎一见钟情,势必要将人追到手,就这样用上了各种手段。她变着花样请陈聪办两个班级之间的联谊,在一切场合与单戎巧遇,发生互动。单戎眼里只有文却思,除了文却思以外也就是玩游戏打发时间,直到几乎所有人都知晓那女生心意了,陈聪急切又不好挑明,来旁敲侧击地问他,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那女的在追我?” 陈聪跳脚:“戎哥你正常一点!这事闹得连其他年段有些人都知道了,你咋的现在才发现!” 单戎很是无辜,他连对方的名字都还没有记住。 翌日,那个女生干脆借着真心话大冒险的名义,在学校广播站点歌对他公开表白。 歌曲播放出来的时候,单戎正很有闲情逸致地去给文却思送早餐。他的学长喝豆浆喝了一半,他又撒娇着,要学长分他一口,心里打的主意是俩人来个间接接吻。 文却思对他的肉麻行径已经习以为常,将吸管那头转过去给他,低下头刚要接着写自己的题目,广播就放出来一句响亮的“单戎,我喜欢你”。 单戎动不动就往高三的班级跑,重组的冲刺班少少三十个人,也已经个个都认识他了,广播一放出来,视线就八卦地往他这儿投来。文却思前座的女生转过身来打趣他一句“很受欢迎嘛”,其他人也笑起来。 这短暂的关注热潮过去了,单戎弯着腰低下头来看着文却思,轻声问他:“学长怎么不发表一下看法?” 文却思头也不抬:“没有看法。” 单戎笑道:“那学长至少得看着我说嘛。” 他时不时就要对着文却思吃醋,多看别人几眼了要吃醋,被别人送东西了要吃醋,有时候连文却思作业写得太多了,他都要抱怨自己受到冷落。闹脾气是不怎么闹,但每次总要大张旗鼓地说出来,否则满腔心意憋在胸里实在难受。 文却思抬了头直视他,表情平静,确实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没有看法。别人追你就追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女生追人的动静闹得太大,单戎一回到班级,马上就有同学通知他,班主任请他去办公室一趟。 教导主任和两个班的班主任站在一块,正在训那个女生,强调学校不允许学生早恋。见单戎来了,班主任将他招过去,例行公事说了两句话,便开始教育:“你与这位女同学,关系好是好事,但在学生时代,还是以学习为重……” 那女生到底是个小女孩,追人的时候胆子再大,到了老师面前被这么严厉地批评,不禁红了整张脸。单戎瞥了那女生一眼,又漠然地收回视线。他收了笑容,跟叹气一般说道:“老师,我和她根本不认识。”他的声音撤了笑意,便冷得彻底,“她要追我是她一厢情愿,关我屁事。” 第二十五章 办公室内安静许久,一句话掷地有声,余音仿佛仍在回响。 那个女生怔怔地站了好久,一时还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些什么,半晌才震惊地睁大眼睛。单戎现在连视线都不分给她了,只是又问一声:“老师,和我没关系,我能走了吗?” 这仿佛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直接扇在她的脸上。原本一腔热情被尽数浇灭,她也算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千金小姐,遭受这赤裸裸的羞辱,马上就捂着脸哭了出来。 班主任还想阻止他,但单戎自己也心情烦躁,扭头便走。隔壁班的班主任也是女老师,急忙放柔声音安慰那女生,教导主任唱黑脸,两人一应一合。单戎半句话也没听进耳,面无表情地回了班级。 第三节课是物理,他照旧半个字也没听,但也没睡觉,只拿那本日记本,分神地写着些什么。课上到后半,他才又恢复正常,笔一扔,又露出要笑不笑的表情。 那女生再也没来找过他,但被他拒绝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班上同学会打趣他怎么拒绝了那么漂亮一姑娘,也就围着他的几个男生知道他脾气,不敢轻易提起。 陈聪倒是颇有点担忧:“她是出了名的小姐脾气诶,戎哥你话说得很难听的话,不怕她由爱转恨报复吗?” 单戎明显的不在意,只是耸耸肩:“至于这么丢份吗?” 他确实是半点儿也不怕的,分了点心思随便注意了一阵,也没见那女生有什么动静,没几天就把这不重要的事抛到脑后了。 他倒是揪着机会与文却思清算了一下“不吃醋”这件事,反被他的学长骂了两句,心里颇有点儿委屈,后来时不时就要旧账重提。文却思对他的小脾气应付良好,总是四两拨千斤地带过,他反而更有些憋闷。 想治文却思,方法有许多种。 但他现在一个也舍不得用。 他被自己束住了手脚,生怕动一根指头,都会引发翻天覆地的反应,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过了几日,文却思代表学校去了一场临时的英语比赛,为期两天,得了前三名有奖金可拿。他住在外地,为了好好做准备连通讯也一齐断了,单戎是直到他出发前才知道的消息,他走了之后,更是整整两天不见人影不闻声息。 当心心念念时,哪怕只有一分一秒不能见面,这一分一秒都是漫长而煎熬的。 遑论是两天。 单戎给他手机上发了上百条短信,隔几分钟想起来了就发一条,全部石沉大海。他上课觉得无聊了要发一句,今日小卖部水果难吃了要发一句,看见了 分卷阅读24 文却思被自己缠着给自己写的字,还要再发一句,所有的语言最后全部变成了“想你”“想你”“想你”。 日记本上也字数激增,添上许多不满的话,字迹都潦草扭曲了,简直像在记录仇恨值。 单戎整个人成了一个会笑的定时炸弹,不知道定的爆炸时间是何时,只是浑身充斥着不安定的味道。没人敢招惹他,连陈聪和他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他突然爆炸。 直到文却思拿了第一名凯旋回归了,这个还未爆炸的定时炸弹才突然被剪了线。 内里的火药却还藏着。 文却思回来的时候是周六上午,学校已经很速度地拉了两条横幅庆祝文却思拔得头筹。文却思自小就拿多了各种荣誉,早已习惯,本人不声张甚至不提起,就这样低调地回归。 他直到回了学校,才交作业一般不情不愿地给单戎发了个短信汇报。单戎来的速度很快,看到短信时上午第三节课还未上完,他直接溜出来,精准地在高三的班级截住人。 文却思穿的是便服,深蓝色带兜帽的外套微膨,衬得他脖颈纤细,面庞秀丽。他正向同学问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听见单戎的动静,淡然地看了一眼。 单戎脸色不怎么样,笑容倒是第一时间重新挂了起来,腻歪地喊他:“学长,回来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有点累,路上在睡觉,”文却思记完作业,收拾好书包,“我想先回家休息了。” 他脸上没什么倦意,这句话不过是借口而已。单戎两天没见他,心情本来就处在危险的边界线,哪里可能放他走,只是笑嘻嘻地抓住他手腕。 课间只有短短十分钟,到了第四节,校园猝然再次安静下来。单戎带着他下了楼梯,走过教学楼与操场之间小道时,顺眼看到横幅,道:“学长拿了第一名回来,可得好好庆祝下。” 文却思道:“没什么好庆祝的,比个赛而已。”他不适地挣了挣手腕,道,“放开。” 单戎不放手,只是弯着眼睛又转回来,似笑非笑地盯他:“我是要为学长回来而庆祝,也不是为了什么破比赛。” 他明明满是笑意,眼中却燃着毫无温度的火苗,仿佛能将人无知无觉地烧尽了,才感觉到自己已然死亡了一样。文却思第一次见到他这般表情,有点儿不寒而栗,也就由他拽着,到了小树林内的无人之处。 单戎已经忍了整整两天,无法再忍耐哪怕只一秒钟。小树林最深处,平日里最少人出入的资料楼与宿舍楼夹成了一个狭窄的小拐道,狭长幽深。他将文却思扯到里面,脚步声急促,踩碎地上的枯黄落叶发出清脆“沙沙”响声。文却思有点儿跟不上,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待到他停下脚步,还未站稳,直接被单戎推在墙上,亟不可待地吻了上去。 渴求,占有欲,思念成狂,全部混杂为一股庞大可怕的情绪,承载不住地倾泻而出。单戎手抓着他的肩,用力之大几乎能将他肩胛骨捏碎,吻如疯狗恶犬,连啃带噬,险些要将他咬碎了吞进口中。文却思纵然接了他那上百条短信,但没有打开细看,未曾想到他会有这般大的反应,先是惊住,被攫取了呼吸,接着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学校,慌乱想要推开。 但单戎不容他反抗,反而吻得更痴迷。他有满心满意的情绪将要宣泄,宣泄给自己的心上人,他双手锁着文却思的肩膀,上身都倾了过来,腿顶着腿,以绝对压制的姿态来吻文却思。文却思蹙起眉头,渐渐地,端丽面容被吻得染上绯红,眼神也迷离了片刻。 既然阻止不了,那不如放纵他一会儿—— 这一想法刚在脑中闪现而过,身子也还未来得及放松,他的耳朵便忽然捕捉到轻微的响声。 同样的脚踩落叶声,刻意放轻了,但却有些杂乱繁多…… 文却思一瞬间心神剧震,使了力气去推单戎,但单戎此时此刻已无暇顾及外物了。他是一只被饿了许久的猛兽,再次捕捉到自己的食粮,必须吞吃得干干净净才能缓解些许饥饿。他更为强势,不知止尽的猛烈索取令文却思全无反击之力,颤抖着,一丝极度不详的、令人惊恐的预感随之涌上心头。 下一刻,女生的尖叫刺破了耳膜。 追求单戎的那个女生尖叫着,手上拿着手机录像,险些被面前一幕惊得掉了手机。她还找了其他的女同学一起来,大概是壮胆,几人一同立在数步之外,均是震撼得后退两步。 寒意瞬间击穿了文却思,他失了所有的动作,如堕冰窟。 第二十六章 被人发现了。 他最厌弃、最见不得人的事,就这样猛然在学校里被其他人撞破,毫无遮掩,无可辩驳。 这样的意识如惊雷一般劈中他,使他的大脑到全身阵阵发麻,一瞬间只剩下空白的绝望。他眼神没了焦距,停止了反抗,单戎被那尖叫声激得回过神来,离开他的嘴唇,轻轻地说了一句:“打我一拳。” 文却思咬紧牙,没有丝毫犹豫,扬起一拳揍在他脸上。 单戎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骨头牙齿剧烈地发起疼。 远处的几个女孩子也低低惊叫了一阵,正在录像的那个按了暂停键,脸上表情仍是震撼与难以置信,过了几秒,忽然面容扭曲,转向一边反胃地干呕起来。 文却思难堪地闭上了眼。 单戎放开他,阴森森地看向她们:“跟踪我?” 他站直了身子,向她们走去,几个女生一哄而散,连忙逃跑。先前告白过的那个仍白着脸,见他逼近了,鼓起勇气狠狠瞪着他:“我把视频备份发上学校贴吧了,你等着被谈话吧!”她抓紧手机,咬牙切齿,“真恶心,要是早知道你是个同性恋,我……” 她本只是想找个机会,抓一下单戎的把柄,好日后报复这家伙不给自己面子。见到他与文却思一起进这偏僻角落,她本以为会拍到欺凌的画面,却没想到会亲眼目睹自己追求过的男生吻另一个男性的场景。 恶心到令人发指。 单戎居高临下俯视她,不带半点对异性的怜悯,一拳挥在她脸上直将人打得跌坐在地。她呆愣了几秒,捂住脸,口齿不清地再度大声尖叫。 单戎上学一年,单戈这是第二次到学校来,第一次是为了将儿子转入,这次则是为了解决他又一次惹下的天大麻烦。 周六的课程较为宽松,学校贴吧在线人数不少,加上两位主角在学校里都算鼎鼎有名,一发出就引发众多讨论。纵使校方及时让管理人删了帖,事情也已经传出去。 舆论仅仅冒头,就已经有了闹大的趋势。 单戈近来正争取一项麻烦的生意,匆匆赶到时,办公室内挤着十来个人。三个班级的班主任与年段长,校方的管理层都聚于一堂,文 分卷阅读25 却思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女生躲在一边捂着肿起半边的脸哭喊控诉,单戎则站在中央,脸上挂了彩,表情倒还冷静。 他只重复一句话:“是我强迫他的。” 单戈立到他面前,父子二人对视几秒,单戈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爸不是那些不值一提的混混,也不是他斯文的学长,而是切切实实在血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男人,这一巴掌扇得单戎头脑发昏,眼前一片血色,耳边嗡嗡鸣声。 单戈在外人面前永远有良好形象,教训完儿子,摆出谦虚抱歉的模样去安抚那女生。他口气轻柔而真诚,哄个小姑娘绰绰有余,将那女生送走后,他巡视一眼在场的人,转向教导处主任,问:“这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文却思是全校第一的优等生,学校还指望他去竞争省状元的位置,定然要保他。主任与其他几位老师交换眼神,清咳两声,还未说话,单戈便淡然道:“是他受我家资助还贪心不足,企图勾引我儿子,有问题吗?” 主任一时被噎住了:“这……” 文却思始终浑浑噩噩,陷在惊惧的绝望之中,沉沉浮浮。他猝然听到自己心中形象伟岸的恩人这一“决定”,一瞬间几近窒息,发起抖来。 念及他的家庭情况,校方暂时还未通知他的母亲,希望能先找一个解决办法。但他明白,自己什么也不算,是没有决定权的。 他连手指都冰得像一个死人,攥紧了拳,凉汗渗满手心。他一声不吭,死死咬着嘴唇,血珠濡湿唇瓣。 室内一片寂静,单戎却忽然出声道:“爸,你是瞎了吗?” 单戈瞥他:“你闭嘴。” “录像上明明白白是我强迫他,他还给了我一拳,”单戎指指自己的脸,“你怎么这么能扭曲事实啊?” “啪!——” 单戈又神色漠然地给了他一巴掌:“没有你说话的份。” 老师急忙上前阻止,拉开他们。气氛已然紧绷,每一寸游离的空气中都是满满的硝烟味,单戎由她拉着向后退了两步,好声好气劝道:“先向你父亲道个歉,我们再来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法。你看,现在不要太果断,多商量一下,总能商量出尽量两全的方法的……” 单戎的眼神落到文却思身上,见他面色苍白,霎时反而彻底镇定了下来。 事情发生都已经发生了,要什么两全方法?想解决眼前的问题,简单极了。 他摇摇头,自己站定,盯着他爸吃吃笑了两声:“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没有别的处理结果了。” 单戈转头就想叫保镖,将这家伙先打晕了带回去。单戎不给他机会,又道:“爸,如果处理结果影响到他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他眯起眼睛,“我良心不安,过两天就会把我知道的一些东西全部打印了,弄个几百份,然后从我们家公司楼上跳下去。这些资料洒得满天飞,所有人都能看见,而我作为你儿子突然跳楼——应该也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吧?” 文却思呼吸紊乱,茫然地抬起头。 单戈则盯紧了自己的儿子。 单戎脸上全是笑容:“爸不就是怕这事传出去影响到你,给你的对手把柄?现在这件事还很小,很好处理的,等我跳楼的话,新闻可就远没有现在这个这么好压了。” 单戈没有说话。 单戎最后道:“爸有本事的话,就打断我的手脚困我一辈子,不然我一定会找个机会去的。” 他这话说得疯疯癫癫,单戈却是确定了,他确实会这么干。单戈又凝视他几秒,骂了句“混账东西”,出门便去打电话,让手下人去联络在场女生家属事先打通关系,又提前向有可能报导的媒体施压,缩小影响。 校方都松了一口气。文却思怔然望着单戎,单戎也看他,眼睛一如既往俏皮地朝他弯了弯,用口型比了两个字。 “别怕。” 仿佛发生的不过是件小事,他可以轻轻松松搞定一切。 事件的最后通报是校园暴力,单戈操作及时,这件事没有闹出太大动静。单戎被暂时停学,带回家反思一个月。文却思作为“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好在未受到太多身体上的伤害,仍然能够照常上课。 出于对他母亲身体的担心,以及对他本人的信任,最后学校也没有通知他母亲。 单家资助他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加上他成绩好人缘好,有不少同学对学校的通报信以为真,都同情地来旁敲侧击安慰他。 然而看到视频的人也有不少,结合先前他与单戎的同进同出,能猜到另一个方面的人,同样不在少数。 周围人目光不再纯粹,有怜悯,也有猜疑与避让。文却思本就寡言,交际不多,现下也不过是尽力无视。 只不过闭上眼睛时,单戎最后那个眼神总要浮现出来,赤诚而透彻的,令人心惊胆寒。 他心中有消极的厌恨与排斥,几经回绕,又掺杂进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与悲哀。 第二十七章 单戈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不得不随了单戎的意,再是冷血的人,也不由得有了些许恼火。他老早就知道单戎和文却思的事,还以为单戎会有分寸,没想到这次会闹得这么离谱。 也没想到,单戎竟然会这么认真。 十六七岁小孩子家家的爱情,轻浮又自以为是,只会给人带来麻烦。他颇为不屑,将单戎带回家后,直接将人关了一个月。 他没收了单戎的手机和电脑,不给这家伙半点与外界联系的方式,也不准他踏出房子半步。单戎还想和他讨价还价,嘴角勾着,一副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对他道歉说“爸我错了”,他只是甩开手,警告道:“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你敢忤逆我一次,我就断了他母亲的医药费一周。” 单戎的笑容消失了。 他就这般被禁足了整整一个月,活动范围仅限于自己家的宅子,闲到快要无聊爆炸的时候也就只能看看书打打拳,甚至去花园里浇花。单戈这次只派了两个保镖守他,他也没有试图逃跑,像只自动画好了界线的小狗,绝不逾越。 他尽量避免去想文却思。并不是想文却思会让他觉得难受,或者伤心,相反的,文却思的存在本身就让他迷恋无比。仅仅回忆起自己和学长的一点肢体接触,牵手,抱着学长的腰,或是去吻那柔韧美丽的身子,他都兴奋得颤栗。 正是因此,他才不敢多想。 生怕脑中熊熊燃烧的欲念在哪个时刻失去控制,支配他再次抛下所有的一切,冲去见文却思一面。 他脸上的伤花了半个月养好消肿,神色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好起来。他的眼神黑沉沉的,所有的压抑和自制都积累沉淀,成为浓得化不开的深深郁色。 时节进入了严冬,太阳收敛了 分卷阅读26 它的一切光辉和热度,被迫由着无情的风雪席卷大地。 期末考那天下了大雪,单戎终于得以回校。他做了再大的错事,到底是个学生,学生的本分还是该履行,至少得参加学期最后的考试。 单戈不打算再给他转学了,一是嫌麻烦,二也有故意膈应他的成分在。单戎拽兮兮地背着书包进校门,顿时就有人认出他来,自动在他身边隔出一个直径三米的真空圈,自以为小声地对同伴八卦指点。 单戎倒真不在乎——谁会在乎虫子的窃窃私语?这些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嗡嗡的苍蝇罢了,连说的话都没有听的价值。 他进考场随便写了一点就提前交卷,又慢慢地逛了出来。大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在地上覆了不薄不厚的一层,一铺无尽,路人将在它之上留下脚印,又被新落的雪覆盖抹消。 他本想向高三考试的楼走,但走出两步,还是止了。他很可惜地叹了一声,蹲下身,观察雪地几秒钟,伸手写了文却思三个字。 “学长怎么还不快点考完,让我看一眼啊。”他嘟囔着,写完用手指又擦去,重写,似乎这样便不会有人发现。 文却思比他处境好上不少。 苗又宁没有找他单独说过话,却在背后暗暗地传播了一点消息,坐实了单戎欺凌的“事实”。文却思低调行事,一无所知,只知道慢慢地,投到他身上的异样目光也少了许多。 他恍惚有种错觉,自己其实正在回归原本平常的生活。 每日只顾看书学习与赚钱,和同学的交流维持在最低限度,下课后不会再有一个人守在门口等着逮住自己骚扰,写作业时也不再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软磨硬泡地干扰。他继续过自己平凡稳健的生活,操心妈妈的病情,过了高考、到了大学,就此有了自食其力的能力,可以按照自己畅想了许多年的那样,自己来负担妈妈的医药费,一点一点将自己欠下的还给过去的恩人。 单戎……本就是为了玩乐才接近强迫自己,如今也不过是自食恶果。 ——文却思不愿再细想,也不愿去察觉到。 哪怕他已经意识到,若单戎现在也仅仅也是为了玩弄他,不必为了他付出这般大的代价,他也必须下意识地忽略。 否则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谁更可悲。 文却思考完试,又在班级内整理了许久的资料和书本。同学都陆续离开,向他道别,去享受短暂的休息了,他直到最后一个才离开。 高三上学期结束,他们必须马不停蹄地接着补课,也不过能放上两天假而已。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六点钟,夜幕已提前拥来了,虽未完全覆盖,但也已然驱走了太阳光。学校亮起了灯,文却思出了教学楼,就看见单戎。 路灯洒着温柔的橙色光辉,单戎抱胸靠在栏杆上,校服外披了一件墨绿色长款大衣,表面飘满白色雪花。他发现了文却思的身影,神色一动,原本百无聊赖的脸顿时生动起来,牵起笑容,顶着风雪,如归人向他走来。 单戎的脸颊消瘦不少,原先的朝气也被削减,唯独笑容半点未变。 他温着声音对文却思道:“学长,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文却思左手抓着书包的带子,右手茫然地垂着,伫立半晌,他右手将自己滑到脸侧的头发撩至耳后,又扯了扯围巾罩住下巴。一时心软,一时纵容。他敛了眉道:“嗯。” 第二十八章 单戎不再能像以往那样明目张胆地缠着文却思。他们两人的事已经被捅出来了,好不容易压下,他再贸然出现,只会给文却思带来麻烦。 他放了假,单戈也放他回了公寓,高三却照常补课,每天晚上十点多才放学。雪下了两天之后停了,天气却一日比一日寒冷,他无所事事,忽然有了个想法,每晚跑遍半个城市,每晚找一家奶茶店。 文却思总是很晚离开学校,单戎去接他放学时,就将热乎乎的茶饮塞给他,自己也吊儿郎当叼着吸管喝,发表今日份的点评。文却思沉默着,偶尔会回应一句:“还可以。” 单戎回家就将“还可以”的奶茶记下来,高高兴兴画个勾。 他的本子慢慢地用掉了一半,密密麻麻的,全是他与文却思经过的点点滴滴。文却思不知晓这一存在,恐怕也不愿记住太多过往的事,他却连一句话也不放过地抓在手里。 当能够相聚的时间被减少时,剩下的那一部分,就显得越发珍贵。 距离春节只有一周时,文却思终于放假。他在家里做了一场大扫除,买了年货与春联,红色的小饰物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几个角落,狭小昏暗的租屋硬生生被收拾得比原先敞亮许多。 对门的周阿姨提前给他塞了个大红包,笑得合不拢嘴,谢他把自己儿子补习到能进年段前二十名。文却思起先不肯收,周阿姨直接把他推回他自己家,嘴里嚷嚷说:“不要跟我客套,拿这点钱给你妈妈多买点东西,过年就不要那么省了,多吃点好的!” 文妈妈每年过年期间会从医院回来住上两天,除夕那天文却思为她办理好手续,把她接回家里。明明是自己的家,母子俩却极少共聚在家里,文妈妈有些伤感,文却思吻吻她的面颊,带她去看自己今年拿回的奖状与成绩单。 老旧的电视机开起来,调试半天才出现了画面。吃完年夜饭,母子二人坐在小沙发上看春晚,文妈妈渐渐地便有些乏了,半倚在他身上,轻轻地说:“却思,又过了一年了。” “嗯。” “你又长大了一岁,”她粗糙的手握着文却思的,语气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一年又一年,我们竟然都这样撑过来了。” 文却思反握紧她的手,只道:“还会有下一年的。” 文妈妈的手很容易冷,母子二人的体质相承,文却思也同样。他想与她握在一起取暖,却是过了许久也没热起来,只能暂且起身去拿热水袋。 他们的手叠在一块,电视里的画面嘈杂又欢乐,电视机外却格外静谧,文妈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关心他的学习,关心他的生活,忽然地就说到了单戎,感叹几句,对他说:“好久没有见到小戎了,还有点儿想他。” 文却思闪避道:“他有点忙。” “也对,他也高二了,快高三是该紧张起来了。”文妈妈念了念,问他,“你们平时联系得多吗?” 单戎频率最高的时候,一分钟能给他发好几条短信,就算是消停的平时,一天也至少要发上十条。他有时会回,有时不会,单戎从不恼,只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积极。 文却思含糊其辞地带过了,文妈妈又道:“却思,能不能把你的手机拿来,妈妈和他说几句话,提前拜个年。” 她撑不到过零点,肯 分卷阅读27 定要早睡,文却思不忍拂她的意。他又进了房间,打开手机时又收到几条新短信提醒,是单戎的碎碎念,犹豫片刻,为了保险不被母亲发现,还是将界面切了过去,把上千条过往短信全部删除。 他代母亲拨通了电话,递过去。单戎接起电话时语气有点儿惊喜,喊了声学长,听着了是文妈妈的声音,马上又换了一个语气,轻快地同她聊起天来。文妈妈每次与他说话,总会被哄得很开心,笑容挂上面颊,只不过精力不足,话到后面就有些累了,温柔地对他说:“小戎,新年快乐。” 单戎那里停了两秒,也说:“阿姨新年快乐。”他问,“阿姨,能不能把电话给一下学长?” 文却思默然地接过。 单戎的声音软得跟讨要糖果似的:“学长,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文却思道:“嗯。” “今天这种日子,是不是应该对我说点什么?” 文却思张口,“新”字刚出口,单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急急忙忙打断。他在手机另一头,有点儿吵,换了个安静的地方,才对文却思道:“还是留到待会再说吧。家里尽是些讨厌的人,真不想让他们毁气氛。” “也行。”文却思点了点头,回头一看,母亲已经昏昏欲睡,三句两句结束了对话。 他把文妈妈抱回已经收拾好的房间,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了许久。他又回到客厅,春晚仍喜气洋洋地继续着,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歌舞节目,关掉电视,拿出前两天未搞定的稿子出来写。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握笔过久,文却思的骨头和手渐渐有些僵硬。他活动了一下,又伏下身继续写,近了零点,外面开始响起一点儿烟花的声音。 并不寂静,也并不吵闹的时刻,他家的门口突然响起“叩叩”的敲门声。文却思以为是周阿姨来拜访了,开了门,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单戎俊气的发型被风弄乱了,衣领也不太整齐,风尘仆仆,笑容却仍是意气风发的。文却思愣住了,听见单戎问他:“学长,阿姨睡了吗?” “……睡了。” 单戎顿时放松,张手就抱上来,几乎是把人扑进了门里。文却思扶了一把墙站稳,单戎顺便带上门,把他压到墙上,却是没做什么,只不过搂着蹭了一蹭,头发搔在文却思颈间痒痒的,有种大型动物的错觉。 “学长,到十二点了没?” 文却思扭头去看墙上的钟,还没看清,屋外就猛然爆炸出了一连串的烟花声,噼里啪啦地代替了他的回答。单戎笑得有点儿得意,覆在他耳边说:“学长新年快乐!” 若音量太小,便也会被烟花声音吞没,文却思也不得不抬高声音:“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我知道学长肯定没给我准备红包……”单戎还回头看了看,没有第三个人的身影,无辜纯洁地转回头来,“亲一下,就算抵消了!” 文却思没有躲,没有闪,看着他的脸慢慢放大。 熟悉的嘴唇再次印上来,带着熟悉的温度,和深深的、浓郁的眷恋。 第二十九章 单戎大概是天生阳气过盛,夏天时容易被热得半死不活,到了冬天反而无所畏惧了。哪怕顶着大风穿行了大半个城市,进屋呆一会儿,也就重新暖了起来。 文却思家他来过不少次,但从未留宿过。他挤着文却思,坐在窄小的沙发上,安安分分坐了不到一分钟就往文却思身上拱,睁眼说瞎话:“学长身上真暖和,让我抱一抱。” 文却思皱着眉,拿手冻了他一把,又被他抓住,立刻改口:“学长手这么冰,还是让我来温暖你吧。” 单戎心满意足地包住他的手,也不逾矩,单纯像取暖一样靠着他坐。屋外仍有断断续续的鞭炮烟花声,比一开始的震天响倒是消停许多;单戎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话题,不疾不徐地一厢情愿和他聊天。 文却思垂着眼帘,什么也不做,渐渐地就有些困了。 单戎伺机提要求,爬上他的床和他一起睡。今天的文却思格外宽容,竟然就默许了,自己换完睡衣钻上床,单戎盯着他缩在被子里的清瘦背影,吞了吞口水,将一身累赘衣物脱到只剩一件里衣,也钻进被窝里。 文却思声音沉沉的,带着浓浓困意:“……躺远一点。” “学长的床只有这么大,没法躺远。”单戎找理由,反而还与他靠得更近一些,“反正天气这么冷,学长又不开空调,不如抱着睡。” 文却思懒得理他,背对他闭上眼睛。单戎躺了一会儿,听他呼吸平稳了,伸手把人揽到自己怀里,低下头。 室内一片昏暗,月光努力从玻璃窗与纱帘之间挣扎进来,只残留微弱的光亮,描摹出文却思脸部轮廓与纤细脖颈线条,朦胧不清晰,却令人心动不已。 单戎一瞬间有种感觉,文却思就是这抹月光。 他隐忍而坚韧,云层要遮蔽他的光芒,世间万物要阻挡他的光芒,他不为所移,不为所动。他恒久不变,纵使被网住,所有光芒被囿于黑暗之中,他也绝不收起半分半毫。 他的光是冷郁坚定的,但偶尔也会有这种时刻,会变得如此的……柔软,沉静。 单戎想做一匹吞月的狼。 他臂膀收紧,将这抹月光箍在自己怀中,埋下头去,贪婪地猛吸一口。文却思在梦中不适地动了动,他也不放手,就着这样的姿势,枕着文却思的味道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单戎一夜好眠,文却思却因为姿势别扭地睡了一晚上而腰酸背疼。他不悦地把单戎叫醒,被颇有点儿起床气的单戎扑在床上蹭了半天,才得以脱身,去洗漱做早餐。 他警告单戎:“不准让我妈发现你昨晚就来了。” 单戎不得不飞快爬起来伪装,重新打扮成时髦英俊潇洒青少年,对着小面的镜子端详半天,露出一个微笑。 文妈妈醒来得比平日里还要晚了一个小时,精神头也不是很足,但见了单戎还是忍不住绽放出笑容。单戎热情地抱她,她也乐得合不拢嘴,不断拍着单戎的背说:“小戎你也来得太早了,阿姨还没给你准备红包呢。” 单戎眨眨眼睛,指指自己的脸颊:“不用红包,往这里亲一口就够了。” 文却思端早餐的手一抖,又回归平稳。 亲当然是不可能真亲的,文妈妈最后送了他自己近日来读的一本书,上面标满了随手笔记。单戎收下了,还炫耀地在文却思面前晃一晃。 他在文家呆了一晚上又半天,中途还随文妈妈去拜访了过去关系不错的街坊邻居,俨然成了文家第二个儿子。 春节对单家人的意义不大。单戈春节从不停止交易应酬,与亲戚客套地拜完年就进入无止尽的谈 分卷阅读28 公事模式,单戎过去也不过是收收红包,连所谓亲戚的名字和脸都记不清。 在文家反而第一次体验到了过新年的感觉。 文却思不赶他,他简直有点儿乐不思蜀,直到下午单戈一个电话过来,才不情不愿地遗憾回家。 文妈妈还着急地拿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昨夜与儿子一同做的糕点,要单戎代为捎给他父亲,感谢他父亲一直以来的帮助。单戎回家只把礼物在他爹面前晃了晃,单戈抬抬眼,冷淡道:“大过年的往外跑还不够,又带了什么垃圾回来?” 单戎耸耸肩,把礼物占为己有,慢吞吞地吃了两天才吃完。 单戎隔三差五地往文却思家跑,除此之外就是去医院看望文阿姨,自己的公寓反而渐渐待得少了。 文却思对他的态度模棱两可,不排斥,甚至单戎还觉得他隐隐地呈现出了接受的趋势。他缠着文却思,甜言蜜语说得更多了,文却思却也从不回应。 其实这样已经足够,单戎却难以自制地想要更多。 文却思回校进行开学前补课时,他再去了一次医院。文妈妈形容衰败,神色却和蔼,单戎陪着她做了一个常规检查,扶她回病房给她切橙子吃,忽然喊她:“阿姨。” “嗯?” 单戎嘴里咬着橙子,酸甜橙汁刺激得他眼睛眯了眯。他舔舔嘴唇,问道:“阿姨,我想谈恋爱,可我追不到我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文妈妈稀奇地睁了眼,打量他片刻,温和地笑了:“你年龄还太小,阿姨不建议你早恋哦。” 单戎问她:“为什么?” 这个问题稍微有点儿难回答。文妈妈端正了坐姿,沉吟片刻,道:“学生时代,以学业为重,多学点东西远比早恋好得多……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说法很老套?”单戎点了头,她又笑道,“老套,但也是事实。” 文妈妈头发已经白透了,是饱经沧桑的模样。她撩了撩头发,娓娓道:“我不是说你们这个年龄时不会有真感情,会有的,可能还比往后的所有感情都要浓郁激烈……”她略一停顿,眼睛弯了弯,“阿姨这个人比较现实,不怎么有浪漫气息,只是跟你说说心里话而已。人活着不仅靠感情,要有钱,要有立足点,学生有满腔热血,热血可以保证自己的未来吗?” 单戎道:“够坚定的话就没问题吧?” “就算你追到了那个喜欢的女孩子……她就愿意和你一样坚定吗?”文妈妈反问他,“如果碰到外力阻隔,你还只是个学生,你能做什么呢?” 单戎无法无天,自觉无任何事可以拦得住自己,因此只是不语。 文妈妈看他神情,又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就算没有别的因素干扰,年轻的时候思想太天真,也太容易做错事。” 单戎凝视着她,不知想了些什么。文妈妈似是又累了,收回手,揉揉眉心,婉言道:“当然个人有个人的想法,阿姨说的话不一定作数,你愿意听一听,我也就开心了。嗯……可以扶我一下吗?我又有些困了,大概要睡一会,小戎你先回去吧,谢谢你今天来陪我。” 单戎扶着她躺下,为她调整好枕头掖好被子。文妈妈困倦极了,很快便入睡,单戎坐了一会儿,也抽身离开。 他夜晚仍然四处闲逛,像一只漫无目的的野犬,随便在哪家装饰得精致的小店买了温热的奶茶,又游荡到学校门口。他倚在门口等,放学的高三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来,由少增多,又由多减少。到了一如既往的那个时间点,文却思没有出来,单戎又多等了十分钟,抬头一看,文却思班级的灯早已熄灭了。 心头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很微妙,又很扭曲,如磁带即将损坏前发出的尖锐嗞声,令人头皮发麻。他抿唇,打了通电话给文却思,第一次时响了半分钟,被猛然挂断,他又拨了第二次,这次对面倒是很快地就接了起来。 单戎问:“学长?你在哪里,我在学校没等到你。” 文却思反常极了,呼吸急促。他深吸两口气,似乎努力想平静,开了口却连话中都带着点儿手足无措:“我在……医院。” “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医院?” 半晌,对面才又有了回应。文却思声音干涩无比:“我妈忽然心肺衰竭,正在抢救。” 第三十章 文妈妈的病龄已有十多年,靠着巨额费用吊着命,偶尔会稍微有一点儿好转的假象,但大部分时候是在恶化。 一点点地、缓慢地、难以避免地恶化,像年龄积累一般不可逆转。 生命力就这般被挤出这具身体,它们的竞争力实在是太弱了,不堪一击,一旦消失就再也回不来。它们像飞灰消散在空气中,流失到一定程度,身体终于也就在那时达到临界点,伴随而来的是彻底的崩塌。 文妈妈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知肚明,人之将死,反而心如明镜。她越发嗜睡,清醒时被疼痛折磨着,感受到呼吸一次比一次更吃力,彻底丧失意识、身体响起警报的那一刻,她的表情却是安详的。 单戎匆匆忙忙打车赶回医院,手上还提着去学校时带的奶茶。他用最快速度奔到手术室门口,走道里亮着苍白的光,红色的“手术中”三字红得刺眼。 文却思就正对着手术室的门,面无表情,手里握着手机。仔细一看,他的手正在发抖,手机屏幕上有一道被摔出来的裂缝。 单戎张了张嘴,问:“学长,手术多长时间了?” “两个小时。”文却思两眼瞬也不瞬,紧盯着门。 他的呼吸已经绷到了极限,慢极了,好像只要遭受一点儿打击,下一刻就会彻底断掉。他靠着墙,身上还穿着校服,从学校赶来医院时只来得及拿了外套,没拿围巾,脸上一片冰凉。 单戎走到他身边,没有轻易动手,把手上的奶茶放到了一边。他陪文却思靠着墙,过了许久,才又开口:“学长,会没事的。” 文却思没有理他,全身心吊在了那一扇紧闭的门上,几乎将自己站成一座雕像。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医院内走道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少,也越发寂静。单戎盯着地板,视线黏着在文却思的影子上,一声不吭。 手术室门被推开是一个小时后,那声响险些震破天际。文妈妈姑且算是抢救回来,转入重症监护室,下了病危通知书。 ICU家属不能进,文却思立在门口向里望,单戎紧跟在他身边,刚一伸手碰他,他就虚脱般地软倒下来。单戎连忙接住他,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他暂且回了文妈妈原本住的病房,收拾她白天留下的东西。他将枕头摆正,被褥摊平整,小桌上的碗筷与保温桶摆得整整齐齐,旁边放着一袋子没吃多少的水果。 分卷阅读29 文却思动作僵了僵,扭头问单戎:“你今天来过?” 单戎点点头。 他焦躁地咬了咬嘴唇,向来冷静睿智的头脑现在却乱得一塌糊涂,连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我妈……你在的时候,她怎么样?” 单戎来时陪她去做了个常规检查,检查单由她自己收着了,单戎没有细看。他简单说了说文妈妈今天的状况,文却思又手忙脚乱去开抽屉,找出那张检查单。 指数比往日里稍低了一些,但也没有低到多少,看了也只觉得是正常的起伏波动。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认真确认两遍数据,告诉自己数据没有下降太多代表不一定非常严重到无可挽救,嘴唇却咬得更重。 文却思坐到了床上,脸色差得令人担忧。他又问单戎:“你们说什么了吗?” 单戎却没有马上回答。 文却思神经敏感到了极点,立刻抓紧单戎的袖子,逼问道:“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单戎眼神也黑沉沉的,开了口,将自己咨询文妈妈的那个问题说了出来。还未往后讲,却已经是踩到了文却思的雷点,文却思声音顿时抬高了许多:“你怎么能和她讲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失了往常所有的冷静,呼吸加快,语无伦次道,“我妈明明最近都好好的……不可能,不可能突然病情加重到这个程度!我就说怎么会……一定是你……” 他失态至极,用力推了单戎一把,眼中满布血丝。单戎后退一步,他又逼近了,再伸了手,似乎想要直直将人从自己面前推至消失。他慌乱到了一定程度,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力,单戎抓住他的手,道:“阿姨和我说话的时候用的词是‘女孩子’,她没有发现。” 文却思略带点茫然地睁着眼,“啊”了一声,收回手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后移两步,自暴自弃地倒到床上。他捂着脸,身体微微蜷缩起来,深吸两口气努力冷静了,又干巴巴地开口:“误会你了,对不起。” 他就像一把伞,伞骨已经全部都折断了,干瘪地绞做一块,伞面乌七八糟地被戳破数个口子,仅有主杆子还欲盖弥彰地挺直着,造成尚能支撑的假象。单戎步到他面前,凝望他,最终也只是帮他理了理头发。 “我妈会没事的。”文却思脸闷在手臂里,闷闷地说,“指标下降得不厉害,刚才也抢救回来了,只要好好照顾,肯定会没事的。” 窗外夜色万分浓密,仿佛一旦陷入,便永世寻不得出口之路。很难说他的话是真心话还是安慰自己,单戎头一回如此词穷,心头酸酸麻麻,只能劝着他先睡一会儿。 文却思在他母亲睡觉的病房上暂闭了双眼,强行要自己放心,睡得却并不安稳。他漂亮的眉始终拧着,显得有一丝苦闷与不安。单戎守了他一小时,最终与他一起倒在床上,为文却思盖好被子,在被子下将人揽进怀里。 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这一刻,他生平第一次,想要给某个人以“温暖”。 文却思睡了一个混乱的觉,母亲入了梦来,陪在他身边与他一同经历。 文妈妈并没有生病,他的一生也始终幸福。妈妈总为他的优异成绩而高兴,每次都送他一个有意义的礼物,自己亲手制作。 她会带着他去四处旅游,面对着宽阔天地,面对着种种奇观,与他一同惊叹,合照上全是夸张而喜悦的各种表情。她保养有方,驻颜有术,喜欢对镜涂抹妆容,又穿上各种各样的好看裙子,在儿子面前转个圈展示,期待地问他:“却思,好不好看?” 文却思喉咙却仿佛被堵住了,回答不出来。 他心内惶惶,面前母亲的笑容却保持着温和与耐心,过了一会儿,道:“却思,我爱你。” 她口气柔婉,带着说不出的眷恋与深情。文却思瞪大眼睛,眼前的一切飞速崩塌,宽敞明亮的家,母子二人的旅游合照,妈妈迅速苍老衰败,黑发变白脱落,脸上皮肤变得昏沉暗黄,皮肤肉眼可见地生出沧桑的褶皱来,快得让他伸手也抓不到一个片段。 唯独那温柔双目,始终未变。 凌晨时分,文妈妈到了极限,体内脏器多处衰竭,再度进了手术室,最终抢救无效,下了死亡通知书。 文却思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他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希望,连身体都成了空壳,怔怔地站了许久,嘴唇微张,断断续续从中挤出了晦涩的声音。 宛如崩溃了的哭泣,过于悲哀,甚至难以成声。 他的身子难以自我支撑了,丧失所有力气,就算单戎将他接到怀中,他也不再挣动。他只是睁着眼,泪水不断凝结溢出,承载不住地顺着面庞流下。 犹如世界将所有悲戚,压在了他一根心线上。 单戎见过他许多表情,冷淡的,不悦的,屈辱的,隐忍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文却思哭,软弱得让他也不由心生痛苦。 第三十一章 文妈妈活得艰辛,死得体面。她的表情宁静,仿佛仅是沉睡,脱下病号服穿上了生前最喜欢的裙子,手法极好的入殓师为她上了妆,安详而美丽。 他们这一支或许天生命薄,文却思只在四五岁时见过祖母与外祖父,小学时父亲早逝,亲戚无几,寥寥几个也是血缘极远的那种,在母亲患上重病后也早早没了联系。文妈妈的死无需设灵堂,无需追悼会,只在太平间躺了数日便进了殡仪馆,整理完成后进行火化。 文却思浑浑噩噩,神思也随母亲去了大半。单戎替他操办了大部分的事,甚至拿出自己的积蓄,买了最好的一处墓地。 文却思只道:“谢谢,钱我会还给你的。” 单戎回答:“我也将阿姨当做半个妈妈,这是理所应当的。” 文却思自嘲般笑了笑,不再开口。 他的前十九年困苦而压抑,有一半岁月都在为母亲病情操劳。磨练自己是为了更好地赚钱,考出好成绩是为了拿学校的奖学金,照顾好自己是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事事节省是为了能拿出哪怕一点点钱来填补这巨大的空缺。 文妈妈去世了,他可以放松自己,也不必再像那般紧张艰难地过日子。他的优秀使他能够不太费力地就过上平常生活—— 但这一瞬间,他突然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找不到了。 文妈妈在寒假的末尾逝世,文却思直到开学后一周了才回校。 不过十一天的时间,他瘦得整个人都脱了形,冬季冰寒未退,层层衣物与黑色外套罩在他身上,仿佛仅仅是挂于一个衣架子上,显得空荡荡的。同学都听说了他家里的事,同情地来安慰问候他,他却连回应都鲜有,至多是点点头,很少开口。 他瘦得脸颊都略有点儿凹陷,一双眼睛黑沉得刺目,几乎找不到焦距。 犹如一具行尸 分卷阅读30 走肉,只靠着死板的指令在活动。 高三第一次的月考,文却思三年来第一次从第一的宝座跌下,直直落到了第八名。他本人并没有什么感觉,老师却把他叫到办公室,花了大半个小时,言辞隐晦、旁敲侧击地宽慰鼓励他。虽然母亲去世令人悲痛,但人死不能复生,也该向前看,尽快从阴影中走出来。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他已经为此拼搏了这么多年,不能在这时候泄气倒退。 晚上回家时,一开门他便看见了单戎。 小他两岁的高大少年坐在窄窄的沙发上,灯开着,不太明亮的灯光恰好洒在他面前,照着一本书。单戎手里转了转笔,最后不屑地扔到书上,巧在此时听见了开门声,马上回过头来。 单戎时不时会来看他。与其说时不时,倒不如说是天天。在学校内单戎无法肆意地看他,便在每天晚上提前到他家守着。 倒也不做多余的事,就是陪着他而已。 文却思眼神略有些茫然,与单戎对上了,对视几秒,没有说话,顺手关上了门将书包扔到沙发上。他其实半天都没有吃饭了,饥肠辘辘,身体反应巨大,脚步虚浮,精神上却并无太大实感。 走了两步,他一步没踩稳,身子微晃,单戎敏捷地从沙发上翻过来接住他,一把抱住。 “学长又没吃饭?”单戎问他。 他倒在对方怀里,很软弱地一动不动,也没有精力开口。单戎熟练地把他抱到沙发上,今晚来时买的粥在五分钟前热好了,掀开盖子便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单戎吹到适合入口的温度,喂进他口中,监督他吞下。 文却思像人偶一样任他喂了两口,思维与身体终于同步到同一频率,道:“我自己来。” 放在以前单戎必定会撒娇,非要自己喂完,但他现在却只是眨眨眼睛,把勺子递给文却思。他又嘱咐一声:“学长不要烫到哦。” 文却思开始吃粥,单戎托着下巴盯着他看,自顾自地开始说话。 他今天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可以过段时间亲自试着做一个,给学长当生日礼物,只不过现在要保密;今晚在买粥的时候发现另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店,明天晚上可以在那里买一份晚餐试试。 他最近稍微试着学习了一下,这次的月考进步了五十多名,果然成绩靠后的时候,想要升位就越发轻松。 文却思颔首,吞了一口粥,他又道:“学长也该夸我一下吧。” 文却思便说:“挺好的。” 稍微停顿片刻,他的眼神移到自己的书包上。它比原本干瘪多了,不再像以往一样装满书和本子,仅有这次月考的各科考卷。 文却思动作停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为高考拼搏一下吧,”他说,“不要像我一样。” 单戎疑惑问:“什么?” 文却思昏昏沉沉,精神迷离又脆弱,像被扯得极薄的弹片,可能随便在哪个地方施加一下压力,立刻就会破洞受损断成两截。他浑浑噩噩,如风中飘絮,以往最为厌恶、急欲摆脱的人,如今却会让他偶尔地依赖。 “不要像我一样。”他陷在迷梦中似的,嗓音模糊,“振作什么呢,从哪里走出呢……我只是为了妈而已……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第三十二章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单戎道:“学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文却思呼吸薄弱,如被勒着脖子吊在云端,开不了口,出不了声。过了许久,他恍惚听见单戎的话,轻柔,却也狡猾:“我想成为学长的意义。可以吗?” 他的长睫投影晃动了两下,忽然弯下腰,右手撑着脸,闷闷地笑了起来。 单戎向他坐近,用指头去牵他垂着的左手,勾住了,道:“学长不回答的话,我就当同意了。” 文却思抬脸,目光灼灼地看他,其中意味难以辨明。单戎第一次得见这般眼神,不是厌烦,也不带排斥,尖锐却也脆弱,像一只布满裂纹的玻璃箭,射中他的心的同时,自身立刻冲撞粉碎成满地碎晶。 他去吻文却思时,文却思没有拒绝,两眼轻闭地接受了。 单戎气息是热烈的试探,他的呼吸却如浮沫,虚妄而轻盈,随时能飘散消失。 单戎迷上了做一件事:每日与他说“我爱你”。 在二人相见的时候,在接吻之后,在临睡之际,在做爱的每分每刻。 年轻而躁动的心里有着数不清的汹涌爱意,似水又似火,有万种流动,有狂燃炽热。单戎常常想,表白得太过频繁了,学长会不会觉得轻浮?会不会觉得不可信?他试图少说一些,但以失败告终。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他的口从了他的心,他的心却从不服从于他的大脑。他爱上了文却思,起初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奇点,在某个契机之下爆炸了,膨胀,无止尽地生长扩散,最后成了一个宇宙。 他的宇宙就是文却思。 文却思给了他软弱的表情,露出了空隙,告诉他这是可乘之机。他立刻不知收敛地入侵,要将自己那疯狂的爱意倒灌进去,渴望这样的东西能有感染力。 他希望文却思爱他。 文却思也给了爱他的可能性。 期中考时文却思的成绩终于有了回升,只可惜仍未回到先前的水平,屈居于年段第三。虽说不免失望,但老师也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他们学校是私立,不算差,但学生资源也称不上顶尖。文却思这样的学生本该去市一中,他们学校用昂贵的奖学金才将人抢过来。 这两年间文却思的成绩始终拔尖,甩下同年段学生一大截,可惜到了高三这样的关键节点,他的母亲却突然撑不住去世了。老师是看着他一路拼命过来的,自然同情万分,也能对理解他的状态变差——但仍是为他的成绩急得焦头烂额。 一方面是因为学校的期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的未来考虑。 文却思如此优秀,理应有更好的人生。 只要他的成绩能回升,那就证明了他总有一天能回复先前的水平。 但文却思却仍不稳定,在几次小考中成绩起起落落,与先前的他判若两人。他时常出错,容易分神,理智上明白自己还是应当埋头学习,身体却无法遵从指示。 像弹簧承受的拉力过了极限,便会失去弹力。他少了始终绷着自己的那根弦,就无可避免地变得消极。 消极,消极,消极。他沉溺在消极的海洋里,不断下落,呼吸道被水灌满,自己却感受不到痛苦。他麻木而矛盾,时而会有一些挣动手脚、游出水面的想法,却又立刻被消极盖过。 单戎的声音透过海水传到他耳朵里时,会短暂地唤醒他。他吃力地睁开双目,单戎就会吻住他,渡给他氧 分卷阅读31 气,让他又能苟活下去。 那样的吻时机太过特殊,甚至有救赎的意味。文却思大脑麻痹,身体却本能地渴求,他的心防变得毫无底线,低到深海之沟,被巨大水压粉碎成渣。 他几乎连记忆都变得不清晰了,隐隐约约觉得这般依偎着单戎而活也不错。 高三分明是个紧张到喘不过气来的时期,文却思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他流水线作业一样写过一张又一张考卷,换来一次比一次更难以捉摸的成绩。 纵使老师再焦急,他也不为所动,继续沉浮。 直到联考的前几日,文却思偶然发现了母亲的遗书。 它被写在折叠书签的内心,夹在一本书里,字迹犹豫却柔缓。文却思心烦意乱,复习不下去了,便找出这本书来翻看,不经意间拿起书签,露出内里笔迹。 文妈妈写的话并不多,但字句温和,就像她仍站在面前微笑一般,温和得令人心尖颤抖。 “妈妈大概要走了,该和却思你说个再见。 “其实……我是很开心的,能当你的妈妈,就算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你也爱了我这么多年。 “妈妈会在天上过得很好,你也要好好地生活。 “希望我的思思,一生长久,光明,美好。”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窗外的路灯幽幽亮着,风吹过,树影无声摇曳。文却思坐在窗前,直到一滴透明液体打湿了书签的纸面,他才急急忙忙用手去抹脸,跟一个无措的小孩子一样,怎样也擦不干净泪水。 像是从漫长的噩梦中挣扎而出,几个月来自己的行径,开始循环在他脑海中尖叫。 他在这一刻猝然清醒了过来,觉得自己可笑得厉害。 文却思浑身发冷,伏在桌面上许久,从喉中挤出似哭似笑的低沉声音。 他的手机放在桌边,忽然振动两下。他最近总熬夜,单戎留宿时就会软磨硬泡抱他上床,不留宿时就会像现在这样发来短信,提醒他到了睡觉的点。 单戎也不知是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深情款款,亲热体贴,可靠到连他也几乎忘了——初见时,这是多么恶劣狠毒的一个人。 他们的一切,始于报复和好奇,始于强迫与戏弄。 第三十三章 他和单戎,现在是怎样一种关系? 文却思心想,单戎总说爱他,他却只是在这混乱的时期,将单戎当做了救命稻草。 分明是与这个词格格不入的一个人,分明是他最开始那般憎恶的人,在这漫长的一年内渐渐转变为如今这副模样,他也由原先的抵触,到如今的模棱两可。 单戎本是疯狗,本是恶犬,但他对着自己却收起獠牙和爪子,呈现出乖巧可爱的一面来。他会像家犬一般挡在自己面前,对企图插足的外界因素嘶吼抵抗,也会静静陪伴,与他一同度过最难过的时光。 文却思是明白这些的,他再明白不过了,他凭着这样的单戎多活了这么一段时间,若要否认,无异于掩耳盗铃,可悲可笑。 或许单戎起初是恶意的,转变却也是情真意切的。他现下有着可怕的热情与疯狂的爱意,倾泻得丝毫不加阻止。 但是—— 给出过的伤害从另一个方面弥补过了,也不代表未曾存在。 文却思也明白翻旧账很没意思,只是一旦重新回想起,便怎么也无法忘却忽略。心中芥蒂却实打实地扎在那里,提醒他,警示他,令他自厌,使他矛盾。 单戎深有一种他已经与文却思开始谈恋爱的自觉,甚至在学校里时也会偷偷去见文却思。 并不接近,只是远远地看着,文却思偶尔会注意到他,两个人视线交汇,他就露出一个笑容。 文却思慢慢回到了先前的状态,沉静冷淡,在学习上找回感觉,也渐渐从母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重新回到正轨。影响多多少少仍是在的,但已不像先前那般巨大。 如今会围着单戎的人已经一个也没有了,同性恋传闻加上校园暴力,足以让绝大多数同学对他敬而远之,有的还会在背后偷偷啐他几声。单戎将周围人当成空气,又没人给他通风报信,这些骂声也并无多少传到他耳朵里。 他只能看得到文却思。 文却思不再像前段时间那么依赖他,对他依顺纵容——但也没有疏远他。 他的学长说的话比前阵子少了许多,目光清明,再度变为他冷冽坚韧的月光。但学长仍然愿意每天接受他每天的示好,任由他在自己家里留宿,不拒绝他的亲吻与拥抱。 现在的他手上不再握有学长的救命之线,本该到来的决裂下场却没有到来。 单戎几近飘飘欲仙。 他终日带着笑容,有时候想到文却思的模样,某一句话,突然就会笑出声,丝毫不顾周围人怪异的目光。他每日晚自习放学后与文却思私会,十一点钟的时候街上人影已寥寥,经过的车辆也不多,唯有路灯顽强伫立着。他与文却思走到昏暗之处时,他伸手去牵,两只手便勾在一起。 文却思只会侧目一看,眼睫垂着,不做表示。 他心中感情复杂,种种猜疑与犹豫交织干扰。 难以完全相信单戎,却也心软,有一丝不愿承认的心动——至今无法做下决定。 大考小考一个接着一个,文却思忙得天昏地暗,企望能埋头其中,抛却外物,单戎却总是打搅他。 单戎侵占了他的整个生活,吃饭时会甜蜜地与他共享,软着声音来喂他,睡觉时会黏黏糊糊地爬上他的床,颀长结实的四肢温柔又强势地环抱住他。单戎近来转了性,可能是突然觉得学习有那么一点意思,开始读书,文却思便连做题目时,见着了相似的题目,也会想起单戎咬着笔靠在自己身上问询的模样。 小了自己两岁的少年有着独属于这个年龄的热烈主动,无所畏惧,似乎一切事物都无法打扰他的爱情。他笑起来时不再恶毒,令人胆寒,嘴角勾起一定的弧度,俊朗的面容散发喜悦的味道。 他的眼神明亮而炙热,藏着引人接近的火焰。 伸手去碰了,又会被灼伤。 不愿接近,却难以远离。文却思生平第一次有了这般感觉,烦闷痛苦,不堪其扰。 文却思似乎被分为了两半,一半是冷静,一半是慌乱。 单戎太年轻了,再是早熟也难免幼稚,沉溺于爱情的美妙之中,得意忘形。隐秘私会不再能满足他,他开始渴求像过往一样的亲近。文却思喉咙被不知名的东西堵塞了,出不了声拒绝,就这般纵容他的放肆。 周遭同学窃窃私语,流言又在私底下一个传一个地乱飞起来。 文却思也撞破过同学对他与单戎的猜测,单戎是否又一次逼迫了他,或者是他自己确实和单戎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同学回头见着 分卷阅读32 了他,马上心虚转移话题离开,他闭上眼睛,咬着嘴唇,只能当做没听到过。 某日他在抽屉里摸到一张纸条,女生的字迹清秀,约他今天课间见上一面。 苗又宁已从长发剪为了短发,端丽面容透着担忧,言语也踌躇,躲躲藏藏地问:“他是不是……又来缠着你了?要我帮忙吗?” 文却思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与单戎在旁人眼中是这种关系,威逼,强迫——事实也如此。 如今的他却陷了进去。 除却惊惶与挣扎,他更多的是,深深地、自厌地——感到可耻。 第三十四章 不知何时,自己的感情已经脱离轨道,超速飞驶向无底悬崖。他明明有所自觉,却按不动操纵杆,手软弱地失了力气,失了决心。 文却思最后回绝了苗又宁的好意,只道:“谢谢你,我的心里有数。” 他这话后隐藏深意令苗又宁慌张了,咬着嘴唇,悲哀地看着他。文却思无法面对,扭头欲走,便听见她的声音:“你难道……真的对他有了感情吗?” 文却思脚步戛然而止,回头凝视着她:“与你有关系吗?” 苗又宁面色霎时变得惨白,他又意识到自己的话并不妥当,揉揉眉心,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好意……高考快到了,我不想想这些事情,有些烦躁而已。” 女生胡乱地点点头,拳头在背后攥紧了。她欲言又止,神情纠结,文却思道歉完后就离开,她望着他的背影,张嘴,但许久了,也未能将藏了两年的那句话说出来。 是的,除了她连累文却思以外……其他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于文却思而言不过是个不太熟悉不太陌生的同学,接触不多,话都说过没几句。她再长袖善舞,再众星捧月,到了文却思面前时,都难以避免地变得平凡而普通。 文却思的生活困苦,背脊却永远挺直,目光也永远礼貌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第一刻倾心时,便有自知之明,她的感情只会为文却思带来困扰,同时也不可能得到回应。 顾虑过多,勇气不足。第一步就此停留在起点线,从来没有迈出去过。 如今,孑然一身的文却思眼里却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苗又宁目光酸涩,待他背影消失后,再难控制自己,捂住脸蹲了下来,泪水浸透掌心。 文却思面对她时自称要专注应付高考,心却违背了他自己的意愿,难以集中。 先前自我放逐的时间过长,状态消失了,要找回来并非易事。随着最后的考试时间一日日逼近,他在成绩回升的同时,也越发感到疲乏不堪。 他犹如在沙漠中行走,明明绿洲近在眼前了,偏偏由于劳累而步履蹒跚,每踏出一步都沉重无比。他口干舌燥,心中焦虑,目标那般地近,却又远得似乎无法企及。 单戎不是傻子,自然能发现他的反常,做事也就越发珍重体贴,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代他受一切苦难。 越是如此,文却思便越是难受。 这像是一味无解之毒,无论做什么,都不过是在临死之前讨更多的苦。 到了学校期末考,也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考试,文却思终于重回了以往的水平,超过年段第二名近二十分。还没来得及为他高兴,他便因压力过大而发了烧,请假休息了一日。 文却思自己在家里躺了一天,昏昏沉沉,未能完全沉睡,却也无法清醒。他只给老师请了假,没通知任何人,吃了药就想像一直以来那样等它自然而然退烧,但迷梦之中仿佛过去了几日,那发热感却丝毫未退。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房间门被打开。 像是被当成小孩子对待,来人给他掖好被子,额上换了冰凉湿巾,抬起他的胳膊给他量体温。 文却思吃力地睁开眼,声音晦涩至极:“……单戎?” “学长还知道要喊我啊?”单戎坐在他床边,有意见地皱起眉头,“发烧知道要请假,不知道告诉我,我还以为学长已经完全把我忘了呢。” 文却思说话难受,也不想开口了。单戎扶他起来,摸摸他又软又热的身子,像大狗那样蹭了两下,又起身去拿水。 他视线不太清楚,只能感觉到单戎把他上半身抱住了,手搂着他的腰不让他滑落,过了几秒钟,湿润的嘴唇对着他干燥的嘴唇印了上来。甘甜的液体被从口中渡来,他如同即将渴死的旅人终于得到救赎一般,本能地伸出舌头去舔。 “唔……”单戎念道,“学长勾引我。” 他倒打一耙,又觉得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按着文却思后脑勺,顺顺当当地就此接了个吻。接吻过后,才有了点儿满意,让人躺在自己怀中,慢条斯理地用杯子喂水。 文却思理智稍微回笼些许,感到一丝害臊,好在脸上本就是红的,看不出来。 单戎本想叫救护车,文却思觉得这么点儿问题没必要,只说:“我躺到晚上,自己就好了。” “学长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单戎训他,“已经六点了!晚上了!”他拿出温度计来看了看,“你看,三十八度呢。” 文却思消极抵抗,闭着眼睛不说话。 最后倒也没叫救护车,只不过等了二十分钟,又有人敲响他家的门——单戎干脆直接喊了自己的家庭医生。人都来了,文却思也不好抗拒,由着医生给他重测体温,吊了瓶,在床上头疼欲裂。 医生和单戎在客厅说了些什么,很快地再次离开了。 打了点滴,温度便降得很快。待单戎叫的外卖到时,他已经略有了好转,一瓶药水打完了,文却思体温减退,虽然仍然虚弱,却不再那样难受了。 单戎喂他吃粥,顺带自顾自打情骂俏。文却思望着他飞扬的神采,有些恍惚。 纵使退烧了,单戎也不准他复习,声称:“学长这些时间本来是要躺着继续发烧的,但我把学长救了回来,这些时间就该是我的了。” 文却思问:“那你想怎么样?” 单戎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接着做出决定,他们要用这点时间好好联络一下感情。他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笑眯眯地问文却思:“我要先记下学长喜欢的东西。” 文却思靠在床头,心情难得放松了些,便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 兴趣爱好不多,非要说的话,喜欢看书。 喜欢的颜色是黑色,弄不脏,很方便。想去的地方的话……等高考完后再考虑。 什么东西都能吃,没有非常喜欢的……他停顿片刻,想起某次不愉快的回忆,手掌在被窝内握紧了,未让单戎发觉。 他略吸一口气,问道:“那你呢?” 单戎愣了两秒,道:“我?” “问了我这么多,”文却思淡 分卷阅读33 然睁眼,看向他,“我不想说话的时候,就该换你了吧?” 单戎一时间心花怒放,大笑起来,将这视为了学长对他的关心。他兴致勃勃,拿手出来掰手指。 他从未喜欢过哪样东西的时间过长,以前喜欢打游戏,某天突然觉得自己摸透了套路,就将游戏机全部丢在那里,路过时都懒得看一眼;他喜欢过蹦极,还喜欢过冲浪,从中寻找刺激,发掘完毕后又突然失了兴趣。 单戎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别的都不值得我喜欢,我只对学长专情。” 分明是借机表白,文却思听见这一句话,却是心中凉了些许。他的牙齿咬着嘴唇,许久之后,才“嗯”了一声。 第三十五章 单戎对他所思所想毫无察觉,方才话说多了,水又已喝光,便起身去了客厅,无意间向外一望。 此时天色已彻底暗下,夜幕深沉笼罩一切,他突发奇想,要来点浪漫的事,将文却思抱了出来,理直气壮道:“学长陪我看星星。” 文却思没有拒绝。 城市的光芒明亮,照夜如白昼,但文却思所在的老旧住房区灯光不怎么好,天空中的星星也比别处看起来多了不少。夜空如同最高级的展示幕布,一轮弯月挂于幕中,点点钻石般的星星缀于四周,排列似是无心为之,又似是精心安排,赏心悦目。 望着这宁静宽阔无垠的夜空,远处与自己同样渺小的星星,心境不知不觉竟有了一丝恍然。 文却思心中烦扰众多,却又不太愿意想它们——他与单戎的事,一时半会也理不清楚,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他抬脸上望,只想着将烦杂之事就此排除,目光便显出一丝超脱,幽远且澄净。他的清瘦轮廓镀上一层浅浅白光,仿佛连人也成了一尊皎洁的月光像。 单戎一着眼,便又移不开目光。 明明提出要看星星的是他,现在盯着人一个劲儿不放的却也是他。天上的星星此时也成了陪衬,不如他的学长万分之一好看。 片刻后,文却思侧了侧脸,淡然道:“不看的话,我回去了。” 单戎大方抬头,随便看个一会儿充数,视线又不自觉地要朝文却思的地方挪,恰巧忽见天际一道亮光飞速划过。 是流星。 他声音高了一度,道:“学长,有流星,可以许愿了。” 话毕,他愣了愣,似乎是觉得这话太过幼稚了。他自顾自笑出声,自己嫌弃了一下自己,诚实地许了愿,又缠着文却思问愿望。 文却思被他缠得不行,回答:“高考顺利。” “还有呢?”单戎咬咬他耳垂,“有没有和我相关的?” “……一个流星只能许一个愿望。” 单戎仿佛没想到他会搬出这等规则来,笑了两声,突然举了手,指向流星出现之处。他的手合拢,成了抓握姿势,沿流星轨迹划了一把,得意洋洋道:“我抓住了,学长可以多许几个愿望。” 他的声音是少年意气的任性和自信,乍一听,当真迷惑人,似乎他真的抓了流星来。文却思垂头,半晌才道:“作弊。” “只要学长相信我,那这就是真的,不是作弊。” “我不相信你。”文却思别开脸,久久没有出声。 单戎凑到他身边来,围着他绕了小半圈。凉凉夜风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他软着声音说:“真的没有和我有关的愿望吗?” 文却思绝情道:“没有。” “好吧,学长没有,我有。”单戎站直身子,望着流星消失之处,眯起了眼睛,一张帅气的脸因自信与喜悦而越发英俊逼人。 他道:“我希望能永远和学长在一起。” 文却思身子僵住了。 “我想给学长摘下所有的流星,想许什么愿望,就许什么愿望。学长是我的月亮。”单戎转过头来,笑眯眯地说。 文却思一瞬间心口绞痛,嘴唇微张,马上又闭合了,不点头也不摇头,回身就往屋内走。 单戎还极有兴致地喊:“学长!我想再给你唱一次摘星的晚上!” 文却思声音严厉:“别闹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深吸一口气,伪装正常,“马上就考试了,你让我清静一点,可不可以?” 单戎耸耸肩,很识趣地放弃了,只随他进屋,趴在他床上。不多时,单戎在床上拿纸写了点什么,趴着趴着便没了动静。 竟是在他床上睡着了。 文却思合上书静坐一会儿,托着腮,扭头看,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过去。单戎睡着的时候相当安宁,褪去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眉目舒展,英朗之中带着些许稚气。 他的脑袋边是一张白纸,上面写了几句话。 “愿摘下千束星光,将梦儿悬在你窗,温暖这最美的晚上。 “愿借着一室花香,将未来甜蜜构想,将爱情铺满如诗的晚上。 “除了没有花香,其他还是蛮符合的嘛。学长不想听,那就写下来吧?送给我的学长。” 单戎的刘海垂了些许。文却思手指在他额边停留,半晌叹息一声,收回手,没有触碰。 他垂着眼睫,心中一瞬间有了决定。 高考之日转瞬即至,文却思上了考场。 先前矛盾之事有了心中定论,他便不再受其干扰。他心无旁骛,重新拾回了坚定,武装起自己。 几场考试都结束之后,他还未有实感,直到估分时才略有回神。老师焦急地问他考得怎样,他按预估中低报了几分,却也让老师大松一口气,变得期待起来。 高考后似乎猝然轻松,却又有许多纷杂之事翩然而至。同学聚会,谢师宴,学校的诸多活动,搬家需办的一项项手续。文却思空闲下来,却也没有空闲多少,他不动声色地进行着这一切,而单戎则与现在的他相反,时间远远地不足。 半个月后高考出了分,文却思不算超常发挥,但与过往的自己相比也算水平相当。他拿了个市状元,在省内排第三,于学校而言是极大殊荣,拉了十几条横幅昭告天下热烈庆祝。 只欠他填报志愿,让学校再炫耀一波。 他总是要光荣地远走高飞的,偷偷退掉房子租金、收拾行李的事,他却不让单戎知晓。 过往的伤害已成累积的痢疾,无论如何无法铲除,越是想忘记,越是受其折磨。 单戎的爱又如他自己所说,来如骤雨,退如旋风。他现在可以将自己捧在心尖,爱得狂热,待哪日腻了,谁又能担保他会不会将自己弃若敝履? 文却思已成了胆小鬼,不敢冒这个险。 但他却也想给单戎一个机会。 在他心中最偏僻的角落,最不见光、见不得人的角落,有一个微小的声音在呐喊。 它想相信单戎会当真爱上自己,未来的路有许多条,它想 分卷阅读34 相信单戎愿意为了他,选择布满荆棘的那一条。 这个可能性太过微小,太过可笑,以至于文却思犹豫了许久。 他决定离开,换掉所有联系方式,彻底斩断与过去的关联。他会到新的城市去,找到新的环境,过一次新的生活。 若单戎一年后仍未被消磨兴趣,愿意来找他—— 那他也愿意抛却先前所有一切,伤害与苦痛,挣扎与纠结,与单戎有一个新的开始。 他停下笔,将这封信折叠装进信封内。片刻后,他又在信封上补上“单戎”二字,置于桌上,深深地凝视。 离开时,他会将这封信交给单戎。 第三十六章 一切即将妥当,文却思在志愿填报的前两天晚上,却意外接到一个电话。 屏幕上“单先生”三个字跃动得吓人,他一时间晃神,险些将手机丢出去。他与单戈联系不多,见面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经历数次波折,对单戈观感复杂。 深呼吸许久,他勉强冷静下来,接起电话。 对面传来的却是女性的声音,礼貌询问:“您好,单总想约您明天见面,请问您是否有空?” 文却思过了十秒钟,才答应一声:“有。” 电话对面又报了地点,听起来像是一处办公地点。文却思应下,咬了咬嘴唇,电话对面的女性并无过多犹豫,再客套两句便断了通话。 单戎要上课,对这次会面全不知情。天气闷热得过分,文却思却不敢穿轻便的衣服,他找出了自己尽量逼近于正装的衣服,热得浑身难受,面上却不显端倪。 单戈又开会延迟了十分钟,才慢悠悠地到来了。 文却思正襟危坐,相当拘束,单戈让秘书给他倒了杯茶,他接过了,却并没有喝。 他有些忐忑与不安,只能用自己的冷淡掩盖住,不至于在单戈面前显露。 “请问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呢?”文却思单刀直入。 单戈优雅地抿了一口茶,道:“这可是好茶,不品一品吗?” “……谢谢您的好意。” 单戈不置可否,慢条斯理地将手中杯茶饮尽,才道:“你很有本事。” 文却思霎时脸色发白。 “怕什么?我是说你这个人,”单戈微瞥他一眼,“听说你考了市状元?恭喜你了。”未待文却思放下心来,他又开了口,语气带上一丝玩味,“对单戎这小子也很有本事嘛——那小子从小野惯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谁这么投入。你们认识有多久了?一年?他还这么沉迷于你,真是不可思议。” 文却思一瞬间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忿然,眉头微蹙,道:“单先生想说什么?” 单戈道:“不用那么紧张。” “我并不紧张,”文却思道,“我只是觉得,有话您可以直说。” 文却思原先对他是崇敬而钦佩的,但与单戎相处时,种种细节都与脑中印象相悖,与单戎的事被发现的时候,他与单戈的那一次见面,终于给那岌岌可危的高大印象来了一记重锤,彻底破灭。 他本应有些难以面对单戈,但此时却有了不知何处来的支撑,使他语气冷硬,毫不拐弯抹角。 单戈突然露出笑容:“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将茶杯放下,两手交握,颇感兴趣地看着文却思:“比我以为的有骨气多了。我本来在想,你都被单戎那样逼迫了还能和他在一起,多半是心智软弱或者真的贪财——现在看来,倒也不一定是这样。”见文却思神色又有了变化,他摆摆手,道,“放轻松一点,我对小孩子家家谈恋爱没兴趣。” 文却思抿着嘴唇:“……我和他并不是这种关系。” “单戎觉得是就行了。”单戈语气淡然,接着道,“你想去C大吗?” 文却思顿时怔住:“C大?” C大是世界顶尖学府,每年总有无数人挤破头想要进入。文却思条件符合,但是支付不起高额留学费用,从未向这方面考虑过。 他瞬间警惕起来。 单戈道:“我可以送你去。”他唇角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声音沉稳缓和,“别担心,我没有打算要‘拆散’你和单戎,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要给我制造麻烦就行。我可以送你去C大留学——比国内任何一所学校都好,是不是?你是一个人才,这点毫无疑问,等你回来后你也可以协助单戎。”他像是分神想了什么,眉毛微挑,饶有兴味,“那小子现在还扶不上墙,没有用,我可不太愿意把我的事业交给一个小废物。” 单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文却思握紧了拳头。单戎确实性格离谱,行为不端,但一切的根源,明明都是他这个冷血的父亲。 他话中的意思,态度,仿佛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不过是渺小的玩具,连听一听对方意愿的必要都没有。那种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犹如看到了初见时的单戎,甚至比那个单戎还要变本加厉——让文却思打从心底里感到不适。 文却思抿紧了嘴唇,面色已沉,半晌,才道:“我想,您搞错了什么。” “单先生。”文却思站了起来,声音低沉,“我万分感谢你过去几年对我与我母亲提供的帮助,如果没有您,我的母亲绝对无法挺过这么长的时间,得到这样好的治疗。她可能在几年前就会死去,而我可能背上巨额债务,一辈子也还不清,更别说能上学、站在这里与您说话。” 单戈下巴微抬,示意他说下去。 “我在过去几年里已做好了账目统计,我将尽快钱还给您——凭我目前的情况肯定无法立刻还清,您若有什么情况能用到我,我也荣幸能为您效劳。”文却思尽量将话说得漂亮一些,恭敬一些,拿出了对“恩人”的最好态度,语气凝重,“但在我母亲过世后,我觉得我不应该再厚着脸皮接受哪怕一点点您的帮助。” “您上述的一切,从客观而言,也是对我个人的帮助,恕我无颜面接受。”文却思道,“而您作为前提的,我会与单戎成为情侣关系——目前我也没有这个打算。我已经准备好了离开,辞别信也已经写好,短期内不会再与他联系……不止是短期,可能永远就这样断了,您的前提是不成立的。” 单戈长长地“嗯”了一声,笑着看他:“你如果想还清资助的恩情,从人情方面而言,难道不是更不应该拒绝我吗?” “您也说了是人情,”文却思道,“我希望您能将我当成人看待,而不是一粒没有自主意识的棋子。” 他的声音清冷,最后这句话还是说得不怎么好听,但他却不知为何觉得单戈不会生气。他站得笔直,办公室内安静得只有空调制风的声音,许久,他也未见到单戈有什么反应,便弯下腰来,深深地 分卷阅读35 、郑重地向单戈鞠了一躬。 “谢谢您的好意,我并不打算去C大。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离开了。” 单戈就这般让他走了,坐在沙发上回想他刚才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他拨了个电话,似乎是交代了点事,挂掉电话时心情仍是轻松的。文却思的拒绝在他意料之外,却也在他意料之内,他毫不吃惊。 文却思在成绩出来之前便决定好了要去的学校,提前做了准备,租好短期房供自己暑期居住,不动声色地将重要行李邮寄过去。 单戎最近勤奋了一点,但本身并不是什么喜欢念书的人。先前文却思没空,他没法强求;现在文却思空闲了下来,他险些就要在期末关头翘课,多挤一点时间来约会。 还是文却思板着脸给他说教,他才吃了大亏一样听话地继续上课。 “等我上完课,学长可要好好陪我。”单戎与他撒娇。 文却思看着他,最后也没有点头,只道:“你要高三了,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 单戎如果那么乖,那也不能是单戎了。他跟文却思发短信的频率越发频繁,几乎想将自己的一切都挖出来给文却思,文却思看着短信,最后也会咬着嘴唇,回复过去。 再过几日,他连手机卡也要换掉,这可能就是他与单戎最后的对话。 单戎单方面地沉浸于学长对自己态度越发软化的喜悦之中,浑身洋溢着幸福的恋爱气息。 他太喜欢文却思了,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这么一个人,让他这么掏心掏肺地喜欢。 愿意为了这个人收起獠牙,对这个人摇尾巴。 他期末考那日,文却思去了他的公寓。 想要离开的话,必须趁着单戎还没有放假的时候走,否则单戎一旦发现,事情又要变得复杂。 这间公寓是他和单戎关系的起点,承载过他的屈辱与愤怒,却也充斥着单戎的满腔炽热与爱慕。 文却思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最后不再迟疑,将信拿出来放在桌上。他又拿了单戎常用的喝水杯子压着它,以免它被风吹落在地,藏到什么看不见的地方。 他挺直背脊,环视了一圈,最后低声说了句“再见”。 文却思离开后半小时,单戎公寓的保姆提前到来了。她一进门便直直走到桌边,拿起那封信,藏到怀里,抬起头,对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第三十七章 文却思搭上了动车的那一刻,单戎从学校走出来。 他像是刑满释放的犯人一样,终于得以离开束缚的监牢,拿着手机,第一件事是给文却思发短信。 “学长你现在在哪?我考完了,想见你?” 文却思许久未回——这是常有的事。他的学长常常有许多要做的事,不可能和他一样随时拿着手机看消息。单戎很是习惯,口中哼起调子,脚步轻快地往文却思家走。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相会之地还是他家,文却思也对他爱答不理。一年过去,情况却完全改变了,他们总是在文却思家相见,那个狭小的、略有些阴暗的租房,在单戎看来却比自己宽敞明亮的公寓好了无数倍。 他喜欢那里,喜欢那里的文却思。 二十分钟过去了,单戎也快到目的地,文却思还是没有回复他。他嘀咕了一声,拿出手机来,拨过去电话。 他其实并不热衷于打电话——能直接听到学长的声音固然很好,但通话记录无法保存,不如短信,还可以事后回味。 电话里“嘟”声响了几秒,马上是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学长也没说过要去哪嘛,怎么电话就没电了。”单戎撇撇嘴,手机再次放进兜内,加快脚步走向那个熟悉的地方,手插在口袋里,摩挲着冰凉的铁质钥匙。天气热得令人窒息,太阳孜孜不倦地炙烤着大地,他只想着快点到文却思身边,汲取学长身上那一丝凉气。 他已有快一个星期没来了,文却思勒令他好好学习,别总在紧要关头分神,他不想惹学长生气,也就照办,心里还美滋滋地想,学长这种严厉的关心其实也让他觉得新鲜而享受。他吹了个口哨,打开那扇破旧的铁门,推门进去,一瞬间却有些愣了。 家具都还摆着,但却罩上了透明的塑料袋。他走进门,门口鞋柜基本都空了,只留一双拖鞋,似乎是作为备用。 不好的预感猛然袭上心头,单戎冲进去,直直冲进文却思的房间。这间房间被搬空得最为彻底,书柜空空如也,桌面清理得干干净净,所有个人物品几乎都消失了。单戎翻开被子,拉开抽屉,没能找到文却思留下的痕迹,马上又调转方向出去,冲进文妈妈的房间。 这里也同样,除了家具,别的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单戎呼吸几乎都停下来,皱紧眉头,一股浓重的违和感覆盖了他的大脑,令他头皮发麻。 这不对劲,这就仿佛学长已经—— 他再一次抓出手机,拨给文却思,一遍遍响起的都只有关机提醒。大概打了有二十来次,未关紧的门外终于出现了声音,单戎以为是文却思回来了,跑过去,见到的却是对门的周阿姨。 略有些胖的妇人见到他,热情地对他招招手:“小单你怎么来了?是却思落下东西了,你来帮他取吗?” 单戎僵立着,过了几秒才道:“我好几天没见到学长了……他家这是怎么了?” “却思没有告诉你吗?”周阿姨疑惑地说,“他已经退租了,毕竟要上大学了嘛,得换个城市了。他妈妈也不在了,这间房子留着也没用……” 单戎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但还是勉强向她道了谢。他回身把房门关上,抓紧了手机,慢慢地往外走,再次重复起了无用功的拨号。 学长要退房搬走,为什么没有跟自己说? 他改为发短信,一口气发了十多条过去,对面却没有半点回音。他警告着自己冷静,手却不住地颤抖,表情阴沉万分。 明明暑假还很长,大学的录取线也都还没下来,学长这么急着走——他当然会生气,但又不会把学长真的绑住,他至多就是把人多留两个月,为什么学长不告诉他? 等找到学长了,这个账可得好好算算…… 他咬牙回了公寓,一路上始终紧盯着手机屏幕,生怕文却思终于回复他了,他却多拖延了几秒才看见。 回信却始终没有来。 直到回到了公寓,他神色几乎快绷不住了,手机屏幕终于显示出了来电提醒。他眼前一亮,通话人却不是文却思,而是他爸。 单戎回到单家时,单戈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边上站着两个保镖,见他来了,才略微一抬眼。 “等你的小学长走了,你才愿意 分卷阅读36 回来?”单戈语带笑意。 单戎本想让他帮自己找一找文却思,听了这话,马上死死凝视住他:“他去哪了?” “去上大学了啊。”单戈像是笑话他的天真,“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为什么他走了却没有告诉你,是不是?” 单戎不语,眼神幽深而尖锐,头一次在他爸面前露出了这般表情。单戈笑了一声,又道:“瞪我也没用,又不是我逼他走的。你的小学长自己决定离开你,该反思的是你自己吧。” “不可能……”单戎从牙缝间逼出声音,“他明明都……” “明明什么?和你冰释前嫌了,和你在一起了?” 单戎再是无法无天,在他爹面前也不过是小崽子一个,轻而易举能看穿,想掌控他易如反掌。单戈口气轻松,还又将手上报纸翻了一页,道:“真是傻乎乎的。” 单戎心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明明今天早上还在与文却思发短信,文却思鼓励他好好考试,一周前与文却思相见时,对方还纵容地让他拥抱。 他和文却思明明已经那般亲近,心都要挨在一块。文却思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地突然离开他? 单戈又怎么知道这些? 他的目光似要将单戈撕了,沉声问:“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单戈挑眉:“我有那么无聊吗?” 单戎握紧拳头,指节都“咔咔”地响起来:“他去了哪里?” 他连惯用的笑容都扯不出来了,披不上面具,对他爸惯用的撒娇耍赖的话也说不出口。他犹如从天上狠狠摔到地面,浑身骨头都被摔散,疼得恨不能嘶声大吼,喉咙却哑了,吼不出声。 不等单戈回答,他就转身往外走。文却思能去哪里他其实知道,他现在才想起来。 “我让你走了吗?”单戈淡淡地说。 单戎猛地回头,凶恶地瞪着他。 “他走的时候把东西都带走了。”单戈似笑非笑,“但是遗漏了一个东西。” 单戎问:“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单戈慢悠悠地说,“我最近突然觉得你这个状态让我很不顺眼……如果你乖乖听话一年,我就把它给你。” 单戎突然扑过来,动作之迅捷如同一只豹子,想将单戈抓住,强逼他立刻交出文却思的东西。单戈早有准备,动也不动,两个保镖配合默契地出手,一把将单戎拿住,制止他继续向前靠近。单戎被死死压着,身上已然爆发出了最大的力气,肌肉都暴鼓起来,保镖几乎按不住他。 他的眼中布上红色血丝,愤怒冲昏他的头脑。单戈叹了口气,将报纸放到一边,上半身凑过来,和他面对面。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对他做什么,我从不骗你。”单戈道,“你的小学长是怎样一个人你不知道吗?你对他做过什么事,是不是自己也给忘了?”他的笑容略带嘲讽,“他要离开是他自己做下的决定,你看不穿,被他瞒得这么彻底,是你自己太蠢。” 单戎浑身发热,牙齿抵在一起磨弄的声音通过骨髓传入耳朵,万分刺耳。 他过于得意忘形,确实已经忘了自己与文却思的开始。他陷在文却思对他的放纵与宽容之中,被蒙蔽了双眼,如今被单戈这样点醒了,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文却思在想些什么。 是真的喜欢上他了,还是欺骗着他,忍气吞声,只为了寻找到现在这样离开的机会? “我儿子竟然这么嫩,我自己也觉得太有意思了。”单戈笑道,“我打算练一练你,你乖乖听话一年,一年后我就放你去找他。这一年间,你不准离开这里——”他凑到了单戎耳边,“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过去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不代表我未来也不会——一切都看你了,好好掂量。” 单戎被送回了那个公寓里,保镖向他点了点头,随后离开。 他坐在沙发上许久,思绪凌乱如麻。 他的前十七年,始终顺风顺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苦。 单戎猛然暴起,面容扭曲,恨不得将面前所见的一切都毁掉。他扫光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碎裂成渣,又踢翻桌子,连一边的桌腿都踢断。呼吸声粗重而阴沉,犹如野狼暴怒,喉咙中挤出的嘶声狰狞到了极致。 他以为文却思会留下来。 可是文却思却不要他。 他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用力之大令人担心会不会直接将其捏碎,熊熊燃烧着的怒火烧了他的神智。难以置信,悲痛,愤怒,憎恨,炽烈的渴望。 可笑的求而不得!痴心妄想! 他一心以为的心意相通,原来不过是文却思做出的假象。文却思一面对他露出软肋,诱他深入,在他麻痹时,再猛然抽身离开。 单戎的手扬了起来,青筋暴起在肌肉之上。他把手机的壳子握得都扭曲,几乎要脱出了,却舍不得砸下。 那现在是他和文却思之间唯一留存的联系,他和文却思发过的上千条短信。 最后他将手机摔在了沙发上,它弹跳两下,又跳到地上,死寂地躺着了。 单戎透过地上碎裂的桌子玻璃,看到了自己的脸,像即将被摔回地狱的恶鬼,怒意冲破阈值,五官都畸形得不堪直视。 震怒中夹着痛苦,尖利的痛苦,扎得他每一寸骨肉都在哀嚎。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绝不会因被丢弃而感到痛苦,他明明早已了悟一切。但事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让他疼得血肉淋漓,无论如何发泄也无法纾解。 第三十八章 单戎闭门不出整整两天。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些什么。保姆按一如既往的时间进了公寓,给他打扫做饭,他却把人赶出去。客厅一片狼藉,玻璃瓷器碎片茶水什么的撒了一地,他偶尔会从房间出来一下,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他两天没有进食,整个人几近游魂,轻飘飘的,眼神中满是阴霾。 保姆略有点儿担心地向单戈报告,单戈笑了笑:“不用管他。” 第三天的时候,单戎终于吃了一点东西,洗了个澡出门。那两天里他把自己和文却思的所有过去翻看了一遍,短信,文却思给他讲题时写下的笔记,他自己的日记。他花了整整两天来冷静,这时终于想起了什么,他爸说学长遗漏了一个东西。 既然单戈会特地拎出来说,那东西肯定不是不经意间漏下的。 说不定是学长刻意留给他的,说不定是和他有关的。 单戎心中又燃起小小的希望——就算与他无关,只要是文却思的东西,他就必须拿到手。 他找到单戈时,单戈正准备去德国,有一项生意要去处理。秘书为他打好领带时,单戎撞破了门进来。 单戈抬眼看他,不喜不怒道:“敲门。” 单戎 分卷阅读37 抓着门把,凝视他几秒,最后屈起手指在门上叩了叩。 “来找我做什么?”单戈挥手让秘书退后两步,健步往外走。 单戎跟上他,逼问道:“学长留下的东西是什么?” 单戈摇摇头,只道:“谁知道呢?可能只是一个手机,一本书,或者一张纸。”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像是在嘲笑单戎的不识相。 单戎反而无根据地更加肯定了,这个东西肯定是学长特意给自己的。一把火在他的脑中烧了起来,使他急切,扯住了他爸的衣服。 他像一只听话的小狗崽一样,低声下气地说:“爸,求你把它给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不是说你没兴趣插手我们的事吗?我求你了……” “来讨好我是没用的。”单戈笑着看他,“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吗?” “爸,没了他我会死的。” “那你就死吧。”单戈毫不动摇,“只不过他也会陪你一起罢了。” 他太懂得怎么掐住单戎这个小疯子的软肋了,这句话一出来,单戎马上不吭声了,眼睛里冒出一股子狠劲。他又奋力地忍住,咬着牙,单戈拍拍他的脸颊,语气很轻,很有戏弄的意味:“实话说,我觉得你现在太没意思了,至少得有点我儿子的模样吧?你现在就是一个废物,什么也不会,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按死你。把你丢出去,你可能过段时间就要死在外面了。”他啧啧两声,“你知道我为什么能知道你的小学长给你留了什么吗?特别简单的途径,但是你现在竟然还发现不了。” “你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再来找我吧。”单戈收了手,“还有,学校升高三要补课,你已经翘课一天了。我不会给你请假的,你当然可以继续无所事事下去,只不过到时候能不能去找你的小学长,我也就不知道了。” 单戈坐上车,秘书对单戎点点头,也随他一起走了。单戎攥紧拳头,过了许久,扯出一个笑容。 单戎回学校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本来同学就对他避而远之,现在更是恨不得都与他保持三米远的距离。他长得高,坐在后排,过了几天,他的同桌偷偷去找老师申请换座位,他就成了自己一个人坐。 他仍然完全不在意,心中甚至觉得好笑。 他一反常态地开始认真听课,写自己以往看不起的作业,只不过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变化,跟进行无趣的公式化活动一样。 一个星期后,单戈从国外回来,单戎把从自己家里拆出来的监控器摔到他面前。 单戈这才拿正眼看他,饶有兴味地打量他几秒,道:“总算有点像样了。” 单戎问:“你什么时候装的?” “很早就有了。”单戈笑道,“我没想到你会天真到,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东西的存在,这么久了才发现。” 单戎与文却思在这间公寓里做过很多事情,日常的,隐秘的,一想到这些东西全被拍了下来,不由得目光森寒。他道:“录像给我。” 单戈道:“给你做什么?”他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单戎的头,真的就像一个父亲在抚摸自己的儿子那样,相当亲昵,“还想看看你的小学长和你上床的样子?” 单戎也露出笑容,只不过毫无温度:“我才不像爸那么变态。录像要销毁,不能自留隐患,不是吗?”他压低声音,语气戏谑,其中却蕴含着极深的寒意,“倒是爸拿着录像,应该没有对我的学长有什么不该有的……” 话音未落,单戈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你说反了,”单戈笑意未变,“我不像你那么变态才对。” 单戎偏着头,单戈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回来,慢条斯理地说:“你放心,不该留的我早就销毁了,我对你们这种小孩子也没兴趣。”他的眼睛微眯,“而且我对有本事的人,向来是很尊重的,也就你这个小废物是我儿子,才得让我多费心思。” 单戎问他:“前十几年,爸对我费过心思吗?”他讥讽道,“难道不是现在突然有了兴趣,才要管教我吗?” 单戈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手抽了回来。 他们明明是父子,却像仇人一样暗潮汹涌,剑拔弩张。过了一会儿,单戈像是想了什么,道:“告诉你也无妨。”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把家产传给你是理所当然的?”单戈嘴角微勾,“当然,传给你我也无所谓,反正如果我死了,这些东西也都和我无关了,你爱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 他拿了根烟出来,点燃了,夹在手中:“但最近突然蹦了个私生子出来,也和你差不多大。岑家你记得吗?好吧,我想你也不记得。我十几年前不小心留下的种,自己都快不记得那个女人了。”他像是在说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一样,口气格外轻松,“岑家家世背景还算可以,私生子也教得挺好,我见了一次,那个眼神相当有野心。那小孩似乎想让我认了他,好爬得更高一点。” 单戎问:“那你打算认吗?” “我无所谓啊。”单戈笑起来,“我只不过突然觉得,你明明是我留在身边的儿子,结果竟然这么没出息,差别可太大了,有点丢我面子。所以我就做了个决定,你也得努力一下,到最后看哪个争得过哪个。” “爸这么肯定我对你的家产有兴趣?” “你会有兴趣的。”单戈回答他,“你如果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废物,那怎么绑住你的小学长呢?你把这些拱手相让,你觉得那个私生子就会高高兴兴进我们家门,和你称兄道弟吗?” 单戎立时明白了一切。 单戈最后说:“我会让人来教教你的,你可得好好学一学。”他摸了摸单戎的头发,“努力给我找点乐子吧,乖儿子。” 第三十九章 单戎的世界彻底变了一个样。 他过去的生活其实很简单,无所事事地挥霍时间,偶尔体验一些新鲜的东西,大部分时候是觉得无趣。遇到文却思后,他又将大部分的时间给了文却思,恨不能时时刻刻黏在对方身边,别的什么也不用做,仅仅看着文却思的一举一动便能满足。 现在他却要做很多事情。 被派来引导他的人叫卫蕴星,他爸的左右手,单戎曾经见过不少次。那人温和沉稳,总是眼带笑意,说话时轻声细语,做事却雷厉风行。单戎除了上课的时间外,会跟着他去另外学一些东西,曾经在国外时学过的枪械,单家的关系网、情报网,在明面公司下蕴藏着的其他正在逐一洗白的生意。单戎甚至会去见一见连脸都记不清的亲戚,尤其是他妈那一边的,装出乖巧后辈的模样拉拢人心。 他如今一天睡的时间可能都不到五个小时,从前他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却挤满了他的日程表,甚至由于时间太紧,也被 分卷阅读38 压缩,逼迫他用最高的效率将一切都扒开吃进去。身体就像一具机械,运行速度过高,反而开始发热兴奋,他心里催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令他表情都不受控制,时而阴沉着,时而又开始发笑。 单戎并不傻,甚至可以说是很聪明,他学得很快,从艰难到得心应手,花的时间并不多。他骨子里流的还是单戈的血,那种加速生长时身体的过重负荷使他每一寸血肉嗞嗞作响,却也使他脱胎换骨,浑身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如同即将成年的野狼,矫健而狠厉。 他的世界完全发生了改变——不变的只有文却思相关的一切。 单戎把文却思曾经的租房买了下来,他不允许其他的人再入住这里,使它有哪怕一点点的改动。他凭着记忆买了不少文却思曾经有过的东西,再把它们摆到记忆中的位置,尽力使这间房子变回原有的模样。他买了书重新塞满文却思的书架,把自己的作业放在桌上,伪装成那是他的学长教他写的,连笔迹都模仿得有五成像。 他时常在这里留宿,在这老旧不堪的破房子里,躺在文却思的床上,想着文却思的味道入睡。 身体终究是无法承担这般对自己的压榨,单戎好几年来头一回生了病。他抱着文却思的枕头,心里很幼稚地赌气,不愿意叫医生,要学他的学长那样,等烧自己退掉。 他想起来学长生病的那一次,那么脆弱可爱,像是一只受伤的白猫,仍是冷淡疏离,却又对他有不自觉的亲近。他们那时候就跟真正的恋人一样,互相之间贴得那么近,学长对他说话时卸去了防备,显得格外柔和。 单戎忽然又拿出手机来,重复自己每天都会做的事。 他给文却思发短信,脑子已经烧得晕乎乎的了,手指却动得飞快。到后面,他有些撑不住了,又改成语音输入,语气像撒娇,又像渴求。 “学长,我现在在你家,霸占了你的床?” “我发烧了。学长上次发烧是我照顾的,这次应该换成学长来照顾我了吧?” “学长的床真的好硬,怎么能在这上面睡那么多年的呢……我现在躺着,觉得一点也不舒服,快要热死了,又快要冷死了。” “再不来照顾我的话我就要死了,真的。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现在只有学长能救我。” “真的还不来吗?我要晕倒了……明明你以前不是这么狠心的。” “我再给你五分钟时间。” “快来吧快来吧快来吧快来吧!快来吧,快来吧,快点,我真的很想你了……” 单戎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脸,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声。他的手指用了力,留下了数道深色手痕,似乎手指再用力下去,能直接将面上的骨头按出裂痕。 他心里一瞬间委屈极了,想不通文却思怎么能真的就把自己丢下不管,人间蒸发,毫无联系。 文却思留下的东西,真的是特意给他的吗?他爸也没有明说,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测,会不会只是他自作多情,那确实只不过是一样无意遗漏的物件。 他的学长根本不想要他,把他视为仇人累赘,一有这样的机会离开,马上就切断了和他之间所有的关联。 如果真的有哪怕一点点感情的话,怎么会瞒着自己,一声不吭地走? 单戎被烧坏了大脑,所有的思绪都像魔鬼一样张牙舞爪,在他耳中尖叫,逼他直面残酷的可能性。他没了往日的冷静与早熟,像个被遗弃的小孩子一样,愤恨又痛苦,从牙缝间挤出低吼声,拳头握得死紧,将床铺捶得几乎塌陷,摸到了手机,如同摸到了什么狰狞伤口一样,被刺激得浑身一颤,猛力地抓起它砸向墙。 墙上被磕出一个小小的孔,手机上也裂了痕,一瞬间黑屏,摔落在地上。 单戎自己闹了一会儿,终于没力气了,不安地入睡。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卫蕴星找到了他,叫来那位家庭医生,给他打了针。 他昏昏沉沉地,习惯性地要去摸手机,却摸不到。 卫蕴星仿佛察觉到他在想什么,将他的手机递过来,道:“被你砸坏了,开不了机。” 单戎顿时愣住,又毫无骨气地后悔了,无理取闹地说:“那你帮我拿去修!要修得跟原来一样,一点东西都不能少。” 他的手机最后也没完全修好,只能换了一台,短信记录也只抢救出一半。单戎在别的事情上都冷静果断,唯独在这件事上任性得不行,闹了好久的脾气。 但他闹脾气也没用,没人会可怜他,也没人会无奈又愠怒地来安抚他。 单戎对文却思的那点儿怀疑时不时地冒着,像一根针一样,在他没防备的时候,就在他心上刺一下。 他在那个已经有些旧了的日记本上记着天数,每过一天,某个数值就加一:第80天,第81天,第82天……第天,第115天……第153天。 曾经让他和文却思分开两天,他就有些失常了,现在却是分离了整整几个月。 有刻骨的想念,剧烈的渴望,还有每时每刻都在增长的几近于愤怒仇恨的东西。 等再次见到文却思时,他大概会一口气清算。 第四十章 这一次过后,单戎乖戾了许多。 他将手机珍重地收着,不再乱砸,仅存的短信记录备了三个份,生怕连这最后的一点念想也失去。他仍然会每日翻看记录,将他们之间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牢记于心,只是不再给文却思发短信。 越是投入地发信,得不到回音,心中的怨念越会变深。 他每日一想到文却思,便抓心挠肺地难受。他知道他的学长人在何处,他现在也有了一点儿手段,想要查查学长的日常并不难。明明一切对他来说都这么简单,但碍于单戈的干涉,他却偏偏不能尝试着探寻分毫。 他就像是快要饥肠辘辘的人,倒在悬崖边,几米之外的地上就安稳地放着他渴求的食物,他却不能向那儿爬。山崖是一个陷阱,承上他的重量立时就会塌陷,他止住了一时的饥饿,伴随而来的就是彻底的坠落。 ———— 北方的十二月份已经寒风瑟瑟,道旁的常青树略有点儿萧索,枝叶在风吹过时摆动,树影摇曳,叶声簌簌。 文却思对这儿的气候尚且不太适应,一从楼内出来,便被风吹得颤了一颤。他拢紧外套,在手中呵了呵气,顶着风走到公交站。 大学比高中的自由时间多了许多,他找了份家教工作,每周六日各三小时,其余时间偶尔写点文章投稿。这是高中时就留下来的习惯,他现在在赚出自己生活费的同时,还能攒下一笔钱,每三个月汇成一笔不多不少的钱,打回去给曾经资助自己的那个账户。 同学都感叹他也未免太拼了,只有文却思自己 分卷阅读39 知道,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十分轻松。 他卸去了大部分的担子,只需要为了自己活着,世界似乎一下子对他善意了许多。 回到宿舍时,天已经彻底暗下,他顺道帮在宿舍联机打游戏的舍友带了两份晚餐。宿舍的门关得紧紧的,空调已经先一步开了起来,吹着暖气,两个男生穿得邋邋遢遢,窝在一起大声叫嚷着,一局游戏结束,他们险胜,发出得意又放松的声音,这才转身一同扑过来桌边。 脚步一个刹不住,两个人一个扑在桌上,另一个扑在上一个人身上。文却思早有准备,提着外卖向后退了一步,往边上走了两步,放在未被他们身体覆盖的桌面上:“小心一点。” 林胜乙故作咳嗽地撑着身子起来,被他压着的、染着黄毛的男生踩他一脚:“老二你有病啊,不会停啊!” “我学你的,你自己不也没停!” 柯丞理理自己乱了的黄毛,张牙舞爪转回头来先把这不识相的老二掐了一顿。文却思提醒道:“再闹的话,你们的面就凉了。” 文却思年龄最大,因为性格沉稳,在宿舍里最有话语权,他一说话两个人就都不闹了,安安分分各拿了自己的晚餐回座位,边吃边隔空呛上几句。 一言不合,又有要互相扔东西砸人的趋势。 这似乎才是正常男生之间正常的相处方式……文却思有些恍惚,无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手机。 他来了六个多月,好似打开了一个新的大门,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的生活。他到了自己从前从未来过的城市,学着融入这不熟悉的环境,有了与曾经截然不同的人际关系,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过往。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可以和人正常地交往。不会有人同情他,或者对他指指点点,说一些可怜的、惊叹的话。 也……不再有人天天粘着他,露出灼热得仿佛要将他烧尽的眼神,说那些腻得吓人的甜言蜜语,用不容人拒绝的力道搂着他,却又努力着、不让他感受到半分被勒得过紧的难受。 但那个怀抱本身就是个荆棘牢笼,仅仅触碰,便会疼痛。 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拍了他一下,他回神,柯丞笑嘻嘻地问他:“发什么呆呢,想谁呢?” 文却思被说中一半心事,未来得及否认,柯丞便把一个精致秀气的小盒子放到他桌上,神情很暧昧:“路小美女要我帮忙拿给你的,说是……”他装成回想的模样,“说是自己去学做曲奇的时候不小心多做了,要你帮忙解决。” 说是这样说,实际上是什么目的,大家也都知道。 文却思道:“帮我谢谢她。” 柯丞忙说:“谢过了谢过了!只等着你……” “还有,”文却思把盒子拿起来,放到他手中,“帮我还给她。” 柯丞的脸耷拉下来:“不是吧,这么绝情啊?人家这次都送到你面前了,你就给点面子嘛!” 文却思垂下眼睫,过了一会儿,道:“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谢谢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值得。” 舍友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半天,又因为他向来说一不二,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也没憋出劝的话来,只好丧气地拿着小盒子回去,还嘀咕:“值得是肯定值得啦,只不过这都什么死脑筋……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你这种柳下惠!” 一个学期快到期末,文却思已经拒绝过不下三个女生的明示暗示,让人羡慕嫉妒恨,又实在没法说什么。 文却思只是握着手机,解开锁屏,看了一会儿,又关上。 单戎浑身都是缺点,无法无天,坏得毫无愧疚之心。侮辱,强迫,无时无刻都揪着他的弱点,企图钻空子瓦解他的防备——恐怕任意一个普通女生都比他好得多。 文却思每次回想,总会觉得自己明白了一切,偏偏心里就是无法再被其他的人打动。 经历过那样霸道难缠的人之后,他的心似乎也有了抗性,如一潭死水——只在回想起单戎的时候,会略有波动。 文却思再次划开屏幕,过了几秒又关上,将手机放到一边。 他还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在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便将所有联系方式都更换了,刻意斩断与过去的关联。他希望自己能变得冷静,或者薄情一些,但收效甚微。 半个月前,因为他的新手机号有了故障,他在犹豫之后,暂且将旧的手机卡启用。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用过这个号,也没有缴过费,恐怕早就已经停机—— 没想到在缓慢的十几秒钟开机之后,手机几乎立刻被冲进来的数千条提醒弄得卡机。 手机振动了许久,文却思也愣了许久,才点开提醒。单戎几乎每一天都在给他发短信,最开始是撒娇乞求,接着是重复了许久的“我想你了”,然后是许许多多、胡言乱语一般的日常琐事,日期截止在几天前。 文却思与他认识的一年多里,从没有见过他生病,对着他发烧时发来的消息看了许久,只差一点就要动手回信。 他强逼着自己心硬,在按下发送键的前一刻删掉了所有的话。 只是鬼使神差地,他在新的手机号故障消失后,也没有再次将旧卡拆出来。他的手机时刻保持着畅通,但在发烧的那几条消息后,他再也没有收到新的信息。 文却思拿着笔,却无法专注心思在面前的作业上。 他想——单戎大概,可能,也到了厌倦的时候吧。 第四十一章 等待了半个月,一个月,直到这个期末了,文却思也没再等来单戎的短信。 能上这所学校的人,都对考试得心应手,但期末复习时宿舍里还是免不了一阵阵哀嚎。柯丞和林升乙杠上了劲,俩人一个比一个复习得更晚,一边怒骂对方怎么还不睡觉,一边挑灯夜战。 宿舍里的第四个人也终于不再像平时一样天天往外跑了。第四个人叫骆雨灯,名字女气,倒是身材颀长,长了一张俊朗的脸,极能招蜂引蝶。他是本地人,不上课的时间十有八九是带着各种女同学在外面美妙度日,再是回家,最后才是回宿舍来和舍友联络感情。 他功课落下得有点儿多,林胜乙和柯丞忙着较劲,没空帮他,他便只能找文却思借笔记,再与另外两人一起复习到深更半夜,临时抱佛脚。 知道,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十分轻松。 也……不再有人天天粘着他,露出灼热得仿佛要将他烧尽的眼神,说那些腻得吓人的甜言蜜语,用不容人拒绝的力道搂着他,却又努力着、不让他感受到半分被勒得过紧的难受。 林胜乙故作咳嗽地撑着身子起来,被他压着的、染着黄毛的男生踩他一脚:“老二你有病啊,不会停啊!” 文却思拿着笔,却无法专注心思在面前的作业上。 文却思年龄最大,因为性格沉稳,在宿舍里最有话语权,他一说话两个人就都不闹了,安安分分各拿了自己的晚餐回座位,边吃边隔空呛上几句。 在复习这件事上,文却思反而成了整个宿舍最轻松的一个。除了骆雨灯会愁眉苦脸来问他不懂的地方,一问半小时,其他时候他都很是自如。 舍友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半天,又因为他向来说一不二,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也没憋出劝的话来,只好丧气地拿着小盒子回去,还嘀咕:“值得是肯定值得啦,只不过这都什么死脑筋……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你这种柳下惠!” 他功课落下得有点儿多,林胜乙和柯丞忙着较劲,没空帮他,他便只能找文却思借笔记,再与另外两人一起复习到深更半夜,临时抱佛脚。 文却思每次回想,总会觉得自己明白了一切,偏偏心里就是无法再被其他的人打动。 在复习这件事上,文却思反而成了整个宿舍最轻松的一个。除了骆雨灯会愁眉苦脸来问他不懂的地方,一问半小时,其他时候他都很是自如。 柯丞忙说:“谢过了谢过了!只等着你……” 甚至有余裕想起单戎。 他想——单戎大概,可能,也到了厌倦的时候吧。 说是这样说,实际上是什么目的,大家也都知道。 单戎浑身都是缺点,无法无天,坏得毫无愧疚之心。侮辱,强迫,无时无刻都揪着他的弱点,企图钻空子瓦解他的防备——恐怕任意一个普通女生都比他好得多。 他功课落下得有点儿多,林胜乙和柯丞忙着较劲,没空帮他,他便只能找文却思借笔记,再与另外两人一起复习到深更半夜,临时抱佛脚。 林胜乙故作咳嗽地撑着身子起来,被他压着的、染着黄毛的男生踩他一脚:“老二你有病啊,不会停啊!” 分卷阅读40 ,就算软磨硬泡,或者干脆把试题扔开,也绝对要与他亲热。 奇异的是,单戎似乎真的能将他讲解的题目听进去,让他连责问一下的理由都没有。 文却思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他想起单戎就如同想起了真正入驻他心的人,曾经的怨恨不悦越来越少,被后来的陪伴与如今的分别慢慢消磨。 文却思将旧手机卡拔出来,重新收在柜子里。 这个春节他没有回家,申请了留校。舍友都是头一回看见不回家过春节的人,临走之前绕着他闹了好久,似乎想给他留最后一点人气,走了之后倒都没了音讯,总归还是和家人在一起最畅快。 除夕当晚,文却思靠在宿舍阳台看天空。城市的灯光亮透每一个角落,夜幕却没了星点,月亮孤零零地挂着,被乌云围绕。 城市有禁燃禁爆令,虽说仍有烟花和鞭炮声,文却思在宿舍内却看不见、听不见多少。 去年除夕时顶着风雪穿过半个城市来见他的身影他脑中一闪而过,那带着寒气却又满是暖意的温度让他忽然有了冲动,走回桌前,将手机卡拿出来, 像是近乡情怯,文却思又过了半分钟,才将手机卡装上。 一开机他便直接调开短信界面,用最快的速度打了一句“新年好”,像是害怕自己反悔一样,直接点下了发送键。 短信却显示发送失败。一个鲜红的感叹号横在信息条左边,格外刺目。 文却思怔了几秒,摇了摇头,还是将它拆了出来。 没人再给这个号交钱,它已经欠费,发不出这唯一的临时起意的短信了。 联系的切断,原来不止会考验单戎而已。 文却思在种种可能性中徘徊,要自己对它们淡然而视,或者干脆无视。他本就不该被单戎影响这么多,单戎早早地放弃他,也是他之前就做好的准备—— 但却无法不在意。 他再次用许多的日程将自己的时间填满了,甚至新学期开始时,又多打了一份工。他充实而疲惫,在空余的间隙,单戎出现的频率终于也降低了。 又大半个学期过去,他似乎接受了事实,看见高考的消息时也不过多看两秒,便移开眼神。 实在要说的话,他也无法想象单戎努力学习的样子……高考对单戎来说,可能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考试。 北方的夏天到来了,同样闷热得令人窒息,这一年又一年过去,好似什么也没有改变。 实际上,又是许多事情不一样了。 周末时,班上同学约了聚餐,在一家自助餐厅。文却思本不想去,但几个舍友缠着他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指责他不合群,不爱我们,最后文却思也难得地去了。 他坐在座位上,来了的同学都兴致高昂,来来去去,身影轻快。骆雨灯风流成性,从几个女孩子的桌子旁边又飘回来,手上拿了一小碗冰淇淋,坐到文却思身边,舀了一勺冰淇淋要喂他。 文却思皱着眉,避开了。 骆雨灯对谁都是那么不正经,对文却思的惯常冷淡也万分习惯,笑眯眯地说:“老大赏赏脸吃一口呗。” 文却思道:“不用了,现在不想吃。”他推一下身边人,还要说什么,一抬头,目光扫过餐厅门口,忽然就落在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之上。 餐厅玻璃墙外烈日灼灼,光芒炫目,那个人逆着光,他恰巧和那个人对上眼神,一瞬间觉得那张熟悉的脸有点陌生。 他身体的一切机能立刻停滞了,停滞几秒,原本的话才机械地脱口:“让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骆雨灯识相地让开了身子,方便他走出去,文却思还僵着,过了一会儿才有动作。 他没想到会在这个地点、这个猝不及防的时候再次相见。 单戎又长高了,仅仅一年时间,轮廓也变得更加成熟,气质变得冷硬—— 眼神仍然明亮炽热,却隐隐地隐藏着一股疯狂的气息。 文却思走进洗手间,眼神始终死死地锁在自己面前的地上,不回头看,也不抬头。这个小小的空间内此时幸运地只有他一人,他到了洗手台前,站立数秒,打开了水龙头。 透亮的水瞬时冲下,溅起丝丝水光。文却思微微倾身向前,手还没碰到水,就有一具身体从背后覆了上来,几乎将他整个人抱住,以极大力道抓住他的手。 对方的声音相较以往沉了些许,鼻子呼出的灼热气息扑在他耳根。 “一年不见了……学长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第四十二章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文却思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听不见其他的一切声响,水声,自己的呼吸声,但单戎的声音明明只是正常音量,却震耳欲聋。他的手指尖沾到了水,仅仅一滴,凉得他回过神。 “……我以为你不会来。”文却思道。 单戎抱得更紧了一些,低低地笑了两声,很难说清那是怎样一种意味。 他的另一只手缓缓地向上移,触到了文却思的脸。他眷恋般地抚摸了两下,然后手指钳制住下巴,强逼文却思抬起头来。两个人视线就此在镜中交汇。 “你觉得我不会来吗?”他轻声道,“我想得都快发疯了。” 两个人时隔一年,再一次如此近地贴着,半点距离也没有。单戎的手上温度极高,力道也像无法自控一般,指尖用力得发白。单戎的胸膛贴着他的背,那颗心脏的搏动也清清楚楚地隔着血肉透过来,太过强劲,文却思都怀疑他会不会胸口发疼。 镜中的那双眼睛微眯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偏执与掠夺之意,甚至能看到一点儿血气。 他……以为单戎已经没了热情,可能早就把自己当成不识相的玩具,就此分离丢弃。 文却思大脑一片空白,很反常,他不应该这样,但他的脑子被这与自己猜想相悖的情况冲击得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看到那双眼睛,原本的猜想就像脆弱的玻璃一样,瞬间被敲裂,粉碎得一点儿渣也不剩下。 单戎又道:“学长一声不吭就把我扔了,整整一年……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他咬住文却思的耳朵,语气轻柔又危险,“学长知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狱里,痛得快死了,全身都被人扎了钉子,但怎么喊也没人来救我,就算只是安慰我一句,给我一点希望……” 文却思一动不动,感受到耳边的触感湿热,令他颤栗。 “好不容易找到了学长,结果学长和别的男人那么亲密……”单戎道,“我真的很生气……恨不得把学长撕碎了吃下去。” 单戎将他搂得更紧,声音也不再那么平稳。文却思还是没有动作,单戎为他把水龙头关了,让那烦人的水声消失,不再打扰只有他们两 分卷阅读41 个人的空间,一用力,扯着文却思往一边走。 他不出去,而是随手打开了一个厕所隔间的门,将人狠狠推入。文却思行动都迟缓了,刚刚站稳,马上就被人压在墙上。 单戎的体格又长了,介于少年人与成年人之间,成熟了一半,又有着脱不去的年轻鲜活气息。那点儿鲜活现在成了狂热,成了冲动,他像是终于把最后一点自制力消耗掉了的野狼一样,掐着文却思的下巴,凶恶地吻了上去。 他的动作太过急切了,确实就像他刚刚所说的,想把人拆吃入腹。这是阔别一年的味道,叫他每时每刻都思念渴望、却无法触碰的味道,两个人的嘴唇相贴的一刹那,他连每一滴血液都在尖叫,沸腾,身体烫到了极致。 单戎直接闯了进去,一只手揽着腰恨不得把人完全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抓着下巴,身体向前顶得太猛,文却思连头都用力后抵在墙上,后脑微疼。他的吻格外粗暴,舌头毫无章法地向前闯,像扫荡一样,恶狠狠地到尽了文却思口中的每一个角落,攫尽所有的味道。他仿佛恨不得一口气将缺失的所有分量都这么抢回来,慰藉自己已在疯狂边缘的神智,但那分量太多了,他做的一切都像是杯水车薪。 但人被烤灼得快要死去的时候,哪怕只是一滴水,也会让他渴望无比。 不过几秒钟,他已经快要让文却思喘不过气,手先是颤抖,接着才慢慢地抬起来,抓在了他后背的衣服上。 那只手的指尖略带湿意,隔着薄薄的衣服,有了轻微的接触,就像是又浇上一把油,让火烧得更烈。 单戎吻他,连牙齿也用上了,无意间啃咬他的唇,姿态形如野兽进食。疼痛与浅浅的窒息感让文却思眼神有了一点儿茫然,又过了几秒才闭上,仿佛是软弱,就这般由他亲吻,夺走呼吸。 他这是放松,也是纵容,单戎对这纵容再怀念不过了,大脑皮层都跟浇上了可乐一样刺激得呲呲作响,身体向前贴,下身已然勃起。他搂着文却思腰的手急哄哄地下移,摸到了文却思的臀部,急色地揉了两把,感受到怀中人喉中溢出来的淡淡喘声,性器又顶了一把。 一个吻结束,他的声音低哑得不可思议,如同快要失去理智了,是野兽的最后警告:“学长,我想干你。” 文却思好不容易被放过,还在喘气,没有说话,他又道:“我忍不住了。” 又粗又硬的高热性器,隔着裤子勃出一个明显的形状,没有半分羞耻地直指着他。文却思还有理智尚存,张了张嘴,道:“别……” “我忍不住了,真的,”单戎像是已经快要爆发,“我想马上就把学长干死在这里。” 文却思睫毛扇动,按住他的手:“你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要是没有长进的话,学长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单戎语速很快,“学长现在肯定在我的车上,手脚都被我绑着,车前还有个司机在往我的公寓方向开,我就在后面直接干你。然后到了公寓我会把你锁在里面,你这辈子也别想出来。” 文却思莫名其妙竟然耳朵红了,有一点儿薄怒,又有一点儿震惊和后怕。他咬着嘴唇,又看单戎,这时又反应过来——单戎身体也有一丝颤抖,仿佛是在克制。 与庞大惊人的欲念做克制,仅存的理性与欲望做拉锯战。 他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一时也弄不清自己的感觉,最后还是道:“外面都是我的同学,你要是在这里逼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单戎眼神里的疯劲一瞬间加深,似乎下一秒就会咧开嘴露出獠牙,搂着他的腰,几乎要把手里的骨头捏断。 文却思又顿了顿,眼神游移了一下,矜持地凑上前,在单戎嘴边印上一吻。 “你现在住哪?我应付一下同学,等会去找你。”文却思道,“乖一点,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单戎的颤动奇妙地停止了,片刻后,他低下头来,将额头抵在文却思肩上,蹭了蹭。文却思看不见脸,却依稀可听见磨牙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单戎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发力把他推开了。文却思后退一步,看他咬着牙道:“学长真狡猾……” 文却思没法回答。 单戎暴躁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几秒种后,声音猝不及防地软下来,听着委屈:“不行,学长要是又跑了怎么办。” “我不会的。” 单戎记仇:“一年前的学长也是这样,看起来对我好好的,转头就狠心地离开了。” 最后文却思也只能和他又僵持了一会儿,待他慢慢冷静下来,某方面的冲动也暂时冷却,才与他一起出去。单戎与他的距离绝对不会超过三步,死死跟着他,他只能对同学说遇到了熟人,要先走一步。 单戎就站在他身边,脸上带着很正常的微笑。 突然多了这么个俊朗逼人的帅哥,几个女生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好几句,文却思舍友还想挽留一下,文却思便带着人又走了出去。 不知道一年间发生了什么,单戎变化这么大。 这么狂躁,却又学会了隐忍…… 行事作风也与过去不同。出了餐厅门后,单戎直接不容抗拒地扯住他的手腕,直直把他拉到一辆黑色的车上,司机沉默着,听他吩咐一句,直接发动。文却思心有疑惑——单戎过去说过,他根本不喜欢坐别人开的车,何况现在又是在另一个城市……为什么会有司机在等候? 窗外风景飞快掠过,路线很是熟悉。文却思未来得及说什么,单戎直接俯过身来,把他摁在座椅上强吻。 心里的疑惑没能问出,尽数被堵在口中。文却思只觉得他也需要发泄,忍着些许害臊,在车里由着他亲。 车子最后停在了他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到了公寓内,文却思原本想的“好好谈”也没谈,觉得奇怪的地方也没机会问出口,单戎急切得要命,已经忍了一路,到自己的领域里就立刻爆发,把文却思甩在床上,力道控制不住,伸手就把他身上薄薄一件的T恤撕裂。 “呲啦——”的一声,在空气中万分清晰。 文却思没能有半点反抗的空间,他的手腕被单戎抓住,按在头顶,整个人躺在凌乱的被褥上,被摔得眼前一阵白光。他感觉到手腕上一阵疼痛,紧接着是嘴唇,单戎实在是太喜欢接吻,就这样又吻了上来,像野兽的撕咬。 他喘着粗气,怎么接触也不够,这般的亲吻让他心神鼎沸,整个人退化成了野兽,原始而单纯,凭着本能在吻的同时又在文却思身上蹭。他的裤子也不厚,刚刚消退没多久的欲望再次解开了禁忌,反扑,更为汹涌地袭到他全身,性器遵从本能地勃起,隔着两层布料顶着文却思的裆部摩擦,似乎下一刻就会不 分卷阅读42 顾一切地闯进去,完成一次强暴。 文却思心头发颤。夏天本就灼热,欲念点燃了空气,让他连呼吸都充满了高温的因子。他被吻得应接不暇,津液都从嘴边溢出,单戎在离开他的嘴唇后又舔舐他湿润的唇角,嘴里喃喃地喊着“学长”。 “学长,学长……”他的嗓音低哑,“我想干你……” 他这句话并不是在征求文却思的同意,只是旺盛的欲望烧到极致时无意识发出的警告。他身上早就带好了润滑液,也只有这个,没有安全套。他一下下地亲吻文却思的嘴唇,钳制文却思手腕的手掌终于放开,下寻,扒开文却思的裤子,粗鲁地脱了一半,把自己的裤子也解开。 文却思细白腕子上已经有了数道青痕,单戎刚才险些把他的腕骨捏碎。单戎一时还没有发现,手中已经拿出了润滑液,只是迫切地又一次俯下身去。他亲吻文却思,怎么吻也没法满足,舔咬吮吸文却思性感的唇珠,手中近乎急色地探到了那后方,随便沾了些许润滑液就想插进去。 但他禁欲了一年,文却思自然也是一样的。文却思态度上没有抵抗,可以说是宽容地由着他弄,但身体却自然产生了抵触,异物闯入时难受地绞紧想将那手指推出去。他有一点儿疼,喉咙中溢出短促的喘息声,单戎却顾不了了,更加强硬地插入,整根手指没进去,抽出来,倒了更多的润滑液随后插入两根。 文却思忍耐地绷紧了身子,无意间咬了单戎一口。施暴的家伙反而又表示出委屈来,想讨回来一般地加倍舔舐,手上动作也算温柔些许,但仍然毫无章法,横冲直撞,做着最原始简单的扩张。紧窄的甬道夹着手指,干涩而温热的肠壁蠕动着,多多少少也算是被弄得松了些许,疼痛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剧烈。 单戎怎么回事……文却思恍惚地想,明明第一次做的时候技术很好,现在却像是初次经验一样…… 莽撞,急躁,只懂得凭着直觉乱来…… 单戎现在哪儿有神智可用,自然是只有直觉。他没留余裕让文却思多想,两根手指后是第三根,插入得有些困难,他直接将润滑液瓶口对准翕张的小穴,湿湿黏黏的液体被大量挤入,凉得文却思不由颤栗。他的第三根手指挺入了,并成锥子状那样捣,只希望能快些让这地方足以容纳自己的进入,不至于被撑裂。 “学长,我等不及了……”他像是在乞求,“好软,好想插进去……” 文却思躺在他身下,原本清冷面颊已然染上嫣红,天生的保守让他没有说话。单戎又道:“学长已经让我等那么久了,怎么可以再让我接着等下去……” 文却思洁白牙齿轻咬着嘴唇,闭了闭眼睛,单戎直接当成他已经默许,抽出手指,抬起他的腿。 单戎的性器已经胀成了一根炙热的肉棒,充斥着想要侵犯人的直白愿望。它与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样,完完全全地等不及了。文却思的手瘫在床上,这时缓缓地抬了起来,左手遮住脸,右手似乎想去碰单戎,身上人却已经将性器对准那个小小的湿润的穴口,强硬地挺入,无视它的微小抵抗,一口气贯穿彻底。 被违反人体常理地插入,撕裂的痛感一瞬间刺向大脑。文却思始料未及,根本没想到他连半点缓冲都不留,吸了一口气,原本的隐忍被打破,呻吟声被直直逼出口。他的一切反应对单戎来说都无异于春药,肉棒受到鼓舞,越发兴致高昂,摩擦两下 “学长这里这么紧,就好像是只属于我的处女一样……”他的欲望终于踏上了被满足的第一步,语气带上隐隐的兴奋和感叹,“其他人都不可能这样对我的学长,只有我才能。” 他开始缓缓地抽动,被撑到极致的穴口堆着一层浅浅的水光,滑腻的液体起到一定的润滑作用,令他的抽插变得顺畅。粗大的肉棒顶弄着小穴,一寸寸地离开又一寸寸地进入,如同又一次找到了容身之地,终于又一次得到了自己的爱人。 那种像是磋磨大脑皮层的酥麻感同时席卷了正在交媾的两个人,文却思喘息声渐渐带上情色气息,单戎加快了速度,几近着迷地问他:“我来的时候学长和舍友还靠得那么近……那个人有没有觊觎我的学长?学长绝对没有对他们动心过对不对?学长,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弄得你这么舒服?” 单戎完全是脑子不清醒了,在乱吃飞醋,文却思要脸,怎么可能回答他。他得不到回应,一时又不太乐意,硕大的肉棒前端忽然猛地顶进来,抵着文却思的敏感点,刺激得文却思低低惊叫了一声。 单戎记得他的一切,敏感点自然也牢记于心。他锁着那一点研磨,坏心眼透了,文却思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原来还留存着的轻微痛感顿时被吞没,取而代之的是翻天覆地的快感,令他全身发麻,舒服到颤栗。他想去推一推单戎,但手指也是软的,碰在单戎胸膛上反而像是引诱,被单戎抓住,张口含进口中。 “唔……啊,轻点……”那肉棒顶着的力道又加大了,文却思神思都迷离了些许,没忍住喘息道。单戎充耳不闻,尖锐犬牙咬咬他指尖,变本加厉,弄得文却思几乎绷不住脸,声音都哑得不成样子。 单戎嘴唇都凑到了他耳边,与他耳鬓厮磨:“学长,我做得不好吗?都一年过去了,我做得更好了,难道不应该夸奖我一下吗?” 他仿佛是要取悦文却思,手指捻住那小小的嫣红乳粒,嗓音动情,性器对着敏感点九浅一深地戳弄,可怕的快感传遍全身。文却思目光涣散,面对这过分的侵犯,身体防御机制让他不由瑟缩,被单戎发现了,立刻恶劣地捣得更重,再次不得已地舒展开来。 这快感像是一道流电,曲曲折折地刺遍了全身,无孔不入,令人煎熬又沉醉。人是感官动物,再是理性冷淡的人面对如此刺激,也忍不住要溺于其中,文却思的呻吟声渐渐止不住,染着无边欲情,本是冷淡又坚韧的人,声音却软弱到无以复加。 “单戎,别……别那么用力……”他热汗涔涔,莹白如玉的皮肤上都覆着水光,头一次向单戎求饶。单戎反而更加振奋,这仿佛是对他的肯定,是口是心非的鼓励,让他像禽兽一样,非但不收敛,反而还越发得趣,抓着文却思的一把细腰,挺动腰胯耸动起来,粗狂肉刃飞速律动,一下下地撞击,胯部与臀部顶在一块时甚至发出淫猥的“啪啪”声。 文却思这下是丝毫没了抗议的力气,想说的话被撞得支离破碎,无法成句,只成了撩人的呻吟声,高低起伏地随着单戎的动作起伏。快感渐渐加大,变得蛮横,支配他身上每一寸血肉,要他也成为对方欲望的傀儡。 “学长,学长喜欢我吧?”单戎渴望地问他,冲刺的动作又加快,“一年不 分卷阅读43 见学长还是这么美味……好像要把我的命都咬死在里头了。” 文却思似乎被抛进了海里,随着波涛浮浮沉沉,连下身那一口小穴都成了湿热的水谷,让人销魂得没了自我。偶尔会有一丝清明从脑中掠过,提醒他他现在是多么淫乱不堪的一个状态,但他刚刚有了一丝羞耻之时,那一丝清明又被快感吞没,让他重新沦陷。 他和单戎好似通过下身那一处地方连在一起了,单戎从他这阔别一年的身上无止尽地掠夺着,索求着,犹如真的要把他吃得干干净净,与他融为一体,永不再分开。文却思都像是被麻痹了一样,手被单戎拉着环上他的脖颈,软软地挂着,有些分不清这是好是坏,只随着直觉放逐了自己,也容许自己在这欲望中跟随对方的指令。 单戎的性器仿佛永远都不觉得累,打桩一般在那淋漓小穴中抽插戳刺。他体力好极了,几乎不像个人,文却思已经濒临高潮,脚在床上胡乱蹬了两下,呻吟声拔高,他还越发亢奋,抓住了文却思的一条腿将它抬起来,让它架到自己的肩上,好让自己能操得更顺畅。 身体被掰成了从未有过的姿势,门户大开地任人操弄,文却思臊得发抖,大腿根都快痉挛了,最终失守将精液射在了单戎衣服上。高潮让他的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目光寻不到焦点,单戎强硬地钳住他下巴要他看自己,喊他:“却思……” 文却思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淫乱神色,眼角眉梢尽是春色,像是一尊被点上艳妆的白玉雕像,美得令人心神战栗。单戎被他迷得发狂,抽插之势慢了些许,不过几十秒,又再次悍然地抽动起来,几乎要把他弄死在自己身下。 不应期还未过,文却思面对快感的逼迫无所适从,声音都变得沙哑,听在单戎耳中,似乎有了哽咽之感。 他心里的那匹野兽发疯地叫起来,让他整个人兴奋到一个极点。他放开了文却思的腿,那软弱的肢体马上垂下,像是失了外力的提线木偶一样落在床上。他又一次俯下身去,深深地吻住那微张着、发出美妙声音的嘴唇,纠缠不清地追逐文却思的舌头,嗫吸着狎玩着,恨不得能将文却思身上每一种滋味都开发干净,好让自己能尝得痛快。 交媾时的种种响声就这样郁在这间房间里,不知羞地演奏着。文却思神思回明,身体却已经再一次有了反应,这时单戎才终于要到达第一次高潮,宽大手掌抓得他的腰上发疼,死死锁着,如同野兽射精似的将性器卡到最深处,喷泄出一大股精液,强力地射在肠壁上,使文却思本能地哆嗦。 单戎总算软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抽出,自己也放松了身体,转用四肢缠紧他,像一条大狗缠着主人,用舌头舔舐他的脸和下巴。 文却思许久后才抬起一只手,惭愧似的掩了一下脸,又推一把单戎,自己撑起身体坐着。他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湿粘粘的,腰肢酸软,后穴更是被操得万分敏感,现在都还有些合不上。 甚至坐着的时候,还会压迫到内部,让那股浓浓的精液开始缓慢向外流。 大白天的,他竟然也陪着单戎发疯。 文却思深吸两口气,就这样坐着。单戎也爬起来,还是缠在他身上,甜言蜜语地喊他:“却思……” “不喊学长了?” 单戎不置可否地“嗯哼”了一声,也不回答,只是抱着他蹭。过了几分钟,文却思恢复了一点力气,拉开他的手,自己慢慢地试着下床。 单戎疯过,应该也能冷静一些了。文却思的脚触到地面,发现没有拖鞋,反正也还在夏天,干脆就赤脚站着,用目光找到了房间里的另浴室门。 “我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好好地谈一下。”他倒是还没忘记目的,嘱咐了一声。他走过去,因为被弄得难受所以姿势略显别扭,单戎就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颀长纤细的身子,白生生的皮肤,后腰与手腕上隐约可见的自己留下的青色指痕,还会曲线莹润的屁股。 文却思走到一半时,忽然又被单戎从背后抱住了。他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单戎扑到墙上,手又一次捉住他的手,腿也卡进他两腿之间,逼得他站不稳,两腿微张着,姿势别扭。 单戎的性器已经又站了起来,没有丝毫羞愧地顶进他臀缝之间。文却思连呼吸都乱了一瞬,不悦地挣动一下,单戎压着他的上半身贴近墙,强迫他叉开腿,根本没法站住,缓慢地跪下来。 文却思嘶声道:“单戎,适可而止一点。” 单戎还是那么理直气壮,脸从后面埋进他颈窝,汲取他身上迷人的味道,也道:“进了狼窝,哪里还有能完整出去的道理?” 他的肉棒已经寻到了熟悉的小口,硕大顶端就这样不讲理地顶进去。文却思本就无力,现在由于姿势原因,更是跟没骨头一样,两条腿左右分开到极致,半跪坐在单戎大腿上,身体难以自制地逐渐下滑,让那狰狞性器进得越来越深。 单戎牢牢地锁着他两腕,上身靠得太近了,让他连胸膛都不得不贴上了墙,立起的乳头也摩挲着粗糙表面。高温躯体受了冰凉墙面的刺激,自发地颤抖几下,文却思呼吸急促,动弹不得。 身后的人已经从冲动的狗崽子蜕变为了成熟健壮的狼,气势强大而猛烈,仿佛能将他完全吞没。 单戎舔着他的耳廓,道:“你逃不掉的。” 文却思闭上眼睛,心中薄怒而无奈,快速地呼吸了两声,才道:“我本来也没想逃……” 第四十四章 文却思有时候会反应不过来,他的“实话实说”对单戎来说是彻彻底底的兴奋剂。 从嗓音到内容,每一样都能够让原本就炽烈的欲念加剧数倍。单戎仅仅是停了几秒,文却思以为他要消停了,再次准备试着挣扎,单戎就挺了一下腰,更深更狠地将自己的性器插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文却思立时失声无力,眼睛睁大,陷入一个短暂的僵直状态。单戎的那东西尺寸本就可观,平时要容纳下它都会疼痛费劲,现在换了这个姿势,性器尽根没入,强力而绝对,甚至连底下的囊袋也有了要一同挤进小穴的错觉。文却思险些以为自己被他捅穿了,心里有了慌乱和些许本能惶恐,垂死挣扎地想要撑起身子,两腿却开叉到自己无法合上的地步,甚至还在随着重力慢慢地继续下坐。 “单戎!别这样……放我起来!”他不由得这样勒令。 单戎只是抱得更紧了,湿热的舌头伸出来,舔着他细长的脖颈,无辜地说:“谁让你又作弊勾引我……”他的肉棒胀得比原本还大,比过去文却思承受过的每一次都要大,塞满了那小小的甬道,让他的学长把他吃得一丝不剩。他色情而粗野,没有半分教养,用这个姿势死死地控制 分卷阅读44 住了文却思,让这人没法从自己怀中逃出分毫,挺腰开始重复自己熟悉的顶撞动作。 他的声音沙哑极了,渴望性爱到了一定程度时,自然而然地就带上了一种性感。他仿佛是在对着文却思说好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再说一次好不好?我没有听够……不对,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文却思被插得双目失神,那根粗长的肉棒像是在贯穿他凌迟他,给予他痛感,但他的身体仍然陷在性爱的余潮之中,食髓知味,又违背他意愿地滋生出快感。这些矛盾的肉体感观交织在一块,纠缠着,在他躯体的每一处乱窜着,要他难受又快活。 他急促地喘息,间歇地发出暧昧的呻吟。单戎仍然在对着他撒娇,性器一遍遍地深入、搅动,支配着他的身体,嗓音尽自己全力地放软:“我为什么刚才没有开录音呢,真讨厌。却思,再说一次嘛……我想听……” 文却思的身体被他牢牢压在墙上,与冰凉墙体摩擦时,身体可耻地被刺激得更敏感。他几乎听不清单戎在说什么,只是哆嗦着接受侵犯,觉得无法忍受了,下意识求饶道:“轻一点,单戎,轻……啊!” 单戎本是抓着他两只手腕,现在分了一只出来,改为摸到他胸前,捻住那充血乳粒。文却思神志不清,一瞬间孱弱地叫了出声,单戎得寸进尺地说:“那你也要听我的话啊……” 汹涌情潮卷遍了文却思整个人,连下身小穴都咬得格外地紧,被人捅穿干死的本能惶恐与身体的诚实快感弄得他快疯了,无可避免地软着身子,肠壁上反而还被刺激得起了异常的反应,主动分泌出清粘液体来。单戎起先没有发觉,只觉得那地方潮热淋漓,手上玩弄着文却思的乳头,下身不知满足地用力捅了两下,搅得软腻穴肉湿粘粘地裹着他咬着他,这时才察觉了这细微的变化。 文却思和他果然是最契合的情人,早就被他操软了操熟了,在别人面前再冷淡矜持,在他面前也会变成这般淫乱的模样。他的身体逃不了,也自称不再想逃了,就算只说了一次,这个事实也绝不能改变! 单戎心中的亢奋膨胀到极限,成了兽性,驱使着他咬住了文却思的后颈,两只手都将人抱住。他恣意而恶劣,抱着这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熟透的甘美躯体,用下身来驰骋蹂躏,用自己的肉棒去征服他。 文却思止不住地颤栗着,如同一只被捉住两翅的白鹤,美丽而脆弱。他清瘦的后背与单戎的健壮胸膛融在了一块,一丝不离地贴着,他的脖颈被人咬着,尖锐的犬牙好似要啮破他的皮肤,吸他的血。 他的身体软若无骨,没有一丁点力气,只能依着单戎,随他而动。单戎拥着他操弄他,将他的屁股顶得一下下地摇晃,连前端再次硬起的性器也时不时会碰到墙,敏感前端渗出前列腺液,也沾了几滴在墙上。文却思全身满是红潮,大腿根尤其,淫液在这猛烈的冲动中也被挤出来些许,沿着腿根滑下,或者直接滴落在地。 单戎与他都是跪在地上,像是两个淫乱的罪人。文却思脑海迷乱,膝盖的疼痛与肉体的种种复杂狂欲令他羞愧难当,但身后之人的热切渴求又令他感到一丝心甘情愿。 他活该如此。 文却思卸了所有力气,让单戎做自己在这欲海之中的依靠。 他们交合着,缠绵着,有痛有快,散发淫糜的气息。文却思的呻吟声到最后甚至都变了调,不复以往的压抑,也再难压抑。他射在了墙上,单戎则又一次射在了他的身体里,情绪并不随着这一场性爱的结束而变得冷却,万分热情地舔着他的侧脸,似乎对他喜爱到无以复加。 文却思的手虚软地垂着,见他仿佛能继续这样舔下去,不得不说:“我膝盖疼。” 单戎马上要抱他站起来,但动了一动,又撒娇道:“我也疼。” 文却思心里无力至极,试着挣脱他的怀抱,自己站起来,单戎又马上搂紧了他,道:“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两个人赤裸地贴在一起,肌肤相亲。文却思每次做爱总会被他弄得一塌糊涂,做完之后才能冷静,想到这次的起源又是强迫,咬着牙推单戎一下:“谁让你非要在地上做!” 单戎只好乖乖地抱起他进浴室,又强行和他挤进同一个浴缸里。文却思筋疲力尽,没心思和他争了,休息了一会儿,听他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睁开眼睛,便看见他那和自己一样红的膝盖。 实际上,刚才承受两个人体重的还是他,应该确实是疼的。 文却思抿着唇,手指轻轻地在那上面摸了一下,又马上收回来,扭开头。 单戎本来还在废话,这一来就噤了声,盯着他半天,顺杆子上爬,抱过来,软声说:“不亲的话,摸一摸总行嘛。” 文却思道:“你快点洗完出去。” “出不去,我走不动。”单戎厚颜无耻,“我膝盖疼。” 文却思拿他没办法,敷衍地又摸了摸,柔软指腹揉按着膝盖,略有点儿酥麻。 单戎和他分开了这么久,本来憋着一肚子怨气和满腹的委屈和惊慌,怕他实际上也没了耐心,或者怕他本来就不想等自己。他被文却思扔下了357天,只差几天就到一年,记了整整一个本子的仇恨录,心里藏着好几个狠毒的计划,谁知道文却思不仅没有抗拒—— 甚至还称得上是温柔。 他被摸得心神荡漾,几乎整个人都成了家养大狗,揽着文却思,不知不觉又舔上去。他蹭了蹭这个人,又反悔了,一刻也不想分开,精力旺盛的那根东西再一次不知疲倦地硬了起来。 文却思被他按在浴缸里做了第三次,先前就被他折腾得没了力气,这次他要做,同样反抗不得。单戎将浴缸的水都弄得溅出了大半,文却思伏在他身上,优美而软弱,像是刚得到双腿的美人鱼,由着他为所欲为,中间甚至还半晕过去了一次。 单戎给他做完清理后,将他抱到床上,跟得了皮肤饥渴症一样还想再搂着他亲一亲。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底线,再加上前车之鉴,文却思忍无可忍地踢开他,平复了两次声息,胸膛都剧烈起伏几下。 他没什么骂人的词汇,也不爱骂人,但这时实在是生气了,最后哑着声音骂了句:“小王八蛋。” 单戎脸皮厚,坦然大方地应下。文却思总算也是忘记自己那个“要好好谈一谈”的初衷,转过身不和他说话,开始思考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第四十五章 文却思衣服又一次被单戎撕了,现在穿着的是单戎拿来的T恤,简单明艳的蓝色,中心有闪电交织成电网。他没穿裤子,坐了一会儿,脸上还是挂不住,拉了被子盖住腿。 单戎自己倒是穿好了衣服,人模 分卷阅读45 人样的,似乎还想接着骚扰他,但手机亮了起来,被文却思发现,只得不情不愿地出去接电话。 文却思环顾四周。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近半年的新楼盘,公寓内部装修得精致体面,每一处都干净整洁,根本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显然单戎也是第一次来。 他有很多问题该问单戎,这一年间单戎都做了些什么,想考的大学也和自己同市吗……是不是真的考虑好了,想和自己在一起?他精神分散,慢慢地就有些疲倦,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一不注意便抱着被子睡着了。 他睡得很浅,不太踏实,依稀能感觉到有人重新进了房间,坐在自己身边,凝视自己许久。“也不嫌热啊。”对方嘀咕了一句,“嘀”地一声开了空调,没再图谋不轨,而是钻过来,也钻进他热热的被窝里。 一双坚实的手臂环过来,箍住了他的腰,同样不嫌热地将头靠到他肩上。 这场相拥浅眠被电话铃声打断。文却思迷迷糊糊,听着觉得有些耳熟,但辨认不出自己手机的方位,想爬起来找,单戎却抱着他的腰把他往下一拖,好像还没睡够,任性地不让他走。电话响到第二遍时,单戎不胜其烦,伸手一抓就不知道从哪把他的手机生了出来,不甘不愿地继续抱着文却思的腰,闭着眼睛。 文却思觉得他心智都退化不少,整个人像个幼稚小鬼,也没办法,就着这个姿势接了电话。 他的舍友已经在外面浪完回了宿舍,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文却思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八点,还未回答,单戎便命令:“不准走。” 眼睛倒还紧闭着,继续装睡。 两个人重逢第一天,想也知道单戎不可能轻易让自己离开,文却思含含糊糊地回了句:“再说吧,如果要在外面留宿的话,我会自己向宿管请假的。” 接完电话又把单戎挖起来,一句话都还没问出来,单戎就道:“我饿了,我想吃你煮的东西。” 文却思启用了这个新厨房,单戎终于肯爬起来,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当跟屁虫。在清洗新厨具、处理冰箱里不知道从哪来的食材时,文却思终于有了空隙好好说话,从简单的问题问起。 单戎这一年间的经历丰富到难以轻松概括,他倒是不愁概括,被问到了,反而还用更夸张的语言来修饰夸大,卖乖加卖惨地抱怨文却思心肠太硬,扔下自己让自己一个人受苦。不太干净的部分,他轻而易举地带过去了,装得像是个被迫历练的富家小公子,可怜兮兮的,非要文却思心疼自己。 他讲了许多,从学习到他那个家,例如每天学得拼死拼活,例如在考试前两天还不得不去见自己一个刚回国的堂哥拉拢关系,陪对方喝酒到深更半夜;单戈时不时会给他一些非常紧迫的考验,似乎都没想起来他是个高三学生。 文却思知道他的话不能相信太多,但他讲得实在艰辛,愣是被唬住了。 其他惊险的内容也有,但文却思最震惊的反而是单戎的成绩。这家伙一年前还是个吊儿郎当的年段吊车尾,现在却一下飞越两百多分,就算放在文却思那一届里,也能挤进个年段前十,听得他五味杂陈,还有点不敢相信。 他怀疑地扭头看了单戎一眼:“……你真的认真学习了?” 单戎马上抓到把柄,一副他不信任自己的委屈模样:“我都快被压榨疯了,还足足生了两次病呢。” 文却思想起他发烧那一次的短信,张了张嘴,又被单戎从背后抱住,诉苦道:“我本来是每天都在给你发短信的……”他像个受了欺负的大型宠物,从背后蹭文却思,“但是无论怎么发,你都狠心地不理我……” 文却思强忍住了,口是心非地说:“我说过,不会和你联系,你忍不住,是你自己的问题。” 背后安静了好一会儿,单戎才又道:“但是我没看到那封信。” “什么意思?”文却思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 “它被我爸收走了。”单戎的手收紧,好似要把他的腰勒断,声音还想努力保持先前那个卖惨的感觉,却是有些无法自制,透出些许阴沉。 “我想你是根本不要我了,又只能催眠自己,你还在等我,只是我暂时还不知道。”单戎道,“就像是拿枪顶在脑门上逼着自己往前走,提心吊胆下一步是平路还是悬崖,会是找到你,还是摔得粉身碎骨。” 文却思怔住了,切菜的手不知何时早就停下,悬在半空中,被单戎握住。 这只宽大的手本是灼热的,现在却略有些冰凉。说到了真正藏在心底的、害怕的事情,单戎装得再平静,身体反应也要将他出卖。 厨房的灯光静静地洒下,笼罩了他们两个人。文却思脑子里梳理了好几遍,突然头一次有了一点儿后悔,后悔当时不应该这么绝对,应该多留一个确保单戎能看到自己最后几句话的途径。他又忍住了,在单戎看不见的地方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本来在想,如果你早就决定不要我了,那我大概会气到发疯,无论如何也要把你绑回来。”单戎低声道,“幸亏你最后还是心软。” “这间公寓是我的,在这里没人能管到我们了……”单戎声音又带上些许期待,“你搬过来和我同居好不好?” 他拿到那封信时,又一次把自己锁在房子里一整天,整个公寓被他砸了个乱七八糟。他在看完信的一瞬间恨透了监管自己的这间房子和单戈,是它们害得他平白无故怨恨了文却思这么久,但他又是狂喜的,文却思给他的希望迟到了一年,但他最终还是接收到,他为此而庆幸喜悦。 在与文却思重逢后上完床后,他更是胜券在握了,只等着文却思点点头,他们就可以有一个他期盼了许久的“重新开始”。他可以尽情地亲近,将这三百多天的份统统补回来—— 文却思却摇了摇头。 单戎被泼了冷水,眼神暗下来,再接再厉地磨他:“这里肯定比你那个破宿舍好多了,离学校很近,也不会有其他人烦你。搬过来嘛,却思,你不是说我们能重新开始……” 文却思有点好笑:“你以为其他人烦得过你吗?” 他放下了手里的刀,转过来,面对面地看着单戎,让这家伙没法再顶着阴狠的表情继续放软口气卖乖,单戎马上改换表情露出笑容装作无事发生。 文却思语气镇定,也格外坚决:“重新开始,不代表我要跟你同居,是重新一步一步来。我慢慢改,你也慢慢改……”要改的地方他收在了口中,没说出来,顿了顿,又道,“而且你见过一上来就同居的谈恋爱吗?” 第四十六章 单戎有些时候格外好糊弄,“谈恋爱”三个字一出来,他就缺了抵抗力,文却思说什么 分卷阅读46 就是什么。 文却思简单地煮了两碗面,一人一碗,吃完后已经是九点多了。这个时候回宿舍还绰绰有余,他收拾碗筷,准备去洗,单戎却主动抢了,放水槽里不让他动。 “你又请了家政?”文却思问他。 单戎心里有阴影,只在自己来之前找了个人将房子打扫一遍,但不乐意再请家政了,连进来之前都还排查了一遍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这一点他不乐意让文却思知道,所以干脆点点头。 他和文却思在一起的时间宝贵,谁要让洗碗这种破事浪费时间。 没想到文却思却只是点点头,洗干净了手,道:“那我该回宿舍了。” 单戎马上又抓紧了他的手腕:“今天就留下来陪我嘛。” 下午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手腕上被他抓出了淤青,现在再用力一握不免疼痛。文却思用空着的手敲开他的手,道:“我说了,不和你一起住。” 单戎道:“今天不算,今天只是久别重逢。” 文却思已经到了学期末,偏偏明天早上恰好有最后一节早课。他解释了一下原因,单戎不情愿,干脆笑着当做没听到,还是抱上来,道:“我都憋了这么久了,你不应该怜爱我一下吗?” 他这话说起来半点不害臊,下午跟精虫上脑一样做那件事的时候,也没见他怜爱过自己。 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看,这一年间他的性格扭曲恐怕半点也没变,甚至更加剧了……一上来就太放纵单戎也不好。 文却思摸了摸手腕,微微生疼,摇摇头,说:“你送我回宿舍吧。”停了一下,他又留了个福利给单戎,“明天第一节过后我就没课了,要去图书馆复习……你可以来找我。” 他决定的事情也不能改变,单戎负隅顽抗,他也不松口,只好退而求其次,送文却思回学校。 从这里到文却思的学校,步行大概只需要十五分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街边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伫立着,走出小区就是学校周围的繁华小商圈。各色商店排列在街边,打着炫目的灯,行人来往匆匆。 文却思和单戎并排,走路的时间一超过五分钟,某个地方被过度使用的不适感就涌了上来。他微蹙了眉头,不小心被走路太快的行人撞了一下,脚下一软,就被单戎抱住。 一抱还不想放开,足足过了十秒,周围行人都投来异样目光了,文却思才提醒他:“抱一下就够了,别过分。” 单戎可惜地放开,狡辩道:“我不过分啊,只是接着你而已。” 两个人走到校门口了,单戎还不想停,大大方方地随着他一起进校门。学校里比外面安静了许多,灯光也变得静谧,路过宿舍附近的小树林时,文却思道:“你手机拿出来,我存一下我现在的号码。” 单戎手机拿出来按了两下,文却思的铃声便响起来。 他颇为得意:“除了学长……除了你的心,其他东西对我来说都不是秘密。” 这个态度太理所当然,文却思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他正欲开口,旁边走过去两个男生,巧遇了他就笑着和他打个招呼。 这是他在学生会的学长,文却思也礼貌地回了两声,转头回来才发现单戎有些吃味。 “……怎么可以喊别人学长,”他小声嘀咕,“明明……” “明明什么?”文却思问。 单戎马上扬起笑容,想蒙混过关。 文却思盯了他半分钟,问道:“你为什么不喊我学长了?” 单戎眨眨眼睛,卖乖,但又过了半分钟,文却思还在很有耐心地等答案,只好说:“谁让你太优秀了,我拼命一年也考不上这所学校,塞钱也进不来啊。”他耸耸肩,“大概会填报同市的J大吧,没法做同校了……”过了片刻,他又补上一个理由,“而且学长这个称呼谁都能叫,连你都能对着别人叫,感觉太不特殊了。我是要和你谈恋爱的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究。” 他在“谈恋爱”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像是要强调。 文却思没说话,似乎勉强算认可了这个理由。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两个人站了几秒,他才对单戎说:“能考到J大也很优秀了。” 他给了一句夸奖,又说:“称呼的改变可以不用勉强……改口得困难的话也不用强求。” 他这几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听着像回事,仔细一揣摩又觉得逻辑不通。单戎只是又牵了一把他的手,多摸了两下,文却思收回手,语速略快地说:“我先回宿舍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明天几点可以来和你约会?”旁边有人经过,单戎便压低声音问。 文却思道:“十点来吧,只不过我会去图书馆,估计没什么意思。”他补上一句,“不能算约会。” 单戎笑着,才不听后面这一句,现在总算有点儿满足,愿意走了。他走出去几步就回头看文却思一眼,直到消失在视野内了,文却思才上楼,拿出手机来。 单戎也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号,在他通话记录显示着陌生的号码。 文却思将它存为联系人,输入名字的时候,单戎的话无意间又在他脑海里跳了一下,害得他不小心打错字,把“戎”字输入了两遍。文却思停手,平静地盯着那个“昵称”多看了一会儿,最后按下保存。 第四十七章 文却思回宿舍时,舍友们都不免惊讶。他出去时还是简简单单的白色短袖,回来时却换了一身衣服,风格还格外张狂。 骆雨灯难得地也在宿舍里,扭头过来看,吹了个口哨:“老大下午被朋友拐去买衣服了?” 这有个现成的理由,文却思便点点头。 “这衣服特别贵,没看出来老大还挺舍得花钱嘛,”骆雨灯揽了一把柯丞的脖子,装作小声谋划,“下次可要记得敲他一笔!” 他们躲到边上嘀嘀咕咕去了,文却思还听了一会儿,才不咸不淡地提醒他们:“与其打我的坏主意,不如操心一下你们的期末考。” 两个人不约而同惨叫了一声,柯丞窜回书桌前,骆雨灯则垮了俊脸凑过来,挤出讨好的笑容:“老大,你那个笔记借我一下呗……” 文却思把笔记拿出来,面无表情地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见他眼睛一亮一亮的,又收回手:“我自己要用。” 骆雨灯在女生面前撒娇惯了,就此悲惨地捂住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马上又露出狰狞的表情,作势要扑过来抢。文却思淡定地后退避开,伸手把他推回他自己的座位上去,最后又给他扔了本笔记,自己拿出今早看到一半的材料来。 “感谢老大!老大我们来抱一下!”骆雨灯夸张大喊。 文却思敬谢不敏,摇了摇头,只要他闭嘴,自己要安心复习。 他的舍友们人都不错,偶尔闹着玩玩 分卷阅读47 也会让他情绪放松下来——只不过不知为何,他始终也不习惯亲密的肢体接触。 六月底的天气已经热得惊人,哪怕是早上八九点的课,温度已然不低。文却思走出开了空调的教室,热气扑面而来,拿着手机正要告诉单戎,短信发出去,对面一时没有回音。 走到楼下时,刚出教学楼,便被一只手捉住,直直往旁边拽去。 单戎今天穿得收敛了些,不太张狂了,笑眯眯地假装成他们学校的学生大摇大摆走进来。他右手捉着文却思的手腕,左手还藏在身后,扯着人到了没有其他人拥挤的、稍微阴凉一点的楼道内侧,才道:“学长学校里的路好难认,我差点迷路了。” 文却思还想说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哪,转瞬就明白是他已经调查完了,心里再一次感到无力。 只不过单戎很怕热,这样的天却特地跑过来等自己。文却思抿了抿唇,把自己手中的书拿得牢一点,掏出湿纸巾给他,顺口又道:“我带你去图书馆吧,那里有空调……你左手怎么了?为什么一直放在后面?” 单戎一副被发现了的样子,欲盖弥彰地把手往后又藏了藏,忽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来,一阵嗡鸣声夹杂着小小的凉风顿时扑到文却思侧脸。 他笑得特别像邀功:“给你吹吹风。” 可爱的菠萝外形小风扇“呼呼”地吹着,一个颜文字笑脸正面对着自己。文却思心底突然被戳了一下,咳了咳,只道:“走吧。” 单戎一路随他走,一路还拿小风扇对着他的脸吹。文却思都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也没排斥和他走得这么近,旁边有熟人路过了,文却思还得装得自然地和人打招呼,直到到了图书馆内,单戎手才终于酸了,垂下来。 文却思找了个偏僻的座位,放下书。单戎随手把风扇关了放到桌上,也要拿他的书来看。 不巧他拿的是高数课本,入眼全是天文数字。文却思没什么反应,自己翻开了别的书,由着单戎坐在自己对面装正经,随意乱翻书。 过了一会儿,单戎给他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上书:“我要请教一个问题。” 文却思只压低声音,眼神也不从书本上移开,只问:“什么问题?” 单戎似乎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只好自己把纸条拿回去,又写了一句话。他铁了心要装和学长初次见面搭讪的纯情小学弟,写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偷瞄文却思几眼,结果文却思根本不理他,他就趴下来,默默地抬头,同样小声道:“学长……我想请教个数学问题,你理我一下嘛。” 他把纸条伸过来,上面随便抄了个题目,只不过把求的投影面积改成了“我在学长心里占的面积”。文却思盯了纸条一会儿,又看看单戎,小他两岁的男孩子趴在桌上,手指垫在下巴下,力图装得足够纯良,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道题他以前做过,现在一看到就能想起答案,数值极小,多半单戎抄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就顾着抖机灵了。文却思平静地看了几秒,转移话题道:“不是说不叫我学长了吗?” 单戎眼睛眨了两下,爬起来,凑得更近一些:“却思我实在叫不习惯,放在这里也不符合情境嘛。” 文却思不置可否地盯着他。 那张俊秀的脸露出一个笑容,像是突然想出了什么好主意,表情带上一点符合年龄的狡黠。 单戎上半身倾过来,几乎要靠在他的耳边,轻飘飘地说:“那……文哥哥,回答我一下嘛。” 这三个字肉麻得惊人,吹进耳中,文却思耳根都被他的气弄得有点痒。几秒后他抬手把人推回座位上好好坐着,又抬笔,在纸上写了个“0.19”,再加句话,这才把纸条递回去给单戎。 “别乱学这些东西……跟小孩子一样。” 第四十八章 单戎拿着纸条看了半天,微微皱着眉头,似乎苦恼了好一会儿,最后抬笔,无视题目里的单位,在“0.19”的后面加了个单位“㎡”。他拿着手比了比,自己给自己解说:“心脏大概是拳头这么大,0.19㎡的话,那占比也不小了,文哥哥还是很喜欢我的。”他这才又扬起笑容,略有点儿得意地说,“我比你小两岁,就把我当成小孩子嘛。” 文却思低着头,道:“我不跟小孩子谈恋爱。” “文哥哥想生气的时候,就把我当成小孩子看,这样就生不起气来了。谈恋爱的时候当然是另一种情况,”单戎理直气壮,“不然哪有能这样抱你的小孩子?” 大庭广众之下单戎毫不避讳地说出来,虽然别人听不见,文却思耳根也还是彻底热了,没忍住瞪他一眼。 单戎天生恶劣,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人又脸皮厚,撒娇起来效果极好。明明以前也时不时会听到这些话,可以无动于衷,现在放下了某些心结后再来听,却觉得这是蛊惑人的甜言蜜语,让人害臊。 他想继续回话,但又住了嘴,反正说也说不过单戎,干脆专心到书上。单戎就乐呵呵地趴着盯着他看,视线黏在他薄红的耳根上,唇角微勾。 过了许久,他精准地捕捉到文却思看似不经意的、偷瞄向自己的一眼,两个人视线对上,他送了个wink,文却思又立刻收回眼神,看起来十分别扭。 心软却不坦率的文却思……真的可爱极了。 单戎眼中笑意变深——让他光是看都看不厌。 第一次的图书馆约会持续到中午,单戎本来预定好了餐厅,结果文却思问了一句“要不要试试我们学校的食堂”,马不停蹄地就把餐厅取消了,自然顺畅地跟着人走。 连菜他都让文却思帮他打,自己笑吟吟地站在一边盯着人看。文却思给他点了最讨厌的菜,他直到到了桌上才发现。 单戎拿着筷子,愁眉苦脸拨了拨,视线可怜巴巴地往文却思餐盘里瞄。只可惜文却思向来吃得简单,那一盘比他的还素。 单戎说到底还是个小少爷,从小吃好喝好的,有些挑食,能善待自己就绝不能亏待。他清清嗓子刚想劝一下文却思,便有不速之客到来。 “老大!”柯丞人还没到声音先到,远远地喊了文却思一声,端着个餐盘就飞快地跑过来。 林胜乙跟在他背后骂他跑太快投胎,他还记得先把餐盘放桌上再回去踩一脚:“谁叫你那么没用,叫你给占个位置你都占不到!”他挠挠头上鲜艳的黄毛,转回来,笑得露出虎牙,“老大,我们拼个桌呗。” 文却思没意见,只不过先看了单戎一眼。 柯丞对单戎眼熟,就昨天还见过,他自来熟,自己坐下了就和单戎攀谈,显然是对文却思的“朋友”十分感兴趣。 单戎的二人世界被打扰,心情自然不是很愉快,脸上笑容还摆着,只不 分卷阅读48 过回答得并不热情。若不是还想在文却思面前装一装,现在恐怕已经直接拽着人离开。 文却思只好自己制止:“柯丞,专心吃你的饭。” 他这边说完,单戎自顾自向他坐得近了些,很有点儿显摆劲地说:“文哥哥,我不想吃芹菜。” 这个音量不高不低,显得很正常,正好能让整桌人都听到。这个称呼对别人来说过于惊悚,柯丞一口就咬到舌头,林胜乙喝汤被呛到,文却思手上筷子也差点掉下来,还不得不装成平常的样子,冷着脸训他:“吃下去。” 单戎又道:“吃不下去。” “……那就放在一边。” “浪费粮食也不好,”他大言不惭,笑着要求,“文哥哥喂我我就吃得下去了。” 他的左手在桌子上戳了戳文却思,眼神又放软了,还是一副小学弟装嫩耍乖的模样。柯丞脑筋直,已经自动脑补成了朋友之间的故意逗人,憋着笑。 文却思拿他有什么办法,幼稚得过头了,伸筷子直接把他的夹到自己碗里:“那就我吃。” 单戎主动凑近,微微张开嘴,又扯扯他的衣服。 文却思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败给他,把这一筷子塞到他嘴里。 “谢谢文哥哥。”单戎绽放出一个笑容,终于肯消停。 柯丞好像也想学着他喊一声文哥哥,被文却思不喜不怒地瞄了一眼,马上又怂了,张嘴说话的动作变成吃菜。 文却思微微侧头,想训单戎一句,但看着他吃完芹菜后脸上露出的一丝嫌弃之色,话又没能出口,心里突然有点儿想笑。 一餐饭吃到一半,单戎还是动不动就过来跟他讲悄悄话,中途手机响了一次,单戎拿起来听了一会儿,最后看看他,就直接回了一句“有事不去”,把电话挂断。后面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两次,单戎干脆关机,文却思劝他,他才慢吞吞地又接了,意兴阑珊地被迫离场。 临走前单戎偷摸着强握文却思的手好一会儿作为给自己的补偿,心里综合了一下,给今天的约会打了8.5分。 和学长在一起10分,学长的扫兴电灯泡舍友扣2分,在舍友面前隐晦秀恩爱,勉强救回0.5分。 他走后,柯丞没忍住,还是梗着脖子不怕死叫了文却思一声:“文哥哥!” 文却思的视线从单戎的背影消失处移回来,冷丝丝地放到他身上,看得他脖子一凉。 “少乱叫。”文却思态度平淡。 柯丞还不死心地顶嘴:“那为什么他能叫?” “……”文却思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说,“他是小孩子,你是吗?” 柯丞不知为何不敢顶嘴说“是”了,被林胜乙一揪,把脖子缩回来,颇有点儿纳闷。 那男生虽然看着就年纪不大,但要说是小孩子,也未免太强行了吧?! 第四十九章 单戎似乎有事,要被叫回去两天。上飞机的前一刻他倒霉兮兮地给文却思发微信,埋怨道:“如果不接电话就可以当成没事发生了,都是你不好。” 文却思过了几分钟回他:“正事要紧。” “只有和你在一起能算正事,别的都不算。”单戎格外有意见,趁机要求,“等我回来了,一定要补偿我!” 文却思啼笑皆非,再给他发了句“你回去做什么”,他直到几个小时后才再次回复,顺带给文却思发了张照片。 单戎已换了身衣服,板正挺括的黑色西装,打着暗红色的领带。他的头发梳正了,整得一丝不苟,英俊逼人的眉眼完完整整地露出来,眉毛微挑,嘴角噙着一个笑容。分明是同一张脸,仅是换了身衣装,文却思却从中看出了一丝凌人贵气,打字的手都停了片刻。 单戎下一句话立刻自毁形象:“文哥哥,我帅不帅?” 幸好这是隔着手机,打字时不会暴露自己。文却思转移话题回他:“你还叫上瘾了。” “不是挺好的吗,我决定以后都这么叫。”单戎颇不要脸,下一句又把话题绕回来,“我今天帅不帅嘛?我拍了好几张,还是看这张最好看才发给你的。” 隔着文字文却思也能看到他快要摇起来的尾巴,手指在屏幕上方悬了许久,最后心想偶尔夸一下他也不会怎样,便诚实地回:“嗯。” 单戎那边安静半天,文却思中间去写题分了一下神,再看屏幕,单戎已经发了一屏爱心过来,还附带一个颜文字卖萌笑脸。 这家伙第三天一大早又坐飞机飞回来,从早上七点开始就在给文却思发短信。文却思今天下午考试,难得打算放松一下睡晚一些,结果早早地就被短信提示音吵醒,只能强撑着,睡眼惺忪地回单戎短信。 再补了个觉起来,在宿舍里复习到中午,单戎美滋滋地打电话给他:“文哥哥,我回来了。” 文却思刚穿好鞋子,准备下楼买份午餐,漫不经心地回他:“嗯。” 单戎下一句话就是腻得要死人的:“我想见你。”他熟练地开始撒娇,“好几天没看见你,我快不行了,出来和我约会好不好?” 舍友从背后大声喊他给自己带外卖,文却思回头做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关上门出来,接着才无情地回绝单戎:“我下午要考试。” 对面的气焰马上消了。 文却思要考试,那就绝对不能打扰他,单戎在这一点上深有体会,只能失望地表示自己先回公寓休息。 考试大概有三天,单戎根本忍受不了三天的煎熬。文却思以为他会安分个几天,没想到翌日一大早,单戎直接提了丰盛的外卖过来,敲响他们宿舍的门。 这家伙进出他们学校跟进自己家一样,连宿舍都能来得这么安然。文却思开门的一瞬间都有点被他震惊到了,单戎倒是不羞不臊,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来慰问一下。” 每到期末就是全宿舍难得齐聚一室的时候,柯丞最好凑热闹,“噌噌噌”地冲过来看,单戎就镇定自若地举了一下手里的外卖:“顺便带了点东西。” 文却思只好让他进来,把门关得紧紧的。另外两个舍友哄然,都蹦起来,骆雨灯还揽住文却思的脖子,调戏他:“老大带朋友过来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好让我们收拾一下保存点形象嘛!” 空调温度开得不高不低,室内比走道里舒服得多。单戎笑容不变,把东西放到桌上,伸手把文却思拉过去,笑眯眯地说:“不用太见外。” 说着他就很不见外地把骆雨灯的手扫开,一个人独占文却思,格外明目张胆。文却思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无奈,只能过了一会儿把单戎拉到厕所里,关上门,好好谈一谈。 还没谈就被单戎捏住下巴亲,亲得整个人都呼吸急促了,单戎占够便宜,才抱着他说:“我会乖的,不要赶我嘛。” 分卷阅读49 文却思没狠下心赶他,单戎后一天就又来了一次。他每次都装作慰问,顺便贿赂文却思舍友,另外三个男生心大,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甚至柯丞还蛮喜欢和他搭话,多多少少混熟了一点。 文却思以为自己会生气,但始终也没生出气来。 他其实也没想到,和单戎的关系会缓和得这么快。 他们一年不见,即使消了芥蒂,两人之间的性格不合总还会导致一些摩擦。但单戎在这一年间蜕变不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幼稚,实际上也未尝不是变得更成熟。 他喜欢抓着一切机会展现自己变好了的一面,粘人,亲热,听话,体贴。从对文却思的种种让步到许多细节的照顾,坦诚的情话和各种恰到好处的讨好,即使还有着过分的占有欲和一些坏毛病,也被他掩饰了,让人想心硬一些都做不到。 考完试的那天他请文却思去吃了份浪漫晚餐,饭后又缠人地不让他走,硬是在附近的江边散步了一会儿,好听甜蜜的话不知道讲了多少。最后他如愿以偿地把人拐回了公寓,一进门就亲,亲到文却思气喘吁吁。 文却思把他推去洗澡,自己坐在床上冷静,待单戎出来后,他仍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没底线,不欲面对单戎,自己马上也进了浴室。洗澡到一半时,单戎却借口落了东西在浴室里,强行闯进来,用甜腻的撒娇和无耻的行动,最终把猝不及防的文却思压在浴室墙上,站着做了一次。 明明其他时候,文却思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他却从来都只能由着单戎摆布。 他被做得两腿虚软,腰肢酥麻,手握不住浴室墙上的横杆,几乎要滑下来跪在地上。单戎从背后把着他的腰,强势地支撑住他,褪去了平日里装出来的乖巧外表,蛮横地顶撞,冲刺,呼吸沉重地咬着他的耳垂,还要坏心眼地喊道:“你咬得好紧啊……文哥哥。” 文却思脸皮厚度完全不及他,被他弄得没法反驳,臊得要命,做完了之后还半天不理他。 单戎就粘在他身边,重归纯良。文却思脸色还是红的,穿着浴袍推开他,颇有点儿腿软地下床,要去倒杯水喝。 没想到到了厨房,却看见水槽里堆着几只碗,量还不少,似乎放了有几天。 文却思眯起眼睛问他:“你请的家政呢?” 单戎其实只是没空洗碗,也懒得洗,堆个几天可能最后干脆就把碗扔了,重新买过,再买个洗碗机。但现在被文却思看到了,他顺水推舟,遮遮掩掩地解释说不想打扰二人世界,又直接装成生活不能自理。 不会洗碗,也不想洗,以后打算每天都吃外卖或者在外面用餐这样子。 文却思哭笑不得,单戎又装作小心翼翼抱住他,放软声音趁机提出要求:“反正你也暑假了,搬过来和我同居好不好?” 文却思毫无办法,摇头,训了他两句。 单戎乖乖听训,继续磨他,左一句“我应该通过谈恋爱试用期了啊”,右一句“搬过来嘛搬过来嘛”,最终文却思还是心软地松口同意了。 文却思烧水的时候,单戎就把头埋在他肩上,整个人覆在他背上,过了一会儿,突然闷声笑出来。 “完了,文哥哥也太好了,”他似是感慨,又仿佛炫耀,“怎么办?我都快被宠得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文却思陈述事实:“我和你同居不是做你的保姆,家务要分担做,没有什么宠你的说法。” “好好好,当然不做保姆,”单戎舔他的耳朵,眯起眼睛,不害臊地说,“那做我的公主好不好?” 好在文却思不怎么上网,不知道这句话的潜含义,只是又平淡地反驳了一句,说不过单戎,最后直接不说了。单戎偷偷耍了坏,伏在他背上,自己偷笑得停不下来。 ———— 补解释一句……“来做我的小公主,只吃JB不吃苦”【。】 第五十章 文却思和单戎同居后,家里的碗都交给了单戎洗,文却思就站在旁边指导他。 哪怕单戎很多时候都表现得挺接地气,也不怎么有架子,但在家务方面,确实就是个小少爷。文却思走之前他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洗碗的时候洗洁精总倒得太多,冲半天也没能把泡泡全部冲掉。 第一次上手洗的时候还失手摔碎了一个盘子,让文却思哭笑不得。 当时单戎看着他的表情,更过分了,还装傻,直接用手去捡碎片。文却思只能抓着他的手让他乖乖站好,自己去拿扫把来清理。 单戎盯着他,心中顿时有一种家有贤妻的飘飘欲仙感。 挑洗碗机的时候,还暗搓搓地买了特别情趣的围裙,想着什么时候把文却思按在厨房来一发。 文却思自然不知道他这点坏心思,要知道了,心软的进程就不会这么快。 他不再抗拒单戎对他的种种亲近热切。而他是个很懂得节俭过日子的人,和单戎住在一起之后,自然要认真地做规划。 两个人谈恋爱同居了,他会承担一半的开支,一半的家务——另一半的家务由他教着单戎慢慢学。单戎一天最多只能点一次外卖,也不能再天天闲着没事就往各种贵的餐厅跑,铺张浪费。 冰箱里的食材基本告罄,文却思准备去超市采购的时候,单戎也打着主动学习的旗号跟过去了。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文却思旁边,文却思推车,挑菜,他就负责在旁边观察。 但不是观察怎么挑东西,而是观察他的文哥哥这么有烟火气的一面。 文却思相比高中时,更长开了一些,面容气质从俊秀成了英俊。他身高不矮,也接近一米八,骨架子算不上宽,但看起来万分匀称,削肩恰好停留在一个让人看起来安心的宽度,背脊挺得笔直。 他去拿苹果的时候,身子又微微向前倾。T恤穿在他身上略松了一点,到腰部时,更是空荡了一大片,布料贴在他的后腰上,将线条勾勒得分明。他的手指骨节明晰,颜色也白,和红彤彤的苹果颜色一对比,即使背景是超市,单戎也觉得他跟在画中一样,无论哪里都好看。 单戎在后面看得目不转睛,文却思给他讲了几句该怎么挑水果,他根本没听进去,只觉得那清冷悦耳的声音在周遭人群的声响中尤为突出,搔得他耳朵和心里都痒痒的。 文却思没听到他回应,刚要回头看,单戎就从背后抱了上来,两只坚实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旁边还有人来往过路,文却思瞬间红了耳根,斥责他:“好端端的闹什么,放开!” 单戎声音软得无以复加:“我的手不听使唤,我放不开。” 他还抱得更紧,文却思知道他德行,时不时就要不知场合地粘人一下,也不和他挣扎,手上还拿着苹果,只 分卷阅读50 道:“再不放开我生气了。” 单戎勉强放了一只手,装成趴在他背上,和他一起挑水果,让外人看到的时候显得暧昧程度稍微轻一点点。 还不停地在耳边小声念:“文哥哥的腰好细,帮我买东西的时候样子好像我老婆哦……” 文却思也是毫无办法,都生不出气来,最后的象征性“生气”也就是把购物车里买的所有水果都放回货架上,惩罚单戎,不买给他吃。晚上做饭又故意炒了芹菜,逼着单戎吃下去。 也就止步于此。 文却思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在娇惯他。 明明很多时候都试着管单戎,也确实都管了,但单戎的坦诚认错坚决不改配合着撒娇,让他每次都只是停留在口头的训诫,真正的拒绝从来没有过。 单戎的占有欲和粘人劲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他也不再感觉到以往的厌烦。 文却思也觉得自己不对劲,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其实始终在思考。 相比从前,这次和单戎重逢后,他沦陷得未免太快。就像是明明知道面前这片沼泽在扩大,变深,随时可能将他彻底绞缠吞进去,他还要向前迈步,主动踏入。 在和平、甚至说得上腻歪的日常中,他偶尔也会觉得不安。 就是人类本能的各种猜想导致的不安,动不动就来打扰一下他,待他这次扫出去之后,下次又死缠烂打地再次袭来。 单戎大部分时间和他待在一起,但有时会接到一些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说的话略带古怪。单戎好像不喜欢让他接触这些,每次总在他的面前飞快敷衍挂掉那些电话,等到似乎是不得不处理的时候,才很有意见地抽身离开。 他尊重彼此的空间,但向来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单戎难得有了这些遮掩的时候,他也难免会有疑惑和些许焦虑,必须用理智将它们压下。 单戎在这个暑假期间第二次不得不飞回去的前一天,压着他做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甚至想故意睡过头错过飞机,还是文却思把他从床上撬起来,送他出门。单戎一门心思挂在他身上,故意丢三落四,出门没几分钟跑回来两趟拿东西,最后又把他按在门上亲,最后才不得不舔着嘴唇离开。 文却思腰还是酸的,被他折腾一晚上,好不容易把这小瘟神送走了,还是打不起精神,摇摇脑袋,决定回房间补觉。回了房间,却发现单戎的抽屉上还插着钥匙。 这个抽屉大部分时候都是锁着,单戎这次离开也记得要把它锁上,结果钥匙忘记拔出来。 文却思蹲下去,凝视了它一会儿,一股奇妙的力量驱使他打开了这个抽屉。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本略有点眼熟的本子,好像已经用了很久,边角不讲究地卷折起来,封皮都破旧了,还有几笔随意的画痕。 第五十一章 文却思花了十秒钟来犹豫自己是否能侵犯单戎的隐私,十秒后他伸出手,翻开了本子。 他是从来不做这种事的,以至于指尖触到那封面的第一刻,他眨了一下眼睛。他还是先将它拿了出来,自己也站起身,嘴唇抿成了一条漂亮的弧线,最后才动手翻开。 他有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预感,叫他睁好眼睛,认真地去进入自己眼中的文字。 在看到第一页的时候,文却思的呼吸就屏住了。 单戎竟然会写日记,看起来还时间不短。 日期从两年前的夏天开始,文字只是一些琐碎的、日常片段的记录。单戎的字不怎么工整,写的时候东一行西一行,口吻轻松愉快,被他骂了要记进去,和他发生了什么小事也要记进去。 隔几行就能看到单戎突发奇想的感叹和某些意淫,以及时间间隔稍大的、两个人做爱的事。写得并不明显,带着一种近乎是“花痴”的态度,记录中甚至有愉快的浪漫气息。 起初被强迫的经历,哪怕在解开心结的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是不舒服的。只是文却思没想到,在他还以为单戎是在蓄意玩弄自己准备报复的时候,单戎已经高高兴兴地跳进了亲手出来给自己的坑。 单戎仍然记得他们之间的一切是由强迫开始的,但又有一种无法言明的偏执、乐观和自信,让他可以义无反顾地输出感情。 文却思的手停了许久,才接着往后翻。 这个本子上的记录并不是非常严格的每天都做,但有时漏掉了会补上。单戎的字迹仍然随性,只不过记录得久了,多多少少规整些许。 “7.15 “今天和学长吵了一架,虽然主要是我在吵,学长说不过我。后来学长给我买了几颗李子,好像想堵住我的嘴。 “但是太酸了,得舔一舔学长甜甜的嘴唇我才能吃下去。 “学长失算了。” …… “8.10 “学长说我的生活丰富,不必一直缠着他,我觉得学长不按事实说话。 “我空虚得都想把他吃掉了,一刻见不到就难受。 “但是吃掉后肯定会更空虚,我还是出去玩玩吧,说不定看不到学长,我就能找到新的意义?” …… “1.21 “学长竟然说我被别人追求和他没关系。 “我生气了。” “1.22 “学长没哄我。” “1.23 “今天也没改口。” “1.24 “联系不到学长,背着我偷偷跑去参加比赛了。” “1.25 “学长你的练习册在我手上,再不回来的话我要扔了。学长怎么能不告诉我一声就走掉,还完全不理我?我生气了。之前的账也还没算清。回来了要一起还。 “学长我已经准备好了,回来之后你三天也别想下床了。生气。生气。生气。回我一下短信嘛,不然我更生气了。回来我就要吃了你。” 单戎字迹杂乱,力透纸背,最后还重重地添了两个字:“真的”。笔尖已然把纸面划破。 文却思翻到下一页,慢慢地回想这一次是什么时候……无需他回想,下一页又是赫然几个字。 “被发现了。” 此处不再有日期记录,文却思却立刻回忆起来,这是他和单戎被发现的那一天。他的指尖变得滚烫,原本合紧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个缝。就像熔浆流进了沉静的湖里,一点点地爬进去,不是交融,而是侵占,带着灼烫的高温和难以阻挡的霸道,让他的心烧灼起来。 单戎对他做的事被发现,不得不减少与他的接触。但接触少了,笔记却多起来,连牵了一下手也必须当成什么珍贵的事写下来,不愿意放过。 孽缘就像不能被剪短的丝线,在他们之中缠绕得越来越紧,越来越乱。 文却思看着日记,单戎沉溺于这场自己编出的“恋爱”局面,日渐沉沦,慢慢 分卷阅读51 地从什么也不在乎变得有了顾虑,有了软肋。欲念的火旺得能燃天,文却思似乎看到他整个人都置身其中,甘之若饴地将自己也作为助燃料,还要为此而狂热大笑。 命运好像加满燃料撬坏刹车的车子,一路无法控制地向前奔去。他从未有过这种旁观着自己以外的人对自己感情的经历,他看着单戎就好像从疯狗变成驯服的家犬,从起初的聪慧恶毒变得傻气盲目,自顾自地对被自己咬过、吃过肉的人讨要喜爱。他心中充满了无法说清的莫名情绪,面无表情,也无法用表情表达出来。 然后他看着自己终于狠下心做了决定,切断前路又留下回程车票。那张车票被硬生生从单戎的意识内移开,成了一个无法捉摸的道具,让失去一切的单戎重新变得疯狂,仅留一点点摇摇欲坠的希望。 他走的第一天,单戎在纸上乱涂乱画了一整页,又翻一页,写满了三个字:“我不信”。他的笔迹癫狂而杂乱,“我不信”之后是“回来”,“回来”之后是“求你了”。 他像是发泄心中被丢弃的怨愤,又像是对着空气在做无用的乞求。他痛苦至极,持续到三天后才勉强有了一点冷静。 日记开始记录他离开的天数。 起初会有不放弃的、近似于撒娇的话,单戎求他快点回来,快一点,自己就不会生气。 接着单戎连自己一天想他几次也要写下来,对着幻想中的他抱怨,好似在希望他会动摇,重新给自己一点讯息。 单戎拍下他贴在学校公示栏的照片,去到他的家,向房东买下这间老旧租屋。 单戎连遗漏在不起眼角落的纸团也会捡起来,打开,发现里面写的不过是很早之前写题时留下的草稿,失望却贪婪,把这一张满是皱痕的纸条也放进抽屉里。 房间一步步被重新收拾成以前的样子,但人走了就是走了,再好的记忆也没法将房间里每一个摆设都记得干净,书架也无法被重新填满。 单戎在这间房间里睡了几个月,直到发烧时给他发短信,得不到回音,砸坏了手机,又将桌子上摆的东西扫得满地都是。手机修不好,短信记录只能恢复一半,发脾气时被摔坏那个笔筒已经是很多年前停产的版本了,再也找不到相似的来替代。 日记记录的天数累积到155天时,内容开始有了变化。 “12.04 155天 “学长我讨厌你。” “12.05 156天 “讨厌你。” …… “12.16 167天 “我找不到之前一条学长叫我安分一点的短信了。学长我恨你。” 文却思眼睛眨也不眨,因为睁得太久,已经干涩得有些难受了。他站在床边,手中捧着本子,他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最初翻开它时那点儿窥探单戎隐私的不好意思。他被它抓住了。 “我恨你”三个字反复出现了数百次,他跟随日期的增长,每一个都看过去。单戎就跟固执又记仇的小孩子一样记着这三个字,反复强调,中间有几句对那一日发生的事的记录,或者其他的话。 “我想你了。”“我想去找你。”“抓到你的时候我要把你绑起来锁起来干死你。” 每一次的最后都会恒定地加上“我恨你”。 他一日日变得扭曲痛苦,好似整个人都被消磨得不这样表达就会发疯。“我恨你”共出现了198次,翻了整整50页,文却思在不知不觉中也将它数了出来。 霎时间,记录猛然空白了一整页,右边的纸面透过来背面的深重笔痕。 文却思停止许久才翻过去,他看到三个字。 “我爱你。” 房间里空调呼呼制冷的声音变成不存在,面前所看到的一小块床和床头柜以及地板也都成了空白,文却思盯着笔记本的纸面,其他一切都消失了,这三个字就成为世界上唯一值得他注视感受的部分。 他合上了笔记本。 他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必看了。 —————— 下一章完结ww 第五十二章 单戎这次回去的时间并不长,一天后就又飞回来。 二十四小时的分别对他来说仿佛也是巨大伤害,必须得到补偿。文却思去机场接他,刚下飞机的家伙精力充沛,一点也没有奔波劳顿的感觉,拽着文却思死死抱了半天。 机场人来人往,分离与再会在这里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没人对这个拥抱多加侧目。单戎贴在他耳边小声说话,吹得他耳根颇热,也没拒绝,好一会儿后腰都酸了,他才轻声道:“行了,回家再抱。” 单戎恋恋不舍地放开,想到文却思说的话,嘴角又扬起。 回家后的抱就不仅是单纯的“抱”了。单戎饭也没吃,缠着他从中午到下午,做到最后,两个人窝在床上又睡了一觉。 单戎罕见地做了梦。 这次回去他见到了单戈的私生子,那人是单戈结婚前的风流债,大他一岁。但那长相和单戈实在不像,可能是随了母亲,面容略有点儿女气,一双狐狸眼,笑起来时明艳又狡猾。 世界对他来说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文却思,另一个是文却思以外的。文却思是他的寄托之所,他可以尽情地撒娇打滚,而出了这个地方,他就得亮出獠牙,磨好爪子,用最狠最紧绷的心来守卫自己的领域,其他人休想有半分入侵的机会。 再次回到文却思身边时,他才得以卸下防备。 而他抱紧自己的容身处时,对方好像也有了不自觉的温柔,轻轻地用双臂回搂住了他。 第二天天气降了些许,太阳被厚厚的云层吞噬了。单戎拿手机查天气预报,今天不会下雨,即使仍然闷热,他也躁动起来。 从早上起床开始,他就缠着文却思:“文哥哥,陪我去约会嘛。” 文却思今天本来要去给小孩做家教,还没出门,被单戎连磨了几十分钟,最后也心软了,临时告诉家长自己今天有事,取消补课。 市区内不允许骑摩托车,单戎又不太喜欢汽车,前段时间捣鼓了辆电动车回来。虽然外形改造过,但仍不怎么酷炫,没法符合他耍帅的中二心。不过这是唯一适合他和文却思一起坐的车,单戎勉勉强强让自己接受了它。 他载着文却思一路晃晃悠悠,开得不快,否则会被念,维持在一个能被风吹得舒服、能让他边骑车边和文却思聊天的状态。中途有一段时间出太阳了,他们又恰好到了水族馆附近,单戎就揪着文却思进去逛了一圈。 文却思似乎今天心情挺好,在外头他要牵手也给牵,他买了个冰淇淋,非要两人分吃,文却思瞥一眼,微微侧过头来,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单戎差点看硬了,凑近,道:“文哥哥你是不是勾引我? 分卷阅读52 ” 明明什么事情都做过了,他却觉得文却思舔冰淇淋的那一幕色情得不行。 文却思和他待久了,自然知道他满心都在想什么,微微瞪一眼,只道:“少胡说八道。” 单戎再把冰淇淋往他嘴边递,偏要调戏他。文却思凝视了几秒,眼神不知为何软化了,鲜红的舌头探出来,竟然又舔了一口。 单戎立刻把这个解读为确实是在勾引他,整个人心潮澎湃。不过他暂且忍住了,整个人闷闷地笑。 出了水族馆,附近就有个电影院,他饶有兴致地挑了部爱情电影,买了可乐和一桶特大爆米花,进场时灯光已经是暗着的了,马上牵住文却思的手不放。这个电影似乎比较冷门,观众不多,他们本质也不是来看电影的,坐得靠后,只有后面有两个观众。 文却思左手拿着可乐,右手被他抓着,想拿个东西吃也不行。他也不介意,就跟宠任性的小孩一样,没想到单戎反而先有意见,身子倾斜过来,对他说:“文哥哥,我想吃爆米花。” “……”文却思道,“放开我的手就能吃了。” “可是牵不到你的手,又觉得很吃亏。” 文却思装作听不见。 单戎幼稚地摇了摇他的手,非要他答出个结果来。文却思不回答,他就又问:“文哥哥想吃吗?” 文却思觉得这能让他放开手,点点头:“嗯。” 单戎好似思索了一下,想出个好主意,发出低低的笑声。文却思眼角余光瞥到他侧过来,左手仍然抓着自己的手,低了头,用牙齿在堆得满满的爆米花桶上咬了一个。 下一刻他的左手拉了一下,要文却思看自己,自顾自浪漫地闭上眼睛。 电影仍在播放着,屏幕上的男女主角站在路边,牵着手,灯光是昏暗的橙色。文却思注视着单戎的脸,因为灯光问题,半明半暗,看不太清。但他们相识太久了,光是凭记忆,也能补全单戎现在的脸。 表情是期待的,心无旁骛的。 文却思微微倾身过去,咬住那一粒爆米花,嘴唇仿佛不经意地触到一起。可能仅仅有一平方毫米的相贴,单戎也立刻感觉到,他振奋鼓舞,右手飞快地移过来,按住文却思的后脑勺,将这不经意的互触发展为接吻。 屏幕上驶来一辆车,打着耀目车灯,顿时照得厅内明亮,白光勾勒得接吻的二人轮廓分明。 单戎反而更加兴奋,他旁若无人,吻得越发投入。忍了半天,这个时候终于做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事,他才不可能停下来,舌头死缠烂打地纠缠文却思,嘴唇都被唾液濡湿。 文却思也不像他预想的那样抗拒,虽有一刻停顿,但马上又消失了,由着他吻,甚至近似于迎合。 他们在这样一个有这么多人的地方接吻,就如同正大光明的出柜。单戎心绪膨胀,大脑发热,亲了足足有好几分钟,结束后还意犹未尽,恨不得再来一次。 文却思只道:“够了。” 单戎说:“不够。”他又一次凑近,“怎么亲都是不够的……” 文却思眨了两下眼睛,单戎又离得更近些,几乎贴在他的耳边厮磨。 电影是不可能看的了,两个人都没心思,单戎一开始来也就是为了调情。文却思眼神仍然对着前方,表现得淡定而坚决,心里有点儿无奈的好笑。 看到那本日记后,他忍不住就要对单戎心软。听着人在自己耳边细语挑逗,他快要放弃这次的抵抗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点了点他的肩。 文却思蒙了一下,那手指又点了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呃……老大?” 那个声音带着不确定,文却思慢慢转过头去,从黑暗之中看见了骆雨灯震惊的脸。骆雨灯旁边还有个女孩,正好奇地看着他。 他这个室友是本地人,平日里最爱干的就是带漂亮小姑娘四处玩。所以会恰好和他在同一家电影院相遇,因为也不是来看电影,所以坐得比他还后面。 猝不及防在电影院被熟人抓包,还是正巧被看到接吻,还接吻了那么久。 单戎之前有过阴影了,也知道文却思怕的就是这个。不过一瞬间,他立刻松了手,眼神也收了柔情蜜意开始变得冷漠,变了一个人似的,数种处理这个人的方法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电影刚过小高潮,声音平缓。文却思在这时候开口,出乎意料的镇定:“真巧。” “啊,真的很巧,”骆雨灯下意识接,“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碰见老大……” 文却思说:“嗯。” 几个人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骆雨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一眼单戎,再看一眼文却思,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你这是……” “看电影。” “不是,我是说刚才,那个……”骆雨灯难得结巴,指了指单戎,“你和他……” 文却思定定地和他对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骆雨灯撞破这一幕,自己也是很茫然的,感觉自己问错话了,却见文却思忽然笑了一下。 他回答道:“他是我男朋友。” “……哦。”骆雨灯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蠢兮兮地下意识指指身边女孩,“她是我女朋友。” 文却思点点头,转回来,察觉到身边人的僵直,头一回安抚似的主动抓住单戎的手。单戎慢吞吞地转回来,半天没说话,自己耍流氓习惯了,文却思这么坦然地在熟人面前称呼他为“男朋友”,他反而傻了。 过了几分钟,他的耳根在黑暗里默默地红了,反抓住文却思的手。 一场电影一个多小时,放完之后,观众陆续离场。后排只有他们四个人,文却思若无其事地收拾好垃圾,单戎随着他站起来,骆雨灯这时候才过来,尴尬地拍拍他的肩。 这个舍友的最大反应竟然还是:“老大竟然会谈恋爱!” 文却思回答:“我又不是和尚。” 骆雨灯笑了一下,又拍拍他的肩膀:“不是和尚就好,我之前还以为你要断情绝爱了怎么的……呃,男,男人也挺好的。” 这个直男显然还不算太能接受事实冲击,能先表达完自己的不排斥就很不错了,说完又一次觉得尴尬,扯着女友就告别走了。文却思走得慢些,单戎跟在他背后,走在过道里,突然道:“出柜了就不能反悔了。” 文却思回头看,两个人对视着。 “不会反悔的。”他像许诺一般道。 不出两天,文却思就收到另外两个舍友暗搓搓的试探。骆雨灯显然没管住嘴巴,把消息露了出去。 几个舍友似乎都是新奇大于一切,说再多,什么也比不上文却思会谈恋爱来得惊人。文却思的回应都是承认。再过两天,柯丞在宿舍群里艾特他,好像三个人在这几天的私通里已经达成了共同 分卷阅读53 意见:“只要老大以后积极借我们笔记,我们就帮你保守秘密!” 文却思打了句“嗯”回给他们,又把这句话给单戎看。 单戎的狠辣爪子默默收回来,露出笑容,几个舍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逃过一劫。 再过了几天,他在约会的时候把文却思载到一家店里,招牌看起来格外神秘。文却思被他软磨硬泡地带进去,他这才说:“我们纹个情侣纹身好不好?” 附带一个可爱又讨好的笑容。 文却思沉默不语,单戎又道:“柜都出了,纹个情侣纹身也不要紧嘛!”他抱着文却思的手,坚持不懈道,“不会纹在很明显的位置,别人一般看不见,图案也很简单的……” “为什么突然想纹身?” 单戎抱着他,在他耳边说:“没法马上带着你去结婚,只好先互相打个印记。”说到这句时,他语调轻柔,“证明你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 文却思最后还是同意了。 纹身在他们的脚踝处,确实是挺小的一个图案,一小截锁链吊着被设计成吊坠一样的字母,字母分别是他和单戎的名字缩写。 就像他们以对方的名字束缚住自己,形成无形的锁链。 这辈子两个人都是绑定的,谁也逃不开。 回家时单戎就耍流氓,把人推倒在沙发上,又不做别的,就握着他的脚踝看,越看越满意。 单戎道:“文哥哥这辈子都是我的了。” 就算之后会发生别的事,就算之后可能有无数危险和波折,他都会自私地把这个人绑在身边。 他盯着文却思的脚踝,文却思看着他的发旋,半晌,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 单戎有隐瞒的事,文却思心知肚明。 但是那又怎样呢? 这样就够了。 单戎有千百种缺点,单戎至今也绝不觉得自己的强制有何处是错误的。他了解单戎的本质,清楚单戎的所有差劲,但他也明白单戎的爱。 单戎爱他爱到不顾一切,爱到盲目野蛮。 是他向单戎屈服了,愿意就此被绑在一起,容忍单戎的欲望,受单戎的爱意烧灼。 也是单戎向他屈服了,愿意抛掉恣意冰冷的外壳,掏心掏肺把一切都交给他,被他所伤害,渴望为他所爱。 这样就够了,别的都不再重要。 未来可以有许多种发展,好的与不好的。他会站在单戎的身边,他们一起面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