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父母输在起跑线上[七零]》 第1节 不要让父母输在起跑线上[七零] 作者: 嗑金 文案: 卷王闺女x咸鱼爸妈 卷王宋棠这辈子投胎投得有失水准，官二代、富二代、学二代一个也没混上。 父母可是孩子的起跑线，她小拳头一握，将主意打到了宋成和李楠身上。 可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咸鱼——见缝插针偷懒，不思进取躺平，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实在是太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小家伙宋棠只好每日一问：“爸妈，你们今天有没有好好工作、好好上学、好好赚钱呀？” 咸鱼父母：“……”世上咋会有这么狠心的孩子！这哪是小棉袄，小酒壶？分明是领导，资本家！ 咱就是说：生娃有风险，养娃须谨慎。 柳婷这辈子如愿以偿拿到了人生第一张王牌——出身，她觉得她这辈子一定会非常出色和优秀，毕竟有话说了，投胎投得好，人生就成功了一半。 可数年以后她发现，人生这场马拉松比赛，总有一些人实现了弯道超车。 内容标签： 异能 甜文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棠 ┃ 配角：宋成，李楠 ┃ 其它：《俺爸是极品》《穿成绿茶对照组以后》 一句话简介：爸妈，你们今天努力了吗？ 立意：父母和孩子一起成长 作品简评 父母们总在不自觉地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口号满天飞，鸡娃教育到处可见。基于这一现实背景，本文从孩子望父成龙望母成凤的视角，以宋棠勉励父母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好好赚钱为线索，描绘出了一幅父母和孩子共同进步的生活画卷。 本文文风诙谐，情节新颖，充满正能量，对亲子关系有一定的思考，以及认真探索了阶级、美貌和努力之间的关系。 第1章 1973年，五四矿务局。 正值三月份的天气，不凉不热的时候，天像是蹭上了红色的油彩，红红一片。 大喇叭里放着东方红，工人们三五一伙儿从厂里出来，这是下班了。 矿务局百来号人，规模不算小，这会儿下班，人密密麻麻，一个小孩穿梭在人群里，身形显得十分灵活。 “哎呦，这不是宋成家的孩子嘛。” 听到有人认出自己了，小孩立马停住，仰头看着说话的男人，甜甜地喊道，“孙伯伯。” 她盯着男人胸前别着的英雄钢笔，心思活络道，“孙伯伯，我爸是不是又在加班?” 能用英雄钢笔的，咋说也是个干部。 小孩可机灵了，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爸这人，就是喜欢加班，我妈因为这事儿说了我爸好几次了，可我爸说为组织工作不辛苦。” 男人旁边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头，这小孩睁眼说瞎话呢。 厂里谁人不知道宋成属于下班就没影儿的类型，还加班？扯淡呢。 年轻人直肠子说道，“宋棠，你爸在后操场跟人打乒乓球呢。” 宋棠：“……” 啊这……有点儿尴尬。 心里道：这个不成器的老爸！ 她眼睛一瞪，必须得好好管管她爸了，再这么下去，她啥时候能混上二代！她要求也不高，官二代，富二代，再不济，学二代也行啊。 不过根据目前的形势，官二代最有出路。 宋棠才五岁，就操心这样的大事，是因为一年前她突然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孩子消化了半年，发现自己上辈子是个官二代，不光如此，她还是个妥妥的人生赢家，从小卷到大，卷中之王。 但看看这辈子，唉，投胎投得有失水准。 老爸宋成，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懒得其所，摸得一手好鱼，其境界之高，达到了没有摸鱼的机会，也要创造摸鱼的机会的水平。 老妈李楠，虽然没有宋成懒，但可会糊弄了，还教宋棠要糊弄出风格。what？已经接受了记忆的宋棠实在不理解。 她小拳头一握，心道：她已经在投胎上落后了，可不能继续落后了。 有道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于是她将主意打到了宋成和李楠身上。 可这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咸鱼，实在是愁死孩子了。 咱就是问：有没有方法能让父母好好工作呢？ 看到宋棠一脸凝重，被叫“孙伯伯”的男人笑了笑，“劳逸结合嘛，打打乒乓球也挺好。”他前个周听他媳妇说，宋成家的闺女可逗了，逼着宋成两口子看报纸，写总结。 头一次听说孩子逼父母学习的，有趣。 见有梯子下，宋棠立马说道，“孙伯伯，你说的对，要劳逸结合，我爸经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把身体锻炼好了，才能更好的服务组织服务人民。” 又灵机一动说，“孙伯伯，我爸乒乓球打得可厉害了，你如果想练，我爸随叫随到。” 宋棠这话没有夸大，宋成打乒乓球打得很溜，毕竟精力没咋用在工作上。 “好啊。”男人挽了挽袖子，“我上学那会儿，还代表学校打过比赛呢，现在老了，不行了。” 宋棠嘴甜道，“孙伯伯你可不老，旁边哥哥看着比你老多了。” 年轻人：“……” 他知道自己长的老成，但也没有那么老成吧。 孙副主任都三十五的年纪了，而他，才二十出头啊！ 但对方还是一个孩子，他如果计较，显得自己多不大度。 “就这么说定了。”宋棠拍小手说，“孙伯伯你别忘了哦。” 说完，她就往后操场跑去。 刚到后操场，宋棠就看到她爸挥汗如雨打乒乓球的场景，不由叹了口气，她爸要是把打乒乓球的劲儿用在工作上该有多好啊。 不过她没急着过去催她爸，因为催了也没用，她爸是坚决要打完三局的。 更重要的是，有赌注，输了的给赢了的买爆米花吃。 宋棠还是很在意爆米花的。 后操场的人她认得许多，大概是因为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她脑袋瓜可灵了，谁叫啥，在哪个岗位，和谁关系好，她平时可留心记着呢。 就跑步那个，戴眼镜的青年，工农兵大学毕业，专门给局长写稿子整理材料。 听说这家伙每天都背诵主席语录，背得烂熟不说，还坚持跑步锻炼身体，这自律能力！ 宋棠托着腮，这要是她爸就好了。 边想边嫌弃地看了眼还在打乒乓球的老爸。 宋成不知道亲闺女嫌弃自己，他想的是再打一个球儿，爆米花就到手了。 矿务局有个老头，爆得一手好爆米花，声音贼响，味道贼香，厂里职工，管他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爱吃。 “成哥。”刘平远举着大拇指，“甘拜下风。” 刘平远留着一头短寸，肌肉鼓鼓囊囊的，刚从市里调过来。 宋成擦了擦乒乓球拍，把球往兜里一揣，笑着说，“下次再约。” 刘平远大口灌了半杯白开，“成哥，待会儿一起吃？” 宋成摆手，“我闺女来找我了。”他早就看见宋棠了，“就坐在石头上那个。”他给刘平远指了指。 看那对咕噜咕噜转的眼珠子，跟个猴子一样。 他咋生了个这么个小东西。 刘平远往宋棠那看去，夸了句，“成哥，你这闺女长的真好，眼睛是眼睛的，鼻子是鼻子的。” 宋成：“……” 他朝宋棠招招手，宋棠给面子地跑步去。 “老爸你真厉害！是我和老妈的骄傲！”她从记忆里得知，对于不听话的父母，不能一味地打击，得适当的鼓励。 这么想想，她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了。 宋成揉了揉宋棠的脑袋，成功把宋棠脑袋上不怎么多的毛弄成了鸡窝。 宋棠好气。 这可是她做了好久的发型！ 熊老爸！太讨厌了！ 她张开双手，意思让宋成抱。 宋成撇了下嘴，指着宋棠的两条小短腿说，“闺女，你长它们是干什么的？得多用，才不生锈。” 宋棠：“……” 还好我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不然就被你唬住了。 她的腿才不会生锈呢！ 宋棠学以致用，鼓着腮帮子说，“爸，你这胳膊，不用也会生锈的。” 宋成：“……” 早知道生出来这么个小东西，当年就不要了。 他单手抱起宋棠，放在肩上，“走吧，我的亲闺女。” “驾——”宋棠咯咯咯笑着说。 第2节 宋成：“……” 当爹的身子，奴才的命。 他朝刘平远说，“走了，下次再约，别忘了爆米花啊。” 宋棠也朝刘平远说，“哥哥，走了！下次再约！别忘了爆米花啊！” 刘平远拉了下旁边那人，“成哥生了个闺女还是儿子？”这么调皮，真是个闺女？ 旁边那人貌似耳朵不行，“啥？成哥又生了个儿子！” 刘平远又重复一遍，“成哥是生了个闺女还是儿子？” 那人瞳孔地震，“啥？成哥生的闺女是儿子！” 刘平远，“……”放弃了。 宋棠骑在宋成脖子上，心情很美好，不由哼哼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啦啦啦啦啦。” 这不成调的歌曲，宋成忍的很辛苦。 他和他媳妇李楠当初可是学校歌唱队里的主力，咋生出了一个五音不全的闺女。 要不是宋棠长得像他，早就把人扔出去了。 “闺女，你能不能别唱了！” 宋棠拍了拍她爸的大脑袋，给了宋成一个“你不懂”的眼神。 这首歌真的是唱出了她的处境，她的心声。 三分天注定，不就是说她投胎失误嘛，七分靠打拼，表明她必须得把爸妈培养成国家栋梁！ 加油！ 爱拼才会赢！ 宋棠语重心长道，“爸，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看人家局长的秘书，每天都学主席语录，你再看看你，唉。” 宋成白了宋棠一下，“闺女，你要相中他给你当爹了，有本事别让我抱你。” 宋棠认真思索道，“我觉得也不是不行，我得问一下老妈的意见。” 嘿！我这是生了个什么闺女！ 挖墙脚挖到眼前儿了！ 眼见宋成巴掌要到自己尾巴骨上了，宋棠一把搂住宋成的大脑袋，“爸，跟你开玩笑呢！” 真当我不想换爹啊，这不是换不了嘛！ 宋棠审时度势，“你再不好，也是我亲爸啊，是从我身上……我是从你身上掉下的肉啊！”说得那叫一个肉麻。 宋成哼了一下，“这还差不多。” 他加快步伐道，“你妈该等急了。” 李楠也是矿务局的职工，在后勤处，负责登记物资。 “楠子，你说你，干了这么些年，咋还在后勤处啊！”王晓英捋了捋脑门前的刘海儿，又凡尔赛地说，“不过这样也好，轻松，不像我每天忙的脚不沾地，领导动不动就开会，一天天地，累的我腰酸背痛。” 李楠磕着王晓英带来的瓜子，“你要嫌累，再换回去呗。”她从王晓英来后嘴就没住下，一直在嗑瓜子，已经磕了一堆了，跟个小山一样。 王晓英：“……” 她和李楠从小一起长大，又住在一栋楼里，免不了被拿来比较，上学的时候是成绩，长大了是工作，结婚了之后是男人，生孩子了是孩子。 王晓英一直觉得自己比李楠强，这次来找李楠，除了炫耀自己工作外，还想跟李楠说她男人升职了。 “姨！”宋棠欢快地叫了一声。“你来找我妈玩呀？怎么没带姐姐呢？我又新学了五首歌！” 王晓英皮笑肉不笑地说，“棠棠真厉害！” 真不知道李楠和宋成两口子咋生来这样一个能卷的小孩。 上回儿她随口一说她闺女会唱好多歌了，好家伙，宋棠每次见了她都要跟她汇报新学了几首歌，唱给她听，唱得好也就罢了，重点是唱的那叫一个难以下耳，听过一次绝对不会想听第二次。 炫耀的心情顿时没了，她得赶快走了，不然等宋棠唱起来，她耳朵要遭殃。 于是立马跟李楠宋成挥手，“走了，有空就去我家坐坐。” 第2章 办公室很逼仄，桌子凳子挤在一块，如果不是窗户开着，能把人憋死。 好在桌上有一盆李楠养的青蒜苗，绿油油的看着特别喜人。 宋棠指着蒜苗，“妈，是不是又能吃蒜苗了？”这盆蒜苗给他们家添了好些菜，蒜苗炒五花肉、蒜苗炒豆腐、蒜苗炒肉丝……好多呢。 李楠把瓜子皮从桌子上划到报纸上，边清理边说，“馋了？还得再等等。” 突然宋棠叫道：“啊呀，妈，你咋用报纸包瓜子皮呢？”暴殄天物了属于是。 李楠嫌弃地看了眼宋棠，“大惊小怪的干啥？” 宋棠心疼地抢过报纸，小手压着上面的褶子。 内心腹诽：她妈真是心大啊！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她妈别说船了，山都能行。 李楠被宋棠心疼的样子逗笑了，出言安慰道，“哎呦，别心疼了，我下次不这么干了。” 我偷着干。 不知道李楠心声的宋棠撅着嘴说：“这还差不多。” 知错能改，是好妈妈。 宋成靠在门框上问，“王晓英跟你说啥了？” “说她整天忙得像个陀螺，内心很充实。”李楠撇了下嘴，“我就纳闷了，忙成这样有啥可骄傲的，晓英是上班上傻了吗？” 李楠十分疑惑：996是福报？ “明明不工作还拿工资才值得骄傲嘛！”李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宋棠嘴角抽了抽，她妈的价值观……是不是有亿点歪。 不是劳动最光荣嘛？为啥她妈会觉得不劳动才幸福？ 就在宋棠纳闷的时候，宋成说道，“你这话说得好！工作这么烦的事情，竟然有人喜欢？” 我不理解。 宋棠：“……”不愧是两口子。 他头头是道地分析道，“按六十岁退休算，还得工作个三十多年，王晓英着什么急呀，有的是时间干活呢！” 话说少干一点是一点才对啊！ 宋棠大为震撼，她上辈子接受的教育可不是这样的。 她摇了摇脑袋，不对不对，拼搏最幸福。如果她爸妈现在就躺平了，她拿什么当二代呀！这可不行！ 但她爸妈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必须一点一点渗透！ “爸妈，你看王晓英阿姨工作多么上进，多么积极，你们该加油了！” 李楠敷衍地点了下头，嗯嗯了两声，宋成摸着肚子认真地说，“是该吃饭了。” 宋棠：“……” “工作努力才能升职，升职才能加薪，加薪才能买更多东西。”宋棠谆谆善诱。 “闺女，不说别的，你以为升职很简单啊，还有，升职后就一定能加薪吗？”宋成用手指点了下宋棠的额头，“你这思想不对啊，咋老想着升职加薪呢，大家都是螺丝钉，不论升不升职，加不加薪，都是哪里需要往哪里钉！” 宋棠，“……” 她不死心地问，“你们就不想被别人羡慕？敬佩？” 李楠笑着说，“日子是自己过的，管别人干啥？他们想羡慕就羡慕，想敬佩就敬佩……” 宋棠有点郁闷，画饼没有用处，她爸妈已经是两条非常成熟的咸鱼了。 …… 矿务局有自己的食堂，医院，学校。这时候食堂人吃的差不多了，但宋成一点不着急，他早就跟打饭的师傅说了给他们留下。 打饭的师傅姓王，是矿务局的老职工，和宋成关系很好，因为之前宋成帮他解决了个大麻烦，帮忙留饭就是顺手的事。 宋成上去打招呼，“今天儿菜不少啊。” 王师傅抱怨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不是新领导觉得食堂饭菜少，不能满足工人的需要，说要加三个菜嘛。” 矿务局连续三年收益不行，新调来一个人当副局长。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宋成聊了几句，端着饭盒，找了张桌子坐下。 饭菜还热乎，一道茄子辣椒，一道土豆鸡块，一道手撕苞菜。 宋棠馋的咽了下口水，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督促老爸老妈奋斗！ 一家人正吃着，一个留三七分头的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过来。 “成哥，这次“生产模范”评选，你投我吧。”男人叫陈建设，在车间干了好几年了，一心想评个模范。牵着的小男孩是他儿子。 宋成眉毛一挑，“建设啊，吃饭了没？来点？” 陈建设，“……”咱们不是在说投票的事吗？ 他摆手，“成哥，吃了饭了，不吃了，我来找你就想问问投票的事，你是知道我的，披星戴月上班，一心为了我们车间发展，这次“生产模范”评选，你把票投给我吧。” 宋成嘴角抽了抽，披星戴月上班？明明是披星戴月划水吧！ 这家伙咋好意思报名参加评选的？ 像他，就非常有自知之明，直接放弃。 宋棠在一旁暗暗着急，生产模范？这个头衔可！ 她灵机一动，对陈建设说，“叔叔，我爸准备投给自己。” 啥玩意儿？ 宋成惊愕地看着宋棠，他啥时候要把票投给自己了？ 第3节 他闺女这张嘴需要个紧箍咒。 陈建设瞪大眼睛问，“成哥，你也报名了？” “别听她瞎说。”宋成摆手，“我投给自己有啥用？车间二十来号人，就一票顶个屁用！” 陈建设脸上有点儿不自在，虽然宋成说了不参加，但他心里不大相信。 宋成人缘好，车间里和谁都说得上话，真要参加了，说不定能评上。 宋成一看陈建设那样，不由眉心一跳，他喝了一口凉白开，说：“咱们车间，老张，老杨，小高，一个个的都恨不得住在车间里，哪个不是劳模？这称号无论给他们三个人谁，我都服气，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称不上模范，只能说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就不参与评选了，人缘好不好和选不选得上没有太大关系，大家心里都有数选谁不选谁。” 陈建设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成哥说的是。” 但心里还是不相信宋成不参加，他可听说这次评选老家伙们都不参加了，说是评了这么些年，该把机会让给年轻人了，所以没有老张老杨，只有一个小高。 他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可现在宋成要参加…… 陈建设的儿子对宋棠说，“听说你爸不爱上班爱打乒乓球。” 宋棠：“……” 现在连小孩都知道她爸不爱上班爱打乒乓球的人设了吗？ 愁死孩子得了！ 她挣扎说道，“谁说的，我爸那叫合理平衡工作和兴趣爱好。” 陈建设的儿子露出了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 宋棠见状，即兴发挥说，“你还小，不懂，我爸才是真正的进步青年，有理想，有道德，有工作，有兴趣爱好。” 又道：“工作和兴趣爱好不冲突，谁说有工作就一定要牺牲兴趣爱好的，有兴趣爱好就一定会耽误工作的？你看我爸，将两者的冲突化为动力，在完成工作的同时，还将乒乓球打得炉火纯青，为我们小家庭提供了爆米花零嘴，总而言之，好好工作的人只能说明工作好，而我爸，工作好，打球好，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爸是全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才！而国家需要我爸这种人才！” 宋棠一气呵成说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老爸的面子她来抗！ 两个小家伙的对话几个大人全听到了。 宋成直呼好家伙，“平衡工作和兴趣爱好”“将两者冲突化为动力”“全才”……说的他差点儿就相信了。 他觉得他闺女的嘴紧箍咒也没用。 陈建设听完后，觉得宋棠说的好有道理，结合宋成平时的表现，工作上虽然不主动，但该干的都干了，打乒乓球就不用说了，矿务局没有人打得过他，毕竟没人会像宋成一样，每天下班都练。 “成哥。”陈建设举着大拇指说，“人才！” 宋成，“……” 我去！ 这是什么个情况！ 陈建设一脸诚恳地说道，“成哥，这次评选你一定要参加，我想好了，我选你。” 宋成左眼皮直跳，“你不选你自己了？” 陈建设摇了摇头，“我打算退出，全力支持你！”并有理有据地说，“棠棠这孩子说的很对，你在平衡工作和生活爱好方面，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 宋成，“……” 大无语了。 他没想参加啊！全力支持他干嘛？！ 宋棠听到这话可高兴了，乐滋滋地说，“叔叔，你放心，投我爸绝对不会有错的！” 哦吼！ 她觉得成为x二代指日可待！ 陈建设听完宋棠这句话，握了握宋成的手，道，“成哥，我看好你。” 宋成：“……谢谢您嘞！” 陈建设认真地回道，“不客气！” 宋成：“……”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小高票数肯定最高，至于成哥你，你自己1票，我1票，小朱那边不出问题4票，这样就6票了，成哥你人缘好，至少能赢3票，还差1票。”想要评上，票数至少过半，陈建设对宋成说道，“这个你放心，我肯定办好。” 陈建设这么为宋成着想，除了宋棠说的那番话外，更多的是想卖个人情。 如果宋成真报名了，他评上的可能性很低，与其这样，还不如支持宋成。下次评选宋成可得全力帮他了。 宋棠很上道地说，“叔叔，我爸这次评选靠你了，如果真能评上，我爸可得好好感谢叔叔你！” 世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人与人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利益交换。 宋棠这番话是实打实地给承诺了。 承诺一到位，陈建设才会更卖力啊！ ”什么感不感谢的，成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儿。”陈建设爽朗的笑着说。 宋棠微微一笑。 她记忆里貌似有个成语，叫上屋抽梯。 第3章 宋家老小都住在一起，在矿务局分配的房子里。 宋爷爷和宋奶奶生了四个孩子，老大宋勇，和宋成一样在生产车间工作，娶了医院的护士长张玲，生了一男一女，男娃9岁，叫宋栋，女娃7岁，叫宋桃。老二宋志，在矿务局保卫队当队长，娶了宣传处的干事潘莺，生了一对双胞胎，宋杏和宋梨，8岁。老三宋业，在资料室工作，娶了干会计的刘燕，生了一个儿子，宋梓，6岁。老四宋成，娶了后勤处的李楠，生了宋棠，5岁。 分配的房子不大，仅三间房，一家人用木板隔了又隔，才勉强住下。 宋爷爷拉着宋业问，“新来的领导咋样？”宋业在资料室工作，和领导打过不少交道，他脑子灵活，又肯于学习，慢慢地在领导那里挂了名。 宋业轻咳一声，“新来的领导啊。”他不由显摆道，“我见过好几次，人没有架子，很儒雅，一口京腔。” 宋勇在旁边竖着耳朵听，觉得他这个三弟真会装逼。 以前就这样，动不动就说和哪个领导见过面，说过话，好像这样就了不起了一样。他觉得，人还是务实一点好。领导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着的，老老实实工作，踏踏实实做人才是正路。 他给宋爷爷倒了杯水，问宋业，“那新领导是京市的？” 宋业高谈阔论，“十有八九是，我听办公室的秘书员说，新领导背景很硬，爷爷是某个将军，具体的不太清楚，但从新领导的年龄看，不到三十五就做了副局长，很明显了。”虽然是一个县的矿务局，但做到副局的哪一个不是四五十的年龄。 他和办公室的秘书员关系都不错，能打听出来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靠着这些消息，他得到了不少益处，比如知道某领导或主席的喜好，投其所好结交一番，百利无一害。 宋业不是个死脑筋的人，他清楚升职这事不是好好工作就能行的，得看环境，得看运气，得看有没有想拉拔自己的人。 就像局长的那个秘书，叫苏坚，一个刚大学毕业的人，思路、经验、视野、渠道……哪一个能拿得出手来，可局长就是相中了。 他不是没做过白日梦，希望有领导赏识自己，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 所以说得到赏识也需要谋划一番才行。 宋爷爷点点头，嘱咐宋业，“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和你妈都帮不上啥忙，你多听多看多学，沉下身子，别着急。” 老三从小就聪明，但有一点不好，心急，宋爷爷怕宋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虽然不是干部，但活了半辈子了，有些事情还是看得非常清楚的，领导不会喜欢急功近利的手下的。 宋业也知道宋爷爷为自己好，认真点头道，“爸，你说的我都记着。” “爸妈，我们回来了！”宋成老远就喊道。 宋奶奶在院子里收被子，听到宋成这声后，嚷嚷说，“喊什么喊！” 宋成摸摸鼻子，又是不受老妈待见的一天。 宋奶奶以前拿着宋成可好了，看名字就能体会到宋奶奶对宋成的厚望，老大是“勇”，老二是“志”，老三是“业”，而老四是“成”。 可惜啊，宋成越长大越不上进，宋奶奶一看，指望不上了，哪还会给好脸色。 宋棠见状，立马跳出来说，“奶，我爸可不是以前的爸了！现在每天晚上看报纸，写总结，已经写了厚厚的一沓纸了！不仅如此，他还准备报名‘生产模范’的评选，并得到了陈建设叔叔的全力支持！” 宋奶奶紧皱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生产模范”评选？老四要去报名？ 她第一反应是，老四在世上没有在乎的人了吗？ 报名评选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老四在的车间谁工作不刻苦，除了老四和陈建设，刚才还说啥来着，陈建设支持她儿子？ 宋奶奶斟酌了一番，说道，“儿子啊，你能上进妈很欣慰，但一口吃不成胖子，评选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潜台词是别去丢人现眼了！你不要脸，我和你爹还要脸呢！ 宋棠急了，奶奶这是啥意思！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奶，你可得相信爸啊！爸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支持他谁支持他！”宋棠小脸严肃的说道。 宋奶奶直呼好家伙！ 宋棠这话说的，搞得她不支持老四就不配当老四他妈了一样。 她摆摆手，“行了行了，支持支持！”反正老四多半评不上。 不过该说的话还得说，“你既然决定参加了，那就好好准备，多跟老三学学，怎么为人，怎么处事。对了，最重要的是，别一下班就去打乒乓球！人家选的是‘生产模范’，可不是‘打乒乓球模范”，你就是装也得装出好好工作的样子，不然别人为啥投你！” 宋成，“……” 他真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话说他一点儿也不想参加，但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更何况，他身边有个上蹿下跳的闺女，他要撂挑子不干，他闺女不得跳脚。 “知道了妈，以后多坐几分钟再去打乒乓球。” 宋奶奶刚要欣慰地夸一句，仔细一听，多坐几分钟？服了！爱咋滴咋滴吧！ 宋棠进屋后，立马宣布了她爸要报名参加评选的事情。 宋家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宋成有这样的觉悟！ 宋棠一点儿不气馁，万事开头难，她爸的人设太过于根深蒂固，一时间之间难以改变是很正常的，但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迈出第一步。 “我爸，宋成同志，准备参加这次“生产模范”的评选。”宋棠声音洪亮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吃惊，觉得我爸可能吃错药了，但我爸这次是认真的！” 第4节 她扫了眼宋家众人，继续说道，“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他已经二十四岁了，很快就要奔三了，他意识到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不是回事儿，想要寻求改变和发展的心情十分急迫，从前五天起，我爸每天都会看报纸，做总结，笔记已经有一摞了，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政治素养，文化水平不高，所以昼伏夜出——” “不是，是昼耕夜读。”宋棠马上改正了误用的成语。 “向宋家的优秀分子学习，宋勇同志踏实肯干的作风，张玲同志积极进取的精神，宋志同志勇往直前的品质，潘莺同志不断学习的精神，宋业同志有勇有谋的品格，刘艳同志干脆利落的作风……当然，还有宋家两位老同志不忘初心，砥砺前行的品质和品格。” 宋家众人听完后，目瞪口呆。 宋爷爷一脸纠结地看着宋棠，孟婆汤掺水了？ 第4章 潘莺在宣传处工作，每日跟各种稿件打交道，听完宋棠的话，她不由吐槽：这是一口吃了几个干部啊，能说出这些话。 不像是宋成的孩子。 “这话是谁教你的？”刘艳不太相信这是宋棠自己说出来的，一个五岁的小孩，哪有这本事，肯定是大人教的。 宋棠也没想揽功劳，她虽然有上辈子的记忆，但年龄在这摆着，该收就得收。 她马上说，“三伯母，不愧是你，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这话是我从我爸那听来的，你们不知道我爸想谋求发展和进步的心情有多么急迫，晚上说梦话都是这几句——提高政治素养，加强文化修养，对得起组织的培养，成为一个对家庭、对单位、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 宋成，“……”我亲爱的闺女，我可谢谢你！ 李楠悄咪咪对宋成说，“咱闺女满嘴跑火车这点有你的风范。” 两人上学那会儿，学校根本不让办什么唱歌团，□□队啊，耽误学习不说，还浪费经费，可宋成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不仅把唱歌团□□队办下来了，还让它成了学校的一大亮点和特色，得到了县领导的点名表扬。 宋成，“……”我宁愿不像！ 这么水灵的一个小姑娘，满嘴跑火车像话嘛！ 他闺女就不能继承点他的别的优点！ 宋奶奶一脸吃惊地看着宋成，“老四，真是这样？” 难不成她小儿子要崛起了？ 宋成这时候能说“不是”嘛，只能硬着头皮一字一句道，“是，我想谋求发展和进步的心情很急迫。” 说完第一句，宋成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有点刹不住闸了，“我这几日晚上，辗转反侧，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庸庸碌碌下去了。”大概前几日看得报纸有作用了，宋成引用道，“主席说过一句话，‘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又表述了自己的想法，“人生短暂，必须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事业中去，发光发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下轮到宋棠瞠目结舌了。 她爸有两把刷子啊！ 看这表述，多么的蛊惑人心……是振奋人心。 面对宋奶奶一众人不可置信的表情，李楠又出来狡辩……是辩解了几句，“宋成这些天确实变了不少，不仅晚上看报纸写总结学精神，还一大清早出去背评论文章，如果不是长得一样，我都以为换了个人呢。” 宋志皱着眉头怀疑地问：“老四大清早出去不是去买油条了吗？” 他在保安队上班，每天起的很早，对于宋成早起买油条的事情很熟悉。 李楠很淡定，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二哥，宋成不好意思跟你们说，他觉得得做出点成绩来才好开口。” 宋棠挑了下眉，哇塞，她妈可以啊！ 她爸早起就是为了买油条，这让她妈说的，成了他爸暗暗努力想要赢得大家尊重的意思。 宋勇心里不是滋味，他和老四一样是车间的普通员工，工作上虽然不比老员工勤奋刻苦，但比宋成强多了，起码不会一下班就去打乒乓球，可如今宋成报名“生产模范”评选，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如果宋成真的选上了，他在四兄弟里不就成了垫底的吗？！ 而宋业对宋成的话不屑一顾，一方面不相信宋成真的要改变，老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他四弟都懒散了二十多年，想改不是那么简单的，就像一个吸烟上瘾的人让他戒掉可不容易，另一方面，他在资料室工作，又和办公室的一帮人关系不错，就宋成那几句话，能说明了什么，矿务局最不缺的就是会说话的人，宋成想往上走早着呢。 他轻笑了一声，打心眼儿里看不上宋成。 上学那会儿就是爱玩的性子，工作了也没收敛，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宋勇呢。 “大哥，你也报名评选吧。”宋业朝宋勇说道。 宋勇有点犹豫地说，“我能行吗，我们车间老员工比老四车间多多了。”那些老家伙们恨不得住在车间里，摸着良心说，他做不到。 宋爷爷喝了口水，老大的性子他清楚，老实保守，如果没有人推一推，是不会往前挪一挪的。 “听老三的，先报上名。” 宋勇还是有点犹豫，他根本没啥竞争力，即便报名了，也不会有太多人选自己。 宋业一眼就看出了宋勇的担忧，笑着说，“大哥，你看看老四，都有勇气报名，你怕啥呢？” 宋勇朝宋成看去，“也是哈，老四这种下班就去打乒乓球儿的人都报名了，我踏踏实实工作的怕啥呢？” 宋成，“……” 啥叫老四这种下班就去打乒乓球儿的人都报名了！ 不知道这样说会伤他心吗？ 宋爷爷手拍大腿对宋勇说，“这就对了吗！你啊，就得脸皮厚点。”说完看了眼宋成。 宋成，“……” 这是啥意思？ 说他脸皮厚吗？ 这个家没法呆了！ …… 晚上。 “还在学呢？”李楠擦着头发问宋成。 宋成停下笔，“闺女睡了？” 李楠坐下，“一沾床就睡了，跟个小猪似的。”这睡眠质量随她。 宋成有点emo地说，“你说咱们当时是咋想的，生了她。”这一出一出的，不都拜他亲闺女所赐？他考试前一天都没这么用功，现在还得看报纸，写总结，对了，他闺女还“好心”地给他列了个计划表，早晨几点到几点干嘛，晚上几点到几点干嘛，这是人的生活嘛？这是家禽的生活！ 李楠认真想了想，“大概吃饱了撑的吧。” 宋成，“……” 李楠看着宋成苦大仇深的样子，笑着说，“快点学吧，不然明早起不来！” 起不来就买不成油条，这可不行！ 她早上就指望这点油条了！ “还有啊，你要起的比咱闺女晚。”李楠给了宋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咱闺女能来个大义灭亲。” 宋成嘴角一抽。 这生的是闺女嘛？是小酒壶嘛？是小棉袄嘛？ 分明是老板！领导！资本家！ 如果老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选择不生。 第5章 柳婷直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真的用三十年寿命换了一个好的出身！ 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小舅小叔，小姑小姨……几乎所有人都身居要位。 而她上辈子、大上辈子，别说资源了，能正常读完书就不错了。 大上辈子被父母嫁给了一个瘸子，生了一堆孩子，一辈子尽忙活着养孩子了，不过孩子也没养好，不爱上学不愿读书，她呢老死在村里，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上辈子还好点，读完了初中，后来去城里打工挣钱，再后来找了个老实人结婚，但婚后生活一地鸡毛，房子、工作、孩子、上学、看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她有一个好的出身就好了。 不用交不起学费退学，不用为了一点钱不要命的工作，不用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才结婚，不用……所以临死前她才许愿说用自己三十年的寿命换一个好的出身。 出身太重要了！ 像她上辈子经常从电视上看到的那个女外交部发言人，年轻漂亮，爷爷是将军，奶奶是某协会主席，父亲和母亲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她出生在那样的家庭，生活在那样的环境，肯定也能有所成就，成为大家羡慕的对象。 “婷婷，想什么呢？”一个优雅的女人过来搂住柳婷，“待会儿记得叫‘张伯伯’。” 柳婷点了点头，“知道了，妈妈。” 她暗暗握住拳头，这辈子自己一定会成为比那个外交部发言人更出色的存在。 …… 五四矿务局。 “宋棠，你想什么呢？”一个小男孩朝宋棠喊道，“你再这么不专心，下次不带你玩打鬼子的游戏了。” 宋棠嗯嗯了两声，她今天确实没在状态，她在想中午午休做的梦。 梦里有个女的为了多活三十年放弃了好的出身，excuse me？这个女的是不是傻？官二代富二代学二代不香嘛？多活三十年能干嘛？跳广场舞嘛？ 宋棠睡醒后就一直在想这个事，导致玩游戏没那么在线。 她摇了摇头，这个女的选啥和她有啥关系，还是好好玩游戏吧！ “我说孙学凯，为啥你每次都能当战士，我也要当战士！”宋棠朝小男孩喊道，“每次都当鬼子，烦死了！我要当战士！” 打鬼子游戏有三种身份，战士、平民、鬼子，一群人分成三伙儿进行争斗。 孙学凯不屑地看了宋棠一眼，“战士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我爸当过兵，我作为他儿子，有当战士的基因，而你——” 说到这里，孙学凯哼了一声，“大概有下班就去打乒乓球的基因。” 宋棠听完后冷笑了一声，她爸只能她欺负，轮不到别人撒野。 “孙学凯，人民当家做主你知道吗？人人平等你清楚吗？亏你爸还当过兵，教出来你这么个儿子，他真是白当了！”宋棠盯着孙学凯的眼睛，“玩游戏事小，思想不端事大，我们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不论你爸当过啥，都得把服务人民放在第一位！” 孙学凯冷汗直冒，他哆哆嗦嗦问道，“你想干啥？”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拿鬼子身份的人都崇拜地看着宋棠，他们和宋棠一样，每次只能当鬼子，他们也想当战士，也想打鬼子，但他们爸妈都是普通职工；拿平民身份的人持中立态度，宋棠赢了就跟宋棠，孙学凯赢了就跟孙学凯，但目前来看宋棠占上风；至于拿战士身份的人，他们怒气冲冲地看着宋棠，早知道就不带她玩了！ “我想干啥？”宋棠先是重复了一遍，然后挑了下眉。 “先辈们浴血奋战为我们推翻了三座大山，实现了人民解放，你，你，还有你——”宋棠挨个指着拿战士身份的人，“生活在红旗下面，却有权力至上的不良思想，玩个游戏都要看父母的地位，对得起先辈们的奋斗吗？对得起你爸妈的辛苦工作吗？不要以为你爸是干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第5节 宋棠围着拿战士身份的孩子绕了一圈。 孙学凯早就被宋棠的气势吓懵了，这时候哪还能说出反驳的话。 “我知道错了，你别骂了，我害怕。”他哭唧唧地说道。 宋棠：这就放弃了？她还没说够呢！ 有机灵的小孩已经改口叫“棠姐”了。 宋棠笑着接受了，棠姐，这个称谓不错。 她继续说道，“我今天说这么多不是评判某些人，而是为了让他们成为更好的自己！” 有两三个拿战士身份的小孩不由点点头，觉得宋棠真好，让他们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们都是在五四矿务局长大的。”宋棠找了个台阶站在上面，扫了眼底下的孩子，“求真务实，团结奉献，这句口号有谁知道？不知道的回去翻翻你们的田字格，演算本，上面是不是有这八个字？” 有人立马翻书包看了看，“有！” 宋棠点了点头，“不错。”又说道，“这八个字是咱们五四矿务局的口号，反映了咱们矿务局的风貌，我们作为矿务局的年轻一代，必须牢记这八个字，尤其是那些拿战士身份的人，你们更应该践行这八个字！” 她声音洪亮，即便是站得很远的小孩也能听的很清楚。 “这个游戏怎么玩，我先说一说自己的想法，这第一就是公平透明，以后我们抓阄拿身份，拿着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许闹，这第二就是友谊第一，我们在玩游戏，又不是真的打鬼子，下手不能太重。” 宋棠说完后又问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有人还有什么想法吗？可以提出来，咱们是一个民主开放的集体。” “我，我！”有个缺了颗门牙的孩子说道，“我觉得要增加一条。不许告状！”他最讨厌告状的人了，明明一点小事，非得捅到大人那里！ 对于这一条，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宋棠见状，“这样，我们举手表决，先是赞同的，1、2、3……有9个人，反对的有谁？1、2、3……5个人！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们游戏规则里添上这一条。” 第6章 “哇哇哇——” 宋成李楠刚踏进家门口就听到宋棠鬼哭狼嚎的声音。 李楠笑了下，“咱闺女真会掐点儿哭。” 宋棠嗷呜了半天，心说不对啊，这都六点十分了，咋还没人进来安慰她呢！她声儿够大啊，她爸妈不可能听不到啊。 不行，得出去探探情况，不然白哭了。 等出去一看，好家伙，她爸妈蹲在院子里玩翻花绳呢。 宋成见宋棠出来了，招呼了一声，“好心”问，“闺女，玩不玩啊？” 宋棠捏着小拳头，气死了气死了，她哭的那么伤心，她爸妈无动于衷不说，还有心情玩翻花绳！（话说她也好想玩） 终究是她错付了！ 这下宋棠眼泪唰地一下子飙出来了！不再是刚才光打雷不下雨的状态了。 宋成和李楠对视一眼，完了，把孩子弄哭了。 谁去哄？宋成眼神问道。 李楠伸出手来，意思说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去。 宋棠，“……” 宋成剪刀，李楠石头，宋成输了。 他撇了下嘴，嚷嚷道，“不行，再来两局，三局两胜。” 宋棠，“……” 她在心里唱道：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你就像一个刽子手把我出卖，我的心彷佛被剌刀狠狠地宰。 宋成看宋棠捂着脸扭着屁股跑了，心说坏了，他赶忙收好花绳，往屋里走去。 “闺女，别生气了，是我错了！”宋成哄道，他把花绳放在背上，“看在你爸负绳请罪的份上，别哭了哈。” 宋棠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不过马上憋了回去，她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哄好的，于是傲娇地把头一扭。 知女莫若父，宋成觉得自己闺女的戏真多，“先擦擦鼻涕，都流到下巴那去了。” 宋棠是个爱干净的孩子，这么一听，马上用手摸了摸，根本就没有流到下巴上！ 哼！ 她蹿到宋成怀里，清鼻涕狠狠擦在宋成衣服上。 宋成揉着眉心，白了宋棠一眼，“你给我洗衣服啊。” 宋棠现在气消了，她咧嘴一笑，一副乖巧宝宝的样儿。 宋成边换衣服边问，“说吧，有啥事？”她闺女啥德行他能不知道，这么嚎肯定有事。“嚎成那样，不知道的以为咱家啥时候抱了只修勾。 “爸，我被欺负了。”宋棠可怜兮兮地看着宋成。 宋成沉默了几秒，眼里透露着满满的不相信，“真的？”他闺女能叫人欺负了去？他闺女可是个被狗咬都能咬回去的主儿！ 我不信.jpg。 宋棠，“……” 她从床上蹦下来，“爸，我真被欺负了！今天下午我跟孙学凯他们玩打鬼子的游戏，他们老让我当鬼子，可我不想当，我想当战士，可他们说，他们说——” “说啥啊？”宋成问。 宋棠看了眼宋成，“说我是职工的闺女，没资格当战士。”又烧了一把火说，“还说只有干部的子女才有资格当战士。” 宋成动作顿了一下，“没资格当？孙学凯是吗？”他邪气地笑了声说，“孙学凯他爸这是看不起职工？闺女，我明天就去举报他，思想太不端正了，还副主任？分明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漏网之鱼！” 宋棠瞪圆了眼睛，她本意是让她爸往干部的道路上努努力，可不是举报啊。 “爸，我觉得你可以换个角度看这件事。”宋棠蹿到宋成面前，“只要爸你当上了干部，那我作为你的亲闺女，就可以不当鬼子当战士啦！” 宋棠使劲儿眨巴眼睛，“爸，怎么样？一举两得的好事！” 宋成挑了下眉，恍然大悟，他闺女搁这等着他呢。 “你这个角度不对。”宋成思路很清晰，根本没被宋棠带到沟里，“闺女，你应该这么想，直接把规则改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然后再扯个大旗，别战士了，将军你都能当！” 宋棠：“……” 她确实是这么干的。 不愧是她亲爹！ 真的是应了那句古话——有其女必有其父。 但她的目的是为了让她爸朝干部的方向努力啊。 宋棠脚有节奏地点着地，“爸，我摊牌了，我想当官二代。” 宋成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宋棠说，”闺女啊，你这是要压榨死你爸啊，你爸我就这本事，就这水平，要怪就怪你爷不是个干部，要你爷是个干部，我咋说也能当上一个，到时候你可就是官三代啦，闺女，要怨就怨你爷吧。“ 宋棠，“……” 这甩锅的本事是跟着哪国人学的啊。 她激励宋成道，“爸，爷爷没努力是爷爷的事，只要你努努力、使把劲、加把油，我就不会走你的老路了。” 宋成，“…… 这下轮到宋成无语了，他闺女真是油盐不进。 “这样吧，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宋成摸着肚子最后说道。 宋棠撅嘴道，“那行，吃饭我们爷俩再聊。” 等吃完饭，宋棠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倒头就睡，她下午玩了游戏，又鬼哭狼嚎了好久，累的实在不行了，现在已经睡着了。 宋成忧愁地坐在凳子上，“媳妇儿，咱闺女跟我说要当官二代。” 李楠摸了把嘴，“咱闺女有志气。” 宋成这下更郁闷了，这叫哪门子有志气，分明是剥削他这个善良可爱高贵的人！ “陈建设今儿不是跟你说弄的差不多了。”李楠坐到宋成旁边，“咱们先这样，把评选的事好好弄，让闺女知道你在努力，糊弄个一个月不成问题，以后的事再说。” 宋成想了想，也行，听他媳妇儿的，先糊弄着。 李楠这时候又说，“今天晚上该看这张报纸了，别忘了做笔记，对了，明早记得背评论文章。” 宋成一愣，“……不是说糊弄吗？为啥还要干这些？” 李楠看了宋成一眼，“糊弄也得糊弄出个样子，总不能啥也不干吧，这样的话能糊弄住谁？闺女可猴精猴精的，你要不真学真背真用功，她能善罢甘休？” 她拍了拍宋成的肩膀，“我知道你辛苦，但就一个月，把这一个月熬过去就完事了。”说完，给宋成做了个便携日历，“过一天就划一天，加油！” 宋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下了，再三重复说，“那行，我再奋斗一个月！” 一个月以后，他又是一条好咸鱼！ 第7章 评选这种事情，一般人是不屑于拉票的，但陈建设不是一般人啊，他作为“划水健将”，练就了一身拉票的本事，这次为了让宋成选上，他说的嘴皮子都快破了。 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他找到宋成，说了一下这两天的情况，“成哥，小朱那边有意外。” 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这个小朱，我一开始找他的时候说一定投你，可不知道昨天发生了啥，今早改口了，说他也要参加！” “去他娘的。”陈建设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他原本安排的好好的，结果小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看来以后还得准备个备选方案，不然他这没心脏病的人都快折腾出心脏病来了。 但明天就要评选了，可怎么办呐。 陈建设焦急的看着宋成。 宋成先问了陈建设，“昨天有啥消息没？” 小朱性子保守，不是那种会参加评选的人，除非有啥事发生让小朱改变了主意。 第6节 陈建设听宋成这么一说，觉得小朱参加评选确实蹊跷，小朱平时在车间就跟个透明人一样，咋会这么大胆要参加评选呢，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还真想起来一个事！” 他拉着宋成说道，“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听到的，说是新领导很重视这次评选。”不光宋成在的车间要评选，安全部、后勤部等部门也要进行评选，“选出来的模范还能登上矿里的刊物。” 陈建设立马明白了，“小朱这是想得到新领导的重视啊。” 小朱在车间干了好多年了，勤勤恳恳，老老实实，但他们车间主任不吃这种“老黄牛”的类型，认为不会搞人情世故，还拿不出亮眼的成绩，因此一直不咋重视小朱。 “小朱要是参选，他那几个堂哥肯定选他啊。”这一下子就失去了三票，陈建设心疼。 宋成让陈建设稳住，“这还没到最后呢，有话说得好，形势越是严峻越要冷静，还有半天时间，莫慌。” 也是哦，陈建设心想，着急没用，还不如静下心来想想对策。 他又问宋成，“成哥，‘形势越是严峻越要冷静’这话谁说的啊？我回去好好学习学习。”成哥果然变了，动不动就引用些高级话，他得向成哥学习。 宋成瞥了眼陈建设，“我闺女说的。” 陈建设，“……” 有点猝不及防，他还以为是哪个人物说的。 他举起大拇指，“成哥，你闺女是个人物。” 宋成挑了下眉，哼了声，“确实是个人物。”压榨亲爹的人物！ 他就是纳闷：这世上咋会有这么狠心的闺女！ 算了，不去想了，宋成跟陈建设说，“这样，我去跟小朱说，你呢给我写稿子。”评选有这么一个环节，所有报名的人都要做pre。 陈建设一听这个，脸皱在一起，“成哥，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那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拿不出手，我呢也就干干这种拉票的活儿。”在他看来，写稿子是人家办公室的人才能干的。 他这话真心实意，他要稿子写得好，还能在车间干个好几年？是办公室不香吗？ 宋成一脸不成器地看着陈建设，“谁天生会写稿子，不都是一点一点练的吗？你不是还想参加下次的评选吗，不会写稿子到时候怎么办？吆喝一声让大家投你啊？你不丢人我还替你丢人呢！所以趁这次练个手。说实在的，你要不是我好兄弟，我还不把这机会给你呢！所以珍惜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陈建设听完，使劲儿点头。 他可是要参加下次评选的人，不会写稿子可不行！ “行，成哥，我写！”陈建设向宋成保证道，“写不出来，提头见你。” 宋成，“……” 提头见他大可不必。 他害怕。 陈建设又说，“成哥，你对我可真好，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你让我去西边我绝不去东边。” 宋成拍了拍陈建设的肩膀，做思想工作说，“新领导一来，心思活泛的人不少啊，咱们可不能当别人的绊脚石……是垫脚石，有话说得好，要么当猎人，要么当猎物。” 陈建设赞同地点头，他不是那些坏的，踩着别人往上爬，但也不是好惹的。 有人要想踩着他……呵，想的美！ “对，要么当猎人，要么当猎物！”陈建设鼓足干劲地说，又问宋成，“成哥，这话你从哪学的？” 宋成：“我闺女说的。” 陈建设一愣，再次举大拇指说，“好闺女！” 宋成很想来一句，给你给你。 但都当了五年爹了，咋说也有感情了，真要给别人了，还不舍，算了，先养着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闺女完全可以找一个官二代！这样他也不用努力了，不过他闺女现在太小了，还没到找对象的年龄，等再大点，他再跟他闺女说。 小朱叫朱福，刚结婚不久。 宋成来找朱福的时候，朱福正在纸上写写划划，脸焦虑地都黄了。 “小朱。”宋成叫道。 朱福看着宋成的大高个子，犹豫了下。 他和宋成关系算不上近，但宋成人挺好的，不像其他同事故意把脏活累活给他。 “成哥。”他喊道。 宋成点了下头，说道，“在写评选稿呢？” 朱福连忙摇头摆手，脸通红地说，“没呢没呢！” 宋成笑了下，脸都红成这样了，还说没呢，他对朱福说，“别紧张，我就是问问，咱们公平竞争。” 一听竞争两个字，朱福脸立马垮了，他刚才确实写稿子来着，但他越写越打退堂鼓，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可他媳妇儿非让他参加……媳妇儿大于天，不能不报名啊。 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朱福跟宋成竹筒倒豆子地说道，“成哥，我一开始是要投你的，你虽然工作不太……上心。”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但人好，上次标兵奖状，我知道是你给我争取的。” 他越说越急，“我后来反悔不是故意的，是我媳妇儿，她非让我评，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想着自己都结婚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所以就报名了。” 朱福说完后松了口气。 宋成突然拍了拍朱福的肩膀，“跟你说实话吧，我也不想评。” 啥？这下轮到朱福懵了，这和陈建设说的不一样啊。 陈建设跟他说的是宋成想要为车间做贡献，希望他能给宋成一个洗心革面……表现的机会。 宋成拉着朱福，边走边说，“小朱，我是我闺女逼我的。” “闺女？”朱福瞪大眼睛看着宋成，他还以为宋成跟他一样是媳妇儿逼得呢。 宋成叹了口气，“我闺女跟孙副主任家的孩子玩游戏，叫啥打鬼子，有鬼子、平民和战士三种身份，有次我闺女回家后哇哇大哭，说她不想一直当鬼子被人打了，她想当战士！又问我啥时候能当干部，因为只有干部的孩子才能当战士！”他悲伤地看着远方，“都是我这当爹的无能，让闺女一直当鬼子。” 看着宋成陷入沉思的样子，朱福脑补了很多。 唉，成哥也是可怜人呐。 他握着宋成的手，“成哥，我不参加了。” 宋成连忙摆手，“这可不行，弟妹那边你这么交代？” 朱福大方道，“我媳妇儿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如果知道成哥你的情况，肯定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宋成狠狠回握朱福的手，“兄弟，哥也不占你便宜，这次评选的奖金给你，给弟妹买点东西。” 朱福刚想推脱，就听到宋成说，“你可不能推脱，不然哥心里过不去。” “行。”朱福想了想后回道，有奖金的话他更好跟媳妇儿交代。 搞完这些事，宋成伸了个懒腰，觉得他这个爹当的真是太伟大了。 宋家。 宋棠嫌弃地看着打着小呼噜的李楠，中午就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她妈恨不得睡上两个小时。 她爸在她的督促下走上了正轨，但她妈…… 革命尚未成功，棠棠仍需努力！ 第8章 “你咋回事？”张玲拧着眉毛冲宋勇喊道，“名都报上了，你打啥退堂鼓？你说我咋嫁了你这么个窝囊男人？老四那么不着调的人都没——” 宋勇心情本来就不好，又听张玲这么说，气一下子上来了，口不择言说，“那你去跟老四过吧。” 张玲狠狠白了宋勇一眼，她不就是说了一句吗，用得着生那么大气吗？她觉得宋勇太不能成事了，就一个评选而已，又不是上战场。 “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不管了。”说完就出去了。 宋勇看着张玲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报名了，逞那个能干嘛呢？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他看着自己写了一半的稿子，心说要不要找老三帮帮忙。 宋勇犹豫了会儿，在面子和稿子里面选择了前者，他做老大的求人不合适，还是自己写吧，就当锻炼自己了。 宋业这时候还在资料室，他下班后会多在资料室呆半个小时。 他这一行为之前还被办公室主任表扬了，办公室主任还呼吁矿里的人多向宋业学习。 “小业，又在用功呢。”有人跟宋业打招呼。 “哎，我还想多看几本资料。”宋业笑着回答。 “不愧是咱们主任看重的人！”那人称赞道。 “没有没有。”宋业摆手谦虚道。 跟宋业说话的人叫马新闻，在办公室上班，他跟宋业打完招呼后，脸立马沉了下来。 他不喜欢宋业，觉得这人太显能，明明下班后只用呆个五六分钟就行了，宋业非得呆个半小时，合着就宋业努力呗，他们都是混子。 不光马新闻对宋业有点怨言，办公室的其他人也不喜欢宋业这种行为。 但宋业不知道，还觉得自己得到了办公室主任的青眼。 “三哥——” 宋业往外一看，是老四。 他语气淡淡地问，“你咋来了？没去吃饭？” 宋成揉着肚子，“吃完了，我找你有个事。”他从兜里掏出张纸，捋平后递给宋业，“哥，你看看这稿子写的咋样？” 稿子？宋业顿了一下。 他接过来一看，关于评选的，一目0.5行，宋业看得很费劲儿，不由吐槽道，“你这字能不能好好写？” 耐着心看完后，宋业不留情面地说，“这还不如一个小学生写的，我儿子写的作文都比这个好。”他儿子宋梓6岁，现在读一年级。 宋成点头，“我和你一个想法，陈建设这水平确实不行，回去我好好说说他。” “陈建设？”宋业皱了下眉，“这不是你写的？”他把皱皱巴巴的稿子放在桌上。他对陈建设这个名字不陌生，和宋成一个车间，两人一个划水一个摸鱼，能玩到一起不奇怪。 宋成摇头，“我水平咋说也是一个初中生。” 宋业，“……”水平跟初中生一样还很骄傲了？ 他不打算跟宋成费口舌了，直接问，“你找我到底有啥事？” 宋成把稿子推到宋业面前，“哥，你帮忙改改吧。” 第7节 他给宋业倒了杯水，“哥啊，你可是咱们老宋家的笔杆子，我能不能评上就指望你了，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咱们兄弟几个可得相互帮助，哥你发展的最快，可不能抛下大哥，二哥和我啊！不过你要真想单飞，别怪我们到时候住你家里，让你养着我们！” 宋业，“……” 他看了宋成一眼，翻了个白眼。 “行吧。”宋业重新拿起稿子，用红笔在上面勾勾划划，不到一会儿，一张纸上满满的红色。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他写还是老四写？ 老四可真会偷懒。 写完检查了一遍，宋业把稿子给宋成，“麻溜的，给我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宋成收起稿子抱拳道，“小的马上退下。” “对了，我刚才看见马干事了，好像对你不太满。”宋成提醒道，“哥，你悠着点儿，别太鹤立鸡群了，你忘了上学那会儿有人把你装麻袋的事了？” 他三哥真是典型的欠打，人家老师本来没布置作业的，他三哥非得让老师布置，说啥巩固知识，这不是欠打是啥。 说完后宋成溜了。 留下一脸黑线的宋业。 但他没觉得宋成那话是骗他的，办公室对他的态度确实变了一些，看来他得改变些策略了。 宋成拿着稿子找到陈建设。“你那稿子我找人改了，你先看看。” 陈建设一边接过稿子一边问，“谁改的？” “我三哥，他写文章可厉害了，上学那会儿作文就经常得到老师的表扬，还张贴在宣传栏上让大家学习，现在又在资料室工作，一肚子的经纶，你的文章能得到他的修改，可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了，你得好好学着点，每个词每句话怎么使用。”宋成对陈建设说。 陈建设看完红色的修改，不由点头，“成哥，我这就把三哥改的抄一遍，挂到床头上好好学习品味。” 眼见陈建设揣着稿子要走了，宋成让陈建设不要急，“你把稿子拿走了，我看啥，这样，你先抄一遍给我，至于原先的稿子，你好好留着，时刻提醒自己与别人的差距。” “哎！”陈建设答应道。 宋成拿到稿子后看了一眼，鼓励陈建设说，“总有一天你也会写出这样有水平的稿子。” 他一路哼着歌到了家里，一进屋就看到他媳妇和她闺女站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 宋成不由疑惑，“你们干嘛呢？”他凑上前去往镜子里看。 李楠捋了下头发，“这不是你明天演讲嘛，作为家属，我和闺女有必要到现场给你加油鼓劲儿！” 宋成惊喜地看着李楠和宋棠，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不过……去就去吧，站在镜子面前干嘛呀，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宋棠把带有五星的帽子正了正，“爸，我和妈正在试明天穿的衣服呢。” 她一身军绿色，显得可爱又飒爽，她可真是个当战士的苗子，看这小脸蛋，多么的严肃，看着小眼神，多么的坚定，看着小胳膊小腿，多么的矫健。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爱国爱人民，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嘿嘿嘿枪杆握得紧……啦啦啦啦啦啦。” 宋成，“……” 搞了半天，他媳妇他闺女名为给他加油，实为展示自己啊。 对了，他闺女这歌声实在是难为人啊。 槽多无口，宋成索性加入李楠和宋棠，也找衣服换起来，边换边哼道，“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唱着唱着发现这歌他没听过啊，也不知道他闺女从哪听来的。 第9章 矿务局有个大会堂，空间很大，从前往后数有二十五排，每一排有二十个座位。 这次评选大会就在大会堂举行，要求职工必须参加，不得无故缺席。 李楠领着宋棠到的时候，前面五六排都坐满了。 “走，咱们去那边。”李楠跟宋棠说。 宋棠转着小脑袋看来看去，这是她第一次来大会堂，对一切都很好奇。 等坐下后，她往主席台看去，一排红色的桌子，后面拉了条横幅，写着——矿务局第十九届“生产模范”评选大会。 “爸就在上面讲话吗？”宋棠问李楠。 “对。”李楠点头，她从兜里掏出一把葵花籽，“这次弄的真隆重。”以前评选大会就念个稿子，投个票，公布个结果。 宋棠不由琢磨，这么隆重，看来领导要出席啊。 她刚想把自己想到的跟李楠说，一转头却发现李楠已经磕上葵花籽了。 李楠看自个儿闺女眼巴巴看着自己，害，光顾着自己吃了，忘了闺女了，她忙伸出手问宋棠，“来，闺女，拿着吃。” 宋棠，“……” 李楠把磕的葵花籽皮放进纸袋里，跟宋棠八卦，“看见第一排最中间的女人了没，头发烫的一撮一撮那个。” 宋棠往前看去，确实有个烫头的女的，“看见了。” “这女的叫许孟，可猛了，会打枪，会开车，有一次她陪领导参加个会议，突然有人闯进来，想给领导一板砖。”李楠有声有色的讲着，“许孟夺过板砖，照那人脑门儿上就是一拍！那人直接晕了！” 宋棠听的两眼亮晶晶，这阿姨……姐姐能处！ 李楠又说，“她打算在厂里搞个女工委员会，现在在招揽各部门的女职工。”后勤部正在问她们几个女职工有没有想去女工委员会的。 宋棠一琢磨，女工委员会，多好一机会！ 她惊喜的看着李楠，“妈，你去呗！” 李楠撇了下嘴，“我去干嘛？谁知道这个女工委员会搞不搞得起来。”厂里确实有不少女职工，但这委员会八字没一撇，保险起见，她还是呆在后勤部吧。 虽说后勤部不是特别重要的部门，但工作不累，而且关系简单，李楠觉得挺适合她的。 “妈，肯定搞得起来！我看许孟姨这人能处！” 李楠，“……”这就叫上姨了？她白了眼宋棠。 宋棠还想说点啥说服她妈，就见一个男人走上主席台，拿着话筒说道，“各位同志，大家稍安勿躁，评选大会马上就要开始，这次我们有一位重要人物出席，大家再等等。” 男人是孙副主任，孙顺华，他说完后跟布置会场的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底下人的人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沸腾了，这意思是新领导要出席啊！ 宋棠听到旁边几个女同志叽叽喳喳说什么新领导长的帅啥的。 她摇了摇头，心说：还是太年轻，帅有什么好的，又不当饭吃，有权有势才才是硬道理。 她仰着头瞪大眼睛找她爸，希望她爸好好表现，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李楠看自家闺女费劲儿的样子，嫌弃地伸手一指，“在那呢！”白长了俩大眼珠子了。 又说，“你爸跟上学那会儿一个德行，上蹿下跳的。” 宋棠往李楠指着的方向一看，她爸跟左边的人说完又跟右边的人说，跟右边的人说完又跟后边的人说，得亏是在第一排，不然还得再跟前面的人说，咋这么闲不住啊。 这时候不应该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的pre作准备嘛？！ 哎呦！忘跟她爸说了，要脱稿脱稿脱稿！ 宋棠郁闷地用手拍了拍额头，依照她爸那个懒劲儿，别还脱稿，能流畅的读完就不错了。 唉。 宋成完全不知道他闺女的担忧，他正在忙着社交，一圈下来就收获不小，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比如刘平远，就是一开始跟他打乒乓球的那小伙儿，和许孟看对眼了。 再比如，局长的秘书苏坚正在跟工会主席的闺女相亲。 他细细咂摸，觉得刘平远这小伙儿胆儿够大啊，敢跟许孟看对眼儿！还有苏坚，平时看着一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样子，竟跑去相亲了…… “成哥，你这几天咋没去打球啊！”刘平远跑过来问宋成。 宋成拿着稿子说，“这不是准备评选呢，我既然报上了名，就得好好对待，可不能虎头蛇尾。”重点是他身后有个拿着小皮鞭的闺女！ 刘平远顿了顿，“你还真参加了呀。”几天前他就听不少人议论宋成参加评选的事，他当时还不相信，原来是真的啊。 宋成，“……”这不是废话嘛！ 他对刘平远无语了，这是个傻白甜嘛？怪不得敢跟许孟看对眼。 就在这时候，门口出现了骚动，一伙儿围着一个男人进来。 男人便是新调来的领导，姜轶。 李楠跟宋棠咬耳朵，激动地说道，“闺女，你快看，新领导长得真好看！” 宋棠，“……”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现在……脸是硬通货吗？ 她让李楠不要太兴奋，“妈，淡定淡定，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李楠，“……” 姜轶直直走向主席台，跟在姜轶后面的人先后就坐。 “开始吧。”姜轶扶了下眼镜，让孙顺华开始主持。 李楠使劲儿坐直身子往前看，一副要认真听讲的样子。 宋棠坐在一旁有些无语，她妈上班的时候不积极，看帅哥来了劲儿了！ 这会儿孙顺华已经开始挨个介绍各位领导了，“让我们欢迎局长，姜轶。”虽然是副局长，但称呼的时候要叫局长。 姜轶朝大家点头，下面掌声雷鸣。 其中有李楠女士的大力贡献。 宋棠觉得她妈的手都要拍红了。 孙顺华介绍完主席台就座的领导，大会进入下一个环节，姜轶发言。 “各位同志下午好。”姜轶坐在那里就很有气场，他先介绍了下自己的情况，又表达了对五四矿务局的敬意，最后说了对这次评选大会的寄予，语言简短有力，和局长赵明柱完全不一个风格。 第8节 第10章 宋勇紧张的手都发抖了，早知道这么大场面，他报什么名呀！ 尤其是看到姜轶直直的坐在那里，他好想上厕所啊。 但马上就要轮到他了，再憋一憋！ “宋业，你大哥四弟都参加啊。”有个和宋业关系不错的人问道。 宋业笑着回道，“对，都参加。” “你大哥我知道的，工作挺踏实。”那人顿了一下，“但你四弟，一下班就去打乒乓球儿，参加评选这不是闹着玩吗？你咋没劝劝你四弟呢？” 宋业确实看不上宋成的工作态度，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对那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四弟受了我的影响，觉得不能再摆烂下去，想进步和发展，我这当三哥的不能不支持啊，你说呢？” 那人尴尬的笑了笑，他可不信宋成能浪子回头。 宋成看宋勇马上就要上场了，过来给宋勇加油打气，“大哥，你放松点，看你的脸都成猪肝色了，有那么紧张吗？”宋成从小就是一个不知紧张为何物的选手，他给宋勇出主意，“待会儿你把底下的人当成茄子、土豆和地瓜就行了。” 宋勇往姜轶那边看去，咋看都不像茄子、土豆和地瓜啊！ 但被宋成这么一说，他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行，我记住了，你也快点准备吧，我们车间搞完还有一个就轮到你们车间了。” 宋成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他活动了一下腮帮子，往他闺女和媳妇儿的方向看去，跟一旁的小高说，“我媳妇和我闺女在那给我加油呢。” 还没结婚的小高，“……” 小高和宋成关系一般，他对宋成参加这次评选很不屑，一个一下班就去打乒乓球的人竞选“生产模范”？开什么国际玩笑！ 车间里的人又不是瞎，咋可能选宋成？宋成也是，心里没一点数吗？别到时候就只有一票，那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他哼了声，便闭目养神了会儿。 这次评选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他必须好好把握住，不能出一点差错。 于是又心里默背了一遍稿子，希望待会儿能完美发挥。 台上，宋勇车间的几个参选人依次站定。 宋棠立马戳了戳李楠，“妈妈妈，是大伯！大伯要发言了！” 宋勇又开始紧张了，这次是腿打颤，他抹了把脑门儿上的汗，暗示自己下面的人都是茄子，土豆和地瓜。 这么一暗示，还真有了点效果。 “下面请宋勇同志做演讲，大家掌声欢迎！” 宋勇深吸一口气走到台前，小心地接过孙顺华递来的话筒。 他怕脱稿忘词，所以就直接拿着稿子念了。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们，晚上好！我是第五车间的宋勇……”他看一句说一句，给人一种很局促的感觉。 宋业在下面摇了摇头，他大哥还得多练啊，这么个讲话方式可不行。 宋棠仔细听着，手里还拿着笔在本子上记记画画。 李楠在旁边看的一脸震惊，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xxx，xxxxx”，记录了一些发言人的话，看完后她直呼好家伙。 最后发出感慨，“闺女，下辈子你当我妈吧。” 按照她闺女用功的程度，她下辈子可以直接躺赢。 宋棠听完李楠这没出息的话，嫌弃地瞥了李楠一眼，“妈，下辈子你要是我闺女，我一定把你培养成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会说八国语言的天才少女！” 李楠，“……” 她鲁莽了！ 她闺女要当她妈，人生无望。 宋勇那一车间演完后，宋成整理了一下领子，马上就轮到他们车间了。 孙顺华主持道，“下面请第七车间的参选人依次发言。”他说完后瞄了眼姜轶。 从姜轶脸上他看不到任何情绪，也不知道姜轶对厂里职工的表现满不满意。 “成哥，你先上吧。”小高对宋成说。 他想的是，宋成讲的肯定没他好，让宋成在他前面，正好能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领导对他的印象可能会更深刻。 宋成挑了下眉，“也不是不行。”他看着小高，”你可别后悔。” 小高笑了，他后悔？“成哥，你放心，我不后悔。”又画蛇添足地说，“我就是想再熟悉熟悉稿子。” 有人听到小高这话笑出了声，熟悉稿子？这借口太牵强了，小高可不是那种临时抱佛脚的人，稿子肯定烂熟于心了。 他们都是人精，谁不想让宋成在自己前面呢。 宋成看着他们表演，笑而不语。 “下面请宋成同志做演讲，大家掌声欢迎！” 宋棠激烈地鼓着小手，大声喊道，“爸，加油！！！！”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饭吃多了，这一声“爸加油”喊得特别响亮，让前面几排的人不由回头寻找声音来源地。 宋棠嘴巴一合，完了，喊太大声了。 李楠忙让宋棠低下头，悄声说道，“闺女，快低头！”说完，也跟着低下了头。 宋棠，“……” 孙顺华救场道，“刚才喊加油的小姑娘是宋成同志的闺女。” 宋棠一听，立马抬起头，甚至站了起来，走到过道上，360度朝大家打招呼，“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晚上好，我叫宋棠，宋成是我爸，希望大家多多给他投票啊！” 不过宋棠的这一反应孙顺华没有预料到。 他本来只想一句话带过，然后让宋成发言，没想到宋棠这小家伙直接来了段solo。 甚至引得姜轶也回头看了看，这小姑娘胆子真大！ 这段插曲过去，孙顺华示意宋成开始。 宋成自然地接过话筒，移到台子正中央，“大家晚上好！刚才是我闺女，宋棠。”他拉家常地说道，“别人家都是父母催孩子干这个干那个，到我们家，嘿！反了！我闺女是天天催我看报纸，写总结，背评论文章，如果我不看不写不背，就哇哇大哭！”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下面听的人都笑了，陈建设一开始还纳闷宋成咋没按照他稿子来呢，但听了一晚上规规矩矩的稿子，人已经麻了，现在听到宋成讲这些，觉得好好笑，也就不在意了。 宋棠表示很无语。 她爸这样说不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吗？ 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呐！ 第11章 宋成一通幽默风趣的讲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他继续说，“大家也都知道我，喜欢打乒乓球，一下班就去。” 之前问宋业话的那人笑了笑，跟宋业说，“你四弟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惹人讨厌。 “所以勤劳这词我就不说了。”宋成举着话筒看着下面的人。 又补了一句说，“说了你们也不信。” 有人故意道，“确实不信！” 宋成一耸肩，等下面安静下来又说，“但其实我在我们车间挺重要的，就比如上次第一车间的人来借东西，说好借三天，结果两个周了还没还，我们车间主任立马派我跟第一车间的人交涉。” 有几个第一车间的人坐不住了，宋成说这个干啥，领导坐着呢，车间丑不可外扬。 “宋成你少说点。”有人站起来喊道，“你们车间有次借了我们东西，也好几天没还。” 宋成挑了下眉，“这不是跟你们学的嘛。” 那人，“……” 其他人看热闹看的停不下来，第一车间确实有这个毛病，喜欢借东西还老不还，跟他们要吧，他们拿出“大家都是兄弟车间”这种说辞，太不要脸了。 宋成又举了好几个例子，大家一琢磨，哎呦，宋成在车间确实挺重要的。 比如老杨、老张和小高，他们都属于千里马型，小朱等好些人属于老黄牛型，但这两种类型替代性都挺高，而宋成单独成一个型，非常稀有。 第七车间的主任坐在下面，嘴角抽了抽，这个小宋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但说实在的，小宋在跟别人沟通协作方面确实厉害，有时候都不用他出面，小宋一个人就搞定了。 第六车间的主任羡慕死了，“要是我们车间有像小宋这样的人才就好了。” 车间是需要千里马型和老黄牛型，毕竟搞生产嘛，但外交也很重要，小到几个车间之间，大到不同部门之间，都需要有人来沟通协调，可惜他们车间没有这样的人啊，还得他这个车间主任跑来跑去。 “一个车间就是一个集体。”宋成做总结道，“我做不到老杨、老张那样春蚕到死丝方尽，也做不到小朱那样蜡炬成灰泪始干……” 下面的小朱感动的都快哭了，他没想到宋成演讲的时候还会提他名字，还说他蜡炬成灰泪始干！呜呜呜。 “福子，是我错怪你了。”小朱他媳妇儿跟小朱说，“宋成这人行。” 在这么大的场合还提别人的名字，这份心胸就就已经盖过很多人了。 “媳妇儿，我没说错吧，成哥这人挺好的。”小朱笑嘻嘻拉着他媳妇儿手，又问，“你不生气了吧？” 小朱他媳妇儿白了小朱一眼，“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不过她一开始确实气的不行，谁让她男人为了几句话就放弃了！ 宋成说完，下面掌声雷鸣。 宋棠呱唧呱唧拍着小手，脸上很自豪，有一种“老母亲看儿子出息了”的感觉，她恨不得捏着纸巾跟别人说，这儿子……爸是她含辛茹苦，一把尿一把屎培养出来的。 李楠这次拍地很用力，她看着台上的宋成，突然觉得宋成以后都这样了也不错。 一瞬间，她都想好怎么糊弄宋成继续努力了，至于之前的一月之期，她说过吗？明明是宋成他自己心思不端。 宋成要是知道李楠的想法，“……”这是亲媳妇儿吗？ 第9节 她悄声跟宋棠说，“闺女，你爸只打算奋斗一个月。” 什么？！宋棠瞪大了眼睛。 狗果然改不了吃屎！ 她握起小拳头，有她在，她爸想偷懒，哼，先过她这一关再说！ 李楠看着宋棠斗志满满的样子，抿嘴笑了笑，心道：对不起了老公，不然闺女要盯上她了。 她第六感告诉她，她闺女肯定会让她去什么女工委员会。 这样的话，她摸鱼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只能出卖宋成了，有话说得好，老公就是用来出卖的。 宋成讲完，下一个就是小高。 小高手心破天荒地出汗了，宋成的表现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台风老道到让他纳闷，宋成以前没演过讲啊，真是奇了怪了。 话说早知道这样就不让宋成在他前面了，失策了失策了。 现在的形势对他非常不利，要知道投票是在一个车间全部讲完后投，一般来说，大家会对最后的以及表现最好的那个印象深刻，而他既不是最后一个，稿子又写的规规矩矩。 小高叹了口气，希望大家看在他平时认认真真工作的份上投给他。 至于一开始想的要给领导留个深刻的印象，他没那自信了。 小高看了眼姜轶，发现对方的视线还停留在宋成身上。 他心态立马变得有些不稳，好在稿子背的足够熟练，所以有惊无险地做完了演讲，不出错也不出彩。 台下陈建设马不停蹄地计算票数，这次投票不再是一个车间的人投了，而是所有职工投，最后票数前十五的人被评为“生产模范”。 他保守估算了一下，能有30%左右的人投给宋成，但这远远不够啊。 他成哥讲的是很好，但大家投票投的是亲缘、利益，说实在的，他成哥不占优势。 等所有人说完，孙顺华出来主持，“大家稍安勿躁，等一下计票的工作人员。” 过了一会儿，有工作人员跟孙顺华说，“主任，票数算出来了。” 孙顺华挥了挥手上的卡片，“现在就让我们公布五四矿务局第十九届获得“生产模范”称号的名单。” 宋棠屏住呼吸，生怕漏听。 第一个？不是，第二个，不是……越到后面宋棠越紧张。 李楠很淡定，“闺女，放松放松，你爸选上了是他幸运，选不上很正常，这多少人呢，就选十五个。” 要是真没选上，她就这么安慰宋成。 不过宋成应该不需要她安慰。 她男人心大着呢，这时候了还在跟别人交头接耳。 “还有最后三个名额。”孙顺华卖了个关子。“让我们从后往前公布。” “高建工。” 小高听到后长吁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十五就十五吧，总比没选上好。 陈建设伸着脖子听，好像这样能听的更清楚似的，心里祈祷道：求求了，下一个是成哥。 “刘晓军。” 陈建设心拔凉拔的，不是成哥。 孙顺华最后说道，“第十三名，宋成。” 宋棠直接站起来，嗷呜了一声，“耶！” 李楠也跟着站了起来，没想到她男人真选上了！ 不光李楠惊讶，宋家一大家子人都很震惊，其中宋奶奶最甚，她抓着宋爷爷问，“老四真选上了？” 宋爷爷看着台上的宋成，点了点头，“是选上了。” 老四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第12章 “爸，你是我和妈的骄傲。”宋棠咔咔一顿夸。 宋成单手抱着宋棠，他早就看明白了，他闺女是，努力了才给好脸，不努力耳提面命。 不少人围上来，恭喜宋成评上了“生产模范”，他们真没想到宋成能评上，毕竟宋成的“表现”有目共睹。 所以难免有些人酸了，心说：早知道这样,他们也报名试试了，连宋成都能评上，他们就不信自己比宋成差。 小高在旁边觉得被内涵了。 他一开始听到自己名次时挺激动，但后来听到宋成的时，心态立马不稳了，他竟然比宋成差？! 小高黑着脸离开了这个地方，但因为走的太快撞到了小朱。 小朱媳妇儿没好气地说，“这人咋回事，撞人还有理了？不知道道个歉啊。” “媳妇儿，别生气。”小朱看清楚是小高后，跟媳妇儿说，“我没撞坏。”小高在他们车间是不能得罪的。 小朱媳妇儿翻了个白眼，“那要撞坏了咋办？”她男人真的是……被欺负了还帮别人讲话。 宋成看到小朱两口子过来了，立马招呼道，“小朱，弟妹。”又说，“奖金我跟老李说了，你们去领就是。” 宋棠一愣，她爸这是把奖金给小朱夫妻俩了？足足三十块钱呢！ 小朱有点不好意思，憨憨的说，“要不算了吧，成哥，这次我也没咋帮上忙。”投票规则改了，他那几票杯水车薪。 小朱媳妇儿一开始听到宋成的话很开心，三十块呢！能买好些东西呢！但小朱说完，她一琢磨，她男人是对的，这钱不能要，也就跟着说道，“这钱，成哥你拿着给嫂子和孩子买点东西。” 宋成摇了摇头，“这不行，一个唾沫一个钉，咱们都说好了，就得按这个办，规则改了是规则的事，不用管。” 李楠在旁边也帮着说服，“如果你们不拿着，宋成晚上就睡不好觉。” 小朱媳妇还没见过硬塞钱的，现在是打心眼儿觉得宋成和李楠人好、厚道，便推心置腹地说道，“成哥，嫂子，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但如果我们要了，心里过意不去。”她灵机一动，看向宋棠，“棠棠，你帮婶子劝劝。” 宋棠舔了下嘴，钱帛动人心呐。 说心里话，她真想点头，三十块钱在他们家挺多的，主要是她爸妈不知道存钱。 她就纳闷：都这么大的人了，咋没有一点风险意识、忧患意识呢？ 存钱多好啊，预防风险不说，还能留着给她。 但宋棠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答应，她爸肯定承诺过了的，不能让她爸当言而无信的人。 再说了，她爸未来要成为干部的，今天要拿了这三十块，明天就能拿三百万，这不行！ 宋棠是小官迷，但是是有原则的小官迷。 “叔叔婶婶，我爸刚被评为模范，既然是模范，就得做表率。”宋棠挥着小手，“大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换，你们就听我爸妈的，不然我爸这模范当的太不合格了！” 小朱听完，嘿嘿笑道，“成哥，你闺女真随你。”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宋成点了下宋棠的鼻子，他刚才还真怕宋棠收下这钱，谁让他闺女爱权爱钱呢。 他朝小朱开玩笑，“我闺女不随我难不成随你？” 小朱连忙摆手，脸急得都红了，他不是这个意思。 “行，成哥，嫂子，这钱我和小朱就拿着。”小朱媳妇儿也没再让，大方接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还人情。 等小朱两口子走后，宋棠把脑袋搭在宋成肩上，她心痛啊，三十块钱就这么没了。 李楠跟宋成示意，“你弄的，你哄。” 宋成笑了笑，觉得这个媳妇娶对了，给小朱奖金这事他没跟李楠说，但李楠刚才没落他一点面子，还帮着他，真是满满的信任呐。 不过等他知道李楠出卖他的事后，“……”看他还笑不笑的出来。 “闺女啊，就三十块钱，用得着吗？”宋成揉了揉宋棠的脑袋，“走，爸带你去看电影。” 宋棠立马抬起头，咧嘴笑道，“好！看电影！” 宋成叹了口气，他闺女真是无利不起早啊，这是社会主义社会养出来的吗？他怀疑。 李楠泼凉水道，“这时候还能买上票吗？”按照往常，票都卖的差不多了。 宋成搂着李楠，“有我在，放心。” 李楠歪了歪嘴角，她跟宋成偷摸搞对象那会儿，约着一起看电影，但没买上票，后来是爬到房顶上看的，宋成还给她扯什么浪漫，无语子。 宋棠以为宋成真有什么办法，高兴道，“爸，你真厉害！” 等她坐在屋顶上的时候，她有些恍惚。 李楠驾轻就熟，还买好了瓜子，糖葫芦，“边看边吃。”她往屏幕那看去，“哎呦，在放《红色娘子军》啊，这个电影我可喜欢看了。” 一开口就知道是老电影人了。 宋棠舔着一颗糖葫芦球，“妈，你在我心中就是娘子军，勇敢、睿智、镇定。” 李楠很高兴，羞涩一笑说，“我这些品质没想到被闺女你发现了，真是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宋棠：“……” “不过妈。”她又说，“你如果工作积极一点就更好了。” 李楠，“……” 她转移话题，“我觉得重点还是得放在你爸身上，他刚评上了模范，肯定有很多人盯着他，所以还得用功学，看报纸、做总结还有背评论文章，一个都不能少。” 宋成给李楠使眼色，咱们俩不是一伙的嘛？你咋和闺女一个阵营了呢。 李楠让宋成别着急，说这是缓兵之计。 宋成才放下心来，一个月就一个月，多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都不行，不过少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都可以。 宋棠终于啃完一个糖葫芦了，她朝宋成说，“爸，你再给我一个。” 宋成摇头，拒绝道，“吃多了蛀牙，你想牙疼吗？” 宋棠立马撅嘴准备哭，但看宋成李楠没给任何rea，她也就作罢了。 第10节 她可不想白哭。 宋成给李楠剥着瓜子皮，问道：“媳妇儿，有没有咱们谈对象时候的氛围？” 李楠想了会儿说，“有啊。”给宋成一个面子，谁让她解放双手吃瓜子呢。 宋棠：好家伙，不给吃糖葫芦也就算了，咋还硬往她嘴里塞狗粮呢？ 第13章 宋勇看着宋成，觉得臊得慌，他这个当大哥的竟然让啥也不行的老四比下去了。 这下，他的脸没地方放了。 张玲也觉得难堪，不过她情商还在线，强颜欢笑地恭喜宋成评上了称号，之后还能登上矿里的报纸。 过了会儿，她阴阳怪气地“捧杀”道，“我觉得老四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这讲话一套一套的，跟那些个大领导差不了多少，四弟，你以后要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宋奶奶一听这话，哪还不知道张玲的小心思，酸成柠檬精了。 她拉下脸，“老大媳妇，胡言乱语啥呢？领导是老四能比的吗？老四这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宋勇郁闷：他咋没碰上死耗子呢？ 张玲眼里闪过一丝不满，但很快就消失了，“妈，我这不是觉得老四演讲说得好吗。” 宋棠从板凳上起来，“奶，我觉得我爸是个当领导干部的好苗子。” 宋奶奶瞥了眼宋棠，这孩子真是个无脑老爸吹，老四什么能耐她这个当娘的不清楚吗，还领导干部？做梦呢！ 张玲听到这话也无语了，她就是张口一夸，没觉得老四有多大本事，飞黄腾达怎么可能？ 这么说吧，这个家最有可能出息的是老三，老四顶多就是个车间小组长。 但现在话从宋棠嘴里说出来，搞得老四就像真有当领导干部的潜质一样。 笑话。 宋爷爷招手让宋棠过来，他没有一上来就否定宋棠说的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爸呢，他现在只是评上了一个模范，才刚开始，当领导干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宋棠使劲儿点头，觉得宋爷爷说的对，“我爸确实可以再努力一点。” 宋爷爷皱了皱眉头，他刚才那番话有这意思吗？ 他明明想让宋棠认清现实，老四一口吃不成胖子。 宋棠小短腿快速挪到宋成跟前，有模有样地拍拍宋成的肩膀，“爸，再接再厉！爷爷说了，你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积月累，水滴石穿，铁杵磨成针。” 她觉得她的成语用的越来越熟练了。 宋成歪了歪嘴，“……”你可真是我亲闺女。 宋爷爷歪了歪嘴，“……”他啥时候说这话了？ 宋奶奶最后摆手，“都回自己屋吧。”待会儿她得挠痒痒，可不能耽误了。 老二宋志戳了下愣神的潘莺，“想啥呢，这么入迷。” 他从凳子上起来，“走了，回屋。泡脚睡觉。” 潘莺嗯了一声，回屋后，她拉着宋志说，“咱是不是得抓把劲儿了，你看老四现在都知道上进了，他在台上说的那些话，说实话，真不像他能说出来的。” 宋成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闲人，上上班，打打球，陪陪老婆孩子，没啥大的人生追求，可现在，看报纸，写总结，背评论文章，参加“生产模范”评选……真是不一样了。 宋志打来泡脚水，“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问了，老四那稿子是老三帮忙写的。” 他撇嘴道，“你也不想想，老四那水平能写得出来吗，我看他每天看报纸写总结背文章都是装的，骗他闺女呢。” 潘莺皱了皱眉，“真是装的？” 宋志自顾自地泡着脚，“你想啊，不干活快乐还是干活快乐呢。” 他转头跟潘莺说，“老四以前每天下班就去打乒乓球多快乐，现在学这个学那个背这个背那个，每天累成狗，快乐吗，谁会选择从快乐到不快乐呢。” 潘莺点了点头，她觉得宋志说的很对，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干嘛给自己找罪受呢，尤其像老四这样的人，更不可能让自己吃苦。 宋志看潘莺成功被他安抚住了，松了一口气。 他媳妇儿可是个要强不要命的主，之前就因为孩子的事较了好几次劲儿。 他真怕他媳妇儿把压力给到他，让他每天背东西，老天爷啊，他可最讨厌背东西了。 潘莺去洗了把脸，“即便这样，咱也该加把劲儿了。” 宋志，“……”好家伙，劝了跟没劝一样。 潘莺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本子，拿给宋志，“这本子你拿着，每天抽空看一看。“ 宋志，“……”真是服了，不想要啥偏偏来啥。 他垂死挣扎道，“媳妇儿，你是宣传部的，你应该多看看，我是保安队的，我看这玩意儿干嘛？你是让我碰着坏蛋的时候给他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吗？媳妇儿，真要这样，你可见不着你男人了。” 潘莺笑着拿本子去打宋志的头，“去你的，贫嘴。” 宋志假装抱头鼠窜，“媳妇儿，别隐瞒了，你当时跟我处对象就是看中了我这一点。” 潘莺这下打的更狠了，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打完后，她把本子塞到宋志怀里，苦口婆心道，“你虽然在保安队，但思想政治教育不能落下，每天就背这么几段，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不然你立了功也不知道咋说。” 宋志只能把本子收起来，“知道了知道了。” 另一边，宋棠一家窝在床上打牌。 “闺女，你这数算的还真不错啊。” 一家人用扑克牌玩加减乘除，规则是随机翻一张牌，玩家通过四则运算使手上的牌得出和随机翻的牌一样的数字，如果得不出，需要继续摸牌直到得出一样的数字。 宋棠晃着两个牛角辫，“我是个小天才，小呀小天才……我是个小天才，小呀小天才。” 宋成笑了声，“闺女，这就叫上小天才了，小小年纪的，脸皮够厚啊。” 宋棠露出一排小白牙，“那是随了爸你了。” 宋成，“……” 他又翻开一张牌说，“你这算数水平，我跟你说，是随你妈了，你妈上学那会儿，数学可厉害了，不用动笔就能知道答案的那种。” 李楠笑着说，“害，天生脑子好使，没办法。” 宋成，“……”一个一个，夸一句就要上天了。 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他看了宋棠一眼，说：“闺女，我看你的厚脸皮是随了你妈了。” 第14章 许孟这几天一直在为女工委员会的事操心，局长赵明柱只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职工还没有招到几个。 早饭时间，许孟食不甘味。 对面刘平远咽下第三个包子，眼神询问许孟，“你咋了，胃口不好，这样，你不吃，我帮你吃。” 许孟，“……” 要不是刘平远这张脸，她早就揍人了。 刘平远接过包子，他知道许孟担心的事情，出主意道，“他们不来找你，那你去找他们。” “我去找他们？”许孟皱眉重复了一遍。 她清楚为什么招不到人，一方面是女工委员会处于起步阶段，不确定性很大，大家都不想冒风险，毕竟上有老下有小，需要养家；另一方面是大家都熟悉了现在的工作，如果没有足够的条件，他们是不会换工作的。 说实话，如果她是职工，她也不会选择女工委员会，风险太大。 许平远点头，“对啊，你不能干等着，让他们来找你，你得主动出击，招一些优秀分子，刘备三顾茅庐才请了诸葛亮出山，你呢不如刘备，还端着架子，能招到什么人？别最后招来的都是浑水摸鱼的人。” 许孟白了许平远一眼，“说谁不如刘备呢。” 不过她觉得刘平远的建议是对的，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她回到办公室列了一张名单，写了一些她觉得优秀的女职工，想了一会儿，她又划掉了几个名字，是因为这几位在各自部门工作上进，表现优秀，又处于上升阶段，想要说服她们很难，所以她需要从一些优秀但对工作不满意的女职工下手。 她对着名单斟酌了好几遍，才确定了心目中的人选。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上来就吃了瘪。 第一位是个老职工，她组织经验丰富，为人果断，许孟动之以情道，“女工委员会的初衷是维护和保障女职工的权益，引导广大女职工自尊、自立、自信、自强。花姐，您是女职工里的模范、代表、榜样，女工委员会需要您啊。” 被叫“花姐”的女人用嘴吹了吹泡好的茶水。 “小许啊，你还是太年轻，没明白现在的形势。”花姐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孟，“上面有什么，我们才能有什么，上面没有什么，我们就该没有什么，女工委员会是不错，保障女职工权益，但你看看其他单位，他们有这劳什子委员会吗？你啊，就老老实实干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别蹦跶来蹦跶去，惹火上身。” 许孟脸上带着笑，心态很稳地说，“从无到有，确实是个挑战，但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做，女工委员会是有利于大家的事情，现在没有，不代表未来没有，我知道花姐你的担心，但这件事局长已经点头了——”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花姐打断了。 “哎呦，局长？”花姐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许孟，“我知道你之前给局长开车，和局长关系不错。 许孟笑意变淡。 “这就不高兴了？小许，人呐，还是本本分分的好，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和领导关系好，就能无法无天了。”花姐轻视一笑，“我作为老职工，奉劝你一句话，人靠本事吃饭最靠谱。” 许孟笑了笑。 她已经不想再说服花姐了，没必要，一个带着有色眼镜的人，即便是说服了，也不会真正尊重和承认她。 她靠什么吃饭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不否定漂亮的作用，确实能得到一些优待，但她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能力，是本事。 嘴长在别人身上，但路在自己脚下。 花姐似乎还没说够，“我看你别忙这个了，有时间就找个对象，你都多么大了。”她指手画脚道，“跟你一样大的，都生孩子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女人的花期很短，等你人老珠黄了，谁还会娶你？” 许孟笑的更灿烂了。 第11节 现在就是花姐求着进女工委员会，她也不会同意了。 她不是县城人，家在农村，当别的小姑娘在为一根头绳、两块布料争来争去的时候，她盯上了村里的拖拉机。那时候女娃很少学开拖拉机的，村里说三道四的人不少，她半点儿没受影响，该干啥干啥。学成之后，她毛遂自荐成了镇领导的司机。 如果说男人的胸怀是委屈撑大的，那她的狠劲儿是轻视撑大的。 男人的轻视，女人的轻视，老人的轻视，小孩的轻视…… 从花姐那出来，许孟望着远处。 走到一半，她发现前面有四五个人聚在一起说话。 “你说宋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那人说道，“新领导找人问宋成的情况。” “哎呦，宋成的情况？喜欢打乒乓球吗？”有人轻笑道。 “人家现在可是‘生产模范’！” “‘生产模范’？我跟你们说，我要报名了也能评上。”说不定现在被领导记住的就是他了。 矿务局多少个人，能有几个被领导记住。 就拿苏坚说，如果不是局长，谁知道这号人？可现在，谁见着苏坚不得客客气气的。 “别说你了，我要报名我也行。”有人也说道。 许孟觉得这些人好好笑，哼道，“既然没有报名就别问为什么得不到。” 与此同时，有一道声音传来，“选择放弃就别问为什么得不到。” 宋棠觉得她妈这话讲的太好了。 不过这些人说她爸太讨厌了！ 许孟转头看向李楠，是她说的？ 李楠觉得有道视线在她身上，她皱了皱眉头，往四周看去。 宋棠瞪圆了眼睛，她有点看不明白现在的局面了，许孟阿姨和她妈在对视！还是带火花的对视！ 她不由在心里唱到：糟糕是心动的感觉，从此不再孤军奋战，有你在我不怕困难……很高兴能够在这里遇见你。 “闺女，你快扶我下。”李楠喃喃道，许孟这视线电得她发麻。 宋棠立马举起双手撑着她妈，头往许孟看去，甜甜的叫道，“许孟阿姨。” 李楠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宋棠已经和许孟说上话了，“许孟阿姨，我妈一直想去女工委员会，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许孟惊喜不已，她认识李楠，后勤部的，人缘很好。 宋棠极力推销李楠，“我妈叫李楠，在后勤部工作，负责登记物资，乐观积极，情绪稳定，工作认真，严谨仔细，数学好，擅长和人打交道……” 李楠，“……” 她终于知道宋成被闺女坑的感受了。 但话说回来，被人夸的感觉真不戳。 许孟打量着李楠，越看越满意。 尤其是刚才那句——选择放弃就别问为什么得不到。 她手一挥，“没问题，明天我就跟你们主任说一下，不，今天下午就去说。”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得来全不费功夫。 李楠，“……” 第15章 李楠倚在凳子上，前面桌子上是厚厚的好几沓资料，关于妇女工作的。 她歪头看了眼宋棠，眼里写着全是你的错。 宋棠翻了翻资料，“妈，别唉声叹气了，你现在和许孟阿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李楠戳了下宋棠的腮帮子，“啥叫一条船上的蚂蚱？是一根绳的蚂蚱。” 宋棠转头过来，“我亲爱的老妈啊，事情都发生了，不要再去想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资料看完，然后整理出一个脉络。” 李楠撇嘴，“知道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又说，“闺女，你先帮我分分类，按照时间排一下，我先吃点瓜子补充一点体力和脑力。” 宋棠，“……”她妈比她爸难伺候。 她直接坐到桌子上，”行，妈，我弄完后给你。“先让牛儿吃饱了再说。 妇女工作从革命期间就开始了，建国以后得到了迅速发展，但现在由于特殊运动被迫停止了。 这些资料不仅有矿务局的妇女工作，还包括县里、镇上甚至某些村里的妇女工作。 “妈，排好了。”宋棠喊道，别看她人小，但工作效率很高。 李楠吐出瓜子皮，歪了歪嘴，咋这么快，她还以为能休息好一会儿呢。 她跟宋棠商量道，“闺女，要不你帮我一起看？” 宋棠，“……”服了她妈了。 李楠把手里的瓜子放在一旁，拉着宋棠的手说，“我亲爱的闺女啊，你看你妈我起早贪黑上班，挣钱给你花，现在还得加班，你就不心疼心疼我吗，还有呀，你效率高，有你在，我如虎添翼，今天咱们就能搞定。“ 宋棠想了想，赞同今天把这些搞定。 她不喜欢拖延。 “那好。”宋棠对李楠说。 李楠嘬了宋棠一口，“真是妈的好闺女！” 她搓了搓手，分给了宋棠三分之一，“你看这些”，她又把三分之二搬到她这边，她看这些。 宋棠，“……”真是亲妈！ 李楠看起资料来，速度还真不慢，不仅如此，她还边看边写一些思路，记一些重点，宋棠也学着李楠的样子，拿着铅笔在纸上写写记记。 “看完49年前的了。”李楠伸了个懒腰。 她拿起刚才放在一旁的瓜子，伸脖子往宋棠那看去，“闺女，看到哪了？” 宋棠看的是58年到66年的，她把资料推到李楠面前，“妈，你看这个生产队，六成以上的女娃上了小学，四成以上的女娃读了初中。” 这个生产队有点东西。 她已经看了好几份资料了，没有哪个生产队有这样高的上学率，还是女娃的上学率。 李楠一目十行，“确实不错。”她翻了翻，从里面圈出来三个字，“对，就是这个！” 宋棠一看，是个人名，“张虹春？” 李楠点头，“这么优秀的人才，当然要为女工委员会所用。” 宋棠眼睛一亮，“妈！你打算把她招到女工委员会？”她歪着小脑袋，“我觉得你可以让她做你的帮手。” 李楠眉毛一扬，她闺女猜对了她的想法。 “闺女，你说的没错，我觉得资料先不着急看，有话说得好，人多力量大，等把人招来，咱们再开始。” 宋棠，“……” 她把新的一沓资料放在李楠面前，“妈，人能不能招来还两说，许孟阿姨可让你一周看完，先老老实实看吧，别想三想四了。” 李楠噘嘴，“我知道我知道。” 她清楚招人很困难，但就是想糊弄一下她闺女，可她闺女不上套。 唉。 这聪明劲儿真随她。 内心又吐槽：她闺女真像个老太太，唠唠叨叨唠唠叨叨，这才五岁就这样了，以后还得了？能找着对象吗？ 她已经看明白了，有她闺女在，想摸鱼不可能。 于是任命地开始工作，专注到午饭都差点儿错过了。 宋成等了半天还没见到老婆闺女，心里诧异，人呢？这俩人平时吃饭可积极了！ “来了来了！”李楠飞奔而来。 宋棠哼哧哼哧跟在后面，“妈，你慢点。” 宋成一看，这都喘成啥样了，马上把宋棠抱起来。 宋棠头一歪靠在宋成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爸，你今天有好好工作吗？我跟你说……我和妈上午一直在看资料。” 宋成，“……”都喘不上来了，还问这个？ 他闺女为了让他好好工作真是煞费苦心啊。 今天的菜有红烧茄子，苞菜炒肉，小酥肉。 宋棠舔了舔嘴唇，“爸，要小酥肉！” 矿务局的小酥肉特别好吃，比外面国营饭店里的都好吃，但这个限量供应，只有周三和周五有。 李楠也喜欢吃这个肉，“对，小酥肉，今天上午过度用脑了，我得好好补补。” 宋成跟打饭的师傅说，“来两份小酥肉，一份茄子，五个馒头。” 馒头比拳头大一点，宋成吃两个，李楠吃两个，宋棠吃一个，有时候宋棠吃不上，宋成就帮忙把剩下的解决了。 “慢点吃。”宋成跟宋棠说，“吃太快容易噎着。” 宋棠狼吞虎咽地吃一口馒头，吃一口小酥肉，点头道，“知道了。”但速度不减。 三人吃完饭，先在矿务局后面的小树林溜达了会儿，消化食。 “小朱跟我说可以申请职工房了。”小朱刚结婚，小两口跟父母住在一起，“小朱他媳妇儿给我们登记上了。”小朱媳妇负责这方面。 矿务局的职工房是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建的，但随着职工越来越多，房子越来越不够了，现在的情况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三世同堂很常见。 第12节 李楠瞪大了眼睛，“真的？”谁不想要自己的房子，宋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又挤又不方便。 宋棠也很高兴，“爸，我们要有自己的房子了？” 宋成点头，“还得半年，我申请的是六十平方米，咱们再努努力，把这钱凑了。” 职工房需要交钱，六十平方米要的钱还不少，但房子是一辈子的大事，砸锅卖铁也得凑齐了。 问题是他们家没啥储蓄，不过好在他和他媳妇儿都拿工资。 “媳妇儿，咱们这半年得减少开销了，集中力量办大事。” 李楠很赞同，“房子最重要，咱们俩好好工作，保良争优，我怕到时候购房资格有变动，优先优秀的员工，” 宋棠满头问号。 这次她还没催她爸妈努力工作呢，她爸妈竟然主动要奋斗了。 好奇怪！ 看来房子的作用很大啊。 第16章 宋棠因为自家买房子的事，想了个点子。 傍晚的时候，大家刚玩完打鬼子的游戏，宋棠站到高处，振臂高呼，“各位小伙伴们，你们想不想把你们父母培养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才？想不想让你们父母好好工作努力赚钱给你们买吃的玩的穿的用的？只需要两毛钱，你就可以收获一份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的独家秘笈。” 小伙伴们：“……” 有人抠着鼻子，“棠姐。”宋棠现在被大家称呼为棠姐。他说，“买了这个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的秘笈，对我们有啥好处？” 宋棠先表扬了这个问题问的好，她道，“好处大大的。”完了，刚才当鬼子，语言系统还没有变过来。 她清了清嗓子，天花乱坠的说道，“你们想啊，你们父母如果努力工作，就会评上荣誉称号，拿奖金，有了奖金就会给你们买弹珠，买零食，买新衣服，还会带你们去看电影，逛商场，去动物园，别提多好了。” 宋棠走到小伙伴中央，一副传销……宣传的架势，“我刚才说的还是短期好处，这长期好处可了不得，你们父母要努力工作，肯定少不了升职。” 她自问自答道，“升职知道吧，就是从一个职位到一个更好的职位，不仅每月拿的工资多了，还能获得更高的待遇，你们作为他们的孩子，自然也能享受到各种好处，就像孙学凯——” 宋棠拉着孙学凯的手，对大家说道，“仗着他爸是主任，就可以一直当战士，先不说这种行为是否正确，但孙学凯确实享受到了他爸职位高的好处，是吗？” 孙学凯，“……” 不带这样当面羞辱的！ 大家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异口同声道，“是！” 宋棠点了点头，“你们都是聪明的小孩。” 她踮起脚拍了拍孙学凯，“你呢，现在知错能改，很不错，虽然你爸是干部，但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你不能仗势欺人。” 孙学凯一听，眯了眯眼睛，“我说宋棠，你这不是双标吗，刚才你还说子女可以享受到父母职位高的好处，现在又让大家不要依靠父母。” 此话一出，大家齐齐地看向宋棠。 孙学凯居高临下地拍了拍宋棠的脑袋，“我看你啊，还是回家吃奶吧。” 一个五岁的小豆丁，还想当老大，省省吧，他才是老大。 宋棠可没被吓住，非常镇定。 “大家静一静。”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台上，“孙学凯明显没听明白我的话。” 孙学凯哼了一声，他现在一点也不怕，谁让他占上风了，宋棠就是双标，什么没听明白，在他看来，宋棠就是死鸭子嘴硬。 有几个和孙学凯关系好的，也跟着说道，“宋棠，凯哥怎么没听明白你话了？你说啊。” 宋棠也没卖关子，大声道，“我说的好处，是工资变高，你们拿到的零花钱更多了，是待遇变好，你们在交往中更容易得到大家的尊重，但是——” 她顿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看向孙学凯，“这都不是仗势欺人的理由！仗势欺人就是不对的！就像如果我爸是主任，我是不会因为这个就让你们一直当鬼子的。” 宋棠看向孙学凯，“你这次明白我说的了吗？” 孙学凯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认栽了呗，他就纳闷一个五岁的小孩咋这么能说呢？ “棠姐，您说的对。”他最后说道。 宋棠小眉毛一扬，喔唷，不错啊，知道叫棠姐了。 她一挥手，大方道，“我大人有大量，你下次可得想好了再说，凯弟。” 孙学凯，“……”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啊。 解决完孙学凯，宋棠又宣传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需要两毛钱，你就可以收获一份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的独家秘笈，让你们爸妈带你们走上人生巅峰！” 她再次走到小伙伴中间，“多么划算的事情啊！一份秘籍就能让你们走上人生巅峰！尤其是那些父母不怎么努力工作的小伙伴，如果你们今天买了这份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的秘笈，明天就能收获一个好好工作天天向上的父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宋棠这么一遍一遍的宣传，有几个孩子心动了。 其中包括陈建设的儿子，陈鹏旋。 陈鹏旋问道，“能只买望父成龙的秘笈吗？”他见证了宋棠她爸的成长，所以对宋棠的秘笈很有信心，他觉得有了这个秘笈，他爸就能和宋棠她爸一样评上模范了。 宋棠转了转眼珠子，“没有一点问题！完全可以。” 陈鹏旋作为第一个被她忽悠……说服的人，她拿出诚意道，“我这个秘笈也不坑人，大家看看我爸就知道了，他以前是多么一个不求上进的一个人，下班就去打乒乓球，平时也不学习，就知道看电影，睡大觉，但现在，在我的督促和鞭策下，我爸成长为了一个努力学习好好工作的人，还评上了‘生产模范’的称号，被奖励了三十多块钱。” 陈鹏旋肯定地点点头，“你别说了，我买了！” 宋棠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陈鹏旋，“你啊，绝对是咱们中间最有眼光的，一毛钱就能收获一个积极向上的老爸，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划算的事情了，你赚到了！” 有人看到陈鹏旋买了，很馋的上。 要是他们没买，他们爸妈落后了咋办？ 有个小姑娘很干脆的说，“我要一份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秘笈！” 宋棠笑的见牙不见眼，“拿好喽，我跟你说，相信我没有问题！” …… 宋成两口子还不知道宋棠红红火火的事业。 “这是啥？”宋成看着床头上贴着的画，上面是一个房子，然后有三个人。 看明白之后，他笑了声，房子，一家三口，他闺女用心良苦啊。 李楠这时候也过来了，“咋了。” 宋成把画给李楠，“看这个，咱闺女的杰作，这是让我们努力工作买房呢。” 李楠接过画，唉声叹息，现在不用闺女催她都得加班了，“许孟打算带我参加个会议，让我给她准备材料，我待会儿还得看看。” 宋成说道，“那我跟你一块，办公室的人让我写个感想，好登报纸的时候用。” 两人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苦涩。 遥想当年，他们怎么可能加班，早早躺在床上玩耍了，可现在…… 生产队的驴都没他俩勤快。 第17章 陈鹏旋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秘笈。 秘笈是一个小册子，打开的第一页是——培养祖国的大树，支撑国家的现在，右下角写着孩子必备。 陈鹏旋板板正正坐在凳子上，平时写作业都没这么认真。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第一条，对待父母一定要有耐心、爱心和细心，第二条，对于父母每一次进步都要给予鼓励、支持和赞美，第三条，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要一步一步来，温水煮青蛙，第四条，帮助父母养成一个受益终身的生活和工作习惯……一共十条，每一条都是一两句话，简短但很有道理。 陈鹏旋觉得秘笈没白买。 这十条原则之后，就是具体的操作方法了，陈鹏旋看得更仔细了。 他很希望他爸能像宋棠她爸一样评奖，受到别的人尊重，甚至成为干部。 有话说的好，不想让老爸当将军的儿子不是好儿子。 陈鹏旋把这五个方法看完之后，觉得人生升华了，他准备今晚就实践第一个——在父母心中种下一个美好未来图景的种子。 换言之，画大饼。 陈鹏旋是个严谨的孩子，他没有直接用，而是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毕竟每家的情况不一样，画什么样的大饼，怎样画大饼，都得好好想想。 他爸自从宋棠她爸获奖后就有些松懈了，回家后也不挑灯夜战了，就知道侍弄几盆花，等待下一次评选。 陈鹏旋觉得不行，下次评选还说不定什么情况呢，他爸不能这么下去，必须打起精神来！ 他在纸上写了几条自己的想法，思考画哪个大饼能让他爸最大程度地打鸡血。 小小年纪就知道最大化了。 陈鹏旋斟酌了一番，最后选择了——办公室这个大饼。 他爸经常在在家说坐办公室有多么好，说矿里办公室的那些人工作多么清闲，不像在车间干活累死累活。 他觉得这个大饼稳了。 陈建设哼着小曲儿回到家，他这几天过的很滋润，因为宋成获奖，他这个宋成身边的好哥们也跟着得到了一些好处，比如今天他们车间主任特意嘱咐他看好第一车间的那群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主任认为他能对付第一车间的人，是看好和认可他的能力。 他以后准备抱紧宋成的大腿。 “爸，你回来了。”陈鹏旋露一排小白牙道。 陈建设一愣，他儿子啥时候这么主动体贴了，以前可没见他儿子迎接他。 “咋了，又想买弹珠？”陈建设问，“我前几天不是刚给你了五毛钱吗？” 陈鹏旋摇头，“爸，是别的事。” 他拉着陈建设坐下,“爸，如果两个人，一个人安于现状，一个人积极奋斗，是走不到一块的，即便现在很好，未来也不会长久。” 陈建设一脸疑惑，他儿子在说啥玩意，他咋听不懂。 陈鹏旋解释道，“爸，我意思是宋棠爸爸积极奋斗，你却安于现状，你们早晚会分道扬镳。” 第13节 陈建设，“……”成语不会用就少用，这说的就像他和宋成是两口子一样。 但话说回来，他儿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成哥一天比一天努力了，甚至主动揽下了车间里的宣传栏工作，要知道以前成哥对这些都是敬而远之，绝不会主动帮着干活。 看着陈建设陷入深思，陈鹏旋觉得他说的话奏效了，于是又烧了一把火，“爸，你不是一直说喜欢办公室的工作吗，你咋不努努力加加油朝这个目标奋斗呢？” 陈建设一听，白了他儿子一眼。 办公室能是他能去的？他儿子这是飘了啊。 “儿子，你爸我有自知之明，未来能评个模范就知足了，我咋可能去办公室呢？你啊，还小，好多事没有那么简单。” 陈鹏旋：“……”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以为他画完饼，他爸就会立下目标，努力工作，可现在他爸上来就说不可能，直接放弃。 “儿子，爸跟你说个人生道理。”陈建设说道，“这个道理帮我解决了很多事情。” 陈鹏旋瞪大了眼睛，挺直身子，好奇的看着陈建设问，“什么道理？” 陈建设清了清嗓子，郑重的说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陈鹏旋，“……”他还真以为他爸能说出什么道理呢？ 是他年轻了。 “不是，爸，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呢？”他又劝道，“爸，你应该相信自己。” 陈建设摆手，“试试怎么样，不试试又怎么样，反正最后都是死，努力和不努力，没有本质的区别。” 他之前为了写稿子借了几本书，其中有一本讲了一些哲学道理，他觉得很有用。 陈建设给陈鹏旋说，“人呐，不要定一些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这除了让自己焦虑以及打击自己的自信心外，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儿子，你爸我也不要求你考什么工农兵大学，你认真上课，好好学习，等大了，就认真上班，好好工作……” 陈鹏旋，“……”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爸为啥不按流程走？ 郁闷。 ?????? “爸妈，我回来了！”宋棠哼着歌回来，她可太开心了，今日收入一块，到手6毛，赊账4毛。 两毛这个价格宋棠定的是合理的，矿务局职工工资不低，小孩能存1毛到1块不等。 李楠伸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脖子，看向宋棠，“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晚？”平时天黑前就回来了。 宋棠拿出六毛钱，她骄傲的挺起小胸膛，“看！我赚的！”说完后，她打开属于自己的抽屉，把钱放进一个信封里，里面有三毛钱，她之前存的。 宋成皱了皱眉头，立马从凳子上起来到宋棠旁边，问道：“这钱你哪来的？” 宋棠欣赏着自己的小抽屉，里面有钱，有头花，有各种形状的石头，有各种颜色的糖纸……是她的大宝库。 宋成在一旁急了，又问了一遍，“闺女，这钱你哪来的？” 他突然严肃道，“宋棠，我知道你喜欢钱，但偷来抢来的钱是不好的钱！” 即便这种情况下，宋成也没有说宋棠是坏小孩，而是说钱是坏钱。 宋棠小脸一扬，“这是我自己挣的！我才不会偷钱抢钱！没品！” 她拽了拽宋成的袖子，“爸，你放心啦！这些钱都是我的劳动所得，是正义的，是公平的，是诚信的，是友善的。” 宋成，“……” 等宋棠把前因后果告诉他后，他眉头狂跳。 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错事，这辈子生了这么一个闺女。 李楠眼馋地看着信封里的钱，“闺女，我今晚干了好些工作，你能给我买吃的吗？” 宋成，“……” 这时候不应该担心买了秘笈的孩子爸妈会来找他们算账吗？ 第18章 根据手册第二条，对于父母每一次进步都要给予鼓励、支持和赞美。 “奖励，必须奖励！”宋棠豪气道。 她对她妈现在的表现很满意，知道主动工作了，还不需要她催促，要知道前几天她妈看资料的时候她都得在旁边看着。 她拉开抽屉，把刚放进去的六毛钱拿出来。 突然之间有些不舍。 宋棠想了想，要不先花四毛？细水长流嘛，一次性花完了以后怎么办。 李楠喜滋滋地收起资料，对宋棠说，“闺女，咱们吃小酥鱼吧，又焦又脆，可香了。” 这个点红星国营饭店还没有关门，它那的小酥鱼是特色，指头大的鱼放在金黄滚烫的热油里翻炸，连鱼刺都是脆的。 “好！”宋棠决定道，“吃小酥鱼！” 李楠立马夸宋棠，“闺女，你是我和你爸的骄傲！” 宋棠笑的见牙不见眼，不过她妈的话有点熟悉啊。 两人手拉着手准备往红星国营饭店走去。 宋成，“……” 就这么走了？ 他眉毛一挑，他闺女请客，不吃白不吃，至于秘笈的事情，吃完再说。 于是喊道，“等等我。” 红星饭店。 一家人刚坐下不久，就看到刘平远大步流星过来。 “成哥，吃饭呢。”他打招呼道，“这么晚。” 宋成说道，“闺女请我和你嫂子吃饭，奖励我们努力工作，你吃不吃？这里的小酥鱼是特色。” 刘平远摆手，“不了不了，还有位等着用餐呢。” 他出来就是带饭的。 李楠问道，“许孟吩咐你来的？” 刘平远摇了摇头，“她这几天熬夜工作，黑眼圈都出来了，我想着给她弄点补补。” 宋棠一听，许孟阿姨真拼，她咽下嘴里的小酥鱼，朝刘平远说道，“我妈这几天也很努力工作，每天看资料到很晚，许孟阿姨如果忙不过来，可以让我妈帮忙分担一点。” 李楠整个人一激灵，“……”顿时觉得嘴里的小酥鱼不香了。 刘平远笑着答应道，“好，我回去跟她说。” 李楠狠狠嚼着小酥鱼，她可真是生了个好闺女！ 等刘平远大包小包走后，李楠觉得不能再这么放任她闺女下去了，于是说道，“闺女，人家说不定还不想让我帮忙呢，咱们做好份内的事情就行了。” 宋棠摇头道，“妈，你要这么想怎么能成为女工委员会的二把手呢，你得没事找事，积极主动干活，让许孟阿姨知道你的态度和能力！” 李楠，“……”女委员会二把手？什么鬼？ 话说她什么时候想成为女委员会二把手了？ 宋棠这时候又对宋成说，“爸，你也得加把劲了，你看妈，很快就是女工委员会的二把手了。” 宋成，“……” 这还搞上家庭内部竞争了。 宋棠给宋成夹了一个小酥鱼，“爸，这个给你，好好补补脑子，你虽然评上了模范，但离当干部的目标还有亿大段距离。” 宋成，“……”他目标啥时候是当干部了？ 他把宋棠夹给自己的小酥鱼吃完，“知道了，宋主任。” 宋棠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这顿饭没白吃，达到了让老爸老妈继续努力好好工作的目的。 刘平远提着饭菜回去，“我回来了。” 这是许孟的宿舍，单人间，布置的很简单，一张床靠墙放着，桌子和凳子靠近窗户，门口后面有个竖条的柜子。 他们是正经处对象的关系，所以刘平远经常到许孟宿舍，两人一起吃饭，一起加班。 许孟揉了揉眉心，“辛苦了。” 刘平远贤惠地把饭菜放到碗里和盘里，“去洗洗手过来吃饭，不然就冷了。” 许孟边洗手边说，“这次会议对我非常重要，但目前的问题是文山会海，资料太多，我很难全部消化，但会议三天后就开始了——” 刘平远把筷子摆在碗上，“你都说了还有三天呢，不着急，一点一点来。“ 这安慰很直男。 许孟先喝了口粥，暖了暖胃。 一个平头男人倚在门框上，手里玩着打火机。 打火机的样式非常独特，是一个越野车。 “姜哥，你干嘛来这地方？京市不好吗？你如果不想去那个职位，可以换一个啊，没必要来这个地方，又穷又破。” 他声音有些哑，配上他眉骨上的刀疤，显得特别凶神恶煞。 他叫严周序，是姜轶的好兄弟。 姜轶仔细泡着茶，等对方说完了，才不紧不慢道，“都多大的人了，说话还这样。” 严周序哼了一声，直起身走过来坐到姜轶对面，“那你呢？都多大的人了，明知是陷阱还往下跳。” 他真不明白姜轶，明明看出了有人使计，不仅不想办法对付别人，还自投罗网。 姜轶如果愿意，是完全可以留在京市的。 第14节 “你不懂。” 姜轶把泡好的茶推到严周序面前，含笑问道，“渴了吧？” 严周序没好气地白了眼姜轶，“你以为一杯茶就能收买我吗？你今天要说不出个一二三，哼，别想离开这个房间。” 姜轶挑了下眉，“哦？别想离开这间房？。” 严周序笑了笑，“姜轶，你不会觉得你能打过我吧。”他在部队这么多年不是闹着玩的，想打过他？开玩笑！别说一个姜轶，就是十个姜轶也不是他对手。 姜轶拿起手边的资料，“那我今天就打算在这里了。” 严周序，“……”好气哦。 姜轶最后缓缓道，“我是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严周序一听就想反驳，这是哪门子深思熟虑，有好的地方好的职位不要，偏偏选了这个地方这个职位？ 姜轶突然严肃起来，“博弈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不是单凭地方和职位这两个要素，有时候需要激流勇进，而有时候需要急流勇退，我很清楚我要做的事情。” 京市的形势很复杂，与其在那里阳谋阴谋，还不如在这里干出成绩。 当然了，没有人喜欢往下走，选择退场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底气。 这个底气是随时上场的底气。 严周序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既然你都想好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他知道姜轶的性格，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姜轶把资料收好，站起来对严周序说，“这两天带你出去玩玩。” 矿务局位于山区，现在三月下旬，很多花都开了，正好可以带严周序逛逛，毕竟部队上管的严，这不好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说也得四处转转。 “你安排好了？”严周序皱了皱眉头，又说，“我可不喜欢那些假人。” 玩一玩还要歌功颂德长篇大幅，太扫兴了…… 姜轶让严周序放心，“知道你的毛病，人都选好了。” 第19章 “老四媳妇是不是傻，后勤部的工作不好吗。”潘莺跟刘燕说，“我想不明白她为啥要转到什么女工委员会，女工委员会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她就敢报名？” 乌鱼子。 女工委员会的名单今天贴出来了，潘莺凑热闹地看了一眼，没想到上面有自己妯娌的名字，更没想到这个妯娌是李楠。 真是奇了怪了。 在她眼里，李楠可不是积极的人，属于抽一鞭子走一下的那种，所以对于李楠转到女工委员会这事，她实在不理解。 难不成女工委员会的工作更水？所以李楠dna动了？ 潘莺想了想，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但她不看好女工委员会的发展，这妇女工作都中断多久了，自从运动以来，各个地方的妇女工作都停了，现在突然要搞女工委员会……要她说，还是呆在原来的岗位上保险。 刘燕是宋业的媳妇，人长得温婉动人。 她说道，“我觉得四弟妹不是个冒险的人，女工委员会的负责人是许孟，我觉得四弟妹十有八九被许孟忽悠了。” 许孟？ 一想到许孟泼辣的作风，潘莺点点头，“确实有可能。”她有时候见了许孟都发怵。 过了一会儿，潘莺问刘燕，“咱们是不是得跟老四媳妇说一下啊。”怎么也说是妯娌，女工委员会什么的太不靠谱了，她可听说现在有好几个人盯着李楠后勤部的岗位呢，别到时候李楠赔了夫人又折兵。 刘燕挑了下眉，她可没那么好心，李楠到哪跟她有什么关系。 再说，她和许孟不对付。 许孟没来之前，她是矿领导最看重的女员工，能力强，业务好，可许孟来了之后，她什么都要矮一头，矿领导也不再跟之前那么看重她了。 如今许孟招了李楠，等于有了个拖后腿的猪队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劝李楠不要去女工委员会。 刘燕笑了笑说道：“二嫂，说不定四弟妹真心想转到女工委员会呢，人各有志，咱们就不要多嘴了。” 潘莺一想，确实是。 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她们也不好劝。 …… “妈，你看上面有五个名字。”宋棠把女工委员会的名单给李楠看，“这几个人我都给你打听好了。” 李楠疑惑脸，打听这几个人干嘛？ 宋棠指着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地说道，“第一个阿姨，张爱萍，原先在实验室工作的，聪明，灵活，她来女工委员会，是抱着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的想法……” 说完之后，宋棠有点忧愁。 虽然她妈现在知道用功了，但比起这几个人来，既没有崇高的理想，也没有鞠躬尽瘁的干劲，唉，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宋棠现在的模样特别像家长看到自己孩子排名垫底的时候。 李楠看不懂宋棠，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干嘛呢。 她挑眉问宋棠，“你想听这几个人的八卦吗？”她虽然和这几个人不熟，但吃过很多瓜。 宋棠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妈一眼。 她这边在为她妈以后的事业担心不已，好家伙，她妈竟然问她要不要听八卦。 那必须是，“听！” 李楠娓娓道来，把宋棠说的一愣一愣的。 哇哦，成年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啊。 宋棠托着腮，“妈，要不你跟我爸再生个？” 李楠，“……” 她歪了歪嘴，养一个就够够的了，还再生一个？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别到时候又来一个和她闺女一样的，动不动就督促他们两口子好好上班……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李楠摇了摇头，充满爱意的说，“我和你爸有你就足够了。” 宋棠一听这话，乐的眉毛都飞起来了。 她问李楠，“真的？” 李楠摸着宋棠的头发，“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和你爸这辈子就养你一个孩子。” 主要是多了也养不起。 宋棠心里已经高兴的不行了，她抠着手指头说，“可我听宋杏和宋梨说，女娃不能传宗接代，只有男娃才行，二伯父和二伯娘准备再要个孩子……” 宋杏和宋梨是二房的孩子，她们姐妹俩有时候听到宋志和潘莺说这个事，就记住了，又因为宋家除了二房还有四房没有男娃，所以她俩跟宋棠说了。 宋志是个传统的男人，他觉得没有男娃的男人是不完整的，而潘莺是个要强的女人，她觉得没有男娃的女人是矮人一头的。 李楠可没这些想法，她认真道，“闺女，甭听他们的，你只要知道我和你爸有你就够了，男女我们不在乎，是你就行。” 宋棠乐滋滋地啃着手指头，一把抱住了李楠。 “妈，你真好。”她一开始问的那话是试探，她可不想要个弟弟妹妹，但宋杏和宋梨跟她说没有哪个父母不想要儿子，说儿子会传宗接代，女儿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又给她举了好多例子……她好怕。 李楠搂着宋棠，她也是从女娃长起来的，知道宋棠的担心，她轻轻拍着宋棠的背，“闺女，你放心，我和你爸是不会再要孩子的。” 宋棠扬起一张笑脸，认真道，“下辈子我还要做你和爸的孩子。” 李楠表情一顿，“……” 大可不必。 被鞭策好好工作天天向上的日子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宋棠松开李楠，话锋一转，“妈，明天就要开会了，我觉得你再看会儿资料吧，温故而知新。” 李楠表情又一顿，“……” 啊这。 宋棠不给李楠反应的机会，直接把资料放到李楠面前，“许孟阿姨可说了，这次会议很重要，有县领导出席。” 县领导对恢复妇女工作做了很多讨论，正好许孟这次牵头了五四矿务局女工委员会的工作，几位重要领导打算让许孟做个汇报。 “妈，这次去的不光有你，还有张爱萍阿姨。”宋棠拉着李楠坐在凳子上，“你可不能落后啊。” 李楠，“……” 她坐下后跟宋棠说，“闺女，我们都是一块工作的，是合作关系，不是竞争关系。” 宋棠愣了一下，眼睛看向名单上面的名字，“妈，你确定张爱萍阿姨想跟你合作？” 刚才的八卦可讲的是张爱萍为了争一口气，抢了别人的未婚夫，但到手了就不香了，这种性格还合作？ 李楠，“……” 她也不挣扎了，老老实实看资料。 明天会议确实很重要，她既然答应许孟好好做了，就得有始有终。 看她妈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她挪到旁边搞她的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秘笈了。 因为不能复印，每份秘笈都得手写，宋棠现在一有空就写，可认真了。 她对自己的要求是不能出现错别字和连笔字。 上辈子不愧是卷王啊，自我要求就是高。 李楠有时候看资料看得累了，就瞅一眼旁边的闺女——五岁大的小人，板板正正坐着，握着铅笔在册子上写字，她立马有使不完的力气了。 继续看。 第20章 为了上午的会议，张爱萍一大早就起了。 第15节 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描了眉。 全部收拾好后，她拿起一个黑色的包，就去跟许孟汇合了。 张爱萍对这次会议特别自信，一方面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之前在实验室工作的时候，都是由她向领导汇报，所以经验很丰富，知道如何表达效果最好，另一方面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许孟给她的资料她翻来覆去看了不下5遍，加上她本身记忆力就好，毫不客气的说，九成以上的文字她都记住了。 路上有人见着张爱萍便打招呼道，“张组长打扮的这么精神干嘛去啊？” 张爱萍在实验室工作的时候担任组长，于是大家都叫她张组长。 她挽了挽齐耳的短发，简短的说道，“准备开个会。” 那人也没有多问什么，矿里的人都知道张爱萍特别会做汇报，有时候外头来人考察，领导就会叫张爱萍讲讲矿务局的发展。 “许孟。” 张爱萍老远就看到许孟站在接待室门口，手里拿着一沓纸，全神贯注的看着。 她对许孟是欣赏的，因为许孟身上有股对自己狠的劲儿，太对她胃口了。 张爱萍走进后又叫了好几声，许孟才反应过来。 “来，这边坐。” 现在才六点半，职工都还没上班，三个人约定的时间是七点整。 两人坐下后，许孟问了张爱萍准备的情况，又说，“爱萍，你汇报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但这次的会议不会简单的汇报，是讨论，这不光关系着我们矿务局女工委员会的命运，还关系着妇女联合会的命运。” 张爱萍点点头，汇报和讨论还是有差异的，但她精通讲话的艺术，所以并不担心。 “你放心好了，资料我都记在脑子里了。”张爱萍让许孟把心放在肚子里，“到时候灵活处理，随机应变。” 许孟对张爱萍的能力还是认可的，所以也就没再多说，继续看起资料来。 “妈，你咋还在睡呢。”宋棠一把掀开李楠身上的被子，“你今天上午还要去开会呢！快起快起快起！” 李楠揉了揉眼睛，“没事儿，还有三十分钟呢。” 洗个漱，吃个饭，过去正好七点。 宋棠，“……”这时候不应该提前一点到吗？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妈咋睡得着的？ 宋成早就把饭准备好了，他其实有个事想跟他媳妇和闺女说，但又不想分散他媳妇和闺女的注意力，因为他知道他媳妇要参加的这个会议很重要，也知道他媳妇为了这个会议准备了很长时间、付出了很多努力（虽然一半是被闺女逼的），所以他打算等他媳妇结束这个会议再说。 “妈，你资料啥的都准备好了吗。”宋棠问道。 李楠边擦脸边说，“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 她又打趣宋棠，“闺女，你现在这模样特别像我妈——”对上宋棠犀利的眼神，她自动闭嘴了。 吃完饭，李楠又照了两遍镜子才出发，到汇合地点的时候，时间是6点59分。 “哎呦，你可真准时。”张爱萍没好气的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来的这么晚，她就不明白了，许孟带上李楠做什么，当吉祥物吗？ 李楠一点不气张爱萍的态度，嘴上说道，“还行还行。”又问两人吃饭了没。 许孟对李楠说，“肯定吃了，不然待会儿怎么熬得住，一上午呢。”会议从九点半开始到十一点半结束，两个小时的时间。 他们得先从矿务局到县政府。 李楠坐上许孟安排好的车，扭头往窗外一看，一大一小的身影，是她男人和她闺女，尤其她闺女那个望眼欲穿的眼神，看的她心肝疼。 宋棠朝李楠挥手，“妈，加油！加油！加加油！” 旁边宋成歪了歪嘴，又不是见不着了，看他闺女急的，饭都没吃就跑过来说要送送他媳妇。 见一大一小望着自己，李楠鼻头一酸，觉得这辈子有她男人和她闺女惦记着，值了。 张爱萍瞥了眼窗外，矮油，就是开个会而已，下午就回来了，至于吗？ 宋棠伸出手让宋成抱，“爸，你说妈看到我们俩这样，会不会超常发挥啊。” 她妈可千万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别掉链子啊！ 宋成，“……” 不愧是她闺女。 李楠不知道是不是get到了宋棠的良苦用心，趁着在车上的时间，仔细捋了一遍资料。 到了县政府，有人接待道，“三位，这边请。” 现在是八点半，招待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大约十几个，都是为了这次会议而来。 张爱萍手心有些出汗了，这些人可都是各个单位的一把手二把手，就坐在最前面那个戴眼镜的，她专门给他做过汇报，还有中间这个地中海，她也专门给他讲过矿务局的发展史。 好家伙。 她没想到与会的人都是这样级别的。 许孟有同样的感受，这次会议未免太过隆重了，各个单位的一把手二把手都来了，也就是说，女工委员会是站在了风口上？ 这么一想，激动压过了紧张，许孟愈发有斗志了。 唯有李楠，脸上看不到任何紧张、慌乱、兴奋的情绪，平静的就跟在矿里一样，这份泰然让许孟另眼相看。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李楠是个有潜力的苗子。 但实际上是因为，李楠根本不认识什么一把手二把手，她以为接待室里的人都跟她们仨一样呢。 “谁拿吃的了。”有个胖胖的人向四周询问。 张爱萍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纺织厂的一把手，姓吴，早知道这样她就拿点吃的了，这么好的结交机会。 “我有。”李楠说道。 她昨晚在包里塞了三个方糕，“喏，给你一个吧。” 吴厂长接过来，先看了看，跟李楠说，“这糕点没见过啊。” 李楠也拿出一个来，她正好有点饿了，“我男人给我做的。” 吴厂长乐了，“你男人做的？”他咬了一口，甜口，但不腻，“你男人手挺巧的啊。”他多问了几句，大概因为自己也惧内，所以对宋成挺好奇。 张爱萍在旁边看的眼睛都红了，这么好的机会便宜了李楠！ 太气了。 李楠半点不知道，她吃完一个后，又问吴厂长，“还吃吗，咱俩一人一半。” 吴厂长摸了摸肚子，说真的，一个方糕还真不够，便点头说了声谢谢。 大概是吃人嘴软，便问李楠，“平时没见过你啊，你在哪上班？” 李楠咽下嘴里的方糕，“五四矿务局的。”又指着许孟和张爱萍说，“我们都是女工委员会的。” 许孟跟吴厂长打招呼道，“你好，我是许孟。” 张爱萍紧随其后，笑脸相迎道，“吴厂长好，我是张爱萍。” 第21章 张爱萍每次紧张就会做深呼吸。 一下，两下，三下……这次做了足足二十下才平静下来。 但看着屋子里清一色的男人，她不由产生了一种被压迫的感觉，从心底直直窜到喉咙里。 虽然矿务局男职工也很多，但毕竟是职工，哪像现在，一把手二把手，眼睛都是没有感情的。 不过这也很正常，领导干部如果表情太丰富，那不是很容易暴露一些事情吗。 张爱萍又开始紧张起来，整个人都在发颤。 李楠看出了张爱萍的异常，关心道，“怎么了？是冷吗？” 她觉得接待室的温度还可以。 张爱萍看着李楠从容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她比李楠经验多，能力高，可现在李楠比她还淡定。 她摆了摆手，“没啥，就是有点晕。”她不想在李楠面前露怯，随便扯了个理由。 李楠也没有多问，把包里的资料整理了一下。 九点十分的时候，有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进来跟他们说，可以进会议室了。 会议室场地不是很大，但容纳二十三个人没有一点问题，一把手二把手结伴而行，谦虚落座。 许孟特意问了年轻人她们仨坐哪，年轻人指着后排的沙发，“坐那吧。” 张爱萍坐到沙发上后才恢复了些力气，她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脑子就是不听话，背的资料记的文字全没了，只剩下一张张男人的脸，一双双男人的眼睛。 许孟用手握住了张爱萍的肩膀，“放松点，就是个会议而已。” 她第一次参加会议的时候就跟张爱萍一样，很忐忑，尤其是满屋子没有女人的时候，更是不安，但随着一次一次的锻炼，她现在已经能很好地处理这种状况了。 领导们还没到场，这些一把手二把手窃窃私语进行社交。 除了各个单位的一二把手外，还有几位专家学者，他们专门为商议妇女工作而来。 等到九点二十五的时候，门口外传来了相互寒暄的声音。 “刘县长，请。” 吴厂长往门外看去，是刘红军县长，他和刘红军打过不少交道，知道这位县长是个有魄力的人，尤其是前几年卫星满天飞的时候，刘红军召集他们几个单位的一把手开了个会议，让他们不要迷了眼，多务实，多求真，就冲这一点，吴厂长就对刘红军佩服不已。 许孟有点吃惊，她虽然打听到了会有县领导出席，但没想到县长亲自来。 她呼吸有些急促了，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刘县长不喜欢讲废话，他示意旁边的助手开始会议，而他就坐在位置上，一脸地深不可测。 张爱萍第一次见到县长，她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全然没了一开始的自信。 她是见过很多领导，给很多领导做过汇报，但她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领导，更别说做汇报了。 矿务局和县政府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助手先说了一下这次会议讨论的内容，简而言之就是关于妇女工作是否恢复的问题，又提纲挈领的讲了妇女工作的发展历程。 刘县长这时候才说话，“把大家招来就一个目的，妇女工作还开不开展，如果开展，那怎么开展。”他眼睛扫视了一圈，“大家都是县支柱单位的一把手二把手，你们的意见对政府而言，十分重要。” 第16节 有几个人先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但大部分人都是保守态度，觉得妇女工作缓一缓再开展。 枪打出头鸟，他们干嘛冒这个险，要是被有心人大做文章，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刘县长很清楚这些人的想法，明哲保身，没有错误，但他想要的可不是这些，他眯了眯眼，指名道姓地说，“五四矿务局，许孟？”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是陈述句。 “你不是在搞女工委员会吗，给大家讲讲。” 许孟被点名后愣了一下，她实在没想到县长会叫她的名字，受宠若惊的同时，她眼里燃起了浓浓的斗志。 吴厂长挑了下眉，一开始李楠给他介绍许孟这人时，他没放在心上，但现在刘县长亲自点名，他不由多看了许孟一眼。 许孟不着痕迹地做了个深呼气，开始做汇报，她语言简洁，逻辑清晰，在场的人都听得很清楚。 张爱萍这时候知道了自己和许孟的差距，不说别的，单定力这一块，她就差的太远了，因为她清楚，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汇报绝对没有许孟这么镇定。 刘县长点了点头，问其他人，“你们对女工委员会工作有什么想法？” 各个单位的一二把手也都明白了刘县长的意思，这是让他们单位也搞女工委员会。 大部分人不乐意了，五四矿务局搞是五四矿务局的安排，他们单位可没有多余的人手物资搞这些。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 大家各执一词，你一句我一句，谁也说服不了谁。 张爱萍死死皱着眉头，很担心女工委员会流产，她看向许孟，希望许孟能站起来讲几句，可许孟摇了摇头，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可以讲吗？” 突然一道声音传进张爱萍的耳朵里，她越听越觉得这道声音熟悉。 猛然一回头，发现是李楠在说话。 她惊愕的张大嘴巴，眼睛死死瞪着李楠，她没有想到李楠会讲话，在这样一个几乎坐满了整个县城人物的场合里。 如果说是许孟，她还能接受，但李楠，她凭什么讲话？ 重点是李楠能说出什么来呢？别到时候丢人现眼！ 李楠完全没有多想，她只是想讲她要讲的。 如果宋棠在场，就会发现李楠此时的眼神坚定无比。 刘县长抬起耷拉的眼睛，盯着李楠道，“讲。” 李楠不是没有感受到刘县长给她的压迫感，但她可以承受，甚至可以消化。 这么多天的资料不是白看的，这么多天的夜不是白熬的，这么多天她闺女的监督不是没有成效的，那些东西就像沙漠里的仙人掌牢牢长在脑子里。 她从当前生产队妇女生存生活的现状入手，表述了开展妇女工作的必要性，语言虽然没有许孟那么简洁，但贵在思路清晰，语速适中，让人听的很容易。 张爱萍听到这些后，心里哼了一声，就这？她也会，甚至比李楠讲的更好。 但接下来李楠的话让张爱萍愣住了，不仅张爱萍，就连许孟，吴厂长，还有刘县长都愣住了。 她一个接一个的数字，从整个县域的女性劳动者，到各个公社，各个生产队，各个单位，各个大队……从一个数字到另一个数字，没有一点犹豫，甚至还进行了复杂的运算，她最后说道，“妇女能顶半边天不是口号，是事实，而我们要做的，是‘让妇女顶半边天’。” 第22章 张爱萍会议结束后眼睛就没离开过李楠。 李楠撇撇嘴，“我说你这么看我，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这人也真是，一直盯着她看。 张爱萍一听这话，翻了个大白眼，“去去去，你一个女的，我对你有意思干嘛？但说正经的，你刚才那段讲话，是这个。”她竖了个大拇指。 她没想到李楠有这样的本事，每一个数字都记得很清楚，还搞出了数字与数字之间的联系。 她现在对李楠的看法完全变了，六点五十九分到，是大将风范，跟吴厂长分享糕点，是有备无患。 如果李楠知道张爱萍的想法，“……” 你想多了。 她六点五十九到，没别的原因，就是起晚了，至于拿糕点，那是因为她馋。 李楠摆摆手，“说实在的，我现在都没缓过来，刚才站起来讲话，纯属脑子一热。” 她刚才在张爱萍的科普下才知道这次参加会议的都是些什么人物，所以她现在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真是勇啊！那么多厉害的人在场都没有讲话，而她，一个连干事都称不上的人，啪地一下子站起来。 她寻思着，这勇气是她闺女给的。 这么一说，她有点想她闺女了。 张爱萍觉得李楠这话是自谦，“要我说，你绝对在领导那挂上号了。” 张爱萍说出这话来，嘴里还酸酸的，她多想刚才站起来侃侃而谈的人是她。 李楠撇撇嘴，“挂上什么号，我就是一个小职工，会议室里那么多厉害的人，人家县长又不是傻，就因为我说的好就听我的了？根本不现实。” 张爱萍听完后，心里翻腾的羡慕平静下来，李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她们都是小喽啰，这种大事轮不到她们做决策。 在她心里，还是存着竞争的心思，所以现在听到这话，觉得石头落地了。 李楠这会儿又说道，“再说了，要你说有啥用，你觉得我能在领导那里挂上号就能挂上号了？” 张爱萍，“……” 李楠没空理会张爱萍复杂的心理，她揉着肚子，“中午是不是能在这吃饭，坐了一上午饿得前胸贴后背。”之前在矿里的时候，还能吃点零嘴填肚子。 所有来参加会议的人，可以在县政府食堂吃一顿午饭。 刚进食堂，吴厂长远远招呼两人，“来，这边。” 李楠拿起一个托盘，跟吴厂长说，“这里的菜挺多啊。” 张爱萍歪了歪嘴，这招待的可是各个单位的一把手二把手啊，菜能少吗。 吴厂长笑呵呵地给李楠说道，“这个红烧排骨和红烧肉，特别好吃，来一点。”他每次来这边开会，必在食堂吃一顿，这里的饭菜比他们纺织厂食堂好吃太多。” 李楠咽了咽口水，“行，那就来一份红烧排骨和红烧肉。” “小李同志，你刚才在会上的表现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呐，尤其是用数字说话的那部分，听的我热血沸腾，我一直喜欢用数字说话，比大段文字更能反映问题，反映效果……”吴厂长对李楠说，“你以后有什么想法吗？” 张爱萍在旁边一愣，这是要干嘛？挖人吗？ 她心跳到嗓子眼儿里。 李楠根本没听出吴厂长的话外之音，单纯以为吴厂长问她未来的想法，她思索了一会儿，“在女工委员会好好工作，努力学习，争取有一天能做到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吧。” 等话说出口，她怔了一下。 这话是她说的？！ 她未来的想法竟然是好好工作？努力学习？还口气不小的说争取有一天做到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 晕。 这难道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她闺女就努力工作吗？ 吴厂长不着痕迹的挑了下眉，有些意外李楠的回答。 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 他笑了笑，有志气。 张爱萍因为李楠这句话，心里那点羡慕嫉妒都没了，原来李楠有这么大的抱负，这么大的理想。 是她格局小了。 “我看资料的时候，发现很多生产队大队存在着大量问题，家暴，猥亵，强奸……仍有广大妇女同志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有人拉一把，我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员工，但我想做那个拉别人的人，一个人，两个人……只要能拉别人，我便会去做。” 李楠说完后，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原来在她心底存在着这样的想法。 这样一来，她觉得女工委员会二把手也不错。 如果宋棠知道她妈的变化，定会老泪纵横，涕泗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她妈长大了，成器了，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吴厂长知道李楠的想法后，他收起挖人的想法，竖起大拇指说，“小李，你好好干，一定会有成绩的，我看好你。” 李楠笑着回道，“谢谢吴厂长，我一定好好干，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说完之后，她觉得这下不努力不行了，大话都撂出去了。 唉，早知道就不说什么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了，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嘛。 都怪她闺女，整天在她耳朵边说啥妇女觉醒，妇女崛起，妇女要团结一致往前走，妇女要众志成城赚大钱，好家伙，全印在她脑子里了。 李楠这时候觉得耳濡目染这词真没错。 看，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吴厂长点点头，觉得李楠以后会有大作为的，不说别的，就刚才在会议室里站起来的勇气，没有几个人赶得上。 当然了，这种勇气，用得对了，叫可嘉，用的不对，叫鲁莽。 很明显，李楠用对了。 不管是有意的用对，还是无意的用对，以他对刘红军的了解，李楠被秘书记在本子上了。 第23章 严周序狠狠盯着对面的人，姜轶从哪找来的人，让都不知道让，会不会做事？ 这个乒乓球打的，可太闹心了。 孙顺华在旁边看的心肝颤，他说宋成啊，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这一个一个旋球，对面五个里头才接住一个，人家可是局长的朋友，能不能放点水，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给宋成使眼色，小祖宗啊，收着点行不，你还要在矿务局工作呢。 宋成挑了下眉，“主任，你想打？” 第17节 这眼睛跟抽筋了似的。 孙顺华，“……” 他根本没这意思，不过让他打也行，他以前是乒乓球队的，还代表学校参加过比赛，算是有点童子功在身上的。 还没等他点头，严周序烦躁的摆手，“我不跟你打，我就要跟宋成一决雌雄。” 孙顺华，“……” 宋成用舌尖顶了下腮帮子，让他干活他可能腰酸背痛，但让他打乒乓球，哈哈，他绝对生龙活虎。 “好啊，一决雌雄。” 孙顺华听完宋成的话，掩面叹息，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让宋成跟着了。 三天前，姜轶找到他，说是让他招待个客人，带着在矿务局周边玩玩，并让他选个人陪着，他回家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才决定是宋成。 毕竟是玩嘛，苏坚这种学院派的就不用考虑了，但像陈建设这般，没有一点特长的，选上也没啥用，至于老的和小的，带着就是累赘，女的话，一开始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所以挑来挑去，只剩下五个人。 这五个人里面，还得考虑性格因素，长相因素…… 宋成因为长的好、性格好、会唱歌以及会打乒乓球被定下了。 孙顺华选完后还怕姜轶不同意，但没想到对方就点了点头，他不由琢磨，可能评选大会的时候，宋成给姜轶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但现在看着宋成那张脸，他肠子都悔青了。 失策了失策了。 还不如让陈建设来呢，起码知道让着对方。 但陈建设那球技，说实话，根本不用让。 孙顺华看着比赛，心在流泪，别到时候姜轶觉得他人选的不行，不再信任他了。 矿务局现在的形势是，一伙以赵明柱为首，一伙以姜轶为首，姜轶刚来，群众基础不如赵明柱，他当时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主动跟姜轶汇报矿务局大大小小的事务，这才取得了姜轶的一点亲睐。 但看宋成的表现，他觉得他的未来一片渺茫。 严周序咬牙切齿，但眼里透露着浓浓的兴奋，他抹了一把汗，“再来。”他就不信了，他打不过宋成。 宋成不鸟严周序，他把球一握。 “说打几局就几局。” 啥意思，不打了？严周序爆出一句粗口，宋成看不起他是不是。 他大步流星过来，“宋成你啥意思？”一副不说明白就要弄死宋成的架势。 孙顺华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心说宋成啊宋成，能不能长点心呀，你想不打就不打啊，对面可是贵客！你还想不想在矿务局混了！ 宋成把乒乓球拍放好，“到饭点了，你不饿？” 打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球，他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尤其现在，肚子发出一阵又一阵轰鸣声。 他摸着肚子，“你看，我肚子抗议了。” 严周序嫌弃地看了眼宋成，肚子抗议了是什么骄傲的事吗，说的那么自豪。 他摆摆手，“行吧行吧，先吃饭。” 孙顺华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他觉得这个球看的，比他自己打都累。 “走，去吃饭。”他招待严周序道。 宋成穿好外套，“主任，咱们去哪吃？” “去爱民国营饭店，吃铜火锅涮羊肉。”孙顺华说道，这铜火锅涮羊肉是特意给严周序预定的。 严周序一听铜火锅刷羊肉，眼睛亮了，他最喜欢吃火锅了，在京市的时候，他可常吃，没想到这里也有。 火锅，宋成只吃过一次，是沾了他三哥宋业的光吃的。 严周序看宋成一动不动，“想啥呢，不会不知道火锅是啥吧。” “没。”宋成回道，“我能带上我闺女吗？” 孙顺华和严周序：“……”这是什么迷惑操作？ 宋成解释道，“我闺女没吃过火锅，我想带她体验体验，而且今天晚上我媳妇去女工委员会那忙了，我闺女一个人在家我不大放心。” 孙顺华，“……”这些理由挺正当的，但他心里觉得宋成带他闺女就是为了蹭饭。 “你闺女？多大了？”严周序挺好奇的。 宋成说起闺女来，脸上不由露出笑容，仿佛所有的劳累都是有价值的。 等等，他方才的思想有点危险啊，要让他闺女知道他这么想的，不得往死里压榨他。 “五岁了。” 严周序挑了下眉，“巧了，姜哥的外甥女也五岁。”他来之前还见过，叫柳婷，乖乖巧巧的一个小姑娘，但就是让人觉得没有活力，老气沉沉的。 宋成为自家闺女“背书”道：“我闺女很乖，一点都不调皮捣蛋。” 孙顺华，“……”乖？那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秘笈是什么鬼？他儿子可都告诉他了，宋成他闺女现在是矿务局小朋友里的老大，被称呼为棠姐。 就这？还乖？扯淡！ 严周序不知道具体情况啊，他以为宋成他闺女跟姜轶外甥女一样呢。 不过等他见到了宋棠，就不会这么想了。 “爸，你今天好好奋斗了没？”宋棠看到宋成后，第一句话就是，“咱们家的幸福生活全靠你了。” 孙顺华见怪不怪，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但严周序没见过啊，他疑惑不已，现在流行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了吗，不说吃了吗，说今天奋斗了吗？ 咋听着这么瘆人。 “这就是孙伯伯让你招待的客人吗？” 这一句话，让三个人同时陷入深思，说的好像他们是老鸨、妓女和嫖客一样。 最后还是宋成打破了沉默，毕竟是自己的崽，“这位是严周序，严叔叔。” 宋棠歪着小脑袋看着严周序，甜甜的叫了声，“哥哥——” 宋成点了下宋棠的额头，“是叔叔。” 宋棠摇头摇成拨浪鼓，“我不，我就要叫哥哥。” 宋成，“……”完了，跟他媳妇一个样，颜狗。 只是他以前咋没发现他闺女这样呢，思索了一番后，他觉得她闺女可能是选择性颜狗。 宋棠朝着严周序嘿嘿笑道，“哥哥，你眉毛上的疤真带感。“ 宋成，“……” 要命了要命了，他闺女喜欢这种的？ 这可不行！！！ 严周序挑了下眉，逗宋棠道，“要不要摸摸看？” 宋棠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严周序，“好啊！好啊！” 宋成，“……” 第24章 看着挂在严周序脖子上的宋棠，宋成陷入了深深的反思，到底是哪个教育环节出现了问题，让他闺女好这口？ 从他的角度，看严周序眉骨上的那道疤，有什么好看的。 想起之前来，他还指望他闺女给他找个芝兰玉树的女婿，这下？芝兰玉树？他看是桀骜不驯。 宋棠两手搂着严周序，嘴巴就没闭上。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哗啦我摔了一身泥……” 严周序皱紧了眉头，这歌唱的，他想把宋棠丢下去。 “宋成，你闺女你抱着。” 宋棠瞪圆了眼睛，啥？ “哥哥，你咋不抱我了呢？是不是抱不动了？咋比我爸还差呢！我爸一口气能抱我好长时间。” 她突然叹气道，“哥哥不行啊。” 严周序，“……” 宋成给了严周序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旁边孙顺华心惊胆战，这好不容易大的不折腾了，小的又开始造作，能不能让他省点心？下次招待客人他可不会叫宋成了。 不过话说回来，宋棠这孩子胆子真大，严周序那样子，他一个大人看着都发怵，宋棠竟主动凑上去，还挺高兴。 他不理解。 严周序为了证明行，只得继续抱着了。 但宋棠的歌声实在是难以下耳，为了让宋棠闭嘴，他说道，“这样，你别唱了，我来唱。” 宋棠高兴的拍手，“好啊！你唱！” 等姜轶见到这一场景，嘴角抽了抽，严周序啥时候这么乖了？抱着小孩唱歌？真是难得一见。 严周序见到姜轶后，立马不唱了，丢人！丢人！太丢人了！ 不是说姜轶在饭店等着吗？咋在路上遇到了？有没有地缝？他要钻进去。 姜轶走过来调侃道，“看来今天下午玩的不错，还唱上歌了。”因为下午有个急事，他去处理了，所以没有跟严周序一块。 严周序，“……” 宋棠认识姜轶，她扭过头，哥哥都不搂了，甜甜的说道，“局长伯伯，你还记得我嘛？我是宋棠，我爸是宋成。” 这可是个刷存在感的好机会。 第18节 哥哥再好看，也比不上伯伯有权有势。 宋棠觉得自己真是人间大清醒。 美色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 孙顺华有点佩服宋棠了，这小家伙真是谁都不怕啊，还问局长记得不记得她，怪不得能在矿务局小朋友里当老大呢。 只不过局长咋会记得一个小孩呢？ 可接下来姜轶的回答让他大跌眼镜。 姜轶笑了笑，“记得，督促你爸学习的小朋友。” 宋棠眼睛一圆，好家伙，她这个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嘛。 严周序听到这话很好奇，问宋棠，“你督促你爸学习？” 哦豁，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孩子督促爸爸学习这种事，有意思。 宋棠点点头，“对啊，不仅我爸，还有我妈，他们在我的督促下，工作更加上进了，学习更加努力了，生活更加积极了。” 她骄傲的说道，“比如我爸，在我的督促下，每天看报纸，写总结，背评论文章，政治素养和理论素养明显提高了，再比如我妈，在我的督促下，认真准备会议资料，现在已经是许孟阿姨的得力助手了。” 宋棠有信心把她爸妈培养成国家栋梁。 严周序笑得不行了，“宋成，你这闺女没白生，说不定真能把你培养成人才。” 他打趣道，“如果天底下的小孩都跟宋棠一样，那咱们国家不缺人才了。” 孙顺华歪了歪嘴，“……” 宋棠握拳头说，“孩子越努力，父母越优秀，我一定要发扬这种精神，让更多小朋友加入其中。“ 孙顺华，“……” 他可听说有好几个孩子信了宋棠的鬼话，已经开始践行秘笈内容了。 要他说，这孩子将来绝对是搞宣传的一把好手。 严周序不知道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秘笈的事情，单纯以为宋棠说说而已，哄小孩的说道，“我支持你。” 等到饭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孙顺华让服务员上菜，有猪肉，羊肉，毛肚，黄喉，香肠，土豆，白菜，香菜，胡萝卜，香菇，豆腐皮和手擀面。 大家面前都有个小锅，需要自己涮。 严周序很满意这个安排。 安排食宿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孙顺华是个妥帖的人，安排的很合严周序心意。 宋棠眼睛一直亮亮的，悄声嘱咐宋成，“爸，如果以后还有这种场合，记得叫我。” 可惜了，她妈不在。 宋棠稍稍为她妈遗憾了一会儿。 心里道：既然这样，她待会儿可要替她妈多吃一点。 姜轶先动筷说道，“就普通的吃饭，大家随意一点就行。” 这时候大家的锅都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着奶白的泡，统一的菌汤锅。 孙顺华指着一个红瓶说，“吃辣的挖这个，放到锅里。” 宋棠喜欢吃辣，“爸，我要挖点。” 宋成是个合格的爸爸，先服务宋棠，挖了一点辣放到宋棠锅里，又将涮好的肉啊，菜啊夹到宋棠小碗里。 姜轶看着对面宋成和宋棠的互动，觉得很新奇，他还是头一次跟自己属下的孩子一块吃饭。 毕竟以前没有哪个属下敢带孩子跟他一起吃。 “宋棠是吧。” 宋棠一听，立马咽下嘴里的豆腐皮，板板正正坐好，“在呢，局长伯伯，你可以叫我棠棠。” 孙顺华，“……”这孩子真是一点不客气。 姜轶笑了笑，“好，棠棠。”他问道，“长大想干什么呀？有没有目标？” 严周序挑眉补充道，“培养你爸妈可不算目标。” 宋棠顿了顿，可她的目标就是要把她爸妈培养成国家栋梁啊。 不能说这个的话，那说什么呢？ 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我以后想要为祖国的繁荣昌盛贡献自己的力量！” 宋成听到宋棠这话，不愧是她闺女，格局够大，他立马竖了个大拇指。 姜轶垂了垂眼皮，他惊讶的时候一般是这个动作，因为不想让别人发现，他没想到一个五岁小孩的目标是这个？ 宋棠拖着胖腮想，把她爸和她妈培养成国家干部，服务人民，服务群众，算是为国家繁荣昌盛做贡献了吧。 要是宋成知道了，“……” 这闺女是真没法处了。 第25章 孙顺华有点看不清现在的情况了，他们四个大老爷们在看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吹牛逼。 吹的是未来。 说是祖国富起来了，强起来了，大家生活的很幸福，有吃不完的食物，穿不完的衣服，每家每户都有小汽车，都有电视机…… 孙顺华觉得宋棠做白日梦呢，还小汽车？他觉得每家每户有自行车就不错了。 小手端着杯子的宋棠还继续说着，“我们将会重新回到世界的中心，回到国际舞台的中央，我们将会……” 孙顺华听完后，忙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重新回到世界的中心、国际舞台的中央？ 他不敢想象。 虽然m国经济波动，失业率上升，但客观来看，还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 孙顺华皱着眉头，心说这孩子真敢说。 但说实在的，一个小孩能知道这些吗，他不由看向宋成。 宋成自己也是惊讶的不行，见孙顺华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他立马咳了咳，“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孙顺华，“……” 看宋棠还不住嘴，宋成赶忙道，“行了，闺女，别说了，让大家干了吧。” 让她闺女说个祝酒辞，好家伙，停不下来了。 严周序打趣宋棠，“这还没喝，就醉了。” 宋棠杯子里是奶，其他人杯子里都是茶水，他又挑眉道，“难道这就是醉奶？” 想他以前还想生个闺女，但现在，他犹豫了，别到时候生出一个宋棠来。 这么一想，他同情的看了眼宋成，有这么一个闺女，可真是……为社会国家造福。 宋棠见好就收，心说：也不知道刚才那段话给局长伯伯留下深刻印象了没。 姜轶表示，确实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以后还是不要轻易让小朋友说祝酒辞了。 宋棠举起小手里的杯子，露出小白牙说，“大家喝，别客气。” 姜轶含笑道，“棠棠的乐观精神非常好，我们国家将来一定会回到世界舞台中央的。”说完之后，他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61年的时候，有人问主席，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黎明，主席说道，‘一开始就看到了，对我们来说，前途一直是明朗的，至于道路，那是人走出来的。小路是人走出来的，大路也是人开辟出来的，逐步取得经验，逐步看到光明。’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们要有克服一切困难的信心，就像棠棠说的，未来会有吃不完的食物，穿不完的衣服，家家户户都有小汽车，都有电视机。” 宋棠很捧场，呱唧呱唧鼓起了掌。 一旁孙顺华见状，也立马鼓起掌来，然后说道，“□□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呢？就像这天，虽然现在黑着，但太阳总会升起来的。” 对于孙顺华这番话，姜轶点了点头。 孙顺华这个人，智慧有，能力在，是可用的人，就是有时候不够灵活变通，但这都是可以培养的。 宋棠眨巴了一下眼睛，用小胳膊戳戳宋成，“爸爸爸，赶快说点话。” 可不能被孙伯伯比下去了。 宋成，“……” 他现在特别像被父母催着表演的孩子。 他不紧不慢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前进性和曲折性的统一，我看报纸的这些天里，对唯物辩证法有了更深刻的体会，我觉得马克思主义的东西要深，深理解，深体会，深学习，只要学懂了里面的思想，方法，观点，才能更好的实践和运用。” 又说道，“我前几天刚从咱们矿资料室借了马克思的《资本论》，看了个开头，简单跟大家说说我的看法，他从商品出发，介绍了商品的两个因素，使用价值和价值，这两种价值分别由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决定，其中价值的表现是交换价值，通过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衡量……” 宋成说完后，由衷感叹道，“写的太有层次和逻辑了。” 宋棠此时此刻觉得她爸二米八。 说的太好了，真给她长脸！！！ 一旁孙顺华没想到宋成能说出这些话来，他虽然知道宋成每天看报纸写总结背评论文章，但没放在心上，甚至觉得宋成是装样子假学习，但现在听完宋成说的，他错了，人家宋成是真学了，甚至还有了自己的体会。 他不由有了一种紧迫感。 辩证唯物主义他知道一点，《资本论》他也听过，但都没有好好了解，而宋成却能侃侃而谈，他觉得自己的理论素养不够、远远不够。 孙顺华不是没有理想抱负的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而理论知识的储备对一个干部而言非常重要。 像革命委员会那群人，哪一个没有自己的理论体系呢。 他觉得自己得加把劲儿了，今晚回去就翻翻报纸，做做笔记。 姜轶深深看了宋成一眼，说道，“不错，学习理论是对的，只有理论上保持清醒，才能在实践中保证正确的方向。” 第19节 宋棠使劲儿点头。 姜轶问宋成，“上到高中？” 宋成挠了挠头，“就上了一年半，没上完。” “高中还是要读完的，这样，最近有个革委会的培训班，要各大单位派人去学习思想，你去吧。” 革命委员会地位不用多说，每三个月都会组织一次学习，每个单位，比如矿务局、纺织厂等等，都要派人学习两周，接受最新的思想政治教育。 孙顺华皱了皱眉，以前矿里派去学习的人都是苏坚。 苏坚理论扎实，素质过硬，又年轻，虽然做事有些死板，但总体是优秀的。 姜轶把宋成安排到革委会是有自己考量的，他交代道，“宋成，到了之后，多听，多看，多学，那里面的，都是人才，学到一点，就能受益无穷。” 他看了孙顺华一眼，“这事我去跟赵明柱说。” 姜轶垂了垂眼，说实话，他不知道走这步棋是不是对的，但现在容不得他考虑太多，犹豫就是错过时机。 但宋成是否有那个能力呢？ 他还是不确定的。 不过宋成身上有一点，是孙顺华，苏坚，还有很多人没有的，是弹性，做人的弹性。 不客气的说，宋成是一块好玉，只是现在还没有琢出来。 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他不介意当那个琢玉人。 只是希望宋成不要让他失望，不过失望了也不是不能接受，一枚棋子而已。 在这盘巨大的棋局里，他是棋子，宋成也是棋子，谁都是棋子，要做的，不过是两个字——听话而已。 可听话，和以卒杀车不冲突。 第26章 一顿饭吃完，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比如孙顺华对宋成的态度。 他干了三年的副主任，知道领导赏识的重要性，只是没想到，姜轶对宋成青睐有加。 孙顺华虽然不理解，但清楚不能再用之前的眼光看宋成了。 领导赏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革委会。 虽然只是个短期学习，但好处很多，这第一点就是能认识结交很多有用的人……革委会主任可相当于县委书记的存在。 孙顺华羡慕归羡慕，但知道这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过话说回来，革委会那趟浑水，不是谁都能淌的，宋成一个啥政治经验都没有的人过去，能应付的来吗？ 他看悬。 宋成没有变化，吃吃喝喝哄闺女。 孙顺华看的纳闷，宋成是真傻还是假傻，既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激动来，这要是其他人，早就眉飞色舞了。 宋成确实没眉飞色舞，但宋棠乐的龇牙咧嘴，她爸有活了耶！还是局长伯伯亲自布置的。 回家的路上，宋棠悄咪咪道，“爸，你要发达了。” 她觉得离躺赢不远了。 但宋成没有那么乐观，他点了下宋棠的脑袋，“什么发达？是进了火坑了，革委会什么地方，里面哪个人不是八个心眼，你爸我就一个普通的车间工人——” 倒不是他自贬，是事实就这样。 他既没有苏坚学院派的出身，也没有孙顺华丰富的政治经验，去革委会…… 宋棠拉着宋成的手，“爸，我觉得局长伯伯派你去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只要听话就好了。” 她接着安慰道，“你看你有你的长处，会打乒乓球啊，会唱好多好多歌啊，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啊……” 会打乒乓球？会唱歌？宋成挑了下眉，还不如不安慰呢。 他看向远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中，心道，管它的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浑水一旦淌了，想脱身很难，但如果不淌，想独身很难。 宋成看着宋棠晃来晃去的小脑袋，宠溺的笑了笑，心说，前面就是火焰山，他也得闯啊。 宋棠不知道宋成心底的变化，单纯以为她爸畏难了，于是唱歌给她爸打气道，“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宋成，“……” 真不知道这些歌他闺女从哪听来的。 回到家，两人迎面撞见了宋业。 宋业像是专门在等他们一样，宋棠喊了声三伯。 “你干嘛去了？”宋业直接问宋成。 宋成掀了掀眼皮，他三哥问他这话，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既然这样，他没必要瞒着，简单回道，“跟局长吃了个饭。” 听到这么坦荡的回答，宋业不知道说啥好了。 他今晚加了个班，回家路上看到姜轶、孙顺华、宋成，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个头很高的男人走在一起，他又震惊又好奇又不甘。 震惊是宋成怎么跟姜轶走在一起，好奇是宋成为什么跟姜轶走在一起，不甘是宋成凭什么跟姜轶走在一起。 孙顺华和姜轶走在一起他能理解，毕竟孙顺华站队姜轶的事全矿都知道。 当时看到孙顺华这种站队的行径，他还不屑一顾，觉得孙顺华自断后路。 姜轶背景是硬，高干子弟，但总归是副局长，上面还有局长赵明柱呢，再说了，姜轶在矿务局呆不了多少时间，如此一来，站队姜轶没有多少好处，矿务局当家作主的还是老局长赵明柱，但现在看着孙顺华风光无限，他心里免不了酸涩。 突然之间，他明白了什么，孙顺华站队姜轶，根本是因为志不在矿务局！ 宋业用手拍了拍自己额头，是他目光狭窄了，只盯着矿务局这一亩三分地，人家孙顺华早就跳脱出矿务局了，视野不知道比他高出多少。 想他之前还不屑孙顺华的做法，现在看来，小丑是他自己。 宋棠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宋业又是叹气又是震惊又是用手拍额头，扯了扯宋成的衣角，“爸，三伯是不是吃错药了。” 宋业，“……” 因为想通孙顺华的事情后，他对宋成跟着一起去吃饭的事就不是很在意了。 他觉得叫上宋成可能是孙顺华的一个心机。 最后他对宋成说，“孙顺华可没有表面上那么随和，你啊，小心点，别被利用了。” 宋成挑了下眉，不知道他三哥说这个干嘛。 但孙顺华这个人，比他三哥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不像他三哥，一天到晚都是进进进，大yue进吗？ “我知道了。”宋成点头道。 末了又对宋业说，“三哥，早点睡吧，你看你的卧蚕，都变成眼袋了。” 宋业，“……” 他下意识摸了摸眼睛下方，真的嘛？他就熬了七天而已。 回到自己房，刘燕凑过来问宋业，“老四真和局长出去吃饭了？” 她今天过的很不顺心，上午一大群人跟她打听女工委员会的事情，叽叽喳喳，让她一肚子窝火，要知道前些天她还看不上女工委员会，现在好了，去县政府开了一个会议，女工委员会让她高攀不起了。 刘燕心里不是滋味，一是因为许孟，原先和她差不多一样的人，现在是女工委员会的大当家，二是因为李楠，原先不如她的人，现在是女工委员会的二当家。 这种落差，让她高傲的心脏受不了。 晚上的时候，她男人又跟她说，老四好像跟局长一起出去了，这这这……如果是真的，老四两口子是走了啥狗屎运。 “快说话啊，到底咋回事，他有没有和局长出去。” 刘燕现在的样子有点儿歇斯底里，让宋业愣了愣。 他虽然知道刘燕没有表现出来的温婉，但没有想到会这么不温婉。 刘燕看着宋业直直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怎么了？” 宋业摇了摇头，哪有人只有一个样子的，他是相中了刘燕的温婉，但他娶得是人，又不是娃娃。 他坐下来说道，“老四是跟局长出去了，你先不要急，听我说，我猜是孙顺华叫上的宋成。” 孙顺华？刘燕皱了皱眉头。 宋业把刚才的猜想告诉刘燕，”这人，以前小看他了。”看着笑笑呵呵的，却是个剑走偏锋的狠人。 “那我们怎么做？”刘燕现在气已经没了，因为她清楚发脾气没有一点用处，此时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做。 宋业皱了皱眉头，他这几天加班是为苏坚整理材料，给赵明柱写稿子，如今事情做了三分之一，贸然退出去，哪边都不讨好，所以说，还是坚持一开始的选择，说不定很快就柳暗花明了呢。 第27章 县领导发话了，说要大力支持女工委员会的发展，现在女工委员会成香饽饽了。 这架势、这阵仗，让花姐肠子都悔青了。 回想起自己之前对许孟说过的那些话，她真想扇自己两巴掌，但现在说啥都晚了，即便她伏低做小找许孟，许孟也不会让她进女工委员会了，更何况，她低不下那个头，抹不开那个脸。 唉。 花姐经过这事狠狠长了个记性。 不光花姐后悔，其他女职工也是，恨自己没有把握住这个一飞冲天的好机会。 潘莺为了这事，郁闷了好几天。 记得前些天的时候，她看见名单里有李楠的名字，还为李楠担心，可现在，李楠成了女工委员会的二当家了。 女工委员会还在建设中，所以按“二当家”称呼着。 她在矿务局宣传部工作，干了这么些年，努力混上了个小组长，管三个人，而人家李楠，经过这么一遭，直接是二当家。 这落差……她好好工作，到头来竟然不如自己一直看不上的人。 第20节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要说张爱萍是二当家，她认了，毕竟人家张爱萍的能力水平摆在那，是局里排的上号的“嘴皮子”，她服气，可李楠？ 潘莺想不出来李楠有啥本事。 以前的时候，她没觉得李楠不好，但现在，她看李楠哪哪都不顺眼。 跟潘莺相反，宋奶奶看李楠哪哪都顺眼。 今早上还特意给李楠煮了鸡蛋，让李楠带着上班吃，说是让李楠好好补补，每天这么用脑，多累啊。 说实话，宋奶奶真没想到老四媳妇能有这样的造化。 她对李楠说，“老四媳妇，你呢好好跟着许孟干，她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别偷懒，别贪吃。” 对于别偷懒别贪吃的建议，宋棠狠狠点头，觉得宋奶奶真了解她妈。 李楠乐滋滋地接过鸡蛋，说道，“妈，你放心，这个坑……位置我既然占了，就要好好干下去，坚决不给咱们老宋家丢人。”这话在她闺女高强度的训练下张口就来，已经深入骨髓了。 她目前的打算是，管它以后拉不拉屎，先把坑站住，死死站住。 这人呐，一旦处在漩涡中间，很多事情就会不由自主了。 ………… “宋棠，你站住！”宋杏和宋梨两姐妹叫住准备去遛狗的宋棠。 狗是孙学凯的狗，宋棠要来的。 宋杏和宋梨使劲儿瞪着宋棠，都怪宋棠她妈去了什么女工委员会，导致她妈脾气暴涨，动不动朝她们姐妹俩发火。 宋棠叫狗坐下，“你们想干嘛？” 宋杏和宋梨对视一眼，“让你妈别去女工委员会了，回后勤部吧。”这样，她妈就不会不高兴了。 宋棠，“……” 宋杏和宋梨一左一右围住宋棠，“你要不答应，别怪我俩对你不客气了。” 宋棠歪了一下嘴巴。 哦豁，她这是被威胁了？ 她抱住自己，特别配合的说道，“我好怕怕哦。”但眼里哪有半点儿害怕的样子。 宋杏和宋梨，“……” 在姐妹俩愣神的空里，宋棠一手搂一个，“两位漂亮美丽大方优雅的堂姐，来，咱们坐下聊。” 搞了半天，原来是宋杏和宋梨参加一个作文比赛没有取得好名次，怕潘莺生气，所以想了这么个声东击西的招数。 宋棠，“……”这也太声东击西了。 宋杏和宋梨为这次作文比赛前后准备了半个多月，甚至找老师改了好几次，原本以为得奖是板上钉钉的事，可结果两人都没有选上，别说特等奖一等奖了，就连个优秀奖也没有拿到，更气人的是，有个同学用一晚上写了一篇，竟然得了二等奖，这让好强的宋杏和宋梨怎么受得了。 宋杏和宋梨作为潘莺的闺女，从小要强。 所以对于这次没有获奖，十分难过，同时，也怕潘莺十分生气。 宋棠转了转眼珠子，“评奖这事儿，我听你们那意思，是有两类人。” 宋杏和宋梨愣了一下，两类人？啥意思？ 面对宋杏疑惑的眼神，宋棠解释道，“这第一类，是你和宋梨堂姐，准备充足但没有评奖。” 看着宋梨宋杏黑如锅底的脸，宋棠不仅没收敛，还嚣张地问了一句，“是不是？” 宋杏咬牙切齿道，“是。” 宋棠眯了眯桃花眼浅笑一声，继续往下说，“这第二类，是写了一天但还获奖的同学，而且呢，你们觉得他们不可能获奖。” 宋杏和宋梨这时候已经气得冒烟，大概想杀死宋棠的心都有了。 宋棠没再逗对方，清了清嗓子，说，“两位堂姐，你们认为评奖这事儿取决于第一类人还是第二类人？” 宋杏瞪了宋棠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是觉得别人不会获奖，但结果出了，别人获奖就是获奖，她没获奖就是没获奖，这是事实，只能说明她还有很多地方要改进，总有一天，她会超过前面的人的！ 宋梨也是这样的想法。 于是两人异口同声道，“取决于第一类人，是我们能力……不足，但我们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超过别人的。” 宋棠眼睛里闪过欣赏，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朝两姐妹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宋杏紧紧皱着眉，可如果不是第一类人，那答案是……第二类人？绝对不可能。 就跟考试一样，自己名次靠后，难道要怪其他人考得太好？根本就是扯淡。 就在宋杏想开口反驳的时候，宋棠幽幽说道，“是取决于第三类人。” 什么？第三类人！哪来的第三类人？ 宋棠不紧不慢开口，“评选的人。” 评选的人？姐妹俩紧紧皱着眉头，意思是第三类人是评选的人？两人若有所思。 这次评选，如果没记错的话，有张老师，而她们两个的语文老师似乎与张老师有过节，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都通了…… 宋棠看事情解决了，挥了挥手，“我去遛狗了。” 突然灵光一闪，对宋杏和宋梨说，“两位堂姐，我想起来了，我妈跟我说过一个好好工作的妙招，你们可以告诉二伯娘。” “什么什么？”两人着急的问道，尤其是宋杏。 她想：如果拿到了这个妙招，她妈就会工作顺利，工作顺利就会脾气好，脾气好就不会拿她们出气，作文没拿奖的事也就能应付过去了。 宋棠开口说道，“这妙招就是不再要孩子了。” 宋杏和宋梨，“……” 这是在逗她们玩吧。 宋棠看两人不相信，于是说道，“你想啊，生孩子多麻烦，得备孕，得怀孕，得生，得哄，得养，怀孕你们知道的吧，十个月呢，耽误多少功夫？还不如趁这个空好好学习，说不定就升职了呢。” 宋杏和宋梨对视一眼，觉得宋棠说的真有道理。 宋棠又给两姐妹烧了把火，“而且啊，你们爸妈不要孩子，那你们就是唯一的孩子，难道你们想要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吗？” 宋杏和宋梨使劲儿摇着头，她们一点不想她们爸妈再生孩子，尤其是生小弟弟。 两姐妹很清楚再有一个小弟弟的后果。 宋棠朝两人眨巴了一下眼睛。 “不说了，狗等急了。”她撸了一下狗脑袋，“走！ 宋杏和宋梨看着一人一狗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第28章 宋杏和宋梨是有自己想法的孩子，她们没有完全按照宋棠说的话跟潘莺说，而是变了变。 “妈，我们知道四婶儿为啥能当上女工委员会的二当家了。” 潘莺一听，眼里冒光，但一想，宋杏和宋梨咋知道的，不由怀疑的看着两人。 宋杏抠了抠衣角，绷着小脸说道，“妈，我俩从宋棠那听来的。” 宋梨转了转眼珠子，又补充道，“是宋棠她不小心说漏嘴的。” 宋棠？ 潘莺皱了皱眉头，接着催问道，“那你们说说啥理由？” 对这事，她百思不得其解，更奇怪的是，今天中午她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张爱萍跟在李楠屁股后边，看着还挺高兴的。 嘶，这可不是张爱萍的作风。 所以李楠到底为啥能当上女工委员会的二当家呢？为啥李楠能让张爱萍服气呢？ 宋杏早就把理由练了好几遍了，这会儿条理清晰的说道，“四婶儿跟许孟阿姨打包票，说将来不会再要孩子，要一心一意为女工委员会做贡献，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许孟阿姨觉得四婶儿觉悟高，所以才让四婶儿当了女工委员会的二当家。” 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等等，这不是重点。 潘莺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李楠是不准备要孩子？可宋棠是闺女不是儿子啊，她紧紧皱着眉头，心说，李楠真是为了事业不顾一切啊。 宋杏见她妈神色不错，建议道，“要不妈，你也别要孩子了呗，说不定能升职呢，你看四婶儿就是这样干的——” 话没说完，潘莺听出那意思来了。 两姐妹是想让她不要再要孩子了。 潘莺眼神犀利地盯着两人，“这话是不是宋棠教给你们的？”她养的闺女她清楚，不会跟她反着来，这些话指定是宋棠那个丫头教的。 宋杏和宋梨脸上露出慌张的样子，这说的好好的，她妈咋发现了呢。 但两人都没有吱声，毕竟宋棠是想帮助她们。 潘莺见两人鹌鹑似的一动不动，摆了摆手，“你们先去写作业吧。” 宋杏和宋梨听到这话，如蒙大赦，马上跑回屋里写作业了。 潘莺想了想，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朝李楠那屋走去。 “李楠！你在不在？” 李楠下班回来不久，刚躺上床，就听见潘莺鞭炮似的喊声。 她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又特意打开桌子上的书，营造一种她在学习用功努力的样子，一切搞完之后，才开门。 “二嫂，咋了？找我有事？” 潘莺开门见山，满脸怒气的说道，“李楠，你看看你闺女干的好事，把宋杏宋梨带坏了，说啥让我不要孩子？宋杏宋梨多好的孩子，现在竟然敢跟我做对了，都是你闺女搞的鬼！是你闺女的错！今天你要不给我个说法，哼，我跟你没完。” 李楠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时候说这个不管用，她拉着潘莺进屋，“二嫂，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也知道，我家闺女乖巧懂事，不会做破坏你们母女感情的事。” 潘莺，“……” 宋棠乖巧懂事？眼瞎吧。 第21节 别以为她不知道宋棠搞的望父成龙望母成凤秘笈，甚至光天化日抢了人家孙学凯家的狗。 就这？乖巧懂事？她看是一点都不沾边。 李楠给潘莺倒了杯水，“二嫂，刚才说的口干舌燥了吧，快喝点水，润润喉咙。”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下弄的潘莺不知道怎么发作了。 但气势上不能输，“李楠，不是我这个当二嫂的说你，你闺女这事做的就是不对，给宋杏宋梨灌输这种思想！生孩子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不生是你的事，我还想要个儿子给我养老呢。” 李楠这会儿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她闺女跟宋杏宋梨姐妹俩说了她不要孩子的事啊。 “是我的错。”李楠认错认的很积极，“我之前跟我闺女说以后不要小孩了，只要我闺女一个孩子，她给听去了。” 潘莺挑了下眉，难不成宋杏宋梨一开始说的话是对的，李楠能成为女工委员会的二当家是因为不再要孩子？ 她直直盯着李楠问，“你和宋成真不再要孩子了？” 李楠觉得这事没啥好隐藏的，“对，不再要了。” 又为了凸显两人艰苦奋斗的作风，说道，“我们两个都打算先搞工作，我这边女工委员会刚刚起步，要干的事太多太多，根本没空，宋成那边也忙，他现在负责宣传栏那块，事也很多，再说了，我们有宋棠一个孩子就够了。“ 如果再来一个，那就不是够了，是够够的了。 她可没那精力和功夫再生养一个，太累了。 她握着潘莺的手，“二嫂，我知道你的想法，怕没生儿子被说闲话，我掏心窝子的跟你说一句，闺女不比儿子差，你们家宋杏宋梨，懂事，乖巧，学习还好，这以后肯定不会差的，而且她们那么听你的话，以后还能不给你养老？” 看着潘莺想要反驳，李楠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不瞒你，我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担心，但后来一想，找个上门女婿不就得了。” 潘莺，“……” 宋棠那个性子，就问谁敢当你们家上门女婿？ 还是她俩闺女懂事乖巧。 等等，她来找李楠干嘛来了？被李楠说的都给忘了，甚至觉得只有闺女也不是不行。 她不由好好打量起李楠来，原先她咋没发现李楠嘴皮子这么利落。 李楠以为潘莺还没想明白，又说道，“你啊，也别担心妈那块，只要你有本事了，别说只有闺女，就是你没有孩子，妈照样对你好，你看今天上午妈对我的态度，特意给我煮了鸡蛋，这叫什么，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还是搞宣传的，这点道理不明白？” 潘莺这么一想，确实是这样。 她不由询问李楠的建议，“那你觉得我应该咋做？”她也想要宋奶奶给她煮鸡蛋。 李楠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报纸，“这是咱们矿的报纸。” 潘莺瞅了一眼，“是啊，咋了？” 李楠卖关子地说道，“我觉得上面差点什么？” 差点什么？潘莺皱了皱眉，五四矿务局的报纸归他们宣传部负责，一直以来没有问题，怎么会差点什么呢？ 她疑惑的看向李楠。 李楠挑眉道，“缺了女工委员会的版面。” 潘莺下意识想反驳，毕竟报纸的版面都是确定了的，哪一块是什么，哪一块写什么，清清楚楚，但一想现在女工委员会县领导带头支持……加一块女工委员会的版面也不是不能操作。 “你意思是，让我跟弄这个事？” 李楠握着潘莺的手，“不愧是我的二嫂，就是聪明。” “我直接跟你说吧，这事许孟特别重视，说是必须办的漂亮，原本我打算找你们部主任说一说，但一想，我亲二嫂就在宣传部啊，多好的关系。” 李楠继续跟潘莺说，“你也别着急反驳我，回去好好想想，干好了呢说不定——” 她给潘莺一个你懂的表情。 干好了说不定能得到赏识，下一步就是升职。 潘莺从李楠屋里出来的时候，脚是轻飘飘的。 她虽然没有给李楠一个明确的态度，但心里确实是倾向于同意的。 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好机会。 等回到自己屋，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找李楠找了个寂寞——不仅没有怼到李楠，还叫李楠给她布置了任务。 你说这事…… 第29章 宋棠小手指着狗, “孙学凯，你家狗没跑几步就累趴下了。” 孙学凯无语的看着宋棠，“你骑在它身上, 指望它能跑多远？” 可怜了他的小黑了，现在眼里都没光了。 宋棠跳了一下, 表示自己很轻盈, 并说道，“我这小体格，在它背上就是一片树叶。” 孙学凯, “……” 小祖宗, 你知不知道你一跳、你腮帮子上的肉也跟着一跳啊，还轻盈？哎呦, 可笑。 他指着地上的尘土, 欠揍的说道, “你看你一跳，地上的土都飞起来了。” 宋棠，“……”能不能愉快交流了。 恰巧这个时候, 陈鹏旋跑了过来, “宋棠，我找你半天了。”这几天他为他爸操碎了心啊，小小年纪就忧愁满面, 他想不明白为啥望父成龙秘笈在他爸身上没有任何作用。 宋棠一挑眉，先说道, “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陈鹏旋, “……” 他大口喘了几下, 然后说道, “我没打算退, 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把你爸培养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明明他按照秘笈上说的做了，为啥他爸没有一点改变。 他现在，什么耐心、爱心和细心都磨的差不多了。 只好过来求助宋棠。 宋棠小手摸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过了会儿，她说，“虽然秘笈是一样的，但父母是各式各样的，有懒的，有馋的，有滑头的……所以在使用秘笈的时候，要考虑具体情况。” 陈鹏旋觉得这话很对，使劲儿点了点头。 宋棠越说越顺溜，“有个词就很好，叫因材施教，意思是老师要根据学生的特点进行有针对性的教学，放在这里，就是孩子要根据父母的特点进行有针对性的培养。” 她走到陈鹏旋跟前，“你爸有什么爱好吗？” 陈鹏旋不假思索道，“养花。”他爸天天侍弄家里的几盆花，风雨无阻，仔细的呀，比养儿子都上心。 这么一想，他真可怜，比不上几盆花。 养花？宋棠眼睛一亮，她觉得他们家缺少一盆花。 她清了清嗓子，“虽然说你爸有养花的爱好，但养的好不好——” 没等宋棠说完，陈鹏旋打断道，“好，我爸养的花，我知道，花一大朵一大朵的，叶子绿油油的。” 宋棠皱了皱眉，“一大朵一大朵？” 陈鹏旋见宋棠不相信，“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搬一小盆来。” 孙学凯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宋棠摆明着要骗陈鹏旋家的花啊，太无耻了！ 宋棠瞪了眼孙学凯，意思是别坏她好事。 她转头对陈鹏旋说，“不是我不相信你，是因为我没见过大朵大朵的花，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爸养花养的好，咱们可以用投其所好这一招。“ 投其所好？ 不光陈鹏旋愣了愣，孙学凯也是，两人齐齐看向宋棠。 宋棠背着手，挑眉看向对面两人，尤其是孙学凯，“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孙学凯和陈鹏旋，“……” 两人指望宋棠说出什么道理来呢，结果来了这么一句。 “小祖宗。”孙学凯朝宋棠说道，“你就说吧，别吊我们胃口了。” 宋棠摆摆手，“好。”接着说道，“你看我爸，会打乒乓球，会唱歌，这不被孙主任，就是孙学凯你爸选去陪领导了。” 孙学凯皱了皱眉头，这事他不知道，但他爸为啥要选宋棠她爸啊，难不成真是因为宋棠她爸会打乒乓、会唱歌？ 这——有点草率了吧。 陈鹏旋挠了挠头，“可这和投其所好有关系吗？” 宋棠让陈鹏旋不要着急，“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爸想去办公室吗，我想着，打听一下办公室有没有喜欢花的干部，咱们投其所好，让干部拉拔下你爸。” 陈鹏旋越听眼睛越亮，“对啊，我咋没想到可以这样啊。” 宋棠笑而不语，你要想到了，她还发挥什么。 她拍了拍陈鹏旋的肩膀，”你呢，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花搬过来，我们得确认你爸是不是有养花的能力，这样投其所好才能有底气。” 陈鹏旋用力点头，“行，我这就去搬。” 看着陈鹏远去的背影，她不由感叹道，“儿子手中花，父亲身上装……我们这些当子女的真不容易，不仅要忙着长大，还要操心父母的事业。” 孙学凯，“……” 花到手后，宋棠觉得陈建设叔叔真是个人才，看这花瓣大的呀，跟她小手差不多了，还有这颜色，养的真好。 她对陈鹏旋说，“事情已经成功一半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投谁的所好最好，这个事得容我考虑几天，这样，你先回家等着，我一有情况就通知你。” 陈鹏旋心里挺急的，恨不得现在就把花送出去，好让他爸事业起飞。 但宋棠说的对，投谁的所好最好，最有用，最有效果，得慢慢琢磨，急不来。 回到家，宋棠吼了一嗓子，“爸妈，你们快来！” 李楠刚送走潘莺不久，好不容易在床上舒坦了会儿，就听到自己的怨种闺女猿猴一般的叫声。 她用枕头蒙在头上，来了一招掩耳盗铃。 宋棠可不给李楠这个机会，直接进屋上床，揪出藏在枕头下的李楠。 李楠，“……” 第22节 宋棠高兴的说道，“妈，你快点去院子里看看，好东西！” 李楠瞅了眼宋棠，心想，难不成是钱？她闺女可是有事业的人，这样说来，她今晚可以去吃小酥鱼了！ 不错。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来，邀功似的跟宋棠说道，“闺女，我可跟你说，今天我办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可决定着我在女工委员会的地位。” 哦豁。 宋棠瞪大了眼睛，着急问道，“什么事？” 李楠挺起胸膛道，“咱们矿报纸上要增加女工委员会这个板块了！”之前跟潘莺说的，许孟很重视之类的，都是她瞎说的，目的是为了让潘莺上心。 她知道自己这个妯娌，见不到兔子不撒鹰，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宋棠立马举起大拇指，“妈，你真是我和爸的骄傲！”又夸道，“妈，你现在神采奕奕，特别像十七八岁的姑娘。“ 她这话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李楠的气色的确越来越好了。 李楠捧着自己的脸，“真的？” 宋棠一脸真诚的说道，“我这么一个老实的孩子，还能骗你？” 李楠，“……”闺女，老实这个词不适合你，请你找准自己的定位。 “妈，我跟你说，事业是女人的护肤品，事业越好，状态越好，你看你现在，脸红润的呀，眼透亮的呀，我看了都羡慕。” 李楠，“……”前半句还行，后半句有点过了。 等她见了这盆花，她有点后悔从床上爬起来了。 “不是，闺女，就一盆花？” 没有别的了？比如说钱？ 宋棠没有get到李楠的言外之意，指着花说道，“妈，你看这个花瓣，你看这个叶子，不觉得好看吗？” 看着李楠无动于衷的表情，宋棠放弃了。 对牛弹琴也。 ………… 矿务局局长办公室在四楼，最高的一层。 赵明柱站在办公桌前，桌子上铺满了旧报纸。 他一手拿着笔，一手按着报纸，不一会儿，报纸上就涂满了黑色。 赵明柱从姜轶来后，就一直练毛笔字，笔墨有现成的，至于纸，用的是矿里不要的旧报纸。 “小苏，你过来一看，这字如何？” 苏坚就在旁边，听到赵明柱叫他，他往报纸上看了看。 他在工农兵大学上学的时候，碰见过毛笔字写的特别好的人，所以是有点审美在身上的。但赵明柱这字，不好评判， 这么说吧，就一个字，丑。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啊，苏坚犹豫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赵明柱斜了苏坚一眼，也没强求。 他的字他知道，苏坚的性格他也知道。 赵明柱居高临下地看着报纸上的字——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不说字好不好，这几句诗词的意境绝妙啊。 他欣赏完了后，对苏坚说道，“小苏，你啊，心眼太实。” 不就是夸一句吗，搞得很难一样。 苏坚嘿嘿笑了笑，“局长你当初不就是看上了我这点吗？” 别人都说他不变通，不会巴结人，不会弯弯绕绕直肠子，确实是，但这不代表他傻。对于赵明柱为啥让他当秘书，他心里门清儿，就是因为他不变通，不会巴结人，不会弯弯绕绕直肠子，用着放心。 赵明柱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苏坚，“你啊——” 苏坚这话说的没错，他当初找苏坚当他秘书，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赵明柱一直认为，这用人是最考验一个领导本事的，他以前在部队当过兵，后来转正到了矿务局，所以在识人用人上很老道，卒就是卒，马就是马，象就是象，用人跟用兵一样，什么人适合什么位置，什么人适合什么任务，都是有讲究的。 比如今早姜轶找他，说让宋成去参加四月上旬革委会的思想政治学习，他一听就明白姜轶的打算了。 不过姜轶够大胆的，用一个没有任何政治经验的人去跟革委会那群老狐狸斗。 这步棋下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赵明柱喝了口水，对苏坚说，”这次革委会的思想政治学习你别去了。” 苏坚一愣，下意识以为是不是自己工作干的有问题，不由着急道，“局长，我——” 没等苏坚说完，赵明柱打断道，“姜轶让宋成去。” 姜轶？宋成？ 苏坚皱了皱眉头，喃喃道，“宋成站队了姜轶？”所以姜轶奖励宋成去革委会学习？ 不对啊，首先姜轶为什么让宋成去？而不是孙顺华？其次，宋成为什么要站队姜轶？他觉得，宋成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因为没有那样的智慧，再者，宋成他三哥选择了他们这边，宋成却……有点乱。 赵明柱这时说道，“重点不在宋成身上。” 苏坚一愣，“那重点在——姜轶身上吗？” 赵明柱听到后，哈哈笑了笑，“姜轶？” 他回头跟苏坚说，“你别看姜轶背景硬，现在也就一个姐夫还有点话语权了，但这话语权能有多少——“ 赵明柱呵呵了两声，流露出不屑的眼神。 “现在是出身越苦越光荣，他一个高干子弟来咱们矿务局当副局，奉献青春吗？急流勇退这话听起来很有智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哪一个有抱负的人想这样呢？谁不是汲汲向前，激流勇进呢？” 苏坚听的不是很明白。 他疑惑的话在嘴里打了个圈，最后也没问出来，有些东西不是他能够知道的，甚至是不需要他知道。 苏坚还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的。 赵明柱却继续说道，“现在不是说不进则退了，而是缓进则退了。” 苏坚更听不明白了。 赵明柱摆摆手，“你先出去吧，对了，你跟宋成说一下革委会的事，别让他丢了矿务局的脸，还有，叫宋业进来。” “哎。”苏坚点头。 过了会儿，宋业进来了。 “小宋来了。”赵明柱询问道，“听小苏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忙稿子的事情，加了好几天班了，这可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啊，还年轻，不知道这身体的重要性。” 说起身体来，赵明柱突然想起来司马懿的典故，熬死了曹操刘备曹丕诸葛亮，便提了一嘴。 宋业耳朵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莫非局长在隐晦的指点他可以用时间换地位？ 只要活得久，就能坐的高？ 赵明柱这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咳了两声，“你看我这字如何？” 宋业往前瞅了瞅，张口就来，“很有风格，气势磅礴。” 赵明柱似笑非笑的看了宋业一眼。 宋业眉心直跳，拿捏不准赵明柱的态度，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方才苏坚跟他说赵明柱要见他，他激动的脸都红了，觉得柳暗花明的时刻要来了，但现在面对赵明柱这张树皮一样的老脸，他心里有点打鼓。 “局长——” 赵明柱摆了摆手，话锋一转，“稿子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下个周要去市里开会，几乎所有重要的领导都出席，所以稿子得出彩，但苏坚稿子写得太务实了，清汤寡水，不漂亮。 宋业原本帮苏坚准备材料，后来一想，自己何不写一篇呢，说不定被局长相中了呢。 结果是局长真相中了宋业的稿子。 第30章 文如其人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宋业的稿子, 比起苏坚来，多了一份跃进，而这份跃进正是赵明柱需要的。 “稿子准备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一些数据。”宋业恭敬的说道。 他觉得他的机会来了，从写那篇稿子, 到被赵明柱看中, 这个过程让他更坚定了“没事找事”的工作方法，要自己发现机会，挖掘机会。 试想如果他没有“没事找事”写那份稿子, 那他现在能站在赵明柱面前吗？ 赵明柱听到宋业的话后, 点了点头，“行, 放点数据更有说服力。” 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 递给宋业说, “上面写着领导喜欢的风格，你呢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争取一网打尽。” 只见纸上每一行一个人名, 后面跟着特点, 这些都是赵明柱总结出来的。 他非常重视这次会议。 那么多重要的领导到场，稿子太差像话吗？他还是矿务局的一把手，代表着矿务局的形象, 所以稿子只能出彩，连平庸都不行。 对于宋业这人, 赵明柱还是很欣赏的, 有野心, 有底子, 虽然人有点钻营, 但瑕不掩瑜。 赵明柱默默念了遍这个词，心说：这世上有谁不钻营呢？再清白的人也逃不了这个词！ 这代表着赏识，代表着机会，代表着前途。 宋业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心里激动不已，局长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表明了对他的信任和厚望。 他立马保证道，“局长，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研究。” …… 苏坚去找宋成这事，没有避着人，这下矿务局的人都知道宋成要去革委会学习了。 一时间各种言论都有。 第23节 有人就说，“苏坚去革委会学习咱们能理解，毕竟是局长的笔杆子，写的一手好文章，我现在还珍藏着他写的那篇《论矿务局发展》，但宋成呢？我实在想不明白为啥让宋成去革委会学习？” 有人嬉皮笑脸的回答道，“可能是看中了宋成打乒乓球的能力。” 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 小高勾了勾嘴角，“我看还真说不准呢。” 大家看小高来了，立马让出一个位置，“小高，你是不是知道些啥？快点跟我们说说。” 他们吃瓜的心情十分迫切。 吊足大家胃口后，小高才不紧不慢开口，“局长让宋成陪了个朋友，巧的是，这个朋友喜欢打乒乓球，还打的特别好，宋成这么一陪，局长就记住了，所以才有了让宋成去革委会学习的结果。” 严周序：“……” 打的特别好？ 谢谢你。 大家明白那意思了，宋成因为陪局长朋友打了个乒乓球，所以被派去革委会学习了。 小朱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现在这个局面，宋成成车间公敌了，或许上次评选没还有触动大家的心弦，但这次去革委会学习，大家都不满了。 去革委会学习代表什么呢？ 代表一只脚踏进了权力的集中营。 而宋成，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三无人员，无学历，无经验，无实力，这么个人去革委会？ 老天爷是瞎眼了吗？ 大概里面只有陈建设真心为宋成高兴。 陈建设眉飞色舞的对宋成说，“成哥，你怎么做到的？被派去革委会学习？还是姜轶亲自跟赵明柱说的。” 他直勾勾看着宋成，觉得今天的成哥异常帅气，帅气之余，还有点严肃。 “成哥，你这么严肃干嘛？” 宋成瞥了眼叽叽喳喳的陈建设，“去厕所。” 陈建设，“……” 原来严肃之色是被尿憋的。 厕所里议论的声音不少，就几个坑，是三拨人在讨论宋成去革委会学习的事情。 “宋成到底给姜轶下了什么药啊，姜轶亲自跟赵明柱说，让宋成去革委会学习。” “不知道啊，我原先还以为姜轶是什么好领导，改革食堂，主持评选，把咱们工人的利益放在首位，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就因为宋成陪着打了个乒乓球，就让宋成去革委会，这也太草率了，要我说，还是咱们的老局长赵明柱靠谱。” “我看不光是打乒乓球的事，据我所知，姜轶现在还没成家呢。” 有人问他，“所以呢？” 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尿意上脑，大胆道，“说不定局长相中了宋成。”又摆论据道，“宋成虽然不着调，但模样挺好的。” 众人沉默了，“……” 那人看周围人都不说话了，不由问道，“咋了，你们不说话了，我说的虽然不靠谱，但还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有人好心给那人指了指，“看背后。” 那人回头一看，好家伙，宋成在他后面呢。 “成哥，我，我……错了。” 他和宋成当过同学，知道宋成这人，干架是不要命的。 总之，这泡尿是彻底尿不出来了。 陈建设也听见了那些话，他安慰宋成，“成哥，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们都是在尿尿，姜轶怎么可能因为你长的好看让你去革委会呢，真要这样的话，那也应该是我啊。” 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 宋成，“……” 陈建设看宋成没有被逗乐，便正经的说道，“成哥，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吗？叫，要不当猎人，要不当猎物。” 宋成挑了下眉，确实说过这句话。 他让陈建设继续说。 陈建设缓缓说道，“你别看我老大粗，其实心细着呢，苏坚找你后，全矿都知道了，还有刚才，厕所里那群鸟人说的话，姜轶不好，赵明柱好，一看就能明白这是谁捣的鬼了。” 宋成双手抱胸，他没想到陈建设能分析到这一步，便问陈建设，“你觉得是谁？” “当然是苏坚了！”他气鼓鼓的道，“果然不会叫的狗咬人最疼，成哥，你这次是被苏坚坑了。“ 苏坚肯定对成哥去革委会怀恨在心，觉得是成哥抢了他的机会，所以才会散播这种言乱。 宋成垂了垂眼，“你觉得这事，只有苏坚一个人吗？” 陈建设一琢磨，只有苏坚一个人确实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舆论。 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他激动道，“不是，我觉得苏坚只是个跑腿的，其实幕后指使是赵明柱，苏坚为赵明柱卖命，而赵明柱和姜轶……” 他越说越觉得他的推测是正确的。 “成哥，这事是赵明柱一手推动，目的在于打击姜轶，而你……被当了炮灰。” 陈建设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不由感慨道，领导就是领导，这一招一招的，只是可怜了他的成哥，在赵明柱和姜轶的博弈中成了炮灰。 宋成掀了掀眼皮。 心说：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第31章 宋成那话的意思是, 陈建设只说对了一半。 事实上，去革委会学习这事不仅有赵明柱和苏坚推波助澜，还有姜轶和孙顺华火上浇油。 赵明柱和苏坚推波助澜好理解。 姜轶让他去革委会学习, 赵明柱和苏坚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弄这么一出, 不仅让他骑虎难下, 还让姜轶未来工作不好做。 宋成他是咸鱼，但不是傻子。 更何况这半个多月来，他每天看报纸写总结背评论文章, 神仙们的斗争多多少少看明白了点。 所以他对于姜轶和孙顺华火上浇油的行为也理解, 无非是想让他作出选择。 宋成轻笑一声，觉得姜轶和孙顺华为了他真是煞费苦心。 他就是一个小卒, 甚至连卒都算不上,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 就为了让他入伙？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饭，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一个局啊。 宋成是不爱抽烟的，但现在, 烟雾袅袅, 抽完一根，他就收起来了，去水池那洗了把脸, 清醒清醒脑子。 人精神过来后，他去供销社买了包茶叶和红糖。 供销社的老大爷也八卦, 问宋成, “你真去革委会学习啊？” 宋成掏出票子和钱, 给老大爷, “你想去让给你。” 老大爷, “……” 他知道宋成跟他开玩笑，但话说回来，他还真想去革委会，不过自己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去了也没用，如果他要年轻几岁，肯定答应了。 提着茶叶和红糖，宋成回了趟家。 “爸，你咋这么早回来了？”宋棠从屋里窗户瞅见宋成后，迈着小短腿出来，“爸，你手里提的啥？” 宋成揉了揉宋棠脑袋上的毛，成功把宋棠的发型搞乱了。 “去你孙伯伯家一趟。” 宋棠转了转眼珠，去孙学凯家啊，她仰头问宋成，“那你去孙伯伯家干嘛啊？” 宋成往上提了下手里茶叶和红糖，“给你孙伯伯送礼。” 宋棠一下子就明白了，送礼肯定是求人办事呗，“那你想让孙伯伯给你办啥事？” 宋成点了下宋棠的脑袋，他闺女真是人小鬼大，不过也没瞒着宋棠，“让你孙伯伯传授点经验。” 孙顺华这人，别看跟谁都笑笑呵呵的，城府可深了，不然他现在能成为姜轶的亲信吗？ 宋棠一听眼睛立马亮了，她爸现在是真正的想谋求发展啊，作为她爸的宝贝闺女，她肯定要全力支持。 “爸，你就拿个茶叶和红糖太少了，这样。”宋棠指了指窗户下面的一盆花，“你把这个也拿着，体现你诚意不说，还看着好看。” 宋成这才注意到这盆花，淡粉色的花瓣，翠绿色的叶子，看着像牡丹。 “这花哪来的？” “陈鹏旋给的。”宋棠把花挪出来，“爸，时间不早了，你快拿着去吧，不然人家吃饭了，还谈什么事？” 宋成，“……” 孙顺华此时在家，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资料。 他见到宋成过来，一点儿不意外，招呼道，“来了，进来坐。” 宋成放下花，茶叶和红糖，“孙主任。” 一旁孙顺华的媳妇说道，“小宋，你说你来就来吧，带什么东西，这花……这样，茶叶和红糖留下，花带回去吧。” 宋成一听，意思是相中花了呗。 他含笑道，“嫂子，你就收下吧，这花还是我闺女特意让我带的，知道嫂子你喜欢，如果我带回去，我闺女肯定不乐意了。” 孙顺华他媳妇听完后笑了，“你啊，有个好闺女。”便没再说把花带回去的事了。 她给两人倒上水，“你们聊。” 走的时候带上了门。 孙顺华让宋成坐下，上来开门见山，“想明白了。” 宋成笑笑道，“什么想明白了？” 第24节 嘿！这个宋成，跟他玩这一招，孙顺华突然板起脸，“宋成，这可是个好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倒好，还怨上我们了，你知道你现在叫什么吗？叫不知道感恩。” 孙顺华这话如果别人听到了，早就吓得不行了，立马感恩戴德。 但宋成不是别人啊，脸上没有一点变化。 孙顺华鼻子哼了下，看来这话得由他起个头了。 于是换位思考道，“宋成，我知道你怨我们把你拉进这趟浑水，但你以为你不进这趟浑水就能万事大吉了？谁不是身不由己？” 他循循善诱道，“宋成啊，我也不想的，但惦记我位置的人的不会给我退缩的机会，我的媳妇、儿子、父母还有下属不会给我退缩的机会，只有迎难而上，才会看见曙光。” 这绝对是掏心窝子的话。 但宋成摇了摇头，“孙主任，我看是你的野心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孙顺华，“……” 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他好心跟宋成说话，竟是这般结果，他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宋成，我就不信你没有往上爬的想法。” 宋成挑了下眉，“还真没有，人生在世，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往上爬干嘛？反正百年之后，无论是台阶上的人，还是台阶下的人，大家都一样，一抔黄土。” 孙顺华，“……” 他费力想从宋成眼里看出点什么，但发现什么都没有。 孙顺华忽然明白了姜轶对他说的话。 他其实纳闷过姜轶为什么选宋成，矿务局大把大把的人，为什么非宋成不可。姜轶回答他说宋成有弹性。 孙顺华更迷惑了。 弹性是什么玩意儿？ 可屈可伸吗？ 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仗势会把人拉到极限，失势又会把人压到极限，不是谁都能一直保持弹性的，拉到极限或者压到极限，都会让人失去弹性。 他突然笑起来，认真道，“宋成，你既然来找我了，就表示做好了准备，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找我，现实是，咱们是一条船的人，只要船不翻，你就得老老实实的在里面。” 孙顺华这次是真把宋成当自己人了。 宋成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自己在姜轶和孙顺华眼里就是个马前卒，但马前卒不代表着随意驱使。 “你们想让我干什么？”宋成单刀直入。 孙顺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资料，推到宋成面前。 只见纸上一个人的照片，旁边附着详细介绍。 “你要获取这个人的信任。” 第32章 这次思想政治培训时间变长了, 由两个周增加到四个周。 说是要好好学习精神体悟思想。 孙顺华给宋成详细说了下这次思想政治培训的情况。 他是老干部了，视野上要比宋成高出不少，“你别看是各单位的人去学习, 这里面的关系复杂着呢，你只要记住, 没有一个人是孤立的, 你得进队伍才行，至于进谁的队伍，那得看你的智慧。” 他给宋成举例子, “就拿你们车间来说, 二十多个人，是不是也分成了好几个阵营？” 见宋成思索的模样, 孙顺华笑了笑, 继续说道, “你也别有思想负担，就是去学个习，认识个朋友, 没到上刀山下火海的程度。” 宋成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孙顺华听完后，笑着摇了摇头，“明白了？我还没开始说呢。” 虽然说不要有思想负担, 但以宋成现在这个样子，门都没摸到呢。 像人家苏坚, 别看脑子一根筋, 但该懂的道理都懂, 该明白的人情都明白, 是一块熟了的肉, 而宋成现在，肉里还带血呢。 拿方才的表现来说，那就叫一个不成熟——说什么他的野心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话是没错，但能这么说出来吗？ 孙顺华也不管宋成听不听的明白，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积累的经验和总结的方法。 宋成不是榆木脑袋，立马拿笔刷刷刷记起来。 他此时看向孙顺华的眼神里带着敬意和感激。 说实话，宋成在猜到姜轶和孙顺华的动机后，心里很不爽，这也是为什么方才他会那么对孙顺华说话，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行为太幼稚了。 “孙主任，我刚才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孙顺华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说，“我要真跟你计较，还能给你讲这些？” 他看着宋成，“你啊，是有能力和本事的，只是现在还没有打磨出来，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那些东西，到时候让别人瞧瞧——姜轶选的人没有问题。” 孙顺华拍了拍宋成的肩膀，寄予厚望的说道，“不仅没有问题，你宋成还是个好苗子。” 宋成一脸认真道，“我不会让你和局长失望的。” 孙顺华笑了笑，开玩笑的说道，“不光别让我和局长失望，还有别让你闺女失望，你闺女可是望父成龙呢。” 宋成，“……” 两人说完正事后，拉了会儿家常。 “这花哪来的？长得这么好。” “陈建设养的。”宋成跟孙顺华说，“你要喜欢，我跟他说再给你送点。” 他是知道陈建设养花的本事的，不过他对花不感兴趣，所以也就没有太上心。 现在看孙顺华感兴趣，宋成故意说道，“要是陈建设写稿子的本事跟养花的本事一样就好了，那咱们矿务局就又多了一个笔杆子。” 孙顺华皱了下眉，“陈建设写稿子？他不是在车间吗？写什么稿子？” 他是管人事这块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车间的具体事务，陈建设一个车间工人，哪有稿子让他写，即便有，陈建设那水平能写出来什么东西来？ 宋成不着不急的解答道，“孙主任，你听了可别笑，其实陈建设一直想去办公室，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去办公室？”孙顺华这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一开始也和主任你一样很震惊，陈建设那个水平，还想进办公室？我当时就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陈建设目标很坚定，就是想去，据我所了解，他在他床头上特意贴了一张稿子，以此激励自己，写出好的文章来。” 孙顺华是真没想到陈建设有这样的目标，听起来还挺励志，他让宋成继续往下讲。 “主任你还记得上次我评选时讲的话吗？就是陈建设给我写的稿子。” 虽然陈建设确实写了，但被宋业改了个七七八八，而且宋成最后演讲也没有用这份稿子。 但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这么说。 孙顺华一听，“哦？你评选的稿子是陈建设给你写的？” 他对宋成评选的讲话印象很深，只是没想到这份稿子是陈建设写的，便又说道，“没想到这个小子还有两把刷子。” 其实说实话，陈建设这个人他关注过一段时间，是因为陈建设计票的本事，哪个人属于哪边，哪个人不属于哪边，陈建设算得明明白白的，最后得出的结果几乎全对，这让管人事的他狠狠心动了。 他之前有过让陈建设进人事部的想法，但奈何陈建设太划水了，加上平日里吊儿郎当，他也就放弃了。 但现在听宋成这么说，他不由再次燃起了让陈建设进人事部的想法。 宋成笑笑说道，“主任，我这可不是因为和陈建设关系好才帮他说话的，我是看他真想进办公室才说的。” 孙顺华这时已经明白了宋成打的什么主意。 “你啊——” 他不知道说啥好了，这不就是刚才他讲的经验方法之一吗，好家伙，已经学以致用了。 宋成讨饶道，“主任，你要不相信，去考察考察陈建设不就得了。” 孙顺华白了宋成一眼，让他考察？换个意思不就是把陈建设放在考虑范围内了吗？ 宋成见状，没有再多说什么，效果已经达到了，如果再多说几句，那就是画蛇添足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你们家小黑从哪抱的，我闺女这几天跟我说想养条狗。” 孙顺华哼了声，“你闺女骑我家小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宋成，“……” 他瞪大眼睛，“我闺女骑你家小黑？” 立马自证清白道，“这事我是真不知道。” 接下来自我检讨说，“不瞒你说，主任，我闺女以前特别喜欢骑我脖子，我觉得这可能给她养成了这个习惯。” 孙顺华，“……” “我儿子回来跟我说的，小黑被你家闺女骑后眼里都没有光了。” 宋成立马说道，“主任，你放心，我回去好好说说她——” 孙顺华突然打断宋成，“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儿子可跟我说过，他们小孩之间的事禁止大人插手，我可是跟我儿子保证过了的。” 宋成咧嘴笑了笑，“明白了，我肯定不会出卖你。” 第33章 回头宋成找到陈建设, “你这几天注意点——” 话没说完，陈建设嗷了一嗓子，“啥意思？有人盯上我了！” 顿时六神无主道, “我这几天没有干什么坏事啊，无非是工作的时候找借口偷懒, 吃饭的时候让人家给我多盛了点……” 陈建设突然一拍大腿, “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是我上厕所的时候把手纸拿回家了！肯定是这个事！” 宋成，“……” 他皱眉问：“手纸是你拿的？” 第25节 怪不得有时候上厕所，早晨还看到一大卷, 中午就没了, 车间里还淘过这件事，没想到这个贼是陈建设。 陈建设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 宋成, “……” 他有点后悔向孙顺华推荐陈建设了。 “行了行了。”宋成拍了拍陈建设, 反正以后偷的是人事部那边厕所的纸了。 “我跟你说, 孙顺华有让你去人事部的打算，所以你这几天注意点，好好工作, 拿出你评选生产模范的热情。” 啥？ 陈建设瞪大了眼睛, “成哥，真的吗？孙顺华让我去人事部？” 宋成，“……”你这说的, 像是已经贴出告示了一样。 “是有这个打算，还没决定呢。” 陈建设一把熊抱住宋成, “成哥, 你现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我陈建设一辈子唯你是从。” 他现在就像做梦一样。 人事部是矿务局举足轻重的部门, 能进里面的要不学历高, 要不有背景，要不能力强，要不会巴结人，他陈建设一个也不占，何德何难去人事部呢？ 虽然他一直向往办公室，但现在，办公室算什么？ 他生是人事部的人，死是人事部的鬼。 但说正经的，这事肯定和成哥有关，不然孙顺华哪知道他啊。 再说，前天他儿子悄咪咪跟他说他的工作有着落了，当时他一头雾水，心想他工作不就是在车间吗，现在突然明白了。 陈建设由于过于激动，情不自禁喊了宋成一声“爸”。 宋成，“……”大可不必。 他嫌弃的推了推陈建设，一个大男人抱着他，手还挂在他脖子上，谁看了能不多想？ “起来起来。” 陈建设依依不舍的松开宋成，一脸欲语还羞。 宋成，“……” 他嘱咐陈建设道，“我可跟孙顺华说，你一直以来都想进办公室，每天焚膏继晷写稿子，对了，之前我让你在床头上贴的稿子贴了没？” 陈建设真诚道，“肯定是贴了，我跟你说成哥，贴完之后，我整个人睡觉都香了。” 宋成，“……贴稿子是让你学习的，不是让你睡觉的。” 他又再三强调说，“这次机会你可得把握住。” 孙顺华是个严谨的人，现在这事，只能说有一撇了，至于那一捺，还得再看。 陈建设抽了抽鼻子，感觉马上要哭出来了似的，“成哥，我爸妈都没有你对我好，你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拿什么报答你啊，我要是女的，肯定以身相许。” 说着说着，还真掉泪了。 宋成，“……” 他等陈建设哭完，继续说道，“我看你得找个时机给孙顺华送几盆花去。” 单靠他一个人推荐还是不行的。 陈建设点头道，“行，我选一盆好的给他送去。” 但家里最好的那盆被他儿子拿去了，等后来他在孙顺华家里见到那盆花后，心中对宋成的感激如滔滔江水。 原来宋成要这盆花是为了他啊！ 一开始他儿子拿走他一盆花的时候，他还挺生气的，虽然知道那是送给成哥的，但一拿就拿一盆最好的，他儿子也太实诚了。 陈鹏旋，“……”我只是想让宋棠知道爸你有养花的能力。 远处有人看到宋成和陈建设两人叽叽喳喳，又是抱又是哭的，一头雾水。 “你说这俩人干嘛呢？” “不知道啊，陈建设啥时候和宋成关系这么好了？我记得俩人以前没这么如胶似漆啊，你看陈建设刚才死死抱住宋成的样子——” 一个大老爷们的，真是没眼看。 有知情人说道，“我觉得是从评选开始，俩人关系才变了的，那会儿陈建设为了宋成能评上模范，忙前忙后，找了我们车间好些人，让我们投宋成。” 感觉宋成评上了就等于陈建设评上了一样。 有个年纪大的职工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们得跟陈建设学学。” 啥？ 大伙儿都纳闷了。 学陈建设干啥？工作划水？还是说跟宋成贴贴？ 有人就好奇的问道，“你这话啥意思？” 那位年纪大的职工不紧不慢道，“宋成评选模范，现在又要去革委会学习，你们几个心里不服气，在背后说人家宋成这个不行那个不行——” 他瞥了眼几个人后，继续说道，“你们还是眼光太浅了，这时候正确的做法是陈建设那样，好好巴结宋成。” 有人立马反对了，“巴结宋成，你开什么玩笑？” 年纪大的职工呵呵两声，笑而不语。 倒是有人想起了一个事，“我觉得老孙说的有道理，我那天可看见陈建设他儿子搬了一盆花给宋成他闺女，我当时还疑惑来着，现在看来，很可能是陈建设的计策，他想用花巴结宋成。” 宋棠，“……”她就是想要盆花而已，没那么复杂。 但大家不知道啊，一水儿的认为陈建设城府深，还分析了为什么让小孩干这事，而不是亲自去送。 老孙幽幽出声，“所以才让你们学学陈建设，图一时嘴快没必要，人家宋成不是以前的宋成了，你们是不知道革委会什么地方是吧，他宋成去那学习，等出来后，你们想巴结都巴结不上了。” 有几个老说宋成坏话的人低下了头，有些后悔咋没想到这茬呢。 他们只看到了宋成去给革委会的表象，却没有往深处想宋成去革委会的结果。 失策啊。 “老孙，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老孙摆了摆手，“你们也别担忧，他宋成即便是去了革委会学习，回来后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几个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那就好，那就好。” 又觉得方才的样子太怂了，补了一句，“谅宋成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老孙却在这时摇了摇头，“不是不敢，是不会，甚至不屑，人家现在后面是孙顺华甚至是姜轶，根本没必要和你们这些小喽啰计较，还是那句话，学学陈建设。“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再蠢也明白了。 攻击的对象从宋成变成了陈建设。 “没想到陈建设这人这么精啊，平时看着憨憨的，却早早巴结上了宋成，我看不出意外，下次评选肯定是陈建设了。” 唉，早知道就不说宋成坏话了。 第34章 宋棠走在路上, 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难道有人要套她麻袋？ 这么一想，她脚步生风, 走了一会儿，觉得不对。 她又没干什么坏事？唯一干过的就是抢了孙学凯家的狗和骗了陈鹏旋家的花, 但这两人不会对她怎么样啊。 孙学凯虽然思想上还没有和她统一, 但行为上是不敢和她作对的，毕竟前几次的教训还在。 而陈鹏旋更不可能了，他可是她的秘笈粉。 宋棠摸了摸下巴, 如果不是套麻袋, 那是要干嘛？不会是向她表白嘛？ 这么一想，她脚步一顿, 扬了扬额前的碎发, 果然人太耀眼就会增添一些别人没有的烦恼。 “宋棠, 你站住。”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宋棠不紧不慢回过头，脑海里构想好了青梅竹马的剧本。 对方个头比她高不少，脸脖子都很白, 手里提着个袋子, 像是装着什么糕点，奶香味从里面传来。 男孩咽了咽口水，看得出来很紧张。 宋棠表示理解, 毕竟是表白嘛，紧张一点是对的, 她语气和蔼道, “你要干嘛？” 男孩把糕点给宋棠, “这是……我爸让我给你的。” 宋棠, “……” 你爸？emm, 搞了半天不是告白的。 宋棠接过糕点，“你爸给我这个干嘛？我又不是他闺女。” 男孩挠了挠头，“我爸说让我给你这个，没说别的。” 宋棠一脑袋问号，她走到男孩跟前，“这样，你爸叫啥，我记一下。” 天下没有白吃的糕点，记下名字再吃。 男孩跟宋棠说道，“我爸叫刘大海。” 宋棠点了点头，又问男孩，“在哪个部门工作？” 男孩回答，“在车间。” 宋棠简单弄明白了，她拿着糕点说，“行，我知道了，你回去跟你爸说吧。” 男孩回去跟他爸一说，刘大海拍着大腿，“稳了稳了！” 至于为什么稳，刘大海的判断是，宋棠都问他儿子他叫啥了，这不就是稳了。 甚至刘大海沾沾自喜，幸好没有让儿子把话说明白了，不然这礼就送不出去了。 第26节 宋棠，“……”不，说明白了我也会收下。 原来刘大海从老孙那里取经后，立马从供销社买了三块鸡蛋糕，吩咐自己儿子给宋棠过去。 这是学陈建设呢。 只不过他儿子有点社恐，跟了宋棠很长时间，才把鸡蛋糕送出去。 ”啥稳了？”他媳妇听声音后问道。 刘大海摆了摆手，“男人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宋棠看着袋子里的三块糕点，咽了咽口水，经过三秒的挣扎后，她将罪恶的手伸向了其中一块。 哇哦，这么好吃。 宋棠吃的眼睛都亮了，吃完一块后，她差不多也到家了。 “爸妈，我回来了。” 宋棠拿小手抹了抹嘴巴，确保没有留下可疑的痕迹。 宋成和李楠立马从床上翻下来，他们趁宋棠下午遛弯儿的空，就偷了一小会儿懒，哪知道宋棠这次回来的这么早。 宋成想起来了，“没去遛狗。” 以前遛狗时间久，现在孙学凯不把狗借给宋棠遛了，所以时间就短了。 李楠赶快坐到桌子前，一副学了很久的样子。 宋成也紧随其后，拿着一本书翻看起来。 宋棠晃着脑袋踏进屋，一看爸妈都在好好用功，心情就像喝了蜂蜜水一样，不由感慨道，“爸妈，看见你们如此努力，我觉得日子特别有盼头。” 宋成和李楠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宋棠没发现两人打的暗语，把袋子放到桌子上，“你们看这是什么？” 宋成立马放下书，过来打开袋子，“鸡蛋糕？” 低头问宋棠，“你买的？” 宋棠给自己倒了杯水，冲冲嘴里的糕点味后说，“刘大海给的，我路上都没舍得吃，专门拿给你们。” 一副你们看我这个闺女当的优不优秀的样子。 宋成皱了皱眉头，“刘大海？我和他不熟啊，他给你糕点干啥？” 他盯着糕点看了好一会儿，“不会想让我给他干什么事吧，如果是这样，糕点不能拿——” 这话刚说完，李楠已经吃了一半。 宋成，“……” 李楠指着糕点，“快吃，不然冷了就不香了。” 宋棠心里知道糕点肯定不能送回去了，毕竟她吃了一块，也就跟着李楠的话说，“妈说的对，吃了再说。” 宋成，“……” “爸，你心里不要有负担，这是刘大海给我的，和你没关系。”宋棠已经想好说辞了，“说不定人家是见我长得乖巧可爱，所以送给我的呢？我心里肯定会记得这份感动的。至于帮忙这事，刘大海他儿子又没说帮什么，我们就不用帮了。” 李楠点点头，“闺女说的对。” 宋成觉得李楠的脑子现在已经被鸡蛋糕糊住了。 他问宋棠，“可刘大海为啥给你送东西？” 宋棠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萌混过关，但宋成不吃，于是又眨巴了一下眼睛。 宋成，“……” 宋棠只好把骗陈鹏旋家花的事情说出来了，“爸，我完全是为了你啊，你看你去孙伯伯家，我让你把花带着，是不是很明智？” 宋成这会儿把事情捋顺了，搞了半天，是弄叉劈了。 他点了下宋棠的额头，“闺女，你以后收着点，孙顺华可跟我告状了，说你把他们家小黑骑的眼里都没光了——” 孙顺华微笑，“……”不是说不会出卖我的吗？ 宋棠瞪圆了眼睛，“孙学凯告诉他爸了！哼！这个叛徒！” 宋成，“……”哎呀，好像忘记之前对孙顺华的保证了。 他对宋棠说，“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对了，还有陈鹏旋家花的事，这次我能帮你圆过来，以后可不一定了，‘投其所好’的招数也别用了。” “圆过来？”宋棠疑惑的看着宋成，“爸，你帮陈建设搭上办公室的关系了。” 宋棠还不知道宋成干的那些事。 宋成摇了摇头，“没搭上办公室的，搭上了人事部的。” 宋棠眼睛亮了。 她觉得她的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秘笈即将迎来新一波销售热潮。 李楠吃完后，吧唧了一下嘴，“我看等陈建设去了人事部，以后找你的人就更多了。” 宋棠转了转眼珠，这意思是——她以后拿的东西更多了。 好耶！ “闺女，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你以后别一股脑都收下。” 宋棠摸着小下巴，别一股脑都收下，意思是可以不一股脑收下？ 李楠继续说道，“这几天也有很多人来找我，想进女工委员会，我都给糊弄过去了。” 虽然许孟跟她说过，可以推选一个人，但她可不想选了这个得罪那个。 得罪事小，记仇事大。 李楠是个圆滑的人，不想给自己挖坑。 宋棠突然起来了，“妈，你记得之前咱们看资料，有个生产队的干部，叫张什么来着。” 李楠也想起来了，“张虹春！” 宋棠拍手道，“对，就是这个人！妈，你可以推选她啊，她有履历，有成绩，你推选她，谁敢说你不是？而且这人从生产队到咱们矿务局女工委员会，她不对你感恩戴德？你以后可就多了个忠诚的帮手。” 宋成，“……”他闺女跟成精了一样。 李楠觉得宋棠说的很对，“不愧是妈的好闺女，来，让妈亲一口。” 宋成，“……”好家伙，他就跟个外人一样。 “我也要。” 宋棠和李楠齐齐看向宋成，“……” 宋成顿时不乐意了，啥意思？他很受伤！ 宋棠指了指宋成的下巴颏，“爸，不是我不想亲你，你看看你的胡子。” 宋成摸了下，确实有点扎了，他这几天一直忙着想去革委会学习的事，忘了刮胡子了。 宋棠安慰宋成，“爸，等你刮完胡子，又是一条帅爸！” 一条？帅爸？宋成双手抱胸看着宋棠。 宋棠赶忙组织语言，刚才她绝没有内涵的意思，就是说秃噜嘴了而已，“爸，你听我狡辩……辩解，我意思是，你啊，身材苗条，不是有个词叫盘顺条靓，条在这个词里面是身材的意思，我说你一条，是形容你的身材高大苗条匀称。” 宋成挑了下眉看着宋棠。 宋棠不理解，她都如此狡辩了，她爸咋还没哄好！ 李楠，“……那个闺女，不是盘顺条靓，是盘靓条顺。” 宋棠瞪大了眼睛，“……” 太丢人了！ 第35章 潘莺是真想往上走, 从那天李楠跟她说完后，她就一直在想怎么说服他们主任。 他们主任叫黄爱民，是个五十五岁的老头, 工作很保守，另外他马上要退休了, 现在是什么麻烦都不想沾。 “咚咚咚——” 潘莺敲响了黄爱民办公室的门。 “进来。”黄爱民抬头看了下, 接着又低下了头，“是小潘同志啊，有什么事？” 潘莺先叫了声“主任好”。 “我有个想法, 想跟主任说一说, 事关咱们宣传部的发展。” 黄爱民顿了顿，“想法？” 他看向潘莺, “小潘, 你是咱们宣传部的骨干力量, 为我们部门做了很多贡献，有想法非常好，来, 坐下, 慢慢讲。” 潘莺知道这不是黄爱民真正的想法，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但没关系，她一脸诚恳, 表现出为宣传部发展操碎了心的样子，“主任, 现在县领导大力支持女工委员会的发展, 我觉得我们宣传部不能落后。” 黄爱民掀了掀眼皮子, “不能落后？” 有点嘲讽意味的说, “如果不是李楠关键时候讲了那些话, 女工委员会还不一定建起来呢，我们宣传部是老部门了，论人员论业绩哪一个落后于女工委员会？” 他和县政府那边有关系，消息很灵通，知道那次工作会议上的具体情况。 潘莺一瞅，黄爱民把刚才那话给理解错了。 可黄爱民没给潘莺解释的机会，“李楠？我记得是你妯娌来着？” 潘莺点了点头，“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黄爱民说的那句“如果不是李楠关键时候讲了那些话”的意思。 黄爱民抬眼说道，“你啊，多跟你妯娌学学，亏你还是咱们宣传部的老职工，嘴皮子还没有一个在后勤部的人厉害。” 潘莺虽然不太服气黄爱民这么说，但这时候只能点头。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好好向李楠学习。” 第27节 “别以后啊。” 潘莺立马改道，“我从现在起就向李楠学习！” 黄爱民见状才满意，他倒不是真想让潘莺跟李楠学，只是不想让潘莺说什么想法而已。 “好了，我知道你对宣传部的发展很上心，有不少想法，但有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吧。” 潘莺愣住了。 等从黄爱民办公室出来后，她脑子还晕晕乎乎的。 好家伙，她就说了一句话呀，没有下文了？ 黄爱民这打太极的功夫越来越玄乎了。 不过黄爱民给她透露了一个事，就是为啥李楠会成为女工委员会的二当家，虽然不知道李楠在关键时候说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说的那些话很重要。 这么一想，让潘莺斗志高昂，同时也坚定了把这事办好的想法。 趁中午吃饭的时候，潘莺找到李楠。 李楠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潘莺，吓了一跳。 “二嫂？你找我干嘛？” 李楠表示疑惑，潘莺找她做什么？难不成版面的事弄好了？ 潘莺亲热地挽着李楠的胳膊，“四弟妹，我呢觉得咱们妯娌之间感情交流的太少了，所以想中午跟你一起吃饭。” 远处有人戳了戳刘燕，“你快看，那是不是你妯娌？” 妯娌？ 刘燕往前面一看，是潘莺和李楠，见两人手挽手，她不由皱了皱眉头。 有人问道，“她俩关系啥时候那么好了？” 有人回道，“肯定是潘莺看李楠在女工委员会，想巴结一下呗。” “啊，不会吧，潘莺在宣传部干得好好的呢。” 刘燕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难不成潘莺真打算去女工委员会？ 突然，她心生一计，朝周围的小姐妹说道，“潘莺好胜，我看很有可能。” 扎麻花辫的小姑娘瞪圆了眼睛，“什么！潘莺真要去女工委员会！那李楠肯定推选潘莺啊！”她可是想去女工委员会的。 有人哼道，“李楠真要推选潘莺，那就是任人唯亲。” 任人唯亲？扎麻花辫的小姑娘在心里嘀咕道，这年头谁不是任人唯亲？有好的工作岗位当然是紧着自家人了。 刘燕听着她们的讨论，勾了勾嘴角，管潘莺是不是想去女工委员会、还有李楠要不要推选潘莺，这下都得黄。 扎麻花辫的小姑娘突然凑到刘燕旁边，笑嘻嘻的问道，“宋业大哥是不是要成局长秘书了？” 局里的人都说宋业是下一个苏坚。 刘燕得意的挑了下眉，但语气很谦逊，“你别听别人乱讲，宋业他就是帮局长写写稿子而已，苏坚才是局长的秘书。” 话虽然这样讲，但她心里很希望她男人成为局长的秘书。 成为秘书意味着和领导绑在一起，将来前途无量。 “燕儿，你可别谦虚了，啥写写稿子？别人就是想写也不会写，肯定是局长看中了宋业的能力。” “我看也是，不然局长为啥让宋业写而不是让别人写呢？” 几个小姐妹异口同声的夸赞道。 刘燕笑了笑，很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虽然现在大家都议论宋成去革委会的事情，但这代表不了什么。等宋业给局长写完稿子、局长从市里开会回来，宋业这个秘书职位绝对板上钉钉了。 另一边潘莺跟李楠说道，“我们黄主任可让我好好向你取经呢，说你嘴皮子溜，在县里的工作会议上一鸣惊人。” 李楠顿了顿。 潘莺问了声，“咋停下了？” 李楠摸了摸胳膊，“二嫂，我不太习惯你这么说话。” 潘莺，“……”夸你一句还矫情上了。 她直接进入主题，“我们主任你也知道，马上就要退休了，怕麻烦躲清闲，我还没提女工委员会版面的事，黄主任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 “要退休了？”李楠皱眉，她想了想，问潘莺，“你们副主任多大了？” 潘莺立马明白了李楠的意思，“我去找副主任说这事？可副主任和黄爱民不对付啊！” 她嘀咕道，“黄爱民半年后退休，等副主任上台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还有，那时候县领导对女工委员会还不一定什么态度呢。” 弄版面这个事讲求一个时机。 第36章 李楠脑子里在想吃中午吃啥, 虽然翻来覆去就那些，但还是要表示一下嘛。 “你待会儿吃啥？”她问潘莺。 潘莺，“……”咱们可是在讨论重要的事情！ 李楠拉着潘莺,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再想。“ 中午的菜是茄子、苞菜和青椒肉。 打完饭后, 两人找地方坐下, 潘莺想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但对面李楠吃的接连不断，根本不给她说的机会。 她只好埋头开始干饭。 吃到一半,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饭的缘故, 她突然想起一个好点子来。 便跟李楠说道，“黄爱民一直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我觉得可以从这里入手, 女工委员会的版面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版面, 代表着县政府对妇女工作的态度，代表着矿务局对妇女工作的态度，他要办好了, 那可是赢得好名声的机会。” 潘莺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而且他还有半年退休, 留个好名声退休不比啥也不干退休强吧，更何况还能给副主任一个压力，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 说完后, 她问李楠，“你觉得怎么样？” 李楠从碗里抬起头, 非常给面子的说道, “我觉得很好, 不愧是你二嫂, 这样的主意肯定能拿下黄爱民！” 潘莺, “……”我合理怀疑你没有听我说的话。 李楠确实没怎么仔细听，但听了个大概，建议道，“我觉得你最好先让黄爱民感受到压力，比如说副主任想干这件事？” 潘莺先是皱了皱眉头，让副主任想干添加女工委员会版面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黄爱民肯定会重视这个事，甚至还会迫不及待的做这个事。 她瞪大眼睛看向李楠，有一种重新认识李楠的感觉。 李楠很淡定，“看我干嘛？快吃饭啊，吃完了去添米饭。” …… “宋棠，这是给你的。” 宋杏和宋梨把手里的糖给宋棠，并解释说，“我们妈没再说要孩子的事了，一直忙着工作，就连我们爸说想要，我们妈也没理会，说每天太累，没心情要。” 宋棠，“……” 你们确定你们爸说的‘想要’是要孩子？不是别的？ 但一想，都差不多。 她拿过糖，嘱咐道，“二伯娘虽然说现在不要，但不代表着以后不要，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得时刻监督着，像我一样。” 宋杏歪了下头，不明白的问，“怎么像你一样？” 宋棠组织了一下语言，“人都是有惰性的，我们父母也一样，老在舒适区呆着，就会不求上进，比如我妈，现在女工委员会布置的差不多了，她思想上就开始有些懈怠，这时候就得树立新的目标。”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接一个画饼，不要停下来。 宋梨立马get了，“我知道了，我们就说宣传部副主任的位置不错，让我们妈往这个方向努力。” 宋杏犹豫了一下，“宣传部副主任？这个目标会不会太大？” 宋棠摆手，“不大不大。”她二婶儿好强，说不定盯着矿里宣传部主任的位置呢。 她给两人支招说，“你们别光盯着你们妈，你们爸也不能落下，得两手都要抓，齐头并进。” 宋志，“……”我可谢谢你，好侄女。 宋杏和宋梨点点头，“对，得让我们爸忙起来，让他晚上连说要的力气都没有，我们就不信了，他们俩能怀上孩子。” 宋棠挑了下眉，“……” 可以。 又问两人，“你们要不要来份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秘笈啊，童叟无欺，两毛钱。” 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两个小册子。 宋梨和宋杏对视一眼，咬咬牙道，“我们买，但我们要售后服务。” 意思是要宋棠的独家指导。 宋棠嘴一歪，售后服务？ 她小手一挥，“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宋杏和宋梨回屋后，各自拿出了一毛钱，都是一分一分的，看得出来攒了很久。 “给你，你可别骗我们。” 宋棠笑着接过钱，“我的好堂姐，我骗你们干嘛？二伯和二伯娘以后要当大官了，我也跟着沾光啊。” 她这边刚送走宋杏和宋梨，就迎来了陈鹏旋。 陈鹏旋已经听他爸说了，很可能去人事部工作，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职工，但比在车间强太多了。 陈鹏旋咧着嘴过来，“宋棠，你可真厉害，我爸现在可用功了，每天学到深夜，这下，我再也不用担心他的工作了。” 第28节 他心里很开心，觉得他爸终于走上正轨了。 但宋棠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啊，不要被你爸一时的努力迷惑了，还是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陈鹏旋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忧愁的表情，宋棠说的很有道理，他爸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恒心和毅力。 唉。 愁。 他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宋棠，“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啊？” 宋棠笑眯眯道，“这样，我跟你说个方法，谁用了都说好。” 陈鹏旋一听，期待的看向宋棠，“什么方法？” 宋棠解惑道，“你让你爸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写今天的计划，每完成一件就用笔划掉，这是日计划，不仅如此，你还要让你爸做周计划，月计划，年计划，让计划贯穿你爸的生命，让他没有偷懒的机会。” 陈鹏旋竖起大拇指。 “宋棠，培养父母还得看你。” 宋棠扬了扬下巴，“那可不是。” “不过，这样真的可行吗？”陈鹏旋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宋棠说服道，“有计划才有行动，有目标才有动力，你这样，以身作则，每天写计划让你爸看看，你爸耳濡目染之下肯定会有所变化，到时候你再一建议，他也开始做计划了，计划这个东西，等做习惯了，就会融入骨血，很难改变了，到那个时候，你爸就脱胎换骨了！” 陈鹏旋用力点点头，“那行，我回去就干！” “咻咻——” 陈鹏旋拍了下脑门，差点忘了正事了。 他指着门口小黑影说，“小木，你快进来。” 他来找宋棠是为了小木的事情。 “小木爸爸爱喝酒，喝了酒喜欢打小木，小木身上都是伤。”陈鹏旋家和小木家离得很近，两人从小一起玩，陈鹏旋对小木的情况很清楚。 小木听到陈鹏旋叫他，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才“咻咻”的声音是他发出的。 其实一开始陈鹏旋叫他来见宋棠他是犹豫的，他爸喝酒打他这事一个小孩怎么可能解决的了。 但刚才听完宋棠做计划的言论，他觉得说不定宋棠真能帮他呢。 宋棠表示纳闷，她现在的业务范围这么广泛了？ 但看小木可怜兮兮的样子，宋棠决定管了，便问道，“你爸叫啥？几岁？在哪个部门工作？工龄多少？和领导关系如何？有没有特长？” 小木被宋棠一连串的问话唬住了。 哇，好专业。 小木叫大名韩木，他想好了后说道，“我爸叫韩茂平，二十九岁，在运输队工作，工龄大概是七年，和领导关系，一般？特长的话，开车？” 宋棠早就掏出纸笔记了下来，“那你妈对你怎么样？” 韩木脸一下子就白了，他艰难的说道，“我妈，她，跟别的男人，跑了。” 宋棠这下明白了，韩茂平因为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所以把气撒在韩木头上。 “那你爸以前经常喝酒吗？” 韩木摇了摇头，“我妈在的时候，我爸脾气很好，自从我妈跟别人跑了后，我爸就开始喝酒，喝完酒就发酒疯，打我，一开始是一个周打两次，后来是一个周打三次，甚至看见我就想打我。“ 他顿了顿接着说，“后来他带我去医院做了个测试，知道我是他亲儿子后，打的次数就减少了，不过有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打我。” 宋棠拍了拍韩木，把手里的糖给了他一块。 韩木亮晶晶的低头看着宋棠。 没错，是低头，三个人里面宋棠最矮。 宋棠分析道，“你爸这是属于失去生活动力了，我觉得可以这么做，你找个你爸清醒，最好是出车的时候，这时候他肯定不会喝酒，激他一下，至于怎么激，你可以说怪不得你妈跑了，就你爸现在的样子，谁会跟着你爸，你爸这时候肯定生气了，你再说你要是你爸，就会好好工作，努力奋斗，让你妈肠子悔青，后悔跟一个男的跑了。” 陈鹏旋挠了挠头，“这样行吗？” 宋棠点头，“试试不就得了。” 她从怀里掏出秘笈，对韩木说，“对待你爸这样的家长，我们做孩子的，必须对症下药。” 又说，“你爸喝酒是因为你妈跟别人跑了，他觉得脸上没光，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帮你爸找回脸上的光，至于怎么找，就是我刚才说的，好好工作，努力奋斗。” 韩木很上道，去摸口袋。 来之前陈鹏旋就提醒他拿上两毛钱。 宋棠只拿了一毛，“你只买望父成龙秘笈就行。” 她把钱收好后，说，“你想啊，你爸要成了运输队的队长，他脸上的光不得亮的照人！” 等人走后，宋棠感慨道，她可太伟大了，挽救了多少个家庭。 第37章 评选的报纸登出来了, 因为人多，所以弄了个专栏，十五个人, 今天正好是宋成的。 宋棠拿着报纸，喜滋滋的看着。 上面有宋成的照片, 穿着绿色工装, 神情严肃，看着很唬人，照片旁边是宋成写的感想。 她认真读完后, 从抽屉里找到剪刀, 把这块从报纸上剪下来。 宋棠打算把剪下来的报纸贴在墙上，这可是她爸的荣誉。 就这样, 靠近床头的墙上多了张图片。 但宋棠怕只贴她爸的她妈吃醋, 于是找到报道女工委员会的那期报纸, 上面虽然没有李楠的照片，但有李楠的名字，她拿剪刀裁下来, 贴到刚才图片的旁边。 咱要一碗水端平。 等做完这些事, 宋棠晃着脑袋，觉得她爸妈看到后肯定很高兴。 今天是周日，矿务局休班, 宋成和李楠一大早去屠宰场买猪肉了。 矿务局实行六日一休制度，即工作六天休息一天, 不过还有一些人没有休息, 比如宋业。 宋业成功把卧蚕熬成了眼袋, 看着老了很多, 其实真实年纪才二十六。 “业哥, 不回家啊？” 苏坚因为单身，没啥事，所以休班的时候会来办公室。 宋业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这就回。” 又打趣苏坚，“你不是也没回吗？” 他和苏坚共事以来，发现苏坚比他还拼，每天几点到几点干什么，安排的满满当当，而且周日也来办公室，看会儿资料。 宋业感受到了压力，尤其是在帮赵明柱写稿子的过程中，他发现很多东西他都不行，而苏坚信手拈来。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所以越发拼命了，就在刚才他把矿务局的工作日志给看了一遍。 厚厚的三大摞啊。 苏坚看到后，嘶了一声，觉得宋业这人对自己真狠。 他不由提醒说，“业哥，努力工作是很好，但还是要注意身体，我每天晚上都去跑步，有时候还会觉得腰酸背痛，你呢，别把身体熬坏了。” 苏坚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他作为赵明柱的秘书，几乎每天都坐在办公室里，动不动就是七八个小时，屁股受不了不说，加上伏案写稿子看资料，这肩膀脖子和背经常发酸。 宋业知道苏坚为他好，心里又想起了赵明柱对他说的那些话，便说道，“小苏你说的对，我得活动活动，待会儿就回家。” 苏坚笑了笑，“真羡慕业哥你有媳妇和孩子，哪像我，孤家寡人一个。” 他原先和工会主席的闺女谈着，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工会主席的闺女不想继续跟他谈了。 说实在的，他心里挺失落的，但人家把话说的很明白，他也不好缠着不放，所以现在他又是一条单身狗了。 脱单好难。 苏坚看着桌子上写了一半的稿子，感慨道，脱单要是能像写稿子一样简单就好了。 宋业不知道苏坚和工会主席闺女谈对象的事，以为苏坚就是单纯发发牢骚而已。 便说道，“哎呦，我还想单身呢，年轻不知单身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多好啊，还能把所有时间用来学习提升自己，不像我这种成家的，还得顾虑这个操心那个。” 苏坚笑了笑，没再继续讲下去。 很明显，他跟宋业不在一个频道上。 等宋业离开，整个办公室只剩下苏坚一个人了。 “苏坚——” 苏坚抬头一看，是宋成。 他今天约了宋成，打算跟宋成说说去革委会的事。 “你身上啥味？” 宋成闻了下袖子，“刚从屠宰场回来。”又对苏坚说，“这回的猪肉，那叫一个香啊，对了，你咋没去。” 苏坚一愣，“今天去买猪肉？” 他不是不想去，是不知道啊。 宋成找凳子坐下，“你看你，一个人就是不行，我本来也不知道，是我媳妇提醒我才记起来的，你啊，得找个人过日子了，一个人像什么话，吃饭都不香！” 苏坚本来就有这个想法，听到宋成这么说，不由吐露心声，“成哥，不瞒你说，我真想找个人过日子了。” 宋成挑了下眉，他记得苏坚在和工会主席的闺女谈着，便问道，“你和工会主席闺女怎么样？” 苏坚叹了口气，“不怎么样，可能没看上我吧。” 宋成往前探了探身子，疑惑道，“没看上你？你工农兵大学毕业，又是局长跟前的大红人，写得一手好文章，长得也行，怎么会没看上你？” 第29节 苏坚摊手，“我也纳闷呢，我明明觉得谈的很好，可人家说对我没感觉，不想继续跟我谈了。” 他自己也没搞明白啥原因。 宋成打量了一番苏坚，“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很冷淡啊。” 苏坚回忆道，“冷淡？我不觉得啊，她一叫我我就去啊。” 宋成满脸问号，“人家叫你？苏坚，不是我说你，这可不行，你作为男方，得主动一点！让人家姑娘叫你算什么事！” 这么看来，工会主席闺女还是很好的，谈了一段时间，要他的话，上来就跟苏坚分了。 苏坚一拍脑门，着急的询问宋成，“那我应该怎么办？” 他现在已经把约宋成的目的抛之脑后了。 宋成给自己倒了杯水，“你问我是问对了，我跟你说，这谈对象吧，讲求个氛围感。” 氛围感？ 苏坚不明白，好学的问道，“啥意思？” 宋成不紧不慢道，“这氛围感呢，是说你得让女方感觉到你对她很上心，但又不是那么上心，明白吧？” 苏坚，“……” 他诚实的摇了摇头，“不明白。” 宋成看着苏坚那一脸正经的样子，给出主意道，“氛围感你这个水平学不了，咱们从简单的入手，第一个，学习看对方的眼神。” 并现场教学道，“你这个眼神就太冷漠了，你要温柔一点，深情一点，对，就是这个样子，你得让女方感受到你很在意她，好，那我们进行下一个……” 等苏坚把五个技巧学到手，他竖大拇指道，“成哥，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宋成笑而不语。 苏坚这时候拿出提前写好的稿子，“成哥，这是去革委会的注意事项，你先看看，待会儿我给你讲讲。” 等给宋成讲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成教会了他五个技巧，他几乎把知道的全告诉了宋成。 其实一开始他打算的是把那张稿子上写的跟宋成说说。 宋成边听边记下要点，等全部完成后，他握着苏坚的手。 “小苏，外头的人都说你针对我，说我抢了你去革委会的名额，但我觉得你才不是小气的人，刚才你给我讲了那么多，我更坚信了你是个胸怀宽广的人，我没看错你。” 小苏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 但看宋成眼神如此真诚，他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 毕竟去革委会不是宋成能决定的，是姜轶要求的。 这么一想，原先对宋成的不满没了大半。 “咱们都是矿务局的人，谁去不一样呢，成哥，你好好干，别给咱们矿务局丢脸哈。” 宋成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矿务局丢脸，也不会给你丢脸。” 苏坚，“……”给他丢脸不需要加上。 送走宋成后，苏坚坐在凳子上，练习了一会儿深情的眼神。 宋成回到家。 “爸，你快点来看。”宋棠拉着宋成的手，让他看墙上，“这个地方！高不高兴！” 宋成凑近看了看，“闺女，这是你干的？” 宋棠点头道，“是我干的！爸，我想好了，这面墙以后就用来贴你和妈的成就，争取能贴满一整墙，爸，你要加油！” 宋成，“……” 宋棠又让宋成坐下，“爸，我和妈商量好了，今天去照相馆照相，我想着，你明天下午就要去革委会学习了，还是封闭学习将近一个月，我怕你想我和妈，所以让你带张照片去，想我们了就看看照片。” 她说着说着，突然伤感起来，“爸，我突然不想让你去了，我怕自己想你。” 宋成有点感动，觉得闺女没白生，知道想他。 可接下来宋棠说道，“不行，去还是得去的，爸，不能让儿女情长牵绊住了你前进的步伐，区区一个月而已，我能行的！你也能行的！我和妈在家等你胜利归来！” 宋成，“……” 刚才的话当他没说。 李楠这时候从外面进来，“换个衣服，趁这个时候人少，咱们快去照相，照完相吃饺子，猪肉馅的！” 宋棠欢呼道，“照相！吃饺子！” 她迫不及待从衣橱里拿出一身绿色衣服来，“妈，我要穿这个！”这是上一次参加评选大会穿的衣服。 宋棠衣服不多，最好的就是这身，一般在重大场合穿。 李楠笑着说，“行，待会儿我再给你辫两个麻花辫。” 宋成看着母女俩欢乐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不舍。 第38章 矿务局照相馆没开门, 三人准备去县照相馆。 县照相馆是县里最好的照相馆，位置好，设备好, 技术好，只是人多。 由于照相馆离矿务局很远, 宋成打算骑自行车去。 宋棠表示不坐前面, 上回她坐了一次，屁股分成两瓣了，疼死她了。 “让你妈抱着你坐后面。” 宋成朝屋里喊了一声, “妈, 家里的自行车我骑走了。” 宋奶奶从屋里问道，“你干嘛去？这都快吃饭了。” 宋成两条大长腿跨上座位, “去照相馆照个相。”又扭头对李楠宋棠说, “你们快上来。” 去照相馆照相？宋奶奶皱了皱眉, 宋成这马上去革委会了，不在家好好学习，去照相馆干嘛？ 她从屋里出来一看, 好家伙, 一个人都没了。 宋奶奶重新回到屋，跟宋爷爷说，“一家三口去照相了。” 宋爷爷吹胡子瞪眼道, “老四太不像话了，这都啥时候了, 还有心情玩, 明天下午就得去革委会学习了, 你看看他——” 说完后, 又指着宋奶奶说, “我看老四这样子都是你惯出来的，从小拿着娇，不让他干这个干那个。” 宋奶奶白了宋爷爷一眼，“嘁，这时候算起账来了，你咋不说你让我怀了老四呢？我看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 宋爷爷，“……” 好吧，他认输。 不过说正经的，老四就是不像话，这都到什么节骨眼上了，还去照相？真不知道姜轶看中了老四什么。 宋爷爷是真没想明白。 不过老四行的话，他也行！ 就是问：姜轶咋没看中他呢。 宋奶奶看宋爷爷不说话了，得意的哼了一声，还想吵过她？痴心妄想了属于是。 她拿出鞋垫，把心底的担忧说出来，“你说老三跟了赵明柱，老四跟了姜轶，他们兄弟俩以后会不会打起来？” 老四被姜轶看中这事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至于老三，有自己的想法，她管不了。 宋爷爷换了个舒适的位置，盘腿说，“打起来不至于，顶多是立场不同，关系变淡。” 这说的很客观，赵明柱和姜轶，一个局长，一个副局长，有争斗很正常，老三跟了赵明柱，老四跟了姜轶，两人立场变了，关系自然也跟着变。 宋奶奶听到这话，不由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他们又不是非得你死我活才行，都是矿务局的人，目标还是一致的。” 这个安慰等于没安慰嘛。 宋奶奶瞪了宋爷爷一眼，“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我是怕老三看老四被重用心里不是滋味。” 宋爷爷摇了摇头，“你啊，头发长见识短。” 嘿！宋奶奶把鞋垫往宋爷爷身上一扔，“说谁头发长见识短呢？” 宋爷爷摸了把鼻子，转移话题道，“我是说，老四现在的风光过不了多久就没了，而老三不一样，他现在下的功夫早晚会派上大用场。” 他心里更向着老三。 “况且现在老三给赵明柱写稿子，前途一片光明。你想啊，赵明柱放着苏坚不用，让老三写稿子，说明啥？说明老三有本事呗！你看着吧，老三绝对有大造化！” 运气是很重要，但能力才是硬通货。 宋奶奶伸手拿回鞋垫，她其实心里更向着老四的，但也清楚宋爷爷说的对，老四这次就是走了狗屎运。 但转念一想，别人想走狗屎运都没这个机会呢。 宋奶奶决定等老四回来，就说一下007工作制的福报，让老四好好工作，天天向上。 …… 宋成骑自行车带着李楠宋棠，穿梭在道路上。 旁边有一辆汽车经过，宋棠拍了拍宋成的背，说道，“爸，你以后开车带着我和妈吧，车上舒服，不怕风吹，也不怕雨淋，多好啊！” 宋成，“……” 开车？ 他闺女想的真美！ 李楠点了下宋棠的额头，“闺女，你以为这车是随便开的啊？都是领导干部才能享受的待遇，我看你爸顶多当个司机。” 许孟以前给领导开过车，她从许孟那了解到不少情况，这领导开什么车用什么司机都是有讲究的。 说实话，宋成连司机都不一定能当上。 第30节 宋棠摇头道，“现在不代表以后。” 又说，“有首歌唱的好，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朝着梦想前行不用惧怕，哪怕盗梦的人吹嘘笑话，相信自己才能铁树开花……生命俱来不是个预言家，自己的路自己勇闯天涯。” 深情唱完后，宋棠朝宋成加油，“爸，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让我们会坐上小汽车！” 接着朝李楠加油，“妈，我也相信你！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女干部，到时候我和爸沾你的光坐小汽车！” 李楠愣怔了一下，成为女干部专车接送…… 她摇摇头回过神，觉得自己被宋棠影响了，她现在就是一个打工的而已，专车接送怎么可能。 到了照相馆，人果然很多。 “哎呦，楠子——” 宋棠被宋成抱着，视野广阔，一眼就看到了叫她妈的人，是好久不见的王晓英阿姨。 王晓英挤过来，“你们咋来照相馆了？” 李楠敷衍道，“照个相。” 王晓英两手一拍，“巧了！我们也是。”说完，伸手拉过来一个男人。 男人叫聂二林，是王晓英的男人，在县里的农业局工作，身材瘦弱，但打扮的很精神。 聂二林表情淡淡的跟宋成和李楠打了个招呼。 王晓英很热情，拉着李楠的手，“你们照相干嘛啊？今天人特别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革委会培训快开始了——” 她故意说到一半，想让李楠问她具体情况。 原因是这样，她男人被农业局派去参加这次革委会的培训，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要炫耀一番，更别说是跟李楠炫耀了。 她和李楠从小比到大，这次她男人去革委会培训，回来之后必定升职，这可是狠狠比过了李楠嫁的对象。 高和好看有什么用，职位和能力才是衡量标准。 这下大家都会羡慕她嫁了一个有前途的男人，而不像李楠，嫁了个没有前途的男人。 如果没有遇到李楠，她都想专门去矿务局找李楠炫耀一波了。 李楠很贴心，装出很疑惑的样子，问，“这人多和革委会培训有什么关系？” 王晓英得意的挑了挑眉，居高临下道，“楠子，你是因为没去过革委会培训，所以不知道啊。” 宋棠哼哼了两声，好烦装逼的人。 她故意道，“姨，这么说来你去过喽？”宋棠觉得王晓英单位不会派王晓英去的。 王晓英顿了顿。 她可没去过。 去革委会培训的都是男干部，哪有女干部，再说，即便她是男干部，单位也不会派她去，她资质不够，轮不到她。 她清了清嗓子，“我没去过，是我男人要去。” 王晓英亲热的挽着聂二林的胳膊，“楠子，是我男人要去革委会培训了，这次来陪他照个相，交材料用。” 聂二林挺直了背，尤其是当王晓英说到他要去革委会的时候，他眼里迸发出一种优越感的光芒。 李楠糊弄道，“哦豁，厉害！” 王晓英听到这声厉害，心里就像喝了蜜水一样。 她假情假意的道，“楠子，我跟你说没有别的意思，你和我一起长大，我就是想跟你分享一下我的喜悦。” 李楠接着糊弄，“我懂。” 宋棠有点明白她妈为啥会糊弄了，有个王晓英这样的发小，如果不糊弄，那得气死。 “叔叔，你也要去革委会啊。” 王晓英一愣，“也”？ 聂二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是说，你三伯也要去？”他知道宋业这号人，很用功，也很会钻营，不比他差。 宋棠笑眯眯道，“不是我三伯，是我爸。” 啥？！ 宋成要去革委会！ 王晓英脑袋嗡嗡的响，像是接受不了的样子，盯着宋棠说，“撒谎的小孩没人喜欢。” 李楠见状，阴阳怪气道，“英子，是我的错，没及时告诉你，宋成他也要去革委会学习，这不，打算照个全家福，让他想我们的时候看看照片。” 聂二林也没能接受宋成去革委会的事，他皱着眉头说，“照全家福？你材料都交完了？” 宋成笑了笑，“矿务局不需要交材料。” 宋棠在心里给她爸拍手，给力！ 装逼？谁怕谁？ 单位和单位之间是不一样的，农业局是不错，但比不上矿务局，从交不交材料这点就能看出来了，这也是为什么姜轶会到矿务局而不是其他地方的原因。 聂二林自然知道宋成这句话的意思，他整张脸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王晓英看着宋成那张脸，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英子，快轮到我们了，先走了。”李楠拉着宋成往前走。 宋棠好心提醒道，“姨，记得排队。” 原是刚才王晓英顾着和李楠说话，没有排上队，而现在的队，早就排到了门外头好远。 王晓英看着李楠和宋成的背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聂二林心里一肚子火，觉得刚才太丢人了，狠狠对王晓英说了一句，“都怪你！” “笑一个！”拍照的师傅说道。 宋棠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宋成和李楠也是。 “好了！” 拍照的师傅夸道，“你们笑的真自然！” 第39章 下午的时候, 李楠拉着宋棠去送宋成。 宋棠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的样子。 李楠心里也不好受，一直瘪着嘴。 宋成一直扭头看李楠和宋棠, 他挥手喊道，“回去吧！” 就在这时, 宋棠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宋成见状, 一把抱住宋棠，他闺女舍不得他。 “爸——”宋棠带着哭腔喊道。 宋成轻轻拍着宋棠的背，“好闺女。”他眼里都泛红了。 宋棠抹了把眼睛, “爸, 你在革委会可要听话啊，别调皮捣蛋。” 宋成, “……” 调皮捣蛋是什么鬼？ 宋棠不放心宋成, 嘱咐道, “遇到事的时候，别出头，杀鸡儆猴知不知道啊, 还有, 别偷懒，就是装也得装出好好学习的样子。” 宋成看着宋棠唠唠叨叨的模样，含笑道, “行，你爸我知道了, 不出头, 不偷懒,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宋棠见宋成笑嘻嘻的样子, 更担心了。 她跺跺脚道, “爸，你别嫌我啰嗦。” 宋成揉了揉宋棠的脑袋，“我咋会嫌我闺女啰嗦呢！我还盼着我闺女对我啰嗦一辈子呢。” 为了调节气氛，他打趣道，“只是不知道你爸我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了，等你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啰嗦的对象可能就不是我喽。” 宋棠挑了下眉，“我喜欢的人？肯定不用啰嗦，因为他知道怎么做。” 宋成，“……” 意思是他不懂事？ 宋棠重新回到一开始的话题，“爸，说心里话，我很想让你升职，但你去了革委会，安全是第一位的。” 宋成认真道，“知道了。” 说完，看了眼后面泣不成声的李楠。 他对宋棠说，“闺女，你妈就交给你了，你抽空就给她买点吃的，瓜子啊，小酥鱼啊，糖葫芦啊，栗子啊。” 宋棠回头看了眼李楠，对宋成保证道，“爸，妈在我手上绝对没问题，只是——” 宋成一愣，“只是什么？” 宋棠叹了口气，“只是我怕妈太想你了，你看妈现在都哭成这样子，以后咋办？还有二十八天七小时三十多分钟呢，妈怎么熬过去？” 她妈和她爸跟连体婴儿似的，上回说好了一起去电影院，结果两人手拉手把她给忘了。 宋成听到这话，皱了下眉，他媳妇离不开他。 宋棠安慰道，“爸，这样，我把妈的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让她没空想你。“ 宋成，”……“ 也不是不行。 宋成走后，宋棠拉着李楠的手，“妈，你别伤心了，没了爸，还有我。”她指着自己的肩膀说道，“我肩膀给你靠。” 李楠，“……” 宋棠又说，“为了防止你老想爸，我觉得妈你可以加大工作力度，这样你脑子里就全是工作了，自然不会去想爸了。” 第31节 李楠，“……” 大可不必。 她立马说道，“闺女，我看没这个必要，我现在就不怎么想你爸了。” 宋成，“……” 这么无情的吗？ 宋棠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李楠。 李楠眨巴眨巴眼。 …… 宋勇下班回来后就一直窝在屋子里不说话。 张玲问他怎么了也不回答，他男人自从上回评选后，情绪就不太对，人本来就闷，这下更闷了。 宋勇突然用手捶了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 张玲吓了一跳，哼道，“你到底咋回事？有事就说，有屁就放！捶桌子啥意思？” 宋勇像是不知道疼一样，又捶了好几下。 张玲双手抱胸看着他，“有本事你去外头发脾气啊？跟我装什么大爷！” 宋勇深呼气了好几次，才说道，“有人说我。” 今天下午宋成走后，车间里很多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他现在连宋成都不如了。 以前的时候，他比不上老二和老三，但比老四强啊，可现在，谁都比不上了。 宋勇是家里的老大，好面子不说，还敏感，这不回来之后就emo了。 “说你？”张玲气笑了，“那你不会说回去啊？你这张嘴是用来干嘛的？” 服了。 她当时看中了宋勇老实，不会有坏心眼，但现在看，还不如找不老实的呢，起码知道还嘴。 宋勇闷头说道，“我一个男人跟别人吵吵，那不是泼妇吗？” 张玲无语，“既然这样，有本事你别摆脸子啊，就你这样，还看不起泼妇？我看泼妇都比你强，起码不会吃亏，不会生闷气！”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宋勇，宋勇瞪大眼狠狠盯着张玲。 “咋了？盯着我干嘛？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就会窝里横，连跟别人还嘴都不会！你说我当初咋就看中了你？” 张玲嘴巴本来就厉害，这会儿吵起来更是不留情面。 而宋勇心里本来就有气，这会儿气更大了，他不由控制的举起手似乎要打张玲。 张玲震惊的看着宋勇，不敢相信的问，“你想打我？宋勇，你想打我？” 宋勇咽了咽口水，缓缓地把胳膊放了下来。 张玲倒退了两步，刚才宋勇的行为是真的伤到她了。 她失望的看着宋勇，心说，这就是她嫁的老实男人？在外面受了气回来想打自己？ 张玲没再继续说话，她收拾了几件衣服，像是要回娘家。 宋奶奶原本以为两人跟以前一样就是吵吵而已，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 她赶忙拉住张玲，劝道，“老大媳妇，大晚上的干嘛呢？老大不好，我说他！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宋奶奶说完，抄起一旁的扫帚就往宋勇身上打，“让你欺负你媳妇——” 宋勇也不躲，愣愣的站着，让宋奶奶打。 宋奶奶可没有留情，下手很重，房间里发出“咚咚”的声音。 打完后，她握着张玲的手，“老大媳妇，你看，我替你出气了，你啊，大人有大量，别跟老大计较，他就是个混账玩意儿。” 宋棠戳了戳宋栋，“你爸妈在吵架呢，你快上去劝劝。” 宋栋是宋勇和张玲的大儿子，他讷讷道，“这样不太好吧，他们还在吵，等他们吵完了，我再去吧。” 宋棠，“……” 喂喂喂，这可是你爸妈啊！ 她吓唬宋栋，“你妈打算回娘家呢，这是要和你爸分的节奏。” 宋栋慢悠悠道，“我爸和我妈分？不可能。” 宋棠，“……” 她好脾气的问，“怎么不可能了，你妈被你爸气成那样？” 宋栋顿了顿，“也是哦。” 宋棠，“……” 你是亲儿子吗？ 第40章 革委会有三座办公楼, 占地面积很大，从楼的外观看，能发现是新盖的。 参与这次学习培训的人一共十八个, 来自各个单位。 几个人到了之后，有个负责人对大家说, “你们都是咱们县各大单位的重要人才, 肩负着你们单位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工作，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四个周里，你们能对你们自己、对你们单位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然后又说了这几周的学习安排, 第一周是领悟思想, 第二周是学习指示，第三周是掌握工作方法, 第四周是总结陈述。 “你们先选择宿舍, 收拾行李, 然后晚上七点准时在大堂集合，听取袁主任讲话。” 聂二林和林业局的郭秘书关系不错，他们商量着住一个宿舍, 彼此好有个照应。 郭秘书之前来培训过, 很有经验，他对聂二林说，“这次搞的不是一般的隆重, 以前袁副主任都不出席，就让秘书给我们讲一讲。” 没想到这次竟然要做讲话。 聂二林来之前做了一些工作, 知道袁副主任这号人, 行事乖张, 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革委会有一个主任和三个副主任, 其中三个副主任分别代表革命干部, 群众和工农宣传队群体。 袁副主任代表第一类群体。 郭秘书以为聂二林不了解，介绍道，“袁副主任能坐稳这个位置，听说上面有人，主任动不了。” 聂二林能从农业局脱颖而出，政治嗅觉还不不错的，马上get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主任和袁副主任不对付，甚至想除掉袁副主任，但袁副主任有靠山，所以主任动不了。 郭秘书看聂二林沉思的模样，提点道，“我劝你不要太靠近袁副主任。” 不管郭秘书出于什么原因说这句话，聂二林点点头感谢道，“郭秘书，我头一次来，多亏碰到了你，不然一头雾水，啥也不知道。” 郭秘书摆摆手，“大家都是老熟人，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大家都懂，这次培训不光是学习的机会，还是拓宽人脉的机会。 郭秘书能坐到秘书的位置，清楚人脉的重要性。 所以他的交友原则是多多益善。 他对聂二林说这些，一是为了博得聂二林的好感，二是为了套取聂二林的信息。 “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郭秘书问聂二林。 这次参加培训的人大部分都换了，因此他都不怎么认识。 聂二林犹豫了一会儿，把认识宋成的事跟郭秘书说了，“第一排，坐中间那个，叫宋成，五四矿务局。” 郭秘书惊喜的挑了下眉，“矿务局？你还有这人脉？” 矿务局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单位，像林业局，在矿务局面前都不够看的。 聂二林其实不想说宋成这事，照相馆发生的事还在他脑海里，但看郭秘书感兴趣，也就继续说道，“在车间工作。” 郭秘书完全不认识宋成，听完聂二林的话后，他皱了皱眉，“在车间工作？” 一般来参加培训学习的人，不是秘书就是办公室主任，毕竟有理论基础，方便体会领悟思想指示。 车间？ 郭秘书记得之前来培训的人是苏坚，赵局长的秘书，他和苏坚的关系还不错。 只是想不明白的是，这次为啥换了个车间出身的人来参加培训。 矿务局怎么想的？ 难不成这个叫宋成的人不一般？ “他是不是工作很优秀？”郭秘书推测道。 聂二林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媳妇经常跟他说李楠嫁了个懒汉，一下班就去打乒乓球。 他模棱两可的回道，“可能吧，具体的我不太清楚。” 郭秘书眼睛闪了闪，更加认定了宋成是个不一般的人，他以后要多多关注。 不光是郭秘书这么认为，坐在宋成后面一个胖胖的男人也觉得宋成不一般。 他戳了戳宋成，“兄弟，咱们住一个宿舍吧。” 一个宿舍四个床位，负责人让他们自己选择跟谁住一起，然后在表格上登记。 胖胖的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于得峰，在纺织厂工作。” 他是吴厂长的秘书。 别看他胖胖的，看着很喜庆，其实心可黑了，纺织厂那群人，没有敢惹于得峰的。 宋成长着一张光伟正的脸，加上身材高大，不熟悉的人见到他，第一印象都是很好的，他转头对于得峰说道，“行，住一起。” 然后自我介绍说，“我叫宋成，矿务局的。” 于得峰眯了眯眼，矿务局的？他记得矿务局的秘书是苏坚来着，宋成这名字没听说过，难不成是新上任副局长的秘书？ 第32节 他之所以推测宋成是姜轶的秘书是因为——一般来说，领导不会用两个秘书，而赵明柱这个人他曾经好好研究过，是个谨慎小心的人，用苏坚很大程度上是看中了苏坚的直性子，而宋成这模样，一看就不是这种类型。 一瞬之间，他就想了很多。 ”矿务局呀，我倒认识不少人。”他没说苏坚，而是提到了吴厂长曾经跟他提到过的一个名字。 于得峰不紧不慢说，“叫李楠，女工委员会的一个人。” 宋成挑了下眉。 他媳妇？ 宋成示意对方讲下去。 于得峰看宋成这个样子，肯定认识，便把吴厂长跟他讲的话说了出来，“这个女职工不一般，在县妇女工作会议上一鸣惊人，还说立志要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 他很欣赏这样的女性，所以表述的时候，语气有点激动。 宋成微笑的看着于得峰，“我媳妇儿如果听到你的话，肯定很高兴。” 于得峰愣了下，有点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反应过来了，但有点难以接受。 他怀疑道，“李楠，是你媳妇儿？” 宋成点头，“她是我媳妇。” 于得峰，“……” 他觉得自己方才的样子有点傻。 说实话，他一开始还存了让宋成撮合他和李楠的想法。 不过他天生厚脸皮，转移了个话题，继续跟宋成聊。 坐在后面的郭秘书看见宋成和于得峰聊的火热，心里更加确定了刚才的想法——宋成不一般。 要知道于得峰可是个黑心肝的人，不会轻易跟谁走得很近。 而现在于得峰主动跟宋成套近乎…… 当初他以为于得峰跟他的长相一样，是个包子，但后来亲眼目睹于得峰算计别人后，他选择对于得峰敬而远之。 聂二林也认识于得峰，毕竟是厂长秘书。 他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觉得宋成惹上于得峰，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而于得峰在心里重新评价了一下宋成，觉得宋成有李楠这样优秀的媳妇，本身肯定有过人之处。 负责人提示道，“大家赶快登记一下，去放行李。” 于得峰拉着宋成，“走，咱们先去登记。” 宋成皱了皱眉，“不是说四个人一个宿舍吗？” 于得峰笑眯眯道，“十八个人，四个人一个宿舍，那就是剩下两个人，你和我啊。” 他跟负责人打了个招呼，说他们两个人一个宿舍。 负责人也没有为难于得峰，只是提醒道，“晚上七点，别睡过头了。” 于得峰笑着说，“牢牢记在脑子里呢，晚上可是袁主任讲话，我咋可能错过？必须提前半个小时来。” 负责人被于得峰逗笑了，亲自把钥匙递给于得峰，“于秘书，这是你们宿舍的钥匙，拿好了。” 于得峰接过钥匙，他看了一眼钥匙上贴的宿舍号，“小李你办事就是贴心。” 原来是负责人特意给于得峰选了一间位置不错的宿舍。 其他人可没有于得峰这样的待遇。 等于得峰和宋成走后，好几个叽叽喳喳起来。 聂二林有点不服气，跟郭秘书说，“这也太不公平了，他凭什么就能占后面两个名额。”重点是负责人也不生气。 他知道于得峰是秘书，可来学习的人，一溜儿的秘书呢，凭啥于得峰就能受到优待。 郭秘书毕竟是老人，对情况很了解，“你啊，刚来，对里面的事不了解，于得峰和袁副主任的关系不错。” 有道，“你听见刚才于得峰说的话了吗，袁副主任讲话，他要提前半小时到。” 聂二林嘴上没再说什么，但心里还不是滋味。 同时，对这位袁副主任更好奇了。 宋成和于得峰的宿舍在二楼最靠东的位置，环境很好，不像有些人分到了靠近楼梯的地方，靠近厕所的地方。 宿舍里是统一的布置，四个床，上面有被子枕头。 于得峰一进来后，就坐在床边，问宋成，“你选个床？” 宋成没什么讲究，睡哪里都行，“那就这个吧。”他选了靠窗户边的一张床。 于得峰见状，选了跟宋成斜对角的一张床。 “给你透露个消息，这次培训，不仅要搞脑力工作，还要搞体力工作，他们请了部队的军官要给我们训练。”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选宋成当他室友，身体素质好，方便照顾他。 宋成麻溜儿收拾完了行李，“训练我们什么？跑步？” 于得峰慢悠悠脱掉鞋脱掉袜子，头往枕头上一靠，嘟囔了一句，“谁知道他们要干嘛？” 等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宋成躺在床上睡着了。 于得峰，“……” 现在换舍友来得及吗？ 第41章 宋家。 张玲虽然没有回娘家, 但跟宋勇冷战了。 作为张玲和宋勇的儿子，宋栋该吃吃该喝喝，该写作业写作业, 没受一点影响。 好在张玲和宋勇的闺女，宋桃, 还是正常的。 宋桃找到宋栋, “哥，爸和妈都这样了，你也不管管？咋还在做作业？这作业你都做了半天了！” 服了她哥了。 宋栋任由宋桃把他检查了十几遍的作业收起来, 不着急道, “我说妹啊，咱们都是小孩, 管得了爸妈吗？”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们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不给爸妈添乱就行了。” 很明显，宋栋说的本职工作是指作业。 宋桃对宋栋这样子翻了个白眼，下命令道, “你去说服爸, 我去说服妈。” 宋栋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宋桃锐利的眼神，认命的说道, “好好好。” 宋桃怕宋栋敷衍她，给出deadline, “今天中午, 你就跟爸谈话, 听到了没？” 想拖延到父母和好的宋栋, “……” 只能无奈道, “听到了，我的亲妹妹。” 看着宋桃风风火火的背影，他抬头望天，他爸妈当时生他妹妹是看他过的太幸福了吗？ 宋桃找到她妈，“妈，你别生气了——” 话才开了个头，张玲就让宋桃闭嘴，“你别向你爸求情。” 宋桃准备好的话这下都没用了，她本来打算说一下她爸如何后悔，如何补救。 另一边，宋栋找到他爸。 宋勇双手抱着头，看的出来很痛苦，他念念碎道，“你说我当时咋就把胳膊抬了起来，你妈最讨厌这样了。” 张玲小的时候，经常遭她爸暴力，所以后来找对象的时候就找性格老实的人，不然以张玲的长相和本事，能嫁个很好的人家。 “都是我太生气了，不然我绝对不会这样的。” 宋勇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宋栋不留情面的说，“情绪是可以控制的。” 接着转头对宋勇说，“爸，即便你再生气，也不应该把气发到妈身上。” 他虽然性子慢，但不是傻，不过大人的事，孩子管不了，所以说完后他就走了，留下宋勇呆呆的坐在原地。 中午的时候，宋桃和宋栋碰了个头。 “爸那边情况怎么样？” 宋栋慢条斯理的洗着自己的外套，气温上升了，厚外套穿不了了，所以他打算洗洗收起来。 “哥，你说话啊。”宋桃看宋栋不紧不慢的样子就来气，又催了一遍。 宋栋停下手里的动作，“我跟爸谈了，爸现在反思呢。” 宋桃拿马扎坐到宋栋对面，“反思有什么用？他就应该好好跟妈道歉！”她突然站起来，“我去找宋棠问问。” 她可听说过宋棠给宋杏和宋梨出过主意，效果还很好。 宋栋见状，没说啥，继续洗起自己的外套来。 宋棠正趴在桌子上写名单，就是哪些人买了她的秘笈，她准备做个详细的记录。 见宋桃来找自己，她停下笔，收好本子。 “你找我干嘛？” 宋桃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上来就说道，“宋棠，我爸妈现在冷战，谁也不理谁，主要是我妈不想理我爸，你有什么主意吗？” 宋棠让宋桃坐下，她不想一直仰头看人。 “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宋桃便说道，“我爸因为你爸去革委会被别人说……” “等等——”宋棠叫停宋桃。 第33节 “你这话啥意思，你爸生气是因为我爸去革委会了？你这逻辑不对啊。” 宋桃哼了一声，“本来就是嘛！如果你爸没去革委会，我爸就不会被人说，也就不会跟我妈吵架了。” 宋棠，“……” 她哼了一声，不过看在宋桃是她潜在顾客的面子上没有骂起来。 宋棠可是个护犊子……护爸妈的人。 “你爸生气，根本上就是没能耐。”宋棠毫不留情的说道。 见宋桃想反驳，宋棠继续说道，“我爸努力上进了，还有错？你刚才说的话真搞笑，就像你考试排第五，你怨前四名考的比你好一个道理。” 宋桃听到这个比喻后，嘴巴动了动，但没说出什么话来。 宋棠看宋桃老实了，说道，“咱们这些当孩子的，肯定是盼着父母好的，你这种心情我很理解，毕竟谁的父母不是自己的心头宝。” 宋桃脸色舒缓了下来，宋棠讲话还是能听的。 “你看我爸先前，对工作哪积极了，一下班就去打乒乓球，我那时候我还羡慕你来着，有个吃苦耐劳的爸爸。” 宋桃这会儿觉得宋棠能处。 “我是想跟你讲，这工作不行不丢人，重要的是看怎么改变。” 宋桃便问道，“怎么改变？”她其实心里想让她爸往上努力的，因为她老听她妈说她爸窝囊，如果她爸工作上进了，她妈肯定高兴。 宋棠从怀里掏出秘笈，“先买再说，一毛。”望父成龙的秘笈。 宋桃愣了下，开始猛女撒娇，“我的好堂妹啊，你就跟我说吧，求你了。” 宋棠，“……撒的很好，下次别撒了。” 宋桃，“……” 她看宋棠油盐不进，冲到院子里，“哥，你有钱吗？借我一毛。” 宋栋还在洗他那件外套，水都换了好几盆了，如果让宋奶奶看见宋栋这么个洗外套的方法，早就开骂了。 “要钱？干嘛用？”宋栋机警的看着宋桃。 宋桃一看宋栋这样子，就知道如果她不说明白的话，宋栋肯定不会借给她钱，于是说道，“就是买宋棠望父成龙的秘笈。” 宋棠正翘着二郎腿等宋桃拿钱来呢，结果钱没拿来，多了个人。 宋栋自觉坐在宋桃刚才的位置，“你这个秘笈卖的怎么样？” 宋棠拿出名单，在宋栋眼前晃了晃，“看这一大串人名，我跟你们说，聪明的孩子已经知道投资了。” 宋桃暗暗戳了戳宋栋。 但宋栋无动于衷。 宋棠继续说道，“你们爸生气的根本原因是工作不行，你们想啊，他如果工作行的话，那车间的人会说他吗，即便别人说他，他也不会在乎了，因为他工作行啊，工作就是男人的胆，胆越行，人越行。” 她觉得工作=胆的说法赶得上福报理论了。 宋栋打断宋棠说，“这样，我加入你。” 宋棠下意识想答应，但仔细一听，啥玩意？宋栋要加入她？ 不光宋棠很震惊，宋桃也是。 她以为她哥要给钱买秘笈呢，结果是要加入宋棠？ 宋栋对宋棠说，“咱们这堂兄堂妹的关系，你不同意不合适吧。” 宋棠，“……” 既然这样，她说道，“看你拉顾客的情况吧。” 宋栋把宋桃拉到宋棠面前，“这不一个顾客？” 他歪头对宋桃说，“妹，快交钱。” 真怨种妹妹宋桃，“……” …… 孙顺华看着眼前的表格。 3月26号，六点到六点半起床洗漱吃饭，六点半到七点看第23期报纸，七点到十二点工作……一直到4月2号，也就是今天。 他抬头问陈建设，“这些都是你做的？” 陈建设挠挠头说，“是我做的，一开始我看我儿子在那弄，我觉得挺有用处，所以就用上了，感觉还不错，每天干什么做到心里有数，每一天都过的很充实很满足，晚上睡觉的时候也香。” 从陈建设不怎么有条理的话里，孙顺华听到了两个东西——观察和学习。 他不由点点头，问陈建设，“你对计划这个词怎么理解？” 陈建设一愣，对计划这个词怎么理解？ 多亏了这些天他一直看报纸写总结，对计划多多少少了解了，不然这会儿肯定抓瞎。 这下他觉得他儿子对他的监督是很管用的。 “计划这个词，我还真有一些体会，从小处说，我每天写计划，行为服从于计划，比如先干什么后干什么，都按照计划来，从大处说，咱们国家制定了两个五年计划，给各行业制定指标，行有所依，朝着目标发展。” 接着他又举了几个例子，最后说道，“主任，这是我的理解，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 孙顺华笑了笑。 看来宋成跟他说的没错，陈建设这人平时下了功夫了，刚才那俩例子，他从报纸上看过，陈建设能用自己的话表述出来，还是不错的。 人事部虽然是管人和事的，工作很琐碎，但一切都以理论方针为前提，而且他们有做总结汇报的kpi，所以理论知识不能缺。 “你去找小王，他知道怎么做。” 陈建设迷迷糊糊的找到小王，“主任说让我找你。” 小王笑着道，“走吧，给你转一下关系。” 陈建设愣住了，“啥意思？” 小王其实心里不太服气的，主任咋看中了陈建设？不由吐槽，现在的领导都怎么了？前有姜轶看中了宋成，后有孙顺华看中了陈建设。 他白了眼陈建设，“意思是你从车间调人事部了。” 陈建设高兴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抓着小王问，“真的吗？我从车间调人事部了？” 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他，陈建设，以后就是人事部的人了！ 小王没再理睬陈建设。 第42章 陈建设去人事部的事情传开了。 “老孙说的真没差, 咱们都太年轻了。” “不过这陈建设心眼子真多，抱上了宋成这么根小腿。” “抱上小腿无所谓，重点是陈建设真调走了。” “也是, 你说宋成哪来的本事？” “……” 当初还不太相信老孙话的人，如今恨不得时光倒回。 可惜现在宋成在革委会学习呢, 他们想抱小腿也没办法了。 宋成不知道矿里对他的议论, 他正在等会议开始。 聂二林来的很早，占了第一排的位置，为了一睹袁主任的“风采”。 四十五的时候, 大家就到齐了, 坐满了前三排的位置。 等到七点的时候，负责人过来说, “袁主任临时有事, 不能过来, 就由田主任给大家讲几句，大家欢迎。” 聂二林愣了下，就因为临时有事不来了？这也太任性了吧, 心里对袁主任的评价又低了一层。 看来郭秘书跟他说的很对, 袁主任有靠山才能这么妄为。 于得峰喝了口水，哼了一声，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宋成无所谓, 谁讲都行，只是听到田这个姓的时候眼睛闪了闪。 他掀开笔记本, 写上日期地点, 准备一会儿记录。 田主任长相一般, 但因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 显得人模人样, 甚至还有点威严。 他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大家晚上好啊，袁主任临时有事，所以今天我来给大家讲一讲培训的事。” 聂二林看田主任说话和煦，不由生出了一些好感。 而宋成看着田主任，陷入了沉思。 “各位都是单位里的骨干，精英，理论素养和政治素养都是相当高的，可以说，整个县，你们都是排在前面的那些人。” 郭秘书对于田主任的工作作风很欣赏。 他认为领导者就应该像田主任一样，平易近人又不失威严。 “但是——” 只见田主任扫了眼下面坐着的人，缓缓说道，“有些人忙着斗争，把肩上的任务给忘了，各位要牢记单位的重托，肩负起自己的使命。” 这番话不免有一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至于桑是什么，槐是什么，在坐的人听的很明白。 田主任这时候话锋一转，和气的跟大家拉了会儿家常，最后说了一下对大家的期盼，并祝愿此次培训圆满结束。 聂二林第一个拍手鼓掌，这让田主任多看了聂二林一眼。 单这一眼，聂二林就想了很多，他觉得他之后可以多向田主任走动。 宋成跟着鼓了鼓掌。 第34节 那天孙顺华给他的那叠资料就是这位田主任的。 田主任本名田洪，后来觉得这个洪有点土，改成了田宏。 田宏能力并不突出，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审时度势占了一半，另一半是落井下石。 之前有位领导很喜欢田宏鞍前马后的种种行为，多次提拔田宏，甚至最后让田宏当贴身秘书。 到后来领导被打，田宏冷眼旁观不说，还向现在的革委主任揭发告密，不仅如此，还无中生有，造成了领导悲惨的结局，田宏借此成为了革委会副主任里的一位。 而这位领导，是柳家的人。 如今姜家和柳家就是一体，可姜家是强弩之末，唯有柳定文，也就是姜轶姐夫，算是有点话语权，其他大部分早就被边缘化了。 可有人想用这事抹黑柳定文。 这也是姜轶派宋成到革委会的一个重要原因。 宋成拿着笔一笔一划在笔记本上写了田宏两个字。 于得峰在旁边瞧见了，笑着道，“听了半天，就写了两个字，你这秘书当的——” 宋成写完后，把笔记本一盖，“我可不是秘书。” 于得峰张大嘴巴，惊讶的问道，“你不是秘书？那是什么？” 他是真把宋成当成了姜轶的秘书。 宋成大大方方道，“我就是普通的车间工人而已。” 于得峰愣了愣，车间？ 矿务局这波是什么操作？ 回到宿舍，于得峰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他打了盆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上脚，跟宋成讲八卦。 “今天讲话那人，我跟你说，他抢了别人的老婆。” 宋成回忆了一下孙顺华让他看的资料，里面好像没有提这一点。 “谁的老婆？”他问。 于得峰摆摆手，“具体的我不清楚，田宏瞒的紧，就抢老婆这事，我还是跟好几个人打听后才知道的，他们说被抢了老婆的那人是你们矿务局的。” 宋成皱了皱眉头，“矿务局的？你没搞错吧。” 他咋没吃到这个瓜。 于得峰想了想，“我虽然那时候喝了不少，但保证听到了矿务局这三个字。” 宋成不由问道，“田宏是自己没老婆吗？抢别人的老婆？” “他当然有老婆了，只不过他一直看不上自己的老婆，觉得拿不出手，没面子，至于抢别人的老婆，那自然是看上了别人的老婆。” 听说被田宏看上的那位，半老徐娘，很有味道。 于得峰说完后，哼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起码还有底线，但田宏这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做的出来。 宋成听完于得峰说的后，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本子。 第43章 宋勇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了, 宋桃焦急的不得了。 “宋棠，钱我可给你了！”她风风火火的跑去找宋棠，秘笈她买了, 宋棠可不能不管。 宋棠摆摆手，让宋桃不要着急,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她接着说道, “走，跟我去个地方。” 宋桃疑惑的跟着宋棠到了水库边。 矿务局位于山区，有个水库, 水很深。 宋桃拉着宋棠, “来这里干啥？”她妈嘱咐过她不要来这边，说是之前淹死过人。 宋棠让宋桃不要害怕, “嘘嘘——” 韩木, “……”宋棠这口哨声, 很……特别。 他从树丛中出来，“我在这。” 宋棠向韩木挥手，等韩木过来后, 她问道, “准备的怎么样了。” 韩木让宋棠放心，“我水性好，没问题的。”不过他水性好这事很少有人知道。 宋桃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还没等问宋棠到底怎么回事，她就听到她哥的声音。 “我爸这就来了！快点快点。” 宋桃这下更迷惑了, 这里面咋还有她爸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 她头一次看到她哥这么急, 看来平时慢悠悠的样子都是装的。 韩木试了试水, 一头扎进里面, 没激起几朵水花，整个人像条鱼。 这吓了宋桃一大跳，她惊恐地看着宋棠，磕磕巴巴道，“怎……怎么办，他跳进去了，该不会要碰瓷吧。” 宋棠，“……” 就在这时，宋栋突然大叫起来，“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宋桃小脸已经惨白了，也跟着宋栋大叫起来，“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宋勇隐隐约约听到喊救命的声音，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赶忙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仔细一听，好像是宋栋和宋桃的声音！ 他慌的额头上全是汗。 心里祈祷到，他儿子和闺女可千万别有事啊！ “宋栋，宋桃，你们别担心，爸这就来了！” 宋勇拿出冲刺的速度赶过来，发现他儿子和闺女安全的站在水库旁。 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用手摸着心口，还好还好，他闺女儿子没事。 宋栋跑到他爸跟前，“爸，有人落水了，你快来！” 宋勇一听，心又悬起来了，“哪？”赶快跑到水库旁，想也不想就要往里跳，不过临跳前他掏了把口袋，给宋栋，“这，你拿好了。” 宋栋往手里一看，是一块两毛钱。 他没问他爸哪里来的，自觉的装到自己口袋里。 宋勇会游泳，而且游的还很好。 韩木已经被宋棠指点过了，虚弱，小声，抖手，装出溺水的样子，只是眼神里根本就没有慌乱的样子，更别说什么求生意志了。 宋勇心里急着救人，哪里会关注到这些细节，他力气大，一只手就把韩木提起来了。 又见韩木小脸惨白，笨拙的安慰道，“别害怕了，我这就救你上去。” 宋勇先把韩木举起来放到边上，然后自己爬上来，脚一碰到地就坐下了。 宋桃见状跑到宋勇旁边，“爸爸爸，你咋了？”眼里满是担心，她现在可看明白宋棠的意思了。 先让韩木假装落水，再让她爸救，不过搞这一出有什么用。 宋桃心里有点生气。 宋勇稍稍缓过来后，才说，“闺女，我没事。”他刚才心理上和身体上遭受了双重刺激，腿有点软。 宋棠突然喊了一声，“大伯——” 这一声吓得宋勇一个激灵，腿更软了。 他皱着眉头，迷茫的看着宋棠，“你咋在这？” 宋棠，“……” 宋勇又转头问宋桃，“你看见她啥时候来的没？” 宋桃，“……” 最后还是宋栋说道，“爸，我们跟宋棠堂妹一块玩来着。” 宋勇哦了一声，突然严厉的看着几个人，“你说你们几个，咋这么不听话，到水库这旁玩，要不是今天我正好去仓库路过，这……要出了啥意外……” 宋棠积极认错，“大伯，我们错了，这事都怨我，我想看看水库里有没有鱼，好抓回去熬汤喝，让大伯娘好好补补。” 宋勇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听宋棠说给他媳妇补，顿时没气了。 他媳妇这几天气色很差，医院里特别忙，他媳妇又是个认真的人，恨不得所有事都亲力亲为，他看在眼里很心疼。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觉得问题出在他身上，只要他媳妇能原谅他，他以后干啥都行。 宋桃听到宋棠这么说，没有那么生气了，但一想宋棠让韩木假装落水让她爸救，心里还不是滋味。 宋棠举起大拇指跟宋勇说，“大伯，你刚才太帅了，尤其是那个下水的动作，非常英俊潇洒，我觉得你是老宋家最勇敢的人！” 宋勇有点惊讶宋棠会这么评价他，他不自信的问道，“真的吗？我刚才很勇敢？” 宋棠用力点头，脸上特别真诚，“是啊！大伯，你刚才救人的时候，连犹豫都没犹豫，简直就是我心中的英雄！” 韩木这时候也刷了一波存在感，“对，你是我心中的英雄，我刚才在水里的时候可怕了，是你救了我，你在我心中闪闪发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我决定了，以后向你学习，也要做一个勇敢的，帮助别人的人。” 宋棠看了眼韩木，不是说这人社恐吗？刚才那样可是一点社恐的影子都没有。 宋勇激动的心都快要跳出心脏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夸他勇敢，还说他是英雄！ 但他还是有理智的，摆了摆手说，“就顺手帮了下，不算什么。” 宋棠马上说道，“大伯，你可不能这么说，今天要是我爸碰上了这事，肯定不像大伯你这么毫不犹豫的救人。” 她觉得她爸会毫不犹豫的喊人。 宋勇想了想，认真的对宋棠说，“你爸的话，确实有可能。” 宋棠，“……”她觉得宋勇有夹带私货。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她爸的时候，她继续说道，“所以才说明你刚才的行为是有多么多么的英勇和善良！” 第35节 宋桃现在有点明白宋棠的意思了，跟在宋棠后面说道，“是啊，爸，刚才你毫不犹豫的去救人，简直亮瞎我的眼了，我为爸你骄傲自豪！” 宋勇听到亲闺女这么说，眼眶都有泪了。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觉得自己没啥能力给老婆孩子提供好的条件，可现在听到宋桃这么讲，他心里暖烘烘的，觉得以后累死在工作岗位上也是值得的。 宋栋这时候也说道，“爸，我也为你骄傲自豪。” 宋棠在旁边时不时点头，看见了没，这就是有秘笈和没秘笈的区别。 见儿子也这么肯定自己，宋勇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我其实也没有毫不犹豫，刚才下水之前，还把钱拿出来了。” 众人，“……” 宋勇直直望向宋栋，“对了，钱。” 想私自留下的宋栋，“……” 只能从口袋里拿出来，“给你，爸。” 宋桃在一旁偷乐，幸灾乐祸的看了宋栋一眼。 宋棠这时候又说，“我觉得今天这事可以好好宣传宣传，算是咱们矿务局的好人好事呢，我记得咱们矿有个宣传栏能投稿。” 矿里有个专门宣传工人的公告栏，关于工作、生活各个方面，只要写得好，就能张贴出来。 宋勇其实还没反应过来。 另一边宋棠直接吩咐宋栋，“我觉得写稿子这事交给宋栋做吧。” 宋栋，“……” 宋桃狠狠点头，“对，让我哥来！” 阴阳怪气道，“我哥可认真了，做作业都能做一上午呢！检查个二十来遍，写个稿子绝对没有问题。” 不过宋勇有点犹豫，他对宋棠说，“这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啊，我就是救了个人，没必须搞的这么隆重，还投宣传栏？人家宣传栏还不一定要呢。” 宋棠还没开口，宋桃就劝道，“爸，你还想不想和妈和好了，这事如果好好宣传一番，你就是咱们矿务局的救人英雄了。” 宋勇仔细一琢磨，也没再反对。 他现在觉得宋成能有现在的成就多亏了有个好闺女。 不然还不如他呢。 宋栋点头朝宋棠说道，“行，我写稿子，不过人家宣传栏要吗？” 宋棠胸有成竹的说，“你尽管写，就按照写作文的方式，感情充沛一点，突出父亲孩子这个主题，最好来个欲扬先抑，就是你一开始不怎么觉得你爸勇敢，但经过这件事情，你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最后表达一下你对你爸的爱。” 宋栋，“……笔给你。” 宋棠摆手，清了清嗓子，“至于到底写什么，还是看你，不过不用担心宣传栏不要，咱们有人。” 宋勇皱了皱眉头，实在想象不到有什么人能让稿子顺利投了。 宋棠嘿嘿一笑，“是陈建设叔叔，他现在在人事部，管人事工作的宣传。” 至于这事她还没跟陈建设说，宋棠想的是，把稿子写完后再去。 她提醒宋栋道，“你最好写快点，明天中午十二点前给我。” 宋栋，“……” 咋人人都喜欢给他ddl呢？ 宋桃这下彻底成宋棠迷妹了，她觉得宋棠闪闪发光。 不光宋桃，韩木也崇拜的看着宋棠，他觉得他爸一定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第44章 韩茂平听到韩木跟他说落水的事后, 皱了皱眉头，大声道，“你去水库干嘛？说了多少遍了, 不要去水库不要去水库，你咋这么不听话！” 韩木缩着脑袋, 小声道, “我错了，爸，我以后再也不去水库了。” 韩茂平瞪了韩木一眼, “你咋这么不省心！你看看别的孩子, 哪一个跟你一样皮？” 韩木听到这话没有像以往一样纠结，宋棠告诉他, 如果大人批评他, 选择性听听就好了, 别往心里去。 韩茂平翻出家里的腊肉，又从供销社买了一篮鸡蛋，打算去感谢宋勇, 这可是个大人情。 虽然他气韩木不听话, 去水库那玩，还落水了，但现在人家救了他儿子, 于情于理都得当面谢谢人家。 这腊肉是他自己灌的，他媳妇爱吃, 所以就灌了一些在家里。 韩茂自嘲的笑了声, 觉得自己真傻, 拿他媳妇那么好, 结果他媳妇见了厉害的人, 就跟着跑了。 “爸，我跟你一起去。”韩木从后面过来说道。 韩茂平点了下头，“走吧。” 嘴里又开始念叨起来，“你啊，以后老实点，别给我添麻烦，听见了没？” 韩木听话的点头，“听见了。” 等到了宋家，韩茂平往里面喊去，“宋勇宋大哥在吗？我是韩木的爸爸，谢谢你救了我儿子。” 宋奶奶已经知道宋勇救人的事了，她招呼韩茂平和韩木进来，嘴上说道，“快进来快进来，你说说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韩茂平脸上挂着笑，“大娘，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就收下吧，如果不是宋勇宋大哥，我儿子……” 说完，他示意了下小木。 小木乖巧的说道，“奶奶，你就收下吧。” 宋奶奶摸了摸韩木的头，接过腊肉和鸡蛋来，朝屋里吼了一嗓子，“老大，你快出来，人家专门来谢谢你呢。” 宋勇刚才和张玲交心谈了一次，写了五页的保证书。 张玲指着外头，“你先出去看看吧，人家专门找你，让他们等久了不好。” 宋勇点点头，笑成一朵花的说，“媳妇，我听你的，我这就出去。”走的时候还被凳子绊了一下。 张玲看着宋勇的背影，心里说道：虽然她现在和宋勇的关系缓和了，但为了让宋勇长个大记性，她是不会轻易原谅宋勇的。 只是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更何况她有了孩子，凡事都不能太过计较。 宋勇还沉浸在张玲跟他说话的喜悦中，他乐乐呵呵的出来，朝韩茂平说道，“快到屋里坐。” 韩茂平去握宋勇的手，感激道，“真是谢谢你了，宋大哥。” 宋勇摇摇头，“举手之劳，大兄弟，我跟你说，你生了个好儿子。” 韩茂平，“……” 小木也是一头雾水。 宋勇按照宋棠教给他的说道，“小木去水库，可是为了你呐。” 韩茂平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惊讶道，“为了我？” 韩木表示不知道。 宋勇点头，“是，他去水库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鱼，抓回去给你熬汤补身体，小木这孩子孝顺啊，不像我儿子，见我和我媳妇吵架也不知道劝劝，就在旁边看戏。” 远处宋栋斜了眼宋棠，“……”是不是你教的？ 宋棠摇头说道，“是你爸对你有意见。” 宋栋，“……” 韩茂平看向韩木，问：“你去水库是为了给我抓鱼？” 韩木其实很慌，这剧本怎么没提前告诉他呢，不过因为有上一次表演的经历，他很快稳了下来，顺着宋勇的话说，“是，爸，我看你越来越瘦了，所以想抓鱼给你吃。” 韩茂平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 宋棠对此撇了撇嘴，跟一起看戏的宋栋宋桃说，“夸夸自己儿子有这么难说出口吗？” 宋栋白了宋棠一眼，“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整天把“爸，你是我的骄傲”和“妈，你是我的骄傲”挂在嘴边吗。 说实话，那天水库旁他跟他爸说的那句话，他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不太好意思。 宋桃也点点头，“大概不知道怎么开口吧。” 宋勇一手握着韩茂平的手，一手拍着韩茂平的肩，“大兄弟，我是真羡慕你有个这样的儿子，听话，懂事，孝顺，就说咱们矿，我看谁家的孩子都比不上小木，这么大小的孩子就知道心疼你干活不容易，想给你抓条鱼补补，难得啊。” 韩茂平点点头，“宋大哥，你说的是，我儿子……挺好的。” 不好的是他这个当爸的。 自从他媳妇跟别人跑了之后，他儿子早早起来给他从食堂打饭回来，晚上烧好水让他泡脚……而他却拿他儿子出气。 是他太混蛋了。 “儿子。”韩茂平蹲下来对韩木说，“你是个好孩子，是爸……不好。” 韩木听完那句好孩子后，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缓缓说道，“你是好爸爸，你会给我带好吃的回来，会在我发烧的时候背我去医院，会晚上的时候给我掖被子，会在我被同学欺负的时候护着我，会陪着我做作业……” 宋桃听了个开头，就跟着掉泪了，“呜呜呜，我不行了。” 她把头埋在宋棠肩膀上。 宋棠：这泪点也太低了，本想回一句“你看你哥”，却发现宋栋的眼睛也红红的。 韩茂平听到韩木这些话后，泣不成声，一个大男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道，“是爸，是爸对不住你，小木，爸以后改，爸不打你了。” 韩木却摇了摇头，“爸，我不怕你打我，我只是怕你——不要我，爸，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很听话的。” 宋桃听到韩木这么说，“小木太可怜了，我以后要对小木好一点。” 而韩茂平听到这句话，钝刀子割肉一样的疼啊，都是他的错，他儿子才会这样，他抱住韩木，“爸发誓，绝对不会不要你。” 韩木窝在韩茂平怀里，喃喃道，“爸，我现在好幸福，你以后要难受了，可以打我，没关系的。” 宋奶奶在一旁偷偷抹眼泪，天底下咋会有小木这样听话懂事的孩子。 宋棠托着腮，她总觉得韩木这段有表演的成分在。 “小木，爸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 第36节 韩木听到后，满意一笑。 …… 宋棠隔天去找陈建设。 “你一个小孩，到这里来干嘛？”小王先发现了宋棠，他皱了皱眉头，赶宋棠走。 宋棠可不怕，往里面喊，“陈建设叔叔，我是宋棠。” 陈建设坐在办公室里，突然听到有人叫他，是宋成的宝贝闺女，他赶忙起来去门口。 宋成的宝贝闺女就是他的宝贝闺女。 宋成，“……”你可拉倒吧。 陈建设把宋棠护在身后，对小王说，“你快回去核对材料吧。” 小王狠狠瞪了陈建设一眼，“陈干事，我可清楚你和宋成那事。” 陈建设，“……”说的他跟宋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小王恶狠狠道，“我劝你工作的时候别处理私事，不然传到主任耳朵里——” 宋棠直接打断小王，“我是来投稿的！可不是私事！”她拿出宋栋写的稿子，“看见了没？稿子。” 小王气结，甩脸走了。 陈建设不相信的问，“你真是来投稿的？” 宋棠反问，“不然呢？” 陈建设摸摸鼻子，他还以为宋棠是给他推销望父成龙秘笈的呢。 宋棠把稿子给陈建设，催促道，“叔叔，你快看看，写的怎么样。”又说，“这里面有见义勇为的事迹，有父子之间的感情，可以登好人好事的栏目，也可以登感人至深的栏目。” 陈建设快速看着稿子，自从负责投稿这事后，他看了好几摞稿子，对稿子的质量有了个大体的了解。 他看完稿子后问宋棠，“宋勇真救人了？” 宋棠脸不红心不跳道，“这还能造假？” 陈建设马上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没想到宋勇平时慢吞吞的，竟然能毫不犹豫去救人，我真没想到。” 他拿着稿子对宋棠说，“我回去好好看看，再给你回话。” 宋棠拉着陈建设，“叔叔，你说个准话，是投好人好事栏目，还感人至深栏目。” 陈建设在两个栏目中仔细斟酌了一下，虽然见义勇为的行为很好，但这方面稿子很多，而且写的都很好，所以为了减少竞争，他觉得还是投感人至深栏目。 便说道，“第二个。” 宋棠点点头，咧嘴对陈建设说，“叔叔，我就知道找你没问题，那这稿子就投到感人至深栏目，应该是下个周就能在宣传栏上见到了，到时候我让我大伯去看，就这样，我走了。” 陈建设，“……” 他啥时候答应把这稿子收了。 好家伙，宋棠比成哥还坑人。 难道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宋棠办成了这件事，心里很开心，她一路哼着歌。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哗啦我摔了一身泥……” 唱着唱着，她有点想她爸忍受她歌声的表情了。 她爸啥时候回家啊。 第45章 何以解忧, 唯有美食。 宋棠回去后，约她妈去搓一顿。 李楠刚下班回来，腰酸背痛, 听到这话，啥毛病也没有了。 宋棠拉开抽屉, 拿出里面的钱, 有些肉疼，跟李楠商量说，“妈, 要不我们吃食堂吧。” 已经收拾好要去国营饭店吃的李楠, “……” 她拉着宋棠，“闺女, 妈有工资, 吃一顿花不了多少。” 宋棠眨巴眨巴眼睛, “那妈，你拿钱吧。” 李楠竟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来, 你把手里的钱给我, 我拿着。” 宋棠，“……” 李楠拿好钱后，“闺女, 就一顿饭，咱们娘俩吃不了多少, 你之前不是说要当我的肩膀吗, 现在就是你表现的机会。” 宋棠, “……” 李楠把钱装在口袋里, 转移话题, “今天还有个高兴的事，我联系到了张虹春，你记得这人吧。” 宋棠点点头，“她要来女工委员会了？”她记得张虹春所在的生产队女娃升学率很高。 李楠牵着宋棠的手，摇了摇头，“我没说请她来女工委员会的事。” 宋棠瞪圆了眼睛，停住脚步仰头问李楠，“为啥不说呀，她一来，那些找你的人不都消停了吗？而且你工作还轻松了。” 这些天，一直有人明里暗里找她妈，想要她妈的推荐名额，虽然她妈都糊弄过去了，但总有人问还是很烦的。 李楠在家里说过几次，所以宋棠记得很清楚。 李楠听到后半句话震惊的看了眼宋棠，“现在知道让你妈工作轻松了，之前不知道是谁拿着个小皮鞭生怕我不努力工作。” 宋棠转了转眼睛，“哎呀，这不是为你好吗。” 李楠，“……” “为你好”这话她记得她妈也跟她说过。 当年她跟宋成谈对象，她妈很不愿意，觉得宋成那么个懒样，以后咋能养活她，所以给她安排了好几次相亲，说是为她好。 宋棠见她妈没回她，小嘴叭叭的说，“妈，我让你努力工作，是为了让你有更好的发展，你看你现在，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有话说得好，不听闺女劝，吃亏在眼前。” 李楠，“……” 她闺女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宋棠还没说够，“但努力有很多种，如果能用最少的精力干成最大的事情，那自然是更好了，事半功倍这个词就是这么用的，但这不表示你不努力啊，你只是找到了一个努力的方法。” 李楠眉心一跳，说到工作方法，许孟今天给她们几个布置了个任务，让她们下次开会的时候做个工作方法的汇报。 正好宋棠说到了，她便问，“闺女，你觉得有什么捷径的工作方法？” 宋棠一听捷径两个字，小脸一板，“妈，你是不是想偷懒？我跟你说，妈，世上没有捷径，有的是脚踏实地的坚持。” 李楠，“……”这鸡汤给她灌的，都打嗝了。 她摆摆手，“你妈我是偷懒的人吗？我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好的工作方法，周五开会许孟让我们几个人做个工作方法的汇报。” 说实话，她其实想水水的，可张爱萍一副非常期待的样子，不仅如此，张爱萍还老在她耳边说那次县政府工作会议发言的事，让她不好意思糊弄了。 这叫什么事？ 李楠觉得她现在活在了别人的眼中。 原来是这样啊，宋棠想了想，“妈，你数学好，你可以用数据说话，弄个表格啥的。” 这让李楠想到了发言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可以放大这个优势，便对宋棠说道，“闺女，我觉得我可以在这一块上好好下功夫，矿务局生产有指标，农业局生产也有指标，我觉得女工委员会也是可以有指标的。”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 “现在女工委员会里，有嘴皮子，张爱萍就是做汇报的一把好手，有笔杆子，叫周惠婷，是写稿子的一把好手，还有擅长处理问题的……你妈我好像没啥突出的优势，不过现在，我觉得可以把数据分析作为我的优势。” 李楠觉得以后别人说起她来，就是数据分析的一把好手。 她低头问宋棠，“闺女，你觉得我想的咋样？” 宋棠竖起大拇指，佩服的说道，“妈，你这是找到了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我觉得以后你在女工委员会，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李楠：她闺女夸人这方面还是不错的。 不过宋棠夸着夸着就突然停了，“不是，妈，你还没跟我说，为啥不跟张虹春说让她来女工委员会呢。” 李楠得意的哼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 宋棠，“……” 李楠清了清嗓子，给宋棠讲道，“按理说请她来没有一点问题。”她在联系张虹春前，做了很多工作，对张虹春这个人算是有了个比较详细的了解，毕竟她作为推荐人，肯定是要对被推荐人负责的。 看着宋棠疑惑的眼神，李楠继续说道，“但是，人对轻易得到的东西，一般都不太珍惜。” 宋棠想了想，“妈，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直接告诉张虹春可以来女工委员会，她会不珍惜这个机会？或者这么说，张虹春会警惕你的动机？” 毕竟无缘无故的，天降大饼，谁都会很难相信。 李楠打了个响指，虽然一点都不响。 “闺女，就是这个意思，我想好了，先联系生产队书记，说女工委员会看中了张虹春的工作表现，想要采访宣传一下，等熟悉以后，适当透露女工委员会招人的需求，而且你妈我呢有一个推荐名额，张虹春如果有心的话，就会知道怎么做，这自己争取来的机会比别人给的机会可要珍贵许多。” 她知道张虹春是个聪明而且有想法的人，是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宋棠点点头，建议道，“女工委员会去联系的话，总觉得不太行，不如这样，你去县政府，让他们出面。” 李楠皱了下眉，“县政府？” 她确实觉得宋棠的提议很好，但问题是她和县政府不熟啊。 宋棠仰着小脸说道，“是啊，县政府，有你之前在工作会议上的惊人发言，肯定能行的。”这可是刷存在感的好机会，“妈，你不是放大话说要‘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了吗，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汇报一下自己做了什么工作，说明你不是在讲空话，你是在实实在在、一步一步朝你的理想奋斗。” 李楠盯着宋棠左看看又看看，“闺女，你跟妈说实话，你孟婆汤是不是掺水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 虽然她以前不去往这里想，觉得她闺女是早熟，但……听听刚才说的话，这可不仅是早熟了，简直是熟的透透的了。 不仅如此，还让她和她男人好好工作，就是说——谁家小孩能有这样的想法？ 宋棠，“……” 第37节 她说道，“妈，你就不能认为我是个天才吗？” 李楠诚实回道，“天才？还真没认为你是。” 宋棠，“……” 她捂着心口，“妈，你这样说我好心痛啊。”说完后，还啊了一声。 李楠无视宋棠的表演道，“闺女，你要是天才，早就带我和你爸脱贫致富了，说不定现在在京市哪个院所呆着了，哪还会督促我和你爸好好工作呢。” 宋棠，“……”这话听着真扎心。 “哎呦，这不是李楠，李干部吗。” 不过这声“李干部”叫的有点阴阳怪气。 李楠转头一看，是矿里唱歌队里的姐妹，叫沈梅。 她低头对宋棠说，“这是你沈姨，唱歌可好听了。” 沈梅没想到李楠这么介绍她，不过她唱歌好听是事实。 宋棠乖巧的叫了一声沈姨，心里打起了主意，“姨，唱歌队要不要小孩，我想报名。” 沈梅一愣，问道，“你唱歌咋样？” 宋棠撸起袖子，“姨，你听我给你唱几句，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 沈梅本来看宋棠又是撸袖子又是清嗓子的动作，以为宋棠唱的肯定不错，没想到……这唱的，实在是…… “沈梅，唱歌队现在什么情况了。”李楠之前在唱歌队呆过，但后来嫌事太多，就退了。 沈梅看了李楠一眼，“唱歌队能有什么情况？肯定没有女工委员会好，李楠你可是发达了。” 李楠听完后，挑了下眉，脸色没变的说道，“我们女工委员会想搞一个宣传，不知道唱歌队有没有空。” 见沈梅眼睛亮了，李楠又说，“不过没有空没关系，我们去问问——” 话没说完就被沈梅打断了，“有空，有空，我们唱歌队有空。” 她热情的拉着李楠，“女工委员会真要唱歌队？你别骗我啊。” 宋棠，“……” 她觉得她妈在画饼。 李楠点头，“当然是真要啊，沈梅，你可是唱歌队的大将，我觉得这个事你可以带头组织一下，然后跟我们女工委员会汇报。” 沈梅现在恨不得拿李楠当亲人看，她们唱歌队已经很久没组织演出了。 “不过，我组织哪方面的？” 李楠提点道，“女工委员会关注哪方面你就搞哪方面，还可以弄个话剧之类的，像什么妇女反抗，保护儿童啊之类的，沈梅，你的能力我还是很认可的。” 沈梅现在对刚才她的态度非常愧疚。 心说人家李楠不是个无情的人，别看进了女工委员会，但还是记得她们这些姐妹的。 于是保证道，“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弄，不丢你的脸。” 李楠干笑一声，别，你的脸是你的脸，和我没关系。 宋棠转了转眼珠，“姨，你要需要小孩的话，可以找我，我不仅唱歌唱的好，表演也非常可以。” 沈梅，“……” 她纠结了会儿，但一想这机会是李楠给的，便答应道，“行，我有需要找你。” 第46章 母女俩去了红星饭店, 点了红烧排骨和麻辣鸡爪。 宋棠看着油亮的鸡爪，咽了咽口水，她拿筷子夹了一个, 却见对面李楠早就上手啃起来了。 这时服务员端上了红烧排骨，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红烧排骨一块一块摆在盘里, 红通通油亮亮, 宋棠吐出爪子里的小骨头，对李楠说，“妈, 咱们家不是割猪肉了吗, 可以弄个红烧排骨。” 这可太香了。 她放下啃了一半的鸡爪，拿起一块排骨, 轻轻咬一口, 肉质鲜嫩无比, 酱香的油汁翻滚出来，又甜又咸。 宋棠又问了李楠一遍，“妈, 你觉得咋样？咱们自己做。” 李楠摇头, “我手艺不行，做不出来，再说了, 做这个这么麻烦，我看不如想吃了就来这里, 多方便。” 宋棠扶额, “妈, 咱们得存钱买房子, 不能大手大脚。” 李楠顿了一下, 看了眼红烧排骨，“吃一顿不要紧，妈心里有数，再说了，咱们存钱和吃好不冲突，如果为了存钱而存钱，吃不好睡不好，把身体弄垮了可得不偿失，所以说，该吃的时候就吃，不仅要吃，还要吃好，该睡的时候就睡，不仅要睡，还要睡足。” 宋棠听完后觉得挺有道理，“那要不，咱们待会儿再点个小酥鱼。” 李楠，“……行！” 宋棠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感慨道，“要是爸在这里就好了。” 她爸还是有点节操的，不会用她的钱。 李楠点点头，“确实是，你爸在的话，咱们就可以再点一道菜了，这里的酱牛肉我还没吃过。” 一盘酱牛肉九毛钱，比红烧排骨和麻辣鸡爪都贵。 她拿馒头沾着盘子里的酱汁，“闺女，不能浪费，吃一口。” 宋棠一个没注意，嘴里就塞了一口馒头。 两人吃饱后，李楠说道，“早知道刚才就少要点馒头了，可以把肚子留出来。” 宋棠仰着小脸不解的问，“留出来干嘛？” 李楠很有经验的说道，“留出来吃糖葫芦，以前你爸和我谈对象的时候，我就这么干的，少吃点馒头，晚上一起看电影的时候，肚子还能装下糖葫芦。” 宋棠，“……” 李楠擦了擦嘴，“闺女，这个方法你以后谈对象的时候可以用。” 宋棠，“……”这倒不必了。 两人回到家，宋奶奶拿着挠痒痒的东西指着两人，“小酥鱼的味道？你们娘俩去红星饭店了？”小酥鱼只有红星饭店卖。 宋奶奶不成器的对李楠说，“我说老四媳妇，你啊，不能这么放纵自己，我知道你现在进女工委员会不一样了，但艰苦奋斗的作风不能忘。” 李楠，“……” 去吃个饭就能上升到这个高度了？ 宋棠给她妈辩解道，“奶，你误会了，是我妈想给我做红烧排骨，因为不会，所以带着我去饭店调研了一番。” 李楠，“！” 宋奶奶看宋棠表演，“悟出来咋做了？” 宋棠点头说道，“材料方面已经没有问题了，要有冰糖、八角、香叶，这样炒出来香。奶，你就放心吧，我妈肯定能做出来。” 李楠，“……”闺女，你这还不如不辩解呢。 真会给她安排事。 宋奶奶看宋棠说的有头有尾，“老四媳妇，到时候你做出来，让大家尝尝。” 李楠，“……行吧。”又说道，“对了，妈，我记得你爱吃小酥鱼，这不专门给你带了点，还热乎着呢，来妈，给你。” 宋棠看着那包小酥鱼，事实上，这是两人带回来准备明早吃的。 宋奶奶半信半疑的问了一句，“真是给我带的？”说着接过了那袋小酥鱼。 李楠使劲儿点头，对宋奶奶说，“这还能有假，如果不是专门给你带的，我和我闺女不早就吃了。” 宋奶奶一听这话，确实是，老四媳妇是个馋的。 她不由看李楠的眼神变温柔了，“你是个好的。” 李楠顺势说道，“妈，你也知道我手艺不行，红烧排骨到时候还得靠妈你指导。” 李楠做饭确实不咋样，简单的还好，复杂的那是一塌糊涂。 宋奶奶心里清楚李楠啥水平，“行，到时候我在旁边给你看着。”不然糟蹋了肉。 回到屋里，宋奶奶把小酥鱼放到盘里，故意让宋爷爷看到。 “哎呦，你去红星饭店了？” 宋奶奶哼了声，“我可没去，是老四媳妇，知道我爱吃，专门给我买的。” 宋爷爷从床上起来，趿拉着鞋，“老四媳妇给你买的？”咋听着不大可能，“不会是吃剩下了给你带回来的吧。” 宋奶奶白了宋爷爷一眼，“你就不能想点好的，老四媳妇那么能吃，如果不是给我带的，她能剩下？” 宋爷爷想了想，也是，老四媳妇确实能吃。 以前老四媳妇在后勤部的时候，每天不咋干活都吃很多，现在进了女工委员会，吃的就更多了。 宋爷爷想吃一个，宋奶奶却说道，“这是老四媳妇给我买的，你想吃自己去买。” 宋爷爷，“……” 宋奶奶吃了口说道，“家里几个人，我看还是老四媳妇孝顺，知道我喜欢吃小酥鱼不说，还有心给我带回来。” 宋爷爷，“……”他觉得他老伴被小酥鱼糊住了脑子。 宋奶奶决定明早给李楠煮个鸡蛋吃。 …… “闺女，你在写啥？”李楠擦着脸过来。 宋棠坐在板凳上，拿着笔写东西，眼神专注，嘴里还念念有词，听到李楠问她，她说道，“记账。” 李楠让宋棠挪挪屁股，“我也要坐到凳子上。” 宋棠，“……” 只见笔记本上写着“日期，类型，收入，支出，项目，金额”几个栏目，底下记着从3月份到今天的收支。 第38节 李楠翻着本子，“闺女，你不会真是天才吧。” 宋棠把今天的账目写完后，“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妈，我觉得你也要记账，掌握咱们家的收支情况，开源节流，你觉得咋样。” 李楠挑了下眉说，“闺女，我看咱们家有你就够了，妈相信你的能力。” 宋棠，“……” 第47章 宋成刚才和一个人打了六局乒乓球, 没分出个胜负来，他用衣服擦了把头上的汗，问于得峰, “刚才那人是谁，打乒乓球可以啊。” 于得峰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宋成。 想了一会儿说：“甭管是什么人, 也不能是你那个打法。” 宋成停下了一下, 不解问道，“为啥？” 于得峰瞥了一眼宋成，道, “打乒乓球是有门道的。” 他详细说道, “这第一，你要先观察对方的特长球和短板球, 然后陪对方打特长球, 这第二, 不能随便输，得让对方觉得跟你打球很有意思，不然以后不找你打了, 这第三, 就是控制比分，别较劲输赢，咱们打的是一个关系, 又不是比赛。” 于得峰之所以跟宋成说这些，一是看在几天的宿舍情谊上, 二是这些经验没有必要藏着捏着, 不重要。 宋成这时看明白了, “对方是领导？” 于得峰哼了一声, “就算不是领导, 你也不能这样。” 他拉着宋成坐下，“谁脑袋上会写着领导两字，你跟谁打球都得先琢磨琢磨，别为了自己爽让别人满地捡球。” 宋成倒也听话，“明白了。” 于得峰这会儿才告诉宋成刚才的人是谁，“袁主任。” 宋成嗯了一声，看起来没有很惊讶，这让于得峰皱了皱眉，“你难道没有想说的吗？刚才跟你打球的可是袁主任！你要惹到了他……” 于得峰想吓唬一下宋成。 宋成慢条斯理道，“我看他刚才打的也很爽，不会因为我没让就生气。” 甚至是如果他让了才会生气。 于得峰瞅了宋成一眼，半天才说道，“看样子不笨。” 事实上，袁主任确实没生气，不仅没生气，还挺高兴的。 袁主任有喜欢打乒乓球发泄的习惯，只是革委会里的人乒乓水平都很一般，很难达到袁主任想要的发泄的状态。 “你啊，走狗屎运了。”于得峰看着宋成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羡慕，他以前陪袁主任打的时候，袁主任那个嫌弃的表情他记忆犹新，而刚才，袁主任走的时候都是笑的，可见和宋成打的很快乐。 宋成摆摆手，“就打了个球，不至于。” 于得峰摇了摇头，“虽然任人唯贤这话说的很好，但实际选什么人用什么人哪遵照这个了？有才也好，无才也罢，讲求的是任人唯近，毕竟只有近了，才能知道是不是贤，是不是不贤，你别看只是打个乒乓球，我跟你说，就市体育局副局长，是靠打乒乓球升上去的，原先是咱们县一个小学的老师。” 就连他能成为吴厂长的秘书，也是经常往吴厂长跟前凑的结果。 毕竟领导忙啊，这么多人，记得谁？ 宋成表示受教了。 …… 田宏盯着宋成看了好几秒钟，半天才说道，“听说你乒乓球打的不错，我正好想练练，不知道小宋你有没有空。” 宋成摸不准田宏的意思，答应下来道，“能陪田主任打球是我的荣幸，我随叫随到。” 田宏笑了一声，看不出来态度，“姜轶派你来学习的？”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十分肯定。 宋成不由皱了皱眉，看不明白田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田宏一直观察着宋成的表情，没有错过宋成皱眉的动作，他心下了然，“小宋啊，下过象棋没，可知道卒？” 宋成摇了摇头，诚实道，“不会下象棋。” 田宏这下笑的更灿烂了，给宋成解释道，“这卒，在过河前，只能往前走，而过河后，可以向左向右走。大家都觉得卒是象棋里最不起眼的存在，但我不这么认为。”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宋成一眼，“不过想当个好卒，得看好形势，别最后成了马前卒，那就叫人笑话了。” 然后走到宋成旁边，拍了拍宋成的肩膀，“回去好好想想。” 宋成离开田宏的办公室后，脸色变了变，刚才田宏的样子，很明显知道姜轶的打算。 “宋成——” 聂二林看到宋成在这，不由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是找田主任的？ 这里可离田主任办公室很近。 聂二林心说：没想到宋成也开始运作关系了。 他一方面有些不屑，觉得宋成不会运作出什么东西来，另一方面很警惕，他害怕田主任看中了宋成。 他直直看着宋成，想从宋成脸上看出些什么。 宋成心里有事，不想和聂二林墨迹，但转念一想，聂二林想攀上田主任，他何不捣个乱，便说道，“田主任找我。” 聂二林眼皮一跳，田主任主动找宋成？ 宋成看聂二林惊讶的样子，故意说道，“他给我讲了讲象棋的故事。” “象棋的故事？”聂二林皱着眉头问宋成，“是什么？” 宋成没直接回答，他指了下四周，“你确定我们在这聊？” 虽然是在走廊里，没有人，但靠着办公室很近。 聂二林收起准备给田宏的材料，一手搭在宋成肩上，只不过聂二林个子有点矮，所以手搭的有点费力。 “走，咱们出去聊。” 等到了个安静没人的地方，聂二林问宋成，“田主任给你讲了什么？” 宋成双手插裤袋，“不太方便跟你说。” 聂二林脸一下子就阴了，“宋成，你什么意思？” 宋成看着聂二林，“这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了，我不就吃亏了吗，不如你拿出点诚意来。”他看了下聂二林手里的材料，“这个如何？” 聂二林攥紧了手里的东西，不太想跟宋成说。 宋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回宿舍了，下午还有讲座。”说完转身就走，一点也不犹豫。 见宋成离开，聂二林心里又慌又着急，心里纠结着要不要交换，一方面他手上这个材料很重要，另一方面他很想知道田主任对宋成说的话。 最终聂二林叫住了宋成，“行。” 宋成走过来笑眯眯看着聂二林，他就知道聂二林会同意的。 “你先讲。”聂二林道。 宋成挑了下眉说道，“田主任给我讲了象棋里的卒，他说很多人觉得卒不起眼，但他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卒非常之关键。” 聂二林听完后皱紧了眉头，“就这些？” 宋成点头，“前面还说了打乒乓球的事。” 聂二林心中有了自己的思量。 他可听说宋成跟袁主任打乒乓球的事了，难不成田主任也是看中了宋成打乒乓的能力，所以才叫宋成去他办公室？ “你觉得这话啥意思？”聂二林直接问宋成。 宋成笑了笑，“可能缺个卒吧。” 聂二林脑子轰的一声。 他其实刚才就往这里想了，但现在被宋成说出来，还是很震惊。 震惊田主任的判断，震惊宋成的判断，也震惊他自己的判断。 宋成不怕把这些告诉聂二林田主任会找他麻烦，一是以聂二林的性格，根本不会把这些透露给别人，二是他没有加工田主任的话，只是有选择性的说了些而已，任谁听了都觉得没有问题。 宋成看着愣住的聂二林，话里有话的说道，“我呢，就想学习完回矿务局里，所以志不在此。” 聂二林不相信的打量着宋成，志不在此？真的可能吗？ 但看宋成懒懒散散的样子，加上他媳妇以前经常跟他说李楠嫁的人怎么怎么不求上进，心里相信了大半。 第48章 “现在你可以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了吧。”宋成看着聂二林, 大有聂二林不跟他说就要干起来的架势。 聂二林咽了下口水，打开手里的材料，让宋成看了一眼, 接着说道，“农业生产的问题, 田主任想了解一下当前农村地区粮食产量的具体情况。” 宋成眼中划过一丝精光, “田主任，想要了解？” 聂二林其实不想说，但人家宋成刚才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他也不好意思不说, “是，一周后有个农业生产工作会议, 田主任要出席参加。” 农业生产事关各个方面, 非常重要。 聂二林是农业局的人, 他想借这个机会，搭上田主任，手里的材料就是敲门砖。 宋成已经明白了聂二林的意图, 他拍了拍聂二林的肩膀, “我先回宿舍了。” 聂二林看着宋成的背影，觉得他得加快自己的动作了，先不说田主任是否看中了宋成, 单是来参加培训学习的这些人个个心怀鬼胎，他不能落后。 他在心中念了一遍“卒”, 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 赵明柱参加完市里的工作会议, 手里捏着稿子, 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这和他预设的完全不一样。 第39节 他怎么也想不到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是他。 明明他谨慎, 小心, 摸清了领导的喜好，尤其是坐在中间的那位，可结果为什么会这样。 想到自己刚才信心满满的念着稿子，跟在场所有的人做汇报，可到头来，跟个笑话一样。 领导那句“不要花里胡哨，要务实”的话仍在耳边回响，赵明柱有点后悔让宋业给他写稿子了，早知道这样，就让苏坚执笔了。 但他内心深处告诉自己，即便今天用的是苏坚的稿子，也不会得到领导的认可，甚至领导会说他的演讲“平平淡淡，毫无特点”。 赵明柱坐在座位上，像是老了好几岁一样，眼睛里已经没了来之前的神采和明亮。 “老赵，想什么呢，刚才叫了你好几声都不答应。”有个秃头的男人过来，他和赵明柱是老朋友，关系不一般。 赵明柱看向秃头男人，扯了扯嘴角，“老唐啊。” 被叫“老唐”的男人挨着赵明柱坐下，“你啊，刚才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放在心上。” 赵明柱摇了摇头，他一开始打算的是借这次会议，给领导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好方便之后调到市里。 他有野心，不然不会在报纸上写“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话。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难说。 老唐看了赵明柱一眼，“老赵啊，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坐不住啊。” 面对赵明柱疑惑的眼神，他慢慢讲道，“你老爱说激流勇进，但很多时候，置身其中反而看不清事物的本来面目，人要进退有度，能进时，积极进取，需要退时，要果断从容，在这一点上，你还不如姜轶呢。” 赵明柱目光闪了闪，“他要调回去了？” 老唐别有深意的说道，“早晚的事。” 赵明柱掀了掀眼皮，陷入了沉思。 …… 宋业一连好几天都兴奋的睡不着觉，做梦都是赵明柱如何惊艳四座，而他作为写稿子的人，受到了领导的赏识，调到市里当秘书。 但梦终究是梦。 赵明柱回来后，宋业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觉得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但左等右等，赵明柱一直没找他。 第一天，他找借口说赵明柱肯定有很多工作做，不急，第二天，还是第一天的借口，毕竟赵明柱去了三天，很多事情都等着赵明柱决策，不慌，可第三天，第四天，赵明柱还是没有找自己。 宋业彻底慌了。 他推翻之前的推测，心里越发认为是稿子写差了，所以赵明柱不再搭理他。 “苏秘书，你等下。” 宋业找到苏坚，“局长这几天怎么样。” 苏坚皱了皱眉，哪有下属打听领导情况的，但看宋业和他共事过一段时间，便说道，“局长开会回来后，情绪不太对。” 宋业一听“情绪不太对”这几个词，心沉到了谷底。 局长去开会前还拍着他的肩膀说他稿子写的不错，承诺回来后把他调到办公室，可现在开完会回来情绪不太对，这明显是会议有问题，也就表明，稿子不行。 宋业一时间感觉天旋地转，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苏坚看宋业哭丧着脸，开解道，“不一定是稿子的事情，你也别太担心。” 宋业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苏坚见状，也不知道怎么劝了，“我之前听过一个说法，太想得到的东西，反而往往得不到。” 从宋业主动帮他整理材料，到故意把稿子让赵明柱看到，他一直知道宋业的意图，但这种意图并不讨喜。 苏坚言尽于此，“我先去给局长送材料了。” 宋业心里并不认可苏坚说的话。 太想得到的东西，自然是不顾一切的追求，如果只是尽到七八分的努力，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找赵明柱问个清楚，如果是稿子写得差，他认了，但如果不是，他心里就有数了。 苏坚正在给赵明柱说矿里各个部门的情况，突然有“咚咚咚”的敲门声，接着是宋业的声音传来。 苏坚愣了一下，明明他说的很清楚了，为啥宋业还不死心。 “局长，要不要我跟他说——” 苏坚问赵明柱。 赵明柱摇了摇头，让苏坚出去，然后让宋业进来。 听到赵明柱让他进来的声音后，宋业一瞬间产生了退缩的想法，但箭在弦上，他没有后退的余地，今天就是死，也得死个明白。 宋业进来，把门关上。 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赵局长”。 赵明柱明知故问，“你过来找我什么事？” 宋业脑子突然轰的一声，刚次打的腹稿全都忘了，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赵明柱，觉得浑身发冷。 他强行让脑子冷静下来，“赵局长，我过来是想问一下……稿子的事情。” 赵明柱半天没说话，让宋业的心七上八下。 “稿子啊，”赵明柱笑了笑，“还欠点火候，你啊，再接再厉。” 宋业一边琢磨着什么叫“欠点火候”，一边使劲儿点头哈腰，“局长，你放心，我会再接再厉的，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赵明柱摆了摆手，“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宋业哪能看不出来赵明柱在下逐客令，他咽下要问关于办公室的事，像个落汤鸡一样走出了办公室。 “这不是宋秘书吗。” 迎面碰到马新闻，宋业听到这句话，觉得很讽刺。 他压住心里的苦涩，扯嘴角道，“称不上称不上。” 马新闻哈哈两声，没再跟宋业废话，局长还在等着他呢，便跟宋业说道，“我先走了，局长等着我呢。” 宋业扭头看了眼马新闻意气风发的背影，觉得嘴里发酸。 第49章 赵明柱不拿宋业当回事, 姜轶对宋成何尝不是。 只是现在结果没有出来，等结果出来，宋成的下场不一定比宋业好。 孙顺华在姜轶办公室里, “局长，宋成那边——”差不多两周过去了, 宋成那边没有一点情况, 这让他很担忧。 姜轶手指在桌上轻叩，一下，两下, 三下。 “这不是问题。” 他让宋成去, 只是个烟雾弹，混淆田宏的视线而已, 毕竟田宏只要不傻, 一打听, 就知道宋成是他派过去的，怎么可能让宋成有可趁之机。 只是宋成这人，他听闻跟袁老三走的很近。 姜轶嘴里的“袁老三”便是袁主任, 至于叫老三, 是因为袁主任在家里兄弟里排行老三。 “你认识袁文述吗？” 姜轶喝了口茶问孙顺华。 孙顺华脑子里还在想姜轶那句“这不是问题”是什么意思，他自诩能摸准领导的想法，可这个时候, 他眼前就像有团雾一样，既看不清也摸不到。 虽然他和宋成促膝交谈过, 但既然姜轶不担心, 那他也不需要多嘴什么了。 宋成能走到哪一步, 看他的造化了。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 宋成最高成就也就是去革委会培训学习了。 孙顺华眼帘微垂, 开始专心想姜轶问他的问题。 袁文述？ 这不是革委会的副主任吗？ 他虽然不熟，但知道这人行事乖张，就连主任拿袁文述也没办法。 他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姜轶，“局长，我觉得这人……不长久。” 姜轶听到孙顺华这一判断，勾了勾嘴角。 “不长久？那是你不知道他大哥和二哥是谁。” 孙顺华一愣，皱了皱眉，他对袁文述的家庭确实不了解，不过根据姜轶的话推测，袁文述能坐稳副主任的位置是因为兄长？ 也是。 亲兄弟嘛，互相帮助很正常。 “局长怎么对袁文述感兴趣？” 孙顺华不由问出心里的疑惑，但话刚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人家局长对谁感兴趣是人家局长的事，他有啥资格过问。 姜轶确实不怎么喜欢下属问这种问题，但也没有没回答，简单说道，“宋成和袁文述走的很近。” 孙顺华一愣，宋成这家伙在干嘛？ 他皱了皱眉头，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竟然对宋成抱有厚望。 如今看来，宋成不是玉！是石头！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竟然不知道珍惜。 姜轶末了淡声道，“不是每一块璞玉都能雕琢成功，有些人第一锤子下去就碎了。” 孙顺华自然听出了姜轶话里的意思，这是说宋成没经受住考验，看来姜轶以后会对宋成冷处理了。 他离开办公室后，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 随着农业生产工作会议越来越近，聂二林往田主任跑的次数越来越多。 对于这一情况，郭秘书羡慕的不得了，他来这参加培训好几次了，也没有和哪个主任走的很近，而聂二林这个家伙，竟然一下子就攀上了田主任。 第40节 不过他现在已经看淡了。 参加培训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新的思想新的指示，关系之类的不是想运作就能运作上的。 虽然这么讲，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翻着的笔记一动没动。 宋成还是坐在第一排，拿着笔板板正正做笔记。 于得峰真想跟别人说，别看宋成这么认真，其实做的笔记那叫一个辣鸡。 他转着笔，凑过去看宋成的笔记。 哎呦，竟然进步了，虽然笔记做的还是不咋样，但有个大体形式了，不再是以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样子了。 于得峰作为秘书，记笔记是必修课，他虽然没怎么动笔，但整个讲授的东西，他都条理清晰的做了纲目。 不光于得峰，其他参加培训的人也是。 中间课间，给大家讲课的刘老师从讲台上下来转了转。 他讲课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宋成，一个大高个，坐在第一排，认真听讲做笔记，他走过来问了句，“听的如何？”说完，扫了眼宋成的笔记，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不太满意宋成做的笔记，直言道，“你这笔记做的不行啊。” 宋成点点头，“我也觉得不行。” 刘老师，“……” 他没想到宋成这么坦诚，这让他有点不知道说啥了。 宋成认真请教道，“老师，你能教我记笔记吗？我一直在车间工作，没啥经验，这次矿务局派我来学习，我想着必须学点什么才不辜负我们局长对我的期望，但我这笔记实在不行。” 他挠了挠头，“我还特意请教了我旁边这位优秀的同志，于得峰，他给我讲了记笔记的五个要素。” 被cue的于得峰愣了一下。 宋成还继续说于得峰教给他的记笔记的方法。 刘老师点了点头，觉得宋成虽然记笔记一般，但知道主动学。 只是让人疑惑的是，矿务局派一个车间的人来学习？太不严肃了。 他问道，“你在车间工作？” 宋成点点头，“一直在车间工作。”又不着痕迹的表现自己，“但我一直坚持看报纸写总结背评论文章，来培训之前看到了《资本论》劳动价值论的部分，我知道自己起点低，基础差，和来参加培训的各位差距很大——” 刘老师打断道，“《资本论》？” 宋成自我调侃道，“对，我闺女每天晚上监督我看。” 大家一听这话都笑了。 觉得这很新奇，有意思，竟然是被闺女逼的。 宋成继续说道，“你们别笑，我没骗你们，你们要是接触过我闺女就知道了，对了，我闺女还给我说了什么理论，叫人的差别决定于晚上8点到10点之间的时间，我一开始还不觉得是回事儿，但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晚上不看会儿《资本论》还睡不香。” 于得峰嘴角抽了抽。 睡不香？ 那是谁晚上秒睡？ 刘老师笑了笑，“正好有一屋会议记录要整理，你要有空，去帮忙整理整理，一块学习一下别人记的东西。” 这些会议记录有些年头了，不是很重要的资料，不然怎么可能让一个参加培训的人去整理。 他又朝大家说，“你们如果也想学，可以跟一起去整理。” 不过大家兴趣不大，毕竟大部分都是秘书，记笔记的能力已经很成熟了，没必要回炉重造。 郭秘书哼了一声，觉得刘老师分明想找个冤大头帮忙整理资料。 第50章 工作记录是真的多, 刘老师说“有一屋”一点也没夸大，是真的有一屋。 有人领着宋成进了屋，说了下整理工作记录的注意事项, “记得按照年份摆好，最后放在柜子里。” 临走时又警告说, “整理的时候小心点, 弄坏了记你大过。” 宋成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整理的。” 那人笑而不语。 离开后转头对自己的同事说, “没想到真有这么傻的人, 竟然主动整理这些东西，一整个屋子呢, 不知道要整理到何年何月。” 同事却说, “临走前整理完不就得了。”这些资料又老又旧, 谁也没功夫细细看，“他要是整理好了，省的我们费功夫看了。”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避着宋成。 宋成听到后只是笑了下, 便着手整理起来。 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从离的最近的资料开始看起。 他全神贯注地翻看着工作记录，从一本，到两本, 再到三本，他逐渐摸清了工作记录的重点和要点。 宋成专注的时候, 工作效率很高, 不一会儿, 手边的一摞资料就看完了。 他没有接着看下一摞, 而是从怀里掏出笔记本和笔, 记录自己记在脑子里的东西，这些东西看起来很琐碎，但包含着很丰富的信息。 有了第一摞的基础，接下来宋成看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几秒时间就扫完一页。 他现在有点明白于得峰跟他说的记录的逻辑是怎么回事了。 逻辑其实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尤其是在这种工作会议里，火候不到的人只关注到了条理是否清晰，但这个只是第一层，而逻辑起码在三层。 虽然这些资料很老很旧，但上面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经过反复推敲的，给宋成很大的养分。 如果说宋成看报纸的那段时间是在门口徘徊，那现在，宋成毫无疑问是找到了入口。 从0到1，不是每个人都能跨越的。 像是郭秘书，虽然是成熟的秘书，摸清楚了写稿子的套路，但遣词造句方面，欠火候。 至于怎么到一个合适的火候，方法之一得看别人精心雕琢的稿子或文章。 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 接下来还要吃透上面的精神，这就得看综合素质了，很多人止步于此，因为领会不到核心精神和核心意思。 至于更高层次的，便是写领导的稿子，毕竟这稿子是给领导写的。 拿于得峰举例，他能坐稳秘书的位置，很大程度上是摸清楚了吴厂长的语言习惯、看重的方面，喜欢的工作方法等等，于得峰对于这些反复琢磨和思考，不然他写的东西怎么能得到吴厂长认可。 宋成现在还没到那么高的境界，只是稍微明白了怎么记东西而已。 他越看越入迷，整个人沉浸在工作笔记里，就连因为坐的时间长了腿没知觉都没有察觉。 不过在去够下一摞资料的时候，不小心弯了下腿，才发现自己的腿好麻好酸，稍微一动就要表情不受控制。 宋成不想因为腿酸耽误自己继续看资料，便强行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 他用舌头顶着腮帮子，一手扶着自己的腿，努力让这种麻意消退。 过了好一会儿，才能感受到完整的腿的存在了。 宋成抹了一把嘴，继续开始看，不过有腿麻的前车之鉴，他坐一会儿就起来走走，但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会议记录本。 这些工作会议，很多都是成系统的，比如农业工作的前期、中期和后期所进行的决策，所作出的指示，全都有迹可循。 如果聂二林在的话，肯定会两眼冒光。 聂二林一开始写稿子一般，只能达到语句通顺的程度，但后来在一位老秘书的提点下，才知道了写稿子的套路。 毕竟一个人摸索很难，有人带着总归是简单一点，聚焦一些。 老秘书告诉聂二林，写稿子写材料要多看多想，换句话说，是多调研多思考，所以才说聂二林看到这些资料会两眼冒光。 这可是现成的调研材料。 只可惜，大家都觉得这项工作费时间费精力，纷纷选择去运作关系，去结交朋友。 而宋成过来整理资料，确实如他所讲的，想要学习怎么记笔记。 思不出其位，换言之，则是素位而行。 宋成已经不能在用之前的思考方式行事了，环境变了，位置变了，关系变了，心态自然也会跟着变化，如果不能及时变化，那就会出局，会淘汰，会混的比原来更惨。 “田宏的名字？” 宋成眼神微妙的看着记录本上的这个名字。 他放慢速度，细细品味完，嘴角不受控制的勾了勾。 这是关于一次粮食问题的工作会议，看时间，应该是田宏刚当上副主任。 这次会议举办的很隆重，没错，就是隆重，因为从记录本上发现，出席人员足足三行，各公社书记都与会了。 作为会议的重要领导，田宏发表了一些关于粮食问题的看法。 首先是重要性，从国防安全，经济发展，人民健康等几个方面展开了论述，大概因为田宏第一次在这种会议上讲话，从记录的内容来看，逻辑上没有很到位，详略上也没有很得体。然后讲了一下现在粮食生产存在的问题，接着让各公社书记发表自己的看法，最后提出了针对当前粮食生产存在问题的几项对策。 这些完全没有一点问题。 有问题的是—— 宋成指着一处地方，那是田宏回答一位公社书记问题的话。 这位公社书记说他所在的地方，经常发生洪涝，严重影响粮食产量，所以想修个水坝防洪。 因为是粮食问题的工作会议，所以公社书记就提了一嘴，按理说，这种事得跟水利局交涉。 但问都问了，田宏也就作答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田宏说——这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事情是粮食生产，是提高粮食产量。 不知道当时谁做的会议记录，把这句“这不是重要的事情”也给记上了。 宋成默念着这句话。 这个时间，这个公社书记在的地方，他隐隐记得发生过一次很严重的水涝灾害。 第41节 第51章 宋成之所以记得很清楚, 是因为这场洪涝灾害非常严重，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当时还有省报报道过。 他记得他三哥吐槽过办公室的人想蹭这件事的热度投稿, 说是会好中一点。 宋业虽然钻营了一点，但不会干投机取巧的事, 尤其是这么严重的事情, 他有自己的骄傲。 宋成盯着这一处看了好长时间，心里不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聂二林之前跟他说，田宏要去参加一个农业工作会议。 如果说——大家知道这位主持农业工作的领导人曾经发表过这样的言论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宋成平复了一下心情, 把这本资料特意放在一个地方, 继续看下面的材料。 不知不觉间，已经很晚了。 有一个老大爷过来催道, “同志, 我们要关门了。” 宋成起来, 收好自己的笔记本和笔，“好，这就马上离开。” 见宋成态度很好, 老大爷也就多说了几句, “你啊，下次记得带个马扎过来，这么坐着看不累吗, 满屋子资料呢。” 宋成连忙点头说是，“我记下来了, 谢谢大爷。” 老大爷摆了摆手, “快走吧, 马上关门了。” 于得峰眼皮开始打架了, 都没见宋成回来, 心说这人真会给自己找活干。 不过话说回来，他估摸着宋成培训完回去，肯定不能在车间干了，至于调到哪里，要不进办公室，要不给姜轶当秘书，无论是哪一个，文字能力得过得去啊，但以宋成现在的水平，还是不太行，多看点会议记录对宋成还是有帮助的。 他迷糊了一会儿。 刚起来就听到宋成回来的声音。 于得峰看了一眼表，十一点了，哎呦，这么晚了，明早还得做操呢。 说起这做操来，真的是折磨。 他一开始听到训练的内容不是走正步蹲马步而是做操后，高兴的不得了，觉得革委会很人性化，因为来培训的人里面有四五个和他体型差不多的，而且大部分是秘书，不是坐办公室就是坐办公室，唯一的运动就是从办公室到厕所，或者从办公室到食堂，做操的强度要比走正步和蹲马步小多了。 可后来发现，是他年轻了。 做操的强度不比走正步和蹲马步小。 教官给他们示范的动作，又是踢腿，又是跳高，又是打拳，又是下蹲，这一连串动作下来，命都没了一半。 不知道这教官是不是对他有意见，让他做操的时候喊口号说“腰间的肥肉咔咔掉”。 内涵，绝对是内涵！ 他问宋成，“咋回来这么晚？” 宋成拿毛巾擦了一把脸，“别提了，一屋子的材料呢。” 于得峰听到这话咯咯笑了，“让你显能，你看在坐的人有跟你去整理资料的吗，你啊，下次别出头，容易当冤大头。” 宋成擦完脸把毛巾放好，“我闺女来之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让我不要出头。” 于得峰一听这话从床上坐起来，盘着腿问宋成，“你闺女真有意思，又是劝你好好工作，又是劝你不要出头。” 然后感慨道，“有个这样的闺女真幸福。” 宋成，“……” 都是围城，没有孩子的人想进来，有孩子的人想出去。 他掏出笔记本，翻到夹着照片的那一页，举起来给于得峰看，不经意流露出一种炫耀的姿态，“中间这个扎麻花辫的是我闺女。” 于得峰，“……” 就三个人，他分得清谁是小孩。 他从床上下来，挨着宋成坐下，拿着照片仔细端详道，“你闺女长得真像你。” 宋成挺了挺胸膛，“那是自然了。” 他用胳膊碰了碰于得峰，”你明天跟我一块去整理资料吧。” 于得峰下意识就拒绝，“我才不呢，有那功夫我还不如睡觉呢。” 宋成，“……”比他之前还懒，不知道这人咋当上的秘书，不过话说回来，这懒的人也能当上秘书。 他撇了于得峰一眼，“你还想不想找对象了。” 于得峰，“……” 他前几天拜托过宋成给他找对象，他寡了很多年了。 “行。” 于得峰屈服了。 …… 父母的情绪会对孩子产生影响。 宋梓是个细心的孩子，他是宋业和刘燕的儿子，六岁，比宋棠大一岁。 宋梓发现家里的气氛很低沉，尤其是他爸，晚上的时候经常坐在凳子上发呆，他找他爸说话他爸都不太想理他。 宋业这些天心情确实很低落。 从一开始雄心壮志，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个落差任谁都没办法接受。 宋业觉得自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以前他喜欢打听消息，可现在他看谁都觉得是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天天熬夜加班到头来却没有任何用处。 宋业对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产生了怀疑。 或许他可以懒一点？ 像宋成一样。 宋业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宋成能轻而易举得到领导的任用，甚至领导亲自发话让宋成去革委会学习，而他，拼尽全力只是得到了一个写稿子的机会，而且最后的结果是白费力气。 他坐在资料室里，眼前摆着一个打开的本子，但上面的字他一个也看不进去。 马新闻这几天春风得意，是因为他有一篇稿子投中了省城的报纸。 这可是很难得的，毕竟省城的报纸没有那么好投中。 他经过资料室的时候，特意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宋业失魂落魄的看着资料，他心里不由产生一种快感。 觉得宋业这么卷，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办公室里，可结果呢？ 马新闻嗤笑一声，他可听说宋业给赵明柱写的稿子让赵明柱在会议上出了大糗。 想当初，他看到赵明柱特意让宋业帮忙写稿子，心里不是滋味，办公室那么多笔杆子，赵明柱却找了一个资料室的人，这不是打他们这些人的脸吗？！ 不光是马新闻，办公室的其他人也都对宋业有怨言，觉得宋业不会做人。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门。 宋业眼神呆滞的抬起头，谁在敲门？ 难不成是苏坚？是赵明柱？ 宋业期待的看向门口。 等看到站在门口的黑影是马新闻时，他眼神立马暗了下去。 马新闻含笑道，“在看资料啊，我们这些办公室的人可得好好跟你学习学习。” 宋业哪能看不出马新闻在嘲讽他，说他费尽力气攀上了赵明柱，可到头来卸磨杀驴。 要是搁在之前，他即便心里生气不满，但表面工夫该做还是得做，但现在，他哼了一声，直接摆烂，连装都不装，不理会马新闻的阴阳怪气。 马新闻看到宋业这样子，觉得宋业已经废了。 这人一旦丧失斗志，就跟烂泥一样。 就像他们办公室的一个老笔杆子，给以前老局长写材料，厉害到什么程度？办公室主任见了这位老笔杆子都得掂量一番，可后来赵明柱上任，老笔杆子就被冷落在一旁了。 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这位老笔杆子恃才傲物，仗着写材料的能力谁也看不上，第二个是这位老笔杆子不去研究赵明柱的风格，还是按照老一套写。 这样他不冷落谁冷落？ 被冷落后，这巨大的落差让老笔杆子浑浑噩噩了很长一段时间，到最后，喝酒失足掉湖里淹死了。 马新闻觉得宋业有颓败之意。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老笔杆子的下场，他别扭的提醒了宋业一嘴，“你别喝酒。”又觉得这样很突兀，便找补道，“满屋子酒气，领导不喜欢。” 宋业眼睛闪了闪，心里道：对，酒。 可惜宋业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一沾杯就醉。 最后是被人抬回来的。 宋梓看着他爸这样，心里担忧的不行。 他先找了宋栋，礼貌的请求，“堂哥，你能帮我爸写个稿子吗？” 宋梓在宣传栏感人至深栏目看到了宋栋写的那篇文章——《我的英雄爸爸》，而他正好听他爸说自己稿子写的不好，所以他想让宋栋帮忙写一篇。 宋栋，“……” 他给三叔写稿子？ 开什么国际玩笑。 宋梓看宋栋久久没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他抠了抠自己的衣角。 “堂哥，我把我存的钱给你。” 说完，他跑回屋里，从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摸出三毛钱。 宋栋看着宋梓小手里那皱皱巴巴的三毛钱，咽了咽口水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宋梓眼睛里蓄满泪水，委屈巴巴的说，“堂哥，你就帮帮我吧，我在宣传栏上看到了你写的文章，你肯定可以的。” 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他用手背擦了擦，继续说道，“我爸这几天一直伤心自己稿子写的不好，如果你能帮忙写一篇，我爸肯定很高兴。” 第42节 宋栋，“……” 这也太容易哭了。 不过说到宣传栏的那篇稿子，宋栋没有想到宋棠能把这件事办成了。 他自己的水平他知道，肯定是上不了宣传栏的，唯一的特色在于感情丰富，可感情丰富的又不缺他这一篇。 不过宋勇看了那篇文章后，热泪盈眶，给了宋栋一个爱的抱抱，并嘴里说道，“爸没想到在你心里是这么高大。” 宋栋很想告诉他爸，这只是用了一种夸张的写作手法而已，并不是真的高大，但看他爸哭的不行，他也识趣的闭嘴了。 这件事后，宋勇工作更努力了，如果说以前的努力是被动的习惯，那现在的努力是主动的改变。 人的心态一旦变了，周围的人和事也会随着改变。 宋勇主动承担一些活计后，大家纷纷觉得宋勇这人是不错的，尤其是有了救人的事迹，让大家重新认识了宋勇，觉得宋勇看着畏畏缩缩，但在大事面前，很勇敢和果敢。 慢慢地，宋勇也察觉到了周围人对他态度的变化。 这样良性的互动让他变得有点自信了，不再把闷气带回家，和张玲的关系有了新的变化。 宋栋经过这件事后，他决定以后要抱紧宋棠的大腿。 宋梓还在哭，这拉回了宋栋的思绪。 “我有一个主意。”宋栋跟宋梓说道，“你呢，去找宋棠。” 宋棠？ 宋梓皱了皱眉，他妈让他不要跟宋棠玩，说容易把他带坏。 他把他的担忧告诉宋栋。 宋栋，“……” 你妈说的没错。 看他妹就知道了，他妹宋桃原先是一个头脑多么简单的人，可现在——满嘴跑火车。 一切拜宋棠所赐。 他清了清嗓子，“你还想不想让你爸开心了？实话跟你说吧，我爸现在这么快乐，就是因为我去找了宋棠。” 宋梓瞪圆了眼睛，他抽了抽鼻子，握紧小拳头。 “那我也去找宋棠，让我爸快乐起来。” 宋棠这几天一直在练习唱歌，沈梅阿姨可跟她说了，让她去演话剧。 沈梅，“……”我说的是需要的话找你，又不是非得找你。 “宋棠——” 宋梓弱弱的叫了宋棠一声。 他走到宋棠跟前，“宋栋堂哥说，你有方法能让我爸开心起来。” 跟在宋梓后面的宋栋，“……”好家伙，指名道姓。 宋棠有点不想管宋业的事情，谁让宋业看不上她爸，但现在她爸不在家，没人让她“诲人不倦”，便问宋梓，“你爸现在什么情况，为什么不快乐，你想让你爸变成什么样？” 宋梓第一感觉是宋棠好专业。 宋栋在旁边说，“宋棠可是咱们矿务局培养父母第一人，你啊，是找对人了。” 宋棠小手一摆，“低调低调。” 宋梓，“……我爸这几天一直很伤心，我听到我爸说他稿子写的不好，领导不喜欢，所以他不开心。” 宋棠琢磨了一番，她这几天一直沉迷练歌，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对宋业的事没有太了解，但大体上听明白了，就是说稿子没被领导相中，emo了呗。 她让宋梓离她进一点，“你坐下。” 然后说道，“一个人的上限不取决于如何应对成功，而在于如何接受失败，你爸现在遇到的困难只是一时的——” 宋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爸怎么才能度过这个困难呢？” 宋棠想了想，她三伯不是她爸需要管才学习，也不是大伯没有自信需要赞美才能前进，也不是陈建设叔叔需要推一把才知道努力。 所以这方法上就得不一样了。 对症下药。 因材施教。 宋棠说道，“你爸就是太push自己了，意思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一天24小时恨不得工作26小时，这要保持半个月一个月还行，一年两年根本不可能，不可持续，我跟你说，成功的秘诀在于劳逸结合。” 宋栋听的津津有味，他不由点点头，却发现自己旁边站着宋桃、宋杏和宋梨，这吓了他一大跳。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宋桃往嘴里塞了个杏，酸的她五官挤在一起，“刚，才，来，的。” 宋栋看宋桃酸的眼睛都要打哆嗦了，建议道，“你要酸，就吐出来啊。” 宋桃却说，“我好不容易从山上摘到的，我才不呢，吃进我嘴里的，都是我的。” 宋栋，“……” 宋杏和宋梨场外提问，“怎么劳逸结合？” 宋棠不紧不慢作答，“你们知道列宁吧，他说过一句话，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这话是说，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投入工作。” 宋杏想了想说道，“我上学很累的时候，就会早点睡觉，我觉得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如果睡一觉还不好，那就睡两觉，这大概就是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吧。” 宋棠，“……不错。” 宋梨不甘落后，说道，“我的休息方式不是睡觉，是打扫房间，每次我收拾完屋子，我心情就会变好，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宋棠，“……厉害。” 宋桃吐出杏核，在想她的休息方式是什么，思来想去，“只要让我玩，我就觉得是在休息，反而让我做作业，打扫卫生，我就不快乐。 宋棠，“……诚实。” 宋棠示意宋栋发言。 宋栋，“……”听完宋杏宋梨宋桃的回答，他有点不太想加入。 宋桃举手道，“我知道我哥怎么休息？” 众人齐刷刷看向宋桃。 宋桃仰着小脸说道，“我哥洗衣服休息。” 宋栋，“……” 就知道宋桃嘴里没好话。 第52章 宋成这次拿了两个马扎, 他一个，于得峰一个。 于得峰一进屋子，“哎呦, 真是一屋子。”他指着柜子里摆好的资料，“这些都是你整理完的？”速度还挺快。 宋成把需要看的资料给于得峰, “你负责这些。” 仔细看的话, 这里面有昨天那本记录了田主任言论的工作笔记本。 于得峰不满道，“不行，这太多了。” 宋成指着自己小山一样的材料, “不然, 咱们换一下？” 于得峰摸了摸鼻子，这可比他的多多了, 摆手道, “不换不换, 咱们提前说好，我就帮你看这些，剩下的你自己解决。” 他可不想把时间耗在这上面。 宋成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待会儿看完你就不这么想了, 但嘴上说的是，“好好好，你帮我看这些, 等我回矿务局，我保准给你找个高质量女性。” 于得峰, “……”高质量女性？ 宋成把马扎搬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开始看起资料来, 因为有了昨晚看资料的经验, 他几乎一目十行, 动作很快。 于得峰打了个嗝，拿起手边的资料开始看，游刃有余的模样让人觉得于得峰不是在看工作记录，而是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书。 他一开始还很有耐心，一点一点看，但后来，无缝翻页，那速度快的，都有残影了。 主要因为他这方面经验很丰富，不需要像宋成一样挖掘里面的逻辑关系、品味里面的遣词造句。 于得峰是个聪明人，尤其体现在如何成为领导肚子里的蛔虫方面。 蛔虫虽然不好听，但“成为领导肚子里的蛔虫”可是个很高的评价。 于得峰为了成为吴厂长肚子里的蛔虫可下了好一番功夫，有付出就有回报，他成功当上了吴厂长的秘书，不仅如此，还因为这项本事，和袁主任交好。 就连现在，他轻轻扫一眼会议记录，就能看出来会议里主要领导的风格和主张，不仅如此，还有一把手二把手之间的关系。 袁主任曾经打趣过于得峰，说于得峰长了双火眼金睛。 不过现在，火眼金睛本人都快睡着了。 他上午做了四十分钟的操，累的腰酸背痛，比在ddl前赶材料都要痛苦。 大概是太放松了，那句魔性的口号——腰间的肥肉咔咔掉钻进他脑子里循环播放，他脚不由自主地配合着打拍子。 宋成心里装着事，想让于得峰看到那本工作笔记本，所以分了一点精力在于得峰身上。 当看到于得峰一手托着腮，一手举着笔记本，脚还有节奏的点地时，好家伙，这不就是他一开始看报纸时候的样子吗。 他故意大声咳嗽了一下。 于得峰一激灵，捧着胸口不满的看向宋成，“你咳嗽啥？吓死我了！”他以为是领导过来了呢。 不过经过这一个插曲，他看的稍微认真了。 不一会儿就发现了那本有田宏发言记录的工作笔记本。 于得峰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当时洪涝灾害发生后，他还代表他们纺织厂去送过温暖。 他目光停在这页纸上，各种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这第一，田宏一直负责农业工作，“导致洪涝灾害”的帽子完全可以给田主任戴上，按理说，建水坝属于水利局的事，但现在白纸黑字写田主任觉得建水坝不重要。这第二，袁主任和田主任不对付，当然这种不对付还只是潜在水下，还没有浮出来，但总有一天会爆发，到时候再防范就晚了，于得峰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汇报给袁主任，以及如何把这件事汇报给袁主任。这第三，就是宋成了。 第43节 想到这里，于得峰往宋成那看了一眼。 不知道宋成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看到这本会议记录本是巧合还是别的…… 可宋成留给于得峰一个英挺的侧脸。 事实上，宋成心里也不平静，在用余光看到于得峰看到那本资料后，他心就怦怦跳，不过当于得峰把视线放在他身上时，他突然就静下来了。 他打听过袁主任和田主任之间的关系，知道两人有矛盾，而于得峰跟袁主任走得近，他相信于得峰看到那本资料后会有一些想法，至于是什么样的想法，宋成觉得不重要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可于得峰这个老狐狸不打算“放过”宋成。 他把本子拿给宋成，试探道，“唷，你快看，这本工作记录上面有田主任的名字。” 宋成眉心一跳，看不懂于得峰想要干嘛，只能顺着于得峰的话说，“什么田主任的名字，我看看。”说着便走到于得峰旁边。 他看完记录，末了说道，“田主任这讲话的风格和现在……不太一样啊。” 于得峰在一旁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宋成，从宋成接过本子到开始看会议记录再到末了说的那句话。 他拍了拍宋成的肩膀，“看过了吧？” 宋成惊讶的一愣，试图糊弄过去，“对，刚才看过了。” 于得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直接把话挑明，“我意思是你昨天就看过了吧，所以你才让我帮你看这些材料，并把这本工作记录特意放在里面……宋成，你想干嘛？” 他凑到宋成耳边压低声音问，“想借刀杀人？” 于得峰喉咙里冒出呵呵的笑声，“你啊，道行还浅着呢。” 他又恢复正常的声音，“就刚才，我一试就试出来了，你拿到材料的时候，看的太慢了，不仅如此，你表情太严肃了，正常的做法是快速浏览，找到田主任的名字，表示疑惑……” 宋成没有挣扎，大大方方的说道，“是看过了。” 他耸了一下肩，无辜道，“我也没想到我能看到这个东西。” 又说，“我原本打算好好学习怎么记笔记，可我既然看到了，就不可能当作没看到，所以就想找个有缘人，发挥这个工作记录本的价值。” 宋成直视于得峰的眼睛，“我跟你最熟，于是就选了你，没有多余的考虑，更别说借刀杀人了，就算是我要借刀杀人，刀会听话吗。” 于得峰哼了一声。 其实他问出来，又把自己的判断告诉宋成，就表明他对宋成信任大过怀疑。 他拿本子往宋成肩上一拍，嘱咐道，“这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宋成保证道，“我又不傻，不会告诉别人的。” 然后说道，“聂二林跟我说，他在给田主任整理农村地区粮食产量的数据，说是三天后有个农业工作的会议，田主任出席发言。” 农村地区粮食产量的数据？于得峰在心里念了一遍。 他的消息比宋成要灵通，不仅知道这次工作会议有大领导出席，而且知道这位大领导是个务实分子，喜欢看数据看结果。 由此可见，田宏对这次会议势在必得。 …… 昨天宋业喝醉后，听到宋棠在他耳边说能把他培养成祖国的大树，他心想自己都到这个地步了，何不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可现在，他盯着宋棠，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三伯！”宋棠叫了宋业一声。 “别走神，跟我一起唱，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 宋业，“……” 宋梓小声跟宋业说，“爸，好好听课。”我可是花了三毛钱的，一毛是宋栋的引荐费，两毛是宋棠的培训费。 宋业，“……” 他一个快三十而立的人了，在这里陪一帮小孩过家家，说出去了不被人笑话死。 宋业一甩手，沉声道，“我得去工作了，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 宋棠停住歌声，提醒道，“三伯，今天不用上班。” 宋业愣了愣，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起来。 他想加班，可现在加班有什么意义，领导不待见，努力没有成果，还不如坐在这里呢。 但坐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既学不到什么，也干不了什么，这不是浪费时间嘛，还不如趁这个空把他抽屉里那些材料整理整理呢。 “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练了。”宋业说，“有材料要整理。” 宋梓一听，着急坏了，“爸，你别走。” 这次能和他爸一起唱歌，他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以前的时候他爸忙着工作，根本就不怎么理他，更别说陪他一起玩了。 宋业拍了拍宋梓的小脑袋，“我是真的有事，你跟宋棠他们玩着，对了，玩完之后，记得把字练了。” 宋桃同情地看着宋梓，心里道：幸好她不是三叔的孩子。 宋棠可不会让宋业离开，好不容易有个培养的对象，必须得好好训练，“三伯，你昨晚怎么答应我的你忘了，做人不能半途而废，你今天要离开了，你就是懦夫，我看不起你。” 宋业，“……” 宋桃紧随其后，“三叔，我也看不起你。” 有这两个人开了头，宋杏和宋梨也开口道，“三叔，我们也看不起你。” 宋业，“……” 他刚抬起的屁股只能坐下，心里想，就当今天只有二十小时，陪这帮不讲理的小孩玩两个小时。 宋棠看宋业老实的坐下了，表扬道，“让我们为三伯鼓掌！恭喜他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宋业，“……” 宋梓卖力的拍着小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业，小声说道，“爸，你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宋业，“……” 他觉得他离发疯更进了一步。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是他儿子，还是大房二房的孩子，似乎都很听宋棠的话。 宋业不由想到了宋成评选时候讲的话，说宋棠监督宋成努力工作。 他心里隐隐有点期待，或许在宋棠的培训下，他真的有可能成功呢。 可接下来宋棠的话，让宋业隐隐的期待碎了一地。 “我们让三伯给我们唱几句。” 宋业脸一黑，“……”他觉得宋棠是在耍他。 宋梓很捧场，“好啊好啊，爸爸加油！” 宋业在大家火热的视线之下，被迫营业，唱到，“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 宋梓开心的表情一僵，这歌声和宋棠有的一拼。 宋棠，“……” 大家其实都觉得宋棠唱得难听，但碍于宋棠的威胁，都很默契的没说。 听完宋业的歌声，宋棠幽幽来了一句，“你这唱的，真随我。”她没想到三伯能和她一样、唱的有特色。 宋业，“……” 就在他表示无语之后，宋棠说了一句让他更无语的话。 “不会是抱错了吧，我才是你闺女。” 宋业，“……” 宋梓急了，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他爸不是他爸？ 他绞着手，不过四叔当他爸也行，他经常看到四叔带着宋棠出去吃东西，看电影，于是说道，“我不介意。” 宋业，“……” 他觉得再往下讨论会让他心梗，便转移话题道，“宋棠，你打算怎么培训我？” 宋棠立马正经了起来，“三伯，昨天我已经和你儿子宋梓进行了一个深入的交流，初步了解了你的情况，你呢，最大的问题是不会休息。” 宋业张口就想反驳，却听宋棠说道。 “你是不是会时时刻刻保持工作学习的状态？是不是会习惯于对自己进行高要求和高约束？是不是会在没压力的时候给自己找压力？是不是会一直在计划思考？是不是会一直对当下产生不满和担忧？是不是会没办法放松？” 宋棠觉得人和人差距真大，三伯这个努力的劲儿要给她爸点多好，根本不需要别人push，自己就知道努力上进。 心说：宋业是别人家的爸爸。 宋业听到这一连串的“是不是”，心中一咯噔。 他确实会时时刻刻保持工作学习的状态，会习惯于对自己进行高要求和高约束，会在没压力的时候给自己找压力，会一直在计划思考，会一直对当下产生不满和担忧，会没办法放松。 宋业问宋棠，“如是全是“是”的话，会有什么影响？” 难不成他工作不顺的原因在这？ 宋棠神情严肃的说道，“这是病，得治。” 宋业，“……” 宋棠看宋业脸色发青，正经说道，“三伯，别把自己绷得太紧，放松点，工作认真上进，没有一点问题，但绷得太紧的话，会适得其反。” 她指着宋业的眼袋，“上次我爸就跟你说了，别熬夜，你看你可爱的卧蚕，现在都变成了丑陋的眼袋，多影响颜值，亏我还觉得你是家里仅次于我爸的帅哥，现在看来，你垫底。” 宋业摸了摸眼睛下方，“真的有那么严重？” 众人点头，“是。” 宋桃朝宋业说，“三叔，你再这么熬夜下去，我看比爷还老了。” 宋业，“……” 第44节 第53章 现在的情况是, 宋业和宋棠他们几个小孩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游戏规则是母鸡保护小鸡，老鹰抓小鸡。 一连串石头剪刀布过后, 宋业当选为母鸡，宋栋当选为老鹰, 剩下的人, 宋棠、宋桃、宋杏、宋梨还有宋梓当小鸡。 只不过这个老鹰有点划水，懒洋洋的样子哪里像在抓小鸡，感觉是在遛弯。 “三伯, 快点保护我, 老鹰要抓到我了。” 宋棠死死揪住宋业的衣服，小脑袋左右摇晃着观察老鹰的位置。 宋业, “……”宋棠在他身后第一个位置, 加上老鹰消极怠工, 哪有什么危险可言。 他伸长胳膊，上下摇动，好阻挡住老鹰的进攻, 嘴上说道, “有我在，别想抓到一只鸡。” 宋栋，“……”他三叔竟然玩认真了。 宋棠从宋业身后露出一个脑袋, 朝宋栋吐舌头，挑衅道, “有本事来抓我啊。” 宋栋, “……”他只想说哪个物种都抑制不了宋棠的本性。 宋业, “……”宋棠能不能老实点, 他有点体会到老四心里的苦了, 有这么一个闺女，不容易啊，同时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儿子有多么懂事和听话。 宋栋往前一扑，宋业赶忙用手拦住，可宋栋刚才那一扑是个假动作，就在宋业过去的一瞬间，宋栋往后面追去，想要抓住五个小鸡的最后一个。 宋桃在最后末尾的位置。 她就像屁股着火了一样，嘴里喊道，“三叔，救我啊！啊啊啊啊！” 宋业看自己上当了立马掉头，由于是大人，体型上占据了很大优势，很快就阻挡了宋栋的追击。 宋桃逃过一劫，长长嘘了一口气，刚才差点就被她哥抓住了。 宋棠不忘发挥指挥才能，“大家都牢牢抓住前一个人的衣服，紧跟队伍，别让老鹰得逞！” 宋梓玩的特别开心，他大声喊道，“收到！” 好几轮游戏下来之后，一群人累瘫在地上，由于是草地，大家趴的趴，躺的躺，坐的坐，唯一一个和大家不一样的是宋栋。 “你咋不坐下呢？”宋业问。 宋栋抹了把脸上的汗，“坐下脏，得洗衣服。” 宋梓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宋栋，“我记得宋桃姐说你喜欢洗衣服。” 宋栋，“……” 宋桃心虚的眼神四处乱飘。 宋业笑着夸宋栋，“爱干净是个好习惯。” 不知道是不是运动了，他感觉特别放松，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宋棠拿着一片叶子盖住自己的头，问宋业，“你们小时候一般玩什么？” “玩好多呢，逮蚂蚱，爬树，摸鱼，捉迷藏。”宋业突然想起来捉迷藏的一个故事，“有一次老四，就是宋棠你爸，负责找我们三个，可结果，我们等了老长时间，也没见人来，出去一看，你爸在啃栗子。” 原本宋奶奶分好了的，一个人多少个，可宋成趁着其他三个人躲起来的空，把栗子全吃了。 你说缺德不缺德。 宋业看着宋棠说，“最后我们三个揍了你爸一顿。” 宋棠，“……” 虽然她很想包庇她爸，但她爸在这个故事里确实欠揍。 宋杏和宋梨问宋业，“我们爸呢，有什么故事嘛？” 宋业想了想，还真有一件事，“你们爸有一次没写作业，害怕老师检查，急的不得了，老四给他出主意，让他跟老师说他和我一起完成了一份作业，理由是亲兄弟不做两份作业。” 亲兄弟不做两份作业？ 宋栋嘴角歪了歪，不愧是宋棠她爸。 宋杏和宋梨想知道接下来的发展，便急急问道，“我们爸不会真跟老师这么说了吧，那老师什么反应？” 宋业想起来就忍俊不禁，老二按照老四的话跟老师说了后，老师气得吹胡子瞪眼，拿着教室里的三角板追着老二打，那时候老四小，和他们不一个班，趴在门上往里面看。 宋杏和宋梨听完后，有点幽怨的看着宋棠，意思是说你爸太坏了。 宋棠，“……”这就是父债女偿吗？ 宋桃发现了盲点，“怎么这些故事里都有四叔呢？” “咦，这不是宋业嘛，咋在这里呢？这时候他不应该在办公室加班吗？”有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过来。 “宋干事。”他跟宋业打了声招呼。 宋业朝对方点头，“胡干事。” 胡干事是办公室的笔杆子之一，他好奇的问宋业，“宋干事今天没去资料室啊？”按照往常，宋业早早就去资料室坐着了。 宋业笑着摇头道，“不去了，打算陪孩子们好好玩玩。” 宋棠这时候带头叫道，“胡叔叔好。”接着是一连串的“胡叔叔好”。 胡干事挠了挠头，“你们好。”心里却想，这么多小孩，宋业竟然受得了？他自己有两个儿子，闹腾的啊，“没想到宋干事你还挺会哄小孩的。” 宋业摆摆手，“一般一般，看今天天气好，就带他们出来玩了。” 胡干事觉得宋业咋跟变了个人一样，“不去工作了？” 宋业笑着说，“今天放假，不去了，等上班的时候，再工作。” 胡干事看宋业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像是知道别人没有在工作后的窃喜，他破天荒的跟宋业分享道，“老马现在风光了，听说在准备稿子，打算再投一次省报呢。” …… 潘莺按照李楠跟她说的，先把版面的事情透露给副主任，过了一段时间再找黄爱民谈谈。 结果还没等她去找，黄爱民主动找她，让她负责女工委员会版面的事。 她嘴巴都快咧到耳朵那里了，给黄爱民保证道，“一定完成任务。” 潘莺回到自己座位上，抓起桌子上的笔记本和笔就去女工委员会，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楠。 她现在服气李楠了，不说别的，就这个版面的事，没有李楠，她潘莺就不会搭上女工委员会。 等到女工委员会后，她态度特别好的说道，“我想找一下李楠。” “找李干事啊。”一位清秀的女同志说道，“她去县政府了，不在。” 潘莺咽了口唾沫，啥？李楠去县政府了？ 她惊讶的合不拢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张爱萍认识潘莺，是李楠的妯娌，便多说了几句，“李楠去县政府做汇报了，我估摸着得下午回来，你到时候再来找李楠吧。” 潘莺瞪圆了眼睛，“做汇报？” 她觉得她还是小看了李楠，来之前她还沾沾自喜搭上了女工委员会，可现在……她觉得人要放远目光。 张爱萍点头，没隐瞒的说道，“李楠准备走访考察几个公社的妇女工作情况，想要县政府和女工委员会联合进行这项工作。” 自从那天李楠跟宋棠吃完饭后，她就一直在忙这件事，原本计划是采访优秀妇女工作者，但后来一想，何不趁这个机会，打响女工委员会的第一炮呢。 李楠拟好初步的策划案后，就拿给许孟看。 许孟对这个计划拍案叫好，拍着李楠的肩膀好好干。 张爱萍话音刚落，办公室有几个人小声咕哝道，“李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县政府怎么可能同意。”虽然她们是女工委员会的人，但说实话，女工委员会哪有那么大的脸，让县政府牵头。 有几个人附和道，“我看李楠是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了。” 张爱萍没有阻止这样的言论，只是平静的对潘莺说道，“如果你有急事，可以先跟我说。” 潘莺浸yin办公室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笑着对张爱萍说，“没啥急事，等李楠回来再说吧。” 第54章 袁主任坐在椅子上, 对面站着宋成和于得峰两人。 宋成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此时站在这里，心情异常平静。 袁主任把玩着一只钢笔, 脸上没有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问道, “你们觉得农业, 重要吗？” 于得峰一愣，他不知道袁主任问这个做啥，但袁主任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便快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大概过了三十多秒, 于得峰回答说，“重要。” 未等他罗列理由, 袁主任问道, “比之矿业呢？” 这个问题就有点刁钻了。 但难不住于得峰, 他沉着应对道，“我认为两者不相上下，农业提供人的粮食, 矿业提供工业的粮食, 人没有吃的不行，工业没有矿产也不行。” 袁主任停下手中转动的笔，继续问道, “那你觉得我们县农业重要，还是矿业重要？” 这次于得峰毫不犹豫的回答说, “是矿业, 我们地处山区, 农业资源有限, 不仅如此, 单从矿务局和农业局的定位上看，农业局不如矿务局。”矿务局是县里老大哥单位，县长见了矿务局局长都得收着。 袁主任把视线移到宋成身上，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让宋成说说自己的想法。 宋成动了动表情，他嗓音清亮，说，“我和于秘书的看法一致，认为农业和矿业同等重要。” 于得峰心里为宋成着急，领导最讨厌的话就是“我和某某某看法一样了”，但想着宋成没有经验，这么回答情有可原。 但袁主任很不满，他重重哼了一声。 宋成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他不紧不慢说道，“但非要分出一二，我认为是农业，于秘书说‘农业是人的粮食、矿业是工业的粮食’，但人是根本，所以农业比之矿业更重要，尤其在“以粮为纲”的口号下，必须从人民群众关注的问题入手。” 于得峰这时候已经明白了袁主任的想法。 农业重要，意味着有关农业的工作会议重要，意味着负责农业工作领导的决策重要，如果说领导决策有问题，那就是天大的过错，是将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不放在眼里。 袁主任把钢笔插在笔筒里，两手交叉放在桌上，“你们知道田宏为什么去主持农业工作吗？” 于得峰心中一惊，“因为……农业工作重要？” 袁主任瞥了眼于得峰，然后说道，“他比很多人有先见多了。” 又道，“国家对农业的重视远高于矿业，上面开会，第一个讨论的就是农业，至于矿业，排在后面呢。” 第45节 宋成认真把这话记下，继续听袁主任讲。 结果袁主任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他。 “宋成，小于跟我说，你是特意把本子给他看的？” 宋成心里明白袁主任嘴里的本子指的是什么，便说道，“是。” 袁主任盯着宋成，“姜轶让你这么做的？” 于得峰不由皱了下眉，心中疑惑，姜轶为什么会让宋成把本子给他看？难不成姜轶想让宋成攀上袁主任？可姜轶为什么让宋成攀上袁主任呢？这没有理由呀，或者说，姜轶想要对付田宏，所以宋成才会让他看到那个本子？但姜轶为什么要对付田宏呢？这个也没有理由啊。 他不知道姜轶和田宏前领导的关系。 宋成不受控的一颤，咽了下唾沫，朝袁主任摇了摇头。 袁主任直直看着宋成，一言不发。 宋成并不打算隐瞒，诚实的说道，“是让我接近田主任。”孙顺华给他交代的任务就是这个。 于得峰这下子更乱了，从头到尾，他都没看到宋成接近田主任。 哦，不过，他记得第一次开会的时候，宋成在看到田宏后表情不太对，他还记得宋成在本子上写了田宏的名字。 袁主任眯了下眼睛，对宋成说道，“不管什么目的，本子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然——” 宋成立马保证道，“我只告诉了于秘书一个人。” …… 聂二林这两天心里发毛。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他们农业局办公室主任被抓。 他喝了一杯水给自己压压惊，心说这次有这种感觉就是太紧张了。 一方面农业工作会议马上就要开了，他给田主任整理材料和搜集数据，有这种担心和焦虑很正常，另一方面是如果田主任在会议上惊艳四座，他的好处少不了，以后他和田主任就是一条线上的人了。 就在他紧张担忧焦虑期待的时候，田主任被抓了。 聂二林觉得天旋地转，一万个想不明白田主任为什么被抓。 可现在革委会上下人人自危，和田主任关系近的，赶忙划清关系，能踩一脚是一脚，和田主任关系一般的，高高挂起，绝不去淌这趟浑水，和田主任关系差的，幸灾乐祸，偷着吃瓜。 谁也没空回答聂二林这个问题。 突然间，他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人，宋成。 他火急火燎的去找宋成，外套穿反了都没察觉。 聂二林使劲儿敲着宋成宿舍的门，往里头喊去，“宋成你在吗？宋成！” 于得峰揉着眼睛，好不容易睡个午觉，“谁啊。”他打开门。 “于秘书，宋成在不在，我找他有点事。”聂二林头往里面看去。 于得峰下意识皱了下眉，不过由于聂二林着急，没有看到于得峰这一细微的表情。 “哦，宋成啊，他去打乒乓球了。” 聂二林往乒乓球台那边跑去，快到的时候，他看到宋成在对着墙打乒乓球。 他双手支在膝盖上，大口喘了几下，快步走过去，“宋成，田主任——” 宋成用力把球往墙上一拍，头也不回的说道，“还叫什么田主任，他有名字。” 聂二林听到后，张了张口，过了会儿，说道，“你知道田宏的事吗？” 宋成手稍微一顿，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知道袁主任肯定会出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以为最起码是在田宏开完会议之后。残酷的现象摆在宋成面前，他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如果真的无动于衷，就不会来这里打乒乓了。 但他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从他找到那个本子，到把本子给于得峰看，再到在袁主任面前作保证，所有的一切，如果再来一遍，他还会做一样的选择。 无论田宏是不是罪有应得——当年靠落井下石做到了副主任的位置，现在被人落井下石的是他自己，单就一个立场问题，宋成就需要这么做。 他不是田宏的卒，不是袁主任的卒，更不是于得峰的卒，他是姜轶的卒，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宋成抹了把脸上的汗，转头看着聂二林的眼睛说道，“我知道。” 聂二林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你知道什么？” 宋成没再看聂二林，盯着手里的球说道，“我知道有大坑不能往下跳。” 聂二林一头雾水，“什么大坑不能往下跳？” 宋成缓缓道，“你看现在还有谁跟你一样问为什么吗，即便说你知道为什么，你能改变这个结果吗？你是个聪明人，我言尽于此。” 他这么说是想提醒一下聂二林，让聂二林早点看清局势，不要想着胳膊能拧过大腿，甚至说胳膊拧过大腿的想法最好没有。 聂二林像是不认识宋成一般，他觉得宋成不是宋成自己，而是一个新的人物。 他突然抱头蹲在地上，“是你跟我说的，田宏缺一个卒。”他一直觉得，田宏是个平易近人的领导，是一个为了农业工作会议尽心尽力的领导，而他真心实意想当田宏的卒。 宋成装好乒乓球拍和乒乓球，“是，我说过。” 又耐着性子对聂二林说，“但现在看来，这个卒会不会是马前卒呢？” 聂二林愣住了，就连宋成离开也没发觉。 他是个聪明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情况是有多么危险，他和田宏走得近，而且他还帮田宏整理材料和数据，现在田宏出事了，那他…… 经过这样一个思考，他已经知道自己该这么做了。 …… 姜轶盯着桌子上的一份材料看了十几分钟。 孙顺华在旁边坐着，十几分钟前姜轶叫他到办公室，可等他到了办公室，姜轶一直盯着桌子上的材料看。 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摸了摸鼻子。 不过，他能大体猜出来姜轶想的是什么。 田宏。 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一哆嗦，把茶水倒在了桌上，至于到底怎么回事，他只打听到了是工作会议上田宏有不合适的言论。 就在这时，姜轶突然出声，“宋成，还有几天回来？” 孙顺华一愣，他还以为姜轶会问他田宏的事情，他想了下回答道，“按理说还有八天，但因为田……宏的事，革委会传来消息，说会提前五天结束培训。” 姜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找人了解过，田宏被抓的原因，是一本工作记录。 通常来讲，大家都会止步于此，觉得知道了——田宏因为在之前一次会议上说了不合适的话被抓。 但姜轶却觉得这一本工作记录大有问题。这是真的？还是伪造的？是谁找出来的？是谁用这本工作记录搞下去的田宏？ 等把这些问题弄清楚好，他面前呈现出三个名字。 姜轶揉了揉眉心，他怎么也没想到，里面会有宋成的事。 他一开始派宋成去，是看中了宋成身上有弹性的特质，想把他放在革委会里好好磨磨，出来之后为他所用，可后来打听到宋成没有动作不说，还经常和袁老三打乒乓，这让他很不满，打乒乓作为一项兴趣爱好很好，但因为兴趣爱好耽误正事，这叫做主次矛盾不分，轻重缓急不辨，所以产生了弃用的想法，可现在…… 姜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宋成真的是超出他太多预期了。 “棋子论”是一位领导教给他的，棋盘中，人人都是棋子，是棋子，就要知道身份，任何想和棋手较量的棋子都是幼稚的，真正成熟的棋子，唯有两字——听话。 何为听话，自然是听棋手的话，听棋手的指挥，听棋手的判断和听棋手的战略。 但听话，不意味着棋子没有用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派宋成去之前有“以卒杀车”的想法。 宋成现在，可以说，是一名合格的棋子了。 第55章 另一边, 李楠去县政府遇到了一点困难。 办公室主任姓蔡，两眉之间有一道深深的沟，是经常皱眉造成的。 他捏着笔, 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地说，“让她进来吧。”矿务局的面子得给, 至于女工委员会……他哼了一声。 李楠进来后, 蔡主任依旧没抬起头，他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女工委员会的？” “是。”李楠答道, 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像是根本就在意蔡主任对她的态度似的，“我叫李楠。” 听到“李楠”二字时, 蔡主任才稍微抬了抬头, 往李楠脸上瞥了一眼, “你就是李楠？”他私下跟县长秘书吃饭，听到过这个名字。 虽然这样，他态度依旧冷冷淡淡, “先等会吧。” 说完, 蔡主任就去忙手头的事情，作为综合部门的一把手，他要处理的事情真不少, 时不时有人来找蔡主任拿主意。 有人嫌弃李楠碍事，便指挥道, “同志, 你出去等吧。” 李楠见状, 提着包准备出去等, 快到门口的时候一停, 转头对那人说，“蔡主任要有空了，麻烦你喊我一声，我就在门口。” 那人听到这话，不屑的看着李楠，情绪全写在脸上。 李楠只是笑了笑。 刚才站的功夫里，她见那人被使唤来使唤去，就知道是一个啥角色——欺软怕硬，把火撒在她身上，也不瞅瞅她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那人确实气的不行，来办事的人哪一个敢这样，不都是装成孙子？ 于是咬牙切齿道，“你先老老实实等着吧，蔡主任今天可忙着呢。” 李楠坐到外面的长椅上，打了个哈欠，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 突然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耳朵，“这就是你的稿子？国际劳动妇女节过去一个月了，你就写了个这个？” “国际劳动妇女节”这几个字在李楠嘴里绕了一圈。 她捏紧自己的包，往声音源地走去，等声音落下，她出声道，“我有一篇稿子。” 刘红娟和朱玲玲同时看向李楠。 朱玲玲就是写稿子的人，她绞尽脑汁写了八百字，拿给刘红娟看，结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心中有些忿忿不平，觉得没写稿子的人哪能知道写稿子的人的痛苦？刘红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查了多少资料，文件，还有报纸，才拿出来这篇稿子，且不说妇女工作已经停止很久了，单一个遣词造句就要了她的命了。 她入职才半年多一点，有些度，把握不是很到位。 第46节 刘红娟却不想听这些话，谁写稿子没有难处啊，有这时间发牢骚，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怎么写，如果真不知道怎么下笔，就去请教请教别人，她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要知道她还是个工科生呢。 她看朱玲玲是白上了工农兵大学了。 而这时李楠突然插入，还说“有一篇稿子”，两人各有心思。 朱玲玲表示不信，她年轻藏不住事，脸上都写着呢，不说别的，就一个妇女工作，她就不信对方能写出个什么来。 刘红娟暗暗打量了一番，又想着这个稿子还有一个周就要交了，便问道，“你写的？” 她对李楠这种“毛遂自荐”的行为并不反感，有能力就给别人看，这样才会有机会。 现在人人都讲一个机会机遇，有，那就是人生得意马蹄疾，没有，那就是命中无事莫强求，可她认为，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机遇是要自己创造的。 刘红娟这是把李楠当成县政府的人了。 李楠并没有一上来就亮明身份，说自己是矿务局女工委员会的，她对刘红娟说，“是我写的。” “我看看。”刘红娟朝李楠说。 李楠淡定的像是她真写了一篇稿子一样。 要知道，她只是准备了关于调研公社妇女工作的计划书，以及有关采访宣传的各类事项。 只见李楠面色从容的说道，“我看过国际劳动妇女节那期报纸，里面有句话说要树立巾帼新形象，我觉得稿子的重点在如何树立新形象上。” 朱玲玲也看过那期报纸，上面确实有这句话，但她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 刘红娟点了点头，让李楠继续说。 “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要着重突出我们县关于树立巾帼新形象采取的举措和进行的工作，这里面有两个方面的考量。”李楠适当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第一个是实践，我们不能停留在喊口号上，要落实到具体行动上，第二个是特色，我们县响应树立新形象的号召，必须细化到采取了哪些举措，进行了哪些工作。” 朱玲玲看着李楠，“你说的好听，又是举措又是行动。”这种场面话谁不会说，但具体怎么操作…… 她双手抱胸道，“有本事你详细说说怎么个实践法，怎么落实到具体行动上，怎么个特色法，怎么细化哪些举措、哪些工作。” 朱玲玲觉得李楠回答不上来。 果然，看到李楠犹犹豫豫的动作，她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毕竟这太具体了，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的人编都编不出来，更别提还要有特色了。 刘红娟这时对李楠说，“你大胆说。” 李楠掏出准备好的稿子，递给刘红娟，“我初步写了个计划书，里面详细列出了措施和方案。” 朱玲玲见这架势，蒙圈了。 这人到底是哪个部门的？ 刘红娟翻了翻，她速度很快，五分钟就看完了。 李楠对这个计划书很有信心，因为她找许孟看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比上一次好。 李楠原先在后勤部，没有文书方面的经验，之前整理材料就是整理材料而已，而计划书，和整理材料不一样，它要有行动目的、指导思想、组织领导、工作重点等好几个方面。 刘红娟拿着计划书问李楠，“这是你写的？” 这样准备充分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心里不由对李楠的评价高了几分。 朱玲玲熟悉刘红娟的小动作，看出现在刘红娟已经认可李楠的东西了。 可这样的话，她的稿子呢？就作废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从开始到现在，李楠都没有拿出稿子来，又见李楠包里没有纸张一样的东西，心中大喜。 对方根本就没有稿子！ “你不是说你有稿子吗，拿出来看看。” 刘红娟闻言，也看向李楠，“对，拿出稿子看看。”计划书是很好，但要上交的是稿子，她现在对李楠的稿子抱有很大的期望，毕竟能写出这样计划书的人，稿子能差到哪里呢。 朱玲玲瞥见刘红娟眼里对李楠的期望后，心里不是滋味，但一想对方根本就没有稿子，心里又得意起来。 看李楠怎么收场？！ 她已经迫不及待看李楠支支吾吾的样子和刘红娟生气的表情了！ 朱玲玲这一猜测确实是对的，李楠根本没有稿子。 但李楠依旧不慌，不紧不慢的说道，“稿子是有，但你们看不了。” 朱玲玲，“！” 啥玩意？ 稿子有，但看不了？那就是没有稿子吗？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她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的理由。 刘红娟急着稿子的事，便问李楠，“稿子为什么看不了？” 李楠看着两人，慢慢举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稿子在这里。”所以你们看不了。 朱玲玲，“……” 这意思是说在脑子里，她看不了呗。 好家伙，这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朝李楠翻个大白眼。 按照李楠这套动作这个说辞，那大家都别干事了，就说脑子里已经干完了，只不过大家看不到。 哎呦，她就没见过像李楠这样能糊弄的人。 糊弄大师李楠厚脸皮的讲道，“我知道你们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 并说，“我前面说过我觉得稿子的重点在如何树立巾帼形象上，而这巾帼形象的树立关键在于措施和方案，所以我才会先准备计划书。” 刘红娟紧皱的眉头这下有点舒展了。 朱玲玲觉得李楠就是在胡搅蛮缠。 李楠看着两人，继续说道，“只要计划书一通过，稿子就写完了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我早在脑海里打好了草稿。” 刘红娟点了点头，她听说过有人整理材料花了两三年时间、写文章却只用了两三个月，所以对李楠“稿子都在脑子”的说法接受的了，同时也能明白李楠先写计划书的原因，毕竟李楠说了文章的重点是在怎么做上，只有计划书ok，稿子才能ok，不然稿子写出来，计划书没通过，那不就是白写了。 刘红娟想了想，“先去找蔡主任。” 毕竟计划是真计划才行，不然稿子发出去，别人一查，发现没有人搞，那不就是骗人吗。 当然了，骗人事小，骗政绩事大。 朱玲玲心里酸成老醋了，眼睁睁看着刘红娟和李楠离开的背影，她生气的跺了跺脚。 快到办公室的时候，刘红娟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转头问李楠，“你，哪个部门的？” 李楠抿了下嘴。 如实回答，“我是矿务局，女工委员会的，叫李楠。” 刘红娟，“！” （? ??） 第56章 对于计划书, 蔡主任只修改了一处地方，就是标题，他把“县政府牵头”改成了“县政府办牵头”, 然后拿给县长秘书长审阅。 李楠办完事没直接回矿务局，她脸皮厚的去县政府食堂蹭了一顿。 朱玲玲咬牙切齿在远处看着, 这个女人真不要脸。 她原本以为“没拿稿子”就已经让人咋舌的了, 可后来刘红娟跟她说，这个女人还不是县政府的，是矿务局的！ 她端着盘子过去找李楠, 语气很冲的说道, “你一个矿务局的，来这瞎凑合啥？” 李楠咽下一块酸黄瓜, “我可不是瞎凑合, 我是来送瞌睡枕头了。” 朱玲玲一愣, 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她挨着李楠坐下，问, “送啥瞌睡枕头？” 李楠眨巴了一下眼, “你不知道县政府下一步要大力开展妇女工作吗？” 朱玲玲想了想，确实有喊过这样的口号，但喊过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也就一个国际劳动妇女节还有点水花。 她对李楠说，“可这工作八字没一撇呢。” 李楠不紧不慢说, “所以我来了呀, 现在八字有一撇了吧。” 朱玲玲这会儿明白李楠说计划书是瞌睡枕头的意思了, 但李楠为什么这么做呢, 她打量着李楠问：“你不想来这上班吧？” 李楠摆手笑着说道, “我在矿务局干的好好的，干啥来这里上班，我承认这里的饭菜挺好吃的，但这不会动摇我的初心。” 朱玲玲，“……” 李楠突然深情起来，“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但我们女工委员会和你们部门是一家人，都是想为广大妇女同志谋幸福。” 朱玲玲，“……” 李楠刚才只是起了个调子，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因为她很清楚想让别人同意自己说的话，就得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对方的意图，“稿子呢，还是你写，这个功劳我不会和你抢，你放心。” 果然朱玲玲的脸色变了，“你真不会抢？” 李楠点头，“我要写的话，投在我们矿务局的报刊上就行。” 这才朱玲玲是真放心了，看李楠有点顺眼了。 李楠又说，“只是现在有个问题——计划书能不能行，这关系着稿子是不是你写，我虽然想让你写这篇稿子，但你领导不一定同意啊。” 朱玲玲一想，刘红娟确实对李楠更满意，“那我应该怎么办？” 李楠说道，“你领导满意的不是我，是计划书，只要计划书一通过，你妇女工作那块按照计划书上的来，你领导还会说不？” 她见朱玲玲已经动摇了，加了一把火说，“我们都是当下属的人，领导说啥就是啥，就像我今天来这里也是领导的要求，不过咱们要学会灵活听领导的话。”并详细说，“稿子的事，我看就这么定了，只要计划书没问题，稿子就没问题，到时候你有拿不准的地方，就去矿务局找我，不过我觉得以你的水平，看一遍计划书就能行。” 朱玲玲很快明白了李楠话里的意思。“楠姐，你说的是，我领导想要的是有妇女工作的稿子，谁写的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又说，“至于计划书的事，我秘书处有个好姐妹，我打听打听，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李楠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矿务局，张爱萍上来就打听消息问，“李楠，情况怎么样？” 李楠揉了揉眉心，“就那样吧，不过县政府的食堂真好吃。” 张爱萍，“……” 第47节 她看李楠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做了判断，情况不怎么好。 不过想想也是，那是县政府，又不是一般地方。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特别在意李楠的一举一动，如果李楠工作了，她就会着急上火，觉得李楠会超过她，如果李楠没在工作，她反而心情舒畅了，觉得李楠会落后于她。 张爱萍很纳闷自己这种心理，明明以前在实验室工作的时候，她对她同事没有一点想法。 李楠才不管张爱萍什么想法，她把沈梅给她的文艺汇演活动策划书看了看，因为有了写妇女工作计划书的经验，她看起来很快。 拿铅笔修改了几个地方后，打算给许孟看看。 许孟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李楠进去的时候，许孟正在照镜子弄头发。 “我准备去烫个头发。”许孟跟李楠说，“现在特别流行菊花顶，我想去理发店做一个，你去不去？” 李楠此时此刻悟出一个事情，领导和下属的区别在于，她马不停蹄工作这个工作那个，领导却是在照镜子、想晚上做什么发型。 虽然她现在努力工作了，但不想干活拿工资的想法依然扎根在脑海里。 李楠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她以后也要当领导，把活全部安排给属下，她就负责动动嘴，签签字，拿个主意。 李楠坐下后，说道，“菊花顶？我这头发不行，太软了。” 许孟仔细瞅了眼李楠的头发，确实又细又软，“菊花顶确实不行，那就弄个卷，显得发量多。” 李楠点头，“行啊，我正想换个新造型呢。” 许孟最后决定道，“那我们就约7点去理发店，我请客。” 李楠开玩笑的说，“那我得理个贵的。” 许孟哈哈笑道，“没问题！” 李楠现在是女工委员会的主力，比如增加女工委员会版面的事，联合县政府去公社大队考察采访的事，还有举办文艺汇演活动的事，理头发的钱算不了什么。 她话锋一转，问李楠找她什么事。 李楠先大体说了一下她上午去县政府的情况，但没有说的很详细，同时也没有说的很绝对，然后又拿出策划书给许孟看，“这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文艺汇演的事，我觉得可以好好搞一下，让各个部门都参与进来。” 许孟接过策划书后，翻着看了看。 李楠又说，“咱们女工委员会刚成立不久，和其他部门交流很少，我认为可以借着这次活动搞好和其他部门的关系，这样也方便咱们以后开展工作。” 许孟很认同李楠的话，她拿笔在策划书上勾勾画画，然后对李楠说哪些地方需要进一步完善。 说完以后，她越看李楠越满意。 毋庸置疑的是，在她看来，李楠已经是一名很优秀的下属了。 想当初她让李楠进女工委员会，还存在一丝的不确定，但现在看来，她当初的决定非常明智。 潘莺一直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才来找李楠。 一见李楠，她就小声说道，“你们部门那个张爱萍，我看着心眼儿不好，你以后小心着一点。” 李楠有点吃惊潘莺会跟她说这个。 但潘莺把李楠的吃惊理解错了。 她以为李楠是因为听她说张爱萍心眼不好吃惊呢，顿时觉得李楠傻白甜。 “你啊，以前在后勤部，人少关系简单，没经历过啥勾心斗角，我可跟你说，人心隔肚皮，别看有些人整天笑笑呵呵看着很好相处，实际上，指不定在想怎么捅你一刀呢。” 又再三提醒李楠，“听我的准没错，你以后小心点张爱萍那个人。” 潘莺是个要强的人，能明白张爱萍的想法——见到同事比自己好，那感觉很难受，说实话，如果她和李楠当同事，她也会心梗。 李楠点头道，“我记下了。” 又话锋一转说，“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潘莺拍了下额头，“看我这脑子，把正事忘了！”她说道，“是版面的事，黄爱民同意了，我们部门初步打算从下个周开始改版。” 李楠一寻思，这个时间正好可以登一下朱玲玲写的稿子。 如此一来，既能显示出女工委员会和朱玲玲所在部门合作密切，又能体现出妇女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两人吃完饭回到家，一伙人在院子门口跳皮筋。 “马兰花开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潘莺一眼就瞅见了自家两闺女，热的脸都红了。 “宋棠，你再举高点——”宋桃朝宋棠喊道。 只见一个小豆丁，伸长手举着皮筋，但还是比对面矮一头，场面有些滑稽搞笑，就连李楠这个亲妈都忍不住笑了。 宋棠，“……” 她矮是她的错吗？ 哼！ 早知道就不玩这个游戏了，侮辱性太强了。 回屋后，宋棠噘嘴道，“妈，他们欺负我。” 李楠边照镜子边说，“那你欺负回来呗。” 宋棠，“……”人家父母见到自己孩子受欺负，都心疼的不得了，为啥到了她妈身上，画风就不一样了呢。 她头一歪，直直倒在床上，呜呜呜道，“我好难过。” 李楠看着宋棠，“……给你三秒时间起来，不然我不带你去理发。” 理发？！ 一秒钟过后，宋棠直接从床上弹起来，亮晶晶的看着李楠，“妈，你要请我去理发？” 直接把“带”改成了“请”。 宋棠又唱歌道，“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劳动了一天，多么辛苦呀，妈妈、妈妈快坐下，请喝一杯茶，让我亲亲你吧……” 李楠，“……” 宋棠挤到镜子面前，摸摸头发，左看看，又看看，“妈，你说我理个什么发型好呢？”她自己回答自己道，“理一个最时髦的造型。” 李楠突然想到了许孟说的菊花顶。 她看了眼宋棠，心说，要是她闺女做了这个发型，她以后尽量不和她闺女同行，实在是有些丢人。 宋棠不知道她妈心里的想法。 她满怀期待，表示要成为矿务局最靓的崽！ 第57章 矿务局。 正值晚饭的空, 一辆车缓缓开进来。 大家指着车你一嘴我一嘴，纷纷猜测这车上的是谁，不会是哪个领导吧。 就在大家好奇的时候, 从车上面下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只见男人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领口解开了一个扣子, 下面是一个黑色的裤子, 瘦腰长腿。 张桂美在人群里，心砰砰的跳，眼睛忍不住往男人身上看去。 她刚进矿务局, 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拉着旁边的人问，“这人是谁啊。” 旁边扎麻花辫的女孩往男人的脸上看去。 她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犹豫了半天说道, “像是……宋成。”模样确实是宋成的模样, 桃花眼、高鼻梁，但整体……感觉变了个人似的。 不光扎麻花辫的女孩这么觉得，其他人也都愣了好长时间。 “这是宋成？” “我和他一个车间, 绝对没认错, 就是这个模样，不过感觉不一样了。” 老孙掀起眼皮，“你们以为革委会是白去的吗？” 大家才恍然大悟。 “宋成？”张桂美觉得这个名字真好听。 她抿着嘴巴, 心里小鹿乱撞，觉得自己的春天到了。 可这春天很快就被一个嘹亮的女童声音打破了。 “爸——” 张桂美张大嘴巴看着一个小豆丁直直奔向年轻男人, 而年轻男人在看到小豆丁后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闺女——” 宋成一把抱住宋棠, 两只手把人举起来, 放到肩膀的位置。 宋棠稳稳坐住, 开始表达思念之情, “爸，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吃不好，睡不好，玩不好，这十几天对我来说，像过了好几年一样。” 宋成听到这熟悉的调调，不由笑了笑，“闺女，我咋感觉你胖了呢。” 宋棠，“……” 她确实胖了点，主要是她妈，老拉着她去国营饭店吃饭。 “爸，那是你的错觉。” 宋棠对宋成狡辩道，“你想啊，你都十多天没抱过我了，早就忘了我多么重了，现在突然抱我，肯定不习惯，所以才会觉得我重。” 宋成笑笑不说话。 宋棠转移话题，“爸，刚才我都没认出来这是你，尤其是你轻轻一瞥的时候，我心想这是哪个领导来考察，太有气势了。” 宋成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像从头到脚灌上了一股静气。 宋棠觉得革委会没白去，她爸越来越有架势了。 第48节 “对了爸，你没有被欺负吧。” 宋棠微微低头问宋成，“食堂的饭好不好吃，有没有饿着呢，还有睡觉的地方咋样，有没有睡不着？” 这一连串的问句让宋成哭笑不得，他闺女一如既往唠叨，他心里暖烘烘的。 “你妈呢？” 宋成岔开话题，他好些天不见自己媳妇，心里想的紧。 宋棠顺着宋成的话说，“在家给你弄红烧肉呢，我妈现在厨艺大有长进，学会了做红烧肉和红烧排骨。” 李楠本不想学的，但旁边有宋奶奶监工，她不想学也得学。 宋棠接着胡说，“爸，我跟你说，你不在的这些天里，我妈可想你了，食堂里的饭菜都吃着不香了，甚至伤心的做了个发型。” 宋成，“……” 说到发型，宋棠晃了晃脑袋，“爸，你看到我的新发型了没。”她没有做菊花顶，而是把头发剪短了点，还让理发的师傅给她卷了卷。 宋成把宋棠放到地上，仔细看了看，“你换发型了？” 宋棠，“……” …… 姜惠婉搂着柳婷，“婷婷，妈妈不在你身边，可要照顾好自己。”她摸着柳婷的头，“有任何问题就找你舅舅。” 柳婷乖巧的说道，“妈妈，你放心吧。” 她不是真正的小孩，有照顾自己的能力。 只是，她不明白姜惠婉让她去找舅舅的原因。 “妈妈，是不是家里——” 她说了一半就被姜惠婉打断了。 姜惠婉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婷婷，大人的事情不要管。”又觉得刚才语气有些不好，细声宽慰道，“家里没有出事，只是爸爸妈妈太忙了，没时间陪婷婷玩，所以才让婷婷去找舅舅的。” 柳婷没敢继续问，“我会听话的，妈妈你不要担心。” 姜惠婉又嘱咐了几句，最后说道，“妈妈先去忙了，婷婷记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柳婷点头，“好的，妈妈。” 姜惠婉出去后，去书房找到柳定文，“定文，现在形势柳暗花明，我们应该激流勇进才是，为何还夹着尾巴，甚至把女儿送到乡下去？” 柳定文眼皮抬都没抬一下，淡淡的说道，“你不懂就别瞎指挥，柳暗不暗，花明不明，是你能说了算的。” 姜惠婉一听柳定文第一句话就来气，每次她要跟柳定文讨论些什么东西，柳定文都会拿这句话搪塞她。 “我不懂？” 她笑了一下，指着柳定文问，“你对董含玥也会这么说吗？” 董含玥是柳定文的初恋，两人是大学同学，还一块到e国留过学，革命友谊非常深刻，但后来董含玥为了家人安危，嫁给了其他人。 柳定文人生中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没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所以听到这个名字后，他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两眼瞪着姜惠婉，“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姜惠婉立马怒了，温婉的面容突然狰狞开来，“柳定文，你能有现在的地位，全靠我们姜家，不然凭你那点手腕，能有今天的一切？” 柳定文血压瞬间拉满，他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说他靠别人。 但多年的官场沉浮让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不咸不淡的看着姜惠婉说，“可现在，你们姜家得靠我。” 姜惠婉听到这话，只能咬紧牙关。 是，他们姜家现在得靠柳定文。 她从牙缝里挤出话说，“柳定文，你和董含玥见面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董含玥现在还是别人的老婆，你就是再想她，也得知道分寸！” 姜惠婉已经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了。 当年她家里人都劝她再考虑考虑，说世上比柳定文好的男人多多了，何苦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而她就像鬼迷心窍了一样，非说欣赏柳定文的野心，心疼柳定文的经历。 现在想想真可笑。 她没有等柳定文回答，说完后就离开了。 姜惠婉不是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小女孩了，她学会了忍，学会了权衡，学会了退让。 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跟柳定文离婚，但不是现在，等姜轶调回京市，她再做打算。 跟柳定文吵了一架后，她回了娘家一趟。 姜老太太一看姜惠婉的模样，就知道姜惠婉受气了，她端着果盘过来，“你最喜欢的橘子，吃。” 姜惠婉拿起橘子吃了一瓣，噘嘴问姜老太太，“妈，你咋不说我当初眼瞎了。” 以往她受气回娘家，姜老太太都会劈头盖脸骂她一顿，这次竟然没有。 姜老太太轻飘飘瞥了姜惠婉一眼。 “你眼瞎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说与不说都一样。” 姜惠婉，“……” 她把橘子一放，撒娇道，“妈，你不爱我了。” 姜老太太，“……闺女，不是妈说你，你都多大年纪了，咋还跟小时候一样？你这辈子，我看就闺女当的还行，妻子和妈妈都不合格。” 姜惠婉凑到姜老太太身边，给姜老太太嘴里塞了瓣橘子，“你说我妻子不合格，我承认，但妈妈咋不合格了？我对婷婷挺好的。” 姜老太太嚼着橘子，“‘公事公办’的好？”她转头看向姜惠婉，“婷婷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姜惠婉见姜老太太要长篇大论了，立马捂住耳朵晃着脑袋说，“哎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姜老太太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我看你知道个毛线。” 姜惠婉哼唧唧道，“谁让婷婷完完全全随了柳定文那个王八蛋呢，长相，性格，但凡婷婷随我一点，我能这样？” “胡搅蛮缠。”姜老太太评判道，“我看你就是不知道怎么当妈。” 说完后，又想：不会当就不会当吧，是她的好姑娘就行。 她这辈子就生了三个孩子，一个姜惠婉，一个姜轶，还有一个姜珲（hui）。 其中因为姜惠婉因为是女娃，她和她男人从小就宠着，真的是含在嘴里捧在手心。 “你哥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姜惠婉重新剥了个橘子，“起码半年。” 姜老太太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郑家的孩子想要跟着一起去，你安排一下。” 姜惠婉震惊的瞪圆了眼睛，“郑家？你是说郑教授？他在京市好好的，送他儿子去那干嘛？” 姜老太太叹了口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郑教授新娶的妻子自从生了小孩后，就不再装贤惠了，开始拿着郑教授和原配生的孩子出气。 “那孩子是个好的，咱们能帮一点算是一点吧。” 姜惠婉吃过这个瓜，郑教授新娶的妻子是文工团的一个小干事，不知道用了啥手段和郑教授在一起了，大家都说这新妻子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毕竟郑教授可是能上达天听之人。 她嘴上应下来，“行。” 第58章 姜惠婉去接郑家孩子的那天, 发现门口前聚集了很多人。 她朝旁边的人打听，“这是怎么了？” 一个老太太抹了一把泪，“越越这么好的孩子, 唉，他那个后妈心肠真狠, 成天拿越越撒气不说, 还要把越越送到乡下。” 另一个老太太附和道，“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郑教授天天忙, 也不知道管管, 越越多么招人疼的孩子啊，有这么个后妈, 真是遭罪。” 姜惠婉听了一圈, 得知这些人都是郑家的街坊邻居。 她认识郑教授, 因为她妈和郑老太太是老闺蜜，不过她对郑教授的孩子一点不熟。 但现在听这些街坊邻居的对话，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乖巧懂事、饱受后妈欺负, 弱小可怜的小男孩形象。 就在这时, 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脊背挺直，手里提了个包, 大概因为沉，小男孩提的很吃力。 这就是郑家的孩子, 郑越。 姜惠婉迎上前去, “越越是吧, 我是来接你的。” 但郑越没有动一动, 只是警惕的看着她。 姜惠婉温声细语道, “你看，这是你爸爸给你写的信。” 郑教授很忙，没空亲自送郑越，只好写了一封信。 郑越抬起头看向信封，上面有郑教授的签名。 从姜惠婉的角度，她能看到郑越额头上的清淤，尤其是郑越肌肤冷白细腻，这点清淤就更加明显了。 看来，各种传言都是对的，郑越过的很不好。 姜惠婉有些心疼的看着郑越，语气越发柔和，“喏，把信拿着。” 郑越把信放进口袋，吃力的提着包。 接着朝聚集在门口的街坊邻居说，“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如果不是你们，我……” 说到这里，郑越抽了抽鼻子。 有几个老太太已经开始掉眼泪了，“越越，你到了新地方，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如果缺吃的喝的，记得给我们写信，我们给你寄过去。” 郑越点头，“我一定会的。”然后回头看了一眼。 见大门紧闭，他低落的垂了垂脑袋，露出自责的眼神。 “越越，你别管那个黑心肝的女人！她对你那么坏……” 第49节 郑越抿了抿嘴，“可是……她是我爸娶的妻子。” 老太太们捂着心，觉得郑越太惹人心疼了，明明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还不忘记为后妈说话……如此一来，她们更讨厌越越的后妈了。 “越越都快走了，也不知道送一送，就没见过这样恶毒的后妈。” “就是，如果越越亲妈在的话，知道自己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罪……” 郑越亲妈在郑越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大家都知道这个情况。 郑越看到骂他后妈的声音越来越多，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直到郑越离开，郑越的后妈也没有出来。 …… 柳婷看着坐在她一旁的小男孩，两人上车后一直没有说话，她主动打破沉默，“你好，我叫柳婷，你叫什么。” 小男孩悠悠转过头，定定看了柳婷一眼，“我叫郑越。” 柳婷原本以为郑越不好相处，可现在看来，郑越挺好说话的。 为了增进友谊，她主动分享食物说，“你饿了吗，我这里有饼干，你要不要吃。” 郑越盯着饼干看了一会儿。 接着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意思让柳婷把饼干放在盒子里。 柳婷先是一愣，但看郑越一直举着盒子，便把饼干放了进去。 突然郑越腼腆一笑，“我早晨没有吃饭，可以多给我一点吗？” 柳婷，“……” 她带的饼干也不多。 但见郑越灼灼的目光，她不好拒绝，便把剩下的饼干全放在了盒子里，“这些，够了吗？” 郑越瞥了眼装满一半盒子的饼干，露出一个微笑，“够了。”然后直直的看着柳婷说，“谢谢你，柳婷。” 柳婷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郑越笑了笑，扭过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看累了就吃一个饼干。 …… 郑教授坐在办公室里，桌子上放了一大堆材料。 “郑越走了吗？” 助手说道，“走了，早晨8:30的车。” 郑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终于把这个小王八蛋送走了。” 助手，“……” 他动了动嘴唇，末了说道，“我觉得您不应该逃避。” 郑教授抬头冷冷的看着助手。 助手咽了一下唾沫，不知死活的说道，“我觉得越越是个好孩子，没有您说的那么坏，您应该多和越越交流。” 郑教授翻了个白眼。 看看这群被他儿子乖巧假象迷惑的愚蠢人类。 就连自己的贴身助理都觉得他儿子是个好孩子。 他心梗。 “这堆资料还没有整理吧，你负责一下。” 助手，“……”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他给郑教授当助手前就听到过这样的警告，就是千万不要跟郑教授辩论儿子的事情，因为郑教授已经被新老婆的“枕头风”吹成一个后爸了。 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助手叹了口气，看淡生死的说道，“郑教授，越越是您亲儿子，您不能因为有了个新儿子就对他产生偏见，我还是觉得您应该多和他交流，培养亲密的父子感情——” 郑教授撑着脸，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助手摇了摇头，一副拯救不了郑教授的样子。 心里想，老话说的没错，真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看看郑教授的嘴脸……呃是表现，就知道这句话是多么多么真实了。 助手出去后，郑教授狠狠叹了口气。 他一世英名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怨种儿子。 回忆起以前，郑教授自我反省，觉得没有对不起郑越的地方，郑越想要什么，他哪次没满足，就连二婚这事，也是等郑越长到六岁才办的。 他搞不清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郑教授拿出抽屉里的一沓纸，全是那封信的草稿。 他头一次写东西不知道怎么下笔，写的太肉麻了不行，写的太公事公办了不行，写的太长了不行，写的太短了不行…… 唉，都当上辈子欠郑越的吧。 第59章 自从宋成从革委会回来后, 矿里就有声音说姜轶打算让宋成当他秘书，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就连老孙都信以为真。 他对大伙儿说，“当初我就说了, 革委会不是阿猫阿狗能进的，但进去了就不再是阿猫阿狗, 你们看宋成, 进去前和进去后多大的变化，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两个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革委会养政治人。” 他一番高谈阔论，引来了好多人围观。 小高也在其中。 他现在是他们车间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就连老家伙们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使唤他了。 可如今听到老孙的话, 他心中生出浓浓的不满来, 不满他不如宋成，不满宋成比他强。 说来说去，一个意思, 就是他嫉妒宋成。 他煽风点火道, “宋成的运气，咱们这些人羡慕不来，从评上‘生产模范’到去革委会培训, 再到现在要当局长秘书，这哪是一步一台阶啊, 分明是一步三台阶！再看看我们, 每天累死累活, 末了, 领导还记不住名字。” 这番话, 确实把大家心里的火点着了。 有人接话茬道，“小高说的对，咱们咋没有宋成这运气呢？难不成是因为不会打乒乓球？” 有人插科打诨，“真要这样，咱们别干活了，去练乒乓球呗。” 还有人说，“领导记不住名字就记不住名字吧，最难受的是家里人嫌弃没出息，我老婆天天说我窝囊。” “说窝囊还是轻的，我老婆说我不中用。” 有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打趣道，“你不中用是你自己的问题，怪领导干嘛，领导表示不负这个责任。” 话音刚落，引来笑声一片。 那人像是不知道大家调侃他一样，竟有板有眼的说道，“嘁，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吧，工作上得意，那玩意儿才中用，反之，就不中用。” 小高，“……” 这个火烧的，被一股黄风吹歪了。 他使劲儿把话题拉到宋成身上，“我以前和宋成一个车间，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我是真没发现宋成有什么过人之处，你说局长咋就相中了宋成呢？” 苏坚他能理解，毕竟本事摆在那，即便有些人说苏坚不懂人情世故，但瑕不掩瑜，可宋成他…… 凭什么？ 有个人倒是很通透，“谁知道呢？咱们就说宋成他三哥宋业，你说他不努力还是不上进？人家996是常态，有时候还007，但他得到局长赏识了？所以这事看命。” 好家伙，给上升到玄学高度了。 小高刚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有人给宋业让出了一条路。 刚才说话的那人瑟缩了一下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内心祈祷他刚才那话宋业没有听到。 宋业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人一眼，然后重点看了眼小高。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众人，“……” 就连老孙也觉得很尴尬，人家宋业和宋成虽然不怎么亲近，但毕竟是亲兄弟，打着骨头连着筋。 宋业笑了笑，让大家不要紧张，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别说你们，我也羡慕死了。” 大家愣了愣，“……” 这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他们不太相信这话是从宋业嘴里说出来的。 因为不符合宋业的人设！ 小高紧紧皱着眉问宋业，“你真这么觉得？” 宋业耸肩道，“不然呢，别说一步三个台阶，就是一步一个台阶也行。” 一听这话，大家就知道了，宋业确实全听到了。 不过听到这么接地气的心声，大家顿时对宋业的好感度蹭蹭蹭的涨。 刚才说宋业的那人见状，胆子大了起来，“那你真是倒霉，摊上了这么个兄弟，你看你起早贪黑的工作，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下班就去打乒乓的人，我要是你，心态早就炸了。” 有人附和道，“确实是，看你眼袋就知道你熬了多少个日日月月了，而你弟，去个革委会学个习，回来就要当姜轶秘书了。” 宋业，“……” 眼袋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他等大家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开口道，“不过啊，我还真得为老四，就是我弟宋成说句公道话，你们觉得他轻而易举评选上，去培训，但实际上，你们只看到了他表面的光鲜亮丽，其实他在背后下了很大功夫呢，你们知道他看了多少报纸吗，知道他写了多厚的总结吗，知道他背了多少篇评论文章吗，不仅如此，他还一直在看马克思的《资本论》……这些还只是我知道的。” 那意思是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第50节 这些话让大伙儿陷入了沉思。 老孙第一个发言打破沉默，“宋业同志说得好啊，咱们只看到了宋成表面的光鲜，却不曾了解过宋成背后的努力。” 说完后他朝宋业举大拇指。 老孙以前对宋业没啥好感，觉得这人努力是努力，但锋芒太露了，他经常听办公室的人吐槽宋业，说宋业一个资料室的，非要掺和办公室的事情。 这叫显能。 但现在看来，宋业这人还是能处的，对兄弟羡慕但不嫉妒，甚至为兄弟说话，这气量可以，不仅如此，写稿子的事情他也知道点，宋业能坦然面对失败而且不纠结，冲这一点，老孙敢打包票，宋业以后前途不会低。 不光老孙这么想，还有好些人改变了对宋业的看法。 其中就有过来凑热闹的胡干事。 上次看到宋业带着小孩在山上玩，现在又听到宋业这番发言，他心里评价到，宋业成熟了。 他其实很认可宋业写的东西的，一个资料室的人，没接受过专门的训练，能写到这样的水平，能力上是非常成熟的。 只不过在为人方面，宋业总是欠点火候。 但现在，火候到位了。 胡干事一直觉得，稿子成不成熟是次要的，人成不成熟才是主要的。 心里想，如果马新闻真被局长调过去，那办公室的空缺，可以由宋业补上。 宋棠坐在树上，朝她爸咧嘴道，“爸，高不高兴，在有生之年听到三叔夸你。” 宋成，“……” 有生之年这个词有点瘆人啊。 宋棠拍了拍宋成的肩膀，“爸，我一定会让每个人都夸你的！”她记得她爸伤心的说过，从小到大没什么人夸他，唯一一个是她妈。 宋成，“……” 如果每次都要搞这么大的阵仗，大可不必。 今天这一出是他闺女想出来的，叫一石二鸟计划，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让他三哥走上群众路线，另一个是让他收获好名声。 只是让他纳闷的是，他三哥为啥这么配合他闺女。 “闺女，你给你三叔下了什么迷魂药，他这么听你的话？” 宋棠神秘兮兮的说道，“我教他怎么玩来着。” 宋成，“……” 宋棠牛气哄哄的说，“爸，你想不想知道怎么让别人听你的话？” 宋成一愣，配合的说道，“想。” 宋棠摆出架势，“那我现在就传授于你。” 宋成，“……闺女，你悠着点，咱们是在树上。” 宋棠减小了动作幅度，“就是讲别人听的进去的话，这样别人才会听你的话，至于什么是别人听的进去的话，那得是关系别人切身利益的话，至于什么是关系别人切身利益的话，从低往高说，生理上的、安全上的、归属上的、尊重上的、自我实现上的……” 宋成，“……”好家伙，他闺女成精了。 宋棠看宋成直勾勾盯着她，不解的问道，“爸，你咋了？” 宋成幽幽道，“闺女，你说吧，你说哪座山上的老妖精？” 宋棠，“……” 她哼了一声，“我是五指山下面的孙行者。” 宋成恍然大悟，“……原来是猴精。” 宋棠，“……”还能不能聊天了！讨厌！ 宋成看宋棠嘴巴噘的都能挂香油瓶了，便不再逗她了，说道，“你继续说，你爸我已经洗好了耳朵。” 宋棠看宋成洗耳朵的动作后，扑哧笑了声，“爸，说正经的，咱们这次来个先发制人。” 宋成没有跟上宋棠的节奏，“先发制人？不是一石二鸟吗？” 宋棠嫌弃的点了下宋成的头，“爸，一石二鸟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来到了下一个环节，先发制人。”并说：“爸，你一定会当上局长秘书的。” 宋成眉心一跳，“……”他闺女口气一向很大。 宋棠给宋成分析道，“现在矿里都在说姜轶打算让你当他的秘书，等这把火再旺一些的时候，就算姜轶没有准备让你当他秘书，接下来也必须让你当他秘书。” 第60章 还没等宋棠想好怎么先发制人, 烧起这把火来，姜轶就把宋成叫到办公室，让宋成当他秘书。 姜轶没有废话, 直接让宋成上手开始干，并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个是细致。 坚决不能出现低级错误, 像是会议记录, 每个词每句话都要把关。 田宏出事的源头，宋成再熟悉不过，这点自然是谨记在心, 加上他看了那么多工作记录, 心里早有了自己的一把尺，所以细致两字他没有问题。 第二个是规范。 无论是办事还是办会, 都要按照流程来, 这是在培养宋成的规范意识。 当了秘书, 人得框起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得一清二楚才行, 这点宋成没有什么经验，不过他从于得峰身上学到了不少。 第三个是效率。 在细致和规范的基础上，效率就显得重要起来了, 姜轶对宋成的要求是他交代的事要需要及时汇报进度，坚决不能拖泥带水。 姜轶本身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所以宋成在这一点上得好好修炼。 当然来, 这三点只是最最最基本的, 还有很多很多的要求, 不过急不来, 慢慢培养就是。 姜轶还是很看好宋成的学习能力的。 宋成回头又跟孙顺华见了一面，请教了一些工作方法和工作经验。 孙顺华跟他说了三条。 第一条是忠诚，第二条是分寸，第三条是正派。 忠诚没啥好说的，任何耍小心眼的行为都是在自掘坟墓，这点只需要实践就行。 至于第二条，非常考验一个人的本事和水平。和领导的关系要拿捏要在一个合适的度，畏畏缩缩大气不敢出不行，大大咧咧跟领导处成哥们更不行，孙顺华让宋成回去好好琢磨。 最后一点，孙顺华说到这里，给宋成出了个小测验。 他问宋成如果有人找你办事，比如把考核成绩从合格改成良，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很现实，秘书虽然没有什么权利，但作为领导的左膀右臂，肯定会有很多人找上门来办事。 办还是不办，这个是不好回答的问题。 孙顺华特意对宋成说明，如果不办，你得罪的是求你办事的这个人，这个人或许是你的同事，也或许是其他单位的干部，但如果你办了，你得罪的就是你的领导，所以办还是不办。 宋成思考了一会儿，跟孙顺华说，先跟求他办事的人说好了，他决定不了，然后再说他可以请示领导，如果领导不同意，就不办，如果同意，那就办，只不过办了之后，得把功劳给领导。 孙顺华听完后，觉得宋成革委会没白去。 姜轶给宋成布置的第一个任务是去接柳婷和郑越。 …… 孙学凯几个人叽叽喳喳跟宋棠说，“他长的可好看了，脸白白的，眼睛水汪汪的。” “性格也好，还给我们分饼干吃。”陈鹏旋说完，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饼干，给宋棠看，“这就是那块饼干，我都没舍得吃。” 陈鹏旋捧着饼干，小心咬了一块，哎呦，“这味咋和我吃的饼干不一样呢？” 韩木想了想，“说不定是首都的味道。” 陈鹏旋觉得韩木说的对，首都的味道怎么可能和矿务局的味道一样。 宋棠单手撑着脸，哼了一声，“说不定是过期了。” 陈鹏旋，“……” 韩木，“……” 陈鹏旋，翻了下眼珠，反驳宋棠，“怎么可能！他长的好，性格好，不会给我们分过期的饼干的。”他看着宋棠，苦口婆心道，“你不能因为没分到饼干，就造饼干的谣，饼干是无辜的。” 宋棠，“……”无辜个屁。 她捏紧了小手，一提分饼干这事她就来气！ 这个小王八蛋，公然在分饼干的时候挑衅她，明明盒子里还有一块，非说没有了！ 就在前一个小时，郑越拿着一盒饼干，说分享给大家吃。 宋棠也在人群里，她眼巴巴的上前，结果郑越睁眼说瞎话，指着盒子里仅剩的一块说，“抱歉，没有了”。 她气得跳脚。 这人太坏了！ 不就是她跟她爸去接郑越的时候，她厚脸皮的吃了郑越一块饼干吗！用得着报复回来吗？小气鬼！ 她伸手想用蛮力拿出那块饼干，让大家看看郑越多么可恶，她刚把手抬起来，就见郑越委屈上了。 宋棠蒙圈了。 郑越垂着眼，抿着唇，一副受害人的形象，虽然身量上比宋棠高出两个头，但在外人看来，就是宋棠在欺负郑越。 不少小朋友站出来为郑越说话。 “棠姐，饼干没了不是郑越的错，你别吓唬人家了。” 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宋棠，“……” 郑越朝宋棠勾了勾嘴角，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们扯平了。”意思是在车上宋棠吃他饼干的事他不计较了。 宋棠表示无语住了！ 第51节 就因为她吃了一块饼干，所以搞了这一出针对她？ 她一把揪住郑越的领子，想要放点狠话。 但由于她个头太矮，只能仰视郑越，而这个姿势不太适合放狠话，所以她来了个“泰山压顶”，一屁股坐在郑越身上。 郑越指尖藏在袖子里，一副被宋棠霸凌了的可怜模样。 宋棠恶狠狠的看着郑越，压低声音说，“这样才算是扯平了！” 郑越碎发散落在额间，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把饼干都给你，你别……别欺负我了。” 宋棠感觉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 她啥时候吃过这样的哑巴亏。 当即掂了掂屁股，使劲往郑越腰上压。 这事最后以大家把宋棠抬走，并集体跟郑越道歉结束。 “我跟你们说，这人不能处。”宋棠掰着指头说道，“小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特别会笼络人心。” 孙学凯眼神微妙的看着宋棠，“这几个词不是形容你的吗？” 见宋棠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他帮宋棠回忆道，“你是忘了打鬼子的游戏吗？” 宋棠摸了摸下巴，“这个游戏是好长时间没玩了。” 孙学凯，“……” 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你宋棠，借着身份的问题，说他思想不端正，然后把规则改了，末了你成了老大，其他人还tm觉得你很正义。 笼络人心有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算，小气更是。 孙学凯又说，“人家郑越多么乖巧懂礼貌的一个小孩，长的好，性格好，你啊，别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了！” 宋棠翻了个超级大的白眼，“……” 陈鹏旋也帮着劝道，“我看他不像坏孩子。” 连社恐的韩木都对宋棠说，“你看他额头的淤青，好大一块，看着挺可怜的。”他是个观察细致的孩子，又说，“他衣服也洗的发白，看起来过的不好。” 陈鹏旋一愣，“过的不好？可他不是从首都来的吗？”在他的印象里，首都的人都穿的好，住的好，用的好，吃的好，怎么可能会过的不好。 韩木摇了摇头，深沉的说了一句，“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大家开始同情起郑越来。 孙学凯带头说，“郑越过的不好还送我们饼干，心眼太好了，我觉得咱们可以送他点什么，我准备送杏园饼干。”他妈做的杏园饼干一绝，每当过年的时候会做上一大锅，分给亲戚朋友吃。 韩木想了想，“那我就送腊肠吧，我爸自己灌的。” 陈鹏旋不甘落后，说道，“你们都送吃的，那我就送用的吧，我爸新拿回来了一个挂历。” 起因是陈建设每天快下班的时候，就拿笔在纸壳子上画日历，已经画到了七九年，足以看出陈建设是有多么无聊，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能早退了，所以才有大把的时间干这种事情，正巧，孙顺华看到了，他见陈建设用纸壳子做日历太寒酸，于是送给陈建设了一个挂历。 三个人说完后齐刷刷的看向宋棠。 意思是宋棠不表示表示？ 宋棠大无语，“……” 饼干没分到，现在还要倒贴。 她小手一挥，开始讲话，“我觉得我们想太多了，他来找姜轶，说明和姜轶有关系，姜轶有票有钱，还用得着我们同情他？再说了，我们送的东西他不一定用的上啊，饼干是不是符合他的口味，腊肠他吃不吃啊，还有挂历，用不用得上啊，我觉得礼轻情意重，我们送他一张卡片就行了。” 要她说，送他四个字——热烈欢迎就得了，连卡片都省了。 孙学凯若有所思的看着宋棠，“你不会嫉妒郑越吧？” 宋棠瞪圆了眼睛，“？” 就因为说送卡片所以得出了她嫉妒郑越的荒唐结论？ 孙学凯动了动表情，对宋棠说，“抛开他过的好不好，从他从首都来，和姜轶有关系这两点，你不应该投怀送抱……结交一番？” 在他眼里，宋棠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 陈鹏旋有模有样的分析道，“正常来说，你应该是热情招待，然后趁机宣传一波你的秘笈才是。” 韩木也表示道，“看他额头有淤青和衣服洗的发白这两件事，我觉得他肯定需要秘笈。” 宋棠，“……” 她艰难的挤出话问，“你们倒是说说，我羡慕他什么？” 孙学凯：“白。” 陈鹏旋：“瘦。” 韩木：“高。” 宋棠，“……” 友尽！！！ 第61章 宋棠一回家就开始告状, “爸妈，你们最爱的闺女别人欺负了！” 李楠不紧不慢转过头，做出心疼的样子, “哎呦，谁敢欺负我闺女？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抽了他的筋——” 宋棠跑过去抱住李楠, “是一个叫郑越的孩子。” 她扬起小脸，鼓着腮帮子说道，“妈, 你去扒了他的皮, 抽了他的筋吧～” 李楠，“……”我就随口一说。 她清了清嗓子, 让宋棠坐到她对面。 “闺女, 你和郑越的事我听说了, 不就是一个饼干的事，没有分到就没有分到吧，妈给你买, 你说说你, 咋能骑到人家身上呢……” 上午上班的时候，就有人告诉她，她闺女骑到刚来的孩子身上了。 李楠当时就想：她闺女跟个小炮弹一样, 得亏年纪小，不然压坏了人家咋办, 到时候还得赔钱。 那可是局长朋友的孩子。 宋棠听到她妈说这些话, 砰的一下站起来。 “妈！你咋能听信那个小王……小东西的谗言呢！我跟你说妈, 盒子里明明有饼干, 他非说没有, 让我在其他小朋友面前下不来台，最后……最后还被抬走了！” 太丢人了！ 她的一世英名全没了！ 李楠看宋棠急的眼睛都快翻过去了，立马说道，“闺女，妈咋会不相信你呢？” 宋棠这才满意的重新坐下，她妈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结果李楠说道，“我看那孩子唇红齿白，应该不是故意让你难堪的，闺女，你大人有大量——” 啥玩意？ 宋棠气哄哄的说道，“妈，你竟然信一个外人的话！啊啊啊啊啊！” 她捂着脸，往床上扑去，“我最爱的妈妈不相信我！我好伤心啊！我不活了，谁也别拦我！” 李楠连忙补救，“啊呀呀，闺女啊，你误会你妈我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宋棠停止打雷，歪头露出两只黑亮的眼睛，“你说。” 李楠坐到床边上，“闺女，你是遇到对手了！” 宋棠竖起耳朵一听，确实是。 还是一个小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会笼络人心的对手！她嘟着嘴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李楠拿出在女工委员会的架势给宋棠分析道，“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输在不够弱小，不够可怜，不够无助上。” 宋棠歪了歪嘴。 “弱小？可怜？无助？” 她撇了撇嘴，她宋棠顶天立地，怎么可以弱小、可怜、无助呢？她要强大，可畏，受欢迎！ 李楠继续对宋棠说，“没错，就是这样，你看这次冲突，大家都站在他那一边，这是为什么，你仔细想过了没？” 宋棠摸了摸脸，又捏了捏肚子，“难道不是因为他比我白，瘦，高？” 李楠歪了歪嘴，“……” “当然不是！闺女，你仔细回忆一下，他是不是经常装可怜，装柔弱，装无助？而你强势、蛮横、还无理？” 宋棠瞪大眼睛看着李楠，“妈，你咋能这么形容你闺女呢？明明我老实巴交，安分守己。” 李楠，“……” 闺女，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老实巴交和安分守己，你配吗？ 宋棠歪头想了想，“他确实老装无辜！明明是他不给我饼干，我还没委屈上，他先红了眼圈，还有啊，我就是轻轻压了压他，现在都传成我仗着我爸升职霸凌了他！” 她义愤填膺的说道，“说我可以，但带上我爸，我就不乐意了！” 她爸刚刚升职，位置还没坐暖和，她可不能坏了她爸的名声。 宋棠清醒的分析道，“如果这件事闹大了，那我不就是仗势欺人了吗？这可不行！”她可不想成为孙学凯第二，“必须想个办法，让这个言论不攻自破！” 李楠看着宋棠，“你不对付他了？” 宋棠咬牙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爸要紧。” 李楠吃味的说，“闺女，你爸要紧，你妈我就不要紧了吗？”她闺女自从她男人从革委会回来，那个黏糊劲啊，恨不得长在她男人身上。 宋棠立马抱住李楠，小嘴抹了蜜的哄道，“你们俩在我心中最重要！谁都不能越过你们去！” 李楠甜滋滋的挑了下眉，“你未来对象也不行吗？” 宋棠朝李楠说，“当然不行！” 她站起来，背着小手，左右踱步，开始想怎么才能让这个言论不攻自破。 李楠给宋棠出主意，“你把他请到咱们家吃饭，然后你在外头多护着他点，这样一来，别人还能说你欺负他？” 第52节 宋棠突然停下，噘了噘嘴。 “妈，我心里气不过，明明是他先陷我于不义，可现在，我竟然要舔着脸去请他吃饭，还要在外面护着他……” 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李楠哭笑不得的看着宋棠，“刚才是谁说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不过闺女，你要真不愿意，妈不会说啥的，至于你爸，就更不会了。” 看到她闺女为了她和她男人着想，她心里暖和和的。 于是又说，“外头说啥就让它说啥吧，咱们管不了那么多，闺女，就算你以后真仗势欺人了，我和你爸也认了！” 宋棠一愣，感动之余，还保留一丝理智说道，“妈，你们可不能这样惯我，仗势欺人是不对的！” 宋成这时候进来，表扬宋棠道，“闺女说的很对，仗势欺人是不对的。” 他岔开话题，“闺女，看爸给你买了啥？” 说完，他从背后拿出来一个袋子，里面盛着……饼干。 宋棠一看饼干就不由想起郑越那张心机的嘴脸，她仰着头问宋成，“爸，你咋想起给我买饼干吃了？ 宋成把饼干放到桌上，“这还不是因为那天，你看着郑越手里的饼干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宋棠，“……” 她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楠捏起一块饼干吃了一口，“这是啥饼干啊，我咋没在咱们矿供销社看见过？”她经常去供销社转悠，那里头吃的她如数家珍。 宋成说道，“去外头买的。” 他拿起一块饼干来，“媳妇儿你看，这里头有黑黑的东西，叫巧克力，郑越吃的就是这种。” 巧克力这年头可不常见，郑越吃的是郑教授托人海外买的。 宋成吃了一块，“哎呦，这东西还挺结实的。”他看向宋棠，“怪不得馋成那样，以后你想吃啥，爸给你买。” 说完，他往宋棠手里塞了一块。 宋棠鼻头一酸，对宋成说道，“爸，你对我真好。” 宋成吃完那块饼干，“我就你一个闺女，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快吃吧，你爸我现在工资涨了十几块钱，买得起。“ 秘书的工资和车间工人的工资差了十多块钱。 宋棠咬了一口饼干，虽然那巧克力又硬又苦，一点也不好吃，根本比不上郑越的，但她吃的很快乐。 因为这是她爸特意给她买的。 里面夹的不是巧克力，是父爱。 宋棠握起小拳头，她决定了，一定要和郑越打好关系！ 第62章 宋棠约着孙学凯几个人一起去郑越那里送东西。 孙学凯送的是杏园饼干, 陈鹏旋送的是挂历，韩木送的是腊肠。 他们齐刷刷看着宋棠，想知道宋棠送的是什么。 宋棠摊开手, 里面躺着一个小册子，“噔噔噔, 秘笈！” 孙学凯三个人, “……” 郑越和柳婷被姜轶安排在了一个小院子里住，院子提前就打扫出来了，郑越和柳婷一人一个屋。 有人看宋棠过来, 警惕道, “这不是棠姐吗，来这里做什么, 不会是找郑越的茬吧！” 有人立马附和道, “你不会还在计较郑越没给你饼干的事吧, 人家郑越都说了，盒子里没有饼干了。” 有人上升高度说，“宋棠, 我知道你爸升职了, 但你不能仗着你爸是局长秘书就随意欺负郑越，你看昨天他被你压的，腰都坏了。” 郑越：腰坏了不至于。 有正义感强的小伙伴站出来, “就是就是，你忘了你在打鬼子游戏里说的话了吗？你现在的做法和当时的孙学凯有什么区别。” 孙学凯：城池失火殃及池鱼。 大家普遍觉得宋棠做的太过分了, 昨天发生的事他们都在场, 人家郑越都说了盒子里没有饼干了, 可宋棠还要伸手去拿, 甚至后来, 宋棠还压在了郑越身上。 他们一想到郑越那张惨白的小脸，心里就不由泛起一阵同情和怜悯。 宋棠，“……” 她现在感受到了孙悟空说白骨精是妖精但唐僧不信的憋屈心理，好在她有大局意识，能稳住自己，不会像孙悟空一样回避问题回到花果山。 她让大家停下讨论，像以往一样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言。 “各位，昨天的事，我有错——” 大家一愣，没想到宋棠能主动认错，他们还以为宋棠会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自己的问题呢。 宋棠心里头已经把郑越骂死了，但现在不能一意孤行，要知道群众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她只能采取迂回措施。 孙学凯也没想到宋棠会这样做。 他不由想起了当时他面对宋棠咄咄逼人的指责时，人马上吓懵了，等反应过来，发现宋棠早就占据了上风。 而宋棠，在面对大家的质疑时，仍旧从容不迫，不仅如此，还能把主动权掌握到自己手里。 孙学凯不禁想到了他爸说的一句话。 “其实有些时候不是别人把你自己搞倒了，而是你自己把自己搞倒了。”他爸还说，这是一种低级的错误。 现在看着宋棠，他好像有点明白了，无论是再危机的事情，都不要自乱阵脚。 宋棠不知道孙学凯的心理活动，她大脑高速运转，在想如何脱身，顺带着阴郑越一把。 “昨天的事情，我回去之后做了深刻的检讨。” 检讨的内容就是，她不够弱小，不够可怜，不够无助。 大家一听宋棠的话，立马减少了对宋棠的敌意，他们觉得宋棠虽然霸道，但知错能改，是个好人。 有人就回忆宋棠的好说，“我看棠姐昨天是无意的，大家别再指责棠姐了，你看棠姐今天特意过来给郑越道歉，多有诚意。” 不过还有几个人嘀嘀咕咕。 陈鹏旋想了想，上前一步说道，“你们想想棠姐为我们做了多少，从打鬼子的游戏开始，让我们很多人有了当鬼子的机会，还有秘笈，帮助了我们多少个家庭，不仅如此，你们有困难的时候，棠姐哪次没有帮助你们？虽然昨天棠姐的举动有点不合适，但她现在知道错了，有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揪着棠姐这点问题嚼来嚼去，毕竟人非圣人，孰能无过。” 他是永远拥护宋棠的。 不说别的，就他爸的事，宋棠帮的忙，他就得记一辈子。 大家听完陈鹏旋的话，都陷入了沉默。 宋棠虽然年纪小，但是是他们的主心骨，大家一有困难，就会去找宋棠商量，宋棠只要能帮助的就会帮助。 但现在，他们竟然一起讨伐起宋棠来，还是因为一个外人。 太不应该了。 刚才那几个指责宋棠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有人站出来说，“棠姐，是我们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一个饼干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我把我的给你。” 这话一出，立马有好几个人先后说道：“我也给你”“我也是”“我的给你吃”“……” 宋棠感动归感动，但好处不能不拿。 “陈鹏旋，给我记下来，有谁承诺了把饼干给我。” 众人，“……” 孙学凯望着人群，风向彻底变了。 虽然陈鹏旋那番话起了很大的作用，但他敢打保票，如果陈鹏旋没说，宋棠也会让大家记起她的好来。 这就是语言的引导作用。 他把这一条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好在以后某个场合用。 但宋棠还没有结束呢，她还要阴一下郑越。 只听宋棠先说了一下对大家的情谊，“我们生在矿务局，长在矿务局，矿务局就是我们的家，我们都是矿务局孩子，所以我帮你们，就是在帮自己的兄弟姐妹，不仅是我，你们也要互帮互助，因为我们是一个集体，当然了，我们之间可以产生误会，可以产生矛盾，可以产生冲突，甚至可以产生斗争，但我们要知道我们的根是扎在一起的，误会可以解开，矛盾可以解决，冲突可以化解，斗争可以瓦解！” 这一连几个短句，铿锵有力，让大家听的热血沸腾。 立马有人呼应，“我们都是矿务局的孩子，要互帮互助！” “没错！我们是一个集体！要相亲相爱！” 甚至有人提出建议，“我觉得我们可以创作一首歌曲，用来歌唱我们大家的感情。” 宋棠又让陈鹏旋记下来，“歌曲这个提议很好。”她可是对文艺汇演势在必得，不过沈梅阿姨说报名参加的人很多，需要经过一轮筛选。 韩木看着宋棠，觉得宋棠身上闪着耀眼的光芒。 他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像宋棠一样呢。 孙学凯却觉得宋棠这番话，有点针对郑越的意思，矿务局的孩子是一家人，那不是矿务局的孩子自然不是一家人了。 宋棠就是这个意思。 她要让大家把矿务局一家人的思想吸进肺里，避免以后他们再次为了某个小妖精讨伐她。 宋棠等大家讨论的差不多了继续说道，“郑越，是远道而来的朋友，咱们作为东道主，确实要客气礼貌一点，昨天是我的问题，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着了郑越的道。 她都已经想好对策了。 对方一旦装可怜，她立马装的更可怜，对方一旦装柔弱，她要装的更柔弱，对方一旦装无辜，她能装的更无辜。 看谁比过谁。 她虽然将自己定位为一个强大、可敬和受欢迎的人，但这不代表她不可以能屈能伸呢。 宋棠继续自己的solo演讲，“郑越是个柔弱的孩子，以后啊，我们要多多让着他——” 孙学凯这次有点看不明白宋棠的用意了。 第53节 在他看来，宋棠是不喜欢郑越的，但现在为了笼络大家，所以不得不做出了退步，虽然是退步，但是是以退为进，可现在让大家让着郑越那不是有利于郑越吗？ 有几个孩子在底下嘀咕。 “就因为柔弱，所以要让他？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我也觉得是，郑越可比我们好多人高呢，凭什么让着他？” 宋棠很满意自己听到的话。 郑越不是喜欢装弱小、装可怜、装无助吗？那她就让大家一想到郑越脑海里就是这三个词。 屋子里，柳婷早早就起来了，她从窗户里遥遥望着围在人群中间的小豆丁，对方侃侃而谈的模样让她想到了那个女外交部发言人，尤其见到大家对宋棠的拥簇，她心里有点酸涩。 上辈子那个女外交部发言人给她留下了太深太深的印象。 几乎所有人都围在那个女外交部发言人身边。 而这种样子是她渴求的。 她想要被别人羡慕，想要被别人拥簇，想要被别人追捧！ 她不想要当背景板，当小透明，当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柳婷拉上窗帘，重新把视线移到书上。 这是一本俄语词典，她要悄悄努力，不辜负这一次出生在一个高干家庭，她要未来成为最夺目的存在！ 柳婷的隔壁就是郑越，他把宋棠的表演从头看到尾。 “哈，遇到刺头了。” 郑越对宋棠的印象，除了抢他饼干时的厚脸皮，压他身上时的粗鲁外，现在多了一个有脑子。 他还以为宋棠会继续说盒子里有饼干呢，没想到知道退一步，还主动认错。 冲这一点，郑越就觉得这小炮弹不好对付。 以前他用这一招对付了很多很多人，所有人都脸色狰狞的要把他弄死，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退一步。 郑越重新换上一件洗的发白的衣服。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郑越有两三件洗的发白的上衣和裤子，而其他的衣服跟新的一样。 他换好后，朝窗户外看了一眼。 准备迎客了。 第63章 宋棠在想, 如果郑越没有给她开门这么办，那她只好装柔弱可怜，指责郑越不近人情, 不愿意接受她诚挚的道歉了。 她嘿嘿一笑，看她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不过还没等她嘿嘿完, 就见郑越打开门, 朝大家亲和的笑了笑，端的是冰清玉洁。 只有宋棠自己知道，这小东西有多狐狸。 大家见郑越出来了, 自觉排好队, 有人代表发言，对郑越说, “昨天谢谢你给我们的饼干, 我们打算送你一份礼物。” 郑越脸上露出合适的表情——五分惊喜, 四分感激，还有一分腼腆害羞，这次端的是乖巧无害。 他点漆般的漂亮眼睛眨了眨, “谢谢你们。” 接着自觉伸出手, 开始收礼物。 宋棠，“……” 郑越每收到一件礼物，都会说一下这个礼物有多么好, 他有多么喜欢，重点是郑越看人的时候特别真诚, 让人不由自主觉得他是真心这么想的。 矿务局这群小家伙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妖精”, 听到郑越的话后都乐不可支, 嘴巴都咧到耳朵那里了。 就连立场很坚定的陈鹏旋, 也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宋棠, “……” 内心已经麻了。 她嘟囔了一句，“敌人的糖衣炮弹。” 孙学凯排在宋棠前面，不小心听到宋棠说这话，哭笑不得的说，“我的姑奶奶，你刚才还说深刻检讨自己呢，现在就原形毕露了。” 接着提醒道，“做戏要做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宋棠，“……” 轮到宋棠的时候，郑越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但在宋棠看来，这是对她退一步的嘲笑和讽刺。 哼。 她把秘笈放在郑越手里，双手抱胸准备听郑越怎么夸她的礼物。 郑越挑了下眉，他哪能看不出宋棠心里想的，但他就是不如宋棠所愿。 “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宋棠。” 他故意在“宋棠”两字上拖了下音，少年没有变声的声音带着一丝清早露珠的凉意。 宋棠，“……” 她真想往郑越那俩漂亮的大眼珠子上砸几拳。 有人耳朵灵，听到了郑越说的话，便欢呼道，“两人和好了！棠姐和郑越和好了！” 宋棠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刚想做些什么挽回自己的面子，就见郑越微微低下头，看着她说，“礼物我收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要送客了。 宋棠灵机一动，朝郑越说，“我们正在准备文艺汇演的节目，想邀请你一起参加，你有没有兴趣呢，如果你能来，我们会非常高兴的。” 同时，她作为负责人一定会公报私仇的。 当然了，如果郑越拒绝，那她可以说郑越不支持他们的活动，自私不合群。 有几个人顺着宋棠的话，邀请郑越。 “我们节目有唱歌的部分，有跳舞的部分，还有表演的部分……都是棠姐亲自设计的，你来参加吧！” 现在，压力给到了郑越身上。 郑越一点也不想费精力跟别人打交道，但转念一想，玩玩也不是不行，可以给枯燥的生活添加一丝乐趣。 “好啊，我很高兴能参加你们的活动。” 宋棠看着郑越笑嘻嘻的嘴脸，心说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她伸手拍了拍郑越的肩膀，用一种长辈的姿态说道，“欢迎你加入我们，这样，我接下来跟你详细说一下。” 她往前伸了伸脖子，意思是还不请她到屋里坐坐。 郑越，“……” 成功到屋里后。 宋棠转来转去，左看看右瞧瞧，哎呦，收拾的真不错，跟宋梨不相上下啊。 郑越立马卸下了面具，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棠，说道，“这么费尽心机和我单独相处，说吧，有什么目的？” 宋棠直直凑到郑越跟前。 两人脸对着脸，距离近的都能数清楚彼此的眼睫毛。 宋棠趁郑越一个不注意，狠狠扯了扯郑越脸上的肉，重重哼了一声，“让你装可怜！装柔弱！装无辜！陷害我！” 郑越捂着腮帮子，脸色已经青到不能再青了。 他就没见过这样蛮横粗鲁的人，当即咬牙切齿，低低的吼道，“宋——棠——” 宋棠故意用小拇指抠了抠耳朵。 “喊我名字干嘛？我耳朵好使着呢？” 她淡淡的看着郑越，“现在不装可怜、柔弱和无辜了？是不是因为没有观众，你没办法表演了？还是说你没有办法利用群众的同情心污蔑我、陷害我了？” 宋棠直直盯着郑越的眼睛，铿锵有力的说道。 “弱者才会用这种手段，而强者，从来都是用拳头说话。” 郑越一愣，“！” 但脸上的凝重很快被戏谑取代，他嗤笑了一声，“强者？弱者？” 郑越不咸不淡的回了宋棠一个眼神。 “那我记得某个强者的拳头似乎栽在了弱者的手段上。”他这话是说宋棠在饼干的事上输给他了。 宋棠把背挺的直直的，“我是找了你的道，但那又怎样？” 她看着郑越，带有一点□□味的说道，“我能屈能伸，既能冲在最前面，也能躲到最后面，而你，只会一招，就是躲起来，用一种受害人的形象，博取大家的同情，虽然看起来你好像笼络住了大家，但其实，大家只是可怜你，没错，就是可怜你，而我笼络大家，从来不是用一点点同情和怜悯，我要的是尊重，是敬畏，是跟从。” 宋棠掷地有声的说，“我是强者的心态，而你永远是弱者的姿态！” 郑越脑子“轰”的一声。 脑海里全是宋棠那双黑亮有神采的眼睛。 他垂了垂眼帘，指尖是不平静的颤动。 他回忆被拉到很远，远到那个时候的记忆是模糊的。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对，那个时候他妈妈还在，所有的亲人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在指责他。 指责他什么呢？ 郑越抿了抿嘴，这段回忆就像一张网，牢牢的把他锁在里面。 “你才几岁啊，就知道撒谎了，这手表分明就是你打碎的，怎么还不承认呢？” “你表哥他亲眼看见你把手表摔碎了的，你知道这手表有多贵吗，怎么会有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我的宝贝孙子啊，打碎了就打碎了，承认错误不丢人。” 第54节 “是呀，儿子，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甚至到最后连他妈妈都不相信自己，觉得手表是他打碎的。 可事实是，他连碰都没有碰！那手表是他表哥弄碎的！ 可周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都觉得是他不小心把手表打碎的！ 他当时怎么做的呢？ 打死都没承认。 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 可迎来的结果是什么呢，是不懂事，不听话，坏孩子的责骂！ 或许这件事对有些孩子来说无痛无痒，但对郑越而言，是致命的打击。 郑越母亲生完郑越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没办法亲自带他，所以郑越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有时候还会去外公外婆家住几天。 在这样的环境里，郑越自发的学会了察言观色。 不爱吃菜，不行，因为奶奶不喜欢； 弄脏衣服，不行，因为外婆不喜欢； 不去跟其他小朋友玩，不行，因为爷爷不喜欢； 认字太慢，不行，因为外公不喜欢。 虽然老人们是疼爱郑越的，但这种强迫性的疼爱，让郑越产生了一种观念，就是他要懂事，他要乖，才会被喜欢，被疼爱。 尤其是在母亲缺位，父亲更是忙的脚不沾地的情况下，这种观念茁壮成长。 这个时候，郑越还是一种讨好型人格。 而手表的事发生后，尤其是他爸妈都不相信他的时候，那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他黑化了。 他要报复。 怎么报复呢？ 那就角色换位。 他要让所有人都要体会一遍什么是百口莫辩！ 郑越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很善于从其他人身上学习，他披着一层乖巧无害的皮，在人群里如鱼得水。 可突然有个人告诉他，这种方式是弱者的方式。 郑越恍惚，宋棠说的没错，他从头至尾都是在以受害者的形象出现，被欺负，被霸凌，被伤害……可在他的理念里，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才能博得别人一点一点关注。 “那……什么才是强者的方式？” 他目光散乱的看向宋棠。 金色的阳光从窗户里投进来，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睛才聚焦。 郑越以一种诚挚的态度对宋棠说，“你教我吧。” 从小到大，没有人教他。 父母一个身体不好不管他，一个工作太忙不管他，至于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在他们眼里，他吃好喝好睡好就是很好，但没有人知道他每天晚上要盖好几床被子才有安全感，没有人知道他没办法和别人一起玩耍，没有人知道有些东西在他内心腐烂发臭。 宋棠完全没预料到郑越会是这种反应。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认为这是郑越的小手段，便故意大声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郑越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下。 这一次，他直视宋棠的眼睛。 “你教我吧。” 第64章 见郑越想拜她为师, 宋棠心中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落到她手上了。 她立马起范, 背着手，小脑袋上下左右摇晃着, 嘴中说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郑越，“……” 宋棠看向郑越, “现在就让为师好好点化你一下。” 郑越, “……” 宋棠自动无视郑越无语的嘴脸，两只短胳膊开始在空中画圈, 画着画着, 她突然想起了一首歌, 不由哼道，“全场动作必须跟我整齐划一，来, 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 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 郑越，“……” 见郑越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后，宋棠清了清嗓子, 挽回颜面说，“我刚才是热身运动, 接下来的才是大招。” 宋棠突然两只短胳膊齐齐向前, 朝郑越方向挥去。 郑越, “……” 看郑越呆呆的坐在床上, 宋棠急急道, “倒，快点倒！” 郑越，“……” 他只好被迫营业，面无表情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慢动作的缓缓倒在床上。 宋棠放下手臂，蹦蹦跳跳到床前，“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吧。” 郑越扯了扯嘴角。 厉害？根本就是疯癫。 突然窗户外面传来小孩的哭闹声，两人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有两个小女孩在跟她们爸爸要糖吃，其中一个小女孩使劲儿哭闹，吵着要最大的糖，而另一个小女孩就静静站着，不说话。 郑越眨巴了下眼睛，凑到宋棠耳边，“你猜哪个会吃到更多糖？” 宋棠皱了下眉，不明白郑越让她猜这个做什么，不过听起来挺有意思。 她思考了一下，拽了拽郑越的衣角。 “哪个？”郑越低头问道。 宋棠扬了扬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来，“咱们得赌点什么，不然没意思，这样吧，如果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相反，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事，如何？” 她挑眉看着郑越，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郑越蜷了下指尖，“可以，奉陪到底。”接着话音一转，侧脸看着宋棠说“就怕到时候有人猜错了哭鼻子。” “哭鼻子？” 宋棠哼了一声，“我三岁以后就没哭过。” 接着补充道，“装的不算。” 郑越，”……” 宋棠又说，“我看到时候哭鼻子的人是你！” 郑越，“……” 趁着小女孩们的爸爸还没有做出决定，两人赶快给出了各自的答案。 宋棠很有把握地说，“很明显，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勇敢表达比不说话强，因为不说话的话，别人怎么会知道你心里想的，所以她觉得吵着要最大糖的那个小女孩会吃到更多。 在宋棠的世界里，主动和高昂才是迎接生命的姿势。 听到宋棠的答案后，郑越挑了下眉， “小炮弹，你输定了。” 宋棠下意识就反驳，“你说谁输定了？” 在她看来，争比不争好，老等着别人给能得到什么好东西？无非是些剩下的、不要的玩意儿，哪有争来的好？ 她叉着腰，看着郑越，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可，是，你，老，师。” 不过由于她过于关注“输定了”三个字，所以直接忽视了郑越刚才叫了她什么。 但很快，宋棠就反应过来，“郑越！你刚才叫我什么？” 郑越转移话题，让宋棠看窗外。 结果让人意外。 静静等着的小女孩拿到了更多糖，而会哭的那个虽然得到了最大的，但没有前者多。 所以——郑越猜对了。 宋棠对于这个结果很诧异，她觉得应该是会哭的那个吃到更多。 她紧紧皱着眉，想不明白为啥会这样。 郑越微微颔首，“争就是不争，不争就是争。那个爸爸想的是，能争的吃不了亏、不用他护，而不争的容易吃亏、需要他护，所以结果就是，他会留给多糖给不争的那个。” 宋棠大气地说道，“愿赌服输。” 不就是输嘛，她宋棠输得起！ 为了树立自己老师的形象，宋棠接着一开始的话题说：“刚才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让你配合我倒下？” 郑越犹豫了一会，点了下头。 宋棠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是不是没什么朋友，也没怎么跟别人玩过？刚才我教你的，就是如何跟朋友一起玩。你呢，把自己打扮的假模假样，有意思？明明不喜欢跟矿务局的孩子玩，还要做出一副亲和的样子，又是送饼干，又是收礼物，实际上，你心里根本没有任何波动。 郑越目光闪了闪，“我……是不是有病？” 宋棠愣了一下。 她一把搂住郑越的肩膀，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算不上有病。”就是不会怎么跟别人相处而已。 第55节 宋棠推测道，郑越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存在严重的缺位，要知道一个孩子跟别人相处的模式一定程度上表示了跟父母的关系，而郑越现在的表现，很明显，他不会相处，而且安全感非常低，这说明他没有受到过无条件的包容和爱。 她接着宽慰郑越。 “你不能因为自己和别人的表现行为不一样就粗暴的定义为自己有病，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每一片树叶都有自己的生长方式。” 看她这老师当的，宋棠都被自己感动了。 由于她胳膊太短，个头太矮，搂着郑越有点费力，索性就放下了胳膊。 郑越见宋棠收回了胳膊，抿了下嘴，带着一丝莫名的委屈说，“你，怎么不搂我了。” 宋棠，“……” 她实话实话，“太累了。” 郑越，“……” 宋棠晃了晃腿，不过父母和孩子的关系太复杂和麻烦了。 就像韩木，家庭氛围差，韩木他爸以前经常打韩木，虽然现在不打了，但阴影已经造成了，在这样的环境里，韩木养成了社恐的性格。 就像宋梓，家庭氛围太紧张，宋梓他妈对宋梓要求太高，宋梓不用监督就知道学习认字，太懂事了，但这种懂事有时候是一种残忍。 宋棠侧头看了眼郑越，“以前代表不了什么。” 郑越低头望着宋棠，“可这影响了一个人的思想方式和行为方式。” 宋棠想了想，“可这决定不了未来啊，我承认家庭、经历等等因素会影响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但这只是影响，选择权在你手里，你随时随地可以改变，改变你的思维方式、改变你的行为方式。” 郑越垂眸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很郑重的问道，“你希望我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宋棠下意识想脱口而出，希望郑越成为一个温柔善良有礼貌的人。 但想了想，却没有用温柔善良有礼貌这三词。 她看着郑越的眼睛说道，“我希望，你，成为一个挺拔，舒展，充满生命力的人。”比起温柔，善良、有礼貌，挺拔，舒展，和充满生命力更适合郑越。 宋棠突然想知道她爸妈的回答了。 她其实不太确定她爸妈想让她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健康？快乐？有知识有文化？还是说有钱有势？ 她灵机一动，戳了戳郑越，“你希望你父母成为什么样的人。” 郑越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不忙，或许是不生病，或许是不再强制要求他做一些什么事情…… 宋棠笑容灿烂的说，“我对我爸妈没要求，无论什么样，他们都是最好的模样！”无论是有点懒、有点馋、还有有点调皮捣蛋，无论是努力工作、好好学习、还是积极向上，都是她爸妈！ 宋成和李楠，“没要求？！！！！！” 闺女，你在睁眼说瞎话呢。 郑越突然有点明白宋棠那句“强者的心态”了。 这种坚定和自信，就像一道炫目的彩虹，让人睁不开眼。 “我给你的小册子呢？” 郑越找到后给宋棠，“你要做什么？” 宋棠打开小册子，“我要在后面加一条。” 世界上有很多父母，有的父母很好，有的父母一般好，有的父母不好，不是对待每一个父母都要有耐心、爱心和细心，也不是对待每一个父母都要鼓励、支持和赞美…… 总有一些不负责任的父母。 只见宋棠在最后写道：“如果你不喜欢你的父母，那你就当你自己的父母。” 第65章 柳婷现在是矿务局孩子们眼里一道亮瞎眼睛的风景线。 她差不多两三天换一件衣服, 几乎都是布拉吉连衣裙，各种颜色的都有，可以演一部七仙女了。 不仅如此, 柳婷背挺的直直的，腰绷的紧紧的, 走起路来的样子, 优雅，恬静，和矿务局其他孩子不是一个画风。 宋杏和宋梨都八岁了, 已经知道什么是美了。 在她们眼里, 柳婷就是美的。 两人每天都要在这个树旁，等柳婷从住的地方出来去找她舅舅姜轶。 宋杏露出羡慕的眼神, “妹, 你说人家咋这么好看呢？”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衣服, 蓝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和人家一比, 她就是个土狗。 宋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自信的说，“姐，咱们穿上裙子也不差。” 宋杏白了宋梨一样, “你看看咱俩的肤色，再看看人家的肤色, 咱们穿上布拉吉能好看吗？” 两姐妹肤色算是健康的小麦色, 比不上柳婷肤白如雪。 宋梨被宋杏这么一说, 有点没自信了, 嘟囔了一句, “首都的人就是白，不光女的白，男的也白。” “你说郑越？” 宋梨回答宋杏，“是啊，他脸，脖子，手都白，宋棠站在他旁边，衬的就像个土豆。” 这几天，她老看见这人跟在她堂妹后面，跟个大尾巴似的，有时候她想找宋棠说几句话，但看这人在旁边，她都不好意思凑上去了。 “啥土豆？” 宋梨，“！” 宋棠的声音！ 她装作啥事都没有的样子回过头，“堂妹啊，我是说晚上我想吃土豆了。” 宋棠双手抱胸，睨了宋梨一眼，哼道，“我可全听见了。” 宋梨大喊救命，天地良心，这是她头一次吐槽宋棠，结果就被当场抓包了，她立马虔诚的认错，“我的好堂妹啊，我不是故意说你像土豆的，但谁让郑越又白又高又瘦呢，你们俩站在一块，我就不自觉地看你像……土豆。” 她越往下面说声音越虚。 宋棠气的炸毛，“好你个宋梨，竟然觉得我像土豆！！！” 宋梨，“！” 我去，搞了半天，你没听见我怎么吐槽你啊！ 她这属于不打自招了。 宋棠扬起小脸，一副不准备理会宋梨的样子。 宋梨立马献殷勤的给宋棠捏捏肩，捏捏背，讨好的说道，“我的好堂妹，堂姐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宋棠大度的说道，“行，那你给我编个手链。” 手链的编法就是好几股绳子编在一起，宋梨心灵手巧，编出来的好看又精致，宋棠之前试着编过，只不过编出来的样子跟她的歌声一样，有些野生。 宋梨拍着胸膛说，“没问题，我回去就给你编，家里还剩下三根红色的绳子，我到时候再给你勾上个小铃铛。” 宋棠眼睛一弯，“我就知道宋梨堂姐对我最好了。” 说完后，她转头对跟在她后面的大尾巴郑越说，“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影响我形象！” 就连她亲堂姐都觉得她像土豆了，其他人指不定怎么形容她呢。 自从那天她跟郑越促膝长谈后，郑越就像个狗皮膏药黏上她了。 宋棠对于这种情况有点不知所措，直接赶人走呢，有违她老师的身份，留在身边呢，又觉得没有隐私。 好在郑越很会把握距离，不会让人觉得烦和黏，宋棠这才让郑越跟在自己后面。 她现在已经习惯郑越跟着她了。 甚至说，宋棠现在已经从中找到乐趣了。 比如她在做完一件事情后，就会对郑越说“你看我多么多么优秀”，郑越这时候就会捧哏的说她很优秀。 有件羞耻的事是，她有一次上厕所很顺滑，她惯性的说道“你看我这次上厕所多么多么优秀”，郑越这厮竟然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还说向她学习。 好在她脸皮厚，能驾驭这种社死对话。 不然搁在旁人身上，早就埋头装死了。 她都能想象到，如果有一天她放了一个贼响的屁，郑越都会鼓着掌，没有原则的说“这屁惊天动地，响彻云霄……是一出好屁”。 郑越听到宋棠的话后，很听话的后退了半步的距离。 不过这在宋梨眼里，没有一点效果，宋棠还是被衬的……像个土豆。 宋棠问姐妹两个，“你们这几天老往这棵树下跑是咋回事？”她边说边往这棵树上看，没什么特殊之处啊。 宋杏拉着宋棠，伸手指着前面，“马上就来了。” 柳婷每天都会在这个固定时间出来。 几个人等了一会，就看见柳婷款款玉步的从屋里出来，然后抬头挺胸的往姜轶办公室方向走去。 宋杏贴着宋棠耳朵问，“你觉得好不好看？” 宋棠知道柳婷，她那天和郑越谈完之后，就去找了柳婷，想邀请她加入文艺汇演活动。 她的想法是，郑越和柳婷都是新来的，没有道理她只邀请郑越一个人。 但柳婷礼貌的拒绝了。 宋棠觉得柳婷好像不太想跟他们这群矿务局的土著孩子玩。 “好看啊，咋了。”宋棠侧头问宋杏，接着若有所思的看着宋杏，“堂姐，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宋杏，“……” 她白了宋棠一眼，“去你的，我喜欢男的。” 宋梨听到她姐这话，凑上前来取笑宋杏，“姐，你说这话也不知道害羞，要让妈知道了，指定说你没脸没皮。” 宋杏噘嘴说，“喜欢男的还有错了？”接着突然哭丧着脸忧愁道，“但我又黑又瘦，跟个土狗一样，有哪个男的会喜欢我啊。” 她眼睛望着柳婷窈窕的背影说，“我要是能像她一样就好了，白，脸小，腰细，腿长，头发多。” 宋棠思考了一番，“堂姐，不要焦虑嘛，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肯定有人喜欢你又黑又瘦，像土狗的样子。” 第56节 “宋——棠——” 宋杏被宋棠气得牙痒痒。 宋棠无情的大笑了两声。 但见宋杏气得跳脚，她立马收敛，扑火道，“堂姐，容貌焦虑要不得啊，管它白还是黑，脸小还是脸大，腰细还是腰粗，腿长还是腿短，头发多还是头发少，只要你自信，你就是最靓的崽！” 宋杏皱眉道，“可我不自信啊。” 宋棠一脸不理解，“你有啥好不自信啊？ 在宋棠的出厂设置里，就没有不自信这一说。 宋梨出主意说，“我姐穿上布拉吉连衣裙后，肯定会自信了。” 宋棠用眼神询问宋杏，真的吗？穿上裙子就自信了？ 其实宋杏自己也不确定，但总得试试吗，说不定她穿上裙子后就自信放光芒了呢，于是朝宋棠重重点头。 “但我没有裙子，不过我妈有一件不要的，只是我穿着太大了，不好看。” 潘莺觉得小孩子家家的，穿什么连衣裙，太浪费了，所以宋杏和宋梨两姐妹都没有自己的裙子，两人唯一一次穿，还是潘莺有件穿不上了的裙子，然后扔给了她们，两人拿那件裙子当宝贝，只不过穿着太大，像披了张床单，可即便这样，两人也高兴坏了。 宋棠想了想，“我记得三伯母会做衣服，屋里还有缝纫机。” 要说老宋家谁最时髦，那必然是刘燕，每天早早起来梳妆打扮，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矿务局里有不少女职工模仿刘燕的穿搭呢。 虽然这个年代，蓝绿黑是主流颜色，但女同志们美丽的小心思可多了，比如许孟，始终在发型上保持着超前审美。 宋梨担忧的说道，”可三婶儿不一定给我们裁衣服。”三婶儿看着温婉，但实际上，对人爱答不理的。 宋杏也点头，“三婶儿不会帮忙的。” 别看她们是小孩，但对大人好不好相处，心里贼清楚。 宋棠转了转眼睛，“有我在，你们放心。” 回到家后，宋棠让宋梨和宋杏找连衣裙，而她回屋拿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郑越站在她旁边，“你要画什么？” 过了一会儿吗，宋棠举起画好的画，跟郑越说道，“这是我设计的连衣裙，这个呢是领子，这个呢是花边，这个呢是袖子，这个呢是裙摆。” 郑越，“……” 如果不是你指出哪一部分是什么，他还以为画了个坦克呢。 他眉头舒展，睁眼说瞎话道，“你不去设计衣服真的是服装界的一大损失。” “那自然是。”宋棠毫不犹豫的说道。 郑越嘴角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从形影不离地跟着宋棠以来，他恍然发现，原来生活可以这么有趣，就像五彩斑斓的盒子，里面装满了糖果，而他，永远猜不到下一块糖果是什么味道，可能是橘子味，可能是苹果味，也可能是葡萄味…… “那你怎么让你三伯母答应改衣服？”他问。 宋棠举着画的画，“就是这个！” 郑越，“？” 她没再理会郑越，而是朝外面吼了一嗓子，“宋杏，宋梨，你们找着衣服了吗？” 就站在宋棠后面的宋杏和宋梨，“……”她们早在宋棠向郑越展示画的时候就来了。 第66章 刘燕是个讲究的妇女, 从头发到鞋，都拾掇的利利索索的，甚至每天早晨还会特意在自己的手腕和耳后抹上香香的霜。 虽然这个年代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很少, 但雪花膏、杏仁蜜还是很常见的，尤其对于矿务局拿工资的女职工来说, 存点钱就能买到。 刘燕像往常一样回到家, 左脚刚踏进家门，就被宋棠一众人围住了。 她红唇不满的说道，“你们去别处玩, 别挤在门口。” 她今天工作上被主任隐晦的批评了, 所以心情很不好。 宋杏拉了一下宋棠，听话的说道, “知道了三婶儿, 我们马上去别处玩。”她可不敢惹三婶儿生气。 宋棠像是不知道宋杏的提醒似的, 舔着小脸上去，“三伯娘，你今天编的辫子真好看。” 刘燕喜欢鼓捣不同的发型, 今天的是一个盘发, 先把头发分成两股，然后编成麻花辫，盘到脑后, 看着很干练。 不过宋棠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今天领导叫刘燕去办公室就是因为这发型。 领导的意思是说刘燕弄的花里胡哨，有损财务人员朴素的工作作风。 财务部主任很死板, 他觉得女人就要扎麻花辫, 穿长衣长裤, 简单, 朴实, 这样才有更多精力搞工作嘛。 为了推行他这一套思想，他还引用主席的诗，“不爱红装爱武装”，意思是作为女同志别老打扮自己，多花点力气用在工作上。 主任最看不惯的就是成日里拿着小镜子照来照去，一门心思用在怎么打扮自己的人上。 刘燕虽然没有拿着小镜子照来照去，但在发型、衣服搭配、还有配饰上别有心思，主任哪能看不出来，只不过因为刘燕工作能力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过今天上午主任看着刘燕做的发型，一股无名火从心里钻了出来。 他这么勤勤恳恳工作，一连加好几天班，而自己的手下却把心思用在这些没有用处的地方，一个发型能干什么？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写个预算呢！ 所以最后，主任把刘燕叫到办公室谈了谈。 刘燕一直以来自尊心很强，从工作到现在就没有领导数落和批评她，都是说她工作能力强，自觉性高，是会计队伍中的“领头羊”，而现在主任因为一个发型问题就找她谈话，她心里接受不了。 一方面觉得被批评了很难受，另一方面觉得很委屈。 她是在发型上用了心思，但她没有耽误工作啊，是她干的她从来没有落下过，尤其最骄傲的是，她计算过的数据从来没有出错过。 会计工作很繁琐，各种报表，各种数字，即便是会计队伍里的元老人物，也会出一点小错，而刘燕，从来没有，她通常核查四五遍后才会把材料交给主任，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 刘燕觉得自己明明没有错误，却因为一个发型问题被批评了，委屈之余还觉得有点不公平。 这时候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老对手，虽然许孟并没有拿她当对手。 为什么许孟瞎搞自己的头发，就没有人批评数落，而她只是稍稍做了个发型，就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凭什么？！ 刘燕紧紧皱了皱眉头。 见宋棠还仰着脸看着自己，她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问宋棠，“你找我什么事？” 她生气归生气，脑子还在，宋棠特意在门口等她，肯定有事找她。 说实话，她一点不喜欢宋棠，觉得这孩子闹腾，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但宋棠帮了她男人，还有她儿子，所以她对宋棠的态度也就发生了变化。 宋棠已经发现刘燕心情不太美妙，她转了转眼珠，没有一上来就说想要让刘燕帮忙裁个衣服。 她小嘴甜甜的讲，“我们在玩一个游戏，叫助人为乐，我看三伯娘头顶有小乌云，肯定需要我们的帮助。” 宋杏和宋梨瞪圆了眼睛。 她们堂妹这张嘴真是……让人佩服，胡诌的话张口就来，都不用打草稿的。 她们啥时候能练就出这样的本事呢？ 刘燕听到宋棠的话后，有点好奇的扬了扬眉，“你们真能帮我？” 宋棠立马点头，“三伯娘还没告诉我们你的困难，怎么知道我们帮不了你呢？有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这么多人在，肯定能帮你解决的。” 刘燕本来就想找个发泄的出口，所以一股脑说了，里面掺杂了很多不满。 宋杏和宋梨有点惊讶刘燕还有这样一面，在她们眼里，刘燕一直很优雅，虽然人不太好相处，但平日里一直以一种完美的形象出现在她们面前，所以她们一时之间很难把这个大吐苦水的女人和刘燕联系在一起。 宋棠马上懂了刘燕想表达的东西，于是抬起头说，“三伯娘，你没有一点错。” 刘燕听到宋棠这话，感觉像是在炎热的夏日里喝了一瓶北冰洋牌橘子味汽水，从头爽到脚。 她就知道自己没有错！ 宋棠知道怎么讲话，她继续说道，“三伯娘，一个人好好打扮自己没有一点问题，好的形象能向别人传达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甚至会促进工作的效率。” 打扮的好看，工作才有动力。 刘燕就是这样。 “但问题是主任他觉得我这样会耽误工作！”刘燕叉着腰有点气不过的说，“非得跟个土狗才能说明好好工作了？实际上呢，那些土狗工作效率连我的一半都到不了！” 宋棠这时候又说，“三伯娘，问题不是打扮的好不好，也不是主任觉得打扮的好不好，而是你有没有让主任觉得打扮的好不好。” 啥？ 宋杏听的有点懵了。 但宋梨好像抓住了点什么，“这意思是三婶儿要转变主任的想法？” 但这不现实啊。 她一个小孩都知道想要改变别人的想法很难，就比如她和她姐在一些小问题上经常发生争执，吵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都觉得自己的正确的，对方是错误的。 更别说大人了，更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拿她们妈说，虽然现在这个阶段没有了要孩子的想法，但谁都不能保证未来不会啊，她和她姐为了阻止她妈冒出生娃的念头，隔三差五说一说谁升职了，让她们妈感受一下浓浓的压力。 卷起来！她们妈就不会再去想生娃的事情了！ 刘燕也觉得不太可能，她虽然不认可主任老旧的想法，但没有过改变主任想法的念头。 宋棠见差不多了，该吊的胃口也都吊起来了，便清了清嗓子。 她先用许孟举例子，“三伯娘，你看许孟阿姨的发型，和朴素有毛关系，但是没有谁敢说许孟阿姨做发型是不好的。” 刘燕闷闷的哼了一声，这孩子竟会往她痛处扎，她正气不过这事呢。 为什么她搞发型就要受批评，而许孟搞发型不仅没有受批评，还被人夸时髦。 她不满的撇了宋棠，“你想说啥？”要是夸许孟的话，别怪她…… 宋棠没有停顿的说道，“是因为价值不一样，现在大家看到许孟阿姨，立马想到的是女工委员会的一把手，而看到三伯娘你，想的是财务部的一个会计。” 刘燕听宋棠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了以前一个领导对她和许孟的评价，领导说她能力有余，视野不足，并说许孟比她厉害是因为许孟有魄力。 第57节 她当时并没有把这话当回事，想当然的把许孟的魄力认为是给领导开车，会议上拍倒壮汉…… 宋棠继续说道，“你想啊，如果你有足够的价值，主任还会对你发型不满意吗？别说发行了，就是妆容，衣服，他即便有想法，也得憋在心里。” 郑越站在远处，再一次感受到了宋棠这呼之欲出的霸道和强势。 让领导有不满但不能发出来，不是谁都敢这么想的。 刘燕听完宋棠的话若有所思，内心很不平静。 只要她足够厉害，足够优秀，足够有价值，那么主任即便对她不满，也得憋在心里头！而她有信心变的足够厉害，足够优秀，足够有价值。 与此同时，她好像有一点一点赞同了许孟是比她优秀的了。 宋棠见刘燕已经完全听进她说的话了，便开始说出她的目的，“三伯娘，我们几个人都很喜欢你的打扮，想成为你这样内外兼修的人。” 红妆和武装两手都要。 接着垮起小脸说，“但我们发现我们在外形上，太土了，所以想让三伯娘给我们改造改造。” 宋杏和宋梨连忙点头，看向刘燕的眼神特别真诚。 刘燕被宋棠一句“内外兼修”取悦了，她含笑打量着三个小家伙，“好啊。” 宋杏和宋梨立马星星眼。 刘燕围着宋棠她们三个，“眉毛可以修一修，宋梨和宋杏的话，脸上的毛孔有点大，以后别出了汗就去洗脸，至于宋棠——” 宋棠亮晶晶的看着刘燕。 刘燕红唇轻启，“你，该减减肥了。” 宋棠，“！” 她捧着自己脸说，“我觉得还好。” 刘燕，“……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宋棠：“……” 第67章 宋棠把手里的画给刘燕, “三伯娘，你看我设计的裙子怎么样？” 刘燕一愣，设计稿？难不成宋棠这孩子有设计天赋？ 她有缝纫机, 会自己改一些衣服，比如工作服袖口太大, 或者腰里太肥。 但当她看到图的时候, 笑容逐渐消失。 这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宋棠依旧仰着脸，“三伯娘，你觉得怎么样？”然后欢快的说道, “我前些天看三伯娘穿了一件布拉吉, 特别好看，所以仿照那个画了这个。” 刘燕, “……” 她原本想说实话, 但一听宋棠是根据她穿的衣服画的, 有些话又咽回去了。 她岔开话题，“你想穿裙子？” 宋棠点头，“对, 我想和三伯娘一样！” 刘燕嘴角不受控制的勾了勾, 心里得意坏了，要知道她一直很骄傲自己的穿衣搭配，这么看来, 宋棠有眼光。 宋棠这马屁算是拍对地方了。 “那你有裙子吗？”刘燕问宋棠。 宋棠晃了晃小脑袋，“没有。” 刘燕看着宋棠小豆丁的身材, 没裙子倒也正常, 毕竟这个年纪穿啥都一样。 “不过, 我有旧衣服。”宋棠眨巴眼睛看着刘燕, “三伯娘, 你能帮我改一下吗？” 就这样，刘燕在宋棠的彩虹屁攻势下逐渐迷失了心智，等她看到自己坐在缝纫机面前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她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干吗！ 但答应都答应了，而且几个孩子在边上看着呢，尤其是宋棠，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好像她要做不出什么东西来就对不起这孩子一样。 但做衣服哪有那么快，她让几个孩子等三天。 宋棠拿的是个绿色的褂子，一看就是大人穿的，这个改成裙子比较麻烦，但好在宋棠人小，费不了太长时间，至于宋杏和宋梨的，原本就是一个裙子，她只要稍微改动一下就好了。 晚上李楠回来。 “闺女，我褂子呢？就搭在凳子上的那个，你看见了没？” 宋棠看着李楠，把褂子给刘燕的事说了，无辜道，“妈，我以为那个褂子你不要了呢，所以才拿给三伯娘，让她给我改个裙子。”说完，她捂着脸，害羞道，“妈，人家也是大闺女了呢，想穿裙子美美哒。” 李楠，“！” 这可是她新买的褂子！ 整整花了她六块七毛钱！ 买褂子的事，她瞒着宋棠和宋成，因为家里要存钱买房子，如果这俩人知道了，指定闹着要买新衣服，这不就存不下钱了吗！所以她想着自己买一件，偷偷在上班的时候穿，这下她有了新衣服，她男人和她闺女也不会再花钱买衣服，家里的钱至多少了六块七毛钱。 李楠买完褂子之后觉得自己太机智了。 可现在，褂子没了！ 李楠觉得心口痛。 “妈妈妈，你咋捂着心口呢？”宋棠瞪圆了眼睛，赶忙上前扶着李楠，“妈你别吓我啊！我可只有你一个妈呢！” 李楠斜眼看着宋棠，“……” 这还不是怪你！ 她闺女拿哪件衣服不好，非得拿她新买的衣服，可真是她的好闺女啊！ 宋棠完全在状况外，一点不知道她妈心痛啥。 但凭借着她聪明的小脑袋瓜，她灵机一动知道了，于是悄悄跟李楠说，“妈，你是不是心痛没有赶上让三伯娘改衣服。” 她越想越觉得是。 她妈以前可说过眼馋三伯娘今天改了什么衣服，明天做了什么衣服，跟商贸场买的不一样。 “妈，你放心，下回儿我指定带上你。”宋棠鼓着小脸保证道。 今天老想着给宋梨和宋杏改衣服，让她们自信起来，忘了家里还有一位嗷嗷待哺的老母亲，是她粗心大意了，她下回肯定记得。 李楠白眼翻的已经不能翻了。 她那是心痛没赶上让刘燕改衣服吗？她那是心痛她新买的褂子被改没了！ 呜呜呜。 想起来心就突突突的疼啊。 重点是她还不能跟宋棠说，这是她新买的褂子，只能把含泪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这就是成年人啊！ 宋棠看她妈还在哼哼唧唧，便转移话题，“咦，那件衣服我咋没见你穿过啊。” 她当时情况紧急，怕不赶快把衣服给刘燕，刘燕就不给她改了，所以一进屋，见到这件搭在椅子上的衣服，一是她喜欢的颜色——绿色，二是料子不错、摸起来很舒服，便就拿着了，没有想太多，但现在回忆起来，那件衣服她好像没咋见她妈穿过。 哎呦呦，这可完了。 早知道她就拿她爸的了！ 宋成：听我说谢谢你～ 另一边，李楠听到宋棠的疑问后，心里一哆嗦，难不成她闺女要发现她买新衣服的秘密了。 完了完了。 她都能预料到，她闺女会先从道德制高点说她乱花钱，不从大局考虑，给家里攒钱买房子，然后又打感情牌说她“吃独食”，不团结，没有一点家庭意识，只想着自己，最后落脚到让她出钱给她闺女和她男人买新衣服上。 李楠这下觉得心更痛了。 有个嘴皮子厉害的闺女遭不住啊。 但宋棠见李楠这样，脑补到，这衣服她妈没咋穿过，正值换季的时候，她妈刚拿出来不久，她就给她三伯娘改了，她妈一定难受死了。 这次确实是她鲁莽了。 她补救道，“要不妈，你再找件衣服让三伯娘帮着改改？” 李楠一愣，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啊，她闺女竟然没有说她，看来，她闺女没有猜到新衣服的秘密。 而宋棠见李楠迟迟不说话，还以为李楠拿不准决定呢。 便说服道，“妈，这可是个薅羊毛的机会，三伯娘好不容易松口给大家改衣服了，机会难得，你想想，外头的布拉吉多少钱，还不如让三伯娘给改一件呢，多划算！” 裙子的价格一般比普通的衣服要贵上好多。 宋棠可是个有大局观的孩子，尤其她一直在做家里的账，为了房子，必须开源节流。 李楠这时候心不痛了。 她闺女说的对，这可是个好机会，要知道刘燕这人可不会轻易给自己揽活，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她得把握住。 于是立马从床上翻坐起来，两蹦一跳来到衣柜前面。 这衣柜是她娘家给的嫁妆，实木的料子。 她撅着屁股翻翻找找，嘴里嘟囔着，”这个衣服，可以改改，好像这个衣服也可以……”她不仅把自己的衣服翻了，还把宋成的衣服翻了。 宋成：听我说谢谢你～ 宋棠乐滋滋的坐在床上，觉得自己哄好了她妈。 瞧她多么机智！ 只不过看到她妈从衣柜拿出来这些多的衣服后，她操碎心的说道，“妈，你把这些都改了，你秋天，冬天穿啥？” 不会是要裙子+秋裤吧？ “我还没挑呢。”李楠把衣服一件一件摆在床上。 第58节 然后她开始从左到右拿衣服往身上比量，嘴里还一直在问，“闺女，你看这个怎么样？还有这个？那这个呢？” 宋棠打了个哈欠，“……” 好想她爸回来呀，这样的话坐在她这个位置的就是她爸了。 宋成：听我说谢谢你～ 第68章 柳婷找姜轶, 是为了让姜轶帮她辅导俄语。 其实她更想学习英语的，但在现在这个环境下，俄语更保险点。 姜轶以前学过俄语, 有底子，帮柳婷一个初学者辅导没有问题。 不过说实话, 他对自己这个外甥女了解不多, 只知道很乖巧、很听话、很懂事，不像一般孩子闹腾，有点少年老成。 但现在随着和柳婷的进一步接触, 姜轶发现他外甥女理解东西特别快, 虽然在语言学习上天赋一般，但消化知识的能力特别优秀。 姜轶不由重视起对他外甥女的培养来。 他孤家寡人一个, 没老婆, 没孩子, 便拿柳婷当自己的孩子看，视若己出。 柳婷也发现了姜轶态度的转变，于是学习更加用功了, 她要活出一个不一样的柳婷。 她上辈子吃够了出身差的苦。 出身差, 就代表没钱，就代表没势，就代表没资源, 就代表没人脉…… 像现在这样有人辅导她学习，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 柳婷听过一句话, 出身决定命运, 意思是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 就会决定未来的人生。 她不由想起了那个女外交官发言人。 爷爷是将军, 奶奶是某协会主席, 父亲和母亲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就是说，这样的家庭背景，能混不好吗？ 如果说，那个女外交官发言人没有这样的出身，她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吗？她能轻而易举的成为最年轻的外交官发言人吗？她能有众多的追随者吗？她能成为大家羡慕敬佩的对象吗？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她有这样的家庭背景，她也可以有这样的成就。 出身好与不好真的很重要。 像出生在一个穷苦的家庭，每天思考的全是怎么吃饱，怎么穿暖，怎么赚钱，怎么养家，哪里会有精力想别的事情。 生存就已经很困难了。 是穷苦家庭的孩子不想学习吗？是穷苦家庭的孩子不想学特长吗？ 不是啊。 是因为穷苦家庭的孩子没有选择呀！ 而如果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每天要做的学这个语言，学那个语言，学这个特长，学那个特长，去这个地方旅游，去那个地方旅游…… 所以说穷苦家庭和富裕家庭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她上辈子结过婚，养过孩子，知道一句话，“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可现实情况是，孩子们的起跑线一样吗？ 就像选专业，有见识的父母会知道怎么选才好，怎么选最有利于未来的发展，就像选学校，有阅历的父母会知道选什么样的学校性价比最高，选什么样的学校会对孩子的发展最有帮助，就像找工作，有人脉的父母会直接安排孩子到哪里实习，到哪里工作，就像找对象，有资源的父母会帮忙安排高质量的相亲对象…… 所以起跑线是出身，出身是起跑线。 柳婷用三十年寿命换来了现在的这个出身，换来了一个比较高的起跑线，一点不后悔！完全不后悔！ 她要站在高处，而不是像上辈子一样贱如蚂蚁，一生劳碌却一事无成。 她要俯瞰别人，而不是像上辈子一样被人用看不起的目光打量，好像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要美丽、要自信、要像那个女外交官发言人一样，成为大家羡慕的对象。 柳婷今天穿了件蓝色布拉吉，准备去找姜轶辅导俄语，她现在已经掌握了俄语发音的规律。 和往常一样，姜轶给柳婷布置了今天要完成的作业。 只不过在最后的时候，姜轶叫住柳婷，严肃的问了柳婷一个问题，“你以后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他小时候被姜爷爷问过，他记得他当时说的是，想成为像姜爷爷一样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实现。 柳婷听到这个问题后，愣了很长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她脑海中不由闪现出那个女外交官发言人的脸。 她现在唯一确定的是，她要像那个女外交官发言人一样。 人总是会向自己向往的形象靠拢，对于柳婷而言，那个女外交官发言人就是她向往的对象。 美丽，自信，强大，受人瞩目，被人羡慕…… 姜轶看着柳婷陷入沉思的脸，并没有催促柳婷回答，而是让柳婷好好想，不着急。 人生的第一颗种子要种好，以后才能长出参天大树。 柳婷最后提炼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她说，“我想成为一个让大家羡慕的人。” 自从到矿务局后，她发现自己变成了其他人羡慕的对象，她知道门前的树后面有人看她，她知道有很多孩子眼馋她穿的衣服……她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要知道以前的时候，只有她羡慕别的人份，从来没有人羡慕过她，因为她不值得被人羡慕。 要知道以前的时候，她一直是观众的角色，在台下默默的看着台上的人表演，从来没有登台的机会。 而现在，有人羡慕她了，她能登台表演了。 柳婷知道，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她选择了一个好的出身，如果没有这个好的出身，她一文不值。 姜轶没想到柳婷会这么回答，他沉思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做让别人羡慕你呢？” 柳婷刚想张口回答，说她要打扮的漂亮，她要穿的美丽，她要学习名列前茅，她要找一个高大帅气家里有权有势的对象，她要…… 但姜轶却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周末的时候形成书面材料给我吧。” 柳婷不知道姜轶为什么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难不成是因为她说的有问题？想要成为一个让大家羡慕的人不是一个好的答案？那这样的话，什么才是一个好的答案？ 她走在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突然灵光一闪，早知道她就说想成为像姜轶一样的人了。 …… 宋棠在给大家排练文艺汇演的节目。 节目涵盖了朗诵，表演，唱歌，舞蹈等多个形式。 宋棠头上盖着草帽，为了遮太阳。 现在到了四月中旬，头顶的太阳越来越到大了。 “大家打起精神来！”宋棠揪出一个快歪倒的小孩，“好好站！”然后朝大家说道，“你看看你们，站没站姿，坐没坐样，我看咱们的节目第一轮就会被淘汰！” 有人实在受不了这样枯燥无聊的排练，嚷嚷道，“就咱们这些人能比过那些大人吗？” 不是他灭自己威风，而是说他们一帮小孩，拿什么和那些表演了无数次的大人比啊，他觉得宋棠不切实际，还想和大人们比。 有几个人也觉得他们没啥希望，纷纷附和道，“咱们老老实实当观众得了，费力气上台做什么？” 要他说，坐在台下看表演不香吗。 但也有几个想要表演的小孩，他们不赞同的说道，“你们不想让你们爸妈为你们骄傲吗？你们想啊，到时候你们爸妈看到你们在台上表演，心里不开心吗？” 有几个小孩沉默了，虽然说他们确实想让他们爸妈为他们骄傲，但还是觉得他们这个节目被毙的可能性更大。 郑越站在人群里，想要看宋棠怎么处理。 第69章 宋棠就静静的站在最前面, 看大家七嘴八舌。 等大家声音渐渐变小直到没有后，她才讲话。 “你们说的很对，我们一人少, 二没经验，比不上那些表演过无数次的大人, 他们唱歌唱的好, 跳舞跳的好，表演演的好，但这不代表我们比他们差！” 她背着小手, “你们不是喜欢看《智取威虎山》吗, 你们不是一个个的想当战士吗？可你们看看你们自己，见到别人好就主动放弃, 连舞台都没有上去就说不如别人？！” 宋棠虽然人小, 但声音很洪亮。 她直直看着排练队里的孩子们, “有谁觉得我说错了，大胆站出来。” 全场鸦雀无声，有几个面皮薄的人不由低下了头, 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他们喜欢看《智取威虎山》的电影, 喜欢当战士，但现在他们的表现就是懦夫，选拨赛还没开始就自己吓唬自己不如别人。 但也有人反驳, “但我们就是不如别人，人家练了多少时间了, 我们才开始几天, 再说了, 我们矿务局从来就没有过小孩上台演过节目, 我看我们还是算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得了，宋棠，我看你还是放弃吧。” 这话说出来后，有一些人有点动摇了。 矿务局确实没有小孩上台表演节目的例子。 因为大人们觉得小孩子是瞎折腾，闹着玩，不会当真。 郑越看着宋棠挺拔的小身板，转过身，朝刚才反驳的那人说道，“说的很有道理，对方太强大了，我们要退让。” 宋棠眼睛一眯，不满的向郑越看去，这小王八蛋要干嘛，拆她的台？ 反驳的那人得意的扬了扬眉，他就是说嘛，不如别人就是不如别人，承认这个事实很难吗？上赶着去比，这不是蠢蛋吗！ 反正他不当这个蠢蛋。 可郑越的话并没有说完，他垂了垂眼帘，“但你们，是见杨子荣退让了？还是见无数个战士退让了？” 接着他冷冷哼了一声，“我看你们是白喜欢杨子荣，白喜欢战士了？” 反驳的那人支支吾吾，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59节 而郑越却话锋一转，“你们知道你们喜欢他们什么吗？” 反驳的那人眼睛一亮，这个问题他会，下意识举手回答道，“我喜欢他们是大英雄，我喜欢他们受人爱戴，我喜欢他们有人追捧。” 一连说了三个喜欢。 不少孩子紧随其后，也跟着说喜欢杨子荣是因为他打败了坏蛋，说喜欢战士是因为他们赢得了大家的喜欢。 郑越却摇了摇头，“你们喜欢的只是他们得到的掌声和鲜花，谁不想当大英雄？谁不想打败坏蛋？谁不想受人爱戴？谁不想风光无限？谁不想受人追捧？可你们想过吗，他们为什么会得到掌声和鲜花吗？” 看着一个一个的小脑袋低下去了，郑越由衷的感觉到一股从内心生长出来的力量。 不用装柔弱，不用装可怜，不用装无辜，也不用装无助，强大的钥匙从来就是握在手里，只是以前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正视过。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上，无论是对他爷爷，他奶奶，他外婆，他外公。 不爱吃菜，那就大声跟奶奶说。 不小心弄脏衣服，那又怎样，跟外婆说下次不弄脏就行了。 不喜欢跟其他小朋友玩就不喜欢呗，爷爷能把他怎么着。 认字太慢那就认字太慢，外公又不会打他。 宋棠含笑的看着郑越精致的侧脸，心说：这么多天没白跟她屁股后面。 她配合的问道，“那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会得到鲜花和掌声？” 郑越深深的看了宋棠一眼，接着微微颤动了一下手指，对大家说道，“是因为他们面对困难的时候不会轻易放弃，是因为他们遇到挫折的时候不会自暴自弃，是因为他们遇强则强，而不是一味的退让，不是仗还没打就吓尿了裤子！” 反驳的那人已经小脸通红了。 他敢保证郑越最后这句话，绝对是在内涵他！ 不仅反驳的那人红了脸，其他孩子也都如此。 他们的喜欢太浅薄了，只看到了那些鲜花和掌声，从来没有想过鲜花和掌声背后的汗水和泪水。 郑越朝宋棠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们喜欢这样的人物，就表示了你们想要成为这样的人物，只是你们以前更多关注了他们得到的东西而已，这没有问题，但如果你们真正想成为像杨子荣，像战士一样的人，就要深层次学习他们的精神！是迎难而上，是不怕苦不怕累，是坚韧不拔，是百折不挠！” 宋棠带头鼓掌，“说的好！！！” 孙学凯、陈鹏旋还有韩木三个人立马跟着宋棠拍起手来。 其中孙学凯对郑越有了新的认识，从一开始给他们分饼干，他觉得郑越善良大方，到宋棠压在郑越身上，他觉得郑越可怜弱小，到现在郑越说了这一番话，他顿时觉得郑越具有鲜活的生命力。 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 不光孙学凯意识到了，郑越也意识到了。 他明白了内核的重要性，一个人无需要向周围申诉，无需求向周围埋怨，改变的机会就在自己手里，一颗快死的的歪脖子树也能长出新芽。 宋棠等大家鼓完掌后说道，“现在有谁想离开，请站到最左边，我给你们一分钟的考虑时间，如果一分钟之后，没有人站出来，那我们就接着练！” 她从60开始倒数。 “10，9，8……3，2，1。” 结果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宋棠才不管大家是不想站出来，还是说不好意思站出来，她统统视为第一种，“好，所有人都选择继续排练，那我们就继续开始。” 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丑话放在前面，你们既然选择了继续排练，选择了要上舞台表演，就不能退出，听到了没？” 大家整齐划一的喊道，“听到了！” 宋棠最后说道，“我们先休息五分钟，再继续练。” 远处沈梅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 她原本想跟宋棠说她要选几个形象好的小孩插到其他节目里面，这意思是说不让宋棠排练的这个节目上了，但现在看到这群小孩这么下功夫，尤其是刚才那几段讲话，让她一个三十岁的人都听的热血沸腾，甚至眼角还冒出了泪花。 沈梅作为唱歌队的主将，曾经也产生过退缩的想法，别人太强了，别人太厉害了，她怎么努力也不行，怎么用功都没用，但后来才发现，这是她给自己找的借口。 这人呐，再高的山都能翻过去，再长的河都能越过去。 就看你要不要翻，要不要越了。 第70章 县政府那篇国际劳动妇女节的文章发出来了, 朱玲玲特意来矿务局找李楠，商量妇女工作开展的事项。 女工委员会其他人都红了眼睛，其中张爱萍最甚。 她以前在实验室工作, 一直是队伍里的领头羊，可现在竟然被一个后勤部的人挤在了后面。 张爱萍对自己在实验室的工作很有优越感, 以至于现在还把以前的事情挂在嘴上, 觉得自己到女工委员会是自降身份来的。 她描的细长的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远远望着朱玲玲和李楠两人一起去隔壁的招待室。 “萍姐，李楠太不像话了, 不会团结同事。”有个留着胡兰头的女职工说道。 她以前在的部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一个人无论多大的功劳都要分给同事，这叫做团结一致。 胡兰头继续说道, “听说文艺汇演也是李楠搞的。” 张爱萍本来就烦, 听到这些后就更烦了, 她就想不明白了，为啥她跟李楠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呢。 虽然她很佩服李楠在那次会议上的发言，但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比李楠差, 可现在, 她深深的感觉到一种无力感。 她这个实验室的“嘴皮子”在女工委员会里面发挥不了作用和价值。 过了一会儿，李楠回来了，张爱萍强颜欢笑的说道, “上次听你说跟县政府那边没联系上，以为咱们的项目凉了呢, 没成想对方找上门来了, 还是李楠你行啊。” 李楠摆手, 坐到张爱萍旁边的凳子上, “我组织上还行, 宣传上就抓瞎了。” 她一把抓着张爱萍的手，热情的说道，“你以前在实验室工作，经常搞汇报，经验丰富，我看咱们去公社考察的宣传工作非你莫属。” 张爱萍一愣，没想到李楠这样大度的把宣传工作给她。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功劳应该牢牢捏在手里才是，如果她是李楠，绝对不会把自己马上要出成绩的东西分给别人。 这就能看出人的双标了。 自己不想分功劳，却想让别人分功劳。 大部分人都会这样想，但李楠不是，她觉得她干的事情够多了，不能再多干了，多干的话，她的容貌，她的身材，她的社交礼仪，还有她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是灵魂都会被毁了。 换句话说，她懒了。 但她嘴上说的话很好听，“我一个人，不叫行，大家一起行，才叫行。”然后站起来扫了所有人一眼，“咱们是一个集体，是一只队伍，没有谁先谁后，都是携手同行，我呢，组织能力还行，但其他方面就不咋样了，宣传啊，写稿子啊，不如在坐的各位。” 这话可把大家说舒坦了。 胡兰头爽朗一笑，朝李楠说道，“你那叫不会搞宣传不会写稿子啊，李楠，我看你是咱们女工委员会响当当的全才型人物啊。” 好像刚才背地里吐槽李楠的人不是她一样。 李楠没有当真，什么全才型人才，这是给她盖高帽呢。 她现在可知道这一招了，之前讲工作方法的时候，她就被高帽蒙蔽了双眼，搞的她想偷懒都不行。 李楠谦虚完了，继续说，“现在的情况是，政府那边同意跟咱们女工委员会一起去各公社大队考察妇女工作开展的情况，以及宣传报道其中表现好的干部和同志，你们都是咱们矿务局的穆桂英，花木兰，接下来的事情咱们要齐心协力，一块干！” 她心里想的是，我的活干完了，轮到你们了。 李楠这时候把张爱萍抬出来，亲切的说道，“爱萍同志以前就是实验室队伍中的带头人，有跟领导做汇报的丰富经验，而且形象条件很好，我呢，打算让爱萍同志作为去公社考察的小组长。” 张爱萍惊讶的看着李楠，心里不太相信。 “我做组长？” 李楠点头说道，“对，你做组长。”然后又转头看向其他人，“不光是你，咱们还得选出一个副组长，一正一负，互相帮助。” 接下来就是选副组长的环节。 李楠做这件事之前跟许孟商量过，副组长就是许孟提的，她意思是一个张爱萍不行，得再有一个人，而且一正一负，能其激发出两人的竞争意识，更认真的投入工作。 等副组长选完，李楠把资料发给大家，一块商讨具体的措施。 …… 另一边，姜轶召开了一个研讨会，目的是提高煤矿产量和预防伤亡事故。 五四矿务局煤矿产量连续三年只能算是差强人意，姜轶让宋成找出了近十年的煤矿开采量数据，他认为五四矿务局完全可以往上涨一涨，所以找来了一些专家，代表和职工，一块讨论一下提高煤矿产量和预防伤亡事故的问题。 宋成经过一段时间的打磨，现在是像模像样了，比苏坚都有范儿。 他一身白色衬衣军绿色裤子坐在姜轶一旁做会议记录，本子上的字迹工工整整，有条有理，算是出师了。 会议上的讨论很热烈，但姜轶总感觉不满意，眉头紧紧锁着。 宋成心下一想，又扫了众人一眼，打断大家的讨论说：“大家讨论的都很好，说了很多有关提高煤矿产量和预防伤亡事故的举措，但大家这些想法，是否符合五四矿务局的实际情况？区位，地质，水源等等因素，各位有没有考虑到呢？” 这话说完，姜轶的眉头舒展了。 他开这个研讨会的初衷是让大家提供一些实际的思路，而不是照本宣科，围绕这几句话嚼来嚼去。 毕竟这些场面话谁不会说。 可有人对于宋成这个打断的行为感到不满，一位五十多岁两鬓有点儿白的老头站起来，“宋秘书，提高煤矿产量是个大问题，哪能这么容易就解决呢，我们只能给出一个大体的思路和方向。” 这位老头资历很老，说话很有分量。 他一说完，还有几个专家代表起来讲话，意思是觉得宋成在胡搅蛮缠，不遵循客观情况。 也有几个人也在看宋成的笑话，姜局长都没说话，宋成竟公然打断他们，这下好了，看宋成怎么收场。 宋成笑了笑，和颜悦色的看向那位老头，“您的文章《z煤矿扩建计划》《y矿井简易开发方案》我都拜读过。” 大家一愣，这是要干嘛？宋成是怕了吗，所以恭维上了？ 老头看了宋成一眼，他那两篇文章发的很早，宋成能找到还能看过，算是有心了，但这不能抵消掉他对宋成的不满情绪。 宋成说道，“我只是觉得方才的讨论没有达到您的水准，您在《x煤矿工业发展规划》中提到过切实的举措，来之前又给我们发了您关于五四矿务局煤矿开采量的提议，我觉得您一定能拿出更好的方案。” 这是把老头架在火上烤了。 第71章 第60节 矿务局有子弟小学, 中学，还有夜校。 这夜校原本是六十年代初期建立用来扫盲的，当时还有一句顺口溜, 叫“夫妻双双上夜校，文盲帽子都摘掉”, 只不过这夜校从70年后, 来上课的人越来越少了。 宋棠找人打听了一下，说夜校里既教小学的知识，也教中学的知识。 这不正好符合她家的情况吗！ 她要学小学的, 她爸妈学高中的。 宋成和李楠都是高中没上完就工作了, 手里只有初中毕业证。 郑越看宋棠直直盯着夜校的牌子，出声问道, “你准备来这里上学？”宋棠比他小三岁, 不到上小学的年纪。 矿里的子弟小学有年龄要求, 至少6岁。 宋棠小脑袋摇了摇，“只猜对了一半，我准备让我们全家都来学！” 郑越, “……全家上夜校？” 宋棠说完就往家里跑去。 等回到家, 就见她爸妈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嘴里还打着小呼噜，一唱一和的。 她两蹦一跳到床上, 左手晃着宋成，右手晃着李楠, “爸, 妈, 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 快点醒醒！” 李楠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个声音说“好消息”，便睁开了一只眼，她闺女胖乎乎的脸一点一点映入眼帘。 妈呀！ 她闺女！ 等等，她闺女咋回来了？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在排练吗？她和她男人可就趁她闺女排练的空偷偷懒了！ 宋棠马上抓住了睁开一只眼的李楠，使劲儿晃着李楠的胳膊，“妈，你醒了！我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 李楠揉了揉眼睛，“不会是明天放假不上班吧。” 宋棠，“……” 她现在有点知道什么叫初心不改了，她妈还是从前那个少女，没有一丝丝改变，还是想着怎么少干一点是一点。 宋棠曾几何时认为她妈已经进化成为了一个勤劳向上的妇女，可是后来她错了，她妈只是间歇性内卷，持续性躺平。甚至还给她讲道理说，人生是一场马拉松，得省着点力气跑，不然还没到半道就嗝屁了。 宋成这时候也醒了，睁眼便见他闺女跟个蛤蟆似的蹲在床上，上来就调侃道，“闺女，你在练蛤蟆功呢？” 他笑着跟李楠说，“你看咱闺女像不像蛤蟆，尤其是那腮帮子。” 李楠无语的看着她男人，谁家亲爹会形容自己闺女是蛤蟆？也就宋成一个了！但她闺女这个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确实有点像。 宋棠，“！” 见到自己爸妈无情的嘲笑自己，她捂着自己的脸，“那是胶原蛋白！不是肉！”她双手抱胸转过头去，她生气了！很气很气很气！ 罪魁祸首宋成连忙哄道，“闺女，爸跟你开玩笑呢？你咋会像蛤蟆呢？” 顶多是个青蛙。 后面这句话为了家庭和睦他没有说出来。 宋棠这下原谅她爸了，噘嘴道，“爸，你顽皮！” 宋成，“……”搞的他像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样。 李楠转移话题问宋棠，“闺女，你刚才说的好消息是什么好消息？” 宋成接话道，“难不成是明天不上班了？” 他这几天为了研讨会忙上忙下，可是让工作掏空了身体，现在每天活着的动力就是周日放假，好让他睡个到中午十二点的懒觉。 宋棠，“……”怎么一个一个的都想放假。 李楠朝宋成说，“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宋成含笑道：“不然为啥咱俩成了两口子？” 宋棠打断他们的对话，说：“好消息是我们三个要去夜校上学啦！“ 空气静止了一分钟。 宋棠挤眉弄眼的看着她爸妈，“你们不高兴吗？” 夜校的老师说矿里的人免费上课，只有外头的人才收钱，多好的学习机会，而且还是一起上课，她爸，她妈和她，多好啊！ 她都想好了，他们做第一排，她在中间，她爸在她左边，她妈在她右边，三个人下课的时候还能玩翻花绳。 说到翻花绳，她爸绝对是高手，“面条”、“牛眼”、“麻花”“手绢”“……”一直能翻到“小金鱼”。 而且上完课他们三个还能一起唱着歌回来，多好的亲子活动。 宋成和李楠两人对视一眼，这——应该高兴吗？ 他们每天累的跟个驴一样，晚上还得苦哈哈的去夜校上课，听两个小时老师念经……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宋成跟宋棠商量，“闺女，老话说的好，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你看你现在，就犯了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错误。” 宋棠看着她爸，“？” 宋成继续说道，“你不能光培养我和你妈，你得把鸡蛋放在多个篮子里才能投资成功。” 宋棠想了想，认真道：“那我只有你们一对父母啊，难不成我要认个干爹干妈？” 宋成，“！” 李楠，“……” 宋棠接着说道，“不过爸妈，我不会嫌弃你们的，勤能补拙是良训，只要你们努力，上进，拼搏，未来一定会成功的！作为你们的孩子，我对你们的投资绝对不会犹豫，所以你们放心就好了，我永远站在你们背后支持你们！” 她眨巴眨巴眼睛，隐晦的提醒她爸妈，“懂事的父母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投资失败了！” 李楠想躺下闭眼了。 但还是挣扎的说道，“闺女，你这样风险性太高，我和你爸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呢，再找个筐子培养。” 宋成点头说，“是啊，闺女，你是一个大孩子了，不能老指望着我和你妈。“ 宋棠看向宋成，“那我还能指望谁？” 宋成给宋棠出主意道，“你找个童养夫，爸不是封建哈，你啊从小培养他，让他看报纸，让他写总结，让他背文章——” 李楠来了灵感了，她说，“你爸这个主意好，越小越好培养，你像我和你爸，都一大把年纪了，培养起来难，你呢，不光要培养他看报纸之类的，还可以培养他打扫卫生、做饭刷碗之类的。” 宋成拍手叫好，“闺女，你不能老盯着父母这条赛道，你得全面开花懂吗？所以从现在开始，就为伴侣这条赛道做努力。” 宋棠，“？？？” 第72章 宋棠背着小手, 在屋里踱步，活像一个小老太太。 郑越坐在旁边看宋棠两步一摇头三步一叹气。 宋棠突然停住，感慨的说道, “培养爸妈不能一蹴而就，必须打持久战！” 又自我反思的说道, “我之前犯了一个错误, 就是想当然的认为我爸妈改变了，不再是咸鱼了，可现在, 我发现我错了, 错在急功近利上了，我一直想把我爸妈培养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国家栋梁, 让他们快点升职快点加薪, 但我意识到一味的追求速度会产生问题, 我得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 她爸妈现在离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国家栋梁差十万八千里。 所以她要分解目标。 “你觉得让我爸妈去市里的矿务局怎么样？” 郑越，“……”这脚踏实地？ 他可听说宋棠爸妈刚升职不久, 一个给姜轶当秘书, 一个在女工委员会当干事，两人工作时长加起来都不到半年，还想调到市里？ 但郑越没有直接反驳, 耐心的听宋棠说话。 宋棠小手一挥，“就是这个了, 但这个目标, 我不能直接告诉我爸妈, 我得让他们自己产生这个想法。” 别人催着上进和自己要求上进完全不一个战斗力。 宋棠现在是两步一点头三步一加油了, 干劲满满, 她现在不仅要跟她爸妈打持久战，还要打游击战！ 爸妈进我退，爸妈驻我扰，爸妈疲我打，爸妈退我追。 她就不信了，她爸妈还能继续咸鱼下去。 主席伯伯说过，只有经过奋斗，才能改变面貌，实现目标，她作为红旗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有责任和有义务督促她爸妈上进。 不过作为培养父母第一人，宋棠始终坚持尊重父母，接受父母的不一样，坚决不会一刀切的要求父母。 像她爸，喜欢打乒乓球就打，像她妈，喜欢吃东西就吃。 作为孩子，从不干预父母的兴趣爱好。 包括她妈买新衣服那事，她后来发现了也没有说，给她妈留个面子。 但是，夜校是必须去的！ 就她爸妈现在的学历水平完全不行，不说大学毕业证，高中毕业证总得有吧。 不过按照宋棠的话说，高中毕业证拿到了，大学毕业证还会远吗？大学毕业证拿到了，研究生毕业证还会远吗？ 宋成和李楠要是知道宋棠的想法：老天爷，我们能换个孩子养吗？ 宋棠小嘴叭叭的根本停不下来，“我呢，不能老让我爸妈干这个干那个，容易引发他们的逆反心理，我得做好表率，言传身教。” 郑越，“……”言传身教这词不是用在父母对孩子上吗？为什么到了宋棠这里所有的都反了呢？ 宋棠可不知道郑越的疑问，她正在想怎么言传身教呢。 “首先夜校的事情，我要认真听讲，让我爸妈好好看看他们闺女是如何学习的，其次，关于文艺汇演的节目，必须拿到一个好名次，让我爸妈好好看看他们闺女是如何组织活动的，最后，我得早起早睡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让我爸妈好好看看他们闺女是如何自律的。” 宋棠两手叉腰，鼓着腮帮子说，“我要带着父母一起努力，不然对不起党和人民。” 郑越，“……” 这个高度上升的，不愧是你，小炮弹。 宋棠一通说完后，觉得舒坦多了，她关心郑越道，“你想不想改造你父母？” 注意宋棠没有用“培养”一词，而是用了“改造”的说法。 第61节 郑越一愣，摇了摇头。 宋棠盘腿坐在郑越旁边，“你不能破罐子破摔，得从自身利益出发。” 郑越看了宋棠一眼。 宋棠继续往下面说，“我的意思是怎么让你获得最大的好处，你原先的行为，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把你爸逼的百口莫辩有什么用，虽然外头的人都可怜你，但你的监护人还是你爸！” 她转着眼珠子说道，“我要是你，我会做一个让他骄傲的孩子，让他觉得我是他孩子是他的幸运。” 哪一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如果一个孩子是他们的骄傲，那么他们大概率就会偏向这个孩子。 宋棠凑到郑越脸前说道，“你不是说你后妈给你生了个弟弟吗。” 她玩着手指头说，“如果你爸以后对你弟弟更好，那你不就惨了，所以你不能再跟你爸对着干了，即便你现在不喜欢你爸，为了你自己的成长，也得把身上的刺收起来，该要吃的要吃的，该要穿的要穿的。” 宋棠扯了扯郑越的衣服，“都穿的发白了，比我的都差，你得知道伸手要东西。” 她突然记起那天她跟郑越打的赌来，又啰哩啰嗦的说，“那天虽然你猜对了，那个爸爸把更多的糖给了没说话的孩子，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要去争，去抢，别整天装出受气包的样子，有时候装多了，真成受气包了！” 郑越含笑的看着宋棠为他考虑，心里甜滋滋的跟吃了蜜一样。 等宋棠说完后，他问宋棠，“我们是朋友吗？” 宋棠摇了摇头。 郑越心一缩，不由露出阴沉却又受伤的眼神。 宋棠没有注意到，她咧嘴道，“你可是我徒弟，都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按理说，你得叫我爸爸。” 郑越，“……” 他是该笑还是该哭。 宋棠岔开话题，她刚才看见包里有五子棋，于是朝郑越欢快的说，“你教我下五子棋吧！” 郑越摆好棋纸，“好，我教你。” 宋棠看着郑越的手，真心的夸道，“你手真好看，连指甲也好看。” 这手不去织毛衣真是可惜了！ 宋梨因为一双手又细又长，织的毛衣围巾手套可好了，她不行，咋织咋难看，谁让她手短呢？ 郑越大方接受了宋棠的夸赞，并表示道，“你的也好看。” 宋棠直勾勾盯着郑越，抑制不住的内心的喜悦，“真的？我的手好看？” 郑越很自然地托起宋棠的手，含笑道，“小巧玲珑，不好看吗？” 宋棠高兴地要飞起，她这双手，短短的，胖胖的，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夸她手好看！ 郑越收回手，静静看着乐不可支的宋棠，活脱脱一个小孩的模样。 宋棠很快意识到自己高兴过头了，清了清嗓子，拿出师父的架势，说道：“我们开始吧。” “嗯。” 开始后，手执黑棋的宋棠一上来就气势汹汹，规则她听的很明白，而郑越悠哉悠哉围堵着，跟逗猫似的。 连输五局后，宋棠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越挫越勇。 直到第十五把的时候，郑越输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感叹于宋棠非人的战斗力和专注力，硬生生给他熬饿了。 第73章 李楠和宋成最终没有逃过他们闺女的魔抓, 到夜校报名了。 不光李楠和宋成在，宋爷爷和宋奶奶也来上课了。 他们俩看到夜校泪花都出来了。 “我们那个时候，每天下工就过来扫盲, 学的可带劲儿了。”宋奶奶抹了一把泪，回忆艰苦岁月, “尤其是我, 学的可快了，老师还说我要是赶上好机会，肯定能上大学。” 宋爷爷在旁边偷偷撇嘴。 他老伴真能吹, 明明学的最快的是他, 而他老伴动不动就打瞌睡，后来还是靠着他补课才过了考试。 宋棠捧着脸高兴的说, “奶, 我就知道我这么聪明是遗传你了！” 宋成和李楠, “……” 宋奶奶厚着脸皮的说道，“那肯定是！” 宋爷爷，“……” 宋棠看着她爸妈苦口婆心的说, “爸妈, 你们得知道珍惜机会，现在这么好的条件，你们都不知道学, 多对不起党和国家，像奶, 没赶上好时候, 想学都不能学, 所以啊, 你们两个要抓住一切机会学习！” 宋奶奶赞同的说道, “我孙女儿说的对，我和你们爸过来上课，一方面是弥补过去没有学习的遗憾，另一方面就是监督你们两口子有没有好好上课。” 这两个人上学的时候可都不咋认真。 李楠和宋成，“……”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上面有老的，下面有小的，他们是既不能不听老的，也不能不听小的。 就连宋爷爷都嘱咐说，“我知道你们工作忙，但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情，而且棠棠说了，你们过了考试，还能拿毕业证，多好的事。” 李楠和宋成还能说啥，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去报名了。 但这件事不能只有他们受伤。 宋成一本正经的说道，“爸妈，我觉得你们说的很对，学无止境，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三哥三嫂是不是也要来熏陶熏陶？” 宋勇两口子，宋志两口子，宋业两口子，“……” 李楠立马明白了她男人的意思，上课这么好的事情，当然是要分享了，“是啊，爸妈，只有我们几个来上课，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三哥三嫂心里肯定吃味，不如一起吧，正好还能相互照应，不会的问题能一块商量商量。” 宋棠，“……” 这个走向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她一开始叫上宋爷爷和宋奶奶，主要是想让她爸妈上夜校，拿毕业证，可现在的情况有点脱离她的预想了。 最后的结果是宋爷爷和宋奶奶觉得李楠和宋成说的有道理，“行，我回去就跟老大老二老三说。” 宋成坑哥的说道，“爸妈，咱们直接给他们报上名吧。” 宋棠，“……”她觉得她爸容易遭打。 就这样，宋家上上下下都报了名。 回去的时候，宋棠挤进她爸妈中间，一手拉着一个，“爸妈，你们别生我的气，我是为了你们好，才叫上了爷爷奶奶。” 宋成看着他闺女的头顶，“闺女，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当耳旁风了？让你分散风险，你看看你现在，哪分散风险了？” 宋棠紧紧拉着宋成的手，“爸，我不怕失败！你们是我爸妈，我就得对你们负责，不能因为怕培养失败就放弃了，无论你们以后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会坚持到底！” 宋成，“……” 这让他一肚子话没地方说了。 他单手抱起宋棠，认命的说道，“那行，我和你妈先上着夜校，不过话说回来，闺女，你可真会给我和你妈找事干。” 宋棠给一颗甜枣的说道，“等文艺演出结束，我带你们去省城玩！” 李楠眼睛亮了，“闺女，你可得说话算数！” 宋棠拍着小胸膛，“我一口唾沫一个钉。” …… 才艺表演那天，矿务局百来号职工齐聚一堂，大家热热闹闹的说着话，等节目开始。 “听说这次有很多花样，跟往常的节目不太一样！” “这我知道，我儿子跟我说他们的节目在第六个，让我好好坐在台下看。” “哎呦，这可是好事啊！不过你儿子咋被选上了呢？” “这你不知道？是宋成两口子的闺女宋棠，知道不？她组织矿里的孩子们搞了一个节目，我儿子回去跟我说里面有唱歌跳舞朗诵表演，形式多着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要演啥……” 大家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人人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像要把平日里攒着没说的话今晚一齐说了一样。 孩子们在后台，他们换上了衣服，画上了妆。 只不过这个妆有点简陋，额间一个大红点，还有一个大红嘴。 宋棠刚想跟别人吐槽一句，就看见郑越带着不一样的画风走了过来。 这红点咋点在郑越脸上和她脸上不一个效果呢。 宋棠把脸凑上去，“为啥给你画的这么好看呢？你看我中间这个红点，这么大一个！”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孙学凯在旁边幽幽的说道，“我看画的好不好跟人长的好不好有很大关系。” 宋棠，“……” 她鼓起脸准备去抓孙学凯，但孙学凯哪会老实呆着让宋棠逮，早就跑的远远的了。 宋棠见状，也不去追了。 “这个孙学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郑越含笑看着宋棠气鼓鼓的样子，顺毛道，“我觉得挺好看的，像石榴籽。” 宋棠立马高兴了，“我也这么觉得！” 她接着召集大家过来，“大家不要紧张，放松一点。” “放心！” “动作我们都记熟了。” “我们一定会拿到好的名次！” 等到上台的时候，孩子们有点胆怯了，底下乌泱泱的人，而且还有他们的父母在。 所以不自觉地就出了一些差错。 四个人统一的动作，有两个人做错，而且一个是手上的动作错了，一个是脚上的动作错了。 第62节 看着十分滑稽。 突然观众席上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你看那个小光头，慢半拍！” “你看那个羊角辫，大家都去左边了，她还在后边做动作！” “快看那个是我闺女，看着有点傻！” “……” 大人们越笑，孩子们越出错，本来会的都给整不会了。 宋棠内心很崩溃，练了这么多天，输在了一声笑上。 孩子们表演完之后，心情特别难受，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一定没问题，可结果……他们看向主心骨宋棠，想让她拿个主意。 宋棠灵机一动，眨巴了一下眼睛，“我们将错就错，就说这是我们特意设计的，好逗大家开心开心！” 孩子们，“……” 第74章 最后还有个登台谢幕的环节, 孩子们刚一上台，就有很多大人笑了。 一个人指着最左边的孩子说，“这个我记得他, 动作跟别人做反了。” “还有中间那个，一直慢半拍, 大家都结束了, 他还在那里摆手。” “……” 孩子们都被搞郁闷了，一个一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脸了。 就连孙学凯也比平常安静了许多, 眼睛四处飘, 就是没有看观众席上的人。 唯有宋棠，挺胸抬头的看着底下的人, 在找到她爸妈坐的位置后, 使劲儿挥了挥手, 张口无声道，“爸妈。” 李楠靠在宋成肩膀上，“你看闺女的小傻样。” 宋成给李楠剥了个瓜子, “像你。” 李楠, “……” 主持人说道，“接下来有请各个节目的表演者说几句话，大家掌声欢迎！” 前面几个节目都是老经典, 属于矿务局每年都要有的表演，他们还是原先那套说辞, 纪念老一辈革命者, 向他们学习, 从第五个开始, 就是这次文艺汇演的新节目了。 宋棠早就准备好了怎么讲话, 对于这种场合，她向来不怵。 第五个结束后，主持人调侃道，“下面这个节目想必大家印象深刻，他们在表演过程中犯了一些错误，那现在就让我们听听孩子们对这次表演有什么感悟。” 大人们热烈鼓掌，有的还站起来喊道，“儿子加油！”“闺女加油！” 宋棠接过话筒，往前走了一步，好突出自己，生怕别人看不见她。 “大家晚上好！我是第六个节目的表演者，我叫宋棠，我爸爸是宋成，我妈妈是李楠，我大伯是宋勇，大伯娘是张玲，堂哥是……” 把宋家人挨个介绍了一遍。 底下不少人不由跟着宋棠念的名字去找这些人。 宋家众人只能被迫营业。 主持人没有预料到宋棠这个自我介绍就跟查户口一样，她赶紧cue下面的流程，“那你对你们表演的节目满意吗？” 孩子们听到这句后纷纷低下了头。 宋棠眼神清澈的说道，“满意，非常满意！” 前几排的大人都笑了，指着宋棠说，“这孩子脸皮真厚。” 有人故意说道，“你们表演的时候可出了不少错！” 宋棠回答道，“出错就对了！这些都是我们的设计，目的是为了逗大家乐一乐。”她上前走了好几步，大声问道，“告诉我，你们乐了吗？” “乐了！”不少人配合的说道。 宋棠笑了笑，“你们乐了，说明我们的表演是完美的！” 孙学凯，“……完美？”宋棠是真敢说！ 不过看底下人的反应，好像都信了宋棠的鬼话。 主持人表情僵住了，她主持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故意设计错误的动作好让大家开心开心的，于是问宋棠，“你是如何想出这个点子的，跟大家分享一下。” 宋棠思考三秒后说道，“这事说来话长，跟我爸妈有关，话说有一天，我回到家，看到我爸妈躺在床上，一个喊工作好累，一个喊生活不易，看着我爸妈这么辛苦，于是我产生了逗他们开心的想法，之后便有了这个节目。” 她让孩子们都过来，说完“三二一”，孩子们齐齐喊道，“爸爸妈妈，你们辛苦啦！我们爱你们！” 有些泪点低的大人们已经开始偷偷抹泪了，心里感慨道自己的孩子长大了。 连一向乐观的陈建设在看到自己儿子深深鞠了一躬之后，也情不自禁的湿了眼眶。 虽然他儿子老是催着他做计划，他都做到了1978年12月份他儿子还在催，但他儿子会经常鼓励他，有时候工作上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回家见到他儿子，他心情立马好了很多。 宋棠看氛围烘托的差不多了，说道，“这个节目送给所有当爸爸妈妈的人，祝你们身体健康，永远快乐幸福！” 她话音刚落，下面掌声雷动。 主持人都有点小感动，她没想到这个出了这么多错的节目有这样感动的初衷和深刻的意义。 她问台上的孩子们，“你们有什么想对自己父母说的吗？” 这次宋棠没有第一个发言。 孙学凯紧张的握着话筒，但表述清楚的说道，“我叫孙学凯，我想对我爸爸妈妈说，虽然你们工作很忙，没空陪我玩，但我还是……还是……爱你们的。” 其实孩子们都不太好意思说爱这个字，总觉得有点矫情，刚才那句“我们爱你们”是因为大家一块说的，所以觉得没什么。 不过孙学凯最终还是说出了爱这个字。 孙顺华和他媳妇坐在一块，两人感动的嘴巴都颤抖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孙顺华还好点，他媳妇直接捂着嘴开始啜泣起来。 其实父母这辈子求的只是孩子的一句“谢谢”。 可孩子们却是揪着父母的错，捂着自己的伤口，求父母一句“对不起”。 孙学凯完了之后，是陈鹏旋，然后是韩木…… 等所有孩子都结束了，宋棠才拿过话筒。 她没有看向宋成和李楠的方向，“我们每个人都想生在一个好的人家，有大把的票子和钱花，有好多好多衣服穿，不用心疼多吃了一个鸡蛋，不用馋别人手里的汽水和巧克力。” 听宋棠说到巧克力的时候，郑越顿了一下。 宋棠继续说道，“可我们发现我们没有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我们会抱怨，会觉得不公平，会恨父母的无能……为什么我就不能出生在一个好的家庭里呢？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给我提供不了好的环境？” 宋成和李楠早就没了懒散的模样，心一直吊着。 宋棠这时候看向宋成和李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你们是我的父母，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无论是有权还是没势，无论是工作差还是工作好……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们给不了我最好的，但是你们给我了你们能给我的最好的。“ 她大声说道，“我爱你们！宋成同志和李楠同志！” 李楠偷偷抹着泪，带着哭腔的说道，“你说闺女搞这出干啥，咋没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呐，看我都哭成啥样了。” 宋成也是，一个大人的，眼眶整个都湿了。 第75章 柳婷今晚跟着姜轶一起来的, 她听到宋棠的话后，嗤笑了一声，觉得宋棠太单纯了, 一看就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出身好和出身不好的差距太大了。 如果可以选择，谁会选一个不好的出身？ 反正她是不想的, 比起没本事的父母, 她更想要有钱有势的父母。 她不想因为父母没本事，她得看别人的脸色，她不想因为父母没能力, 她要受别人的欺负, 她不想因为父母没钱，她连喜欢的衣服都买不起。 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而有的人别说用一辈子, 就是用好几辈子也到不了罗马。 这就是现实。 柳婷挽了挽额前的碎发, 用一种长辈的姿态看着宋棠，说道：还是太年轻。 不仅是柳婷，还有一小部分人觉得宋棠说的不对, 他们觉得自己的起点太低了, 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好的发展…… 但大部分人，尤其是年龄大的，有孩子的人, 觉得宋棠说到他们心窝里了。 他们不是不想给孩子们提供一个好的环境，一个好的条件, 但现实情况是, 他们有心无力啊, 可孩子们有时候没办法体谅他们, 只会伸手要东西, 只会抱怨为什么别的孩子有，而他们没有，是他们不想让孩子没有吗？不是啊，是他们真的给不起！ 可这样，他们也爱自己的孩子。 有人夸宋棠说，“宋成和李楠两口子有福气。” “是啊，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孝顺的。” 老孙也点点头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父母把孩子生下来叫恩情，要我说——只有嫌弃孩子的父母，哪有嫌弃父母的孩子。” 他还是老一辈的观点，父母永远在孩子之上，有绝对的权威和权力。 主持人看时候差不多了，下面还有四个节目等着发言呢，于是说道，“让我们谢谢孩子们的精彩发言，也让我们对矿务局所有当父母的人说一句你们辛苦了！” 就在她要说“有请下一个节目表演者发言”之前，宋棠说道，“我还有几句话想说。” 主持人，“……”第一反应是这孩子真能说。 宋棠接过话筒，谢谢主持人后开始说，“虽然我爸妈能力有限，但他们一直努力为我提供一个好的条件，我爸宋成，积极参加“生产模范”评选，之后去革委会认真学习，现在是姜轶伯伯的秘书，我妈一开始在后勤部工作，后来抓住机遇去了女工委员会，每天忙到深夜，工作特别努力，我在这里，除了表示我爱我爸爸妈妈以外，还要说一句感谢，感谢你们一直奋斗，感谢你们不断追求突破！” 观众席里的人立马炸开了锅。 “哎呦，宋成和李楠两口子确实变化很大！” “是啊，想想宋成以前工作多不认真，一下班就去打乒乓，还有李楠，在后勤部像个小透明。” “可人家现在一个是姜轶的秘书，一个是女工委员会的二把手，不一样了！”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要不是为了孩子，谁会这么拼命。” 第63节 “话说的没错，我这辈子不求别的，就希望我儿子出人头地，我闺女嫁个好人家。” “……” 宋成和李楠感动的劲儿过去了，现在听宋棠感谢他们努力奋斗，两人心里有点发毛。 李楠第六感向来很准，她对宋成说道，“我总觉得闺女要坑我们。” 宋成已经坑麻木了，“就是说，闺女啥时候不坑我们了？” 他掰着手指数道，“从让我参加‘生产模范’评选，到让你进女工委员会，哪一件事没有咱们闺女的影子，我看咱们这辈子都别想摆脱闺女了。” 李楠把头靠在宋成肩上，“我觉得你之前提的童养夫这事就挺好，我看这下，《不要让父母输在起跑线上》得改成《不要让对象输在起跑线上》了。” 宋成摇了摇头，“咱们闺女没开窍。” 又温情的说，“媳妇儿，我觉得人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对的人相互扶持着过日子。” 李楠斜了宋成一眼，“那你找到对的人了？” 宋成望着李楠，“媳妇儿，不瞒你说，从我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 李楠抿嘴笑了笑，“这又是从哪看来的情话，肉麻死了。” 虽然肉麻，但她心里挺高兴。 台上，宋棠等大家安静下来后说道，“我爸妈告诉我，起点决定不了终点，出身决定不了命运，所以我爸妈准备去夜校学习，不仅是我爸妈，我爷爷奶奶，还有大伯大伯娘……都要去夜校学习！” 宋奶奶旁边的老姐妹一脸震惊的看着宋奶奶，“你真要去夜校读书？都这么大年纪了，你瞎折腾啥呢？” “我孙女儿说了，起点决定不了终点，我跟我老伴还能冲冲。” 而宋成和李楠听完宋棠的话后，“……”就知道他们闺女要坑他们，只不过这次有……溢出效应（外部效应）。 大家卷起来了。 “不行，我也要去，回去就报名！” “那咱们也不能落后，去夜校读书！” “……” 宋棠很满意的看着下面的状况，她把话筒还给主持人，“姐姐你继续吧。” 主持人应变能力非常好，她总结道，“为了孩子，当父母的再苦再累也值得，这次让我们对矿务局所有当父母的人道一句感恩吧！谢谢你们！” 掌声再次响起。 然后孩子们就下台换衣服了。 “宋棠。”郑越叫道，他走过来跟宋棠说，“你上次下完棋不是说带我看电影吗？” 宋棠想起来了，“对！带你去看电影娱乐娱乐。”是因为郑越没看过电影，宋棠觉得有必要让郑越体验一把。 实际上，郑越读的学校每周六都会让他们这些学生去看电影。 郑越笑了笑，体贴的说道，“那我回家拿钱，然后到电影院买票。” 宋棠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天以来，她去供销社都是郑越付的钱，她摆了摆小手，“我有办法，不用花钱。” 郑越点点头。 但等他坐在屋顶上的时候，有些恍惚，这就是宋棠所谓的不用花钱的方式？ “这个地方好吧，”宋棠笑嘻嘻说道，“这可是我爸妈以前约会的地方。” 郑越抓住了关键字眼，歪头去问宋棠，“约会？” 微弱的灯光下，他露出来的颈子显得更加白皙和细腻。 第76章 郑越曲了曲手指, 少年好听的声音在宋棠耳边响起。 “所以，我们是在约会？” 宋棠一愣，不知道郑越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她晃了晃脑袋, “咱们是在学习革命先辈们的精神。”这次放的是《红鹰》，讲的是红军和土匪斗争的故事, 里面有很多打斗的场面。 郑越, “……” 他抿了下嘴。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比同龄孩子要成熟很多，他知道自己对宋棠的想法, 他想占据宋棠所有的视线, 让宋棠眼里只有他。 郑越虽然变明媚了许多，但其实心里还是有很多裂缝。 宋棠对他而言, 就像太阳, 把这些可怖的带着血的裂缝照的暖和和的, 似乎太阳照的再久一点久一点，这些裂缝就会自己愈合。 他贪恋宋棠身上的温暖。 宋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接着人突然一歪, 倒在郑越肩头。 郑越一直留心宋棠的变化，在宋棠要倒的一瞬间，他胳膊一揽, 接住宋棠，让她倚在自己身上睡去。 宋棠是真的困了, 她这一睡, 就是一场电影的时间。 郑越一直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 左胳膊麻了也没挪一挪宋棠。 宋棠醒来后, 揉了揉眼睛, 迷迷糊糊的看着郑越，“我睡着了。” 见郑越在揉他的胳膊，她瞪圆眼睛，惊讶的问道，“你不会一直这么搂着我吧？” “嗯。” 郑越做出一副一动胳膊就疼的样子，漂亮的下巴写着故作坚强，让人有一种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宋棠立马愧疚的不行，“我给你揉一揉。” 说完，小手抬起郑越的胳膊，开始从上到下按摩，“这样疼吗？” 郑越小声说，“疼。” 宋棠马上减轻力度，又问道，“那这样呢？” 郑越看着宋棠说，“不疼。” 宋棠闲不住的说道，“你是不是傻，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之前你的聪明劲儿哪去了，咋现在笨笨的？” 现在的郑越哪有之前陷害她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个漂亮的傻瓜。 笨笨的？ 郑越勾了勾嘴角，视线在宋棠给自己揉胳膊的手上停顿了很久。 郑越把宋棠送到家，垂眸看着宋棠说，“谢谢你带我看电影。” 宋棠心虚的笑了笑，谁让她看电影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小事儿小事儿，你快回去睡吧，我要回家了，明天见。” 郑越笔直的站着，直到看不见宋棠的身影才转身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宋棠回到屋，就见她爸妈一个左一个右眼神犀利的看着她。 “闺女，你去干嘛了？”文艺汇演结束后，他们俩找了宋棠半天，最后有人告诉他们，宋棠早走了。 宋成觉得必须给宋棠立个规矩。 宋棠上前拉了拉宋成的手，“爸，我错了。” 宋成脸色稍微缓和了下来，“闺女，今晚你可把我和你妈吓坏了，找了你半天，就怕你出现什么意外。” 他蹲下来跟宋棠说，“外头有拐子，专门抓小孩，你虽然聪明，但力气上哪能比得上成年人，爸妈是担心你。” 宋棠抱住宋成，“爸，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去哪跟你们说。” 然后又去抱李楠，“妈，我以后不会让你们担心了。” 李楠拍了拍宋棠的背，“那你今晚去哪了？” “我带郑越去看电影了，还没有买票！”宋棠觉得自己是个小机灵鬼，“上次爸你带着我和妈去的那个屋顶，我和郑越就在那里看的电影。” 李楠有些惊讶的看着宋棠，“你和郑越去看电影了？” “对啊，看的《红鹰》，不过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宋棠挠了挠头。 李楠，“……你和你爸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和宋成有一次约会看电影，她正看的津津有味呢，突然肩头一沉，才发现宋成睡着了。 宋棠拍着小手，“爸，原来我看电影睡着了是随你啊。” 本来她还为这个事愧疚呢，说好了让郑越感受一下看电影的氛围，没成想最后让郑越感受了一下她脑袋有多么沉。 她想好了，明天就跟郑越说，她睡着是因为随她爸。 …… 姜轶头也不抬的问宋成，“夜校学习怎么样？” 宋成抹了一把嘴，诚实的说道，“感觉比写稿子累。” 他现在已经熟悉秘书的工作了，加上他学习能力强，现在的稿子写的有模有样，虽然和发表的文章有差距，但书面材料的写作完全可以。 而在夜校，他要学数学，化学，物理，地理多好课程，难度可比写稿子大多了，一个没跟上，后面的全不会。 而且他闺女就在他旁边。 他这边刚想开个小差，他闺女那边就立马盯着他。 姜轶听到宋成的回答笑了笑，他把手上的材料一放，抬起头看向宋成，“难就对了！觉得难说明你在进步，如果全是会的，那还学什么了。” 宋成点头说是，“这几天学的，我感觉脑子都灵光了，写材料的时候效率也高了很多。” 姜轶看着宋成说，“你啊，好好学，给你透露一下，今年上面决定组织高考。” 宋成瞪大眼睛，“啥？高考？” 要知道从66年起，高考就中断了，大家进入工农兵大学都是推选制。 姜轶喝了口水，润润喉咙说道，“《关于高等学校1973年招生工作的意见》已经发出来了，具体的等通知，你是我秘书，我先给你透露一下，好好准备。“ 宋成点头，感激道，“谢谢局长。” 第64节 回家后，他看着宋家一大家子，只说了一句话，“学习机会很珍贵，大家可得把握好机会。” 并没有再多透露什么，因为透露多了不合适。 他晚上就去宋业屋里补习物理和化学了。 潘莺看到宋成的举动，扭着宋志的耳朵，“你也跟着去，千万不能落下！” 宋志捂着耳朵，“我去干嘛呢？” 他现在看着宋成就来气，本来去夜校上学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可现在，他每天还要花两个小时听老师讲课。 听的脑袋都大了好几圈。 第77章 没过几天, 上面就下发了有关高考的消息，时间初步定在七月十五号，考试科目有政治, 语文，数学和理化综合。 这一消息对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青们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大家奔走相告, 借书的借书, 复习的复习，呈现出一片热烈的学习景象。 五四矿务局也一样。 宋棠已经安排好了。 6:00～7:00这段时间背政治。 早晨是脑子最清醒的时候，她给安排了政治课程的背诵任务。 至于上班的时间, 她让宋成和李楠每天做五道数学题, 一道选择，两道填空, 两道大题。 晚上回来之后, 先去夜校学习, 学完之后回家做理化综合试题。 宋成和李楠拿着宋棠给他们写的日程表，“闺女，这是不是太多了, 我们一天哪干的了这么多啊。” 宋棠立马给宋成和李楠做思想工作, “爸妈，有话说的好，人的一生最关键的就那么几步, 如果错过了，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然后背着小手语重心长的说, “现在这个形势, 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和你们竞争的不仅有矿务局的人, 还有全国各地的知识青年。” 尤其是那些上山下乡的青年学生, 肯定憋着劲儿想考个好大学呢。 而她爸妈高中本来就没学什么，加上工作了好多年，知识几乎都忘记了，现在等于重新学，虽然说两人上了十多天夜校，但学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说实在的，比不过那些知识青年。 另外，矿务局通知说，凡是耽误工作的职工一律不批准参加高考，这意思是说她爸妈只能利用不工作的时间学习了。 总而言之，是时间紧，任务重。 “爸妈，等你们考上大学了，我们一家的生活就是你们去上学，我在家等你们回来，多么幸福啊！”宋棠开始给宋成和李楠描绘未来的美好生活，“大学多好啊，每天上上课，写写作业，学校还给发补贴，周六周日我们一家人还可以去看电影，逛动物园，买衣服，去国营饭店吃饭……” 李楠有点心动了，“那我和你爸报什么大学？” “省城大学。” 宋成赶在宋棠没说话之前说道，他可害怕他闺女给他和他媳妇定一个燕大的目标。 宋棠顺着宋成的话说道，“对，省城大学，咱们省最好的大学！所以爸妈，为了这个目标，你们得抓紧学习啊，现在距离高考还有86天了！” 86天，意思是不到一百天了。 不到一百天的时间，准备四门课程，说实话不轻松。 政治和语文好一些，数学和理化综合拼的是底子。 宋棠再次做思想工作说，“爸妈，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想想咱们一家三口未来的美好生活，你们必须打起120分精神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命的拼上这86天！” 宋成和李楠两人捏着手上的日程表，对视了一眼说道：“行，听闺女的，就拼上这86天！” 86天之后，他们又是两条好咸鱼！ 宋棠见状，“对，就应该是这个劲头，爸妈，你们好好努力！绝对不能放松下来！” 等宋棠走后，李楠像泄了气的气球，躺在床上虚弱的说道，“你说咱们闺女咋这么狠心呢，你看这日程表上密密麻麻的字……” 她好不容易把女工委员会的工作该推的推，该分给别人的分给别人，加上文艺汇演的事情结束了，她刚有点时间喘息，结果又是上夜校，又是考大学，累死她得了。 “闺女说的对，人生难得几回搏，等咱们去了省城，日子就轻松了。” 李楠咬咬牙说道，“为了省城，我就拼上这86天！” …… 另一边，宋棠召集她的小伙伴们。 “大家都应该知道高考的消息了，望父成龙望母成凤的机会来了，你们想不想有个大学生的父母呢？想的话，那就行动起来吧！” 陈鹏旋跃跃欲试，举手问道，“我应该怎么行动呢？” 宋棠把早就准备好的秘笈拿出来，“各位同志们，能不能有一个大学生的父母在此一举了，我相信你们的判断。” 她昨晚熬夜做了十五个秘笈，标题简单粗暴——父母快高考了孩子应该做什么。 里面列了十个“要”——第一要为父母创造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第二要督促父母做好物质准备，笔，橡皮，尺子等，第三要提醒父母不能过度用脑也不能过度娱乐，第四要帮助父母调整心态，让他们保持一个稳定的情绪，第五要…… 还有五个“不要”——第一不要唠叨让父母觉得烦，第二不要一直说考不上，给父母增加压力，第三不要过多要求父母，让父母产生逆反心理…… 宋棠举起手里的秘笈，“只有十五个，先到先得，五毛一个！”她这次不打算走薄利多销的路子，而是物以稀为贵。 有孩子惊呼道，“五毛，这也太贵了！” 但也有孩子说道，“这可关系着父母能不能考上大学，五毛值得！”一看就是个会为父母投资的孩子。 陈鹏旋第一个买了秘笈。 有了第一个之后，很快就有了第二个……不到一会儿，宋棠手里的十五个全都卖完了。 她把钱收好后，继续说道，“父母高考在即，我们这些当孩子的，必须为父母做点什么，我目前的想法是这样的，办一个排行榜黑板报，让大家深入了解父母的学习情况，好有依据的督促父母学习。” “排行榜？”有人挠头问，“按什么排啊？” 宋棠说道，“夜校会组织测验，咱们就按照测验的成绩排！” 有孩子的好胜心立马上来了，“那我爸前十没问题。” “那我妈前十也没问题！” “我爸和我妈前十都没问题！” “……” 好家伙，竞争上了。 出来活动筋骨的柳婷看到这一幕，觉得有点魔幻。 上辈子看多了父母催促孩子努力上学的例子，如今看到孩子反过来催促父母考个好大学…… 第78章 宋成和李楠上班之后, 留下宋棠在屋里。 她把日历挂在墙上，好提醒她爸妈距离高考的时间，然后拉开抽屉, 拿出五块钱，准备去供销社买点补充营养的东西。 矿务局有供销社, 在家属楼东头。 “我要罐麦乳精。”一罐麦乳精量很大, 但价格也贵，三块钱，一般职工家庭不舍得买。 老大爷认识宋棠, 文艺汇演他凑热闹去看了, 现在还记得宋棠的发言，他笑着对宋棠说, “麦乳精是好东西, 早晨喝一点长身体。” 说完去货架上拿麦乳精。 宋棠对老大爷说, “不是我喝，是我爸妈喝。” 老大爷一愣，“你爸妈喝？你爸妈都多大了, 喝麦乳精干啥？”这麦乳精主要是给小孩老人喝的。 宋棠说道, “我爸妈要参加高考，我得给他们补充营养。” 这些天宋成和李楠严格按照宋棠给他们的日程表（作息表）学习，除了睡觉吃饭外, 认真复习，有时候还超额完成任务, 一天能做七八道数学题。 作为一个有担当意识的孩子, 宋棠觉得有必要给她爸妈补充营养, 好让他们保持充足的学习能量。 麦乳精里面有麦精、奶粉、炼乳、葡萄糖等, 营养成分很高, 适合给她爸妈喝。 宋棠把手里的三块钱给老大爷，一点也不心疼。 为了她爸妈，一切都值得。 老大爷听完宋棠的话，第一个反应是纳闷，宋成和李楠参考高考干啥，他们两个现在职位挺好的啊，工资也高，而且还有孩子了，于是问宋棠，“你爸妈真要参加高考啊？” 宋棠抱着麦乳精，点头说，“我爸妈说了，人要勇于突破自己，他们都是有理想有目标有追求的青年人。” 老大爷听到这话笑了笑，夸宋棠说，“那你对你爸妈可真好。” 宋棠接着说，“我爸妈白天工作，晚上学习，可累了，我作为他们的闺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所以想着给他们补充补充营养。” 又问老大爷，“这里有鸡蛋吗？” “有啊，都在这里，你要买多少个？” 宋棠想了想，“我先买十五个。”一人一个鸡蛋，隔两天吃，差不多能吃小半个月，“等吃完了，我再来买。” 老大爷被宋棠这份孝心感动了，又免费送了宋棠一个，“拿好了。” “哎，谢谢大爷。” 晚上宋成和李楠回来，看着桌子上的麦乳精，惊喜坏了，感慨道：“有闺女就是好啊，知道咱们学习累，专门给咱们买了麦乳精。” 李楠回忆以前喝麦乳精的往事，“我妈可抠了，一大杯水，倒几粒麦乳精，喝着没滋没味。” 宋棠从外面进来，“爸妈，你们回来了，今天学的怎么样？” 两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每日问答。 李楠先说，“早晨政治背了两章，今天上班的路上我还复习了一下，数学题都做出来了，只错了一个。” 一副想要宋棠表扬的模样。 宋棠立马咧嘴说道，“妈，不愧是你！” 接下来轮到宋成，“政治和你妈一样，也是背了两章，数学题比你妈差一点，有一道大题不会，上午吃饭的时候请教你妈了，现在会了。” 第65节 宋棠立马表扬道，“爸，真不戳！” 她又说，“爸妈，你们的水杯呢？我给你们冲点麦乳精，晚上去夜校学习的时候喝。” 现在夜校为了帮助大家冲刺高考，已经停掉了小学的课程。所以宋棠不能和她爸妈一起去夜校了。 李楠一听要倒麦乳精，立马把杯子拿出来，倒掉里面的水，推到宋棠面前，“闺女，你给我倒多点。” 宋棠足足挖了五勺，“妈，上课困的时候就喝一口，提提神。” 李楠看着铺满杯底的麦乳精，高兴坏了，有闺女就是好啊，没白生，“来，让妈亲一口。” 宋棠又给她爸舀了五勺，“爸，走神儿的时候喝一口。” “知道了，闺女。” 李楠拿起暖壶把水倒到杯子里，为了让滋味浓一点，她没倒满，就一半多一点。 她抿了一口，哎呦，味道正好。 宋棠看了一眼钟表，“爸妈，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快去夜校学习吧。” 宋成和李楠，“……” 回到家后屁股还没坐热呢。 到夜校以后，教室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大部分都是矿里的年轻人，年龄在十五岁到二十一岁之间。 宋成和李楠在里面算是大的了。 “成哥，楠姐——”有个清秀的年轻人喊道。 “小苏啊。” 小苏是宋成和李楠夜校里的同桌，年龄不大，十六岁，他们三个形成了同盟，谁早来，谁帮忙占位。 大部分时候都是小苏占位。 宋成拿出本子和笔，还有杯子，把书包放好，问小苏，“昨天的笔记借你的看看。” 小苏听话的拿出笔记，“给，成哥，你要有看不懂的就问我。” 老师还没有来，但教室里的人都埋着头学习，在这样的氛围下，宋成和李楠也逐渐进入了状态。 学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宋成有点渴了。 他像往常一样打开杯子喝了口水，呦，甜滋滋的，突然想起了这里面有他闺女给倒的麦乳精，顿时乐开了花。 他戳了戳旁边的小苏，故意道，“你看这水——” 小苏先是一愣，不明白成哥问他这个做什么，但麦乳精的香味太浓了，他一下子就闻到了，惊讶的看着宋成，“这水里冲了麦乳精？” 宋成笑了笑。 “我闺女心疼我每天学习累，专门给我冲的。” 小苏咽了咽口水，“成哥，真羡慕你有闺女。”他家里就他妈支持他，其他人都劝他留在矿务局工作。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的哥哥姐姐都结婚有孩子了，他如果考上的话，等于他没办法挣钱了。 小苏捏紧拳头，“成哥，我以后也要生个闺女。” 宋成拍了拍小苏的肩膀，“你加油！” 旁边李楠看到宋成显摆的样子，有点心动了，便向旁边的小姑娘炫耀起来。 家里。 宋棠洗好勺子，有点后悔给她爸妈一人挖五勺了，有点太多了。 心想下次少挖点。 第79章 现在的局势, 赵明柱给出的判断是，明朗的，从举办高考就能看出来。 他现在有些明白之前去市里做汇报不成功的原因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按照什么样的标准推荐矿里的人参加高考。 以前是“家庭出身, 政治表现，工作级别……”等几个方面, 其中占大头的是政治条件, 一切“家庭出身”和“政治表现”有问题的人绝对不可能被推荐。 赵明柱在报纸上写了四个大字——择优录取。 既然高考要择优录取，那他们矿务局推荐的标准也要往这方面靠一靠，不能简单按照原先的来了。 他收起笔, 叫苏坚进来。 “你按照《招生工作意见》, 拟一份矿务局推荐方案，明天下午给我。” 苏坚一听时间, 有点赶, 但还是一口应下来了, “好的，局长，我明天下午把方案给你。” 赵明柱点了下头, 又说, “这个方案，必须区别于以前的推荐标准，重点突出四个字——择优录取, 至于什么是优，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苏坚一愣, 但马上回过神来了, “是的, 局长。” 回到办公室后, 他在稿子上写了个连笔的“优”字。局长的意思很明白, 要紧跟大形势，但矿务局这么多人，“优”的标准是什么呢？他把《意见》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琢磨出一点东西来了。 那就是文化知识。 他上大学那会儿，班里同学文化知识水平参差不齐，有的基础好，有的底子差，这就是推荐制度的弊端。 既然局长说了，要突出“择优录取”四个字，苏坚决定直接实施名次制度，只有通过文化知识考核的人才能拿到推荐名额，当然了，如果政治条件考察不合格，那也是不行的。 他的思路是：先文化知识考核，后政治条件考察，两者都通过才能拿到资格。 三天之后，矿务局就贴了通知——《关于五四矿务局推荐参加大学招生名额的实施细则》，里面列了文化知识考核的标准和政治条件考察的要求。 一些家庭背景一般的人看到这个消息后高兴不已，以前他们卡在政治条件上，现在好了，放宽要求，他们只要通过文化课程考试就可以了。 而那些想凭家庭背景获得推荐资格的人失去了先天优势。 加上《细则》里说——矿务局拟定拿出15个名额，最后推荐名额以考试成绩为准。这意思是说只有文化课程考试前十五名的人才能获得推荐资格。 十五个名额，说实话并不少，要知道有些单位只有三四个名额。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矿务局的标准是真高。 因此很多人对于这个推荐标准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政治条件优秀的同志，心里产生了不满。 不过经过两三天之后，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少了，大家都投入到了复习中去。 当然了，也有很多人看条件这么苛刻，直接选择了放弃。 老宋家，宋勇和张玲两人明确表示了要专心在矿务局工作。 一来他们早就忘了以前学的知识了，尤其是物理化学什么的，现在复习已经来不及了，二来他们舍不得现在的工作，尤其他们在矿务局干了这么多年，已经对工作有感情了，三来他们都有孩子了，而且孩子都上小学了，如果真考上了大学，那孩子怎么办。 这样考虑下来，两人都不打算参加。 二房权衡利弊之后，和大房一样，决定留在矿务局继续工作。 潘莺前些天催宋志去夜校上学，是想让宋志拿个毕业证，工作上好晋升，并不打算让宋志考大学。 她清楚宋志几斤几两，不是考大学的料子，更何况现在《细则》说了，文化课程前十五名才有机会。 至于她自己，说实话，真有想过去考大学，但现实情况不允许，一方面是工作，另一方面是家庭。 如果她考上大学了，她男人，还有她俩闺女怎么办？另外工作上她也走不开，因为女工委员会版面的事，她好不容易看见曙光了，说不定再加把劲儿，她就能跃上一个台阶了，如果现在去准备高考，那得不偿失啊。 目前板上钉钉的是宋成和李楠两口子。 两人坚决按照宋棠的要求来，早晨单数天背政治双数天背语文，上班的时候插空做数学题，晚上从夜校回来做理化综合。 不少人觉得宋成和李楠两口子是在瞎折腾。 张玲就说，“老四两口子一个是局长的秘书，一个是女工委员会的二把手，工作多好！我就纳闷了，他们为啥要参加高考呢？要我说，人的落脚点还是在工作上，那苏坚，工农兵大学毕业的，你看现在还不是到了我们矿务局！所以说有个好工作等于一切，上大学是风光，但上完大学不是还得工作？别到时候老四两口子毕业了，分配的工作不如现在这个。” 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就连宋奶奶也有点动摇了。 宋奶奶不再跟一开始那么激动了，她找到宋成说，“老四，你要没考上，妈也不会不高兴。” 宋成微微一愣。 前些天他妈看到矿里的通知，还特意回来给他加油打气，让他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创造“生产模范”评选的奇迹，拿下推荐名额，咋现在突然变了个说法？ “妈，你得对我有信心。” 宋成看着宋奶奶，“咱们不是说好了，等我和我媳妇考上省城大学，你和爸带着吃的去省城看我们吗。” 宋奶奶歪了歪嘴。 她当时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想，哪有那么简单，还省城大学，她看老四第一关就够呛。 “不是妈打击你，‘生产模范’评选是你走了狗屎运，这文化课程考试——” 宋成打断宋奶奶，“妈，时间快到了，我得去夜校上课了，回头再说。” 走了一两步后，又转头说，“妈，你看我闺女，一直对我有自信，坚定我能通过考试，你得像我闺女学习。” 宋奶奶，“……” 她瞪了宋成的背影一眼，这意思是她这当妈的不如当闺女的。 第80章 宋业和刘燕对参不参加高考产生了分歧。 宋业的想法是机会难得, 他虽然是双职工家庭，但出身在矿务局算不上优秀。 以前上大学只能推荐的时候，轮不到他, 现在好不容易变成了推荐+文化考核，加上政治条件放宽, 他必须得把握住。 而且他基础知识牢固, 好好复习一下，考个省城大学没有问题。 之前教他的老师说过，如果不是特殊时期, 他考首都的学校都没有问题。 刘燕却想的是, 老四铁了心要高考，那秘书的职位肯定空出来了, 她想让宋业顶上。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宋业后, 宋业气笑了。 第66节 “你以为这秘书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吗？还顶上？你当姜轶是傻子？” 刘燕不赞同的说道, “咱们先跟宋成说说，他是你亲兄弟，怎么可能不帮忙, 然后再让宋成跟局长说说, 这事不就成了。” 在她看来，这可是比高考还要难得的机会。 之前她男人想要当赵明柱的秘书，但最后没成, 现在老天爷又给他们了一次机会，他们得好好把握住。 宋业听完刘燕的话, 紧紧皱着眉头。 刘燕以为宋业是拉不下脸跟宋成说这个事, 于是说道, “你不说我去说。” 宋业拉住刘燕, “不许去。” 刘燕只好停下来, 转头对宋业说，“事在人为，我知道你被之前给赵明柱当秘书的事打击到了，但现在，咱们只要动动嘴皮子跟老四说一下，说不定就能成！高考和给姜轶当秘书你觉得哪个划算，高考是好，能上大学，但成本也高啊，需要在学校呆三年甚至四年，期间还没有工资，我看不如给领导当秘书，说不定有什么机遇呢。” 刘燕拉着宋业坐下。 “老四两口子现在工作这么好，一个是局长的秘书，一个是女工委员会的二把手，竟然不管不顾的去参加高考！我真搞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咱们关起门来说，这两个人就是想一出干一出，做事三分钟热度，要我看，他们最后成不了什么大事。” 刘燕读过书，加上干会计，算是知道些道理。 这古往今来能成大事的人，哪一个不是坚持一件事干下来？ 就像刨坑一样，这边刨一个坑，那边刨一个坑，到最后所有的坑都很浅，而认准一个坑，一直刨，那到最后，刨的坑就很深。 她把这个比喻告诉宋业。 然后又说，“我不是不想让你考大学，是真心觉得考大学没有出路，你看苏坚，工农兵大学生，现在还不是给局长当秘书，所以说咱们就认准一个坑，使劲儿刨，到最后肯定有收获，反而像老四两口子这种，这边刨一个坑，那边刨一个坑，到最后，反而什么都得不到。” 宋业听完刘燕的话后若有所思。 刘燕看宋业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了，继续说道，“这人的一生减去前面十年，减去后面十年，剩下的有效时间就二三十年，咱们得抓住主要矛盾，不能没有重点的瞎忙活，一会儿想做这，一会想做那，到最后啥事都做不了。” 宋业虽然认同了刘燕说的人生要有重点的说法，但对她一开始提的建议还是很犹豫。 刘燕说道，“你还没试咋知道不能成，我看你就听我的，先跟老四说说。” 宋业心烦意乱的说，“过段时间再说吧。” 不过复习的效率明显不如之前了。 …… 夜校组织的第一次测验来了。 宋成和李楠吃着油条，喝着豆浆，对宋棠说道，“闺女，你就放心吧，我们俩复习了这么长时间肯定能行。” 宋棠唠唠叨叨说，“笔，橡皮，尺子，都带上了没？” 两人拿过包来，让宋棠检查了一遍，“看，都带上了吧。” 吃完早饭，宋棠去送宋成和李楠考试，她嘱咐道，“不会的题先空着，先做会做的，咱们的目标是把会的全部做对，介于会与不会之间的，争取蒙对，还有你们俩的字写好看点。” 宋成一把抱起宋棠来，“我和你妈都知道了，不过闺女，这天越来越热了，你送完我们就回去，别在外头等着。” 夜校为了不耽误大家工作，一天之内考四门，上午是语文和政治，下午是数学和理化。 “中午我来接你们。”宋棠说。 小苏为了多复习一会儿，老早就到了，他羡慕的看着宋成和李楠，心说有闺女就是好啊，还负责接送。 不光小苏羡慕，其他早到的人也眼馋。 “成哥，你闺女来送你考试啊，真羡慕你有个好闺女。” 宋成笑着说，“是。”又岔开话题问大家，“复习的怎么样了？” “别提了，昨晚背了一晚上，还没看完！” 政治和语文确实需要大量的背诵，尤其是政治，不仅要背过，还要背对，错一个字少一个字都不行。 有人听到这话也说道，“我也是，不是不想背，是真的背不完！现在就盼着题目简单点。” “谁不想题目简单点，但老孔出题，只会难，不会简单。” 老孔原先是夜校的一名政治老师，现在被任命为五四矿务局文化知识考核小组的副组长。 这次夜校的测验由老孔统一把关，按照老孔的脾气性格，不会出特别简单的问题。 “叮铃铃——” 进考场的铃响了。 宋棠捏紧小拳头给她爸妈加油，“爸妈，认真看题，好好写字，等考完了，我带你们去省城。” 她之前跟她爸妈说文艺汇演完了去省城玩，但后来事情太多就耽搁了。 宋棠想的是，等考完试她就带着她爸妈去省城，一块看看省城大学长什么样，好让她爸妈目标更加明确。 李楠亲了宋棠一口，“真是妈的好闺女，妈一定好好考！” 大家看到这一幕，觉得这一家三口真腻歪，就是考个试而已，弄的跟好几年见不着了一样。 宋棠站在外头看着她爸妈进了考场，背影一点一点缩小，直到看不见，她才转身离开，迈着小短腿往家里走去。 第81章 小苏拿到数学试卷后, 心态有点崩了。 密密麻麻的题目铺满了四页，这计算量，两个小时的时间根本做不完。 但这是考试, 只能硬着头皮做，但刚开始计算, 就发现自己第一个题目算出的结果选项里没有。 小苏有点抓狂。 不光小苏抓狂, 考场上一半以上的人都慌了。 这题目不仅多，而且还难，出题的人真是不让他们活命啊！ 一时之间叹气声此起彼伏。 宋成和李楠心态向来好, 两人拿到试卷后, 惊讶了一秒，就开始做题, 会的就做, 不会的就空, 剩下的编一编，他们的目标是争取会的全对。 投入到计算中去，时间过的飞快。 宋成算完最后一个题目, 伸了个懒腰, 又把腿换了个姿势，主要是考场的桌子太小了，他两条长腿憋屈的在桌子底下, 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监考老师提醒道：“还有二十分钟时间, 大家抓紧做。” 有些做的慢的人这时候才刚翻页呢, 意思是还有第三页和第四页没有做, 顿时脑门上出汗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测验, 但大家都很认真, 因为这个测验的名次基本上就决定了哪些人能获得推荐资格。 因为优秀的人就那些，即便再考一次，名次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宋成虽然做的快，但前面有很多题目空着。 他翻过试卷，从第一页开始，把草稿纸折出空白的一面，开始计算这些空着的题目。 很快，二十分钟过去了。 交卷的时候，他虽然还剩下半面没来得及算，但并不着急，因为他已经把自己会的全做上了。 李楠也是。 不过她会做的题多，所以用的时间长，最后只剩下七八分钟，她把拿不准的题目编了个看着像正确答案的答案，编完之后，看时间还剩下一些，又把不会的编了编。 试卷收完。 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之声。 “这题是人做的吗？我看比高考题都难！” 有人赞同的说道，“算的我手都酸了，你说咱们最后的考核不会是这种难度吧，那真是要命了。” “大家别说了，下面还得考理综，我有预感，比数学还难。” 这话一说，大家也不讨论了，赶快回到位置上，复习一下公式，能多记一个是一个。 但也有些人直接摆烂了，坐在座位上，两眼发呆，心说：数学考砸了，已经没心情准备下面的考试了。 宋成去找李楠，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你总结的公式呢，我看看。” 李楠从书里抽出一个纸，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公式，催宋成说，“你快点背背。”喝了口水又说，“闺女可说了，考完试就带咱们去省城玩。” 她现在可兴奋了，就盼着最后一场考试快点结束，然后回家睡一觉，早起去省城玩。 “叮铃铃——” 考试铃响了，最后一场开始了。 小苏现在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他拿到试卷后，深呼吸了三次，才开始审题做题，但发现这题目没有那么容易。 好在有了做数学的前车之鉴，所以他没有太慌张，按部就班的一道一道做。 会的就做，不会的就过。 等全部做完后，他心里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不再是做数学时候虚飘飘的状态了。 两个小时转眼就过。 宋成交上试卷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和胳膊，拿着文具去找李楠。 两人虽然疲惫，但精神头很好。 但有很多人两眼呆滞，失魂落魄。 宋成和李楠刚出教室，就看到宋棠咧着嘴朝他们挥手。 小小的人站在人群里，特别明显。 “闺女——” 两人大声叫道，心里感动坏了，顿时觉得世上只有闺女好，有闺女的父母像个宝！ 宋成抱起宋棠来，掂了掂说道，“再过几年，我就抱不动了。” 宋棠噘了下嘴巴。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到宋成嘴里，“爸，你尝尝。”然后又往李楠嘴里塞了一块，“郑越给我的。” 第67节 “哎呦，好滑溜啊。”宋成朴素的形容道。 宋棠自己也吃了一个，“爸，这不叫滑溜，叫丝滑。”她忍不住想到了一个广告，如果把丝滑换成滑溜……xx纵享丝滑变成xx纵享滑溜？ “我觉得都一个意思。”宋成说，“爸去省城了给你买。” 宋棠咯咯笑了，“不过爸，我觉得你该洗澡了。” 宋成闻了闻身上，是有一股味，虽然不重，但确实该洗澡了。 矿里有大澡堂，职工去不用澡票，但这时候赶上下班，人应该很多。 宋成回家后收拾上东西，趿拉着拖鞋，双手端着一个红色的搪瓷脸盆就去澡堂了。 李楠看桌子上还有一盒巧克力，问宋棠，“这些都是郑越那孩子送来的？”这也太多了，巧克力可不是普通家庭能吃的起的。 宋棠点点头，对李楠说，“我没要，是郑越给我的，他说你和爸在准备考试，消耗能量肯定多，吃巧克力可以补充能量。” 李楠点了下宋棠的额头，“这么多巧克力，得多少钱啊，闺女啊，你也不让让，就直接拿……” 宋棠吐了下舌头，“是他要给我的嘛。” 李楠语重心长道，“闺女，妈得教你点人情世故了。” 宋棠立马端端正正坐好。 李楠现场教学，一人分饰两角，一个送东西的，一个收东西的。 送东西的说道，“这是给你的，你必须收下，不收下就是不给我面子”，收东西的说道，“可东西太贵了，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送东西的继续说，“听我的，赶快收下东西，不然我就生气了”，而收东西的说道，“不行不行，这东西我不能收”。 宋棠看的目瞪口呆。 十个回合下来，送东西的终于把东西送出去了，而收东西的也终于把东西收下了。 李楠叉着腰，“闺女，看会了吗？妈这人情世故，是不是值得学习。” 宋棠，“……” 这人情世故，可不算世故，得是事故。 最后两人决定给郑越送点东西去，方便以后有来有往。 第82章 母女俩翻箱倒柜, 发现家里头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李楠跟宋棠商量，“我看咱们请郑越到家里吃顿饭吧。” 宋棠想了想, 觉得可行，“那我去叫他。” 她一路小跑着去找郑越。 “郑越, 你在吗？” 郑越给宋棠打开门, 惊喜的看着宋棠，“你不是接你爸妈了吗？” 宋棠咧嘴道，“接回来了, 你晚上有空吗？我爸妈想请你吃个饭, 谢谢你给的巧克力。” 郑越愣了一下，“你爸妈请我吃饭？” 宋棠点头, 她上去拉郑越, “走吧, 去我家吃饭。” 郑越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的衣服，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我这样穿可以吗？” 宋棠不知道郑越在意这个做什么, 便往郑越身上看去, 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没有问题。” 郑越放下心来, 又说，“我空手去不太好吧。” 宋棠一把抓住郑越的手, “不用想太多, 我爸妈人都很好的, 你只要带上嘴就行了。” 郑越最后拿了一罐肉酱。 他反握着宋棠的手, “你爸妈做的什么菜？” 宋棠挠了挠头, “……好像还没做。” 郑越，“……” 等他到宋家院子的时候，李楠热情的招待道，“来，快点到家里坐，闺女，给人家郑越冲点麦乳精。” 郑越乖巧道，“不用了婶子，我喝水就行。” 李楠摆手，“这咋行呢，听婶子的，喝麦乳精，这个好喝。” 宋棠给郑越冲上麦乳精，“我们全家人都喜欢喝，你尝尝，甜滋滋的。” 郑越抿了一小口，“是，挺甜的。”他以前没觉得麦乳精有多么好喝，可现在他觉得特别好喝。 宋棠小口小口喝着麦乳精，“我们家有点挤，你别介意。” 宋家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每个屋空间都很小。 没有沙发也没有茶几，一进屋就一张桌子，吃饭，办公都在这里，桌子旁边是一个衣柜，一家人的衣服都在里面。 郑越看着宋棠，“不介意。” 他指着墙上的字条问宋棠，“这些……都是你写的？” 只见桌子前面的墙上，贴着好多字条。 上面写着：“功不唐捐，玉汝于成”“全力以赴，用勤奋改变命运”“贵有恒何必三更眠五更起，最无益只怕一日曝十日寒”“……” 宋棠点头说，“对，为了激励我爸妈。” 她骄傲的说道，“我爸妈虽然没怎么上高中，但经过这么多天的学习，进步可快了，我相信我爸妈绝对能通过考核，然后考上一个好大学。” 李楠正好回屋拿东西，听到宋棠这话，她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像今天考试的疲惫全没了，不过嘴上说道，“闺女，你也别夸的太过，我和你爸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宋棠一脸认真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和爸是我的骄傲！” 李楠这下乐不可支的去厨房做饭了。 宋棠看李楠走了，对郑越传授自己的“育父母经”：“坚决不能对父母采取打击式的教育，而是要采取鼓励式的教育，少否定，多肯定，这样才会增加他们的信心，有动力继续学习，而不是打击父母的热情，让他们觉得自己不是最好的，不配得到最好的，这样不利于父母的成长，也不利于父母的学习。” 她又说，”即便我爸妈最后没有考好，那我也不会不爱他们。” 郑越看着宋棠的眼睛说，“你爸妈有你真幸福。” 宋棠晃了晃脑袋，“我有我爸妈也很幸福。”虽然她爸妈并不是最优秀的，但在她眼里，他们是最好的。 民主，开放，自由，不会觉得她一个小孩的话不重要，而是把她当作一个平等的个体，尊重她的想法，尊重她的意见。 有这样的父母很棒！ 宋成从外面回来了。 十几分钟前，他洗完澡回来，李楠吩咐他去饭店买点硬菜，好招待郑越，他头发还没干的就骑着自行车去了饭店。 他提着饭盒道，“我买了酱油鸭，麻辣鸡爪，还有小酥鱼。” 宋棠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爸，你买了这么多！好香啊！” 她迈着小短腿去拿盘子。 郑越礼貌的叫道，“叔叔好。” 宋成点了下头，“快坐下，你的巧克力我吃了，特别滑溜……叫啥来着，顺滑是不是，闺女？” 宋棠把盘子端过来，“爸，人家叫丝滑。” 宋成拍了下脑袋，“嘿，都是今天下午考试给我考晕了，这回记住了，丝滑！” 郑越羡慕的看着宋棠和宋成的互动，这样的家庭真好。 宋棠边把鸡爪盛到盘子里边对郑越说，“你帮忙去拿个盘子。” 宋成拿毛巾擦了一把脸，“闺女，你咋支使客人拿盘子呢。” 没等宋棠讲话，郑越就说，“没事儿的，叔叔。” 宋成笑着夸道，“这孩子真乖。” 宋棠指挥宋成，“爸，你去厨房看看妈的馒头蒸好了没？”这都蒸了快二十分钟了。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桌子上有酱油鸭，麻辣鸡爪，小酥鱼，馒头，还有郑越带来的肉酱。 李楠说道，“等了这么长时间都饿了吧，快吃。” 宋棠给郑越夹了个鸡爪，“尝尝这个，特别好吃。”鸡爪不知道用什么酱腌的，特别入味，虽然是麻辣的，但辣味不呛喉咙。 她一手啃着馒头，一手啃着鸡爪，吃的津津有味。 太满足了。 从她爸妈备战以来，一家人就没怎么去过饭店，都是在食堂解决的，食堂的菜就那么几样，她早吃腻了。 看着宋棠狼吞虎咽的样子，宋成说，“闺女，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宋棠咧嘴道，“好吃！” 见旁边郑越拿着筷子吃鸡爪，她教学道，“用手抓着吃，这样带劲儿。” 郑越见状，也学着宋棠的样子，一手拿着鸡爪啃，又香又辣，眼睛亮晶晶的说，“是挺好吃的。”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宋棠提议道，“咱们碰个杯。” 李楠积极响应道，“好啊！” 四个人同时举杯碰了一下，宋棠弯着眼睛说道，“祝我爸爸和妈妈学业有成，祝郑越同学永远快乐！” 第83章 去省城只能坐火车。 一家三口一大早就去火车站等着, 他们要坐最早的那一站。 宋棠被宋成抱在怀里，人还没有睡醒。 李楠挎着篮子，里面放着一家人的早饭和午饭, 有昨天剩下的馒头和小酥鱼，还有郑越带来的肉酱。 人越来越多了, 有年轻漂亮的姑娘, 也有驼背的老太太，有夹着包看着很体面的小伙子，也有露着膀子看着不好惹的大汉。 第68节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鸣笛, 火车来了。 “大家排好队, 一个一个上——” 但这话根本不管用，大家一窝蜂的涌上来, 生怕占不到一个好座位。 宋成和李楠因为来的早, 占据了有利位置, 车一来，两人就冲上去了。 这时候宋棠醒了，她打了个哈欠, 揉了揉眼睛, 迷茫的看着周围，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们坐上车了？” 李楠问宋棠, “饿不饿？饿的话跟妈说。” 宋棠揉了揉肚子感受了一下，摇头说道, “不饿, 想喝水。”她昨晚吃了好多, 所以没觉得饿, 只是嘴巴有点干。 李楠从背包一侧拿出水来, 又递给宋成一块厚实的饼，接着把肉酱罐头打开，让宋成就着肉酱吃饼。 车开启后，宋成迷糊了一小觉。 睡醒后刚一抬眼，恰巧发现不远处有个瘦小的男人在拿着刀片划别人的包。 车厢里头很乱，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宋成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提醒宋棠和李楠注意那个小偷。 小偷动作特别迅速，眨眼工夫就到手了。 他偷完东西假装无事地走过来，就在这时，宋棠叫住他，“叔叔。” 小偷大惊，这小姑娘叫住自己干嘛？莫非看到自己偷东西了？但如果看到自己偷东西不应该大喊大叫吗？ 片刻之间，他心里就想了许多。 与此同时，宋成和李楠震惊坏了。 他们闺女这是要干啥？！ 李楠下意识的护住宋棠，生怕小偷要干什么。 “叔叔，是我认错人了。”宋棠眨着眼睛说。 小偷放下心来，原来是认错人了，吓死他了，于是呼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十五次在这趟火车上偷东西，无论是事前，事中，还是事后他都非常有把握，在他看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就在小偷刚走不远的时候，宋棠突然叫道，“有小偷！” 小偷有些迷茫。 他虽然偷了钱，但没有偷那个小姑娘的钱，所以问心无愧，没有把这个当回事，直到听到，“黑色帽子，棕色外套，绿色裤子，大家帮忙抓住他，他是小偷！” 这么明显的提示，直接报他身份证得了！ 小偷低声咒骂，这小兔崽子！ 倒霉的是，这时候再跑已经来不及了！ 瞬间功夫，小偷就被四个男人制服住了。 左边和右边两个人抓着他的胳膊和手，后边一个人死死抱着他的腰，还有一个人在前面，仔细检查着他身上的东西。 他狠狠地瞪着宋棠，这个丫头片子，气死他了！ 宋成把宋棠护在身后，眼睛盯着小偷。 “我没有偷钱。”头一次尝到冤枉滋味的小偷吼道。 宋棠双手抱胸，无情道，“哪一个小偷会说自己是小偷！” 她又朝车厢里的人喊去，“现在，请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钱财。” 听到宋棠这么一说，大家不再看热闹了，纷纷检查起自己的钱包来，看看有没有少。 一个斯文的年轻人突然大声叫道，“我的少了！我的少了！”急得满脑袋是汗。 他便是小偷之前偷的那个人。 也有一些浑水摸鱼的人，比如这位烫头发的大姐，故意说道，“我的也少了。” 宋棠并没有马上表态，等大家说完后，她指着年轻人包上划开的口子说，“被偷的人有刀片的痕迹——” 想占便宜的大娘脸又红又黑，骂骂咧咧回了座位。 小偷现在感觉脑门突突的，那小孩哪是认错人了，分明是故意叫住他，为了记住他的样子。 他转了转眼珠，想找机会逃跑，无奈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钱都找到了！”搜小偷身的男人说道。 斯文的年轻人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着急的赶过来，“我数了好几遍，少了四十块钱。” 四十块钱放在这个年代，数额真不小。 搜小偷身的男人数出四十块钱给年轻人，嘱咐道，“以后注意着点，要不是这位小姑娘机警，小偷早就跑没影了！” “哎哎哎。”年轻人连忙点头，这可是他妈给他挨家挨户借的上学钱。 他走到宋棠跟前，“小姑娘，多亏了你啊，不然我这钱就没了！”没了这钱，他就交不了学费，学校想通融也没办法了。 学校有规定，交不够学费的人一律取消学籍。 说着，他拿出两块钱给宋棠，“拿着，这是哥哥感谢你的。” 他虽然舍不得这两块钱，但如果不是人家小姑娘发现了小偷，那他这四十块钱可就全没了。 所以两块钱结个善缘，他觉得值。 宋棠立马摆摆手，“这可不行，老师教给我们，无功不受禄，不能随意拿别人的钱。” 年轻人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觉得宋棠真诚可爱，原本还有点舍不得的，现在立马舍得了，“你们老师教的对，但你现在有功劳，受得住，听哥哥的，把钱拿着，不然哥哥就不高兴了。” 宋棠想起了李楠教的人情世故，立即道，“哥哥别不高兴，我这就拿着。” 说着放在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搜小偷身的男人过来问宋棠，“小姑娘，你是不是也被偷了，小偷身上还有五块钱，来给你，拿好了。” 小偷：“！” 啥情况？ 他可没偷那丫头片子的钱！ 那五块钱是他的！ 他现在想吃了宋棠的心都有！ 被塞了钱的宋棠，“！” 啥情况？ 她没被偷钱啊？ 难道是她长了一张被偷钱的脸！ 宋棠刚想说点什么，搜小偷身的男人转身就走了。 她看着手里的五块钱，这就是好人有好报？ 宋棠朝火车上的服务员挥手，“姐姐，我想点餐。” 她本来打算吃李楠带的午饭，但白得了这么些钱，不好好犒劳一下机智的自己说不过去。她选了一个实惠的白菜肉沫餐，“姐姐，这个，三份，两份不要米饭。” “好的！”因为买的人很少，服务员很热情。 宋棠指了下年轻人的方向，“姐姐，有米饭的那份给他。” 第84章 斯文的年轻人叫郭学良, 是省城大学72级的学生，去年入学。 他是被公社推荐去上大学的，家里都是光荣的贫民。 但这意味着没钱。 省城大学每学期的学费是三十块钱, 郭学良上学期学费只交了二十块钱，下学期的还没交, 所以他才坐车回家, 凑够了四十块钱，想把两个学期的学费都交上，不然学校就取消他的学籍了。 只是没想到坐车回学校的路上, 发生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他妈挨家挨户给他借的四十块钱差点就被偷了！ 好在那个小姑娘机灵，发现了小偷。 郭学良吃着白菜肉沫餐, 心里暖呼呼的, 他妈说的对, 这世界上好人多。 正巧听到小姑娘说要去省城大学看看，他说道，“学校有门卫, 除了学生和教职工外, 其他人不能随意进入。” 宋棠“啊”了一声。 她仰头看着郭学良，“哥哥，你是省城大学的学生吗？” 郭学良点了下头, “你们去省城大学做什么？”问出口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合适。 宋棠却不在意，跟郭学良说道, “我爸妈准备考省城大学, 想过来看一看。” 郭学良惊讶了一下, 同时也表示佩服。 他说道：“如果你们不介意, 我可以带你们去省城大学, 只不过你们要假装是我的亲戚，不然门卫不会让你们进去。 前些年学校是可以随意进入的，但后来发生了一起学生遇袭事件，所以现在实行严格的门卫制度。 宋棠高兴的说道，”那太好了，谢谢你哥哥。” 省城大学民国建校，里面的建筑都很古旧，几个人步行在绿荫小道上，宋棠摇头晃脑看着什么都新奇。 郭学良给宋成和李楠介绍道：“左右两边是教学楼，大家在这里上课，中间是小花园，很多同学在这里背书，再往前走走，左边是食堂，后面是操场……” 宋成望着周围的景色，顿时想明白了为啥大家都觉得上大学好。 他一开始努力备战，主要是因为他闺女想让他上大学，但现在，看到学校里优美的环境，安静的氛围，还有大学生们脸上的活力，他产生了一种一定要考到省城大学的想法。 他闺女说的对，平台很重要。 矿务局是一个平台，革委会是一个平台，大学也是一个平台。 宋成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第69节 他对郭学良说，“小郭，你先回宿舍，把包放下。” 郭学良怕怠慢了宋成他们，行李一直背在身上没放下。 李楠也说道，“是啊，我们几个自己逛逛，你先忙你的。” 从和小郭接触以来，她发现这个年轻人特别实诚，也特别厚道。 郭学良推了推眼镜，笑着说道，“没事儿，我宿舍在食堂旁边，就是这条路，往前再走走就到了。” 这时候前面来了几个人，看穿着打扮就知道家庭条件很好。 一个看着挺傲气的男同学说，“我们班优等生凑够钱回来了？我看你啊，还是退学回家种地吧，省城大学不欢迎穷酸的人。” “志诚，怎么说话呢！快点给学良同学道歉。”一个手腕带着上海牌手表的男同学说道。 他叫翁思年，长相并不出众，但气质很好，在人群里很显眼，他含笑对郭学良说，“学良同学，你不要生气，志诚他快言快语，并不是故意的。” 郭学良不自然的笑着点头，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说完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翁思年温和的笑了笑，“学良，如果眼镜不合适，就再配一副，不然对眼睛不好。” 郭学良听到这话后，抹了把嘴，“不要紧，还能用。”样子看着很窘迫。 那个叫“志诚”的年轻人不屑的看了郭学良一眼，一手搭在翁思年肩上说，“翁哥，你看他那穷酸样，能配的起眼镜吗？” 末了，他骂了一句“土老帽”。 郭学良脚不由往后退了退，脸上再也没有一开始进学校时候的开心和欢喜了。 没有进大学以前，他不知道有个词叫土老帽，他只知道这是他能穿的最体面的衣服了。 他想不明白为啥别人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后来发现，是因为他穷，他穿得差，他吃得差，别人总喜欢低看他一眼。 自卑到骨子里的难受，让他一度产生了退学的想法，但一想到他母亲期望他有出息的眼神，公社乡亲们期望他出人头地的眼神，他都忍了下来。 他想着自己努努力，大学毕业后总不会太差。 可现实教他做人。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哪能是一个努力就能弥补的。 眼界，见识…… 别的同学可以就某个问题侃侃而谈，而他连听都没听过，还有他最讨厌的英语课，他每次讲完，底下的同学都会笑成一片，嘲笑他读的英语有土味。 “土”这个字，贯穿了他第一个学期的学习和生活。 宋棠上前，“我们家条件确实配不起眼镜。” 王志诚指着宋棠问郭学良，“这是你妹妹？” 宋棠朝王志诚说，“但我们不是穷酸样！” 王志诚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棠，“这还不算穷酸样？” 宋棠紧紧盯着王志诚，“我们是穿的不如你好，用的不如你好，吃的不如你好，但我们行得正坐得直！我们知道什么叫尊重，什么叫品行，什么叫素质，什么叫不欺负同学！” 王志诚被吓了一跳。 宋棠却不放过王志诚，“我们也不是土老帽，农村条件是不如城市条件好，我们是没有见识过很多东西，但我们为我们的身份骄傲！农民是我们党执政的基础，在革命改革和建设时期都做出了突出贡献！你堂堂一个大学生，竟然不如我一个小孩明事理，我看该收拾铺盖回家的人是你！” 王志诚平日里仗着家里有革委会的人，在学校里横着走，没有人敢反驳他，如今被一个小孩指着鼻子骂，一时之间上嘴皮和下嘴皮跟粘住了一样，张不开口了。 翁思年皱眉看着宋棠，“小姑娘，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吧，我们大家都是同学——” 宋棠直接打断这人，“好，是同学，那你帮我哥哥配一副眼镜吧。” 翁思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小孩，顿时脸气的通红，气质全无，手指着宋棠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85章 “哥哥, 穷一点，穿得差一点，一点也不丢人！”宋棠对郭学良说, “别人瞧不起的眼光确实很讨厌，但我们不能用他们对待我们的眼光对待自己, 我们要做的只有一点, 就是自己要看得起自己！” 郭学良眼镜上已经有雾气了。 他上一学期一直在为这件事情烦恼，别人嫌弃他的样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以为一切错在他太穷。 他以为只要不穷了，别人就会看得起他。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 看不起自己的一直是自己, 而不是别人。 郭学良拿掉眼镜，抹了抹眼角的泪, 确实是他自己看低了自己, 因为家庭条件, 他总是觉得自己矮别人一头。 宋棠仰头看向宋成，“爸，你说别人为什么会喜欢看不起别人呢, 有钱, 有权，有学问，有地位之后, 就会高高在上吗？” 她去拉了拉宋成的手，“我想让你升职, 想让你考大学, 想让你有钱, 并不是想让你成为那样的人。” 宋成把宋棠抱在怀里, “闺女, 爸给你保证，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郭学良重新戴上眼镜望向宋成和宋棠的互动。 大概只有这样的父母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吧。 宿舍楼外观很破旧，里面还好点，一个房间有八个床位，上下铺。 “我睡在这里。” 郭学良给宋棠他们指了指，然后动作麻溜的把行李收拾好，继续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跟宋成李楠说，“学校里会发铺盖，但得交钱，如果想省下这笔钱，可以自己带铺盖。” 李楠点头，问郭学良，“学校会发补贴吗？” 郭学良回答：“会，一个月十五块钱，吃饭，买生活用品和学习资料，省着点足够用。” 李楠惊讶的说道，“这么多，都赶得上我之前工作的工资了。” 她在后勤部的时候，工资二十出头，没成想大学里头，不用干活，就给发钱，她觉得当大学生真好。 李楠对备战高考更加热情了。 她一定要考到省城大学来，拿补贴。 郭学良又给李楠介绍道，“学校不仅发补贴，还发奖学金，每个学期教务处的老师会根据学生们的日常表现和期末成绩进行综合排名，前5%的学生是一等奖，学校发六十块钱，5%～15%是二等奖，发三十块钱，15%～30%是三等奖，发十块钱。” 李楠瞪大了眼睛。 一个学期差不多四个月，每个月补贴15元，那四个月就是60元，如果期末进了前5%，那就能拿到一等奖学金，等于四个月赚了120块钱，分摊到每个月，就是每月30块钱，这可比她在后勤部拿的工资多！ 这么一算，李楠顿时觉得上学比工作赚钱呀！ 重点是上学还能玩！ 她刚才可在路上看到了，有在小花园里下棋的，拉二胡的，还有在操场上打球的，踢球的…… 郭学良挠了挠头，“不过一等奖学金不好拿。” 学校里，优秀的人非常多，有天赋好的，有努力上进的，有非常有毅力的……他虽然也刻苦学习，也认真听讲，可就是赶不上一些人。 他知道这个叫差距。 就像英语课上，翁思年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虽然用的句式很简单，但在这个背景下，已经非常优秀了，而他才弄懂了音标。 这也是为什么他需要回家拿钱的原因。 因为成绩没有很突出，年级排名16，只能拿三等，十块钱。 但他不气馁。 爬山总是要从山脚下开始的，郭学良打算这个学期拿到二等奖学金，一步一步来，早晚有一个学期，他能拿到一等奖学金。 李楠对郭学良说的一等奖学金不好拿没有概念，她现在单纯被美好的大学生活迷住了眼睛。 心里再一次说道：她一定要考到省城大学，拿奖学金。 郭学良因为没钱，所以对学校里赚钱的途径一清二楚，他继续科普说，“除了补贴和奖学金，还可以给老师干活赚钱。” 大学里面有很多勤工俭学的机会。 其中最好的就是给老师干活，比如助教和助管。 助教好理解，就是帮助老师教学，工资一个月八块，虽然不高，但是工作量小，像课前课后帮老师擦黑板，期末辅助老师批阅试卷，给老师搬东西之类的。 因为轻松，所以很多学生抢破脑袋报名。 僧多粥少，老师自然在报名的学生里选择最优秀的，一般来说，老师会选择有办公室工作经历的。 助管的意思是学生在行政部门、实验室管理部门等协助老师工作，这个工资要比助教高一点，一个月十二块钱，但助管的工作量要比助教多很多，通常情况下，学生只要没课就要去。 郭学良最后总结说，“这两个工作，都不容易抢到。” 反正他两个学期都没有抢到。 李楠自动忽视了郭学良最后一句话，只记住了助教助管的工资，不由感慨道：这大学哪是用来学习的，分明是用来赚钱的！ 宋棠现在特别开心。 她原本为她爸妈的学费和生活费发愁来着，没想到学校补贴这么多，而且还有奖学金。 她朝宋成和李楠说，“爸妈，你们一定要加油考到省城大学来！然后拿奖学金，当助教助管！” 宋成和李楠，“……” 这还没考上呢，他们闺女的小鞭子就挥舞起来了。 但这次两人没有反对，因为确实缺钱。 学费是大头，另外一个是宋棠。 他们两个上学是肯定带着宋棠的，这样一来，花钱的地方就多了，最现实的问题，吃穿住行，每一样都得考虑清楚了才行。 好在是九月份开学，中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准备。 “听闺女的！拿奖学金，当助管助教！”宋成和李楠异口同声道。 郭学良报以善意的一笑，并没有打击宋成和李楠的积极性。 等他们考进来以后，就能感受到这里面有多么卷了。 晚上的时候，四个人一起吃了个饭，宋成掏的钱，没让郭学良付，郭学良心里过意不去，把自己一些学习资料给李楠和宋成拿上了。 第70节 第86章 张玲上班的时候听人说, 上大学要花费不少钱，学费，生活费, 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算这笔账。 如果老四两口子真考上了, 那家里指定要供他们读书, 这样的话，等于大家一起养老四一家三口。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舒服。 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到头来便宜了老四两口子, 这叫什么事？更何况她有自己的孩子, 花费的地方多着呢！ 回到家后，她就跟宋勇撂下话。 “老四两口子上大学的费用我一分钱都不拿。” 宋勇不赞同的说道, “媳妇儿, 老四两口子真要考上了大学, 咱们也跟着沾光啊！以后出去了，就能跟别人说咱们宋家出了两个大学生！而且等老四两口子毕业了，咱们说不定还得找他们帮忙呢！再说了, 老四是我亲兄弟, 我这个当大哥的不帮忙说不过去。” 张玲哼了一声，“你说的这些都太远了，还找他们帮忙？你先弄明白大学要念几年吧, 今天下午，我可听廖婶子说了, 要读整整三年！这意味着咱们要供老四两口子整整三年！人家廖婶子就供她儿子一个, 咱们可是要供两个！” 说着说着, 她更不满意老四两口子考大学的事情了。 “你和老四是亲兄弟没错, 但也有一句话叫亲兄弟明算帐, 咱们可有两个孩子，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两个孩子考虑考虑！” 她两个孩子将来是一定要读大学的。 宋勇被张玲说的哑口无言，不知道拿什么话反驳了。 突然，门口一阵吵闹，宋勇往外看了一眼，是宋成一家三口从省城回来了。 宋家的孩子们都围着宋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省城长什么样？比我们县好吗？” “火车是不是很长，是不是很快？” “你去省城玩什么了？是不是逛动物园了？里面有老虎狮子吗？” “……” 宋棠让大家静静，她一个一个回答完问题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是各种颜色的头绳。 “这是专门给你们带回来的礼物！” 她让大家排好队。 “宋栋一个，我一个，宋桃一个，我一个，宋杏一个，我一个，宋梨一个，我一个，宋梓一个，我一个。” 众人：“……” 宋栋两根手指捏着这根桃红色的头绳，两条眉毛皱起，他要这头绳做什么，他又不扎辫子。 但宋桃还有宋杏宋梨两姐妹高兴坏了。 “这就是省城的头绳啊！我感觉比咱们供销社的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颜色比咱们供销社的多！” 宋桃一个大动作，直接扎在头上了，明天她就可以跟自己的小姐妹炫耀自己扎的是省城的头绳，是宋棠专门给她带回来的。 张玲看着孩子们之间的互动，脸色不由柔和起来。 她没想到宋棠还给她闺女和儿子带了礼物，突然之间，她觉得供老四两口子上学也不是不行。 但转念一想，整整三年呢，不行不行不行。 宋奶奶听见动静，风风火火的从屋里出来，惊讶的看着李楠和宋成，“你们咋回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们要玩两天呢。” 她觉得，按照老四两口子的性子，好不容易请了假去了趟省城，那不得多玩一会儿是一会儿。 李楠开口道，“我们主要去逛了逛省城大学，那里可好了，地方比咱们矿务局都大，有教学楼，办公楼，宿舍楼，食堂，小花园，还有操场。” 大家围着李楠，眼里全是好奇，就连张玲也从屋里出来了。 宋奶奶离李楠最近，她问，“人家大学能让你们进？” 李楠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学校不让进，但我们碰见了个在那上学的学生，他带我们进去的。” 宋桃瞪圆眼睛的说，“四婶儿你真厉害！” 李楠继续说，“而且人家告诉我，学校每个月会给学生发补贴，你们猜一个月多少钱。”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大家猜，猜完之后她再说道，“十五块钱！！” 众人，“！” 宋奶奶惊讶的合不拢嘴，“啥？人家学校每个月白给你十五块钱！” 这是什么冤大头学校？！ 其他人也都惊讶，宋杏和宋梨捏了捏拳头，“我们长大了也要考大学，拿补贴！” 潘莺拍了拍自家俩闺女的头。 张玲震惊的凑到前面来，再三问李楠，“四弟妹，你真没骗我们？学校每个月发十五块钱补贴？” 李楠一脸肯定的对张玲说，“大嫂，真没骗你，人家学生亲口跟我说的，他还说了，学校还会发奖学金，一等奖学金六十块钱，二等奖学金三十块钱，三等奖学金十块钱！” 她这回没让大家猜，直接说了。 这次连宋爷爷都惊讶的张开了口，六十块钱！这也太多了！他问李楠，“老四媳妇，真是六十块钱？” 李楠点头，“是六十块钱，当时我也吓了一跳，但我没听错，真是六十块钱！” 张玲心中太吃惊了，她刚才还为供不供老四两口子读书计较，没成想人家学校又是发补助又是发奖学金，都快赶得上她的工资了。 她是矿里医院的护士长，一个月工资三十五块钱，在矿物局工资水平里算是高的了。 她心里顿时由不舒服变成了酸涩。 不由说道，“那你们考上大学了，等于边玩边拿工资呗。” 李楠捂嘴笑了笑，“大嫂，这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上大学是为了学习的，可不是为了玩的。” 张玲：“……” 看你的表情可不像要去学习的。 宋奶奶现在高兴的脸上的皮都展开了，她亲热的握着李楠的手，“老四媳妇，你再给我们说说，学校里还有啥？” 宋家最高学历就是高中，不知道大学的情况，所以都很好奇。 包括宋业都竖起耳朵认真听李楠说话。 李楠继续讲道，“学校里还能给学生提供工作。” 潘莺不解的问，“是毕业了分配工作嘛？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分配到省城？” 刘燕听到这话，心不由吊了起来，如果真能分配到省城，那工作肯定更好，她有点拿不准让她男人考大学还是留在矿务局里了。 李楠摆了摆手，“不是。” 刘燕呼了一口气，却听李楠说道，“我意思是学校给上学的学生提供岗位，人家学生跟我说，有助教和助管两个工作，都是可以发工资的！助教的工作一个月八块，助管的工作一个月十二块！” 宋奶奶再一次惊讶的合不拢嘴，“啥？学校还会给你们提供岗位，发工资？” 这是什么神仙大学？ 她去问宋成，“老四，你媳妇儿说的都是真的吗？学校给发补贴，奖学金，还有工资？” 宋成点了点头，“是，我媳妇儿说的全是真的，而且学校里还有体育馆，里边有乒乓球室。” 宋奶奶稍微一愣，“……那你可以在学校里打乒乓球了。” 她这个儿子，小时候就喜欢打乒乓球，后来上学了变成了放学后打球，再后来上班了变成了下班后打球。 宋棠挤到前面去，仰头说道，“奶，人家乒乓球社团的人说，打乒乓球比赛赢了的话还会发奖金！” 众人，“！” 宋奶奶松开李楠的手，热情的抓着宋成的手，“老四啊，妈真没给你起错名字。” 但宋志还是不太相信，又问了一遍，“老四，打球赢了真能给发钱？”如果真是这样，那老四得挣多少钱。 要知道矿务局里没有人打的过宋成。 宋成点头道，“人家乒乓球社团的人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他当时还跟社团的人过了两招，对方承诺说九月份宋成去报道的时候去接他。 宋奶奶一手握着李楠，一手握着宋成，“你们好好考！” 宋成给宋奶奶讲了“鸡蛋篮子”理论，“妈，不能光我们努力啊，有个著名的理论说这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所以我看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三哥三嫂也都得努努力，加把劲儿。” 众人，“……” …… 测试的成绩很快出来了，李楠十二，宋成十四，都进了前十五。 宋棠虽然高兴，但没有放松两人的学习，甚至还在之前的基础上，又加了几项任务。 避免行百里者半九十。 她把第一名的试卷借过来，对比她爸妈的试卷反复看了好几遍，在本子上记下了好几个要点，比如数学大题为什么人家能拿满分，而她妈算对了结果却扣了两分，再比如人家政治题答题的逻辑是什么，为什么她爸写的满满当当，却没有人家得的分高。 过了这次测验，还有半个月就是最终的文化课程考核了。 所以时间上很紧张。 宋棠利用下午吃饭的时间，赶快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她把第一名的试卷拿给宋成和李楠看，“爸妈，你们看看人家的卷面，再看看你们的卷面。”又把自己总结的考试要点告诉李楠和宋成，“我们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怎么拿到分，争取会做的全对，全对的不丢分。” 李楠翻了翻试卷，明白了她闺女的意思。 但这几天女工委员会事情太多了，她忙的根本没机会学习，只能趁上班还有下班的空里看看书。 女工委员会去公社考察宣传的工作正在进行中，所以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李楠虽然不用去调研，但要负责和县政府那边的对接工作。 县政府领导班子打算把这个事情做成特色，甚至有要向省政府汇报的打算。 李楠作为中间人，工作量骤增，她不仅要清楚县政府那边的要求，还要维护女工委员会的利益，总之，就是从早忙到晚。 宋棠给李楠捏了捏肩膀，“妈，你现在十二名，只要在原先的基础上，把不该丢的分得到，就能前进四个名次。” 她适当减轻李楠的学习量，“你这个周的任务是把试卷吃透，从题型、答题步骤、答案书写等各个方面进行梳理，再从错题入手，分析一下错误的原因，保证下一次遇到相同类型的题目不出错，最后总结自己考试的经验和教训。” 宋棠为了鼓舞士气，又对李楠说道，“妈，省城大学在向你挥手！” 第71节 说完李楠，接下来是宋成。 “爸，你和妈一样，先把试卷吃透，看看自己的拿分点是什么，失分点是什么，下一次考试要注意的是什么，把这些搞清楚之后，再按部就班的复习四门课程。” 接着宋棠强调了一下语文作文。 “这次的题目是《如何理解为人民服务》，你们看看第一名的试卷，可以模仿他的结构和行文思路写作。” 她爸妈不是写的不好，只是没有精准踩到出题人的意图上。 宋成和李楠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棠最后说道，“我们现在的唯一目标，就是拿分，拿分，再拿分，一举通过矿务局的考核！” 等她爸妈去上夜校后，她给自己冲了杯麦乳精，喝完后，躺在她的小床上，哼着乱七八糟的调子。 宋栋几个孩子往屋里喊道，“宋棠——” 宋棠起来，给他们开门，“咋了？” 宋桃急急火火的说道，“宋棠，我爸妈学习没动力怎么办？我也想让我爸妈跟你爸妈一样考大学，拿补贴和奖学金。” 宋杏和宋梨紧随其后，跟宋棠说道，“是啊是啊，我爸妈学习上也不积极，我爸不上心也就罢了，我妈竟然也对考大学没有啥热情。” 她们妈向来要强，为啥在考大学上一点也不积极呢？ 每次碰到四叔四婶去夜校学习，她们羡慕坏了，为啥别人家的爸妈就知道上进，而她们爸妈却一个比一个不积极。 想到以前四叔和四婶还不如她们爸妈，两人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因素，宋棠。 宋梓最后一个说道，“我爸爸妈妈也是，他们好像对考大学不感兴趣。” 宋棠听明白也看明白了，这是为了父母的学习情况来找她的啊。 她背着小手，“你们都是望父成龙望母成凤秘笈的持有者，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很好，但是每个父母的情况不一样，等我逐一给你们分析一下。” 第87章 每个父母都有自己的选择, 作为孩子，除了要培养父母成材外，还要学会尊重父母的决定。 宋棠先问宋栋和宋桃, “考大学也是有条件的，你们觉得你们爸妈学习能力怎么样, 以前的知识记不记得住, 有没有决心脱产考试。” 宋桃摇了摇头。 嘴上说道：“我爸妈学习上不咋样，但……但我好想有一对当大学生的父母啊，这样跟别人说起来多风光。” 宋棠批评了宋桃这种想法。 “咱们当孩子的, 有吹嘘父母的想法很正常, 但不能用自己的想法绑架父母的选择，你想让你爸妈当大学生, 那你爸妈是不是这样想的呢, 虽然上大学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但这适不适合你爸妈呢？” 宋桃抠了抠手，觉得宋棠说的有道理。 她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父母，父母有自己的生活和选择。 宋棠又说道, “你这么喜欢大学, 何不自己长大了考一个呢。” 宋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棠，“也是哦，我的想法应该由我来实现, 父母没有义务按照我的想法改变他们的选择。” 她模模糊糊明白了什么叫换位思考，就是站在父母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宋桃崇拜的看着宋棠, 最后说道, “我不会再强迫我爸妈上大学了。” 这几天她每天晚上都去骚扰她爸妈, 让她爸妈学习, 导致她爸妈现在看到她就绕道而行。 宋棠说：“我建议你跟你爸妈深入沟通一下, 问一下他们的想法，还记得秘笈的第一条和第二条吗？” 第一条是对待父母一定要有耐心、爱心和细心，第二条是对于父母每一次进步都要给予鼓励、支持和赞美。 “现在再加一条，就是尊重父母的想法，支持父母的选择。” 宋栋还是有点不赞同，他问宋棠说，“如果父母的选择并没有那么好呢？” 上大学与工作，在他看来，肯定是上大学更好，如果他父母错过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宋桃突然之间，又觉得她哥说的很有道理。 宋棠想了想，“我们作为孩子，确实很希望父母能够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但父母除了是我们的父母外，还是他们自己，他们有自己的人生道路，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我们不应该强行干涉他们的选择，当然了，引导也很重要，但引导的前提是尊重他们的想法。” 宋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并不是想让他爸妈考大学，因为他知道他爸妈不是考大学的材料，他之所以问是因为他担心他爸妈落后了。 但听完宋棠说的话，他的担心没有了，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道路和人生轨迹都不一样。 可能有的人跑的比较快，在前面，有的人跑的比较慢，在后面，还有的人跑的不慢不快，在中间。 宋棠问宋杏和宋梨，“你们有什么问题？” 两人摇了摇头，她们和宋桃犯了一样的错误，就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父母，根本没有尊重父母的选择。 从她们妈的表现来看，明显是把精力用在了工作上。 这大概就是她们妈的选择。 两人已经打消了让她们妈考大学的想法，并决定努力践行秘笈上的原则，对父母多一点爱心和耐心，以及对父母多一点鼓励和支持。 宋棠看两姐妹已经没有问题了，便转向宋梓，“你的问题是什么？” 宋梓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爸是有考大学的想法的，而他妈没有，不过他妈一直在让他爸不要考大学。 “我爸妈为了这件事吵了好多次。”他这几天晚上经常听到他爸和他妈吵架的声音。 宋棠想了想，三伯也去测试了，而且成绩很好，排名第十，比她爸妈名次都高，而且人家没怎么拼命复习，因为底子好。 “我建议让你爸去考大学。” 宋棠看着宋梓说，“你爸测试第十，考核正常发挥的话，一定能拿到推荐资格。” 宋梓张大嘴巴看着宋棠，看起来有点震惊。 宋棠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的问，“你这么震惊干啥？” 宋梓挠了挠头，“我以为你会让我爸不要去考试呢。” 他磕磕绊绊道，“我爸比你爸妈考的好，如果我爸不参加的话……你爸妈的名次就能往上一个……” 宋棠摆手道，“你想多了，大家公平竞争，靠能力说话，多少分就是多少分，多少名就是多少名。” 但她有信心她爸妈一定会后来居上。 宋栋顿时对宋棠刮目相看。 在他印象里，宋棠是个爱忽悠人，鬼子点特别多，还喜欢强取豪夺的人，没想到胸襟如此开阔。 “再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你爸占一个名额，其他人就少一个名额，这个账我算不过来？” 宋棠接着对宋梓说，“你爸现在有考大学的意愿，你作为他的孩子，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引导他，让他慢慢坚定自己的想法，不受你妈的干扰，我可跟你说，自己做的决定和其他人帮忙做的决定，产生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她拿宋成和李楠举例子，“就像我爸妈，没去省城之前，虽然用功了，但用功的劲儿不如去了省城以后。”她妈特意写了个“省城大学”的字条，贴在了桌子前面的墙上，提醒自己要加油努力。 宋桃一听省城，眼里不由露出羡慕的目光。“我也好想去省城啊。” 宋棠说道，“等我们在省城安顿好了，你可以去找我玩，我带你逛校园，逛商场，逛动物园……” 宋桃听到宋棠的承诺后，一蹦三尺高，“哇！我要去省城了！” 宋家的孩子都在矿务局长大，只在县里活动，没去过其他地方。 宋杏和宋梨也立马问宋棠，“我们可以去吗？” 宋棠保证道，“你们一起去！我到时候请你们吃饭！去国营饭店！” “好哦好哦！” “太棒了！” “我好开心！” “棠棠你真好！” “……” 大家顿时欢乐起来，没有了一开始的焦虑心情，一个个的都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第88章 郑越去邮局取他爸寄来的东西, 现在的他能够和他爸平静沟通了。 有时候降低对父母的期待，就没有那么多挣扎和难受了。 他打开信封，先数了数多少钱, 之后抽出一张大团结，打算去供销社转一转。 上次去宋棠家喝了麦乳精之后, 他就喜欢上了每天喝一点。 供销社里, 有好几排架子，上面摆着各种东西，搪瓷盆、毛巾、烟、酒、糖…… 他朝老大爷说, “拿一罐麦乳精。” 老大爷认识这孩子, 经常来买东西，出手大方, 而且花起钱来不心疼。 “麦乳精是好东西啊。”老大爷从架子上拿下来递给郑越。 郑越交完钱, 问老大爷, “有罐头吗？” 老大爷说指着左边架子上的一排玻璃罐，“有罐头！橘子的，黄桃的, 山楂的, 你想要什么味的？” 郑越想了想，“橘子的。” 老大爷把罐头给郑越，“拿好了, 一个两块钱。” 两块钱不便宜，价格上都快比得上麦乳精了。 回到家, 他先把鞋换下来, 然后给自己冲了一杯麦乳精, 之后才开始看他爸给他写的信。 开头是正常的问候, 问他适不适应矿务局的生活, 天气情况如何，需不需要换衣服，如果需要的话，下次寄点衣服来。 然后说了首都的情况，最后欣慰他的变化，以及表达对他的思念之情。 郑越快速看完了信件，他把信放到一个铁盒子里，铁盒子里面还有三封信，都是他爸给他写的。 第72节 他抿了口麦乳精，开始给他爸回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一句写他生活一切正常，一句写希望他爸努力工作（把他后妈晾在家里），最后一句写不用担心他。 郑越写完后，把信放在一旁，等上面的字迹干了。 “郑越——” 宋棠提着桶，站在外头朝里面喊去。 “来了来了——” 郑越把信收好，带上橘子罐头，去和宋棠汇合。 他们今天约了抓鱼。 在宋棠的带领下，郑越已经学会了爬树、捉迷藏、翻花绳……好多游戏，不过郑越和大家活蹦乱跳的样子不一个画风。 矿务局后山有条小溪，平时水很浅，不过夏天水位上涨，现在水深到膝盖那里。 郑越找了快干净的石头坐下，带着暖意的风吹过，他上身的短袖衬衣被吹的呼呼作响。 宋棠一把拉出郑越，“别休息了，快抓鱼，抓完鱼熬汤给我爸妈补脑。” …… 晚上。 宋棠在给她爸踩背，小脚丫在宋成的背上挪来挪去。 宋成这几天突然开始腰酸背痛起来，他觉得都是工作和学习导致的，工作坐办公室，屁股沾到椅子上就很难起来了，晚上回到家还要学习，他感觉一天都在桌子前和椅子上度过了。 “再往左边一点点。” 宋棠往左边挪了挪，接着用脚使劲儿踩了踩，“爸，这个力度行吗？” 宋成对宋棠说，“你看你爸我，为了你，付出多少，现在腰酸背痛，你以后可得好好孝顺我。” 宋棠小嘴跟抹了蜜的一样保证道，“你可是我亲爸，我不孝顺你孝顺谁？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给你买穿的，买吃的，买用的……“ 宋成把头枕在自己的手上，听着宋棠的话，嘴角不由翘了翘。 “这还差不多。”有小棉袄的样了。 就在这样欢乐的时光中，矿务局推荐资格的考核来临了。 小苏已经连续好几天失眠了，甚至着急上火导致脸上长了好几个痘。 加上天气变热，他有时候学习效率特别低下，看书都看不进去了，心里全是担心自己考核没过怎么办。 上次测试他取得了第十三名的成绩，是有资格拿到推荐名额的。 但现在他有点不确定了，一来他复习上没有别人用功，所以他总觉得自己名次会被别人挤下来，二来他太紧张了，老是害怕自己考试的时候大脑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尤其是前面两场考试，政治和语文，都是考验记忆力的。 不光小苏这样，其他人也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问题。 只有宋棠一家人，吃吃喝喝睡睡，好像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不过这让老宋家其他人心里没底了。 “老四两口子这样能行吗？我看其他备考的人都学到凌晨两点。”潘莺说道。 她不是不相信老四两口子，而是对比其他人的状态，感觉老四两口子没怎么用功。 宋志摇了摇头，“我四弟上学那会儿就不行，学习坐不住，虽然上次测验进了前十五，但考核的话，我看悬。” 在他看来，老宋家唯一有学习天赋的是老三。 大房也在嘀咕这个事。 宋勇跟张玲商量，“你说咱们用给老四买点东西吗？” 张玲把家里的厚衣服全部收起来说，“我看算了吧，妈现在一天一个鸡蛋喂着老四两口子，用不上咱们。” 宋勇想了想，“也是。” 家里为了支持宋成和李楠的考试，临考前一个周，一天一个鸡蛋，要知道宋奶奶在吃食上可抠了，现在拿出鸡蛋让宋成和李楠吃，一看就是下了血本。 感觉如果宋成和李楠没通过考核，宋奶奶能让他们两个把鸡蛋全吐出来。 宋奶奶现在时不时就往宋成李楠屋里看，为了确定两人有没有学习，对不对得起她的鸡蛋。 给家里的氛围增添了几分严肃。 考核那天，宋棠早早起来，给宋成和李楠买了油条和豆浆。 “爸妈，放轻松，不管考成什么样，你们都是我爸妈。” 李楠胸有成竹的说，“闺女放心，我们一定能通过考核。” 宋棠立马给她妈竖了个大拇指。 另一边，在宋梓的努力下，宋业也确定了考大学的想法，不过由于他复习的比较晚，到现在还有些东西没有看，所以现在一边吃饭一边看书。 宋梓在旁边陪着他爸，希望能给他爸一点力量。 他见宋业嘴上起皮了，于是问道，“爸，你喝水吗，我给你倒。” 宋业复习的时候喜欢自己一个人，他皱了下眉对宋梓说，“你自己去玩吧，别打扰我看书。” 宋梓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嘴上还想说句加油，但看到他爸不耐烦的样子，他乖乖的出去了。 第89章 第一场是政治。 宋业拿到试卷后直接傻眼了。 他因为对这门课程很有信心, 所以就潦草的翻了一下课本，把力气全部花到了数学和理综上，但试卷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课本上的基础知识, 只要好好背了课本，拿个九十分不成问题, 而他却没好好准备。 顿时, 他脑门上就有汗了，心里慌得不行。 早知道考基础知识，他就把课本背一遍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宋业余光瞄了一下左边和右边的人, 都是奋笔疾书，好像要把肚子里东西全部写到试卷上一样。 而他却是另外一种状态。 这个题有点印象, 那个题也有点印象, 但是问他具体点, 比如是重要举措还是关键举措，他拿不准了，感觉哪一个都行。 宋业有点烦躁的挠了挠头, 决定先把最后一个大题写了。 政治的最后一道大题, 向来是考大家的评议能力，要求至少500个字，宋业有写稿子的功底, 所以花了十几分钟时间就写好了。 他检查了一遍，开始从头做起。 小苏擦了擦手心的汗, 这不是紧张的, 这是写字写的。 他没想到这次的题目这么简单, 全都是基础题, 只要好好背了就能答上来, 不过有几个空他拿不准，但这不影响他拿九十分以上。 上一次政治他考了八十一，主要原因是他不知道怎么答，有时候答了这点，漏了那点，分都扣没了。 而这一次他有信心自己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宋成和李楠跟小苏一个感觉，认为这次题目比上一次简单。 试卷上考的都是课本上的原话，只要背过课本的人都能答上 他们推测，政治可能拉不开分数，因为基础题的占比太大了，即便有人最后一个大题答的不好，分数也不会很差。 宋成和李楠每早都有晨读任务，从上一次考试到现在，两人已经过了两遍课本，所以对这些知识点烂熟于心，读完题目就能立马知道答案，根本不需要思考。 很快，两人就完成了试卷。 但都没有提前交卷，而是认认真真翻到试卷第一页，从头开始检查。 他们闺女可说了，题目越简单越要谨慎。 打铃，交卷。 考场上的人看着都挺高兴的，觉得他们自己答的不错，能拿个好分数，当然了，也有像宋业一样后悔没好好看课本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因为是考核，所以时间安排是考两天，半天一门。 所以大家考完后都回家了。 宋奶奶在宋棠的说服下，杀了只老母鸡，给家里的三位考生补营养。 三个人一到家，宋奶奶就上前问道，“考的咋样？难不难？”不然白瞎她一天一个鸡蛋喂着。 宋成拍了拍胸膛，“妈，你放心吧，九十分没问题。” ”九十分？你没唬我吧！”宋奶奶觉得宋成说大话，上次政治最高分才九十一，老四咋可能考九十呢，她不信。 与此同时，宋棠从屋里冲出来，像一个小炮弹一样。 “爸！九十分以上！你太厉害了，我为你感到骄傲！” 宋奶奶，“……”这……说的就跟成绩出来了一样。 宋成一把抱住宋棠，瞥了眼宋奶奶，“还是闺女好——” 宋奶奶，“……” 她去拉宋业的手，问道：“老三，你跟我说实话，题难不难，老四是不是在吹牛？” “题不难。” 宋奶奶立马高兴坏了，她看着宋业，“不难好，老四都能考九十了，老三你是不是能考一百？” 宋业，“……” 一百分？不可能，说实在的，九十分都有点悬，除了最后一个大题他有把握外，其他题目都模棱两可。 但面对宋奶奶希冀的目光，他最终也没有把实话告诉宋奶奶。 只说了一句，“或许吧。” 宋奶奶拍了拍宋业的手背，高兴的说道，“啥叫或许吧，我看是一定。” 老三从小成绩就好，和宋家其他兄弟不一样，知道自己学，宋奶奶觉得老三这么说肯定是因为谦虚。 她回屋对宋成说，“老四，你多向你三哥学学，谦虚，低调，能考一百分也不说出来，哪像你，一个九十就沾沾自喜了。” 第73节 宋成眼神有一瞬间暗淡，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转移话题，“妈，你这鸡汤炖的够香。” 宋奶奶扬了扬下巴，“那自然是，炖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这里面还放了白萝卜和香菇，去去油。” 她对宋成李楠还有宋业说，“你们仨可是我们老宋家未来的大学生，快点尝尝。” 宋棠小口喝了勺汤，滋味特别的浓郁。 宋成把碗里的鸡翅膀夹给李楠，“你爱吃的鸡翅子。”又提醒宋棠说，“小心骨头，慢点吃。” 下午两点半考试。 天气一热，人就容易打盹儿，为了防止她爸妈起晚了，宋棠一直没睡，到两点的时候，她去叫她爸妈起床。 宋成洗了把脸，对宋棠说，“闺女，你别去送我和你妈了，躺到床上睡一会儿。” 宋棠打了个哈欠，摇头说，“我把你和妈送到考场外面再回来睡觉。” 宋成拧不过宋棠，最后答应了。 语文考试难度加大了，尤其是最后的作文，竟然是根据一段文字，写感想。 宋成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才提取了一个主题，因为没有草稿纸，他在心中打了个草稿，把各部分都想明白了才动笔。 这是他当秘书之后养成的习惯。 因为有一次他没吃透文件，写出来的东西偏离核心观点，姜轶非常严肃的批评了他，让他先搞清楚再动笔，不然就是白费力气，自此以后，他看文件看稿子的时候都特别仔细，一段话恨不得读个五六遍，来回细品，仔细琢磨，后来姜轶就没有说过他了。 他刚要下笔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他闺女让他看的那篇测试第一的作文。 这作文和写稿子还不太一样。 宋成按照作文的方式调整了下心中的草稿，才往答题纸上写。 他闺女说了，考试的目的在于得分，而不是写的好不好。 很快，两天紧张的考试就过去了。 第90章 宋成和李楠考完试, 准备去矿里的澡堂好好洗个澡。 宋棠因为没事儿干，也跟着去了。 澡堂是水泥地，门口有一个换衣服的地方, 拐进去，就是洗澡堂子。 宋棠第一次来澡堂洗澡的时候还有点害羞, 但现在能边脱衣服边跟她妈聊天。 “妈, 待会儿我给你搓背。” 李楠把东西锁好，领着宋棠进去。 洗澡堂子里面热气腾腾，淋浴头冒着哗哗哗的水流, 但淋浴头底下几乎都有人, 老太太，小媳妇, 还有年轻的姑娘…… 母女俩瞧了好久, 才找到一个没有人的淋浴头。 李楠试了试水, 刚准备洗，就听见旁边一个姐妹高兴的朝她打招呼。 “楠姐，来洗澡啊！”说话的人是女工委员会的胡兰头, 她探出一个脑袋想和李楠聊天, “你考完试了？考的怎么样？” 李楠被最后一场理化综合掏空了身体，一点都不想说话，只想安安静静的洗个澡。 她糊弄道, “考完了，考的还行。” 胡兰头哦了一声, 一边搓胳膊一边说, “楠姐, 不瞒你说, 女工委员会里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了, 有眼光，有能力，还拿得起放得下，说考大学就考大学，这一般人呐，做不到。”像许孟，就做不到，像她，更做不到。 李楠笑了两声，“害，啥拿得起放得下，我能考大学是你们的功劳。” 胡兰头愣了一下，“我们的……功劳？” 李楠让宋棠先冲着身子，跟胡兰头说，“是啊，如果不是有你们在，我哪有精力准备考试呀，考察的事情，还有宣传的工作，我可听爱萍说了，非常辛苦，所以说，我能考大学是你们的功劳。” 胡兰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 她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咧嘴说道，“楠姐，哪是我们的功劳，是你自己够努力。” 宋棠见她妈不想说话，于是朝胡兰头说道，“姨，你腰真细。” 胡兰头立马转移了注意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嘴角都快翘到耳朵那里了，摆手道，“姨都是生了两个孩子的人了，哪细了。” 宋棠继续输出彩虹屁，“啊，姨已经生孩子了！我还以为姨你刚二十出头呢。” 胡兰头心花怒放，“二十出头？都快三十出头了，这孩子嘴真甜。” 两人回家后，发现宋成早就回来了，甚至把衣服都洗完了，晾在了院子里的绳子上。 一家三口睡了个舒舒服服的觉。 一夜好梦。 宋棠因为洗了澡，穿上了刘燕给她改的布拉吉。 宋成一大早起来，就见他闺女在镜子前照来照去，“闺女，这都照了十来分钟了。” 宋棠捏起两侧的裙摆，转个了圈问，“爸，你看好看吗？” 宋成托着腮打了个哈欠，嘴上道，“好看好看，我闺女穿啥都好看。” 宋棠立马把两侧的裙摆放下来，朝宋成吐了个舌头，哼道：“爸，你真敷衍！我要去找郑越！” 宋成瞪大眼睛看着宋棠背影，“就……这么走了？” 他抹了一把嘴，自言自语道，“我哪敷衍了？”又不解的问李楠，“闺女找郑越干嘛？” 李楠塞了个李子，鼓着腮帮子说，“找郑越夸她啊。” 她把果肉咽下去，跟宋成说，“你说这习惯的力量有多大，我今早起来，下意识就去翻开政治课本，甚至感觉不学点习就浑身难受。” 宋棠给宋成李楠两人放了两天假，让他们放松放松，好应对接下来七月份的高考。 但每天争分夺秒学习的习惯养成了，李楠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放松了。 她把李子的核吐出来，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到秘笈，“你看上面第四条原则，帮助父母养成一个受益终身的生活和工作习惯，我觉得咱们俩危险了！” 李楠居安思危的想，她现在能不学习浑身难受，以后就有可能不工作浑身难受，甚至还可能不挣钱就浑身难受…… 这坚决不行！ 明明她的人生理想是不干活拿工资。 好在现在有了个奔头，等考上省城大学，她就能歇一歇了。 宋成翻着册子，来了一句，“咱闺女这字不错。” 李楠，“……” 她说：“为了防止咱们两个变成学习机器，我提议玩翻花绳。” 宋棠找到郑越后，“你看我好看吗？” 郑越上下打量了宋棠一番，眼神清澈专注，最后真诚的说道，“这个裙子很适合你，尤其是这个裙摆，衬托的你像一朵绿梅，轻盈，可爱。” 如果宋成听到了，“……” 宋棠顿时高兴坏了，立马转了个圈。 郑越含笑看着宋棠。 突然一阵哭声传来，宋棠立马停下转圈，歪头去找声音的来源地。 是宋杏。 宋杏红着眼圈，委屈的看着宋棠，声音哽咽道，“呜呜呜，他们说我……说我，腿太粗，不应该穿裙子。” 宋棠一听就来气了，“谁说的？” 宋杏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好多人，他们……笑话我！” 宋棠通过宋杏断断续续的话大体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宋杏看见几个男生给别人背后贴纸条，她出于正义提醒了那个被贴纸条的人，几个男生不满宋杏的做法，便对宋杏进行人身攻击，说宋杏腿太粗应该穿裙子，让人心寒的是，那个被贴了纸条的人也加入男生的队伍，一脸嫌弃的说宋杏腿太粗。 宋杏抿嘴问宋棠，“我腿……是不是很粗。” 她原先以为穿上裙子就会自信一些，但发现并不是，她很担心别人对她的评价，尤其是刚穿上裙子走在路上的时候，她一点都不自在，害怕别人看她的目光。 宋杏低下头说，“我以后再也不穿裙子了。” 宋棠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那群人在哪？你跟我说。” 宋杏拦住宋棠，“他们力气大，咱们不是对手。” “不是对手，还管闲事！”一个流里流气的小孩说道，看身高像是十二三岁的样子。 “就是，老大！”另一个小男孩说道，末了还给宋杏起了个外号，“腿粗女！腿粗女！” 宋杏捏紧了拳头，但迟迟不敢有动作。 宋棠却直接冲了上去，她人小，头刚到人家胸膛的位置，一个用力，直接把人拱倒在地上。 两只手开始撕对方的嘴。 “啊，不，你，起来，救我。” 那人方寸大乱，他刚才只注意宋杏了，哪看到还有一个矮冬瓜，这下，他的嘴，火辣辣的疼。 宋棠声音一下比一下高，“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打死你这个纸老虎！” 那人抱头讨饶，“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了。” 但宋棠还不放过他，直到打不动了，她才放手，但屁股还是压在那人肚子上，“你说吧，错哪了。” 郑越在后面护着宋棠，只要发现一点不对劲儿，他就把石头砸到那人头上。 那人又哭又叫，吓的鼻涕都出来了，“我我……不应该说她……腿粗。” 宋棠起来后，命令那人，“你去道歉。” 那人颤颤巍巍的起来，朝宋杏走去，“那个，我错了，不应该说你腿粗。”说完，瞄了眼宋棠，但很快低下了头。 宋杏捏着拳头，表示不原谅。 那人抹了把脸，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74节 宋棠叉着腰，“你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是谁，在什么岗位工作……我告诉你，以后我要发现你再这么说别人，我见你一次撕你一次！” 那人连声说了好几遍“不敢了”，便灰溜溜的带着自己的小弟们跑了。 宋棠朝那群人的背影呸了一声，接着去安慰宋杏，“你看，他们以后不敢了！” 宋杏羡慕的看着宋棠，“你真勇敢！” 宋棠挺了挺小胸膛，“主席说了，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们不能被他们吓住！” 旁边郑越自然的抬起宋棠的手，拿出口袋里的手绢给宋棠擦手，认认真真从手心擦到手背，再从手背擦到手心。 宋棠想收回手，郑越说道，“那人嘴脏。” 这下宋棠明白郑越的意思，赞同的说，“你多给我擦几遍。” 宋棠把自己招数传授给宋杏，“堂姐，打别人呢，首先气势上不能输，这样才能镇住对方，其次是嘴巴上不能输，能骂就骂，倒不是说咱们得用多么难听的话骂对方，而是揪住对方的错误，使劲儿扣帽子，扣到对方怀疑人生，最后是直接干，不要命的干，对方大部分都是外强中干，一干就倒。” 宋杏点头说，“我记住了。” 但腿粗的事情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换只手。”郑越对宋棠说。 宋棠乖乖的把另一只手伸给郑越。 郑越好看的侧脸晃得宋杏眼睛疼，她仰头看向郑越，纠结了好久才问道，“你觉得我的腿粗吗？” 宋棠立马使眼神给郑越，让郑越好好说话，按照对她说的标准来。 郑越看了宋杏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宋棠见状，立马瞪了眼郑越。 郑越还在认真的擦手，等擦完后，他对宋杏说，“如果有人对你的外貌、身材评头论足，那一定是他们的错误，没必要因为这个伤心。” 宋杏眼睛亮了一下。 郑越继续说道，“不是说腿瘦了就是美，也不是说腰细了就是好看，美的方式千千万万，大众所认为的美只是其中的一种，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比起美，自信，勇敢，坚定，上进这些美好的品质更珍贵。” 宋棠给郑越竖了个大拇指。 第91章 矿务局文化课程考核的结果出来了, 成绩单贴在公告栏上。 现在是中午下班的时候，考试的人，没考试但家里有考试的人, 还有纯凑热闹的人都围在了公告栏前面。 小苏抹了把头上的汗，想挤进去, 但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他踮起脚, 伸着头去看，但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 于是只好朝前面的人喊了一声, “帮忙看看我的成绩。” 但喊出口以后, 他有点后悔了。 因为这次他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通过，如果没通过, 那不是让人看了笑话了吗, 所以还是得亲自看, 无论好还是坏，心里踏实。 一个小苏的同事回头说，“十七名！” 小苏愣了下。 同事以为小苏没听清楚, 又喊了一遍, “你十七名！” 小苏僵硬的点了点头，说实话他一开始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自己的名次应该和上次测验的名次差不多, 但现在听到“十七名”三个字，他脑子嗡嗡的响。 十七名？ 意思是他没进前十五名, 意思是他拿不到推荐名额, 意思是他没有考大学的资格, 意思是他如果还想考大学得等到明年。 小苏想起自己临考前还担心自己会被后面的人挤下来, 没想到现在…… 不过由此可见, 大家都是鼓足了劲儿，想拿个好成绩。 “十六名？！”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失魂落魄的喊着，眼里全是可惜和遗憾，“只要再往前一名，就能拿到资格了！” 小苏听到动静后，往瘦高的年轻人那边看去。 他认识这个人，上次测验第六名，成绩特别突出。 有人下来自然有人上去。 一个大汉挥舞着手，大声嗷了几嗓子，“我进了！我进了！十四名！”高兴的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 有人对大汉说，“恭喜恭喜。” 大汉感慨的说道，“我上次排名二十四，可靠后了，和别人差好多，但我不放弃，咬牙学，每天凌晨一两点睡，吃饭的时候也不忘看书，说实话，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但现在看到成绩，我觉得值了！” 名次最能看出努力的程度。 像小苏，像测验第六名的年轻人，不是说没有努力，而是说没有尽最大努力，总觉得上次测验进了前十五，考核肯定没问题，殊不知思想上的松懈才是最大的问题。 刘燕和财务处的姐妹路过这里。 “燕姐，你家宋业不是参加了考试？” 刘燕点头，对于宋业参加考试的事情，她一开始有些不乐意，但后来拗不过宋业，便随他去了。 财务处的姐妹朝前面喊去，“宋业多少名？” 刘燕本想拦住，听到前面有人回头道，“第五名！”她顿时腰杆直了。 “燕姐，你家宋业真厉害，第五名啊！”姐妹羡慕的看着刘燕，“这个成绩，肯定能上个好大学，那你以后就是大学生的媳妇儿了！” 刘燕谦虚道，“什么大学生的媳妇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宋业现在只是通过了矿里的考核而已。”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觉得宋业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虽然她男人缺少点好运，但努力上没得说，刻苦，勤奋。 回家后，刘燕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宋业。 宋业微微愣了一下，有点不太相信，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发挥好，尤其是政治，但为什么排名还上升了呢，他上一次第十，这次第五，提高了五个名次，他问刘燕，“我真的考了第五名？” 刘燕给宋业倒了杯水，“真的，第五名！” 她可听的清清楚楚。 宋业皱了皱眉，心里想：难道是因为大家都没怎么考好？ 刘燕没有多想，单纯以为是宋业震惊坏了，她兴奋的说道，“妈听到你这个名次肯定激动！” 说完，刘燕去找宋奶奶，“妈，妈！宋业考了第五！” 宋奶奶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她瞪圆眼睛，“啥，老三考了第五？！！” 她激动的握住刘燕的手，“老三媳妇，你再说一遍。” 刘燕大声说道：“宋业考了第五！他能去考大学了！” 宋奶奶嘴巴微微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就知道老三行，第五名啊！老宋家要出个大学生了！” 她去拉宋业的手，“老三，你可真给妈长脸，妈没白生你。” 宋业现在已经接受自己考第五的事了，他看着宋奶奶，“我一定给妈你考个大学来。” 宋奶奶紧紧握着宋业的手，“好儿，好儿。” 旁边宋爷爷欣慰的说道，“我儿好志气！” 宋奶奶突然转头，“老四两口子考的咋样？”她去问刘燕，“老三媳妇你说，他们俩第几名？” 刘燕摇头，“不知道。” 宋奶奶自动把这个不知道翻译成为考得差，没通过考核。 她拍了下腿，叹气道：“我看老四两口子是骄傲了，以为自己过了测验，所以没再好好复习，这才考得差了。”她哎哟了一声，又说道，“主席都说了，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 宋勇张玲两口子也在嘀咕，“老四两口子确实懈怠了，之前我还看他们晚上背书，后来早早熄灯了。” 潘莺若有所思的说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有努力了才有回报。” 虽然有时候努力的效果有延迟，但努力总比没努力强。 宋奶奶有点后悔跟她姐妹说老四两口子准备考大学的事了，现在两人考的不好，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这样看来，还是老三靠谱。 第五名啊！ 这能考个首都的大学吧！ 宋爷爷皱眉问，“老四两口子呢？” 宋志哼唧了一声，“我看他们怕丢人，找地方躲起来了。” 他早说了，老四学习不行，虽然工作上有模有样，但学习和工作不一样，学习更多的是努不努力，老四上学那会儿就懒，书不背，作业不写，上课睡大觉，哪能比得上认真听课的老三。 突然，一道声音问：“成哥在家吗？” 大伙儿往门口看去，是陈建设。 宋奶奶出声问，“没在家，小陈，你来干啥？” 陈建设笑成一朵花道，“给成哥报喜！” 宋奶奶这下听糊涂了，“报啥喜？” 不光宋奶奶疑惑，其他人也都愣住了，不是说宋成没通过考核吗？ 陈建设看着宋家众人，“你们不知道吗，成哥他考了第五！” 众人：“！” 考第五的不是老三吗？ 第92章 宋桃喘着粗气, 跑回来说，“我看了好几遍，是四叔第五！” 第75节 大伙儿因为不确定到底谁是第五, 所以让家里的几个孩子跑去公告栏那里看了。 刘燕皱着眉问宋桃，“看清楚了？” 宋桃缓过来了, 看着刘燕说, “三婶儿，我保证没看错，是四叔第五, 不是三叔。” 刘燕听到这个答案后, 如坠冰窖，整个人都愣住了, 考第五的是老四, 那她男人考了第几？ 其他人也都傻了。 考第五的竟然是老四！不是老三！ 宋志挠了挠头, 这不合理啊。 老四那么个懒劲儿，咋可能考这么靠前！应该是老三才对！老三从小学习好，咋可能考不过老四呢？他到现在都有点不太相信。 宋栋慢悠悠的从外头进来。 他和宋桃一块去的, 宋桃看完后跟踩了风火轮一样, 窜的那叫一个快啊，他一开始还想追来着，但后来因为怕累和热, 就慢悠悠走着回来了。 张玲问宋栋，“儿子, 你说说啥情况？” 宋桃不满的噘了下嘴, 对张玲说, “妈, 你竟然不相信我！我看的一清二楚！是四叔第五！” 她当时还用手指头比划了呢, 绝对没有看错。 宋栋对院子里的众人说道，“宋桃说的没有错，四叔第五。” 宋勇凑到前面问：“那你三叔呢？” 宋业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那里，紧张的不得了，连刚才产生的窘迫感都顾不上了，只希望名次……别太低。 他现在嘴巴里全是后悔。 如果自己没有犹豫不决，如果自己好好准备了，如果自己没有想当然的认为政治不考课本……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情了。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老四考了第五。 而上一次测试，他全力以赴也只拿了第十。 大伙儿齐刷刷的看着宋栋。 宋奶奶催促道，“我的大孙子，你可说话啊，你三叔到底多少名啊？”可急死她了，不会比老四低吧。 在宋奶奶的固有印象里，宋业一直比宋成强，所以她会下意识的觉得宋业考的比宋成好。 可结果让宋奶奶失望了。 宋栋像是看不到这些大人着急的样子一样，不紧不慢的说道，“三叔考了第十五。” 宋奶奶先是愣了下，然后失望的想，没想到老三真比老四考的差啊。 她本来想去问宋业咋考的来着，竟然比老四差，但见宋业快哭了的样子，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安慰道，“十五也好！能拿到推荐资格。” 宋爷爷紧跟着宋奶奶的话，干巴巴的说，“拿到推荐资格就行。” 宋勇看大家情绪这么低沉，活跃气氛说，“我觉得老三考的比老四值，老四考了第五才拿到了推荐资格，老三多聪明啊，考了十五！比老四值！” 这一活跃，弄的大家更不快了。 一想到他们刚才还在批评宋成没有通过考核，而现在这个反转，等于在他们脸上呼了一巴掌，而且还让外人看了笑话。 这个外人是陈建设。 陈建设就像没有眼力见一样，从头看到尾不说，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瓜子。 张玲给宋勇使眼色，让他少说话。 宋奶奶瞪眼问刘燕，“老三媳妇，你咋看的名单？如果不是小陈来，咱们可就闹笑话了！” 刘燕有苦难言，不是她看的名单，“妈，是前面的人告诉我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宋栋出声道，“三叔和四叔的名字挨着，很容易看错。”公告栏上的名单是左右顺序，十个为一列，也就是说第五名和第十五名并排着。 “嗬！你们都在院子里啊！” 宋成单手抱着宋棠进来，他看着宋奶奶，咧嘴道：“妈，你猜猜，我考了多少？” 宋奶奶，“……” 看着宋成嘻嘻哈哈的样子，说实话，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了结果，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老四能考第五！ 宋成以为宋奶奶猜不到，他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道，“妈，第五！你儿子我考了第五！” 这可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考这么好！ 宋棠配合的鼓掌，骄傲的鼓着腮帮子说，“我为我爸骄傲！” 她让宋成把她放到地上，小嘴叭叭道：“我爸能考第五，说明什么？说明努力是有回报的！我爸靠努力证明了自己！” 宋桃第一个响应道：“我以后也要努力，向四叔学习！” 张玲本想拦住宋桃，但见宋桃一脸认真，突然有些欣慰，“闺女，你不能只嘴上说说，必须付诸行动才行。” 宋桃点了点头。 宋成凑上去问宋奶奶，“妈，我考了第五你高不高兴？” 宋奶奶点头，“高兴！我小儿子出息了我哪能不高兴呢！不过老四啊，你可别骄傲呀，你虽然通过了考核，但还有七月份的高考呢，你得好好准备！” 没等宋成说话，宋棠就向宋奶奶保证道，“奶，有我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爸和我妈一定能考上省城大学！” 接下来的学习日程她已经安排好了。 等晚上回去她就跟她爸妈讲一下。 宋奶奶拍了一下脑壳，说了半天忘了李楠了，于是问宋成，“对了，你媳妇儿考了多少？” 宋成骄傲道：“我媳妇比我高，第四。” 宋奶奶咽了口口水，第四！！ 不光宋奶奶惊讶，其他人也都瞪大了眼睛。 潘莺咂舌道，“楠子这么厉害吗？以前真没看出来。”她之前虽然觉得李楠工作厉害，但没想到李楠学习也不差啊。 宋棠不客气的说，“我妈一直以来都很厉害！只是以前没有表现的机会而已！” 众人：“……” 刘燕抠着手心，弄了半天她和她男人是家里的小丑啊，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角落里，宋业不知道作何感想，宋成第五已经给他很大的冲击了，没想到李楠竟然拿到了第四。 他死死皱着眉毛。 同时下定决心，他高考一定不能比宋成李楠差！ 宋梓担心的看了他爸一眼，犹犹豫豫的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爸的。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学着宋棠的样子，鼓励他爸说，“爸，我相信你。” 宋业愣怔了一下，低头看向宋梓，“你说什么？” 宋梓坚定的说道，“爸，你是我的骄傲。” 宋业又是一愣。 另一边。 宋成对宋奶奶说，“妈，我考了第五，我媳妇考了第四，你不表示表示说不过去吧，鸡没有了，鸡蛋总行吧，我可跟你说，我闺女给我买了一个橘子罐头呢。” 宋奶奶，“……” 第93章 陈建设和宋成并排走着。 “成哥, 你说你去了大学，我咋办啊？” 宋成顿了一下，这说的就像他抛弃了陈建设一样。 “你就在人事部好好干呗。” 陈建设摸了下鼻子, 垂头说，“我不喜欢人事部。” 他觉得还是车间好, 大家随便开玩笑, 随便闹，不像办公室死气沉沉的，还有那个小王, 整天盯着他, 导致他根本没办法早退。 宋成拧着眉头，“你不是一直想坐办公室吗？” 陈建设抬眼看宋成, “是——” 宋成说道：“是就行了, 你呢, 既然喜欢办公室，那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喜欢和不喜欢没那么重要, 能拿到钱就行。” 陈建设欲言又止。 宋成看着陈建设纠结的样子, 分析道：“就说咱们矿务局里面，有几个人真正喜欢自己的工作？像我爸烧锅炉，他是喜欢吗, 不是，是矿里分配给他的工作, 他只能烧锅炉。你呢, 现在调到了人事部, 能坐办公室, 这不比烧锅炉强啊, 你想想你拼命从车间出来，为的是什么？” 陈建设挠了挠头，“是我想岔了。” 宋成重复刚才那句话，“听我的，你就老老实实在人事部干。” 陈建设点了点头，看着宋成的侧脸，他不由感慨说，“成哥，你现在太厉害了，我都赶不上你了。” 原先他以为他进了人事部就能和成哥一样了，可现在成哥考了第五，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上大学。 陈建设隐隐觉得他和成哥的人生已经不一样了。 宋成却说道，“道阻且长，和别人相比，我还有很大的差距呢。” 他把自己的感想跟陈建设说：“从报名评选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发现，人得拼一把，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不瞒你说，我闺女馋别人巧克力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宋成虽然一直嘴上逗宋棠，但心里头可宝贝他闺女了。 吃得起巧克力和不想吃巧克力不一个概念，他不想他闺女眼巴巴看着别人手里的东西，更不想他闺女因为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被人看不起。 郭学良的事情虽然是一个插曲，但是他能感受到郭学良面对翁什么东西时候的窘迫。 说白了，就是没底气！ 宋成不想让他闺女没底气。 他要当他闺女的底气，他要他闺女过得比他好。 第76节 陈建设听到宋成这番掏心窝子的话，不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他家里兄弟姊妹多，所以父母没怎么管他们，只要他们活着就行，他每次看到其他孩子穿着不打补丁的衣服，心里羡慕的不行。 他点头说道：“成哥你说的对，为了孩子拼一把，我不想让我儿子跟我一样，眼馋别人穿的衣服。” 他儿子之前给他做过考大学的思想工作，但他不以为意。 一来人事部的工作挺多，他忙都忙不过来，哪有空考大学，二来他上完班就累死了，回到家一点不想学习，所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现在看到宋成和李楠两口子工作和学习都没耽误，他觉得自己得向两人学习。 宋成拍了拍陈建设的肩膀，“这就对了。” “人事部的工作先好好干着，平时多去孙顺华跟前儿晃晃，工作上也积极点，和同事处好关系……” 陈建设使劲儿点了点头，“哎，成哥，我都记下了。” 成哥对他真好，比他亲爸都对他好。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羡慕宋棠了。 宋棠，“？？？” 宋成对陈建设说，“你还有花吗？” 陈建设咧嘴道，“有啊，你想要啥样的，走，去我家看看。” …… “你啊，真是好魄力，说考大学就考大学。” 于得峰给宋成竖了个大拇指，虽然大家都知道考大学的好处，但说实话，要是他处在宋成的位置上，绝不能做到宋成这样干脆利落。 宋成给于得峰倒上茶水，“这不是家里有个闺女吗，天天催着我努力，给桌子上都贴了纸条。” 于得峰问道：“啥纸条？” 宋成解释说，“让我奋斗的纸条，有什么‘全力以赴，用勤奋改变命运’，还有啥‘功不唐捐，玉汝于成’……” 于得峰听完后，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你闺女真有才，之前让你好好工作，现在又让你好好读书——” 他止住笑说，“不过说正经的，你闺女是对的，好的工作和不好的工作不一样，上大学和没上大学不一样。” 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秘书，不说见识广吧，但也算得上有点见识。 这好的工作和不好的工作，差异不在于几毛钱几块钱，而在于打交道的人和事，上大学和没上大学也不仅仅是文凭的事，更多的是接触的人和信息。 宋成有这么个闺女，在他看来，是赚了！ 宋成点头称是，“我是去省城转了一圈，才坚定了考大学的想法。” 于得峰问道，“那你去考大学了，你媳妇和你闺女咋办？”难不成宋成今天找他是为了这事。 宋成回答，“我媳妇也考大学。” 于得峰瞪大了眼睛，“你媳妇也要考？” 宋成点头，用骄傲的语气说道，“我媳妇比我成绩好，我们打算考省城大学，带着我闺女一起。” 于得峰皱眉问，“学校让带孩子吗？” 宋成说道，“我在省城大学有个认识的人，他告诉我，学校允许带孩子。” 实际上，郭学良跟宋成说的是，学校没这方面的规定，宋成直接转换成了允许。 于得峰扬了下眉梢，他没想到宋成人脉这么广，在省城大学有认识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宋成他媳妇真厉害，便夸道，“你媳妇儿真有魄力。”突然想起之前宋成给他保证的事情，“你不是说给我介绍对象吗？咋没动静呢！” 宋成拍大腿说，“今天找你，就是为了这事。” 他也不铺垫了，直接说道，“我们矿务局想跟你们纺织厂联谊。” 姜轶的指示是给矿里单身职工找对象。 矿务局大部分都是男同志，单着的小伙子很多，但因为平时工作忙，没机会跟女同志接触，为了保证矿务局安定，必须给他们解决单身问题。 姜轶有两层考虑，一方面是站在最广大职工的立场上，解决他们最关心的现实问题，另一方面是让职工们有自己的家庭之后，好好工作，避免出现一些意外事件。 宋成想到纺织厂女同志多，情况正好和矿务局相反，所以联络了一下于得峰，让让两个单位联谊。 于得峰没有立马答应，跟宋成说回去和厂长商量商量。 宋成利索的同意了，让于得峰回去考虑考虑。 两人吃了一顿高兴的饭。 最后，宋成把花塞到了于得峰手里。 于得峰不要，宋成劝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办公室老有味吗，这花你闻闻，特别香，放在办公室正好。” 于得峰闻了闻，确实和宋成说的一样，特别香。 一想到自己办公室有股纺织车间里的味道，他也没再推脱，拿好花说，“行，我拿着了，你回去等消息。” 宋成点头，“慢点走。” 第94章 早晨六点, 宋成和李楠两人已经伏在桌上复习了。 因为家里的书有限，李楠看政治的时候，宋成看语文, 等李楠看语文的时候，宋成看政治, 这样倒腾着来。 李楠吹了吹杯子里冲的麦乳精, 小声问宋成，“矿里的冷饮房开放了吗？”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人不怎么活动, 单单坐着, 就能出一头汗。 五四矿务局有冷饮房，自制一些酸梅汤, 冰棍儿和冰水, 但味道不如食品厂的好, 不过价格上便宜不少，有时候还是免费。 李楠用滚烫的热水冲的麦乳精，只能小口小口喝, 但没喝几口, 她鼻子上就开始冒汗了，所以想起了矿里的冷饮房。 按照往常，冷饮房五月下旬就应该开放了, 怎么今年一直没发通知？ 宋成看书看入迷了，他之前复习的时候就只是背了背课文, 没有仔细思考, 如今细细一读, 倒是品出不少东西来, 加上李楠故意压低了声音, 所以他没听见李楠问的话。 李楠见状，用脚踢了下宋成。 宋成这次有反应了。 他把视线从课本上移到李楠脸上，迷茫的看着李楠，不解的问道，“好端端的你踢我干嘛？” 李楠只好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问你，矿里的冷饮房什么时候开放？” 她啥时候能吃上免费的冰棍儿。 宋成看了眼日历，想了想后，说道，“五天之后吧。” 李楠一愣，皱了皱眉问道，“你为啥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咋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呢？ 宋成悄声说道，“因为我要去跟冷饮房的人说。”意思是开放的时间由他定。 李楠，“……” 宋棠睁眼醒来后，就看到她爸妈两个人窃窃私语。 她把脑袋硬凑到两人中间，左看右看，“你们说啥呢？我听听。” 宋成和李楠，“……” 李楠转移话题，“闺女，你今天咋醒的这么早？” 前几天都是在他们去上班了后才起。 宋棠捋了捋脑袋上飞起来的毛，“一日之计在于晨，我怎么能浪费早晨美好的时光睡大觉呢？”自律已经刻进了她的dna里，“对于前些天我睡懒觉的行为，我进行了深刻的自省，觉得不能再这样浪费生命下去了，必须抓住每分每秒学习。” 李楠表示震惊且佩服。 这世上竟然有不愿意睡觉爬起来学习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冲刺高考，打死她也不起来。 她在心里总结说：果然睡懒觉这种事情，对小孩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但对他们大人来说刚刚好。 宋成看着他闺女睡眼惺忪的样子，吓唬道，“闺女，你现在要是不好好睡觉，以后就长不高。” 宋棠听到这话一激灵，人立马清醒的不行，“爸，这是真的吗？” 不好好睡觉长不高？ 宋成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还是小孩，处于长身体的阶段，睡觉有利于发育。” 他凑过去对宋棠说，“你知道爸为啥长这么高吗？就是因为爸小时候老睡觉，我不仅晚上睡，白天也睡，你如果不相信，看看你大伯和三伯，这两个人就是因为白天干活学习，没怎么睡觉，最后长的不如我高，所以说啊，闺女，你得好好睡觉，不然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宋棠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确实不咋高。 重点是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上辈子不是很高，于是也不捋头发了，蹦到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宋棠动了动嘴巴，问宋成，“爸，我现在乖乖睡觉了，会不会长高？” 宋成保证道，“那肯定会长高！绝对一米八以上！和爸一样！” 宋棠，“……一米八以上会不会太高了？”她只要一米七以上就好了，带着这个美好的愿望，她逐渐进入了梦乡。 李楠到床边看了一眼，回头跟宋成说，“睡了。” 宋成抿了口麦乳精，“睡了就好。” 宋棠因为积极践行言传身教，每天晚上陪宋成和李楠两人学到深夜十一二点，哈欠连天也不去睡觉，非得说给予她爸妈爱的力量。 宋成看不下去了。 他和他媳妇都是大人，熬到十二点能行，这小孩子家家的，可不兴熬夜。 所以才半吓唬半教导宋棠说不好好睡觉长不高。 李楠略有担心的对宋成说，“以咱闺女现在这个身高，我看以后悬。” 有时候她去叫宋棠回家，一大群孩子里，她闺女就跟个土豆一样，堆在一群地瓜里面，身高差距非常明显。 宋成给李楠打了个强心剂，“以咱俩的身高基因，闺女差不到哪里去，最低也是一六八。” 第77节 宋成一八七，李楠一六七，两个人都不矮。 李楠给宋棠换了个夏凉被盖上，怕宋棠待会儿热蹬被子，接着看了眼时间。 “走吧，去上班。” 宋棠睡到十点才起来。 她一脚踢开被子，跳下床，到镜子面前，左照照右照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比之前高了。 于是欢快的哼着歌，刷牙洗脸。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哗啦我摔了一身泥……” 她今天约了郑越一起去寄卖店。 因为她爸的生日快到了，她想给她爸买个礼物，但商店的东西都太贵了，她买不起。 所以最终决定去寄卖店看看。 寄卖店价格上会便宜一点，而且他们要去的那个寄卖店，顾客大部分是来自海市的知青，说不定能淘到好东西。 郑越在门外等着宋棠，脸上一点没有着急之色。 “你来的好早！”宋棠心虚的鼓了鼓腮帮子。 郑越含笑看了宋棠一眼，“你想好买什么了吗？” 宋棠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她说道，“我想给我爸买块手表，上一次我们一起去省城逛商场的时候，我爸盯着手表看了好一会儿，人家售货员想问我爸想买什么样的手表，我爸口是心非的说不买，售货员顿时给我爸翻了个大白眼，嘲笑我爸买不起，还说我爸一辈子都戴不上手表。” 当时她心里难受坏了。 所以想给她爸买块手表。 第95章 寄卖店迎门墙上贴着红纸, 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可以寄卖的物品种类，有自行车，缝纫机, 手表，收音机, 首饰等。 约等于一个小型的商店了。 而且这里头的价格还比商店便宜。 寄卖店里面, 一个穿着白色汗衫的中年男人，胡茬绕嘴一圈，特别有辨识度。 他姓魏, 大家都叫他魏叔。 魏叔手拿着蒲扇, 看着外头的人。 几个年轻的男女结伴过来，“魏叔, 手表出掉了没有？” 魏叔掀起眼皮摇头道, “没有。” 一道清脆的声音难掩失落的说, “怎么还没有啊？” 说话的人是个姑娘，叫何珍珍，是来这里插队的上海学生。 她家里人从大上个月起就没给她寄钱和票子了, 所以她心里很着急手表能不能卖出去, 如果卖出去的话，她就能拿到钱了。 魏叔把何珍珍寄卖在他这里的手表从架子上拿下来，“二百八还是太贵, 你要想出掉，还得再降一降。” 这表是梅花表, 进口货, 原价差不多三百左右。 县城的收入水平消费不起这样贵的手表。 何珍珍不舍的看了手表一眼, 对魏叔说, “这表我买了不到三个月, 让出三十块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二百八就已经赔了，如果再降价，那她手表买的太不值了。 魏叔没再对何珍珍说什么，他这不是典当行，是寄卖店，一不压价格，二尊重顾客意愿，所以又把表放在了架子上。 “一个月前我们来过一次，没卖掉，现在又来了一次，还没卖掉，我看下次再来还是一样的结果。”说话的人是个小伙子，他和何珍珍同是从上海来的知青。“珍珍，我看你要不就降一降吧，不然这表卖不出去，你也拿不到钱啊。” 他觉得当前不是降不降价的问题，是能不能快速拿到钱的问题。 何珍珍虽然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但她心里不舍，这可是瑞士表！ 魏叔也不催他们快点做决定，手不停的扇着蒲扇。 远处宋棠和郑越一人舔着一个油糕，静静看着寄卖店的动静。 郑越给宋棠科普说，“瑞士表除了梅花表，还有英纳格和百浪多，英纳格和梅花表差不多，二百七八，百浪多稍微便宜一点，二百出头。” 便宜一点，二百出头？ 宋棠郁闷的咬了一大口油糕。 他们一家三口的存款加起来才二百四十七块六毛五分，买不起啊。 见宋棠耷拉着脑袋有点无精打采，郑越说道，“我爸给我寄了钱，你如果想买手表，我借给你。” 宋棠摆手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收入和消费匹不匹配的问题，我们家现在的收入买不起手表，这是个事实，我可不会干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虽然她心疼她爸眼馋手表，但是不会超前消费。 宋棠认为，爱和关心应该建立在自身能力的基础之上。 她把油糕吃完后，说道，“不行我给我爸手腕上画一块手表。” 郑越哑然，“！” 宋成：“……”真是爸的好闺女。 …… 扫地，拖地，擦桌子，宋成做完这些，往水壶里倒满水，放在桌子的左侧。 这是他当秘书以来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姜轶准时进办公室，先脱掉外套挂在门口，然后给自己倒一杯水，润润嗓子的同时，想一下一天的工作安排。 只是今天这水—— 他叫宋成进来，“凉的？” 姜轶一口气喝完，感觉身体清凉了不少。 宋成板板正正的说道，“对，凉的。” 办公室楼层高，而且朝阳，比其他房间都要热一点。 他这几天经常看到姜轶办公的时候拿毛巾擦额头，想来是太热的缘故，所以他特意把水壶里的水换成了凉水，好降温。 姜轶觉得宋成有心了，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后，他问宋成，“凉水哪来的？” 宋成如实回答，“跟冷饮房要的。” 他跟姜轶说，“我看天气越来越热，便叫冷饮房的人多弄点凉水。” 不然有时候太热，不想工作。 姜轶点了点头，也没怪宋成没跟他商量，换了个话题问宋成给矿里单身职工找对象的事怎么样了。 宋成一笑说，“我正要跟您汇报这件事情。” 于得峰跟他回消息说，吴厂长同意联谊的事情了，甚至已经让他开始登记厂里单身的女职工了。 宋成给姜轶一张纸，上面一栏是纺织厂女单身职工的信息，一栏是矿务局男单身职工的信息。 “这是目前的进度。” 他把自己的初步打算跟姜轶汇报了一下，其中包括地点，时间，流程等等。 姜轶点头，在宋成给他的策划稿上圈出了几个地方，“这几个地方再细化一下。” 又提议宋成删一些游戏，有点太多了，“咱们最主要的目的是让职工脱单，不是让他们做游戏，不能本末倒置。” 宋成点头说是，“那我回去改一下再拿给您看。” “嗯。” 姜轶就让宋成出去了。 宋成在走廊里碰到了苏坚。 苏坚抱着一大堆东西，几乎挡住了大半的视线。 宋成见状，连忙扶了扶，“你抱这么多东西去干嘛？” 宋成看苏坚累的气喘吁吁，说话都费劲，便拿下一摞，帮忙抱着。 半米高的东西顿时少了一大半，苏坚有些不好意思，“成哥，还是给我吧，多麻烦你。” 宋成却说，“有什么麻烦的。” 苏坚回答宋成刚才的话，“局长他让我帮忙整理一下近些年来的教育情况。” 宋成疑惑，“是推荐的事有变动吗？” 苏坚摇了摇头，“名额已经报上去了。”他看向宋成，“忘了恭喜成哥了，顺利拿到推荐名额。” 宋成谦虚道，“侥幸侥幸。” 苏坚并不当真，他也是考过试的人，第五名哪能算侥幸呢。 他岔开话题对宋成说，“你那凉水真不错，早晨喝上一口，感觉精神了很多。” 重点是赵明柱今早对于他把水换成凉水后很满意。 宋成他不仅给姜轶准备了凉水，还给了苏坚一壶，让苏坚给赵明柱换上。 苏坚越来越觉得自己很多细节上比不上宋成。 他原先以为自己是大学生，理论强，文笔好，但现在看着宋成写的稿子越来越好，成绩越来越好，甚至还有余力组织联谊的事情，准备凉水的事情，他真是觉得自己要进步的地方很多。 第96章 纺织厂和矿务局的联谊非常成功, 有好几对都看对了眼。 为了促进男女双方的交流，宋成采用了送奖品的形式，谁要“组队”成功, 谁就可以领取矿务局送的毛巾手套。 第78节 虽然毛巾和手套值不了多少钱，但免费拿, 有不少人心动了。 有些内向腼腆的姑娘和小伙子本来没话可说, 但因为奖品，大家不由打开了话匣子，渐渐熟络了起来。 奖品全都领完了后, 宋成到台前拿话筒看着众人。 他先开了个玩笑, “看你们如此热闹，我都怀念自己单身的日子了。” 这话一说, 大家立马哈哈大笑起来。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 宋成说道：“接下来, 有请吴厂长和姜局长上台给我们讲几句，大家掌声欢迎。” 吴厂长接过话筒，“那我就先说几句。” 他跟大家分享了他跟他媳妇相认相知的故事, 然后说道, “合适就处，不合适就不处，就这么简单！无论是我们纺织厂的姑娘, 还是矿务局的小伙子，都得把眼睛擦亮喽！” 又强调, “要知道, 这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 不能稀里糊涂, 也不能将就凑合。” 吴厂长作为一个过来人跟大家说, “结婚是什么，是两个人一块过日子，日子是什么，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两个人一旦处了，男同志们就要肩负起身上的责任来，坚决不能做出对不起女同志们的事情。” 在他看来，结婚有两个词要记在心里，一个是责任，一个是理解。 吴厂长说的很朴实，讲完后，下面的年轻男女都使劲儿鼓掌。 下面是姜轶讲话。 他主要从个人发展和单位发展两个角度对这次联谊活动进行了总结。 对此，大家进一步感受到了单位的温暖，感受到了“以人为本”的理念和“为广大职工全心全意服务”的口号。 职工们听完姜轶的话，不由点头。 “单位确实为了我们职工们着想啊。” “原先我家里人催我找对象，现在好了，单位也要催我找对象了。” “这说明单位就是家啊，如果不是家，谁在意你找不找对象，能干活就行。” “这话有道理，那我以后可得拿单位当家！” “……” 这话激起了大家对单位的感情。 宋成最后做了个总结，祝贺两家单位联谊活动圆满结束，同时祝贺大家都能找到心仪的另一半。 姜轶满意的看着台上的宋成，觉得对方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等宋成过来后，他问道，“高考准备报哪所学校？” 宋成挠了挠头，实话实说，“我和我媳妇都想好了，报省城大学。” 省城大学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定下的目标，而且他们后来还去省城大学逛了一圈，教学楼，食堂，宿舍……都很满意。 当然了最满意的还是省城大学给发钱。 宋成又说道，“局长，我们问了省城大学的学生，人家跟我们说，省城大学会给每个学生发生活补助，一个月十五块钱，期末还会发奖学金，有一二三三个等级，分别发六十、三十、十块钱，另外还能当助教和主管赚钱。” 最后他憨憨的道：“上学这么赚钱吗？” 姜轶笑了一声，“让你看的文件是白看了吗？” 他望着远处说，“教育要回潮了。” 宋成喃喃道：“教育回潮？” 上面确实发布了很多关于“整顿教育”的文件，甚至明确规定让广大学生们回学校上课，全国教育事业出现了新气象。 但长达七年的“读书无用论”的风气，让宋成并不清楚读书意味着什么。 在他看来，读书是考个好成绩，是上个好大学，是可以带着老婆孩子去省城，是可以拿学校的补贴。 姜轶语重心长的说道，“读书是好事，教育是好事，这不仅是对于广大人民，也是对于社会国家。” 他拍了拍宋成的肩膀说，“你啊，好好准备，平时工作不忙的话，直接在办公室复习。” 宋成惊喜的看着姜轶，“哎，您放心，我保证好好复习，考中省城大学，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姜轶含笑看着宋成，“省城大学还是太小，不如——” 他停顿了一下，对宋成说：“冲一冲燕大吧。” 宋成直接愣在原地，“！！！” 啥玩意儿？ 燕大？燕京大学！ 他复习那会儿就怕他闺女给他定一个燕京大学的目标，没成想现在局长让他考燕大！ 姜轶没再多说什么，留给宋成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爸——” 宋棠找了半天，原来她爸躲在这里了。 “你咋了？”她晃着宋成的手，“为啥不说话？” 宋棠心慌道：难不成她爸傻了？可别啊！ 她第一反应是她爸傻了咋高考呢？ 宋成呆呆的看着宋棠，“闺女，局长让我冲一把燕大。”不过话说出口后，他立马就后悔了，完了，这下她闺女绝对会让他和他媳妇考燕大。 果然，宋棠欢快的说道，“爸，局长伯伯都这么说了，说明你有考燕大的能力！你可不能让局长伯伯伤心！” 心里说：局长伯伯真给力！ 回家的路上。 宋成问宋棠，“闺女，你觉得教育是什么？” 没人回答，低头一看，原来他闺女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自从他说了睡觉长高理论后，他闺女可能睡了。 宋成笑了笑，修长有力的大手轻轻拍着宋棠的背，脑海里不由想起了之前他闺女经常唱的一首歌。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啦啦啦啦啦。” 有旋律的调子与谧静的夜空融为一体。 回到家后，宋成把宋棠轻轻放在床上。 李楠刚从澡堂洗完澡回来，她小声问宋成，“闺女又睡着了。”这也太能睡了。 宋成拿着毛巾帮李楠擦头发，边擦边说，“媳妇儿，要不咱们考燕大吧。” 李楠，“！！！” 她转头看着宋成，瞪大眼睛说，“你疯了吧？” 又低声道，“咱们两个能考上省城大学就不错了，做人要脚踏实地。” 燕京大学，她不敢想象。 不过，要是燕京大学的补贴比省城大学高的话，一切好商量。 第97章 宋棠撕掉了省城大学的纸条, 换上了燕京大学的纸条，贴在了墙上最显眼的位置。 宋成和李楠开始了高强度的复习。 早晨，他们雷打不动的看语文背政治, 但这一次，他们看的更有针对性了, 背的也更加系统和全面了, 几本书的知识点被两人串成珠子，摸一摸，就知道原文在哪里。 上班的时候, 两人全力攻克数学和理化综合。 这两科容易拉分, 宋成和李楠上次考核就是因为好几道题不会做丢了分数，和前几名拉开了差距。 如今冲刺高考, 必须抱着全部题型都要过一遍的想法, 不然一道大题不会, 那就是七八分，甚至是十几分。 要知道成绩差个一分两分，名次就会变动几个甚至十几个。 两个人都是摸鱼的好手, 知道怎么插空干自己的事情, 只不过以前是插空偷懒发呆，现在是插空刷题做题。 女工委员会的人都知道李楠要高考，所以重的任务都不会交给李楠。 许孟甚至托关系给李楠弄来了几套试卷。 至于宋成, 有自己的办公室，平时除了完成姜轶布置的任务外, 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虽然姜轶说让他先学习, 但是宋成仍旧先做完本职工作后才复习。 晚上做试卷, 一周五次模拟, 宋棠监考。 夜校两个人都不去了, 一来课程已经上完了，再去没有什么意义了，除非是有哪个章节哪个知识点完全不懂，二来上课太浪费时间，不如做试卷来的更有效率，可以快速判断自己哪部分不明白以及哪些题型没有掌握。 与此同时，矿务局拿到推荐名额的几个人也都投入到了紧张而激烈的备战中。 宋成觉得两个人复习也是复习，一群人复习也是复习，索性组织大家一起，还能互相帮助。 于是向矿里申请了一个教室，专门用作备战高考。 之前从第二十四名爬到第十四名的大汉热烈响应，他本来就想有人带带他，宋成这个提议正中他下怀。 不过也有喜欢单独行动的，比如第二名和宋业。 第二名不知道原因，但宋业是因为喜欢单独复习，他觉得人多了，容易打扰到他。 宋成和李楠在哪学无所谓，但教室更凉快，所以晚上的时候会去教室，一学就是两个半小时，到十点的时候，两人就收拾东西回家。 宋棠经常会到教室门口接宋成和李楠，手里还带着零食，有时候是糖葫芦，有时候是李子，有时候是油糕，有时候是冰棍儿。 每当这个时候，大汉就一脸羡慕。 他虽然成家了，但是孩子刚两岁，不可能来接他放学。 不光大汉羡慕，教室里的其他人也日常眼馋宋成和李楠有个孝顺懂事的闺女。 有人不由感慨说：“还是生闺女好啊，贴心，哪像我家的小子，还接我放学？他恨不得我不回家！” “是啊，早知道有闺女这么好，我就不听我妈的话让我媳妇儿打胎了。”他们家找人验胎是女娃，所以打掉了。 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说出来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 第79节 当然了，要是真要让他们生女娃，他们心里不一定真的高兴。 高考前夕，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关于优秀职工的评选。 这次评选规则是各个部门拟一份名单，交由上面断定最终的人选，一般而言，名单上面九成以上的人都会获得优秀职工的称号，但还有剩下百分之十的人会被筛掉。 小高是名单里的一员。 但是他挺担心的。 因为他之前和宋成有过龌龊，而现在宋成是姜轶的秘书，他很害怕宋成会公报私仇，让他落选。 但这次优秀标兵的评选，不客气的讲，他当之无愧，每天第一个到车间，最后一个离开车间，还改良了技术，不出意外的话，他绝对能评上。 “小高，咱们车间推选你当优秀标兵，你怎么不高兴？”有人就问小高。 小高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最后还特别有心计的说，“我倒不是怕自己选不上，是担心会发生不公平的事情，那不是寒了职工的心吗！” 这是要对宋成形成舆论压力啊。 意思是如果小高他落选了，那肯定是宋成公报私仇。 三人成虎，这件事最后传到了姜轶的耳朵里。 但姜轶并没有问宋成什么，只是提醒宋成，让他注意矿里的言论。 宋成并不想主动交恶，但有人如此挑衅，他也不怕。 他先去找了陈建设，让陈建设从以下两个点打好这场舆论斗争。 第一点是他和小高之间龌龊何在，生产模范评选是小高落选了，又不是他落选了，要说怨那也是小高怨，他有什么好怨的，更别说什么公报私仇了，他对小高可没有什么意见。 第二点是小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宋成即便和小高有怨，那也不会拿评选名单这么严肃的，关系到职工切身利益的事情以权谋私。 陈建设一向是舆论高手，不到一天，风向立马变了，大家都觉得是小高太小心眼儿了。 说句难听的，人家宋成是局长的秘书，和你一个小小的车间工人干上有什么好处？人家都不屑！ 小高有点后悔自己要给宋成造成舆论压力了。 即便最后拿到了优秀职工的称号，也没有特别快乐。 第98章 高考前一晚。 李楠戳了戳宋成, “你说我们要是考砸了咋办？” 宋成想了想，“考砸了就留在矿务局呗，和之前一样, 上班，睡觉, 逗闺女。”也挺不错的。 李楠锤了宋成一下, “我不想留在矿务局了。”见识了外边的大世界，她不想下半辈子窝在矿务局里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宋成，“我不光想自己出去见识见识, 也想让闺女一起出去见识见识。” 一夜无眠。 早晨, 两人起来，精神头都很好。 考场离矿务局挺远的, 矿里派专车接送, 把十几个人拉到考场。 宋棠也想跟着去, 但司机不让。 毕竟考试哪有带孩子去的啊。 宋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司机伯伯，我爸妈离了我不行啊, 前几次考试都是我全程陪着, 现在如果因为我没去，他们考差了，上不了大学了, 这是谁的责任？他们可都是咱们矿考大学的好苗子啊！这个责任你能承担的了吗？” 司机，“……行吧, 你上来吧。” 不过他头一次见父母离了孩子不行的。 太不独立了！ 宋棠不管司机怎么想的, 抓紧上了车, 坐到李楠和宋成旁边, 体贴道, “爸妈，你们饿不饿？” 她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两个大包子，“热乎着呢，肉馅儿的。” 因为怕大伙儿迟到，司机很早就出发了，所以车上很多人都没来得及吃早饭，不过他们有的自己带了。 有的是煎饼，有的是馒头，有的是饼。 但比起宋棠拿出来的香喷喷的酱肉包子，他们手里的早饭顿时不香了。 李楠一眼就认出了这酱肉包子是哪家国营饭店的，便问宋棠，“你早晨去买的？它开门了？” 她记得是八点开门。 宋棠这包子是提前跟国营饭店订好了的，因为数量比较多，所以国营饭店特意提前营业了。 但她没跟她爸妈说实话，主要是怕影响她爸妈考试。 “开了，妈，你觉得好不好吃。” 李楠捧着包子，吃的满嘴流油，“好吃啊！” 这家国营饭店的酱肉大包一绝，皮蓬松柔软，肉满口溢香，尤其是里面的馅儿，酱香味浓郁。 这才咬了几口，满车都飘散着浓浓的肉香味了。 大家闻着味道，吃着自己带的早餐，有点食之无味，但想着只要肚子不饿就行，毕竟他们的目标是考试。 宋棠看她爸妈吃饱了，便加油打气道，“爸妈勇敢飞，闺女永相随！” 说完，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了个牌子，上面写着“爸妈你们最棒！！高考成功！等你们凯旋！” 宋成和李楠，“……” 宋棠依依不舍的把宋成和李楠送到考场外头，她大喊了一声，“爸妈加油！” 宋成和李楠回头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这引得一些考生频频回头，心里说这对孩子和父母真有趣。 就连保安都注意到了这个小豆丁，他看着宋棠，打趣的说了一句，“过来送孩子……家长考试啊。” 说习惯了父母送孩子考试，头一次见孩子送父母考试，他舌头没转过弯来。 宋棠自来熟的说道，“是啊，我爸妈过来考试，我送送他们。” 看着宋棠一本正经的模样，保安忍俊不禁，但随着考场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他收起笑容，开始维护起现场的秩序来。 “大家不要挤，考生从这里入场——” 考生们拿着考试用品乖巧的从门口进去。 不过也有一些考生刚来，他们坐在拖拉机，看起来风尘仆仆，很快，他们从拖拉机上下来。 宋棠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有之前在寄卖店碰到的一女两男。 何珍珍重新梳了梳辫子，然后掏出小镜子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后，她问旁边的小伙子，“你还有吃的吗？” 早晨因为起的着急，没带早饭。 “有，但——” 何珍珍伸手便去拿，好像看不到对方脸上的纠结一样。 小伙子咬咬牙说道，“珍珍，这是我的口粮，不能给你。” 他虽然喜欢何珍珍，但没有到可以把自己唯一的口粮给何珍珍的程度，而且这次考试非常重要，直接决定了他能不能回城。 何珍珍不敢相信的看着对方，最后吐出三个字来，“自私鬼。” 她转头去问其他人有没有带干粮了。 可不幸的是，其他人也都没有。 大家捂着肚子，希望能熬过饥饿的感觉，但事与愿违，他们越想熬过去，越感受到了饥饿的难受。 有些人不由担心饿着肚子会影响他们考试的发挥。 宋棠抱着包过去。 “姐姐，你让我给你买的包子——” 何珍珍低头一看，不解的问道，“你谁啊？”她什么时候让对方买包子了啊，等等，包子？ 她立马换了一副表情，蹲下来问宋棠，“你有包子？” 宋棠把包打开一个小口，让何珍珍看到了里面的二十多个包子，“姐姐，你忘了吗？你说你最喜欢吃酱肉大包了。” 何珍珍立马明白了宋棠的意思，她点头说对，“我要的两个包子，你给我吧。” 宋棠指了指牌子，“爸妈你们最棒！！高考成功！等你们凯旋！”口号下面写着价格，一个包子两毛钱，比国营饭店的贵三分钱。 何珍珍已经饿的不行了。 她把钱塞到宋棠包上的另一个小口袋里，然后从里面拿出两个酱肉包子，大口吃起来。 和何珍珍一个拖拉机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们如法炮制，跟宋棠要包子。 就连带了干粮的那位小伙子也忍不住吃了两个。 像何珍珍他们这样来考试的学生很多，因为生产队离考场很远，所以一车的人几乎都没吃早饭。 宋棠又凑上去卖包子。 不到三趟，她包里的包子全部卖完了。 宋棠刚打算数钱，就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朝她走过来，好像要跟她说话。 宋棠立马警惕起来，不动声色的挪到保安的位置。 这时候考生差不多都进去了，保安便问宋棠，“等着接你爸妈？” 宋棠点头，“嗯！” 保安给宋棠竖了个大拇指，“你这孩子真孝顺。” 第99章 第80节 进场铃响了。 宋成和李楠被分配到了不同的教室。 何珍珍正好跟李楠一个考场。 何珍珍没插队前读完了高中, 课本上的知识一想就能想起来，比好多复习了一两个月的人还强。 所以她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能回城。 何珍珍已经想好了, 她要考上海的学校。 “大家看一下，试卷是密封的……”监考老师很严肃的跟同学们传达着考试的公平性与纪律性。 为了防止泄题, 试卷统一采取了密封的形式, 而且监考老师在监考前进行了隔离处理。 每一个考场有两个监考老师，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何珍珍玩着头发, 把分了叉的发梢一个一个扯断, 等监考老师发试卷。 等拿到试卷后，她先大体看了看, 难度适中, 题量适中, 她不由撇了下嘴，觉得出题人是在照顾广大考生。 她边做边在心里说，这些不是送分题吗, 太简单了。 何珍珍更喜欢难题, 这样做起来有挑战性，而且更容易与别人拉开差距。 一个小时后，她放下了笔, 开始趴着睡觉。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不满的看着何珍珍，觉得这位女同志态度太不端正了, 竟然在这么严肃的考场上趴着睡觉！ 他不由猜测是因为何珍珍不会写所以放弃答卷了。 监考老师为何珍珍感到可惜。 不过据他所知, 很多同学复习情况都不理想, 一方面因为生产劳作, 复习的时间很少, 另一方面因为资料不全，复习的范围有限。 比如何珍珍后面的几位考生，都各个公社推荐的人选，急的满头是汗，能看出来做的很艰难。 但矿务局的十几个人都如鱼得水。 他们本身就经历了矿务局的测验和考核，有经验不说，备战的时间还比大部分人都长，虽然考试题型不一样，但知识点是相通的。 宋业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后，疯狂背诵政治课本，恨不得把政治课本吞到肚子里。 有努力就有回报，况且还是学习这样见效最快的事情，所以对于这次政治考试，他有非常大的把握拿到九十分以上。 唯一有问题的地方在最后的大题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长时间不写稿子了，他行文的时候没有那么顺滑了，很多地方都是毛毛糙糙，不够好，但他都写在答题纸上了，想改也不好改了，只能在原先的基础上修修补补，争取看着好看一点。 李楠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试卷，她觉得这次九十五以上没有问题。 毕竟几十天的背诵，几十天的题目训练，拿这个分数说得过去。 “钉玲玲——” 打铃交卷。 监考老师站起来开始收大家的试卷，“大家在座位上不要动！” 等他看到何珍珍的试卷后，突然愣了一下，工整的字迹，清晰的答案，他之前猜错了，对方根本不是因为不会写放弃答卷，而是写完了趴着睡觉！ 是他看走眼了。 冲这个卷面，以他做了几十年教师的经历，绝对考得很好。 果然，接下来的十几张试卷都不如何珍珍，有的人甚至交了白卷。 直到监考老师到李楠这里，他眼前一亮，觉得李楠的试卷比何珍珍的有过之无不及，不由点了点头。 这弄的李楠一头雾水，不明白监考老师朝她点头做什么。 监考老师一走，彼此认识的同学开始交流起来，对答案的，后悔没好好复习的，抱怨题目难的…… 李楠去上了个厕所，准备起下一场的考试来。 语文。 这场考试换了两位监考老师，考试铃响了之后，他们开始发试卷。 “大家先检查一下试卷有没有问题，一共一张四页，有问题的赶快说。” 和上一场一样，何珍珍做完试卷后，又趴下睡觉了。 监考老师以为何珍珍用趴下的方式作弊，但后来听到了细微的呼噜声，不由歪了歪嘴，这是真的睡着了。 他直接走到何珍珍旁边，拿起试卷看了起来。 眼神从不屑转变为惊艳，他没想到这位睡觉的女同志这么优秀，不由高看了何珍珍一眼，甚至觉得细微的呼噜声很有韵律。 但下午的考试，何珍珍就苦不堪言了。 考数学的时候，她没拿到题目就开始紧张了。 她从小数学就拉胯，虽然有些题目很简单，但不知道为啥她很容易算错，明明可以拿分的，她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粗心大意丢分。 这一次，她咬紧了牙，一点一点的计算，甚至说每计算一步她都要回头检查一遍，虽然最后的结果都对了，但这浪费了很多时间，导致她最后半张的题目，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更别说写“解”字答题了。 与何珍珍相反，李楠如鱼得水，甚至有余力的从头到尾检查了两遍。 她看着整洁的卷面，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满足感。 李楠这样自信的状态引起了一位监考老师的注意，巧的是，这位监考老师是一名数学老师。 他站在李楠的身后，着重看了看李楠最后几道大题的书写。 这么一看，就吓了一跳。 双曲线可是很多高中老师都不怎么仔细讲的部分，没想到对方竟然把三小问全都做了出来，前两问难度适中，做出来不意外，但最后一问，别说学生了，就是有的老师也得想半天，可他从讲台上看这位同学，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写出来了。 监考老师重新回到讲台上，再一看李楠珠圆玉润的脸，他不由猜测对方家里条件挺好。 不过监考老师猜错了。 李楠脸圆了是因为备战期间经常被宋棠投喂，人胖了差不多五六斤，重点是全表现在脸上了。 最后一门考试是理化综合。 何珍珍惆怅到玩头发都不快乐了，对于这场考试，她满脸写着抗拒。 总之，她上午有多轻松，下午就有多艰难。 她拿到试卷后，能做的就做，不做的就过，到最后，还剩下一个多小时，足以见得，她不会的题目有很多。 李楠虽然没有考数学时候那么得心应手了，但也不至于到艰难的程度。 她深知这门课程是跟别人拉分的关键，因此做起题来，越发认真，专注。 铃声一响。 李楠呼出一口气，她觉得她给自己几十天的备战交上了一张满意的答卷。 第100章 县教育局统一组织了老师阅卷。 领头的老师详细说了批改试卷的注意事项, 并嘱咐说，“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咱们看的不仅仅是一张试卷, 更是咱们县千名考生的命运。” 大家都点头称是。 几个木头大桌子拼在一起，老师们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有政治阅卷小组, 语文阅卷小组, 数学阅卷小组，还有理化综合阅卷小组。 炎热的天气里，他们汗流浃背, 但是丝毫阻挡不了他们阅卷的热情。 政治阅卷小组的组长姓孔, 孔老师从批阅试卷以来一直皱着眉头，这么简单的题目, 竟然有一大摞试卷都空了大半。 不由跟大家说道, “这次政治, 只要认真背了课文，就能拿到八十分，可这些考生……空的空, 编的编……实在不应该。” 一看就是没有准备好, 太可惜了。 不少老师附和说，“我批的试卷也有很多这样的情况。” 但一想到大部分人都有工作劳作，复习不充足也能理解。 “哦——”突然一个老师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众人, “大家快来看看这张试卷，是我批过的最完美的一张。” 几个老师过去一看, 字迹娟秀, 卷面整洁, 答的题目条理清晰, 还用圈一圈二的方式标注出了要点。 孔老师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试卷倒是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 大家有点好奇孔老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们打心眼里觉得这张试卷足够优秀了。 孔老师指着前面的几个题目说，“这几个，都不应该错的。”能把后面的大题写的如此完美，足以看出底子很好，但前面几个题目错了五六个，而且都是不难的题目，说实话，只要再仔细一点，就能全对。 大家觉得孔老师说的有道理。 但仔细一想，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完美的试卷呢，他们觉得这一张试卷足够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老师惊喜的对孔老师说，“老师，这里有一张前面题目全对的试卷。” “啥？全对！你没看错吧！”有老师立马质疑说道。虽然这次政治试卷的题目很简单，但想要全对可不容易。 孔老师过去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大家都挤着往试卷上看，“这人字写的好飘逸，像是男同志的字迹。” 孔老师满怀期待的翻过试卷，但看到最后一个大题的作答，她眼底写着浓浓的失望，这答的太散了，主题不鲜明，很明显比不上前面那张试卷。 大家虽然也失落了一下，但还是觉得这张试卷的主人很厉害。 讨论完，大家继续批阅试卷，希望自己能批到一张优秀的卷子。 一位戴眼镜的老师面露惊色，屏着呼吸把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迟疑的说道，“这里有一张——” 没等这位老师说完，一位男老师接话问道，“不会比前面两张还好吧？” 反正他是不信的，在他看来，前面两张试卷足够好了。 戴眼镜的老师咽了一下口水，没直接回答男老师的问题，对大家说道，“你们过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第81节 男老师迫不及待的过去，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卷子能让对方如此惊讶。 他拿到试卷后，久久没有说话，这让大家更一头雾水了。 “到底是差还是好啊？” 男老师看着众人，“你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大家不由好奇的凑了过去，这一看，就是长时间的不说话，最后还是男老师打破沉默，“这人就跟拿着答案抄的一样，太完美了！” 孔老师抬起头，“什么拿着答案抄？” 男老师着急说道，“孔老师，您快过来看看，这人的试卷，怎么说呢，是刚才两张试卷的合体，前面的题目和后面的大题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孔老师微微惊讶，于是连忙过去，翻了翻试卷，大笑道，“这才是我要的试卷！！”一看就是下了功夫学的。 大家看完这张试卷，顿时觉得前两张试卷不过尔尔。 男老师万分好奇到底是哪位同志能写出这么好的卷面，于是问道，“这试卷是谁的啊？好奇死我了！” 但现在试卷钉在一起，个人信息那块都被盖住了，只能等到分试卷的时候才能看到。 孔老师也好奇的不得了，想知道这张试卷的主人，她让戴眼镜的老师做好标记，又对大家说，“大家把好的试卷做好标记，这样最后分试卷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是谁了。” “哎。”戴眼镜的老师点了点头。 不光政治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语文组也是。 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拿着一份试卷，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半天后才说，“你们看看这张试卷，实在是——” 读起来太让人热血沸腾了。 语文组的几乎都是女老师，大家传阅着这份试卷，有人不由读出声音来，“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好立意啊！” 高考语文题目是《谈一谈你奋斗的原因》。 有人说为了国家，有人说为了民族，有人说为了社会，有人说为了人民，有人说为了单位，也有人说了为了家庭，还有人说为了自己…… 这些立意都很好，但大家在论述的时候各有各的问题，有的不是太空洞就是太具体，有的是论证完全支撑不起立意，有的是虎头蛇尾。 而大家传阅的这篇文章，主旨和大部分考生的还不太一样，是广大妇女同志，对象非常明确，行文也是时时刻刻扣着主题，而且文章结构非常清晰，读起来一气呵成，完全没有不通畅的地方。 最后文章传到了语文阅卷小组组长的手上。 要说语文试卷，什么地方最能拉开分，那必然是作文。 组长已经看了上百张试卷了，作文没有很出色的，唯一一篇比较惊喜的是写为了自己奋斗的文章，语句，词藻都很不错，但立意不够高远，虽然说为了自己奋斗没有问题，但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个人发展和社会发展紧密相关，单纯为了个人发展奋斗有些太浅了，起码落脚到社会和国家上才算的上一篇上乘的文章。 当她看到这个文章的标题是《为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而奋斗》时，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过很多写为人民、为国家、为民族奋斗的试卷，“为妇女奋斗”的立意对她来说耳目一新。 所以文章从立意上就“俘获”了组长。 组长迫不及的看了作文的内容，读完后，她油然生出一股浩然之气，天下之大，妇女们有足够的能力建功立业。 年轻的女老师问组长，“这篇作文打多少分合适？” 组长拿着试卷，犹豫不定。 大家讨论起来，有个人建议说，“我看给满分吧。” “满分？！！会不会太高了，不然就扣个一分吧。”但扣一分的意思不是说文章不好，而是因为没有满分作文的先例。 组长拿不定主意，准备去请教一下领头的老师。 “您看一下这篇作文，给什么分数比较合适？” 领头的老师一愣，对方是老教师了，怎么会不知道给什么分数合适呢，他不解的接过试卷，只是轻轻一扫，就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在问他给满分合不合适。 领头的老师看了两三遍，才下决定说，“扣一分吧。” 组长听到后，眼里流露出不忍心来，这样的作文如果放到以前没有取消高考制度的时候，也是非常优秀的，给满分完全说得过去。 但现在的形势比较特别，扣一分也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相比政治和语文，数学和理化综合就没有这样的插曲了。 因为答案很明确，虽然有同学用了不同的解题方式，但《阅卷细则》说了，要酌情处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数学阅卷组有之前监考何珍珍和李楠的那位老师，他对李楠的卷子印象深刻，好巧不巧的是，李楠的卷子让他批着了。 对着答案从头到尾批下来，他手上的笔就没派上用场，除了一个非常小的问题上，他用笔轻轻划了个斜线，扣了一分，其他地方都找不出毛病来。 他打上分数后，向同组的老师炫耀说，“我这张试卷绝对是所以试卷的最高分。” 有老师立马反驳了，“最高分？你开玩笑，这还有一大摞试卷呢？”虽然他批的试卷大部分都做的很烂，空一半的，空四分之一的，还有错一半的，错四分之一的，太多了，但他坚信，一定能批到优秀的卷子。 有批到不错的卷子的老师问道，“多少分？能比我的九十二分多吗？” 这位老师目前批到的最高分是九十二分，剩下的都是七十，六十，甚至是三十，四十。 “九十二分！这么高！”有老师震惊的说道，他批的试卷的最高分才八十五，跟九十二差了一大截呢。 大家开始好奇那张试卷的分数有没有超过九十二，便着急问道，“别卖关子了，到底多少分啊？” “九十九分——” 整个数学组一片寂静。 半响后，有人不相信的问道，“你是不是批错了，或者是漏了一半卷子啊？”最后一个大题他就没见过有学生做上的，更别提做对了，九十九分，绝对不可能！！ “你们过来看看。” 大家一窝蜂的涌上前去，想看看卷子到底什么情况，是不是真的九十九分。 整个教室里都是数学组老师们震惊的声音。 有人先翻到最后一个大题上看了看，“天呐！竟然做上了，而且做对了！！” “这到底是哪个考生啊？！这也太厉害了吧。”他自己也做了遍试卷，但只拿到了八十九的成绩。 “我监考的一位同学。” “男同学吗？” 他摇了摇头。 大家全部愣住了，“你是说这张试卷是个女同志写的？” 他点了点头。 “你确定你没记错？” 他们面面相觑，实在不敢相信，这张试卷是一位女同志答的！ 孔老师正好去打水，经过数学组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你们怎么都聚到一起了，是有好试卷吗？” 孔老师德高望重，大家都很尊重她。 有人立马回道，“是有人考了九十九。” 孔老师一惊，“九十九？我有几个学生跟我说数学题很难啊，竟然有人考了九十九！” “是啊，我们也不敢相信。” 有人把试卷给孔老师，“但您看看，这位考生的卷面实在是太出色了，只有一个很细节的问题出现了错误，扣了一分。” 孔老师接过试卷翻了翻，这一翻，她脸色不由古怪起来。 有人见状，问孔老师，“这字迹您认识？是您的学生吗？”孔老师应县教育局的要求，带了一个高考冲刺班。 只见孔老师摇了摇头，拿着试卷回到政治组的桌子上。 “你把那张标记的试卷拿出来。” 两张试卷一对比，字迹一摸一样。 数学组的人一头雾水，“孔老师，到底怎么了，你跟我们说啊。” 孔老师压下眼里的震惊，“这应该是同一个考生。” 数学组的人一个个都惊呆了，“也就是说，一个女同志，既拿到了政治的最高分，也拿到了数学的最高分。” 他们觉得能拿到数学最高分已经很了不得了，没想到对方政治还考的特别好。 这绝对是高考的一匹黑马。 孔老师幽幽的说道，“有这两门成绩在，首都的学校可以随意挑了。” 理化综合阅卷组就没有那么热闹了，大家安安静静的批着试卷，累了就站起来，继续批。 目前他们批阅试卷里的最高分八十出头，其余的都是五十，四十，三十，有的甚至七分、四分、三分，可怜的要命。 刚才数学组喊批到了一个九十九的，他们羡慕死了。 羡慕归羡慕，但理化综合的难度比数学高出很多，他们不求九十九，只求一个九十以上的就行。 突然有个人激动的说道，“我批到了一个选择全对的！” 仅仅是选择全对就让理化组的老师们高兴坏了，着急的问道，“后面的填空和计算怎么样？” 那人咽了咽口水，仔细批完后，“填空错了两道，大题有一道错了。” 有老师迅速计算着，“能上九十！！” 第101章 当前的政策是先填报大学。 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 就是成绩还没出来，不过好在答案都给大家了，也就是说, 大家可以根据答案估算分数，然后填报大学。 宋业对着答案, 从政治, 语文到数学和理化综合，他越看越激动，觉得省城大学稳了。 宋梓看他爸高兴, 他也跟着高兴, 仰着头问道，“爸, 你是不是考上了？” 宋业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了, 他一把抱起宋梓, 举起来说，“对，爸考上了！考上了！是省城大学！！” 宋梓一听“省城大学”四个字, 眼睛立马亮了, 他可听宋棠说了，省城大学特别好，于是拍手高兴道, “那我能去省城玩了！” 宋业把宋梓放下来，这会儿激动的情绪已经过去了, 他说道, “你乖乖在家听你妈的话, 我给你带省城的东西回来。” 第82节 宋梓皱了皱眉, 可怜巴巴的问宋业, “爸，你不带我去省城啊？” 宋业揉了揉宋梓的头，哭笑不得的说道：“爸是去上学，又不是去玩，带你做什么啊。”这孩子，真会说笑。 宋梓挎着小脸，“可宋棠说她爸妈考上省城大学会带着她一起去——” 宋业有点不耐烦了，“他们是他们！” 又解释说，“每个家庭的情况都不一样。儿子听话，乖乖在家里，爸从省城给你寄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宋梓垂着小脑袋，只好离开。 经过宋棠一家三口的屋子时，里面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他忍不住呜咽起来。 他好想要宋棠的爸爸啊！ 宋棠的爸爸可以陪着宋棠一起玩，可以带着宋棠一起上大学！而他爸爸，经常对他大吼大叫，动不动就让他懂事，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 为什么爸爸和爸爸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呢？ 屋子里。 宋棠高兴坏了，因为她爸妈对完答案后，都达到了报燕京大学的条件！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实在是太高兴了。 李楠提醒说，“闺女，你悠着点儿，别滚下来了。” 宋棠立马从床上起来，亲了李楠一口，“妈，你可太厉害了！”她觉得培养父母太有成就感了！ 她真想大喊一声：她爸妈出息了！ 李楠翘着嘴角，一点不客气的说：“那当然了！” 宋棠打开抽屉，把里面的钱拿出来，“这些是我卖包子赚的。”又对宋成和李楠说，“咱们家现在有三百四十一块三毛七分。” 李楠数了数，“这么多？！” 宋棠疑惑，“……这多吗？” 宋成冲了一杯麦乳精，乐观的说道，“闺女，等我和你妈这个月的工资发了，咱家的存款就能到四百了。” 宋成和李楠的工资在矿务局算高的了，两人加起来接近八十块钱。 宋棠摸着肉下巴，分析说：“爸，你想啊，你和妈要交学费，我呢，明年就要上小学了，也得交钱，而且还有各种生活开销，又是一大笔钱，客观的讲，咱们家这些存款远远不够。” 李楠点头，“我同意闺女说的。” 宋棠继续讲：“这高考结束了，我看家里的麦乳精就停了吧。”这能省下不少钱呢。要知道一罐麦乳精挺贵的，三块钱。 李楠刚偷偷干吃了一勺麦乳精，“！” 她现在可不同意她闺女说的了。 宋成连忙抱住麦乳精，生怕他闺女给抢走了。 宋棠，“……” 她觉得她爸妈太不成熟了，于是苦口婆心的说道，“爸妈，闺女为爸妈则为之计深远，我不是不让你们喝，而是从长远考虑，咱们家得存钱。” 宋成和李楠双手双脚反对：“闺女，我们俩每天就靠这点麦乳精续命，你现在突然不让我们喝了，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再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只有把身体养好了，才能给你学习，给你工作，给你挣钱！这麦乳精是好东西，能补充营养，闺女，不瞒你说，我们两个自从喝了这麦乳精以后，吃啥啥香！身体倍好！” 宋棠，“……” 宋成给宋棠冲上一碗麦乳精。 “闺女，你闻闻这个味道，你能忍得住不喝？” 宋棠吸了一大口浓郁的香气，诚实道，“好像忍不住。” 李楠拍手道，“这不就得了！” 她进一步说服宋棠，“闺女，存钱很对，但咱们不能为了存钱而存钱，妈也知道麦乳精很贵，但咱们可以省着点喝呀，至于上学的钱，咱们可以挣嘛！” 宋棠歪了歪头，觉得她妈说的有道理。 “那行，麦乳精不停了。” 李楠和宋成给宋棠竖大拇指，“闺女，好样的！” 宋棠，“……”她总觉得自己被她爸妈带跑偏了。 宋成和李楠看了一眼时间，“不行了，得上班了。” 两人急火火穿上外套，李楠为了防晒，带上了一顶帽子。 “闺女，这么大的太阳，你睡个午觉再起来。”宋成嘱咐宋棠，他闺女为了他和他媳妇备考，晒黑了不少。 宋棠点头，“那你和妈上班的时候眯一会儿。” 她爸妈为了对答案，今天中午没睡觉，而两人一直有午休的习惯，她怕她爸妈没睡午觉下午困。 “哎，知道了。”李楠让宋棠放心。 等两个人走后，宋棠反思了一下，她总觉得自己被她爸妈带沟里去了，于是跑去郑越那里，让郑越给她分析分析，她有没有错。 宋棠把事情的经过大体说了一下，然后说道：“事情有轻重缓急嘛，现在不让他们喝麦乳精也是为了他们好。” 她叹了口气，觉得她爸妈不理解她的用心良苦。 教育可比一时的口腹之欲重要多了。 郑越已经习惯宋棠经常找他诉说培养父母过程中的一些心得和感悟了，他认真听完后，建议道，“那你跟他们讲道理——” 宋棠摇了摇头，挎着小脸说：“讲道理了，我都说了，‘闺女为爸妈则为之计深远’，可我爸妈现在翅膀越来越硬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准备高考，脑子里知识量充足，反驳我的话一套一套的……” 第102章 宋奶奶这几天见谁都乐呵呵的, 因为家里出了三个大学生，一个老三，两个老四两口子。 虽然现在通知书还没有下来, 但她仔细问过三人，都说考的挺好, 尤其是老三, 拍着胸膛说，一定能上省城大学。 她挎着篮子，刚从供销社出来。 有人跟宋奶奶打招呼, “哟, 买了这么多鸡蛋啊！” 宋奶奶笑着点头，“对, 给我家老三、老四两口子补补脑子。” 那人羡慕的看着宋奶奶, “你呀, 好福气啊，一家三个大学生！这矿务局谁家能出三大学生啊，哎呦呦, 这可了不得！” 宋奶奶摆了摆手, 谦虚的说，“现在通知书还没下来。” “通知书还没下来？” 那人指着办公大楼的方向，“我刚才过来的时候, 看见好多人挤在那里，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什么通知书——” 宋奶奶一愣。 “对了, 我还看见你家老三在那里呢。” 宋奶奶着急的抹了把汗, “我家老三？”说完, 就迈着矫健的步伐往办公大楼走去。 办公大楼一楼的位置, 放着一张长条的桌子, 好多人围在那里。 宋奶奶抓了一个人问，“这是干嘛的？” “咱们矿收到了三份省城大学的通知书，大家伙在这里看到底是谁呢？” 三份？宋奶奶压下激动的心情。 这不就是她家老三和老四两口子的吗！ 但下一秒，她觉得天旋地转，因为前面有个人高举起一张红皮通知书，激动的大喊道，“我被录取了！锅炉专业！” 如果那个人拿到了通知书，那……宋奶奶不死心的抓着旁边的人问，“只有三份录取通知书吗？” “是三份！我看的清清楚楚。” 宋奶奶还是不愿意相信。 有了上一次考核的经历，她第一反应是老三没考上，但一想老三信誓旦旦的给她保证说一定能上省城大学…… 她护着篮子里的鸡蛋，硬生生挤出了一条路，想要看看到底有几份录取通知书。 “妈，你怎么来了？”宋业看向宋奶奶。 宋奶奶看宋业手里啥也没有，顿时慌了，难不成真是老三没考上？ 正在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宋业的时候，坐在桌子后面的孙顺华说了，“恭喜老太太，家里出了个大学生。” 宋奶奶盯着孙顺华问，“几个？” 孙顺华摸不着头脑，几个大学生？这老太太以为大学生是母鸡抱窝啊，还几个，但还是好言好语的回答说，“一个大学生。” “一个？！” 宋奶奶再次觉得天旋地转。 她可跟好多人说了，她家要出三个省城大学的大学生，这下，突然从三个变成两个再变成一个，她的心脏受不了！ 她可仔仔细细问过老三，还有老四两口子啊，都说考的不错，咋现在只有一个人被录取了呢？！ 这不合理。 宋奶奶捂着心窝，忐忑的问孙顺华，“到底是我们家谁收到了通知书？” 孙顺华笑了笑，“就在眼跟前儿呢。” 宋奶奶拧着眉头，不确定的问道，“你？”可孙顺华啥时候成了他们老宋家的人了？ 孙顺华，“……” 他觉得老太太已经激动傻了，也不绕弯子，说道：”你们家宋业考上了！” 宋奶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又问了一遍孙顺华，“谁？” 孙顺华大声喊道，“你们家老三，宋业！他考上省城大学了！” 宋奶奶嘴里念叨说，“我家老三考上了！”想起刚才她还为老三担心，没成想考上的是老三！ 她高兴的握着宋业的手，鸡蛋都不管了，“老三，妈没白养你！好样的！” 宋业虽然竭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欣喜，但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妈，我考上了！我考上省城大学了！” 母子俩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第83节 宋奶奶慈祥的看着宋业，“老三啊，我就知道你是个出息的。” 她不禁回忆起了往事，“小的时候你就爱学习，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做作业，不做完作业坚决不吃饭……” 就冲这件事，她家老三考上省城大学没毛病。 宋业，“……不做完作业不吃饭？” 宋奶奶点头，“是啊！你知道你个头为啥这么矮吗？” 宋业，“……”他觉得自己个头还行，一米七八，算不上矮吧。 宋奶奶自问自答说，“就是因为你小时候不做完作业不吃饭，大家都吃到一半了，你才出来，有时候我们都吃完了，你还没写完，就因为这个，你个头才不高。” 像老四，饭菜还没上桌，人就已经坐好了。 这样一来，老四不长个头谁长个头？！ 孙顺华看两个人的话题越跑越偏，把手里的通知书给两人，“拿好了，这个上学报道的时候用得着！” 宋奶奶小心翼翼的接过通知书，问孙顺华，“我家老三啥时候开学？” 孙顺华指着通知书，“上面写着呢。” 宋奶奶让宋业打开给她看看。 只见红皮通知书里面写着——宋业同志：经学校复审，你光荣的被选拔到省城大学车辆工程专业学习，请于九月八日至九日准时到校报道。 宋奶奶认字，她看到车辆工程四个字时眼睛亮了，激动的说道，“老三，你要造汽车了！” 孙顺华歪了歪嘴，车辆工程=造汽车？ 不过这么说也行。 宋奶奶高兴完才想起来，老四两口子没拿到录取通知书呢！ 她问孙顺华，“没有我们家老四和老四媳妇的吗？” 孙顺华无奈的摇了摇头。 宋奶奶有点难以接受，她反反复复的说，“老四两口子考核的时候，一个拿了第四，一个拿了第五！不可能没有他们呐！要知道老三才考了十五，还不如老四两口子呢！” 宋业，“……” 他虽然惊讶宋成和李楠没有收到通知书，但说实话，心里并不难受。 毕竟世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而且上一次考核，他被老四两口子狠狠打脸，这一次，怎么也轮到老四两口子被他打脸了吧。 孙顺华看宋奶奶这样子，安慰的说道，“老太太不要急，考核是考核，高考是高考，不一样的，宋成和李楠在考核中考了好成绩，不代表在高考中也能脱颖而出，据我了解，报考省城大学的人可多了。” 宋业也劝着说，“孙主任说的对，妈，四弟他们这次不行，但明年还有机会。” 宋奶奶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坏消息。 但她的老四一直想考省城大学啊，甚至还特意去了趟省城大学，可现在这个情况，她咋跟老四说啊。 她张不开嘴。 宋业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给宋奶奶分析说，“我看老四两口子是骄傲了，所以没发挥好。” 他结合自己的经历说道，“上一次考核，我就是因为在测验中拿到了好成绩，有点盲目自信，所以丢了很多不该丢的分数，我看老四两口子在高考中犯了和我之前一样的错误了。” 宋奶奶相信了宋业这一说法，但又说，“可你上次没发挥好，也拿到了推荐资格。” 她重重叹了口气，“要是老四有你这么幸运就好了。” 回到家，宋奶奶看到院子里，宋成在陪宋棠几个小孩打弹珠，气不打一出来，这个老四，关键时刻掉链子！ 气归气，但还是心疼多一点。 老四从小就没个正形，这好不容易知道学习了，要考省城大学，可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闺女，对准，让它出纲！”宋成在旁边指导宋棠。 宋棠往弹珠上呼了一口气，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她重重一弹，宋桃的弹珠就被打出去了。 “我闺女真厉害！”宋成夸道。 就在刚才，他闺女哼唧哼唧的跑到屋里，跟他说她快把弹珠输没了，让他帮忙。 宋成一听，把弹珠输没？！这可是奇耻大辱，于是立马出来，为他闺女助力！ 宋棠咧着嘴，数着赢回来的弹珠，高兴的不得了！ 有几个小朋友不乐意了，“宋棠，你叫你爸来是犯规！” 宋棠理直气壮说，“玩之前你可没说！”她叉着腰，牛气哄哄的说道，“有本事你叫你爸帮你啊！” 小朋友们，“……”他们爸才不会陪他们玩这么无聊的游戏呢。 宋成含笑看着他闺女跟别人斗嘴，余光不小心瞥到了宋奶奶。 “妈，你回来了——” 他看着宋奶奶挎着的一篮子鸡蛋，上前说道，”妈，你咋知道我想吃鸡蛋了，正好我媳妇买了几个西红柿，晚饭咱们吃西红柿鸡蛋吧。” 宋奶奶一想到老四没考上省城大学，就没好气的说道，“吃什么吃！” 宋成见状，调侃说，“妈，你吃弹药了？” 宋奶奶，“……” 她不成器的看着宋成，“你看你多么大了，还玩弹珠！说出去你不觉得丢脸吗？” 宋业好心的说道，“老四，你别怪妈这么生气，是因为……录取的事情。” 宋棠耳朵尖的跟兔子一样，她连蹦带跳的过来，期待的看着宋业，问：“三伯，是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吗？” 宋业点了点头，”省城大学的通知书都到了。“ 宋奶奶也不瞒宋成了，直接说道，“老四，没你的。” 宋成一愣，“啥？” 宋奶奶重复了一遍，“我说，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没你的！” 她把宋业手里的红皮通知书举了举，”只有老三拿到了。” 这一声，把屋子里的人都吵了出来。 潘莺最惊讶了，她以为老四上省城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毕竟上一次考核老四可考了第五名。 宋成“哦”了一声，像是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宋勇看在眼里，觉得老四真能憋，他上前安慰宋成，拿出老大哥的架势说，“老四啊，你别伤心。” 宋成不解问，“我伤心啥？” 宋勇愣住了，“你不是没收到省城大学的通知书吗？”这不应该伤心？ 宋成挑了下眉，“那是因为我压根儿没报啊。” 宋棠紧跟着她爸的话说，“没报怎么可能收到通知书呢。” 众人全部惊讶的张大嘴巴看着宋成。 宋业心想：难不成是老四知道自己发挥的不好，所以报了分数要求低的学校，比如省城师范？ 也不怪他这么想，毕竟老四考差了的印象先入为主了。 宋奶奶把鸡蛋塞到离她最近的潘莺手上，着急的问宋成，“那你报了什么？” 她觉得她内心的期望又燃烧起来了！ 大家也很好奇宋成报了什么大学，就连小孩子也不在为了弹珠的事情哭闹了，全部齐刷刷的望着宋成。 宋成语出惊人，“燕京大学。” 众人，“！” 宋业，“！！” 宋奶奶，“！！！” 第103章 一大家子人坐在屋子里, 叹气声此起彼伏。 这老四两口子报啥不好，偏偏报燕京大学！ 哎呦，燕京大学可不是他们能上得了的, 要说省城大学，踮踮脚够一够还能行, 燕京大学, 别说踮踮脚了，就是蹦一蹦也够不着。 宋爷爷看着老四，“你是咋想的, 跟大伙儿说说。” 宋成说：“局长跟我说, 燕京大学环境更好，补贴更多, 而且还能见到领导人。” 宋爷爷, “……” 这不是废话吗, 燕京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大学，里面的环境当然好了，补贴当然多了。 宋奶奶无语的看着宋成, “老四, 你就因为这些报了燕京大学？”你也不看看自己能考得上吗，就报！ 心累。 李楠宽慰宋奶奶道，“妈, 你别担心，我和宋成都对答案了, 考的还行, 不出意外能上。” 宋奶奶现在不太相信“能行”的意思了, “你们两胆子真是大, 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报了, 这要是没考上咋整？” 张虹站在宋奶奶这边，也说道，“妈说的对，你们这样做太冒险了，还不如报省城大学呢！” 要她说，这事还是老三办的稳妥。 看现在，录取通知书在手里了吧，而老四两口子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有任何动静哩。 宋成让宋爷爷和宋奶奶放宽心，“我和我媳妇报省城大学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就是我闺女。” 宋棠晃了晃脑袋，“？” 宋勇不明白的问道，“这跟你闺女有啥关系？” 宋成解释道，“我们要留在省城的话，那我闺女以后是省城人，而如果我和我媳妇考去首都，那我闺女以后就是首都人。” 第84节 宋桃几个小伙伴都羡慕死了。 之前宋棠说去省城，他们就羡慕坏了，而现在宋棠要去首都了，他们更是眼馋的不得了，就连向来沉稳的宋栋都流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宋爷爷泼凉水说，“这考没考上还两说呢。” 宋奶奶拍大腿说，“老四呀，做人要脚踏实地，你这还没考上呢，就想着留在首都了？”做梦都没你这么做的！ 宋成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有句话说的好，叫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我不想我闺女一直呆在矿务局，我想让她见识更多的东西，拥有更多的选择。” 宋棠感动的热泪盈眶。 头一歪，埋到宋成胸前，“爸，你真是我好爸。” 宋成揉了揉宋棠脑袋上的毛，“我不是你好爸谁是你好爸。” 宋桃活学活用，问宋勇，“你是我好爸吗？”然后央求道，“我也想去首都。” 宋勇，“……” 宋梨和宋杏也想这么问宋志，但家里是她们妈做主，她们爸说了不算，所以问了也是白问。 宋奶奶被堵的不知道说啥了。 宋成不放过宋奶奶，“妈，你当时要是能有我这样的觉悟，咱们说不定都在首都落户口了！” 宋奶奶气的把挠痒痒的家伙什扔向宋成，“我生下你来就不错了！还在首都落户口？你想的真美！” 不过话说回来，老四咋不说她老伴觉悟不行呢。 宋奶奶便问，“你咋不说你爸呢？”而且还拉踩说，“我们家不能在首都落户的主要原因在你爸。” 宋爷爷，“……” 他终于知道老四的性子像谁了，像他老伴！ 宋成摇头说道，“妈，你可不能怪爸。” 宋爷爷舒了一口气，老四还像点样子，可接下来宋成的话让他想吐血。 只听到宋成对宋奶奶说，“妈，根本上，还是你眼光不好啊。” 宋爷爷和宋奶奶，“……” 宋棠也不和她爸贴贴了，立马远离战场。 李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问宋棠，“闺女，吃不吃？按照以往的经验，还得打一会儿。” 宋棠，“……” 老宋家真是“兄友弟恭”“母慈子孝”“妻贤夫安”啊。 等宋爷爷和宋奶奶打完了，两个人优雅的喝了口水，回到一开始的话题，“老四，如果你没考上咋办？” 宋成揉了揉胳膊说道，“那也没关系，我媳妇肯定考得上。” 宋爷爷和宋奶奶，“……” 李楠安抚道，“爸妈，我照答案对了，政治前面的没错，大题应该会扣点分，语文的话，作文应该会扣点分，数学貌似没错，至于理化综合，错了两道填空，一道大题，我觉得考的还行。” 宋奶奶判断不出来这是好还是坏，还是不好不坏，便转头去问宋业，“老三，你给我们说说，老四媳妇考的咋样？” 宋业愣怔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刘燕推了他一下，他才清醒过来。 他咽了咽口水，震惊的看着李楠，“你没说谎？” 老天爷啊，撇开两门主观性很强的政治和语文，单单一个数学全对，和一个理化综合错两道填空和大题，就已经超过很很多很多很多人了。 燕京大学跑不了！ 李楠摊手说，“我说谎干嘛？” 宋奶奶有点急眼了，催道，“老三，你就跟我们说，老四媳妇考的好还是不好。” 宋业还沉浸在震惊里，嘴上回答说，“妈，不是好——” 宋奶奶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 她刚才可听见老四媳妇嘴里一直说扣分扣分，刚想说道李楠几句，让她别显能，报个省城大学就行。 只听宋业说，“是特别好。” 宋奶奶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啥？老三你说啥？老四媳妇考的特别好？！” 宋业艰难的点了点头。 他以为自己考的就很好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李楠比他考的要好几倍。 总之，宋业难以接受这个情况，如同宋奶奶没法接受只有一张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样。 他呆呆的望着李楠，心里咕嘟咕嘟冒着酸汁。 宋奶奶惊喜的不得了，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叨道，“祖宗保佑……”叽里咕噜一大段话。 说完后，她一把抱住了李楠，“你真是妈的好媳妇！！这鸡蛋全给你吃。” 张玲、潘莺和刘燕，“……“ 看到宋奶奶这么偏心李楠，她们心里不是滋味。 但照宋业这么说，李楠肯定能上燕京大学，那么宋奶奶偏心没毛病。 宋爷爷本着谨慎的原则，问宋业，“那你对答案后什么情况？”他还是不敢相信老四媳妇能考上燕京大学。 要知道这可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别说矿务局，就是整个县城也没几个人考得上。 宋业，“……” 他爸这不是往他心窝子里扎吗？！ 宋奶奶也想知道，于是催促宋业，“老三你就说说呗，我们想知道考省城的分数和考燕京大学的分数，差距有多大！” 宋业，“……” 他妈比他爸还狠，把他心往玻璃渣子里摩擦。 但大家都等着呢，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政治前面没错，但大题应该会扣点分，语文前面错了四道，作文应该会扣点分，数学的话，选择，填空，还有大题，错了十八道，至于理化综合，选择五道，填空十道，大题三道。” 宋奶奶一听这个对比，立马眼神火热的看向李楠。 宋业，“……” 他妈这样变脸也不照顾一下他的心情吗？ 宋奶奶紧紧握着李楠的手，“妈就知道你是我几个儿媳妇里最有出息的！” 她回忆往事说，“想当年，你和老四谈对象的时候，我就看出你的聪明劲儿来了。” 李楠，“……” 她不解的问，“妈，你咋看出来的？” 宋奶奶在心里说道：能把老四治的服服帖帖的，能不聪明吗？ 但她嘴上说的是，“你看你这额头，这眼睛，还有这手，聪明人才长这样！” 众人，“……” 宋奶奶的话还没说完，“还有你工作上，妈也觉得你比平常人聪明，别人累死累活才拿到那些工资，你看你，干着清闲的工作，钱还给你固定发，这不是聪明是啥？” 众人，“……” 宋奶奶最后还总结说，“聪明人才会偷懒。” 李楠赶忙止住宋奶奶的危险发言，“妈，你这思想不对，劳动最光荣！可不能干偷懒的事情，这是态度问题！” 宋奶奶无语住了。 第104章 上班的时候, 苏坚碰见宋成，问道：“你真报了燕京大学？” 昨天几个小孩回家，跟大人说了宋成的事, 这下一传十，十传百, 整个矿务局的人都知道了。 苏坚听到这个消息后, 大吃了一惊，觉得宋成疯了。 通常来讲，大家怕自己估的分数不对, 大学都是往低了报, 就连考核的前三名，统统报了省城的学校。 可宋成却跟大家反着来, 什么难报什么！ 这这……胆子也太大了, 他就不怕考不上吗？ 宋成点头说, “报了。” 说完，就回办公室了。 他的办公室在姜轶办公室的外间，空间不大, 好在有个大窗户, 看着还亮堂一些。 “宋成，你过来一下。”姜轶说道。 宋成推开办公室的门，“局长——” “通知书的事不用着急, ”姜轶对宋成说，“我给你问了燕京大学招生办, 他们说这几天准备发。” 宋成先对姜轶道了个谢, 恭敬道, “让您操心了。” 姜轶笑了笑, “是我建议你去考燕大的, 我得负起这个责任。”说完后，他岔开话题，“职工教育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职工教育，是让矿里的职工接受再教育，而且矿里还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策，就是教育情况要纳入晋升考核。 宋成把当前的进度同姜轶说了。 但现在面临一个问题，他拿不准怎么办，于是把想的两个方案告诉姜轶，并问道，“局长，您看哪一个合适？” 宋成这一点做得很有长进，不是直接问领导怎么办，而是拿出两个方案，并说了两个方案的利弊，让领导做选择题。 姜轶想了想，问了宋成几个问题，最终选定了第二个方案。 并嘱咐说，“万事开头难，职工们一开始不接受很正常，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按部就班的来。” 宋成点头，“知道了，局长。” …… 第85节 又过了一两天，通知书还是没有动静。 矿务局的人议论纷纷，觉得宋成和李楠没希望了，他们就说嘛，燕京大学哪是那么好考的。 宋奶奶急得上火了，她每天都要往办公大楼那边转一转，打听有没有消息。 宋业虽然不着急，但挺纳闷，宋成没有通知书也就罢了，李楠考的那么好，没道理没有录取通知书啊。 难不成是李楠自己算错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老宋家的，赶快去办公大楼！通知书来了！” 宋奶奶鞋都没穿好的跑出来，“你说啥？通知书来了？！是我们家老四媳妇的吗？！” 宋业也急匆匆出来，“燕京大学的通知书？” 传话的人大口喘了几下气，说道：“是，燕京大学的通知书！人家县教育办主任亲自来送的！你们快点收拾一下。” 宋奶奶一趔趄，县教育办主任？ 宋业酸的腮帮子鼓鼓的，心说：县教育办主任亲自来，说明什么？说明李楠考上了呗！ 宋奶奶换了身平日里不舍得穿的衣服，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像是她拿了录取通知书一样。 宋爷爷在旁边撇嘴说，“你就别臭美了，人家等着呢！抓紧时间。” 宋奶奶朝宋爷爷翻了个大白眼，“我臭美？你不也一样，别以为我没发现你换了一顶帽子。” 宋爷爷，“……” 两人收拾好后，问传话的人，“在哪？” “办公大楼——” 他话音刚落，宋爷爷和宋奶奶跑出去老远了。 这次围在办公大楼的人更多了，一层一层的，两个人挤都挤不进去。 恰好孙顺华看到了，他让大家给宋爷爷和宋奶奶让出一条路。 宋奶奶着急的问孙顺华，“是通知书到了吗？我家老四两口子呢？” 孙顺华指了指楼上，笑容满面的说道，“教育办主任亲自过来送的录取通知书，说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考上了燕京大学，这会儿局长还有宋成李楠他们在陪着教育办主任聊天呐。” 宋奶奶听完后，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问孙顺华，“需不需要我和我老伴上去陪教育办主任聊聊吗？” 孙顺华歪了歪嘴角，“……这倒没必要。” 他对宋奶奶说，“这很快就下来了。” 宋爷爷惦记着通知书的事，他问孙顺华，“主任，能让我们看看通知书长啥样子吗？”他到现在还是有点不太相信老四媳妇考上燕京大学了。 在他印象里，燕京大学是特别厉害的人才能上的，而老四媳妇，实在看不出来厉害在何处。 孙顺华摇了摇头，“通知书教育办主任拿着，他要亲自发给宋成和李楠。” 宋爷爷哦了一声，不过为啥是发给宋成和李楠呢，不是说只有老四媳妇考上了吗。 他正打算问孙顺华的时候，几个人从楼上下来了。 教育办主任是个胖胖的男人，看起来特别和气，他和赵明柱并排走着，后面跟着李楠和宋成，还有宋棠。 教育办主任眼睛扫过一张张兴奋（吃瓜）的脸，高兴的说道，“这精神面貌，一看就和别的单位不一样。” 赵明柱看着围着的众人，嘴上说道，“是党和国家的领导好。” 教育办主任立马给赵明柱竖了个大拇指。 赵明柱叫李楠和宋成上前面来，对大家伙说道，“大家安静一下，我说几句话，首先，咱们要感谢教育办主任亲自到矿务局送通知书，其次，咱们要恭喜宋成和李楠两位同志收到了燕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最后，希望你们向宋成和李楠两位同志学习，以他们为榜样……” 宋奶奶和宋爷爷听到第二句话的时候，愣了好长时间。 啥？ 宋成和李楠两位同志收到了通知书？ 这意思是他们家老四也被燕京大学录取了？！ 宋奶奶看着远处宋成和李楠的身影，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她戳了戳宋爷爷，“咱们老四是真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你掐我一下！” 宋业站在人群的最后面， 他听完赵明柱的话后，失魂落魄，心想：宋成根本没考差，人家被燕京大学录取了！而他还在为自己拿到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沾沾自喜。 从头到尾，他就像个小丑一样。 第105章 全家人围在一张桌子周围, 表情看起来特别严肃。 宋奶奶郑重的打开那两张录取通知书，在看到宋成和李楠的名字后，高兴的连后牙槽都露出来了。 她夸道：“老四和老四媳妇真给我们老宋家争气！一考就考上了最好的大学！” 大房二房羡慕的看着那两张录取通知书。 他们现在, 说实话，已经嫉妒不起来了, 因为差距太大, 老四两口子早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而且等两人去了首都，他们更是难以望其项背……他们不由纳闷, 差距到底是啥时候产生的呀？ 而宋业和刘燕两口子自从知道宋成和李楠被燕京大学录取了后, 心里就一直不是滋味。 原本他们是家里关注的中心，可现在变成了宋成和李楠。 宋奶奶慈爱的看着宋成和李楠, 对其他人说道, “你们这些人, 都跟着老四两口子好好学学，尤其是老大和老二！” 宋勇和宋志，“……” 宋奶奶现在骄傲的不得了, 她可是养出了三个大学生, 矿务局谁能与她争锋。 “老大你啊，作为家里的老大，必须带个好头, 好好工作，积极进取, 至于老二, 你得跟老四好好学学, 他以前可比你没正形, 可老四现在呢, 燕京大学的大学生！老三的话，妈不是说省城大学不好，但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继续加油！” 说完几个儿子，又开始说几个儿媳妇，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向李楠看齐。 老宋家——卷起来了。 宋棠站出来说，“我爸妈能取得现在的成绩离不开勤奋和努力。” 她把她爸妈的作息时间跟大家说了说，“天赋决定上限，努力决定下限，可如果连努力都不努力，怎么能知道天赋在哪里呢？就像我爸妈，如果没有努力，谁能想到他们能考上燕京大学？” 她对宋奶奶说，“奶，你可以按照这个作息要求他们。” 宋奶奶犹豫的说，“会不会……太狠了？” 宋棠一脸不赞同的道：“严师出高徒，换到父母和孩子身上也适用，每个优秀的孩子后面都有一对严厉的父母。” 宋奶奶，“……” 一个小孩跟她讨论怎么教育孩子，说实话有点魔幻。 宋棠还举例子对宋奶奶说，“奶，你看我爸妈，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为我教育的好！”如果忽略宋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家长在家长会上的发言呢。 宋成和李楠，“……” 好家伙，他们这算是——优秀的父母后面有一个严厉的孩子！ 没错，就是这样，他们闺女对他们一直很狠心！ 宋奶奶看了宋成和李楠一眼，接着又看了宋棠一眼，她下定决心说，“我孙女说的对，你们都得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我现在不强求你们像老三、还有老四两口子一样考个省城大学，燕京大学，但工作上必须敬业，学习上必须用心！“ 大家伙，“……” 完了，这下是彻底卷起来了。 宋志苦不堪言，之前他媳妇让他看报纸读书他逃过去了，可现在，在他妈的强权之下，他无处可逃。 可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看书了。 潘莺见宋志赖赖唧唧，半天了才打开笔记第一页，她上去就扭了下宋志的耳朵，“别给我找借口，你看你四弟，人家原先也不爱学习，可最后呢？考了燕京大学！！” 宋志，“……” 潘莺不准备轻易放过宋志，“严师出高徒，我看这句话不仅适用于父母和孩子，放在丈夫和妻子身上也合适。” 她双手抱胸总结道，“咱们算是——优秀的丈夫后面有一个严厉的妻子！” 宋志无奈，“……”尤其是看见潘莺冷厉的眼神后，他立马不敢哎呦了，老老实实的翻起笔记来。 宋成一家三口回到屋里。 “爸妈，刚才我说的话你们别放在心上，”宋棠给宋成和李楠冲上麦乳精，“你们能有现在的成绩，最主要的一点是你们努力，上进。” 她盘腿挤到两个人中间，“我刚才那么说就是想让奶好好教育教育大伯他们。” 宋棠长远考虑道，“他们努力不仅对他们好，对你们也好。”她私心的想，如果以后大伯他们混惨了，还得她爸妈拉拔，而她爸妈拉拔了，有可能出力不讨好，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大家一起奋斗才是出路。 李楠吹了吹还有点烫的麦乳精，“放心吧，闺女，我和你爸心里有数。” 宋棠问道，“今天那个县教育办主任想要给你们登报纸，你们怎么想的？”今天她正好去找她爸，所以一块听了听县教育办主任的聊天。 县教育办主任的意思是要大肆宣扬宋成和李楠的事迹，号召大家向宋成和李楠学习。 宋成这时候说了一句富有哲理的话，“闺女，这猴子爬的越高，大家越容易看到它的屁股。” 他问宋棠，“闺女，你知道这话啥意思吗？” 宋棠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是人要护住自己的屁股，不能让人掀老底。” 宋成，“……” 宋棠突然眼睛一亮，明白了宋成的意思，于是立马说道，“爸，我知道了！你是怕大家知道你以前一下班就去打乒乓球的事情，觉得这会对你的形象产生不良影响！” 她认同的点了点头，觉得她爸的担心很合理。 宋成，“……” “闺女，我意思是说，一旦成为赢家，甭管是自己努力，还是别人帮助，切忌沾沾自喜，人性是很复杂的。”他顿了一下接着讲，“大家之所以把一些人捧得高高在上，是因为他们喜欢听别人摔在地上的响声。” 他不想当猴子，更不想当从树上摔下来的猴子。 第86节 宋棠崇拜的看着宋成，“爸，你好厉害！” 宋成笑了笑，他去革委会学到的可不止这点，又说，“大而不倒，才显本事！我和你妈都不准备显这个能。” 李楠说道，“登报纸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教育局还有矿务局都会发奖励，虽然不知道多少钱，但肯定少不了。” 第106章 县教育局拿出了一大笔资金来资助这些考上大学的学生, 并设立了一二三等奖金。 李楠和宋成两人收到了燕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自然能够拿到一等奖学金——一百二十元的奖励。 两个人加起来就是二百四十块钱。 而宋业获得了二等奖学金，六十块钱, 是一等奖学金的一半。 三等更少了，是三十块钱, 但这个人数最多。 不光县教育局给了钱, 矿务局也给矿里考上大学的职工发放了奖金。 这个奖金有两个方面的意思，一方面是奖励这些职工不辜负矿务局的栽培，取得了好的成绩, 考上了好的大学, 另一方面是鼓励这些考上大学的同志，再接再厉, 为社会为人民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相比教育局的奖学金, 矿务局的奖金就少了一点。 一等奖金八十, 二等奖金四十，三等奖金二十。 这样下来，宋成和李楠一共拿到了四百块钱！！ 几乎等于一个职工一年的工资了！ 大家羡慕的不得了, 纷纷觉得上学真有用处, 早知道他们也努力考试了，说不定能赚到三十二十呢。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矿里不少人红了眼睛，对两人阴阳怪气, 宋成和李楠的做法是，上来就是一顿掏心窝子的鼓励式讲话。 就比如李楠对女工委员会的一些人说, “有努力就有回报, 你们那是因为没考, 不然凭你们的本事, 什么省城大学, 燕京大学，都是手到擒来！我呢，是准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考上了燕京大学……” 这话说的就很有技巧，先不动声色夸一夸，然后再贬一贬自己，这样一顿操作，对方哪还有什么脾气，都觉得李楠人真好。 当然了，遇到故意挑事的，李楠也不怕，直接怼，毕竟有些人就是喜欢欺软怕硬，好言好语的说，还以为你是软柿子，索性直接刚。 宋成的讲话和李楠还有一些差异，他先自谦说侥幸而已，又推心置腹的说，都是为了孩子。 尤其是面对一些已经结了婚有孩子的人，他说道，“咱们这些当家长的，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孩子？总之我呢，为了孩子，努力复习努力学习，上厕所的时候都在背政治题……毕竟我和我媳妇去燕京大学，孩子也能跟着见见世面，比呆在矿务局强！” 一顿说下来，话题直接扯到怎么养孩子身上去了。 最后总结说道，“我看大家伙啊，都得努力起来，为孩子挣个好前程！” 大家都觉得宋成说的有道理。 尤其是看到现在宋成考到燕京大学了，他们不由感到紧迫起来，因为差距会越来越大，不仅是他们的差距，更是孩子们的差距。 不少人下定决心说明年要准备考大学。 有人说道：“明年的时候我要冲一把，不管最后能不能考上大学，我得让自己试一试，说不定最后真考上了呢。” 有人干劲十足的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甚至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大家，“我准备年后就开始复习。”这样的话，差不多是半年，他觉得足够了，毕竟宋成他们才准备了几个月就上考场了。 有人一听，着急的说道，“那我到十二月份的时候就开始，早复习早准备，省的到最后复习不完。”他本来就有点慢，正所谓笨鸟先飞，早一点开始没有毛病。 “那我十一月份！” “那我十月份！” “我，我，我要九月份开始！” “好家伙，我不能落后，我准备八月份开始！” “不行！我现在就开始！” “……” 众人看着最后说话的人，“……”你赢了。 宋成打断大家无聊的内卷，适时跟大家宣传职工教育的事情，“我已经感受到了大家想要接受再教育的热情和迫切愿望，我们矿务局准备开展职工再教育的工作……具体情况之后会发通知。” 大家一听，都很感兴趣。 “那我要参加！” “我也要！” “加我一个” “……” 总之，目前的情况是，大家都很热情。 …… 刘红娟得到了李楠考上燕京大学的消息，她吩咐朱玲玲，“你去矿务局一趟，跟李楠道个喜。” 这关系得处好。 朱玲玲还不知道李楠考上燕京大学的事。 因为报纸上没有刊登，只是简要报道了一下教育局拿出资金资助考上大学的学生的事情，而且没有透露具体的人名。 她一头雾水的问刘红娟，“啥喜啊？”又自问自答道，“是怀孕了？” 刘红娟翻了个白眼，跟朱玲玲解释说，“李楠考上燕京大学了。” 朱玲玲瞪大了眼睛，惊讶的愣了好长时间。 她是工农兵大学出身，但念的是个省城的理工类大学，别说跟燕京大学比了，就是和省城大学比，也不够看的。 而李楠，竟然考上了燕京大学！ 想当初她还自视甚高，看不上李楠，可对方现在，是燕京大学的大学生，她这心里的落差…… 她反应过来后，点头说道，“知道了。” 等见到李楠的时候，她以为对方会眼睛在头顶上，可发现李楠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待她。 朱玲玲发自内心的恭喜李楠，“楠姐，你可真厉害！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李楠摆了摆手，谦虚了几句，问朱玲玲找她什么事。 朱玲玲笑着说，“单纯恭喜你一下不行呀。” 李楠眼里含笑：“行！行！当然行啦！” 她在心里说：这人呐，想要赢得别人的尊重和笑脸，最终还得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 李楠这时候觉得努力不仅是为了考大学，不仅是为了拿补贴，还有一层原因，就是赢得别人的尊重。 …… 宋棠跟郑越下完棋，问道，“你打听的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郑越拿出一张纸，“你看吧。” 第107章 宋棠未雨绸缪。 几天前她爸妈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她找郑越打听了一下燕京大学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适合一家三口住。 郑越虽然早熟，但对这方面也不清楚, 所以写了一封信准备问问他爸。 他给宋棠的那张纸就是他写给他爸的信。 只见上面第一句是这样写的，“爸, 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内容, 都不要太过惊讶。” 宋棠有些好奇，到底什么内容会让人惊讶呢，她继续往下看。 “爸, 在矿务局的这些日子, 我遇到了一些意外的事情，我的腿摔断了, 不过没有什么大碍, 医生对我说不用截肢, 只是以后走路有点跛而已。” 宋棠读完上面这句话，看了看郑越的腿，哪摔断了？明明很健康啊。 她带着疑惑继续往下读, “还有一件事, 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有一次出去玩，因为我跑得慢, 我被几个坏人抓住了，他们为了防止我跟别人求救, 把我毒哑了, 并且想把我卖到深山老林里, 给一对老太太老头子当儿子。” 宋棠越看越离谱。 很快, 她看到了最后一句话, “爸，读到这里，我相信你一定深感痛苦，其实，以上这些都是我编的，我只是想让你帮忙找一下燕京大学附近可以租的房子，越详细越好。” 宋棠询问郑越，“你这封信是什么操作？” 郑越把纸放到信封里，对宋棠解释说，“先说一个让对方难以接受的，最后说一个让对方容易接受的，所以我爸一定会帮助找房子的。” 宋棠歪了歪头，觉得郑越说的有道理。 她回家后立马实践了一下。 “奶，我中午想吃酱肘子了！” 宋奶奶撇嘴说，“你别以为你把你爸妈教育成功了就能想吃什么吃什么，我跟你说，酱肘子没有！” 宋棠朝宋奶奶眨巴眨巴眼睛，“那吃西红柿鸡蛋行吗？” 她可记得她爸一直想吃西红柿炒鸡蛋呢。 宋奶奶刚想脱口而出“不行”，但一想，她刚才拒绝了宋棠吃酱肘子的请求，如今只是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她再拒绝的话就有点不近人情了，于是说道，“行，中午给你弄西红柿炒鸡蛋。” 宋棠高兴的跳起来，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的说道，“奶，你可真好！” 她搞完这些，去找了矿里的小伙伴们。 宋棠抹了一把眼泪，开始了她的讲话，“同志们，我呢，马上要跟着我爸妈去首都了，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大家——” 这离别的调子还没定下来，就有好多小朋友抹眼泪了。 “我舍不得你啊，棠姐！” “我会想你的，棠姐！” “棠姐，你带着我们去首都吧！” 第87节 “……” 宋棠让大家安静下来，“你们先听我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你们长大了去首都找我，我们不是又可以相见了？” 陈鹏旋第一个响应道，“那我一定要去首都。” 有几个孩子好奇的问陈鹏旋，“你怎么去首都？” 陈鹏旋想都不想的说道，“让我爸带着我去！” 他爸已经报名了矿里的职工再教育培训，而且他还有望父成龙和父母高考孩子怎么做两个秘笈，相信在不久的以后，他爸能像宋棠爸爸一样考上首都的大学。 其他孩子见状，也纷纷说道，“对，让我爸带我去！”“让我妈带我去！”“让我爸妈带我去！” 孙学凯没有加入大家的讨论。 他爸是人事部的副主任，并没有高考的打算，所以他没法让他爸带他去首都。 孙学凯刚想问宋棠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就听到宋棠说道，“但我们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父母身上。” 有孩子不太明白，便问道，“这是啥意思？” 宋棠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这些当孩子的，都想父母出人头地，都望父成龙望母成凤，但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父母身上，父母也有父母的局限性，我们要学会自己实现自己的梦想，自己实现自己的目标，自己实现自己的愿望。” 有孩子挠了挠头，天真的问道，“可为什么是我们要实现呢？明明父母就可以实现！而且父母实现的话，我们就轻松多了。” 宋棠皱了皱眉，严肃的说道，“因为这是你的人生，你不能完全依赖你的父母。” 就像现实生活中，有很多父母抱有望子成龙和望女成凤的想法，但父母也不能完全依赖孩子，不能把所有的期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真正的良性互动是，父母和孩子一起进步一起成长。 比如有的父母因为遗憾没学过舞蹈，所以给孩子报了好多舞蹈班，希望孩子能够完成他们的梦想。 但这是孩子的梦想吗？ 与其把自己的梦想强加给孩子，还不如给自己报一个舞蹈班，自己完成自己的梦想。 毕竟自己完成的梦想和其他人帮忙完成的，完全不一个性质！ 可是很多父母都不懂，他们一味的在孩子身上弥补自己，补偿自己……最后的结果适得其反。 宋棠跟大家说道，“等你们长大了，你们可以靠自己考大学到首都找我！” 这番话在不少孩子心中洒下了种子，尤其是孙学凯，他爸没法带他去首都，他可以靠他自己去首都。 “那你去了首都后，还会回来吗？” 宋棠点头道，“当然会回来了，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咱们都是矿务局的孩子，根都在矿务局，而且我爷爷奶奶还有大伯他们还在矿务局工作，我肯定会回来的！”、 孩子们还是舍不得宋棠离开，“你走了，谁带我们玩打鬼子的游戏？” “对啊，不如这样，你让你爸妈去首都，你留下来。” 有人赞同的说，“你爸妈都是大小孩了，应该独立了，棠姐，你要留下的话，我们让你一直拿战士角色。” 宋棠，“……” 她指着孙学凯说，“以后就让孙学凯带你们玩。” 孙学凯一愣。 宋棠跟大家说，“我走了之后，孙学凯负责带你们。” 她说了说孙学凯的优点，末了让苏学凯发个言。 孙学凯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见宋棠鼓励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简单讲了两句，最后说道，“咱们好好学习，当然了，也督促父母好好工作，以后去首都找棠姐。” 孩子们都举起手来，欢呼道，“好啊好啊！” 第108章 快接近开学的时候, 发生了一个件轰动全国上下的“白卷事件”。 一个人在试卷背后写了一段话，大体意思是他由于一直专注于农业生产活动，没有时间复习, 而有些书呆子“不务正业”，为了拿高分不顾生产劳作……总之, 他一直在忙于劳动生产, 完全有资格上大学。 这下考高分的书呆子们中枪了。 整个形势又出现了变化。 有些大学为了响应上面的号召，开始取消高分数的学生，认为这些高分学生就是耽误生产劳作拿得的高分, 甚至有些大学开始录取低分数的学生。 有的地区之前广泛宣传的高分学生, 无一例外，都“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由原来的正面典型变成了反面教材。 宋成看到这则消息后, 心有余悸。 他收拾好心情, 立马找了姜轶，“局长，职工再教育的事情——”话停顿在这里, 他去看了眼姜轶的脸色。 对方眼睛下面有一层浓浓的阴影, 一看就是没睡好觉。 姜轶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有点无力的说道, “先暂停吧。” 宋成表示明白了，“局长, 虽然职工再教育的事情不能进行, 但可以以夜校为抓手, 让职工加强学习。” 姜轶点了点头, 他抬头看向宋成, “虽然不知道以后上大学会不会重新调整为推荐制，但你们这些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人，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宋成感激的说道，“局长您操心了。” 姜轶摇了摇头，“为了职工的发展，不算操心。” 又说道，“赵明柱也是这个意思。”他昨天和赵明柱商量了一个晚上，最后达成了一致，就是他们矿务局要为所有考上大学的职工争取应有的利益。 他吩咐宋成，“你赶快跟大家传达一下。” 宋成点头，“好的，局长。” 之后，宋成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加上他，一共十一个人。 大汉焦急的问道，“我们还能上大学吗？” 宋成让大汉不要着急，等人全部到齐以后，他翻开笔记本，看着大家说道，“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焦虑，我完全理解大家的心情，包括我也是担心的不得了，但领导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大家放宽心，现在反对的是耽误生产的高分学生。” 他扫了一眼大家，“咱们备考期间有耽误工作吗？没有！完全是我们利用生产之外的时间准备考试，所以大家不要自乱阵脚。” 宋成继续讲道：“说句不好听的，本来没有什么事情的，最后因为你们自己没稳住，搞出了事情，那可得不偿失了。所以说，你们现在，只有一件事，就是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到学校报道。” 他最后说道，“咱们矿务局一切为了广大职工的切身利益着想，你们既然考上了，那就放心的、高兴的去上学。” 大汉感动的都要抹眼泪了，一个劲儿的说道，“咱们矿务局真好。” 旁边一个人附和说，“是啊，一开始我还以为矿务局会取消我们的推荐资格，可现在听完宋秘书的话，我心里可踏实了。” 宋业此时此刻看着宋成，感慨万千。 几个月前对方还是一个一下班就去打乒乓球的家伙，而现在已经完全成长为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干部。 …… 一辆车停在矿务局办公大楼前，郑越和柳婷站在一旁。 他们要回首都了。 宋棠带着矿务局的小伙伴们给郑越送行，他们手拉手一起唱着在文艺汇演里演唱的歌曲，不舍的看着郑越。 “郑越，你到首都了，要记得想我们。” “是啊，郑越，我们很高兴和你做朋友！” “……” 郑越含笑看着大家，“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尤其是认识宋棠。 宋杏站在人群里，看着郑越点漆一样的眼睛，神情有些不自然，感觉郑越跟她说的那句话“比起美，自信，勇敢，坚定，上进这些美好的品质更珍贵”一直回旋在自己的耳旁。 她大着胆子上前说道，“郑越，我会想你的。” 郑越微微颔首，“谢谢。” 少年精致的眉眼在宋杏眼里无限放大，她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不过好在大家的视线都放在郑越身上，并没有关注到宋杏的异常。 孙学凯和陈鹏旋两个人冲上来，“以后我们到首都了，你得招待我们！” 郑越翘了翘嘴角说道，“没问题。” 宋棠一直提不起精神来，她本来想高高兴兴的送郑越走，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末了强颜欢笑的说道，“一路顺风。” 郑越伸出两只胳膊，“抱一下吧。” 宋棠跟个小炮弹一样的冲上去，劲儿大的让郑越都有点站不住了。 郑越轻轻拍了拍宋棠的背，“我在首都等你。” 宋棠把眼泪抹到郑越的衣服上，“嗯！” 她和她爸妈三天以后出发，正好九月七号到学校。 孙学凯和陈鹏旋看宋棠和郑越两个人粘粘乎乎的劲儿，不由感慨道，这两个人的感情真好。 然后说：“棠姐，你抱完了，我们也抱抱。” 郑越，“……” 宋棠从包里取出一盒巧克力，“你在路上吃。” 郑越看着宋棠点头道，“好。” 他把巧克力收进包里，对大家说道，“这会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经历之一。”然后挥手道别，“我走了。” 宋棠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柳婷在旁边焦躁的等着，觉得这些小孩太吵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话说这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 两个人坐上车后，郑越从书包里拿出巧克力盒子。 盒子里面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永远都希望你，成为一个挺拔，舒展，充满生命力的人——你的好朋友宋棠。” 郑越直直的看着这句话，眼睛慢慢热了起来，不一会儿，睫毛上就沾上了几滴莹亮的泪珠。 柳婷皱眉看了一眼。 第88节 对于这个郑越，她来之前还有点发怵，但现在一看，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想着到车站还有一段时间，她准备眯一会儿。 而郑越紧紧握着巧克力盒子，往车窗外看去。 第109章 燕京大学, 办公室里面。 “尧辉，新生入学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一位戴眼镜的老师问道。 这位叫做“尧辉”的年轻人含笑回答，“学生处已经排练了一遍, 几个学院也都派了学生去迎接新生，老师您就放心吧。” “你办事一向稳妥, 我放心着呢。”老师笑呵呵道。 “是老师您教导的好。” 就在这时, 外面冲进一个瘦高的小伙子，他着急的说道，“张尧辉, 你弟弟来了！” 张尧辉愣了愣, “我弟弟？” 瘦高的小伙子点头道，“是, 你弟弟, 在外头等你呢。” 老师朝张尧辉说道, “尧辉啊，办公室没什么事情了，你快去找你弟弟吧。” 张尧辉是大二的学生, 在办公室当助理, 今天上午是他当值。 他感谢老师说道：“哎，谢谢老师。” 老师摆了摆手。 张尧辉这个同学，他经常听别的老师说, 成绩好，性格好, 办事好, 重点是家世背景好。 他看过张尧辉的档案, 对方家庭背景厉害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 家庭情况那一栏都是一些出现在报纸上的名字。 后来张尧辉预备党员考察的时候, 交的政审材料，那叫一个漂亮。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张尧辉有个混世魔王的弟弟，谁见了谁头疼。 瘦高的小伙子是张尧辉的舍友，叫冯勇军，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先跟张尧辉解释了一下，“你弟弟一直嚷嚷着见你，我跟他说了你在忙，他不听，非要见你，我没办法了，才到办公室叫你。” 听完冯勇军的话，张尧辉的脸不由沉了下来。 他弟弟平时在家里这样也就罢了，竟然到学校里……越来越不像话了。 张尧辉远远就看到一个留着平头的皮猴子朝他跑来，嘴上还一直喊着“哥哥哥哥！” 这个皮猴子就是张尧辉的弟弟，叫张尧煌，今年7岁。 张尧煌看到他哥脸色不对，立马板板正正站好，咧嘴一笑，讨好的说道，“哥，你啥时候陪我去动物园啊？” 他哥上个月跟他说好了，要带他去动物园，而且听说动物园里新进了一批动物，里面有熊猫！他可期待了。 张尧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糟了！他忘了答应陪张尧煌去动物园这事了！ 张尧煌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察觉到他哥忘了这个约定后，生气的一蹦三尺高，“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明明答应我了，说要陪我去动物园，说带我去看熊猫！” 他气的胸膛一鼓一鼓的。 张尧煌等这一天好久了，自从他哥跟他说完后，他就盼啊盼啊，可是到头来，他哥忘了！ 不行，他越想越气，于是围着张尧辉转来转去，那架势像是要把张尧辉转晕。 张尧辉自知理亏，他抱歉道：“这次是哥哥错了，哥哥不是故意忘记的，因为这些天太忙了……” 这些天一直忙着新生入学的事情，几乎是脚不沾地，脑子里全是各个学生部门应该怎么安排，至于带他弟弟去动物园的事情，说实话，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张尧煌还是很生气，他双手抱胸的说道，“哥，忙？有那么忙吗？我看你就是在找借口！你对陪我去动物园的事情根本没上心！” 冯勇军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他觉得张尧辉的弟弟太无理取闹了。 难道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吗？ 他是张尧辉的室友，张尧辉有多忙他全看在眼里，对方已经连续两个星期凌晨才睡觉！ 于是他为张尧辉说话道，“尧煌弟弟，你哥哥这几天真的忙惨了，不是故意忘记陪你去动物园的，我作证。” 张尧煌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冯勇军。 冯勇军见状，对张尧煌的印象更差了，这要是他弟弟，他早就上去揍了！ 他虽然不是家里的老大，但底下也有一两个弟弟，虽然调皮捣蛋，但哪有张尧煌这样严重。 冯勇军觉得张尧煌这个样子都是惯出来的！ 但张尧辉不仅没生气，还再次道歉说，“哥哥错了，尧煌乖，别生气了，这样吧，我下个周陪你去看大熊猫，怎么样？” 张尧煌把头一转，傲娇的说道，“现在知道错了？哼，我跟你说，已经晚了！”不让他哥长个记性，他哥下次说不定还会放他鸽子！ 张尧辉见状，也不哄了。 他们妈妈生张尧煌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可以说张尧煌是张尧辉带大的，两人感情很好，但张尧辉虽然心疼他弟弟从小就没有妈妈在身边，但也不会这样无底线的顺着张尧煌，于是无情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动物园也不去了，你回家吧。” 这次轮到张尧煌低头了，可怜巴巴的说道：“哥哥，我不闹了，你下周带我去看动物园吧！” 张尧辉伸出手摸了摸张尧煌的头，“这样才是哥哥的好弟弟，对了，柳婷回来了，你不是喜欢跟她一起玩吗？去动物园的时候叫上她怎么样？” 张尧煌别扭的说道，“我才不喜欢和她一起玩呢！” 张尧辉笑了笑，点了一下张尧煌的额头，“你啊，嘴角都咧到耳朵上了，还说不喜欢跟她玩？” 张尧煌用脚搓着地，“她老喜欢学习，我不喜欢。” 张尧辉看着他弟弟说，“学习才好嘛！我看你平时多跟人家柳婷学习学习，别一天到晚往外蹿，跟个毛猴子一样。” 他吓唬张尧煌说道，“小心人家柳婷不跟你玩了。” 张尧煌听到这句话，使劲儿瞪他哥哥，眼底写着浓浓的不满。 张尧辉顺毛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张尧煌哼了一声，把话题绕到动物园上，“我虽然原谅你忘了带我去动物园的事，但这不代表你下周带我去就行了，我要加利息。” “利息？！” 张尧煌点头道，“对！就是利息！我要明天跟你一起迎新。” 张尧辉第一反应是不同意，但看到张尧煌期待的眼神，他心软的说道，“好，一起迎新！但是，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张尧煌敬了一个军礼，“收到！” 第110章 宋成和李楠打听到燕京大学的位置, 大包小包的过去。 门口处有很多学生，负责引导新生进去。 “你们是燕京大学的新生吗？哪个学院？”有同学看见宋成他们后，主动过来询问。 宋成把抗在背上的行李放到地上, 点头说道，“是新生, 需要看录取通知书吗？” 同学笑着说道, “需要看，请往这边来，我们有专门的同学负责登记。” 宋成提着行李转头对李楠和宋棠说, “走, 咱们先去登记。” 同学没话找话说，“这是你妹妹吧, 挺可爱的。” 宋成愣了一下, “……妹妹？你是说我闺女啊。” 同学指着宋棠, 难以置信的问道，“她是你女儿？！”说实话，真没看出来, 他以为对方跟他年纪差不多呢, 没想到已经有孩子了。 他惊讶之后，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那你真幸福, 开学了妻子和女儿一起来送你。” 宋成摇了摇头。 同学以为自己又猜错了，那不是妻子, 刚想说句抱歉, 就听见宋成说道, “我和我媳妇都考上了。” 同学, “！” 他惊讶的看向李楠。 这个年代夫妻一起上学不常见, 尤其是因为实行推荐制，学校里男生数量明显多于女生。 宋棠主动为同学化解尴尬，问道，“我爸妈在哪登记呢？” 同学领着宋成和李楠到一个长条桌子前面，然后对桌子后面坐着的同学说，“这两位，需要登记。” “好的，请出示一下你们的录取通知书。” 登记完成后，三个人刚准备走，就听见一阵嘲笑声。 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哥，你快看前面那个小孩，跟个土豆一样！她脚上穿的布鞋耶！！真老土！” 张尧辉刚想制止他弟弟不礼貌的发言，可发现他弟弟早就跑过去了。 他现在很后悔答应带他弟弟迎新了，这根本就是给他添乱嘛！ “土豆，你叫什么名字？”张尧煌叫住宋棠。 宋棠从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像土豆，尤其是经历了郑越毫无原则的夸夸之后，她觉得自己可爱又迷人。 宋成和李楠也都没觉得张尧煌是在叫他们闺女，因为孩子在父母眼里是最好的。 他们打量着周围，感叹的说道，“这学校真大啊，感觉比省城大学都大。”他们以为省城大学就是很大的了，没想到燕京大学比省城大学还要大出一倍。 宋棠仰着头对她爸妈说道，“爸妈，你们以后就在这里上学了！” 她唠唠叨叨的叮嘱道：“你们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大学四年的美好时光，千万不要有考上大学就能玩了的心理，而是要再接再厉，拿出备战高考的精神状态，努力学习，争取拿到一等奖学金，不仅如此，你们还要锻炼与人交往的能力，多参加一些社会实践活动，别虚度光阴，尽量让自己的生活充实丰富。” 宋成和李楠，“……” 他们刚想反驳说休息一两个月应该不打紧，结果听他们闺女说，“爸妈，你们多打听打听研究生的政策，争取保送研究生。” 宋成和李楠，“……” 好家伙，没完没了的。 张尧煌不耐烦的上去拍了拍宋棠的肩膀，“叫你呢，小土豆！你耳朵是聋吗？！” 第89节 宋棠正给她爸妈讲到兴头上，突然有人打断她，她心里感到非常不爽。 “你谁啊？！”她大声喊道。 张尧煌拧着眉头看向宋棠，嗬！这小丫头片子竟然不怕他？！以前他这么对一些小丫头的时候，她们都吓得屁滚尿流，可搞笑了。 他哼了一声，“我是谁你管不着。” 宋棠也学着张尧煌的样子，哼了一声，“我是谁你管不着。” 张尧煌狠狠瞪着宋棠，“你学我说话！” 宋棠也狠狠瞪着张尧煌，“你学我说话！” 过了十几招之后，张尧煌败下阵来，他本来性子都耐不住，经过宋棠这么一激，更是烦躁的全身上下都难受。 他准备换个话题，指着宋棠的鞋子，恶劣的说道，“你看你的鞋子，丑死了！” 张尧煌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学会了怎么嘲笑别人。 他总结了一个方法：内向的人嘲笑对方是哑巴，穿的差的人嘲笑对方是土老帽，长的难看的人嘲笑对方是丑八怪。 反正每个人，只要细心，总能找到可以嘲笑的点。 宋棠抬起脚来，“这布鞋，是我奶一针一线给我做的！才不丑！” 临上学前，宋奶奶特意给宋成李楠还有宋棠做了两双布鞋，让他们带着上学穿。 宋棠不客气的对张尧煌说道，“我看丑的是你自己！” 张尧煌头一次遇到这样牙尖嘴利的小孩，而且对方还土不啦叽，他生气的跳脚道：“你才丑！！！死丫头片子！” 宋棠哼了一声，“只有丑人看什么都丑。” 这句话把张尧煌嘴里那句骂宋棠丑的话堵的死死的。 冯勇军在旁边看的很爽，他觉得张尧辉他弟弟就是欠骂，他因为是大人，不能跟小孩计较，但这下好了，张尧煌遇上了对手！ 张尧煌现在已经语无伦次了，只会说一句“死丫头片子”。 宋棠冷冷的瞥了眼对方，“我是一个文明的小孩，不跟你计较，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没有一个小孩愿意跟你玩。” 这话踩到张尧煌痛点上了。 大院里的孩子没有一个喜欢跟他玩的！ 他气不过，只好各种捣乱，让他们也玩不成！ 张尧煌气呼呼的看着宋棠，感觉下一秒就要上去打人了。 张尧辉赶忙过来拉住张尧煌，对宋成和李楠说道，”对不住啊，我弟弟他有点调皮，不是故意招惹你们女儿的。” 宋成把宋棠护在身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同学以后还是看紧点你弟弟。”别出来乱咬人。 毕竟有句话这么说的，有个喜欢咬人的弟弟没有错，但放出来咬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张尧辉没听出宋成话外的意思，点头说道，“好的好的。” 之前引导宋成和李楠的那位同学跳出来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里面逛一逛。” 第111章 女宿舍楼。 李楠推门进去的时候, 已经来了一个人了。 那人后脑勺有一根长长的辫子，身上穿着布拉吉，她看见李楠后, 不冷不淡的问道，“你是哪位床铺的同学？” 李楠回答, “三号。” 说完后, 她看了眼门口贴着的宿舍名单，床位对应着人名，于是问道, “你是唐娟美吗？” 唐娟美抬了抬下巴说道, “嗯我是。” 李楠没再理会唐娟美，她让宋成把她的床铺弄好, 又给宋棠去热水房打了个水, “闺女, 快喝点。” 火车上她没怎么让宋棠喝水，这会儿她闺女肯定渴了。 宋棠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水，然后用手背擦了擦留在嘴巴上的水渍。 唐娟美瞥见这一幕后, 皱了皱眉头, 觉得这小孩又黑又壮，动作还粗鲁，一点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宋棠把水杯给李楠, “妈，你也喝点。” 李楠接过水杯, 不客气的把剩下的水都喝完了, 接着又去热水房打了一杯, 给宋成, “铺完了没, 喝点水。” 宋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等我给你把蚊帐安好再喝。” 李楠在上铺，宋成已经把褥子被子之类的铺好了，只剩下蚊帐没有安了。 “你男人和孩子过来送你上学？”唐娟美看着李楠，猜测道，“你是知青吧。” 她知道有很多知青在插队的地方结了婚生了孩子，而这次高考让这些知青们有了返城的机会，她以为李楠就是这样的。 李楠把水杯放到桌子上，对唐娟美说道，“我不是知青，我男人也在这里上学。” 唐娟美愣住了，她望向安蚊帐的宋成，顿时觉得对方顺眼了好多。 说实话，刚才她看到宋成后，觉得这男人个头高，五官好，悄咪咪多看了几眼，但一想对方是个泥腿子，立马没兴趣了。 但现在听到对方也在燕京大学上学，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宋棠皱眉看着唐娟美，心里道：这个阿姨怎么回事？老是盯着她爸的屁股看。 宋成安完蚊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灌了几口。 他对宋棠说，“待会儿咱们去看看小学。”他们逛校园的时候找人打听了，燕京大学附近有两所小学，宋成的想法是都去看看。 他闺女喜欢哪一所就去哪一所上学。 宋棠欢呼道，“好。” 李楠把东西都拾掇好，最后背着个小包，跟唐娟美说道，“我们先走了。” 现在是下午了，气温已经降下来了，并没有那么热。 宋棠左手牵着宋成，右手牵着李楠，“我要荡秋千。” 这是一家三口经常玩的游戏之一，就是宋成和李楠使劲把宋棠提起来，让她晃来晃去，因为跟荡秋千很像，所以宋棠就把这个游戏命名为“荡秋千”。 宋成看着远处“胜利小学”四个字，心里边突然有点不舍他闺女上学。 他嘱咐说，“闺女，你待会儿表现的乖巧一点，还有啊，你就算是想当里面的老大，也得等适应了之后，别一上来就跟其他小孩子对着干，不过如果有人欺负你，该骂就骂，该打就打，我和你妈给你担着。” 李楠因为门口的事件，对首都的孩子产生了一个坏印象，她对宋棠说，“受欺负了，别忍着，你爸说的对，该骂就骂，该打就打。” 宋棠挺了挺小胸膛，“爸妈，你们放心吧，谁也欺负不了我！” 到了胜利小学。 一家人发现胜利小学不仅有小学，还有初中部，高中部。 宋成和李楠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这里比燕京大学还漂亮。” “你们干什么呢？”有个老师叫住宋成他们。 宋成跟老师解释说，“我闺女马上要上小学了，带她过来看看。” 老师低头看了眼宋棠，问宋成和李楠，“孩子几岁了？” “五岁。” 李楠补充道，“实岁。” 老师皱了皱眉，接着问李楠，“孩子上过幼儿园没？基础怎么样？字认识多少个？算数什么水平？” 李楠，“……” 最后，老师把宋棠他们带到一个办公室里，她对一个戴眼镜的老师说道，“孙老师，这里有个孩子想入学。” 孙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们这里入学是有条件的。” 宋成询问，“什么条件？” 孙老师一听宋成的口音，肯定的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宋成摇了摇头，没隐瞒的说道，“不是，今天刚到首都。” 刚到首都？孙老师一想，今天很多大学开学，便问宋成，“是来上学的吧。” 宋成点头。 孙老师把态度放好了一点，他吩咐说，“先给孩子做个摸底测试吧。” 有位老师拿了一张试卷给宋棠，“孩子，先把这张试卷做了，不会的地方就空着。” 孙老师向宋成和李楠解释，“两位家长，摸底测试是常规流程，一是为了学校更好的了解学生的情况，二是为了保证学校生源的质量，我们胜利小学的口号就是为国家社会培育一批优秀的人才，所以两位家长，请坐在这里等一下。” 宋棠拿到试卷后有点恍惚，她习惯了她爸妈做卷子，如今她要做卷子，还有一点不习惯。 宋成和李楠两个人紧张的看着宋棠。 “咱们闺女行吗？”李楠心里有些担心。 她闺女聪明是聪明，可没上过一天学，主要是矿务局没有幼儿园，而她平时也没教她闺女啥。 宋成对宋棠充满信心，“媳妇儿，别担心，咱闺女肯定能行。” 宋棠静下心来后，小手握着铅笔在试卷上写写划划。 老师们怕打扰学生，统一站在一边。 有人嘀咕道，“这孩子专注力不错。” 从拿到试卷到现在，视线一直在题目上，不像有的孩子，坐一会儿就闲不住了，这边看看那边看看。 “虽然不错，但我看这孩子写的那么快，不像是在认真答题。” 题目的难度是小学一年级的水平，对于宋棠这般大的孩子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不可能写的这么快，唯一的解释便是宋棠没有好好答题。 所以说这话的老师并不看好宋棠。 孙老师在一旁给宋成和李楠介绍胜利小学，从成立背景，师资力量再到校园环境建设，学生情况，听的宋成和李楠一愣一愣的。 第90节 两个人切实感受到了教育资源的不平衡。 就拿矿务局来说，子弟小学别说什么师资力量了，能有几个像样的老师就不错了，很多老师其实就念完了小学就开始教，有句顺口溜这么说的——小学学完教小学！ 哪像这里，入学还得进行摸底测试，看样子，如果考不好学校还不收。 宋成感叹说道，“学校和学校的差距真大。” 孙老师听完这句话笑了笑，“学校和学校的差距当然大了，最明显的，教育局的拨款资金就不一样，拿燕京大学和其他大学来比，无论是校园设施，还是图书资源，师资力量，都是一流中的一流。” 李楠点头，确实是，不说别的，这补贴就比省城大学多十块钱。 孙老师看李楠很认同自己的话，于是多说了一点，“咱们当家长的，都是盼着孩子成人成才，小学是一个孩子成长的起点，必须选对了，选好了，不然就是耽误孩子一辈子的命运啊！” 他看向宋成，“你是考上大学接受了教育的人，更应该知道环境对孩子的重要性。”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孟母三迁，为的就是给孩子找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拿到现在这个语境下，就是给孩子找一个好的学校。” 有老师附和说道，“是啊，孩子一开始是一样的，但就是因为上的学不一样，学的东西不一样，慢慢的差距就拉开了，所以说学校要选好了，选对了，总之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宋成问孙老师，“你们的课程安排是什么样的？” 孙老师示意一个老师过来讲一下。 “两位家长好，咱们胜利小学这边的课程安排是这样的，早晨七点到校，晨读一个小时，八点上第一节 课，每节课五十分钟，课间十分钟，上午四节，下午四节，包括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地理，科学，体育，绘画，音乐几门课程，周六周日学校还会带领孩子们去看爱国电影，或者去燕京大学参观，再或者去进行义务劳动。” 李楠看着满满的日程表，“这……会不会太多了。” 孙老师不赞同的看着李楠，“孩子得从小抓起。” 他刚要说服李楠，就听见宋棠的声音传来，“我做完了。” 有专门的老师给宋棠批试卷，她用了三分钟的时间就批完了，高兴的对孙老师说，“宋棠同学的基础非常好。” 她把试卷递给孙老师，“您看一下。” 孙老师看着试卷上满满的红对号，笑眯眯的看着宋棠，“孩子是个好苗子。” 他苦口婆心的对宋成和李楠说，“两位家长，孩子必须到我们胜利小学来，不然就是浪费了孩子的资质。” 宋棠问孙老师，“学费多少钱？” 孙老师一噎。 旁边有老师帮忙回答道，“一个学期二十五块钱。” 宋棠第一反应是太贵了，她详细的问道，“一日三餐免费提供吗？” 老师尴尬摇了摇头。 宋棠拉着她爸妈的手，对几个老师说，“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学校。” 孙老师眼见到手的好学生飞了，着急的说道，“孩子，学费哪能和你的前途相提呢？我们胜利小学培养出来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成为了各行各业的精英，你还小，我说这些你可能不懂，但是一个好的环境比任何东西都要值。” 之前附和孙老师的那位老师也说，“是啊，孩子，你想比别人差吗？” 宋棠很认真的说道，“不想。” 孙老师笑了笑，“不想的话那就应该来我们胜利小学。” 宋棠摇了摇头，“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现实允许不允许的问题，我爸妈刚考上燕京大学，需要钱的地方很多，一个学期二十块钱太贵了，都赶得上大学生的学费了。” 她脸上毫无窘迫之意的说道，“我们挺穷的。” 这段话的重点太多，孙老师有点蒙圈，“你是说，你爸妈都是燕京大学的学生？” 宋棠点头。 孙老师热切的看着宋成和李楠两个人，他原本以为只有宋成来上学，没成想夫妻两个人都考上了，而且还是燕京大学！ “这样吧，孩子，学费半价。” 宋棠还是摇了摇头，坚持一开始的想法，“我和我爸妈再去看看其他学校。” 说完，就拉着宋成李楠走了。 路上的时候，宋成蹲下来与宋棠平视，认真的说，“闺女，你如果真喜欢那所学校，爸能负担的起。” 李楠也附和道，“是啊，闺女，咱们家还有点余钱，够你上学的。” 宋棠摇了摇头，小脸严肃的说道，“爸妈，即便是十二块钱的学费，对我们家庭来说也很吃力，你们两个不要有心理压力，这不是你们的错。” 她小手去拉宋成和李楠，“咱们去看看另外一所学校怎么样。” 一家三口心思各异。 宋棠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上辈子的生活，因为家庭条件好，从小到大没有为钱操心过，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换句话说，根本不需要向现实屈服什么…… 而她现在，已经确定了，为了多活三十年放弃了好的出身的那个女的，就是她，准确来说，是上辈子的她。 要说后不后悔？ 那确实后悔！ 但宋棠承担得起自己的决定。 重点是这辈子她有一对特别好特别好的父母。 而宋成和李楠想的是，都是他们当父母的没能力，让闺女连自己想去的小学都没法去，原本打算咸鱼一个月的两人，立马斗志满满，觉得还能肝完大学四年。 另外一所学校没有胜利小学那么多事，而且学费才六元钱，包括书本费和住宿费，课程安排也比较轻松，孩子们有很多自由活动的时间。 宋棠决定了，就在这所学校上学。 第112章 大学生活开始了。 宋成为了方便平时出行, 从大四的学生那里买了一辆自行车，价格比寄卖店的都便宜。 他骑着车先去小学接他闺女，然后一起去学校的食堂吃饭。 “闺女！”宋成朝坐在小板凳上喝奶的宋棠喊道, “上车。” 宋棠把奶瓶盖好，装到书包里, 她跟老师说, “我爸来接我去吃饭了。” 老师笑呵呵的说道，“好的。” 她现在已经习惯每天早晨宋成来接宋棠去燕京大学吃饭了，毕竟燕京大学的伙食是出了名的好吃, 而且因为有政府的补贴, 价格也是分外的便宜。 宋棠把书包给宋成，然后自己爬上自行车的后座, 胳膊揽住宋成的腰, “爸, 你今天好早啊。” 宋成迎着暖风说道，“今早辅导员要给全体班委开会。” 宋成入学的时候，听了他闺女的话, 报名了班委, 最后当选为班级的班长，一来大家觉得宋成年纪大，比较可靠, 二来宋成有多年的工作经验，办事稳妥。 宋棠哦了一声, “爸, 那你可要表现的积极一点, 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 宋成笑着说道, “知道了, 闺女！” 马上就要转弯了，他让宋棠抱紧他。 燕大的食堂有四个，学一食堂，学二食堂，学三食堂和学四食堂，每个食堂都有自己的特色，种类很多，重点是价格出奇的便宜。 两毛钱的酱肉包子，在这里只要一分钱，而且肉类的菜饭也不贵，一个酥脆大鸡腿才四分钱。 一家三口每天的快乐时光就是商量一日三餐吃什么。 李楠坐在食堂前面的一个长条凳子上，手里拿着课本，嘴里念念有词，近处一听，是英语。 宋棠下了自行车后，朝李楠奔去，“妈，我昨晚一觉睡到天亮。” 因为宋棠在小学住宿，晚上要自己睡，一开始的时候认床，睡不习惯，经常半夜醒来，李楠心疼的不得了，每天都要宋棠告诉她睡觉情况。 李楠听到宋棠的话后，举大拇指说，“我闺女真厉害。” 宋棠往书上看去，“妈，你在读英语吗？” 李楠把书打开让宋棠看，“我们英语老师可严格了，每天都要听写单词，检查背课文。” 她因为没基础，学起来比较吃力。 宋棠拍了拍她妈的肩膀，“妈，万事开头难，我相信你肯定行。” 李楠把书收起来，牵着宋棠的手，“咱们先去吃饭，读了一早晨，我肚子已经饿的不行了。” 宋棠晃着脑袋说，“我想吃小笼蒸包，油条，喝肉丸汤。” “好，那咱们去学一。” 学一的早点种类是最多的。 李楠作为一个吃货，一入学就把几个食堂看了个遍，哪个食堂有什么东西几乎是如数家珍。 一家三口点完后，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闺女，小笼蒸包烫，先吃点油条。”这里的油条不是长条形的，是矮胖状的。 宋棠只能吃上一半，剩下的由宋成解决。 宋成喜欢食堂的猪肉大葱饼，皮非常的酥，里面的肉很鲜美，一点也不腻，而且这饼特别管饱，吃上两个，一上午都不会饿。 他对宋棠说，“来，闺女，尝尝这个玉米渣粥，很好喝。” 宋棠拿小勺舀了一口，喝到嘴里后，她眼睛亮亮的道：“是很好喝。” 她晃着两条小短腿，仰头对宋成说，“爸，我下次要喝玉米渣粥。” 宋成笑着说道，“好”。 “班长！”一个白净的小伙子喊道，他叫赵红旗，是宋成班上的学习委员。 宋棠歪头有礼貌的喊了一声“哥哥好”。 赵红旗朝宋棠说道，“棠棠越来越好看了。” 他第一次见宋棠的时候，小姑娘黑黑的，很敦实，现在脸上身上都白了许多，好看了不少，起码让人觉得可爱了。 宋棠确实变白了，主要是因为上了学，几乎一整天都在教室里面，不像在矿务局的时候，跟小伙们跑来跑去，又是抓鬼子，又是打鸭子，又是跳房子，一天到晚停不下，不晒黑才怪呢。 赵红旗对李楠喊道，“嫂子好。” 他还不到二十岁，年纪比宋成和李楠小很多，他私下里叫宋成“成哥”，所以李楠就是“嫂子”了。 第91节 李楠点了点头，问赵红旗，“吃饭了没？” 赵红旗笑着说，“正准备吃，”嘴上还抱怨了一句，“为了开班委会，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早起了。” 宋成笑了笑，他可听赵红旗的室友说赵红旗九点半睡觉，七点半起床，上课从来不记笔记，但老师讲的赵红旗都会。 这大概就是有学习的天赋吧。 宋成来学校后，最大的感触之一就是比他聪明勤奋的同学比比皆是，赵红旗就属于“更聪明”的一类。 赵红旗买了个麻酱糖饼。 他坐到宋成旁边的凳子上，“成哥，你说辅导员叫我们干嘛啊？” 宋成慢条斯理的吃着宋棠没吃完的油条，跟赵红旗说道，“我猜是为了周六周日劳动包干的事情。” 赵红旗“啊”了一声。 所谓的劳动包干就是组织学生一起打扫卫生，比如教学楼，后操场，甚至是学校外面的街道，甚至是家属楼。 宋成觉得十有八九是劳动包干，但还是好心的安慰赵红旗，“这只是我的猜想，到底是什么说不定，也可能是传达一些上面的政策呢。” 赵红旗吃着麻酱糖饼说道，“只要不是劳动包干，是什么都行！” 这样的天气去劳动包干，这不是想热死他们吗？ 他只想呆在宿舍。 李楠看了眼时间，对宋成说，“我待会儿送闺女回学校，你先去开会。” “行。”宋成说完，把宋棠的书包给李楠。 现在七点，离宋棠上课的时间还早，李楠先领着宋棠去了教室，“闺女，你坐着等会儿，妈先背个英语。” 李楠早晨第一大节是英语课，老师挨个点名背单词，背课文。 宋棠晃着小短腿说，“妈，我给你听写单词吧。” 李楠一听，点头道，“行，闺女，你念汉语。”她把课本给宋棠，指着一片地方，“你提问这里的。” 因为时间很早，教室里只有宋棠和李楠，所以宋棠便大声的念汉语，给李楠听写单词。 李楠昨天晚上已经背过了，而且今早晨还复习了好几遍，因此听到汉语后，她很快就写出了对应的英语。 写完最后一个，她让宋棠把书给她，她检查一遍。 发现只有两个单词拼错了，李楠决定重点记一下这两个单词。 “妈，我也想学英语，你教我吧。” 宋棠所在的小学没有开设英文课程。 李楠本来想说她这个水平咋教的了人，但一想胜利小学有英文课程，她咬牙答应道，“闺女，妈好好学教你。” 宋棠给她妈加油，“妈，你上课一定要好好听讲，争取把老师讲的东西都弄会了，这样一来，你肯定能教我。” 她刚才看她妈的课本，上面干干净净，如果不是看她妈认真记单词的样子，她还以为她妈上课不认真学习呢。 老话讲的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妈想要彻底学好一门语言，听、说、读、写每个环节都不能少。 毕竟有技巧的努力会事半功倍。 宋棠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会引导父母的孩子，她又说道，“妈，我晚上想和你还有爸一起上自习。” 李楠一愣，“上自习？” 她进一步问宋棠，“你们老师已经开始布置作业了？” 她闺女才上学几天，老师就已经布置作业了？话说她上小学那会儿，老师都不怎么管他们。 宋棠点头，她把田字本拿出来，“这些都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李楠打开田字本，上面有汉语，比如“大”“天”“小”之类的，还有阿拉伯数字，“1”“2”“3”等。 看着她闺女漂亮的字迹，李楠觉得自己不能比她闺女差。 她一口答应下来，“行，晚上咱们一起上自习。”至于宋成跟她说的一起压马路的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看时间差不多了，李楠骑着自行车把宋棠送回学校。 “妈中午来接你。” 宋棠背着书包，嘱咐道，“妈，上课别走神，记得做好笔记，不会的问题大胆的问老师同学。” 一旁的老师，“……” 这父母跟孩子身份是反过来了吗？ 李楠因为已经习惯宋棠耳提面命了，所以并不觉得有问题，她保证道，“妈一定好好学，回头教你。” 她已经想好了，这次课她要做个详细的笔记，不然没办法教她闺女。 宋棠点头，挥手道，“妈，加油！” 等看着她妈离开，宋棠朝老师打招呼，“老师早上好！” “你好！” 老师牵起宋棠的手，温柔的问道，“妈妈是在上大学吗？” 宋棠点头，骄傲的说道：“我妈特别厉害，在学英文，还答应要教我。” 老师一惊，“英语？”他们小学比较老，没有设置英语课程，比不上隔壁胜利小学，从一年级就安排孩子们学英语。 宋棠对老师说，“老师，我觉得我们学校要增添英语课程。” 老师尴尬一笑，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宋棠解释，不是学校不想增添英语课程，是学校没有那个师资。 只听宋棠说道，“等我学会了，我教给同学们。” 老师：“！” 她笑了笑，觉得宋棠在说笑。 可后来当宋棠站在讲台上，教同学们abc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宋棠来真的。 第113章 课间操结束后, 几个小女孩凑到一起说话。 有个扎了两个麻花辫的小女孩说道，“我觉得新来的同学好壮啊。” 有个短发的女孩点头，“有一次我看见她把小霸王推倒在地上。” 扎马尾的女孩惊讶道：“啊！小霸王那么胖, 她竟然一下子把小霸王推倒在了地上？！她太不像女孩子了！” 小霸王是班级里最胖的人了，他平时仗着自己身上有肉, 老喜欢欺负弱小的同学。 短发的女孩认同道, “我也觉得，跟个男孩子一样，我不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其他人都纷纷附和, “我也不喜欢。” 几个小女孩嘴里的“新来的同学”是宋棠。 宋棠抠了抠耳朵, 凑到几个小女孩中间，上来就道德谴责的说道, “你们几个人, 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是坏孩子！” 几个小女孩吓了一跳。 麻花辫女孩心虚的瞥了眼宋棠，“我们说的是事实嘛，你壮死了！” 短发女孩也附和道, “对, 根本不像个女孩子！” 宋棠伸出胳膊，做弯曲状，“我这是有力量的象征, 才不是壮！” 短发女孩反应快速，她反驳道：“有力量是男孩子的样子, 女孩子才不会有力量呢！” 宋棠撇撇嘴, 在心里说了一句扯淡, 但耐心的问短发女孩, “那你觉得什么是女孩子的样子呢？” 短发女孩微微抬了抬下巴, “女孩子是温柔、善良、体贴、知书达理、惹人怜爱的样子。” 她姑姑董含玥便是她心目中女孩子的样子。 她妈妈经常在她耳边说做女人就应该像她姑姑董含玥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男人护着，这才是成功女人的典范。 短发女孩暗暗记下了，她以后也要成为像董含玥一样的人。 其他女孩也都附和的说道，“对，这样才是女孩子的样子。” 宋棠继续问道，“那你觉什么是男孩子的样子？” 短发女孩想了想，“我觉得是勇敢，坚强，聪明，对了，还有调皮，这些是男孩子的样子。” 突然，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吹口哨过来。 “哟，好多小丫头片子。” 他们流里流气的盯着短发女孩说道，“你上个月的保护费还没交呢！” 有个领头的伸手要钱，“五块！” 短发女孩惊恐的看着这些四年级的学生，结结巴巴道：“不是三块钱吗？怎么……怎么变成了五块？！” 她家里并不富裕。 三块钱攒的都很费劲儿，更别说五块钱了。 要知道一个学期的学费才六块钱！ 而五块钱对于一个一年级的学生而言，非常多了，重点是来这所学校上学的，家庭条件件都没有特别好的。 “利息懂不懂？” 短发女孩是真的拿不出五块钱来，她央求道，“我只有三块钱，五块钱……我拿不出来！” 领头的学生瞪了眼短发女孩，“拿不出来？” 感觉下一秒就要打人了。 扎马尾的女孩看不惯短发女孩被这么欺负，她大喊道，“你们这是勒索！我要告诉老师！让老师批评你们！” 这些四年级的小混混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有恃无恐的说道：“告老师？哈哈哈哈哈，你去啊，我们等着！” 短发女孩立马阻止马尾辫女孩说道，“不要告诉老师。” 第92节 她曾经亲眼目睹一个学生告诉老师之后，被这群人打的惨不忍睹，听说后来退学了。 如果她们去告诉老师，不难想象她们面临的下场。 领头的小混混洋洋得意，觉得自己特别有震慑力，他不怀好意的看着短发女孩，“五块钱，再给你一天时间，必须给我！听到了没？” 短发女孩哭哭啼啼的说道，“五块钱……我真的拿不出来，三块行吗？”剩下的两块钱她真的凑不出来。 几个高年级的学生一听，这小丫头片子太不听话了，必须扇几巴掌给个教训。 刚要动手的时候，宋棠挡在短发女孩的前面。 上来就是一个“断子绝孙”的大招。 她力气本来就大，刚才照裆的那一脚没有一点保留。 紧接着，领头的小混混发出一声惨叫，他捂裆暴跳，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能看出来非常疼。 其他人似乎感同身受，不由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裆部，生怕宋棠给他们来一脚。 过了一会儿，有人想要用手扇宋棠的头，可宋棠凶猛的就像一头狮子一样，不要命的打架，硬生生让这群九岁十岁的小混混怕了。 领头的人脸色惨白，他指着宋棠，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你……等着。” 心里在想：这是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打架比他们男的都狠都不要命，不行，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宋棠拿手背抹了一把被打的腮帮子，这人打什么部位不好，非得打脸，一想到晚上要给她爸妈解释半天，她心里就很不爽。 “我等着，”她哼了一声，“怎么，你要告诉老师？” 领头的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计策，“对，我不仅要告诉老师，还要让学校开除你。”撂下狠话后，他带着小弟们走了。 马尾辫女孩一边崇拜的看着宋棠，“你太厉害了！”一边担心那些人会不会不放过宋棠，“他们如果找你麻烦怎么办？” 宋棠摆了摆手，“兵来将挡。” 她挑眉问马尾辫女孩，“那你觉得女孩有力量好呢还是没有力量好呢？那你觉得女孩一定要温柔、善良、体贴、知书达理、惹人怜爱吗？” 宋棠伸出自己握成拳头的小手，跟几个小女孩说道：“我告诉你们，我才不管像女孩子的样子还是男孩子的样子！我只像我自己！” 第114章 领头的小混混不知道怎么跟老师说的, 老师派人叫宋棠几个人去办公室谈话。 “你这位同学怎么回事？小小年纪就踢人。” 而且踢的还是对方的命根子，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作为老师, 怎么和对方的家长交代。 说话的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师，眉梢带着刻薄, 她阴阳怪气的骂道, “我早就说了嘛，出身很重要很重要，咱们学校不能哪个学生都收啊！现在知道了吧, 有些学生一身坏毛病, 还把咱们学校的好学生给带坏了。” 她说的是谁，大家都听的很明白。 宋棠沉得住气, 只要没有指名骂, 那这个人就不是她。 可马尾辫有点急性子, 她说道，“老师，宋棠是为了保护我们,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么吓人——” 短发女孩拉了拉马尾辫, 意思是让她别说话。 她已经看出来了，老师只针对宋棠一个人，至于她们几个, 老老实实的就没什么事儿了。 老师直接打断马尾辫，“不用解释了, 所有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是这位新来的同学欺负别人。” 马尾辫听到这样颠倒黑白的结论, 气的脸都红了。 心里说道：老师太武断了, 不听她们的解释就说宋棠错了, 可之前明明是宋棠保护了她们！ 尤其是保护了董梅梅，可如今董梅梅不仅不站出来为宋棠说话，还阻止她跟老师说出实情。 实在太讨厌了。 她决定不和董梅梅做好朋友了。 马尾辫上前一步，对老师说道，“是他们要勒索董梅梅五块钱，董梅梅拿不出来，他们就想打人，关键时刻是宋棠挺身而出，打跑了他们。” 老师掀起眼皮问短发女孩，“董梅梅，温瑶说的是真的吗？” 董梅梅攥着手，纠结了半天说道：“他们……没有勒索我，是宋棠跟他们产生了口角，最后打了起来。” 马尾辫温瑶听到董梅梅这番话，气的想给董梅梅来两拳。 领头的小混混像是预料到了董梅梅会站在他们这边一样，挑衅的看了一眼温瑶。 温瑶咬牙切齿的看着领头的小混混，对老师说道：“老师，董梅梅说谎！” 老师不耐烦的瞥了眼温瑶。 “你不是说董梅梅被勒索了吗，可现在人家说根本没有勒索的事情，然后你就说董梅梅撒谎，怎么？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你的意思进行才行？我看你和新来的学生狼狈为奸，一起欺负同学！” 温瑶委屈的不行，“我才没有！” 她气的上蹿下跳，“就是董梅梅撒谎了！” “够了！”老师大吼一声。 她作为老师，最讨厌两类学生，一类是不听话跟她对着来的学生，一类是牵扯到家长给她找麻烦的学生。 温瑶看老师生了这么大气，立马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其他女孩子见状，也都违心的说道，“董梅梅说的……对。” 老师脸色和缓了一些，她盛气凌人的看向宋棠，“你认不认错？” 领头的小混混得瑟的看着宋棠，眼里的意思是：这就是你和我做对的下场！ 宋棠垂了垂眼睫。 她已经猜出来了，是领头的混混让董梅梅不要说出真相的，至于用什么条件，她猜测应该是五块钱改成了三块钱。 可被勒索这种事情，只有0次和无数次。 她有心想要帮助董梅梅，可对方不领情。 宋棠笑了笑，她可不是什么烂好人，既然董梅梅想要踩她，那她一定会让董梅梅自食恶果。 她微笑道：“董梅梅确实没有被勒索。” 众人都是一惊。 领头的小混混直接平地一个大趔趄，如果不是他前面有个凳子，他可能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他定定的看着宋棠，想要知道对方怎么想的，难不成是因为怕了自己，所以不敢跟老师说实话？ 董梅梅也很震惊，想来想去，她觉得宋棠是怕了。 毕竟老师这么严肃，而宋棠是从小地方来的，肯定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 而其他小女孩惊叹于宋棠的能屈能伸。 唯有温瑶愣了好长一段时间，她在怀疑刚才董梅梅被勒索的事情，难道是她臆想出来的？ 可手上的疼不是假的（当时有个小混混把温瑶推倒了，她的手被划了一下）。 那为什么宋棠要这样说呢？ 温瑶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 老师问宋棠，眼底写着瞧不起，她问道，“那你为什么和他们打起来？还下手这么狠！” 宋棠直直对上领头的小混混的眼神，“那是因为啊，他们抢了我的钱。” 领头的小混混，“！！！” 老师回头问小混混，“这是真的吗？” 没等小混混说话，宋棠就说了，“老师，他们怎么会承认抢我的钱呢？你直接去搜他们的口袋就是了。” 老师虽然瞧不上宋棠，但抢钱是大事，她站起来去搜领头的小混混的身。 领头的小混混顿时慌了，他身上有好多勒索来的钱呢。 而一旁宋棠火上浇油，故意说道，“老师，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身上有那么多的钱，你不觉得奇怪吗？” 领头的小混混恶狠狠的瞪着宋棠，“我爸妈给我的零花钱不行啊！” 宋棠哈哈大笑，“编都不会编，谁家父母会给孩子十块钱的零花钱啊！这都赶得上老师的工资了！” 一个月拿二十块钱的老师，“……” 领头的小混混强行解释道，“我爸妈疼我不行啊。” 宋棠摊手道，“当然行了，只不过你爸妈给的了你这么多钱吗？” 因为在这所学校上学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而小混混一直勒索钱，想来是缺钱花吧。 老师一联想小混混爸妈的工作，眼神立马不对了，开始劈头盖脸的骂人：“原来是你恶人先告状！我就说嘛，人家新同学刚来，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打人，一切都是因为你抢人家新同学的钱啊！” 她把搜来的钱放在桌子上。 转头问宋棠，“他抢了你多少钱？” 领头的小混混等着宋棠说十块钱，这样的话，他就能用宋棠怼他的话怼宋棠了，毕竟一个小孩子身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钱！ 宋棠根本不如小混混的愿，说道，“三块钱。” 董梅梅听到这个数字，身体不由的一哆嗦。 但这些说实话也有点多了，所以宋棠为了可信，又说道，“我爸妈今天发了补贴，一人给了我一块五。” 老师因为带的高年级，并不了解宋棠的情况，只知道宋棠是小地方来的。 她皱眉头问，“什么补贴？” 宋棠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学生补贴。” 老师惊了，难以置信的问宋棠，“你爸妈是大学生？” 宋棠本来就有意说出她爸妈的身份，于是也没瞒着老师。 不过她对于这种行为是不太提倡的，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谁让老师是一个看人下菜的人呐。 果然，老师听完后，对小混混越发不满了，“你们每人写八百字检讨，并让家长签字，还要当面对宋棠同学道歉。” 宋棠“核善”的看着几个小混混，“道歉吧。” 第93节 领头的小混混已经气的七窍生烟了，他今天不仅没把宋棠吓住，还让自己损失了辛辛苦苦勒索来的钱！ 老师催促道：“赶快道歉！” 男子汉能屈能伸，不就是道个歉嘛，领头的小混混咬牙道，“对不起！” 其余小混混看老大都道歉了，也依次给宋棠道歉。 宋棠摆摆手，“大度”的说道，“我原谅你们了，不过你们以后别抢同学的钱了。” 老师这时候觉得宋棠这孩子真大度，她对小混混们严厉的说道：“宋棠同学说的对，你们以后不许抢钱了！听见了没？” 离开办公室后，董梅梅找到宋棠，“那三块钱，你能给我吗？” 她虽然愧疚自己没有为宋棠说话，但一想自己处境那么危险，宋棠应该会理解的，所以要起钱来也不心虚了，“你是知道的，我被他们勒索了三块钱。” 宋棠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被勒索了？我明明记得你没有被勒索呀。” 她没再理会董梅梅什么反应，而是招呼温瑶说，“我请你喝北冰洋汽水。” 温瑶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上宋棠，欢呼道：“好啊！好啊！” 第115章 英语课, 李楠和唐娟美在一个班级上。 英语老师问大家，“有谁自告奋勇站起来，给我们背诵一下这篇关于外汇的文章？” 唐娟美信心十足的举起手来, “老师，我想尝试一下。” 英语老师非常高兴。 他以前教课的时候, 就发现大家的积极性主动性都太差, 每次他说有没有人想要发言，底下的学生都鸦雀无声。 他让唐娟美到讲台上背诵一下，然后对底下的学生说道, “大家掌声鼓励一下这位同学！” 唐娟美大大方方说了句“谢谢”, 然后开始抑扬顿挫的背诵起课文来。 她发音虽然没有那么标准，但在这个环境下, 已经非常优秀了, 尤其是在连贯性上, 比英语老师都好。 外汇这篇文章难度不小，一方面在于生词难词多，另一方面在于篇幅长段落多。 可唐娟美的背诵, 完全没有磕磕绊绊, 非常流利，足以看出她词汇量很多，以及她背诵的很熟练。 唐娟美看到同学们眼里流露出来敬佩和欣赏后, 心里得意的不得了。 因此语调越发的高了。 英语老师满意的看着唐娟美。 他一听唐娟美的发音，就能大体判断出对方的英语水平, 甚至能推测出对方家庭条件应该不错。 他猜的确实没错。 唐娟美父母都是单位里的骨干人员, 小姨曾去海外留过学, 家里算是比较富裕和有地位的。 唐娟美背完之后, 英语老师带头鼓掌, “这位女同学的英语水平非常好，大家以后多向她请教学习。” 他问唐娟美，“你现在点一个人起来背诵。” 底下的同学一阵慌乱，这是什么操作，有些没背过课文的同学，心虚的低下了头，害怕和唐娟美一对视，被叫了起来。 唐娟美扫了眼大家，在看到李楠的身影后，她对英语老师说道，“我想点我的室友，李楠，起来背诵。” 李楠瞪大了眼睛，有点惊讶唐娟美会叫她。 英语老师看向李楠的方向，“那有请这位女同学给我们背诵一下吧。” 李楠站起来，“好的，老师。”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可这一背诵，大家就听出差异来了，发音不行，连贯性不行，不过优点是没有忘词，一气呵成的背下来了。 英语老师一听就知道对方没有英语基础，这课文明显是死记硬背下来的。 他摇了摇头，让李楠坐下，然后说道，“你们都是各个单位推荐上来的优秀分子，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 他一只手扶着讲台继续说，“我知道不少同学没有基础，但这不是学不好英语的借口，只要用心，只要下功夫，就一定会有成效的。” 英语老师最后指着唐娟美说道，“以后这位同学就是咱们英语课的班长了，大家课下一定要多向她请教。”接着顿了一下说道：“尤其是这位同学的室友。” 大家听到最后一句话，都哈哈笑了。 有几个前排的男同学还凑热闹的回头看李楠什么反应。 课间的时候，李楠去找唐娟美，“娟美，我能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李楠因为惦记给她闺女讲英语的事，所以把自己上课没弄懂的地方都在笔记上记了下来。 哦，对了，李楠为了做笔记，专门买了一个厚笔记本。 唐娟美高高在上的看了眼李楠，“什么问题？” 李楠把自己记的几个问题拿给唐娟美看，“就是这些，对了，我还想知道你的发音怎么练的？” 她希望能教她闺女正确的发音，而不是像她一样。 “发音怎么练的？”唐娟美玩着手指头，“天生的吧。” 李楠：“……天生？” 唐娟美特别有优越感的说道，“是啊，就是天生，我家庭环境好，所以耳濡目染之下，我就会了。” 李楠，“……” 她只好先把发音的事搁到一旁，问唐娟美她在笔记本上记的几个问题，“这个什么意思？” 唐娟美看到后，也不知道，但她不想丢面子，于是口气不好的说道：“这么简单的问题，查英文词典就能解决了！” 李楠暗暗记下，决定待会儿去图书馆借个英文词典。 她继续问唐娟美，“那第二个问题呢？这个语法——” 唐娟美仔细读了一遍，说实话，半知半解，但还是碍于面子，于是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乱七八糟的给李楠讲了一通。 李楠，“？？？” 讲到最后，唐娟美有点气急败坏，“我知道你家庭条件不好，以前没接触过英语，但你你问我的这些问题，很多都是你自己可以解决的！” 有不少同学附和唐娟美。 “是啊，都上大学了，你得学会主动学习！” “我看是因为你的水平太差了，唐娟美同学教不了你！” “所以说啊，你还是好好提升自己吧！” “……” 唐娟美见到这一幕后，嘴角翘了翘，能看出来她心情很好。 原因是她之前和李楠有过冲突。 在班委竞选上，她和李楠都想当团支部书记，其实，她家里人早就跟辅导员说好了，这个位置是她的，但同学投票的时候，几乎都选了李楠，这下辅导员没法操作了，只能让李楠当班级团支书。 至于大家选李楠的原因，在于李楠出色的工作履历，每一条拿出来都是以一打三的。 而现在，唐娟美看到大家都在攻击李楠后，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爽，她太期待看李楠跟大家吵起来的样子了！ 到时候她就可以说李楠不接受群众建议，不配当团支书。 李楠却对大家说道，“我之前确实没接触过英语，没有一点基础，以后我得多向大家请教，努力提升自己的英语水平。” 大家听完李楠这么真诚的话后，也不再一个劲儿的说李楠不好了，反而给李楠加油鼓劲儿。 “没基础不是问题，我呢，也挺晚接触的，是到了高中才学的英语。” “每个人的家庭条件都不一样，但只要认真学，总是会学会的。” “我觉得李楠态度挺好的，挺积极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 下了课之后，李楠就奔向图书馆。 这是她第一次来图书馆，因为以前的时候，她觉得图书馆和她没关系，食堂才和她有关系。 可现在，李楠觉得她得学会主动学习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她闺女让她学她才学了。 她刷完卡进去，一下子看呆了。 李楠觉得空气里都是知识的味道，她找老师，“老师好，我想借本英语词典。” 老师看李楠懵懂的样子，便问：“是新生吧？” 李楠点头，老师给了李楠一本小册子，“这是燕京大学图书馆的借阅手册，你要借英语词典啊，在二楼西库。” 李楠点头道谢，“谢谢老师。” 最后她借了英语词典和两本讲英语发音的书。 但现在离她闺女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她便在图书馆上了一会儿自习。 李楠以前只知道找教室上自习，但现在发现，图书馆是个学习的好地方，凉快不说，桌子还大。 她认认真真的把上课记的笔记复习了一遍，然后才拿起讲英语发音的书看了起来。 李楠学习的时候还是很专注的，这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之后，她骑着自行车去接宋棠。 一年级的教室在一楼东头，李楠在门口外站着等宋棠放学。 十一点半的时候，铃声响了，孩子们下课了。 宋棠背起小书包就奔向李楠，“妈，你来得好早！” 李楠牵着宋棠的手，“接我闺女这么大的事，我当然得早点来了！”当然了，主要目的还是早点吃上午饭，因为十二点的时候，学生下课，全部涌进食堂，买个饭得排好长时间的队，而且有些菜都凉了。 所以李楠的原则是能早吃午饭就早吃午饭，坚决不拖到十二点以后。 她让宋棠把书包放到前面的筐子里。 第94节 其实自行车是没有筐子的，但宋成想着他们一家三口都有书包，所以找学校里修东西的大爷帮忙装了一个筐子，费用也不高。 宋棠放书包的时候发现她妈借了几本书，兴奋的问李楠，“妈，你借书了？” 李楠把自己主动学习的感悟跟宋棠说了，“妈以后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被别人撵着学习了，我得自主学习，自主思考。” 宋棠举了个大拇指，“妈，你上大学后成熟了！” 李楠挺了挺胸膛，“那是当然了。” 说完之后，她催宋棠，“闺女，你快上来，咱们去食堂吃饭。” 宋棠两手抱住李楠。 这个腰围，她觉得她妈又胖了。 这个时候食堂的人果然很少，母女俩点了两荤两素，领了两份免费的鸡蛋汤。 “走，咱们去那边坐。”李楠端着饭菜对宋棠说。 宋棠点头，“好。”她背着她的书包，提着她妈的书包过去。 坐下后，李楠发现了宋棠脸上的不对劲儿，“闺女，你脸咋了？”刚才她接宋棠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宋棠在她旁边，她看的特别清楚。 宋棠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告诉了李楠，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多钱，咧嘴说道：“妈，你看，这是我挣的。” 李楠心疼的看着她闺女。 她拿手碰了碰宋棠的脸，“跟妈说，疼不疼？” 宋棠摇了摇头，“不疼。” “都肿了还不疼？！” “妈，是真不疼，你看，使劲儿戳，都，嘶，不疼。” 第116章 晚上, 李楠给宋棠讲课。 讲课之前，她先说了，“妈讲的不好的地方, 你尽管提出来。” 看着她闺女好学的眼神，李楠心里还有点紧张, 不过等开始讲了后, 她放松了许多。 她一边翻开自己记的笔记，一边翻开讲发音的书，“这个音标的嘴形是这样的, 饱满一点。” 宋棠学着她妈的样子长大嘴巴, 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李楠表扬道，“闺女, 就是这样的！”然后继续讲下一个音标。 但有一些音李楠拿不准, 她如实跟宋棠说道, “妈这些还不太会，等我再学学之后，教你。” 宋棠给她妈加油, 又提议说：“妈, 学校里不是有英语专业嘛？你可以去那里蹭课。” 李楠愣了愣，“蹭课？” 她知道学校里有英语专业，因为教他们英语的老师就是英语专业的老师。 宋棠点头说道, “对啊，妈, 你想啊, 蹭课的话, 还不用交学费, 等于免费学知识！”她妈被分在了经济大类的专业, 学费一个学期四十五块钱。 李楠一听免费学，眼睛顿时亮了，“闺女，你说的对。” 她继续说道，“那我先打听一下英语专业的课表，看看和我的课表有什么冲突，这样的话，我没课的时候就可以去蹭课了。” 宋棠转了转眼珠，“妈，你不是学生会的干事嘛，我看你不如组织一个英语互助小组，大家一起学习。” 最重要的是锻炼她妈的组织能力和协调能力。 另外，还能认识很多人。 李楠亲了宋棠一口，“哎呦，我闺女咋这么聪明呢！” 她入学的时候参加了学生会的纳新活动，成为了一名干事，平时负责整理材料啥的，而且由于她有工作经验，学生会的负责老师对她挺认可的。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 李楠把英语课上发生的事情跟宋棠说了说，然后吐槽道：“闺女，我就没见过这样讲题的。” 说完，模仿了一下唐娟美那句“天生”的腔调。 宋棠哈哈哈笑个不停。 李楠到现在都有点无语，她是基础差，但不代表低人一等啊，她感慨的说道，“打铁还需自身硬，一个人想要立住，得首先把自己做好。” 贴心小棉袄宋棠上线了，她安慰李楠说，“妈，不用在意别人的话，你如果不开心，就当他们的话是放屁。” 她故意逗李楠，“噗，噗，噗。”她这是在模仿放屁的声音。 李楠果然被逗笑了，她把宋棠搂在怀里，“真是妈的好闺女。” 宋棠趴在李楠肩头，“妈，我听说录音机学英语挺管用的。” 李楠看着宋棠，“那应该挺贵的吧。” 宋棠壕气的说道，“妈，为了你的学习，花多少钱都值得！” 李楠笑着用手指点了一下宋棠的额头。 “对了，爸呢？咱们约好了要一起上自习的。” “来了来了。” 宋棠从李楠怀里出来，问宋成，“爸，你去干嘛了，这么晚才到。” 宋成擦了擦汗，“去给老师搬东西了。”他申请了学校的助教工作，这个学期在给一名体育老师当助教，今天下课后，他去帮忙搬器械了。 燕京大学助教的工资比省城大学多，一个月十五块钱。 宋棠给宋成递上水杯，“爸，你别累着自己。” 宋成揉了揉宋棠的脑袋瓜，“爸不累。”大口灌了几口水后，他说，“我喜欢体育，对了，闺女，爸现在已经是乒乓球社团的人了。” “爸，你选上了？！”宋棠惊喜的问道。 社团纳新比学生会纳新晚一个周。 宋成高兴的说道，“选上了！” 宋棠为她爸感到高兴，因为她知道她爸最喜欢打乒乓球了，“那你们什么时候比赛，到时候我和妈给你加油！” 宋成把水杯给李楠，“十月中旬校赛，十二月中旬省赛。” 他虽然有信心进省赛，但是他发现自己有很多不规范的打法，必须要改正，不能就会被判犯规。 所以时间上还挺紧张的，毕竟老习惯了，改正的话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 李楠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咱们去上自习。” 一家三口找了个教室。 学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宋成和李楠把宋棠送回小学宿舍。 因为一年级住校的人很少，所以宋棠分到了宿舍楼阿姨的隔壁。 阿姨是个挺和气的老太太，她招呼李楠和宋成，“来看闺女啊。” 李楠笑着点头，把买的红糖给老太太，“我闺女跟我说了，您可照顾她了，这些红糖您拿着。” 老太太摆手，“快拿回去，棠棠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宋成过来帮腔道：“老太太您就拿着吧，不然我们两口子心里过意不去。” 老太太这才收下，“你们两个放心吧，我会看好棠棠的。” 宋成和李楠等的就是老太太这句话。 到宋棠宿舍。 李楠给宋棠收拾了一下床，“脏衣服呢？妈给你洗洗。” 宋棠把脏的裤子短袖，还有一套新的校服给李楠，“妈，这些我洗不动。”但背心、裤衩，还有小背心都是她自己洗的。 李楠也没指望宋棠把这些大件衣服洗了，她把脏衣服放到搪瓷盆子里，拿着肥皂，就去洗漱台了。 洗完之后，她把水拧干，晾在绳子上，嘱咐宋棠说，“闺女，等干了之后，记得把衣服拿下来，不然晒坏了。” 宋棠点头，“我记下了，妈。” 宋成也不闲着，给宋棠擦了地，抹了桌子，甚至连窗台都没有放过。 他吃味的说道，“我媳妇现在都不给我洗衣服了，只给你洗衣服。”因为宋成和李楠住男女生宿舍，所以衣服都自己洗自己的。 宋棠看向宋成，“爸，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宋成，“……” 不过让李楠帮他洗衣服只是说说而已，他这么大个人了，会照顾自己。 他把拖把洗干净后搭在洗漱台子上，回来问宋棠，“闺女，今天发生了啥事，跟爸说说。” 宋棠摆了摆手，“没啥事。” 宋成一看宋棠这个反常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事，他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宋棠噘嘴道，“你闺女啥时候被人欺负过？！” 宋成问道，“那就是上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没回答上？” 宋棠立马反驳说，“才没有呢！老师夸我特别聪明。” 李楠这时候坐到床边，把宋棠跟她说的给宋成讲了一遍。 宋成凑近去看宋棠的脸，果然有点肿。 之前因为晚上，灯光昏暗，他一直没有注意到，还单纯以为他闺女是因为伙食太好胖了呢。 “闺女，还疼吗？” 宋棠这会儿是真不疼了。 宋成阴沉着脸说道，“闺女，爸给你出气。” 宋棠看她爸这样子，感觉是要去干架。 第95节 果然，后来宋棠得知，宋成带着他几个室友，在胡同里堵住了那几个小混混，领头的小混混本来还想报复一下宋棠，可看到这阵仗后，腿立马软了，再三求饶说不敢了不敢了，宋成这才带着他几个室友离开。 李楠从抽屉里拿出针线，给宋棠缝着破了洞的袜子，“闺女，以后见了高年级的，打不过就跑，反正别让自己吃亏。” 宋棠挺着小胸膛说，“我没吃亏！我狠狠踢了他□□！” 宋成点头说，“对，狠狠踢，踢坏了也没关系，他们要是找家长，找就找，爸不害怕，也不会怪你！咱们到时候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 宋棠听到她爸这话，咯咯咯的笑了。 李楠把宋棠的袜子放回盛袜子的筐子里，“闺女，袜子破洞了就别穿了。” 宋成附和道，“破洞了就不穿了，爸给你买一沓新的。” 他又问宋棠，“衣服够不够？” 宋棠点头，“每天都要穿校服，够。” 宋成却说，“够也得买点。”这里的百货大楼可比县城的强多了，“等劳动包干完，爸带你出去逛逛。” 宋棠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爸，“好！” 接着她问宋成，“爸，近段时间来妈学习可是非常用功，而且还去图书馆借了三本书，一本英语词典，两本讲语法的书。” 被点名表扬的李楠挺了挺胸膛。 宋成，“……爸这段时间忙着班级，助教，还有乒乓球的事情，学习上没怎么花时间。”就今晚上了个两个小时的自习。 宋棠一听，麻溜的从床上坐起来。 苦口婆心的说道，“爸，忙不是理由，鲁迅爷爷说了，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你不能让事情掌控你，而是要学会去掌控事情。” 她觉得她爸一定是把时间用在乒乓球上了。 但当前阶段的主要矛盾不是乒乓球，“爸，我知道你喜欢打乒乓球，但是呢，这不能耽误学习啊，你是大学生，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知识。” 宋棠最担心的是她爸玩物丧志。 宋成认错很积极，“爸这段时间却是有点放松了。” 然后向宋棠保证道，“闺女，爸以后一定加强时间管理，每天课后至少学习两个小时。” 宋棠点了点头表示放心，因为她知道她爸保证的事情一定会干的。 第117章 宋棠被班上的同学孤立了。 她是在体育课上发现的。 体育老师带着大家做贴烧饼的游戏, 游戏规则是两个人一组，前后站立，然后围成一个大圈, 有两个角色，追的人和被追的人, 一旦被追的人在任何一组的前面站好, 一组后面的人就要成为被追的人，如果被追的人被追住了，那就要和追的人交换身份。 因为班上三十一名同学, 正好有一个落下, 当被追的人或者追的人。 宋棠原本挺高兴的，想和同学们贴贴, 可她发现大家都有自己的好朋友, 两人一组, 已经配好对了。 到了最后，只有她孤零零的站在大圈外头，显得特别可怜。 而且还有小孩说, “别和她玩！” 董梅梅看到这一幕, 感觉特别解气，让宋棠不给她三块钱，这下好了吧, 哼！她已经跟班上的同学说了宋棠“野蛮”的事迹，跟高年级的学生打架, 顶撞老师, 是个万恶不赦的坏孩子。 贴在董梅梅身后的女孩有点不忍心。 因为她之前也遭受过孤立, 或者准确来说, 宋棠没来之前, 她是被同学们孤立的那一个。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董梅梅小脸立马冷了下来，她回头问道：“你是想再尝一下被孤立的滋味吗？上厕所不带你，踢键子不和你一起，跳皮筋不带你，吃饭不和你一起，说悄悄话不带你，写作业不和你一起……” 女孩听完董梅梅的话立马白了脸。 她使劲儿摇着头，“不！不！我不想再尝了。” 她不想每次都被排挤在外，就像一个小丑一样，她不想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就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她想和董梅梅她们一起玩，即便有些人还是不喜欢她，但没有关系，她只是喜欢呆在一个集体团体里面，因为这样，大家才不会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董梅梅提醒女孩，“你别忘了，孤立宋棠也有你的份。” 女孩嘴唇颤抖不已。 她确实参与了董梅梅孤立宋棠的计划，至于原因，是董梅梅承诺她，宋棠被孤立之后，她可以加入董梅梅的姐妹团体。 体育老师是个健美的女老师，她过来对宋棠说，“你跑，我追你。” “好。”宋棠说完后，立马跑了。 她快速找了个组，站在最前面，这下，后面的人就要成为被追的人了。 体育老师故意跑慢了一些，好让大家都能安全的贴好，不过有个小孩跑的太慢了，体育老师一伸手就抓住了对方。 宋棠高兴的看着大家追来追去，激动的时候还会拍手，突然她身后的一个男孩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 “臭死了。” 宋棠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对上男孩的眼睛，“你说什么？” 男孩捂着鼻子，对宋棠说，“我说，你，臭死了。” 宋棠以为是汗臭味，她抬起胳膊闻了闻，根本就没有味道。 男孩从喉咙里发生笑声，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宋棠，“你站在我前面，太影响我玩游戏的心情了，真想换个地方。” 宋棠已经反应过来了，男孩根本就是在找茬。 她扬起一抹微笑，感觉像是要打男孩一样。 男孩见状，倒退了两步。 嘴上说道：“宋棠，你还真是野孩子，怪不得是从小地方来的，就知道会用蛮力！董梅梅已经告诉我们你的那些事迹了，跟高年级的学生打架，还顶撞老师，拿了董梅梅的钱，你就是个坏小孩！” 宋棠摇了摇头，“我不是坏小孩。” 她伸手指着男孩，“你才是。” 男孩皱着眉头，下一秒他看见宋棠一屁股坐到地上，并哇哇大哭了起来。 宋棠哭的很大声，很快就引来了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问宋棠，“发生了什么事？” 宋棠抽抽嗒嗒，但表达的很清楚，“是他，他推倒了我，说我长得太高，挡住了他的视线！” 男孩确实有点矮，宋棠这点说的没错。 宋棠趴到体育老师的怀里，“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人呐，自己长得矮，还不容许别人长得高。” 体育老师听完宋棠的话，对男孩表示很无语。 但作为一名老师，她有义务开导孩子，于是对男孩说：“身高这种事情，是天生的，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男孩，“……” 我不是，我没有。 宋棠泪眼婆娑的从老师怀里起来，又告了一状，“他看我比他高，造谣说我身上臭。” 她抬起胳膊，凑到体育老师鼻子前，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师，你闻闻，我臭不臭？是不是不臭？我爸妈说我可香了。” 体育老师见宋棠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温柔的哄道，“不臭，一点也不臭！可香了！香的老师都要醉了！” 她看向男孩，严厉的说道：“你怎么能欺负同学呢？快点给人家道歉！” 男孩死鸭子嘴硬，梗着脖子，“我没错，我不道歉！” 宋棠装柔弱的说道，“老师，要不……就算了吧。”受害者的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 体育老师一听宋棠这话，心里的火气更大了，男孩必须道歉，她叉着腰，“把同学推倒，造谣同学臭，你叫什么名字，我必须把这件事跟你们班主任好好说一说！” 男孩这才害怕了。 他咬着唇，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体育老师现在对男孩的印象极差，她吼道：“蚊子哼哼啊，大点声！” 男孩只好大声道：“对不起！” 说完之后，见大家笑声连连，顿时羞愤的红了脸。 但经过这件事，宋棠的处境并没有改善。 同桌要求换位不说，任何集体活动，都没有人想要和她一起，甚至是老师规定了谁和谁一组，而每次宋棠要发表自己观点的时候，大家都会有默契的不说话，好像宋棠是个透明人一样。 宋棠虽然有一点上辈子的记忆，但记忆是记忆，没有真实体验感，所以骨子里还是小孩。 是小孩，面对这种事情，再怎么强大，也会伤心。 不过宋棠是乐观的，她依旧好好听课，好好做作业，面对父母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 “宋棠，有人找你。” 宋棠皱了皱眉头，谁会来找她呢，她爸妈都在上课。 她把东西收好，出去一看。 是郑越。 宋棠高兴的朝郑越跑过去。 她仰头看着郑越，觉得郑越又长高了一点。 “你怎么找到我的？” 郑越却问宋棠，“上学开不开心？”以前在矿务局的时候，宋棠老跟他说想上学，想听课，想和同学们一起玩。 宋棠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还行吧。” 郑越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儿，他关心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宋棠被这么一关心，顿时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喉咙，眼泪哗哗哗的流。 第96节 她缓过劲儿后，把所有事情都跟郑越说了。 郑越把纸递给宋棠，“擦擦鼻涕。” 接着说道，“我转学到你们班陪你，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宋棠用力擤了个鼻涕，“可你比我大。” 郑越笑了笑，不在意的说道：“那又怎样？” 第118章 宋棠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自己在郑越面前哭了。 她明明很坚强的，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关心一下, 她就突然觉得特别委屈。 宋棠用手背使劲儿抹了把眼睛，问郑越, ”你会笑话我吗？我哭了。” 郑越看着宋棠, “当然不会了。” 宋棠听到郑越的话后，翘了翘嘴角。 她哭了一顿后，心情好了不少, 立马恢复了生机活力的样子, 她看向郑越，“你还记得你在文艺汇演排练时说的话吗？” 郑越一愣。 宋棠望着远处干净的天空, 缓缓说道：“你说‘是因为他们面对困难的时候不会轻易放弃, 是因为他们遇到挫折的时候不会自暴自弃, 是因为他们遇强则强，而不是一味的退让，不是仗还没打就吓尿了裤子！’” 她握起小拳头, 坚定的说道, “我不会被打败的。” 宋棠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郑越说，“我回去上课了, 晚上跟你一起吃饭，我请你吃燕京大学的食堂。” 郑越惊讶的看着宋棠。 对方脸上充满了无穷的斗志。 他再一次认识到了宋棠所说的“强者心态”, 说实话, 他如果处于宋棠的处境, 大概率是不会有这样正面的思考的, 他会…… 刚要想他会如何, 一抬眼就对上了宋棠那双充满神采的眼睛。 “咋了？”宋棠伸手在郑越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郑越回过神，长睫毛快速扑闪着，好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过了一会儿，他浅浅嗯了声，“没什么。” 但又觉得说“没什么”会不会过于冷淡。 于是补充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宋棠高兴的咧嘴，故意问道：“那如果我错了呢？” 郑越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道：“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宋棠激动的抱住郑越，“我现在宣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郑越刚想用手拍拍宋棠的肩膀，宋棠就不抱他了，跟他挥手说：“我要回去上课了！晚上见！” 郑越只好道别，含笑看着宋棠说，“晚上见。” 宋棠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小点。 突然一道贱兮兮的声音传来，“哎呦，这就是你要找的‘好朋友’啊。” 一个跟郑越差不多高的小男孩翻栏杆进来。 他是郑越的发小，小辈里排行老二，大家都叫他楚二。 楚二撇嘴道，“这个小丫头片子长得跟个小熊一样，真不知道你找她干什么？”他刚才在栏杆外头看的很清楚，宋棠长得又黑又壮。 孩子们虽然小，但也是有审美的。 已经清楚的知道什么是漂亮，是什么是美丽，什么是好看，什么是丑了。 反正在楚二的审美里，宋棠别说好看了，就连清秀都算不上，尤其是刚才哭的那个难看的样子呀，他真不知道郑越有什么好惦记的。 郑越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不许你这么说。” 楚二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指着郑越说：“哈哈哈哈，你喜欢她？！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孩子们就喜欢玩这种无聊的游戏，猜测谁喜欢谁，楚二也不例外，他整整笑了三分钟才停下来。 一般来说，孩子们如果被人说喜欢谁，一定会脸带窘意的说“才不是”呢，这样一来，大家会笑得更厉害。 可郑越不是，他冷眼看着楚二笑，搞得楚二最后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楚二其实挺害怕郑越的，他很快止住笑，用手揉了揉笑的发酸的腮帮子，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接着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觉得你的审美和张尧煌差好多！” 郑越皱了皱眉头，“张尧煌？” 他记起这个人来了。 应该是两年前吧，张尧煌惹过他一次，他稍稍用了个小手段，张尧煌之后见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楚二点头，“对啊，张尧煌，你还不知道吧，他喜欢柳婷，听说他约柳婷去动物园看大熊猫了。” 他虽然不喜欢张尧煌霸道的性格，但对于对方的审美还是很认可的。 因为他对比分析了他们班上长的好看的女生和柳婷，发现柳婷更好看一些。 楚二见郑越一直没说话，用胳膊撞了郑越一下，说道：“你咋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郑越抿了抿唇，“你是说，动物园有熊猫了？” 楚二，“……”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你审美不行，就连张尧煌都比不上。 郑越却想的是可以邀请宋棠一起去动物园看熊猫。 楚二回答说，“是有熊猫了。” 郑越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楚二再一次重申自己的观点，“我说，你审美不行。”他还想继续往下讲，就听郑越打断他。 “一个人好不好看，无关相貌。” 楚二满头问号，一个人好不好看，不就是看相貌吗？ 楚二这种观点也没有错，毕竟进化而来的本能，似乎躲不开相貌。 他不解的问郑越，“那一个人好不好看，和什么有关？不会是背景、身份吧？” 郑越摇了摇头，坐在宋棠坐的地方，“也无关这些。” 楚二更是一头雾水了，他一屁股坐到郑越的旁边，“那到底关于什么吗？” 郑越看着远方，“可能是关于这个人本身。” 楚二，“？？？” 一个人好看关于一个人本身？ 啥玩意？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郑越曾经觉得一个人的品质很重要，勇敢、坚强，自信等等，但现在发现，比这些品质更重要的是心。 他觉得宋棠有一颗水晶一样剔透的心。 楚二抓耳挠腮，想知道什么叫一个人好看关于一个人本身。但郑越并不打算继续讨论下去了。 “走吧，我们回学校。” 第119章 有些被人欺负的人会选择欺负人, 比如董梅梅。 她把自己被勒索五块钱的原因归结到宋棠头上，如果不是宋棠和小混混们打架、对峙，她现在还是被勒索三块钱。 董梅梅已经进入了死胡同里。 于是她带头孤立宋棠, 把自己被勒索的不满发泄在宋棠身上，好像这样心里才会畅快一点。 但是, 这个月又要交钱了, 但她实在偷不到父母的钱了。 因为之前有一次，她准备从抽屉里偷钱的时候，正好被她妈看到了, 她妈上来就是一顿打骂, 说后悔生了她，还说要是生个小子该有多好。 那一顿她被打得特别惨, 而且她妈为了防止外人看出她被揍来, 都是掐的一些很隐秘的地方。 所以她不敢再去偷钱了。 而小混混那边她不敢反抗。 想来想去, 她把主意打到了同学身上。 董梅梅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她不仅要偷同学的钱，还有把偷钱的事情嫁祸给宋棠。 可不巧的事情发生了, 董梅梅偷钱的时候被几个同学看到了。 董梅梅刚要把得手的钱装到口袋里, 就看见大家对她指指点点。 她直接愣住了。 大脑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脑海里想的全部都是：大家看到她偷钱以后不和她玩了怎么办，大家孤立她怎么办, 大家不理她怎么办。 董梅梅一想到被孤立的下场，就浑身发抖。 甚至因为过于紧张和惊吓, 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画面, 偷钱的不是她, 是宋棠, 被大家抓住的不是她, 是宋棠。 “董梅梅！你站在我位置上干嘛？” 这一道生气的声音唤醒了董梅梅。 第97节 董梅梅赶忙把钱扔到地上，摆手摇头，慌乱的说道：“不是我，不是我。” 大家听到董梅梅这话，立马指责说：“什么不是你！我们看的一清二楚，你偷了大壮同学的钱！” 同学们都知道大壮喜欢把晚上吃饭的钱提前放在桌洞里，这也是为什么董梅梅会去偷大壮的钱。 大壮从地上捡起成卷的五毛钱，恼火的看着董梅梅，“你就是个小偷。” 大家起哄道，“董梅梅，小偷，董梅梅，小偷！” 董梅梅惊恐的看着大家，竭力为自己辩驳，“我不是小偷！我不是！” “不是？”大壮捏起五毛钱，“那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到我的位置上？” 董梅梅求救的看着自己的小姐妹团体，可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她讲话，不仅如此，还有小姐妹踩一脚说，“我以后再也不和董梅梅玩了！” 董梅梅听到这话，大声喊道：“不！”然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妹们其实都不太喜欢和董梅梅玩，因为她们要听董梅梅的话，如果有人不听董梅梅的话，就会受到排挤，而大家都不想被排挤，所以不得不服从董梅梅的安排。 有时候她们觉得董梅梅从来没有把她们当作朋友。 如今看到董梅梅如此凄惨的模样，说实话，她们心里挺高兴的，觉得恶有恶报，董梅梅喜欢孤立别人，现在好了，自己被孤立了。 有小姐妹说出了之前办公室谈话的真相，她说道：“其实是宋棠帮助了董梅梅，但董梅梅不仅不知道感谢，还在背后说宋棠的坏话！” “！” 班级里的同学都是一惊。 之前那个给宋棠道歉的男孩进一步问道，“你的意思是宋棠和高年级的同学打架是为了帮董梅梅？” “是！” 小姐妹已经不想再“玩”董梅梅的“孤立游戏”里了。 她大声跟大家说道，“董梅梅一直被高年级的同学勒索，那天正好被宋棠看见了，她帮助我们打跑了高年级的人，可后来，那些高年级的人告诉了老师，说宋棠欺负他们，董梅梅当时不仅没有站出来向老师说明真相，还包庇高年级的人说她没有被勒索！” 小姐妹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自动屏蔽掉了对自己不利的言论，比如她也没有站出来为宋棠讲话。 大家一听事情经过竟然是这样的，对董梅梅更加生气了。 大壮看着董梅梅，恍然大悟的说道：“怪不得你要偷我的钱，原来是被勒索了呀！” 董梅梅突然蹲下来，抱头痛哭，接着破罐子破摔道，“是，我是被勒索了！每个月都要交五块钱！” 同学们一听这个数字，都瞪大了眼睛。 “好多钱！” 有人不由心疼起董梅梅来，“我觉得董梅梅挺可怜的，被人勒索，每个月还要交五块钱！”要知道五块钱可以买一双解放鞋啦！ 小孩子都是很容易心软的，立马有很多人为董梅梅说话。 大壮却不赞同董梅梅的做法，他义正言辞的说道：“你是被勒索了，但也不能偷我的钱啊！” 接着，风向一变，大家又开始讨伐起董梅梅来。 可怜归可怜，但是也不能因为被勒索了偷同学的钱啊！ 宋棠跟郑越告别以后，刚踏进教室，就看到不少同学围着她，整整齐齐的对她倒了个歉，“对不起，宋棠，我们错怪你了。” 宋棠一愣。 有人主动给宋棠解释说，“我们都知道了，你跟高年级的同学打架是为了保护董梅梅她们。” “我们都上了董梅梅的当了，以为你是一个坏小孩。” “对了，董梅梅因为偷东西被老师叫去谈话了，之后被她妈接走了。” 有人真诚的问宋棠，“你能原谅我们吗？” 宋棠笑了笑，说道：“我还是很希望和大家成为朋友的。” 并没有提原谅的事情。 不过大家都以为宋棠原谅他们了，心里很高兴，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宋棠，还说以后玩烧饼要和宋棠站在一起。 宋棠看着大家快速变脸的样子，其实有点不适应。 而且她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竟然是如此的脆弱，上一秒还在拥护，下一秒选择回踩。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不会对每个人都掏心掏肺了，因为她发现有些人根本不配。 第一种不配，在于不知感谢。 第二种不配，在于不辨是非。 第120章 “你想吃什么？”宋棠抬头问郑越。 郑越看着打饭的窗口, “吃米饭。” 宋棠，“？” 她最后请了郑越一顿牛肉饭，就是米饭上面浇上牛肉的酱汁, 以及放上四片牛肉。 郑越去餐具柜那里拿了筷子和勺子。 “你的。” 宋棠接过来，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 吃完后, 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真好吃。” 郑越把自己盘里牛肉给宋棠，“给你吃。” “你不吃？” 郑越说道, “你长身体。” 宋棠不客气的吃掉郑越给她的牛肉片, 问郑越房子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郑越正准备告诉宋棠这事呢，于是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跟宋棠说了说。 有两个地方, 一个是燕大家属楼, 是给教职工住的, 有两户人家想要出手，一个是老巷子筒子楼，离燕京大学有点远, 但胜在便宜。 宋棠打算晚上跟她爸妈说。 李楠为了蹭课, 晚上买了一个卷饼就去教室等着了。 英语专业讲的就是全面，从发音到语法，讲的可详细了, 她如饥似渴的吸收着这些知识。而且为了更好的听老师讲课，她现在都坐前三排, 这样离着老师近, 上课更容易和老师眼神互动。 英语老师早就注意到了李楠这位好学的同学。 他指着课文上的一段话, 让李楠起来读一下。 李楠咽了咽口水, 虽然上一次她站起来读被大家笑话了, 但她一点没有失去信心，大声的读了出来，尽最大力把每个单词都读准确。 读着读着她发现自己读的特别流畅。 因为她知道自己以前读英语的样子，老是卡，还磕磕绊绊，但现在能一气呵成的读下来了。 这算是个不小的进步。 李楠在心里说：她要把这个进步告诉她闺女。 英语老师听完李楠的朗读后，点了点头，指出了几个小问题后，对李楠说：“你现在属于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读，这不好，你下一步要学习如何一个意群一个意群的读。” 老师接着解释了一下意群的意思，又告诉大家怎么划分意群。 李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把老师讲的这些东西记在笔记里，回去教她闺女。 老师又对李楠说，“刚才老师讲的意群听明白了没？你来划分一下，然后说说划分的理由。” 李楠突然有点紧张，因为刚才老师讲的时候，她只是有个初步的认识，但对于应用，她心里没底。 但一想，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老师指点指点她，也就大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老师从李楠的回答中，很快看出了李楠哪一部分掌握了、哪一部分没有掌握，于是进一步解释了意群的划分，并在黑板上举了几个例子。 李楠听的如痴如醉。 这两大节课一直上到晚上九点半。 快下课的时候，老师说道，“跟同学们说一下，咱们英语专业举办了一个‘向世界讲好我们的故事’演讲比赛，有学有余力的同学，可以报名参加一下，而且如果获奖了，还能拿到奖励。” 李楠一听到“奖励”两个词眼睛立马亮了。 她打定主意了，她要参加。 宋成和宋棠从后门的玻璃里往里面看，心里纳闷，这都下课了，咋还不出来呢？其他同学可都出来了，结果这么一看，发现李楠拿着笔记在讲台上问老师问题。 宋棠觉得她妈不学则已，一学就一鸣惊人。 她不由感慨道：每一条咸鱼都有成为卷王的潜质，她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爷俩站在门口等李楠。 “爸，我觉得家属楼挺好的。” 宋棠已经把房子的事情告诉了宋成，“离学校近，然后环境还好，最重要的是咱们一家三口能住在一起。” 她已经开始畅想住在新房子里的生活了。 “我们不要客厅了，直接改成一个学习室，摆一张大桌子，咱们一家三口就能围着桌子一起学习了，然后阳台上，咱们种上葱、蒜苗、还有葵花，妈就能随时可以吃葵花籽了，然后要两个卧室，你和妈一个，我自己单独一个。” 宋成揉了揉宋棠的脑袋，“行，听你的，摆大桌子，种葵花籽，然后给你弄个大衣柜、化妆柜，书柜。” 宋棠咧嘴朝她爸笑。 宋成其实早有买房子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宋棠的动作比他快。 他来燕京大学后就打听了房子的事情，尤其是银行贷款的情况，“闺女，爸想好了，咱们家贷款买房。” 宋棠有点小紧张，“贷款的话，那会有利息吧。” 宋成把自己的想法跟宋棠说了，“闺女，首都的房子不便宜，咱们家存款不够，我去银行问了，可以贷款，我想的是先贷款两千。” 宋棠瞪大了眼睛，“两千！这么多！” 宋成点头说，“咱们办定期，每个月还固定的钱数，还十年。” 李楠从教室出来后，听到了“还十年”。 她着急问道，“啥要还十年？” 第98节 宋成把房子的事情跟李楠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咱们俩每个月都有补贴，毕业后参加工，就能拿工资，绝对还得起。” 李楠顿时觉得自己的肩头上扛了一座山。 “咱们先借个一千行不行？”两千太多了！ 这要真借了，她怕是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这个年代即便是借钱，也都是十块十块的，哪有上来就是2000的！她觉得她男人疯了。 宋成说了自己的理由，“媳妇儿，你这么想，我们只需要每个月还一点，就能买到房子，比起住宿舍，平日里省吃俭用，存个两三年买房子，哪一个划算？” 宋棠听明白她爸的逻辑了。 早买早享受。 “那我们买个带花园的房子吧。”宋棠高兴的跳起来说，“这样我们就可以种果树了！我想吃苹果，李子，梨！” 宋成毫不犹豫的说道，“行！” 李楠“……” 还买带花园的房子？！ 她捂着心窝子，觉得这爷俩心真大。 不过等真正去看房子的时候，李楠比谁都积极，而且晚上睡的比谁都香，根本就不存在睡不着的情况。 第121章 一家人最后选了一个一楼的房子, 带着一个小院子，院子虽然不大，但比阳台好多了。 宋成办完手续后, 心里终于踏实了。 觉得有了房子，他们一家三口算是在首都有家了。 宋棠高兴的在房子里转来转去, “我们有房子了！” 李楠摸着墙皮, 觉得有点不真实，她和她男人竟然在首都买房子了，这……放在以前, 她想不敢想。 但一想到每个月还得还贷款, 真实感立马增强了，以至于墙皮都给抠下来了。 李楠把每个房间又看了一遍, 越发觉得她男人有句话是对的, 叫“人不能委屈了自己”, 如果他们真省吃俭用，存了好几年再买房子，哪比得上现在舒服, 马上就能拎包入住, 而且每个月还的钱也不多，她不吃鸡腿就能省下来。 宋棠已经选好了房间，“爸, 我要住这间房。” 宋成抱起宋棠来，举高高道, “好, 我闺女想住哪住哪。” 宋棠两只手揽住宋成的脖子, “爸, 咱们家具咋弄？” 李楠也凑过来, “咱们买房花了两千五，手头没啥钱了，家具可不便宜，我看咱们再攒攒钱再买吧。” 她现在手里还剩下三百多一点。 床、衣柜，五斗橱……而且这家具还得要票。 宋成让李楠不要担心，“我去寄卖店问了，那里有床，也有桌子，而且价格上不贵。” 宋棠急着住进来，眼巴巴的问道：“爸妈，那咱们啥时候能住进来呀？”她想和她爸妈一起生活。 虽然她在学校宿舍挺好的，不缺吃，不缺穿，但是她更想和她爸妈呆在一起。 她喜欢以前一家人在晚上一起说悄悄话，一起玩翻花绳，一起打纸牌的日子，甚至即便她和她爸妈不说悄悄话，不玩翻花绳，不打纸牌，各人做个人的事情，她都觉得特别好。 宋成揉了揉宋棠的小脑袋，说道：“等把家具弄好了，咱们就住。”他也盼着和他媳妇住一起。 宿舍只适合单身男女。 李楠嘱咐宋成说，“弄个大床。”宿舍那个床，翻身都费劲儿。 宋成一口答应道，“没问题。” 李楠因为晚上得去蹭课，就先骑着自行车回学校了，房子里剩下宋成和宋棠，爷俩把地板扫了扫，又拖了拖。 收拾完卫生，宋棠惦记她妈生日的事情，问宋成，“爸，你拿到购买录音机的票子了吗？”她和她爸打算给她妈买一个录音机。 不过这个提议是宋棠先提出来的。 这是因为有一次宋棠去接她妈放学，大家都围着唐娟美的录音机看，她妈想摸一摸，可唐娟美阴阳怪气的阻止她妈，让她妈别碰，说她妈弄坏了赔不起，还说这是她小姨给她买的，舶来品，特别贵。 之后宋棠就留心录音机的消息，正巧百货大楼新进了一批港市的录音机，她立马让她爸去排队。 但买的人太多了，几百人的大长队，宋成第一次没排到。 好在后来售货员决定提前放号，意思是让大家先预定，等货来了，大家拿着票子去交钱取货就行，宋成第二次排到后半夜终于拿到了票子。 “放心吧，闺女，拿到了！”宋成对宋棠说。 他媳妇现在和英语杠上了，有时候晚上跟他压马路还会蹦出几个单词。 像啥“ok”“yes”“no”，还有啥“alright”“anyway”“thank you”。 他有点不太习惯。 于是对他闺女吐槽说：“你妈现在动不动就蹦出几个英文单词，听的我难受。” 宋棠一听她爸这思想，立马小嘴叭叭道：“爸，你这不对，妈这是追求进步的表现！你看妈现在，每天晚上都去蹭课学英语到九点半，而且妈还组织了一个英语互助小组，担任里面的小组长。” 她继续说道：“我跟你说，爸，妈还报名了英语演讲比赛呢！” 宋成半天吐出两个字，“支持。” 宋棠背着小手，围着她爸转悠，说道，“现在不是支不支持的问题了，是你和妈有没有共同语言的问题了。” 宋成被宋棠这么一说，心里害怕坏了，“我和你妈……挺有共同语言的，比如在吃上，比如在如何玩上。” 再比如在怎么偷懒上。 当然了，这句话没敢当着宋棠的面说。 宋棠摇了摇头，“你看你现在，和妈在英语这一块，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至于什么吃，什么玩，别说你和妈有共同语言了，就是栏里的猪也和妈有共同语言。” 宋成和李楠，“……” 一时之间不知道他们闺女是在夸他们还是在骂他们。 宋成有点慌了。 他记得他室友跟他抱怨过老家的媳妇儿，说两人在一起除了琐事孩子和老人就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了，而且他室友好像有离婚的打算，他当时帮着劝过了，说结了婚就得负起责任来，不能因为没有共同语言分了呀，他室友却跟他说，两口子能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有没有共同语言，如果没有，那就不叫两口子，而是室友，甚至有的连室友都当不成。 “那闺女，我应该咋办？” 宋棠想了想，“爸，你跟妈要一起进步，不是说你也要去学英语，去蹭课，而是你得找到自己努力的方向，和妈齐心协力，一起过好日子。” 宋成有点明白了。 可宋棠还没有说完，她给宋成出主意道，“你呢，可以在妈说英语的时候，夸夸她，然后再表达一下你想学——” 这样一操作，感情不就升温了吗。 宋棠说到这里，朝她爸眨巴了一下眼睛。 宋成瞪大眼睛的看着宋棠，举大拇指道：“闺女，高！” 他不由担心，她闺女要是长大了，就这个嘴皮子，得祸害多少年轻貌美的小伙子呀。 但一想，只要他闺女不吃亏，咋祸害都行。 宋成见宋棠发头有点长了，说道：“爸带你去剪发。” 宋棠噘嘴，“不，我要留长发！” 哟！他闺女知道美了！ 宋成笑道：“行，不剪就不剪，爸给你买个头花，大红色的，你绑在头上，肯定特好看！” 宋棠自信的叉腰说道，“我咋样都好看。” 第122章 “动作有力一点。” 宋棠正在检查大家有没有好好做操, 她现在是班里的班长。 不过比起以前，她现在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嗯，还是有一点点的。 “班长, 我觉得我们班能拿第一。”大壮挺了挺肚子自信的说道。 宋棠看着大壮肚子上颤巍巍的肉, 想了想后说，“我看你这么有信心，这样吧, 你来负责指导动作。” 大壮惊喜的瞪圆了眼睛, “！” 但不确定的问道：“班长，真让我来？” 他挠了挠头, 很有自知之明的说道, “我这做操水平, 实在拿不出手。” 宋棠挑了下眉，心说：就是因为你跳的最差，所以才让你指导动作。 她拍了拍大壮的肩膀, “现在拿不出手, 不代表以后拿不出手啊，你呢，既然负责指导动作了, 那就私下多下功夫，不然同学们怎么服气你呢, 有句话叫‘欲戴王冠, 必承其重’, 你必须以身作则, 这样的话, 大家才会接受你的指导。” 大壮觉得很有道理，保证道，“那行，我回家后多练练，绝对不辜负你对我的厚望。” 宋棠夸了几句，便回教室了。 外头的太阳太大了，为了防止晒黑，她躲回了教室。 老师正巧碰见了，她皱了皱眉头，心想宋棠作为班里的班长，不去外头指导同学们做操，竟然跑到教室里偷懒，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她开口质问道：“宋棠，你怎么在教室里？” 宋棠丝毫不在意老师的态度，认真的说道，“老师，我正好有个事情想跟您说一下，我打算在班级里再设置几个职务，好让同学们都参与到班级建设中来。” 老师：“？？？” 她进一步问宋棠，“什么意思？你详细说说。” 宋棠娓娓道来，“我看了校团委发的文件了，说下一步要加强班级建设，打造班级统一体，让同学们提高集体荣誉感——” 她顿了一下，去看老师的表情。 第99节 老师：“？！” 她打量了一番宋棠，“……那个，宋棠，你还看校团委发的文件了？” 好家伙，她都没看。 宋棠点头，一副为班级劳心劳力的样子，“我想着我们班不能老倒数啊，所以就想多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于是翻了翻校团委发的文件，写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老师，您需要吗？需要的话，我给您送去。” 老师咽了下唾沫，慈爱的看着宋棠，“我就知道选你当三班的班长没错。” 宋棠傻傻笑着，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子。 老师继续刚才的问话，“你是说要再设置几个职务？” 宋棠点头，“我们班只设置了班长、学习委员、体育委员和劳动委员四个职务，实在是太少了，这样一不方便管理班级，就比如学习委员的负担太大，不仅要管理数学，语文等课上的纪律，还要收发各科的作业，二呢，不利于同学们参与进班级事务中来，很多同学缺乏集体感，归属感。” 老师听完后，觉得有点道理。 “那你想再设置啥职务呢？” 宋棠把自己提前想好的点告诉老师，“我觉得班级内需要设置个纪律委员，负责监督班级的日常纪律，需要设置个宣传委员，负责编制手抄报、黑板报等，需要设置个文艺委员，负责组织班级的文化活动，比如联欢会之类的，对了，还需要设置一个副班长，负责协助班长。” 老师一听，宋棠这是要把班长的活都分下去啊。 这可不行！ 她严肃起来道，“宋棠，你作为一班之长，必须事事躬亲，这样才利于班级建设。” 宋棠突然抹泪道，“老师，你不知道我们班级的情况，同学们……都不怎么听我的话。” 老师战术性后退了一步。 这说的好好的，咋哭了呢。 她脸色缓和下来，“同学们不听你的话？我去说他们。” 宋棠拉住老师，“别，老师，如果你去说他们，他们一定认为是我告的状，以后就更不听我的话了。” 老师觉得也对，于是问宋棠，“那你怎么想的？给他们安排几个职务，他们就能听话了？” 宋棠也不抹泪了，“我想让他们体会一下班委的难处，以后能将心比心，而且呢，他们有了职务以后，肯定会更加严格要求自己，所以说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老师，您请看——” 说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老师嫌弃的把纸捋平，见上面是全班人的名字，名字后面对应着……职务？！ 这是啥情况？ 老师一脸震惊的问宋棠，“全班人都有职务了？” 这是什么操作？ 但职务也不够吧，刚才宋棠只说了要添加个纪律委员、宣传委员、文艺委员、还有个副班长的职务，数数也才四个啊。 可全班有三十来个人呢！ 老师又去往皱皱巴巴的纸上看，“这是……擦黑板委员？哈？还有关灯委员？开窗户委员？甚至是浇花委员？” 老师看完后，有点无语住了，“这——” 宋棠积极的接住老师的话说，“是不是很公平公正？每个人都肩负着一点小责任，每个人都为班级发展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我觉得这就是班级建设的核心作用。” 老师，“……” 她揉了揉眉心，把皱皱巴巴的纸还给宋棠，最后也不挣扎了，“你先这么安排着试试吧，如果你们班纪律卫生还倒数，那就恢复以前的班级设置。” 宋棠咧嘴道，“好嘞。” 等同学们做完操满头大汗的回来，宋棠走到讲台上跟同学们讲道，“我呢，在跟老师据理力争以后，终于给你们每个人都安排了一个职务。” 不是班委的同学都亮晶晶的看着宋棠。 “我，我……学习成绩不好，竟然也有职务？！” “我上课老说话还有职务？” 宋棠一个一个的念名字，然后再念对应的职务，接着把皱皱巴巴的纸给副班长，“重新抄一张，贴到门口的地方。” 副班长干劲十足的说道，“好的，班长！” 宋棠又跟大家说，“这可是我跟老师交涉了好多次才被允许的，你们得打起精神来，这个月把卫生、纪律各个方面都弄好，不然下个月，等老师一看，咱们班又是倒数，那时候，打的不仅仅是我这张脸，更是你们的脸！” 大家一听事情这么严重，加上又承担了一点小责任，所以都保证说，“一定好好弄！” 宋棠满意的看着大家。 第123章 英语课上, 老师看着阶梯教室里的同学们，问道，“有哪位同学想给大家读一下这一篇课文？” 同学们的视线都看向唐娟美。 因为每次老师这么问, 唐娟美都是第一个举手，而且读的特别好听, 他们喜欢听唐娟美读英语, 总感觉和别人读的英语不一样。 但唐娟美这次没有举起手，还有意回避同学打量的眼神。 以往的时候，她都会提前预习课文, 这样站起来读才会有底气, 而老师说的那篇文章，她没有预习。 这是因为这几天, 她和一个男生互相有好感, 导致她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男生对她有什么想法, 所以没怎么把心思花在英语上。 但英语是一门语言学科，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 三天不练同学知道。 因此唐娟美没有自信站起来朗读。 她怕老师听到她磕磕绊绊的朗读后会对她失望, 她怕同学们听到她不怎么好听的发音后会对她失望。 同学们都很诧异唐娟美这次没有举手。 老师也是。 他又问了一遍，“哪位同学想给大家读一下这一篇课文？” 然后又说道，“大家不要等着别人举手, 要勇敢一点，英语呢, 不像语文数学, 它是一门语言, 想学好, 就要大胆的说出来！” 李楠举起了手。 老师对李楠有印象, 是唐娟美的室友，之前背课本背的稀里哗啦的。 他皱了皱眉，心里不太想叫李楠起来回答问题，一方面这篇课文很长，单词难度也不小，而李楠基础差，读也是浪费时间，二来他不太喜欢没有自知之明的同学，比如明明知道自己读的不好，还显能起来读的人。 但其他同学都垂着脑袋，一看就是不想起来读的样子。 老师没辙，只好点李楠起来，于是说道：“那就请这位女同学给我们读一下吧，大家认真听。” 同学们看自己解除危机了，一个个的都抬起头去看李楠。 李楠因为坐在第一排，很多人只能看见李楠的后背，看不清楚李楠的表情。 他们想不明白，李楠咋这么大胆、敢起来读英语呢，要知道一个读不好，就会被笑话。很多人就是因为怕被笑话不敢站起来的。 唐娟美看着李楠的后脑勺幸灾乐祸道，“她不知道自己英语什么情况吗，还起来读？笑死。” 有个女生回头反驳唐娟美，“你不能这么说。” 唐娟美沉下脸来哼道，“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 回头的女生为李楠说话道，“因为我参加了李楠同学组织的英语互助小组！” 她看着唐娟美的眼睛说道：“我知道李楠同学的英语进步的有多么快和有多么大，而且李楠为了帮助我们学习，还把她的录音机拿出来跟我们分享。” 她在心里可感激李楠了。 她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买不起录音机，曾经向唐娟美借来着，可唐娟美说录音机是私人物品，不外借。 本以为没法用上录音机学英语了，没想到李楠买了一个，而且很大方的借给英语互助组的成员们使用。 成员们都很爱惜录音机，每次借完，都会用纸巾擦一擦。 唐娟美眉头紧紧皱着，“你是说，李楠买了一个录音机？” 录音机可不是便宜货，李楠啥家庭条件她知道，能买得起吗？ 就在这时，李楠开始读课文了。 女生也不回头跟唐娟美说话了，板板正正的坐在凳子上认真的听李楠朗读。 李楠因为提前预习过了，而且里面的生词也都完全掌握了，所以一点不紧张，很从容的读了起来。 老师一听，原本耷拉的眼皮立马掀了起来。 哦呦，难不成是他记错了，这不是那个背课本背的稀里哗啦的学生？ 李楠现在知道了划分意群，知道了怎么不停顿，知道了如何重读，即便有些单词读的不是很准确，但整个句子的节奏是非常好的。 同学们听到李楠的朗读之后，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之前李楠在课堂上的“表现”他们都记的很清楚呢，这才多少天的时间，李楠的英语咋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有参加英语互助小组的同学都佩服的看着李楠。 因为每周三、周五和周六，他们都会一起练习英语，李楠从一开始读句子的语调是平的，到现在波浪起伏，这些变化他们全部看在眼里。 唐娟美狠狠捏着钢笔，有点难以置信，李楠的发音怎么好了那么多！ 要知道她一向视英语为自己的骄傲，或者说强项，可如今听到李楠流利的把文章读完，她心里除了很不甘心外，还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她不能被李楠追上！ 唐娟美立马在本子上写了晚上的学习计划，她要加强英语学习！ 李楠根本不知道大家的反应，她现在进入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眼里只有课文，她读完之后，还觉得意犹未尽。 老师带头鼓掌。 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李楠就是曾经那个背课本背的稀里哗啦的学生，因为他把每个女生的体型暗暗打量了一番，只有李楠在里面是比较胖的。 老师夸道：“这位女同学读的非常好，尤其是在句子的节奏上，我记得上次这位女同学读的还不是很好，可现在人家进步了非常多啊！同学们，逆水行舟，缓进则退，你们必须打起120分精神来，不然就会被狠狠的甩在后面。” 这番话，让大家对英语学习有了一种紧迫感。 老师和蔼的问李楠，“这位同学有什么好的方法学习英语吗？能不能跟同学们分享一下。” 李楠点头，没隐瞒的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之前没学过英语，基础差，所以我就去英语专业蹭课，打牢基础，之后听录音机学习，早晨刷牙的时候，晚上洗脸的时候，我都在听，听着听着，就有感觉了，而且呢，我还组织了一个英语互助小组。” 第100节 她看向大家：“欢迎同学们积极报名，咱们一起努力，把英语学好！” 总之，李楠凭一己之力让全班卷起来了。 第124章 房子收拾好了, 按照宋棠的设想来的。 客厅摆一张大桌子，放三把椅子，墙上贴着宋棠画的画。 然后是卧室, 两个卧室分别有一张床，然后有一个架子, 挂衣服的。 厨房没拾掇, 一来李楠做饭一般，二来一家人已经习惯在燕京大学食堂吃饭了。 如果以后吃腻了，他们想的是, 去隔壁五道口学堂吃饭, 如果还腻的话，就去国营饭店吃。 不过用李楠的话说, 燕京大学的食堂一辈子都不会腻。 因为她细心的发现, 食堂每隔一段时间会换菜品, 而且还会卖一些当季的水果！ 李楠称了称体重，有点小忧愁，“我是不是该减减肥了。” 昨天下午体育课的时候, 老师直接称呼她为“那个胖胖的女生”, 她当时听到这话有点不乐意，心想这话意思是说班里没有比她胖的了吗？！于是环顾一周，哦呦, 班里的女同学还都是瘦子，一个一个苗条的不得了。 宋棠带了个红色发卡, 过来安慰李楠, “妈, 你瘦着呢, 不用减肥。” 李楠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她闺女在哄她呢, 于是捏了捏腰间的肉，撇嘴道：“这么多肉，还瘦？闺女，你睁眼说瞎话呢。” 宋成穿了一件的确良的短袖衬衣，从卧室里出来，“媳妇儿，减啥肥呢？要我说，你这身上的肉，不仅仅是肉，那是钱，是食物，你好不容易吃到肚子里的东西，现在突然要减掉，这不是亏了吗？” 而且他媳妇也才一百三十来斤，真不胖。 他看李楠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继续说，“我跟你说，有好多女同学想胖都胖不了呢！” 李楠看着宋成，“真的？她们……想胖？？？” 宋成点头，“真的！不信你去问问。” 李楠想了想，宣布道：“那我不减肥了！”既然肉长在她身上了，那就是她的，她可不想让自己吃亏。 宋棠给她爸竖了个大拇指。 宋成挑了下眉，逗他闺女说，“闺女，我看你得减肥了。” 宋棠瞪圆了眼睛，“！！！” 宋成看他闺女愣住了，哈哈笑道，“爸跟你开玩笑呢！我闺女一点也不胖！” 宋棠无语的看着她爸，老拿她寻开心，一点也没有大人的样子，她噘了噘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是个小瘦子！当然不胖！” 宋成，“……” 小瘦子？！ 不至于。 李楠过来打断父女俩的斗嘴，“走了走了，得去吃饭了，不然晚一点菜都没了。” 宋棠让李楠不要着急，“今天是周六，人会分散一点。”食堂就不会像周一到周五那么拥挤了。 李楠提醒道：“今天周六，有免费的糕点。” 食堂每周六都会供应一些糕点，像江米条、鸡蛋糕、绿豆糕还有蜜三刀之类的，由于是免费提供，量并不多，而且有很多学生会早早排队，因此卖的特别快。 宋棠听到李楠的话后，眼睛一亮，“我要吃蜜三刀。” 蜜三刀呈长条块，一般是好几个长条块粘在一起，红亮亮的颜色，上面撒着香喷喷的白芝麻，宋棠特别爱吃，一下子能吃好几个长条块。 不过李楠会限制宋棠吃的量，因为蜜三刀是甜食，容易引起蛀牙。 一家人到的时候，“糕点供应”的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李楠往窗口里面望了望，发现糕点不多了。 她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觉得他们够呛能排到，索性就不浪费那个时间了，于是说道，“走，咱们先去吃饭。” 因为是周六，一家人点的多了一点。 李楠和宋成去打饭，宋棠去拿三个人的筷子和勺子。 “唷，宋棠？！跟你爸妈一起吃饭呢？”说话的这人是宋成班上的同学，和宋成关系不错，所以认识宋棠。 宋棠点头，咧嘴回道，“是啊。”接着老成的问道，“那你跟谁一起吃饭嘞？” 对方有点羞涩，回道：“和同学。” 她回去跟她爸说道：“爸，我刚才遇到你同学了，我瞅了一眼，和一个女同学在一起吃饭呢。” 宋棠打听道，“他们是不是在谈对象？” 宋成把饭菜摆好，对宋棠说，“闺女，你咋这么八卦呢！” 宋棠嘟嘴，“我就是问问嘛！” 宋成捏了捏宋棠筋道的腮帮子，解释说：“他们两个一个是组织委员，一个是宣传委员，在一块是商量国庆的事情。” 国庆可是大事，整个学校都进入到了筹备状态。 辅导员给各班班长下达的任务是，拿出一个节目来，形式不限，唱歌、话剧、诗朗诵都行，最后班级之间进行pk，赢的那方报到学校那里。 李楠有点疑惑，“那你咋不忙啊？” 她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我们班长为了国庆的事，忙得嘴上都起泡了，这么大一个，”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继续说，“我每次跟他说话，都想用针给他戳破。” 班长，“……”听我说谢谢你～ 宋成给李楠讲了自己的“管理经”，“这当班长，可不是啥事都要自己做，啥事都要自己揽，我们班采取的一个管理理念是人人有事。” 李楠重复了一遍，“人人有事？” 宋成看着李楠，“你不是学经济的吗？没上过管理学原理的课？”他有一次上自习，正好碰上人家晚上有课，就坐在那听了一会儿，讲的就是管理学原理。 李楠白了宋成一眼，“经济是经济，管理是管理。” 宋成挠了挠头，“不是说经管不分家嘛！” 宋棠急于想知道宋成这个“人人有事”的管理理念是如何实践的，便问道，“爸，你是怎么让他们人人有事的？” 她爸班上的人数比她班上的人数多多了，不知道她爸怎么安排的职务。 宋成不紧不慢的说道，“小组制度，每一个班委负责一个小组，小组里面选出组长，每个组都要负责一项班级事务，并每个月进行一次回报，总结一下工作中存在的不足，下次改进的地方，以及之后的规划，这些都是要计入大家的德育成绩的……” 宋棠托腮想：姜还是老的辣。 她打算回家后总结一下她爸的经验，然后运用到她带的班级里面。 第125章 一家人吃饱喝足后, 回到家，整整齐齐的躺在床上。 突然外头狂风大作，风和雨“砰砰砰”的拍打着窗户, 声音特别大，但三个人躺在床上, 都不太想动弹。 宋成指挥宋棠, “闺女，去把窗户关上。” 宋棠翘着两只小脚丫，摆来摆去, “我不去, 爸，你去关上窗户。” 宋成, “……” 他歪着头跟宋棠说, “闺女, 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些天越来越懒了吗，早晨也不早起了，操也跟着你妈一起做了, 秘笈也不写了, 账也不记了……” 做操是因为李楠体育课期中考试是打太极拳。 李楠为了能拿高分，每天晚上都要练一遍，宋棠晚上没事儿, 凑热闹的跟在李楠屁股后面瞎练。 宋成一下子给宋棠列举了好多变懒的事迹。 宋棠一听。 天呐！ 她——好像——真的——变懒了！！！ 但不可能啊，她上辈子可是卷王欸！ 可事实摆在她眼前, 她不得不接受, 而且仔细一想, 她思想上确实懈怠了不少, 比如班长职务上, 她想的是如何让自己少干，至于什么班级建设都是扯淡，还有早晨的时候，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睁眼，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统统抛在脑后，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至于秘笈，账本，全部都放在一边…… 宋棠小手捂着脸，她堕落了。 都怪这首都的生活太美好了。 她现在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是让她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小人，一个是让她躺平躺平再躺平的小人。 想了一会儿。 她发出一声感叹：堕落好快乐啊amp;躺平好像不错哦。 宋棠翻了一个身，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爸，你看错了，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宋成，“……” 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严肃的说道：“闺女，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现在是五六点钟的太阳，正值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之一，可不能早早就躺下了，得打起精神来，鼓足干劲，力争上游，为祖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宋棠晃了晃小脚丫，意思是不赞同宋成说的话。 “爸，我现在呢，是祖国的花朵，需要的是呵护和关爱，而你呢，已经长成大树了，需要的是奋斗和努力，咱们两个处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上，主要任务不一样。” 宋成，“……” 他让李楠说说宋棠。 这孩子的嘴巴太厉害了，他说不过。 李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闺女，妈以前和你差不多懒，但现在呢，知道努力、刻苦了，妈是想告诉你，有付出才有收获，像妈学英语这段时间，就感受到了努力和刻苦的作用，还有妈高考的时候，之所以能拿个好分数，离不开妈天天做题呀。” 宋棠点了点头。 “妈，你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作为闺女，我很欣慰妈你的成长，从一个懒散的妇女变成了一个积极、上进、追求进步的女同志。” 李楠，“……”欣慰我的成长？！ 宋棠接着说道，“妈，你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一个道理吗？” 第101节 李楠，“啥道理？” 不会是她为了偷懒现编的吧。 宋棠缓缓说道，“你跟我说，人生是一场马拉松，得省着点力气跑，不然还没到半道就嗝屁了，我觉得很有道理，我现在是积蓄力量的阶段，得保持体力，不能过度劳累，否则以后就跑不动了，妈，你应该不希望我半道嗝屁吧。” 李楠，“……” 完了，她觉得她闺女已经蜕变成为一条小咸鱼了。 最后是宋成起来关的窗户。 他关完后，看了眼表，“媳妇儿，你得起来打太极拳了。” 李楠一听，干脆利落的从床上爬起来，对宋成说，“你待会儿给我看着点，哪个地方动作不行跟我说。” 她现在动力非常充足，为了拿奖学金。 李楠的目标是体育也得95+。 外头雷电交加，宋棠躺在宋成和李楠的大床上进入了梦乡。 “睡着了？” 李楠问宋成。 宋成点头，把宋棠抱起来放到宋棠的卧室，然后给宋棠脱了袜子，盖上被子。 他拿着袜子给李楠看，“又破洞了。” 李楠吐槽道，“这可是新袜子啊，咱闺女穿了不到一天，咋又破洞了！“ 宋成猜测，“是不是脚长了？” 李楠记下来，“明天问问，这脚长了，鞋也得换。” 她坐下来，两三下就把宋棠袜子上的洞给补了。 然后说，“我听说现在流行球鞋，如果咱闺女脚真长了，你给她买个球鞋，大个一两厘米，不然穿穿又小了。” 宋成答应道，“知道了。” 他坐到李楠旁边，“你说咱闺女咋变懒了呢。” 李楠一语道破，“知道偷懒的好处了呗。” 她把宋棠的袜子放回宋棠那屋，然后回来，继续跟宋成说，“不过这也说明，闺女真是咱俩的闺女。” 李楠把之前的想法告诉宋成，“以前闺女那个用功的劲儿，我都以为是你三哥的孩子，现在放心了，真是咱俩的种。” 宋成，“……” 他闺女五官跟他长得那么像，怎么可能是老三两口子的。 李楠突然担心宋成没了闺女的监督会“恢复原形”，严肃的说道，“咱们现在可不能放松，一方面是贷款，另一方面是奖学金。” 宋成让李楠放心，“不会放松的。” 首都不是矿务局，他得养媳妇，还得养闺女，想放松也不成，但他并不觉得不快乐，相反，每天看着他媳妇和他闺女咧嘴的样子，他心里特别满足。 他握住李楠的手，“以前我老跟别人说，为了孩子当父母的得努力，我以前觉得我升职了就是我努力了，我上大学了就是我努力了，我觉得我对得起咱闺女，但我现在觉得，还是不够，你还记得上学那天碰到的兄弟俩吗？” 李楠点头，“记得呀，咋了？” 宋成说道，“我从别人那了解到的，家里特别有背景。” 他把自己的担心跟李楠说，“我很害怕有一天，我护不住咱闺女。” 李楠反握住宋成的手，“哎呀，你就是瞎担心。” 宋成笑了笑，“确实瞎担心了，咱闺女这么聪明！对了，我还发现，这人除了要为孩子努力外，也要为自己努力，媳妇儿，你好好学，那句话闺女咋说的来着，媳妇勇敢飞，我永相随。” 李楠笑着打了宋成一下。 第126章 今天周日, 宋棠赖了会儿床，人已经清醒了，但就是不想下床, 后来因为肚子饿了，才从床上爬起来。 李楠和宋成给宋棠留了纸条, 说他们去学校图书馆学习了。 宋棠简单洗漱完, 吃着桌子上她爸妈给她带的饭，两只小腿晃呀晃。 “宋棠——” 窗户下面有人喊道，“宋棠, 下来玩打鸭子呀！”这是小区里宋棠新认识的小伙伴。 宋棠不紧不慢的吃完鸡蛋, 喝了口凉白开，下去和他们汇合。 一个胖子不耐烦的说道, “你咋这么慢！”旁边的瘦子附和道, “就是就是, 我们大伙儿等了你好长时间呢。 宋棠不着不急的说道，“我已经够快了。你们叫我的时候我还没起床呢！” 胖子和瘦子，“……” 他们把一个沙包给宋棠, “喏, 你先打我们。” 宋棠有点不乐意。 她每次打沙包，胳膊酸的都会第二天抬不起来，她转了转眼珠, “我们换一个游戏怎么样，每次都打沙包, 太没新意了。” 胖子明显是这群人里的老大, 他皱眉问宋棠, “你想玩啥？” 宋棠背着小手, “你们玩过抓鬼子的游戏吗？” 胖子和瘦子对视一眼, 两人都没听过这个游戏，但听起来挺好玩的，于是瘦子问宋棠，“怎么玩？” 宋棠解释道，“打鬼子游戏有三种身份，战士、平民、鬼子，大家通过抽签决定自己的身份……最后，如果平民和战士剩下的人数多，那就是战士和平民胜利了，如果是鬼子剩下的人数多，那就是战士和平民失败了。” 有几个小孩说道，“听着不错，咱们要不就玩打鬼子的游戏？” 胖子一锤定音，“行，咱们就先玩一把。” 宋棠找了一个小凉亭坐着，朝大家说道：“我给你们当裁判，现在请到我这里来抽签。” 大伙儿乖乖排好队，等着宋棠给他们分配角色。 宋棠惬意的看着胖子和瘦子他们跑来跑去，追来追去，觉得当裁判可比当战士舒服多了。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天空，打断了大家游戏，一个时髦的女人叉着腰说，“孙靖！你给我过来，整天就知道玩玩玩！赶快给我回家做作业！“ 女人嘴里的孙靖就是胖子。 胖子缩着脖子过来，喊了一声“妈”，气势不足的说道，“我……做完作业了。” 女人呵了一声，“你上上上次就跟我说做完作业了，可结果呢，语文只写了一个字，数学只算了一道题，政治只做了一道选择，英语只编上了一个单词——” 她快被她儿子气疯了。 孙靖一听他妈这不留情面的话，扁着嘴说，“妈，你给我留点面子，这么多人呢。”多丢脸啊！ 女人气笑了，“哦呦，你还知道要脸呢！” 然后又说：“知道要脸还不好好写作业！我告诉你孙靖，明天就要上学了，你要是还不完成作业，再让老师找我单独谈话，你就别回家了。” 胖子啊了一声，心态良好的说道，“妈，不用玩这么大吧。” 女人，“……” 她揉了揉眉心，后悔她当初咋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人家老师恨不得天天找她谈话，说他儿子上课不认真听讲，作业不认真完成，成绩一塌糊涂，给全班拖了后腿…… 她这当妈的脸上真是没光。 她上去一把薅住她儿子的衣领，连拖带拽到楼栋里，然后回头朝大伙儿说，“你们自己玩。” 瘦子见自己的好兄弟被带走了，心情不怎么好，宋棠以为对方不玩了，没想到瘦子说，“我要把胖子的那份一块玩了。” 宋棠，“……好兄弟。” 孙靖苦哈哈的坐在凳子上做作业，心里怨恨道：这老师天天布置这么多作业干嘛呀！这不是要累死他们这些学生啊！ 他在胜利小学上学，读三年级，课程量很大。 “想啥呢！快点做作业！” 女人坐在孙靖的旁边，手上织着什么东西。 孙靖苦大仇深的做了一道数学题后，跟他妈拉家常，“妈，爸啥时候回家啊，我想爸了。”他爸是开货车的，不经常回家。 女人早已经识破了孙靖的小把戏，哼了一声，“想你爸？你啊，只有做作业的时候想你爸。” 孙靖揉下了肉肉的脸，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开始做作业起来。 但也就老实了几分钟，接着又开始问东问西，拍他妈的马屁，“妈，我觉得你穿布拉吉特别好看，不如这样，我陪你去逛个街。” 女人有一瞬间心动。 但还是压下去了，她用食指使劲儿戳了一下孙靖的脑门，“从现在开始，闭上你的嘴，给我做题！” 孙靖哼唧了一声，真没再说话，不过手上的小动作特别多。 一会儿捏橡皮，一会儿转笔，一会儿玩尺子。 女人，“……” 她大声喊了下孙靖的名字。 孙靖掏了掏耳朵，“妈，我没聋，你这么大声叫我干什么？”、 女人听到孙靖这话，气的都想抄家伙了，“你别玩了！”她把橡皮、笔还有尺子都没收了，“你快点写作业！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 孙靖突然严肃起来，“妈，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喜欢做作业吗？” 女人愣了愣，“为什么？” 孙靖看着女人，“因为我继承了爸妈你们不喜欢做作业的基因。” 女人，“……”她必须抄家伙了！ 孙靖继续说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们两个不喜欢学习，我是你们的儿子，也不喜欢学习，妈，你就别逼我了。” 女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就是因为爸妈只是小学文凭，所以才让你好好学习，不求你考大学，怎么着也得高中毕业吧。” 第102节 孙靖有自己的想法，“不，妈，我要和爸一样，开大车！” “开大车？！你以为开大车很轻松啊！” 母子俩又吵了起来。 亭子里面，宋棠问瘦子学习情况怎么样。 瘦子叹了一口气，“很稳定，倒数。” 宋棠去问其他人的，几乎都是下游水平，她问大伙儿，“大家作业完成情况呢？” 瘦子回答，“能拖就拖。” 宋棠心中有了个想法，她要弄个“作业完成班。” 第127章 苏红燕回了一趟娘家。 她把孩子举到她娘家人面前儿, “你们看看，孩子长的有多么好。” “哎呦，白白嫩嫩的, 真不错，就是这个头型, 你得再睡睡, 不够扁。”说话的老太太是苏红燕的亲娘。 苏红燕摸了摸儿子的头，点头道：“确实是不够扁，回头我再给他睡睡。” “小姑子, 你今天咋有空回来啊？郑教授咋没跟你一起？”说话的是苏红燕的大嫂。 大嫂看着模样越来越水灵的苏红燕,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老话说这女人结婚就是二次投胎, 她反正投的不行, 但她这个小姑子投的可成功了, 嫁给了郑教授，住在机关大院，身边还有保姆伺候。 这待遇, 大杂院里哪户人家不羡慕啊。 不过她这小姑子能攀上郑教授也是有道理的, 不说别的，就这生了孩子后还保持这么窈窕的身段，就比好多人强。 “他工作忙。”苏红燕解释了一下, 又开始说儿子的趣事。 老太太陪着听了会儿，问道, “你是不是怨郑教授忙了？”这以前回来都是说郑教授多么多么好, 现在只字不提, 中间肯定有事。 知女莫若母, 苏红燕的心事果然被老太太说中了。 她把孩子放在一边, 跟老太太诉苦说：“他整日忙忙忙，根本就不在意我！” 说了一大推。 老太太忙着劝道，“男人嘛，忙点很正常，闺女啊，你可不能作呀，把小脾气啥的都收起来，听到没？” 说完后老太太叹了口气，这就是女人高嫁的坏处。 外人觉得她闺女住上小洋楼、坐上小汽车，是攀上高枝儿了，但实际上呢，她闺女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咽了多少委屈！ 就比如郑教授前头那个儿子，给她闺女使了多少绊子，现在好多人都觉得她闺女是个狠毒的后妈。 苏红燕听到老太太的话后，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就是觉得不甘，尤其是听到有人说她和郑教授前妻长得有五分像后，心里更是打翻了五味瓶。 老太太问起郑越的事情，“那个孩子有没有惹你？” 苏红燕摇了摇头，“他只当着郑教授的面叫我妈。”她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会对我儿子不利。” 大嫂凑上去问，“那他和郑教授关系咋样？” 苏红燕拧着眉头说，“以前关系可差了，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冷战就是吵架，现在不知道咋回事，自从郑越回来后，父子俩的关系变好了很多。” 接着，她担忧的说道，“我怕他们关系越来越好，我儿子会吃亏，这以后分家产——” 老太太拍了拍大腿道，“确实是，但好在那孩子没了妈！” 大嫂在旁边没敢说话，但在心里吐槽道：人家毕竟是亲父子俩！她小姑子才嫁过去几天啊，就想着分家产，我的老天爷呀，虽然说为孩子着想没错，但说实话有点过了哈。 她现在都有点同情郑越那个孩子了。 老太太还在一旁支招，说道，“男人心粗，郑教授虽然喜欢那个孩子，但有些地方也帮不上啥，你呢，平时别苛待的太厉害了，就偷偷摸摸的……” 苏红燕点头，“那孩子的衣食住行我都不怎么管，就是管也是嘴上说说。” 老太太觉得她闺女的做法是妥帖的，“半大的孩子，没有妈肯定不行，这吃坏了肚子，晚上做噩梦，长高了买衣服，哪个不需要妈呀。” 大嫂一直没说话。 她因为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听到她婆婆和小姑子这么说，心里有点反感。 感情她小姑子的儿子是儿子，人家郑教授前妻的儿子不是儿子了？！ 她现在觉得郑教授娶了她小姑子，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 宋棠晃了晃脚给郑越看，“我爸妈给我买的新鞋子！”她看了眼郑越的鞋子，“跟你一样，都是球鞋。” 郑越笑了笑，夸了好几句，惹的宋棠咯咯咯笑个不停。 她让郑越和她并排站着，“我们量一量谁的脚大？” 两个人先让脚后跟在一条水平线上，然后看前面的长度，宋棠用手比划了一下，仰起小脸对郑越说，“你的脚比我长这些。” 郑越告诉宋棠，“因为我比你大。” 宋棠拉着郑越坐下，问道，“你穿多少码的鞋？” 郑越说了个数字。 宋棠哦了一声，又叽叽喳喳道：“买鞋要买大一两厘米的，因为小孩的脚长得特别快，这是我妈跟我说的。”末了问道，“你妈有跟你说吗？” 郑越摇了摇头。 他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他爸不怎么管他生活上的事情，所以没人告诉他，至于现在他虽然有了后妈，但他后妈跟防贼一样防着他，更不可能跟他说这些了。 宋棠凑到郑越跟前，“别担心，我以后教你。” 郑越愣了愣，好看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宋棠，“教我什么？” 宋棠晃着小脑袋说道，“教你我从我妈那听来的东西呀，除了买鞋子外，还有晾衣服，我妈说，衣服干了之后就得快点拿下来，不然容易晒坏了，还有就是，晚上的时候不能吃太多东西，对肚子不好，对了，吃糖吃多了容易蛀牙，会牙疼……” 她叽里咕噜说了好多。 突然灵机一动，朝郑越说：“我得回去记下来。” 她领着郑越到了家里，“你自己倒点水喝，我去拿纸和笔。” 这是郑越第一次进宋棠的新家，他盯着墙上的画问宋棠，“这是你画的吗？“ 宋棠骄傲的嗯了一声。 然后给郑越介绍道，“这个大一点的是我爸，他个子高，这个矮一点的是我妈，你看她脑袋上有头发，中间这个是我，扎着两个小辫儿。” 然后她回到桌子上，把刚才说的那些话一条一条记下来，递给郑越。 郑越抿了抿嘴巴，“这是给我的吗？” 宋棠使劲儿点了下头，“对，这样的话，你就知道怎么做了，而且以后如果忘了的话，可以翻开看看！” 第128章 宋棠举着一个旗子, 胳膊上带着一个红色的袖标，上面写着六个字“作业完成小队”。 她后面跟着的一串小孩，胳膊上也都带着一样的红色袖标。 宋棠招呼道：“待会儿到了教室, 不要说话，不要制造噪音, 老老实实的写作业, 听见了没？” 大家点头，“知道了！” 胖子孙靖在宋棠后面第一个，他紧张的问道, “我们真要去燕大写作业啊？” 宋棠挺了挺胸膛, “当然了。” 她手臂一挥，“大家跟上我。” 等到了燕大, 宋棠早就摸清楚了哪个教室晚上没有课, 她先数了数小孩的人数, 然后让他们一个一个进教室找空位置坐。 “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家抓紧写。” 孙靖听到这话哎呦了一声，小声问宋棠, “咋还有时间限制呢？” 宋棠回道, “当然有时间限制了，咱们可不能长时间占用人家的学习资源。” 孙靖，“……” 他背着沉沉的书包找了个位置坐下, 因为教室里面有很多大学生在学习，他这张嘴不敢说话了, 就连拿文具盒的声音都轻了。 他环顾了一周, 才开始写作业。 不知道是不是氛围到了的原因, 还是有时间限制的原因, 他这会儿投入学习状态的速度特别快, 甚至字都比平常写的好了。 宋棠先去拿水杯打了个水，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来，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这书是她爸从图书馆给她借的，她差不多一周看一本。 有学生吃完饭了，想到教室里上一会儿自习，但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顿时愣住了，这教室咋有这么多小朋友呢。 难不成少年班开始招收了？ 进去一看，发现这些小朋友都在埋头做作业呢。 学生莞尔一笑，觉得挺好玩的，心想晚上回宿舍的时候跟室友说一说。 他找了个空的位置坐下，开始拿出演算本做高数。 胖子孙靖抬头看了眼学生，注意力有点被分散了，刚想玩一会儿，发现一个小时过去了三分之二，而他只完成了数学和政治！ 于是立马埋头写起语文来。 心里不满宋棠为啥要限制时间啊，不知道有人写作业慢吗？ 宋棠看时间到了，咳嗽了两声，意思是大家可以撤了。 这些孩子很听话，都开始收拾书包。 学生愣愣的看着小朋友排起队往门口走去，感觉有点魔幻，咋跟工蚁回巢一样？ 第103节 宋棠数了数人数，举着小旗子，“走，我们回家。” 胖子两只手拽着书包的肩带，“宋棠，一个小时的时间太短了，我做不完！我觉得得两个小时才够！” 宋棠不为所动，“这是你个人的问题。” 她给胖子出主意说，“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是争取在学校多做一点，这样你回家后就做的少了，而且背的书也少了，第二个是快点做，你之所以做得慢，是因为知识掌握的不牢固。” 胖子还是有意见。 宋棠这时候又说道，“早完成作业早回来玩，你如果拖到两个小时，这不是缩短了你玩的时间吗？这笔帐还算不过来？” 胖子一听，哦呦，确实是。 “那行，我争取在学校做一点。” 但他今天没完成的作业怎么办啊，于是问宋棠，“我那个语文和英语还没写呢，这可咋办？” 如果没完成，他妈可是会抄家伙打他的！ 上回儿揍的屁股他到现在都疼呢。 宋棠给了胖子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这个得你回去自己找时间补了。” 胖子“啊”了一声。 等所有人回到小区后，宋棠收回大家的袖标，“大家现在可以玩了，如果有人没有完成作业，只能自己回家补了。” 一伙人一共玩了三把打鬼子的游戏。 胖子回到家后，想起自己没有完成的作业，无奈趴到桌子上，苦哈哈的开始写起来，并下定决定，明天他要在学校做一些。 孙母回来之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她儿子竟然知道自己学习了！ 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情！ 她问了一句，“儿子，学习呢？” 胖子嗯了一声，“妈，你别打扰我，我要快点写完。” 孙母一听，她儿子不让她看着，第一反应是她儿子故意支开她，她悄咪咪躲到一旁，看了差不多十分钟，她儿子竟然没有搞小动作，一直埋着头学习。 她心里高兴坏了，觉得宋棠这孩子搞的“作业完成班”真有用处。 说实在的，她一开始还不怎么信这个作业完成班，以为是骗钱的，但每个月才交一块钱，真的不多，所以死马当活马医给她儿子报名了，想看一看效果怎么样。 现在看来，效果非常好。 她儿子知道主动学习了。 胖子把语文和英语写完之后，伸了个懒腰，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跟他妈说，“我写完作业了，你过来检查吧。” 孙母端着个果盘过来，“儿子，来吃点水果，妈给你检查作业。” 她挨个检查了一遍，越检查越吃惊，她儿子不仅做完了，而且字也比以前写的好，她打听到，“你们这个作业完成班是咋回事啊？” 胖子神气的说道，“宋棠可厉害了，她带我们去燕京大学教室做的作业。” 孙母听完后惊呆了，“啥？燕大教室？！” 胖子点头，“教室里还有大学生呢，我前面就坐着一个，我在教室里写的可快了！唯一不好的是时间太短了。” 孙母着急的问，“啥时间太短？” 胖子说道，“宋棠只让我们做一个小时的作业，我还没写完就回来了。” 他吃了块苹果，“我以后准备在学校多做一点，这样的话，一个小时我就能完成了。”他可不想再苦哈哈的一个人写作业了，太寂寞了，他更喜欢所有人一起写。 孙母本来还想问问一个小时的事，但看她儿子做作业这么积极了，都知道在学校多写一点了，也就没再提。 她支持道，“能做的作业尽量在学校完成，回家就能少做一点。” 孙母觉得这一块钱没白花，甚至还觉得这一块钱少了呢！ 第129章 “柳婷, 你今天的头发好好看啊。” “我看不仅头发好看，衣服也好看。” 柳婷笑了笑，接受了这些围在她身边的女生对她的赞美。 “对了柳婷, 你衣服从哪买的呀，还有这头上的发卡？” “是啊, 告诉我们呗, 我们也去买。” 柳婷大方的说了是哪个百货大楼。 这时候有人突然说道，“大家都在说张尧煌喜欢你，是不是真的呀？” 大家都一脸八卦的看着柳婷。 柳婷眼睛闪了闪。 张尧煌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孩子, 她之所以和张尧煌走得近, 是因为张尧煌的家庭背景。 她其实觉得这辈子投胎的家庭就已经很不错了，但发现跟张尧煌的家庭比起来, 根本不够看的。 柳婷没有直接反驳张尧煌喜欢她这句话, 只是浅浅一笑, 然后说道，“我们两个只是朋友的关系。” 大家一听没有什么八卦，顿时觉得好无聊, 怏怏的回到各自座位上, 准备上下一节课。 放学的时候，柳婷背着书包回去，突然前面冒出一个人来。 是张尧煌。 她吓了一大跳, 有点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你，你你, 吓死人了。” 她捂着胸口, 没好气的说,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很不好啊！” 张尧煌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本来是想逗逗柳婷的, 没想到吓到了柳婷, 于是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给你个惊喜。” 柳婷皱着眉头对张尧煌说，“你以后再这么吓我，我就不和你玩了。” 张尧煌一听柳婷要不和他玩了，立马吓的保证道，“别别别，我以后不这么做了，你……和我玩吧。” 求你了。 他没啥朋友，只有柳婷不觉得他烦和调皮，对他很好——会问他中午吃饱了没，还会问他磕倒了疼不疼。 柳婷垂了垂眼。 一想到对方的家庭，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温声细语道：“你想给我什么惊喜？” 张尧煌从背后拿出一捧花来，一看就是刚采了不久。 他露出一排小牙，把花递给柳婷，“给你的。”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张尧煌手上有被划伤的痕迹，这是他拔花的时候弄的。 但柳婷并有看到，她只是关注到了这些花有多么丑和多么乱。 黄的、红的、粉的，乱七八糟的杂在一起，叶子有的都发卷了。 柳婷嫌弃的眼神一闪而过，但她还是装出很开心的样子，“哇，这是你给我采的吗？好漂亮呀！” 张尧煌看到柳婷高兴的样子咧了咧嘴，有点羞涩的说道，“你高兴就好。” 柳婷捏着花，朝张尧煌说了声“谢谢”，心里却想的是赶快回家把它扔了，因为她刚才发现这些花的根茎上还淌着绿汁，太脏了。 张尧煌有点想跟柳婷一起走，但柳婷好像没有那个意思，他只好说了声拜拜。 柳婷微笑着挥手，“明天见。” 张尧煌眼睛一亮，柳婷是想和他明天见面，于是傻笑的走了。 柳婷，“……” 我只是客气一下，并没有想和你明天见。 等张尧煌走后，柳婷脸上的笑立马消失了。 她觉得张尧煌这个孩子太粘人了。 柳婷猜测这跟张尧煌的经历有关，因为张尧煌从小没有母亲、缺爱，所以她对张尧煌一点点好，会被张尧煌记在心里很久。 不过话说回来，她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成功地和张尧煌成为了朋友。 柳婷因为清楚的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导致她现在虽然是小孩的模样，但思考问题的方式跟大人一样。 大人什么方式呢？ 权衡利弊。 比如交朋友这件事情，柳婷会先看背景，这也是为什么她在矿务局不会跟宋棠他们交朋友的原因。 包括柳婷对于张尧煌这种纯粹的喜欢，也不能完全理解。 比起亲手采的野花，柳婷觉得房产证、钱、钻石才会让她心动。 张尧煌却傻傻的以为柳婷是真的高兴，他回家后傻乐了半天，连他哥叫他去打球都没有听见。 他其实分不大清楚什么叫喜欢，他只知道柳婷对他很好，所以他就采花给柳婷…… 张尧辉又喊了一遍，“你真不去了？” 张尧煌一听，立马从床上跳起来，“去去去去去，哥，你等我换个鞋。” 机关大院后操场。 张尧辉跟张尧煌说，“你先去找楚二他们玩——” 张尧煌哦了一声，插着裤兜过去。 突然看见了一个小姑娘。 “呦，这不是孟家的小破鞋吗？咋有脸出来见人了呢？”张尧煌一开口就难听的要死。 第104节 一个小姑娘埋着头，小声反驳道，“我不是……破鞋！” 但一点没有震慑力。 张尧煌哼了一声，故意大声喊道：“小破鞋！小破鞋！小破鞋！”他其实不知道啥叫破鞋，但听很多大人这么说了，也就在心里记住了，尤其是看到被喊的人对喊得人恐惧的样子，他觉得破鞋好管用哦！ 因为一说就立马有人害怕。 果然，小姑娘惊恐的看着张尧煌，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了出来，紧接着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 她爸被打成了youpai，她妈因为和一个伯伯走得很近，所以就被人叫poxie，她妈是大破鞋，她是小破鞋。 张尧煌看着小姑娘哭了，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大家快看啊，小破鞋哭了！小破鞋哭了！” 楚二看不下去了，“张尧煌，你能不能文明一点？” 他之前也起哄骂过小姑娘poxie，但郑越很严肃的批评了他，所以他没再敢说过。 张尧煌叉着腰，理直气壮的说：“小爷我说了怎么样？小破鞋！小破鞋！” 楚二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告诉你哥。” 张尧煌忿忿的看着楚二，半天说不出话来，气的他只能踢石子玩。 张尧辉过来看了看他弟的情况，“你们还没开始玩啊？”他去问楚二，“怎么回事？” 楚二没说出张尧煌骂小姑娘的事，“没什么，辉哥，我们正要开始呢！” 张尧辉拍了拍他弟的肩膀，“好好玩，别耍脾气。” 第130章 李楠和唐娟美都参加了英语演讲比赛, 是为数不多非英语专业的学生。 初选拔的场地在一间大的阶梯教室里，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号码牌，大家按照号码牌的顺序登台演讲。 现在已经进行到第十个同学了。 唐娟美信心满满, 她早就把稿子背的滚瓜烂熟，一点也不担心之后的演讲。 她看李楠还在看稿子, 以为李楠还没有背过, 于是有心计的找李楠说话，想要让李楠背不成稿子。 “李楠，我有件事情挺好奇的, 你怎么会对食堂新添的菜那么熟悉呢？”为了夸李楠, 唐娟美还自贬说，“我就做不到你那样。” 李楠放下稿子, “我每天都要去食堂吃饭, 所以就记住了,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哪个食堂饭菜便宜呢。” 唐娟美不解的问，“你记这些做什么？” 李楠愣了愣, “为了省钱啊。” 唐娟美皱了皱眉。 她家里条件挺好的, 因此她从小到大没有为钱操过心，她去食堂一般都是自己喜欢什么点什么，从来不在乎这个菜多少钱那个粥便不便宜。 她突然想起了她爸对她说的话。 临上大学前, 她爸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娟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你要把精力花费在必要的事情上, 比如学习。” 她当时不太明白, 问她爸, “那什么是不必要的事情呢？” 她爸说道, “比如为了节省一点钱，不买自行车，每天把十分之一的时间用在走路上，再比如为了赚一点钱，去当什么助管助教，把大把的时间花费在这些繁琐细碎的事务上，耽误学习和进步。” 唐娟美觉得李楠有点像她爸说的这种情况。 她爸还跟她说，“我们家庭条件虽然没有那么好，但是已经超过很多人了，娟娟，你现在可能小，不明白家庭对孩子的影响，但等再过五年、十年，你就会知道家庭的差距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孩子的差距。” 唐娟美看了眼还在背稿子的李楠，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比赛抢跑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更自信了，因为她是站在父母的肩膀上去和大家竞争的。 “下一个，李楠——” 李楠为了今天的比赛，穿了一件海蓝色的布拉吉连衣裙，她因为比较胖，肤色很白，这件裙子穿在她身上，一点不显黑，反而衬的人更白了。 这个年头，白约等于家庭条件不错。 评委们的印象分有了。 李楠大大方方的跟老师和底下坐着的同学们打了个招呼，然后用英文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最后说了今天演讲的主题。 相比前面同学泛泛的讲话，无非是祖国越来越好了之类的，还有一些是文化和历史，李楠讲的是真实故事、是真情实感。 她说了周围的一些女性，从年长的到年轻的，从老一辈到新一辈，大家的观念变了，不再是封建时候“为丈夫活、为儿子活、为孙子活，就是不为自己活”的想法了，她举了矿务局里好多女职工的例子，像许孟，就是为自己活的代表……再比如她。 李楠没有煽情，只是平缓的陈述。 她以前没有啥理想，就是每天上上班，吃吃饭，顺便养养孩子，但自从有机会学习，上大学后，她深刻明白了一句话——“为自己努力”。 底下原本都在忙着背稿子的同学都不由的抬起了头，不仅是因为李楠的发音很好，更多的是李楠讲的故事很棒。 棒在这个故事戳到了他们，尤其是一些女同学。 因为英语专业的女同学是比较多的，所以她们对李楠讲的东西特别有感触。 不仅仅是女同学，评委老师也是。 其实比李楠发音好的同学有不少，比李楠用词地道的同学也有不少，但是演讲比赛，比的更多的是内容。 而且演讲比赛的主题是“讲好故事”，李楠很明显，就做到了讲好故事，因为足够吸引人。 尤其是“为自己努力”这个落脚点非常的好，有位女老师不由想到了波伏娃在《第二性》里讲的一段话——“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又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每一种事物都在诱使她走容易走的道路；她不是被要求奋发向上，走自己的路，而是听说只要滑下去，就可以到达极乐的天堂。”[ 波伏娃《第二性》] 这位女老师已经看过太多足够聪明足够有能力的女同学，因为感情，因为家庭，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放弃前进的步伐，而吊诡的是，这些各种各样的因素其实很少让一个男性同学去放弃前进的步伐。 但这不是李楠的落脚点。 李楠继续用英文说道，“我现在有机会上大学，不是说我和其他广大女性同胞们不一样了，我其实更多的是感恩和感谢，我有这样的条件，而好多好多人没有，她们还生活在困顿之中……我觉得我需要做点什么……” 唐娟美听到这话，突然脸变红了。 这个红是因为羞愧。 她因为自己的家庭，她因为考到了燕京大学，有优越感，会自视甚高，甚至看不起没有文化的村姑。 而李楠这番话，让她觉得自己太狭隘了。 其实她家庭条件好，除了祖辈父辈的努力和智慧外，很大程度来源于人民，来源于社会，来源于国家。 而她却以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比别人高贵很多。 唐娟美此时此刻对李楠心服口服，不是因为李楠英语讲的够好，是因为李楠的胸襟让她佩服。 之前那位女评委老师温柔的看着李楠，国家需要这样的学生，这样有责任感的学生。 很多人都说大学生是天之骄子，尤其是燕京大学的大学生，那更是天子骄子中的天之骄子，在这样的环境中，许许多多的学生都有点飘飘然了，觉得自己很厉害了，但其实不然，大学生不仅是要对自己负责，更多的是担当起社会的使命和国家的使命。 讲到这里，已经有同学情不自禁的给李楠鼓起了掌。 但李楠还没有讲完。 她最后说道——这个故事没有完成时，在未来，上大学的女同志会越来越多，“为自己努力”“为自己活”的女同志会越来越多，为国家社会作贡献的女同志会越来越多……这是我们向世界讲的妇女从“能”到“要”顶半边天的故事。 话音刚落。 掌声如雷。 第131章 毫无疑问, 李楠进决赛了。 唐娟美挺诚恳的过来祝贺说，“恭喜你进决赛了，我……觉得你讲的……很好。” 李楠说了一句, “谢谢，”又夸道, “你讲的也很好, 尤其是结尾的部分，我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唐娟美特别会调动大家的情绪，尤其是最后的时候, 几个铿锵有力的句子一出来, 大家都精神一震。 评委老师离场的时候还特意往李楠和唐娟美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两个学生不一般呐，是哪个班级的, 我平时上课怎么没见过呢。” “杨老师, 这两个学生可不是咱们英语专业的学生, 是经济大类专业的。” “经济的？唉，不来咱们英语专业真可惜了呀。” “……” 唐娟美犹豫了半天，对李楠说, “你待会儿去食堂吗？我想跟你一起。” 李楠摆了摆手, “我待会儿得去找我闺女和我男人，不一起了，下次再约。” 唐娟美扁了扁嘴, “李楠，你不能老跟你闺女还有你……男人一起, 你得多跟同学打交道。” 她给李楠分析说, “吃饭可是一个社交的好方式, 这人与人之间呢, 吃几顿饭就熟悉了, 而且你还是团支书，更应该和同学们打好交道，有利于建立群众基础。” 李楠没想到唐娟美这个大小姐能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来，夸了一句道，“没看出来，你还懂这个啊。” 唐娟美捋了捋搭在胸前的麻花辫，“我懂得可不止这些。” 李楠好奇的问道，“那你还懂什么？” 两人并排从教室往外走去，唐娟美把她爸对她说的那些话讲了出来，“我还懂，这人呐，要把精力花在必要的事情上。” 她看着李楠说，“就比如你，不应该把精力浪费在食堂上，要我说，你记每个菜的价格干啥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嘛！” 李楠哎呦了一声，对唐娟美说：“这吃可是人生头等大事，哪能叫浪费？！”再说了，她记住价格是因为脑子好使。 唐娟美，“……” 她继续说服李楠道，“你与其把精力用到吃上面，不如用在学习上。” 李楠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并不冲突呀，学习，班级工作，学生会，比赛，我都没耽误呀。” 既没让这些事情耽误她吃，也没让吃耽误这些事情。 唐娟美，“……” 她明明觉得她爸说的很有道理啊，为啥到了李楠这里就不适用了呢。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第105节 如果宋棠在这里，就会告诉唐娟美，因为她妈是时间管理大师。 不仅搞着英语学习，专业课学习，还打着体育课太极拳，而且班级工作也获得了老师和同学的一致好评，此外，学生会和比赛都没有落下。 对了，她妈和她爸一个月固定三次电影院，两次歌剧院，还有看升国旗，逛皇家园林…… 这不是时间管理大师是什么？ 李楠给唐娟美推荐了几个好吃的窗口，又问道，“我们大学生去爬长城，门票是不是半价？” 唐娟美点头，“应该是。”又问，“你准备去爬长城？” 李楠点头，“有这个打算，但还没想好哪天去。” 唐娟美，“……” 她此时此刻觉得李楠的精力和她的精力不一样，一个∞，一个有限。 快到食堂的时候，李楠跟唐娟美拜拜，“我去找我闺女和我男人了，回见。” …… 小孩的哭声像是要掀翻屋顶。 紧接着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郑越，你这个小王八蛋，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苏红燕心疼的抱着孩子，愤怒的瞪着郑越，说道：“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狠心的把你亲弟弟推下沙发！” 嘴里骂着不入流的话。 在家办公的郑教授揉了揉眉心，从楼上下来，“怎么了？大晚上哭哭闹闹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苏红燕抱着孩子跑到郑教授身旁，泪眼婆娑的说道，“都是郑越，他，他把哲哲推下了沙发，我可怜的儿子啊，命怎么这么苦……” 郑教授伸手摸了摸郑睿哲的头，然后看向郑越，严肃的问道，“你推了没？” 没等郑越说话，苏红燕就委屈上了，她说道：“我一听到哲哲的哭声，立马从楼上下来，刚到客厅，就看到哲哲倒在地毯上，旁边是……郑越！所以不是郑越是谁？” 眼泪攻势就是厉害，郑教授心里的天平偏向了苏红燕。 倒不是说苏红燕说的有道理，而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长了八百多个心眼子，这事说不定还真是郑越干的。 见郑越一直没说话，郑教授又问了一遍，然后说道，“你说实话，爸不怪你。” 郑越听见这话笑了笑，抬头看向他爸，“你心里都有答案了，还问我做什么，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你会信吗？我说是他自己从沙发上滚下来的，你会信吗？” 他幽幽的看了眼苏红燕。 苏红燕最讨厌郑越这副表情，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郑越，扯着嗓子说：“就算哲哲是自己从沙发上滚下来的，那你也不能袖手旁观，他是你弟弟！” 郑越冷冷的问苏红燕，“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合适？” 苏红燕没听出郑越语气很冷来，以为郑越说这话是服软了，她气势十足的说道，“你起码得过去接着点，这才算当哥哥的样子。” 郑越指着自己和沙发的距离，“这么长的距离，你觉得我接得住吗？”‘ 苏红燕反驳道，“扑过去不会吗？” 郑越笑了笑，“扑过去？怎么扑过去？不如你给我做个示范，我以后就知道了。” 苏红燕身体老实的往前走，好像真要去做示范，但刚走了两步，意识到了郑越是在耍她，她咬牙切齿道，“不管怎么样，你都要保护好他，因为——” “因为他是我弟弟？”郑越接上了这句话。 接着他看向郑教授，”爸，你也觉得哥哥应该保护弟弟？” 如果大家有仔细听，就会发现郑越把一开始苏红燕认定他推倒了郑睿哲的话题引导成为了现在的哥哥是不是要保护弟弟的话题。 郑教授还比较吃兄友弟恭这一套，所以说了几句，“你们是兄弟俩，以后是要相互帮助的，儿子，哲哲是无辜的。” 意思是让郑越护着点郑睿哲。 郑越点了点头，“互相帮助？哦，我知道了。” 郑教授满意的看着郑越，觉得他儿子长大了，“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嘛！” 郑越笑了笑，直直的看向苏红燕，“妈，爸说的对，长兄如父，以后能不能让郑睿哲给我买房子啊，毕竟我是他哥哥啊，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苏红燕听到郑越这话，气的脸都狰狞了。 “给你买房子，你哪来的脸！”她儿子的房子当然是她儿子的了，怎么能给郑越这个小王八羔子呢！ 郑越抿了抿唇，看着苏红燕说，“可我是郑睿哲的哥哥啊。” 苏红燕呵呵一声，“哥哥？笑话！你们只是同父异母而已，又不是亲兄弟，我儿子凭什么给你买房子。” 一旦涉及到郑睿哲，苏红燕就很激动，导致她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郑越看向他爸，“爸，你看，妈并不觉得我和……哲哲是亲兄弟呢，唉，真让人伤心。” 郑教授不满的看了苏红燕一眼。 苏红燕一听，大叫不好，她这是入了郑越这个小王八蛋的圈套了，于是立马找补的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房子太贵重了……” 郑越直接打断，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和郑睿哲不是亲兄弟，而且不想让郑睿哲给我买房子，那也别想让我这个哥哥去保护他。” 苏红燕听到这话，气的跳脚，但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郑越还没说完，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将心比心，你儿子做不到长兄如父，那我也做不到保护他，以后少拿这一套给我定罪。” 他笑了笑，继续说，“尤其是当着我爸的面给我定罪。” 苏红燕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她确实以前经常拿哥哥保护弟弟这一套指责郑越，骂郑越是个冷漠的小孩，自私自利……但以后，她不能再这么说了。 苏红燕在心里恨死了郑越，同时纳闷郑越这个小孩怎么这么难对付。 郑越优雅的打了个哈欠，看向郑教授，“爸，我们父子感情这么好，应该不会受这点小事的影响吧。” 郑教授还沉浸在“父子感情这么好”这句话上，愣了一会儿后，他想明白了。 他好不容易和他儿子关系和缓了，可不能因为现在这点小事……否则就功亏一篑了，于是连忙摆手说，“不影响，不影响，多大的事啊。” 苏红燕，“……” 什么叫多大的事？ 她跺了跺脚，“哲哲可是滚下了沙发。” 郑教授不想听苏红燕吵吵了，“这不是没事吗，快点睡觉吧。” 郑越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对郑教授和苏红燕说道，“我去洗漱了，晚安。” 第132章 “这张照片怎么样？” 宋棠拿着一家三口在□□广场照的相, “爷和奶看了后肯定高兴。” 宋成在外头鼓捣小院子，他先把杂草拔了，又把土翻了一遍, 然后弄了一个架子，想做成葡萄架。 听到宋棠的声音后, 他从院子里进来, 脱下手套，喝了口水。 说道，“听闺女的。” 宋棠把自己写的信给她爸看, “爸, 你看，这是我给爷奶, 还有大伯他们和宋杏他们写的信, 你看看。” 宋成接过来, 快速地从上到下扫了一眼，说道，“你少了一个点。” 宋棠愣了愣, 往信上看去, 先是问好、然后介绍了她和她爸妈在首都的生活，最后希望爷奶他们到首都来玩。 没少啥呀。 宋成也不跟宋棠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 “你少了勉励他们好好工作和学习。” 宋棠，“……” 她说道, “嗯, 很对！” 对宋成说道, “爸, 幸好你提醒了我！” 于是宋棠又拿起笔在最后添了这一点, 问爷奶他们有没有好好上进和努力。 李楠这时穿着拖鞋从屋里出来，“我看看，闺女你咋写的。” 她拿起信来，发现她闺女竟然把她和她男人当班委，参加学生会社团，还有英语比赛和乒乓球比赛的事情写上了。 “嘿，你这孩子，咋啥都往上写呀。” 就像宋爷爷和宋奶奶派来的监视员一样。 宋棠叉着腰，仰着小脸，可自豪的说道，“这个咋不能往上写了，要我看，这个必须得往上写，这样才能体现出妈你和爸多么努力多么上进多么积极，让爷和奶好好看看你和爸多么多么多么多么优秀！” 李楠抿嘴笑了笑，“闺女，你这样子跟王婆有一拼。” 俗语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但她心里喜滋滋的。 宋棠抱住她妈，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我爸妈优秀是事实，我呢，只是向爷奶陈述事实而已。” 之前在矿务局的时候，她就发现她爷奶不怎么看好她爸妈。 不过没关系，她非常非常非常看好她爸妈。 李楠看到最后，觉得信上还少了点东西，于是说道：“闺女，你应该把燕京大学食堂的饭菜写一写，这里早晨有油条、包子、葱油饼、豆腐脑，煎蛋、发糕，中午有剁椒鱼头、牛肉丸子、辣椒炒肉，西红柿鸡蛋，牛肉浇饭，油炸酥肉……” 巴拉巴拉跟报菜名差不多了。 宋棠拿起一张照片，“妈，你看这个。” 只见照片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边。 桌子上是三个荤菜，两个素菜，两个大馒头，一碗米饭，还有三碗免费的汤。 照片上，李楠和宋成都穿着确良的短袖，下面是军绿色的裤子，两人都挺拔的坐着看向镜头。 宋棠坐在李楠和宋成两人中间，嘿嘿的举了一个耶的手势。 李楠指着照片上的自己，不满的嘟囔道，“这张我笑的太憨了。” 第106节 不过这菜看着挺香的。 宋棠摆摆手，摇头道，“哪里憨了，多好看！” 她说道，“把这张寄给爷奶他们，他们就知道咱们过的有多么好了。” 最后一家人去邮局把信寄了。 第133章 宋棠这些天发现她爸看远处老喜欢眯着眼睛, 难不成是要近视？ “爸爸爸爸，你坐在这里别动。”宋棠跑到远处，手上比划了一个数字, 问宋成，“这是几？” 宋成不明白他闺女葫芦里卖什么药, 说道, “七。” 宋棠又比划了一个数字。 宋成回答，“九。” 一轮下来，宋棠愣住了, 她爸说的那么迅速, 不会是她猜错了吧。 宋成坐在凳子上，“闺女, 你这要干嘛, 我可没喝酒。” 宋棠跑到宋成旁边, 问道：“爸，你眼睛看远处模糊吗？” 宋成想了想，“哎呦, 闺女, 你一说我觉得有点模糊，我有时候上课坐在最后一排，说实话, 看不大清楚前面黑板上的字，不过眯着眼睛能看得清楚一点。” 宋棠一听, 这不就是近视的症状？ 于是沉重的说道, “爸, 你近视了。” 宋成一听, 半点儿不紧张, “那我可以戴眼镜了？”这个年头戴眼镜的人很少，宋成还挺高兴他要戴眼镜了。 因为看着有文化。 宋棠仰着小脸，“爸，你要戴眼镜了高兴啥？戴眼镜可烦人了！你想啊，你跑步，你打球，鼻梁上都要架着一副眼镜，多影响你发挥啊，还有冬天的时候，一进暖和的地方，眼镜上就会起雾，多影响视线呀……” 宋成这会儿也不高兴他要戴眼镜了，问宋棠，“那我咋办？” 宋棠拉着宋成的手，唠唠叨叨的说道：“爸，我先带你去校卫生室做个检查，看看你的视力是多少，需不需要戴眼镜，然后呢，你以后要注意用眼卫生，还有啊，眼睛累了就休息一下，对了，打乒乓球对近视有帮助——“ 宋成眼睛一亮，“闺女，打乒乓球这个你放心，我现在每天都在练习。”因为他马上就要参加学校的乒乓球比赛了。 到了校医务室。 一个大夫皱眉看着宋棠，对宋成说，“我们这里不看儿童。” 宋棠把她爸的学生证拿给大夫，然后条理清晰的说道，“医生伯伯，不是我看，是我爸看，他眼睛看远处有点模糊了，想带他来测个视力，看需不需要戴眼镜，这是我爸的学生证，他是燕大的学生。” 大夫，“？？” 这……孩子陪父母看病，他还是头一次见呢。 他咳嗽了一下，尽量显得自己见过世面，于是问了宋棠一些基本的情况，“咱们孩……呃……大人几岁了，有没有熬夜的习惯，喜欢运动吗，学习上怎么样……” 宋成摸了一下鼻子，“……” 感觉他现在像个宝宝一样。 宋棠叹了口气，小嘴叭叭的说道：“医生伯伯，不瞒你说，燕京大学竞争压力挺大的，专业课难，选修课多，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组汇报和论文作业，我爸又是个追求上进的人，所以学习上特别刻苦，晚上去教室上自习，一学就是两三个小时，我这当孩子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劝我爸不努力……这也不对，毕竟年轻时候不努力啥时候努力呀，你说呢，医生伯伯。” 大夫，“……” 如果不是宋棠的个头摆在这里，他都会以为跟他说话的是个同道中人。 因为他儿子在胜利小学上学，每天回家写作业都拖到后半夜，小小年纪就熬出了黑眼圈，他情不自禁的诉苦说，“我儿子马上要升初中了，压力可想而知，胜利小学你知道吧，这个学校的尿性就是考核，按理说，我儿子从小学部毕业后就应该升到初中部，可学校非让学生们考核，说只有通过考核的学生才能升到初中部，你说说，这缺不缺德？我们这些当家长的，真的是……难呀。” 说完之后，看着宋棠到他腰上的身高，他有点后悔了。 心想：他一个大人跟个小孩说这些干嘛。 宋棠却共情的说道，“我理解你。” 大夫，“……” 他咽了咽口水，说了一句“谢谢”。 宋棠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大夫，“医生伯伯，你家孩子如果完成作业很困难，可以找我。” 大夫一头雾水的接过卡片，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作业完成班。 宋棠在旁边解释道，“医生伯伯，为了让家长们脱离辅导孩子完成作业的苦海，我成立了一个作业完成班，目前班上有十一个孩子，经过十年天的训练，他们已经形成了尽量在学校完成作业的好习惯，并提高了学习的自主性。” 大夫，“……” 他看向宋成，悄咪咪问道，“这是真的吗？” 宋成点头，“真的，童叟无欺。” 大夫这才看向宋棠，打听道，“你们班上都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还有就是，学生都是哪个年级的？” 宋棠回答道，“都是胜利小学的学生，二年级到五年级都有，其中三年级最多。” 大夫表示了解了。 宋棠拉过她爸来，“医生伯伯，你给我爸测一下视力吧。” 宋成拿着一个勺子，盖住右眼，开始测左眼的视力，大夫在前面指着视力测试表，“这个？这个什么开口？” 宋棠在旁边监督着宋成，“爸，不许眯眼。” 宋成也很听话，全程没有眯眼，能看见啥就是啥，模糊的就说模糊，看不见的就说看不见。 大夫朝宋棠说道，“你爸真听话。” 他说了测试的结果，“视力还行，除了最后一行有点看不清外，其余的都能看见。” 大夫开了个单子，“这个视力不需要戴眼镜，平时多注意一下，看书的时候，眼睛别离书本太近，而且看书时间不要太长，看一小时，就要起来休息休息，我给你开了个叶黄素片，这个能营养视网膜，缓解视疲劳。” 宋棠在旁边点头，“哎，记住了，我回去就让我爸吃，谢谢医生伯伯。” 大夫把单子给宋棠，“去拿药付钱吧。” 宋棠付完钱回来，把药给宋成，并嘱咐道，“爸，回去之后可得好好吃。” 大夫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册子，是首都红十字会预防近视宣传的小册子，他给宋棠，“这里面有预防近视的小妙招，你让你爸按照上面的来预防就行。” “哎，知道了。”宋棠回答。 大夫看着宋棠和宋成远去的背影，他琢磨出来一个道理，这父母和孩子之间，必有一懒，不是懒父母勤快孩子，就是勤快父母懒孩子。 第134章 宋棠带着宋成和李楠一起做眼保健操。 “为革命保护视力, 预防近视，眼保健操现在开始，闭眼……第一节 , 揉天阴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宋成和李楠听话的跟着宋棠一起做。 做完四节之后, 宋棠让她爸妈和她一起眺望远处，多看一些绿色。 因为他们住的是一楼，所以能眺望的景色很少。 李楠看了一会儿, 对宋成说, “你马上要打比赛了，得多眺望一会儿。” 明天就是乒乓球比赛, 原本学校想举办校赛, 但学校领导改成了国际赛, 一是纪念“乒乓外交”取得的成绩，二是促进学生国际交流，展示国家风采。 “行。” 宋成视线从远处到近处, 再从近处到远处, 看了好久。 宋棠把自己做的牌子拿出来，上面写着“宋成加油”四个大字，咧嘴说道, “爸，比赛的时候我给你加油！” “真是爸的好闺女！”宋成摸了摸宋棠的脑袋。 宋棠又对宋成说：“爸, 我跟你说, 妈为了你还报名了比赛的志愿者。” 因为是国际赛, 语言是一个问题, 学校为了保证交流就招募了一些有英语基础的志愿者。不过李楠不是为了宋成报名的, 是唐娟美非要拉着她一起。 “媳妇儿，你对我真好。”宋成感动的看着李楠。 李楠，“……”她想了想，决定不把真相告诉宋成了。 到了比赛的那一天，体育馆锣鼓喧天。 李楠对宋棠说，“待会儿不许乱跑，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想上厕所跟妈说一声，妈带你去，还有，渴了记得喝水，饿了的话，包里有鸡蛋糕。” 今天体育馆的人太多了，李楠怕宋棠出现啥意外，嘱咐了好几遍。 “妈，你放心吧！”宋棠拍着小胸膛保证。 李楠看到她闺女坐下后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看见她闺女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大喇叭，她惊呆了。 宋棠可不知道她妈对她很惊讶，这喇叭是她跟楼下收辫子的老大爷借的，得好好使用，所以轻轻的放在了脚底下。 老大爷，“……我真的会栓q！” “李楠，这次比赛有领导来，你可别跟别人说。”唐娟美趴在李楠耳边说。 说完之后，突然嫌弃道，“李楠，你该掏掏耳朵了。” 李楠比了个ok的手势，“回去就让我闺女给我掏掏。” 唐娟美吐槽说，“你咋啥事都找你闺女呢？”她小时候都是她妈帮她掏耳朵，咋到李楠这里了，啥事都反了呢。 “不找我闺女找谁？” 李楠跟唐娟美说了这些年来养孩子的经验，“这些话一般人我都不告诉。” 唐娟美喜滋滋的想，李楠这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李楠又说道，“当父母的千万别太勤快，啥事都帮孩子干好，这样不利于培养孩子的思考能力和动手能力，你得多训练孩子，就比如，假装不行，不会，这样才会激发孩子的责任意识和担当意识。” 唐娟美佩服的看着李楠，感叹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有智慧的家长！”她觉得李楠说的太对了。 李楠哈哈了两声，智慧称不上，单纯就是懒。 唐娟美举一反三，“我觉得这些经验不仅可以用在父母和孩子的关系上，还可以用在男女之间。” 第107节 她现在处了个对象，就是之前暧昧的小伙子，航天学院的。 “我独立惯了，不喜欢依赖别人，所以跟他交往以来，我都没怎么麻烦过他，唯一一次是国庆的时候，我要回家，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了，我拿不过来，加上学校不让车进来，所以就让他帮我拿了一下行李。” 但唐娟美总感觉这个对象处的跟没有差不多。 “我现在学会示弱了，不再啥事都自己一个人干，甚至有时候，我明明会做，就假装不会，结果我们两个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李楠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这人的感情都是互相麻烦出来的。” 就像她和唐娟美熟络起来，是因为唐娟美前段时间天天找她压马路，让她这个过来人帮忙分析一下感情啥的。 李楠觉得现在的年轻人谈对象，太复杂了，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分析这个分析那个。反正她的恋爱观很简单，就是找一个玩伴，能一直玩到老的那种。 两个人叽叽喳喳了半天，才记起正事来。 “领志愿者的牌子。” 领到牌子以后，唐娟美看了眼四周，“我一开始跟你说的你听见了没，待会儿好好表现，给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 李楠把牌子挂到脖子上，压低声音问，“啥领导呀？你这么严肃！” 唐娟美看了眼左右，说道，“外交部的人。” 李楠张大了嘴巴，惊讶的抬头纹都出来了，“这个乒乓球比赛……这么厉害吗？” 唐娟美帮李楠整理了一下领子，“你啊，平时多看点新闻，了解了解国家的外交动向。”接着把自己对这次乒乓球国际赛的分析说了说，“我未来想进外交部或者是财政部。”所以平时的时候就会多去搜集一下这方面的信息。 “财政部？” 唐娟美叹了口气，“这是我爸对我的建议，他说未来国家一定会大力发展经济，可是，我根本没看出来，或许是我爸估计错了吧。” 她让李楠帮她整理了一下领子，“我报这个经济大类的专业，就是我爸的想法。” 唐娟美噘了下嘴，“可我不怎么对经济感兴趣，尤其是政治经济学，什么社会总资本的再生产和实现，学的我都头晕了。” 不过她也就是抱怨一下，并没有撂挑子不干的意思。 李楠给唐娟美整理完领子，说道，“多学学没坏处。” 唐娟美点了点头，“我知道，对了，李楠，你以后想干啥呀？” 虽然那天英语初赛知道了李楠对妇女这块很有心得，但还没听李楠说过她的理想，“你想进哪个部门？咱们这个学科，财政部，人民银行，还有商务部都可以。” 李楠咽了咽口水。 这说的就像这些部门能随便进一样？！ “我其实……就想进个厂。” 第135章 吕译成是乒乓球社团的主力。 教练找到吕译成说, “放轻松，这次和你对打的是你的手下败将河野三。”听说河野三一直在憋大招对付吕译成，但他并不放在心上, 因为吕译成的比赛技巧已经非常成熟了，唯一要做的是保持一个好的心态。 吕译成从前是地方体育局的一名乒乓球小将, 后来被推荐到燕京大学上学。 他有打乒乓球的童子功, 而且经验很丰富，这么说吧，乒乓球社团里几乎没有赢得过他的人。 总之, 教练对吕译成很有信心, 并觉得吕译成绝对可以把河野三打得落花流水。 河野三是一名留学生，今年刚入学。 六六年的时候, 国家的留学生教育陷入了停滞, 直到七二年, 国家和m国建交，这才使得留学生教育逐步恢复。 河野三是r国派来的学生，长的短小精悍, 热爱打乒乓球, 听说之前是r国国家队的一名选手。 他入学以后，就积极加入了燕大的乒乓球社团，并多次向乒乓球社团的主力吕译成发起挑战。 但结果都是失败了。 但河野三没有气馁, 反而越挫越勇，从一开始差五六个球, 到后来差一两个球, 进步神速。 这点是吕译成担心的地方。 他不害怕比他强的选手, 但他会害怕战意比他强的选手。 吕译成在河野三身上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战意。 虽然他凭借技巧和经验取得了胜利, 但是只要给河野三足够的时间, 他想战胜河野三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译成哥，加油！” 一个学妹对吕译成说道。 吕译成见到学妹很高兴。 学妹圆圆的脸上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崇拜的说道：“译成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打败河野三的。” 原本吕译成还有些担心，但听到学妹的话后，他自信心高涨，有力的拍着胸膛说道，“河野三一直是我的手下败将，这一次也不例外。” 学妹顿时星星眼的看着吕译成，觉得吕译成放狠话的样子好man。 吕译成见学妹对他满眼崇拜，心里更加自信了，甚至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另一边，教练又去找了宋成他们。 “你们刚加入咱们乒乓球社团不久，对战的经验不足，所以这次呢，我和几个老师商量了一下，先不让你们上场。” 宋成皱了皱眉。 有同学没忍住“啊”了一声，不满的说道，“可之前教练你不是说让我们都参加吗？”重点是他为了准备这个比赛，已经练了好久。 这太让人难过了！ 教练让大家静一静，“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现在是国际赛，不是校赛，领导发话了，让我们赛出水平，赛出风采。” 有些同学失落的低下了头，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水平和乒乓球社团里的一些“老将”相比，有很大的差距。 对于教练这么安排，他们能明白。 毕竟是国际赛，选手们代表的不仅仅是社团的形象，更多的是国家的形象。 不过也有人觉得这么安排不公平。 “教练，我水平一般，不参加就不参加吧，可为啥不让成哥参加啊？成哥可是我们这些新成员里面水平最厉害的！” “对啊，比一些老成员都厉害！” “……” 宋成因为经常帮助大家练球，人缘很好，加上宋成打乒乓球确实厉害，所以很多人都为宋成说话。 教练皱眉说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他看着大家说道，“宋成是水平高，但毕竟是新成员，经验不足，而且有很多旧打法，容易扣分，我们呢，要的是稳妥，而不是不确定。”这意思是说宋成的发挥不稳定，没法代表社团参加比赛。 可宋成早就通过刻苦练习摆脱掉了旧打法，这是社团里都知道的。 教练用这个理由不让宋成参加，说实话，没什么说服力。 于是还有人想争辩，但教练让大家都散了， 他对宋成说了几句，“你是一个好苗子，但这个比赛很关键，我相信你能理解我们做的这个决定。” 宋成垂了垂眼皮。 “我明白。” 教练拍了拍宋成的肩膀，鼓励了几句，“以后好好练。” 比赛开始了。 宋棠瞪大眼睛看着场地上的选手，找了半天没有她爸，她皱了皱眉头，心想：或许在后面吧。 第一场是和一位m国留学生。 双方实力悬殊很大，所以结果毫无疑问。 观众席上的人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到了第四场，是吕译成和河野三。 河野三眼睛里写着满满的斗志。 他早就预料到社团会派吕译成跟他打，一来是因为他是留学生中打球水平最高的，二来对方为了赢，一定会找个最厉害的打他。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这些天早就琢磨透了吕译成的打法，这一次比赛他势在必得。 第一局，河野三就直接放大招，咬紧和吕译成的分数。 吕译成倍感压力，一方面来自于对手的压力，强劲儿的球风让他有点招架不住，另一方面来自于观众，包括学妹，他担心自己表现不好会让大家失望。 教练这个时候也不坐着了，站起来看河野三和吕译成对打，他头上的汗一直流，心里比吕译成还紧张。 因为他跟学校的领导立下了军令状，说他们一定会赢。 可现在看着微微乱了阵脚的吕译成，他心直接跳到嗓子眼儿那里。 第一局，河野三赢了两个球。 面对这个结果，吕译成深呼了一口气，擦了擦脑门的汗，尽量让自己稳定下来，他努力说服自己——想想以前的比赛，也出现了开局失利的情况，但后面他力挽狂澜，同样取得了胜利。 所以最重要的是心态。 只要心态稳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心态上起了作用，第二局吕译成赢了。 第三局。 可接下来发生了让人意外的事情，吕译成在去努力接一个擦边球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接着是“砰”的一声响。 人直接摔倒在地。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吕译成，有些人为了看清楚一些甚至站了起来。 教练冲过去，先看了一下吕译成的脚，担忧的问道，“还能不能打？” 吕译成内心在挣扎，他的脚确实崴了，但是坚持一下也不是不行，但他害怕输球，因为第二局他拼尽了全力才打了个11:9，他担心自己在崴着脚的状态下会输掉这个比赛，可他不想输，不想让大家对他失望，不想承担这个后果。 所以最后摇了摇头。 第108节 教练一脸沉重。 第136章 吕译成最后被架走了。 乒乓球社团的人问, “谁去和河野三打啊？” “不知道，吕译成都够呛，我更不可能了！” “是啊, 真不知道这个河野三怎么练的，短短几个周就进步了这么多！” 见没有一个人想要出战, 有个人啊了一声, “我们不会就这么输了吧。” “……”‘ 河野三虽然听不懂大家的说话，但能看懂表情。 他已经意识到了乒乓球社团没有人敢出来和他打了。 河野三微笑的看着教练，“吕译成是我很敬佩的一个人, 我很心痛他受伤了, 但比赛不能停止。”接着又朝评委的位置和校领导的位置看去，“我建议乒乓球社□□出一人帮吕译成完成接下来的比赛——”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如果没有, 就视为我赢。” 这话一说, 乒乓球社团的人不服了, 不打就等于输，这不是羞辱他们吗！ 有人气势汹汹道，“我去打！就算是输！也要输的体面！” 教练哼了一声, “输的体面？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可吕译成打的都很吃力, 我们这水平，根本打不过呀！” 教练皱了皱眉，“译成他是因为, 河野三一直在研究他的招数，所以才会……算了, 不说了。” 失策啊, 他原本以为河野三不足为惧, 没成想让吕译成自乱了阵脚。 早知道这样他就好好提醒一下吕译成了 领导派人过来跟教练说了几句话, 教练连连点头, 但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现在如何是好？ 学校要赢，可社团拿不出人来，教练进退两难，刚想选一个比吕译成稍差一点的“老将”，就听到一道声音说，“我来。” 这是谁？！ 教练一转头，是宋成。 他绷着脸说道，“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这个宋成，前面都跟他说了，不适合。 教练让宋成一边去，然后对“老将”说道，“我们社团的荣辱都在你身上了，你可要好好表现，打起精神来！” “老将”挠了挠头，“我要是输了咋办？” “只能赢不能输！”教练又重复了一遍。 “老将”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因为教练太在意输赢，让他产生了很大的压力，“教练，我不行，我害怕输了。” 乒乓球社团的人毕竟没经过什么抗压训练，心理素质不如河野三这种国家队的。 教练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老将”。 无奈之下，只有一个办法了，他叫宋成过来，“你去比吧。”由于对宋成没抱什么期望，所以只交代了一句，“别输得太惨。” 教练重新坐到椅子上看比赛。 他现在已经想好了输了之后怎么跟校领导交代，就说宋成是社团的新成员，经验不足，输给河野三情有可原。 宋成走到场地里，对河野三，同时也是跟大家说，“我来打。” 全场一片安静。 一来大家都不认识宋成，只知道社团里面有名的几个，二来在这样形势不利的情况下，他们实在是不太看好宋成能赢。 包括校领导也在问这个人。 突然，一个大喇叭的声音响彻在体育馆里。 “宋成加油，宋成加油！” 没错，这个人就是宋棠。 宋棠小短腿踩到座位上，一手拿着从收辫子老大爷那里借来的大喇叭，一手举着“宋成加油”的牌子。 一个人搞出了十几个人的气势。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宋棠。 宋棠一点不觉得的尴尬，反而喊得更起劲儿了。 河野三哼了一声，只当这是个插曲，他对评委说，“开始吧。” 宋成向宋棠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宋棠很听话的没再喊喇叭，重新坐下认真看比赛。 河野三看了眼宋成，心里并没有把宋成当成自己的对手，他觉得能当他对手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吕译成。 他挑衅的说道，“你和吕译成都是成。” 宋成掀了掀眼皮，握好球拍，没有回应河野三，这让河野三的这个挑衅有点掉在地上了。 河野三心里有气，勾了勾嘴角，在心里说：他要打个11:0！ 可惜啊，宋成一上来就没有如河野三的愿。 教练这个时候才正视起宋成来，评价了一句爆发力不错，但他心里还是很担心。 河野三发现轻敌是一个很错误的态度，于是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全力应战。 第一局，河野三胜。 众人都失望的叹了口气，不过同时觉得宋成输是在意料之中。 有些悲观的人都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宋棠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她爸一定会赢的，这次她没有用大喇叭，而是卖力的喊着“宋成加油！宋成加油！” 河野三瞥了一眼宋成，发现对方脸上连汗都没有出，而且表情也很淡定，对此他皱了皱眉头。 直觉告诉他，宋成的心理素质要比吕译成好很多，但细细一想，宋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吕译成那种身经百战的人。 于是把宋成的冷静当作了强装镇定。 可实际上，宋成就是心理素质好。 接下来一局，宋成赢了，教练激动的站了起来，因为他以为这一局宋成会输，没想到宋成竟然赢了，尤其是后面几个反手位拧拉太棒了！ 嘴上忍不住连说了几个“好球”！ 宋棠由于从小耳濡目染她爸打乒乓球，所以看得懂乒乓球。 她爸一赢球，她就站起来大喊，“宋成加油！” 甚至在她的带动下，好些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河野三擦了把头上的汗，要求休息一下。 刚才那几个球，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压力，之前教他乒乓球的老师对他说，他打球愈挫愈勇，可现在他发现宋成比自己更愈挫愈勇。 休息完，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要拿下第三局。 一开始他的比分特别好，领先宋成五分，就连教练都觉得这一局宋成悬了，可宋成靠着后面的发挥，硬生生扭转了这个局面。 这一局，宋成又赢了。 加上吕译成赢得那一局，五局三胜。 赢了。 教练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了，喃喃道，“竟然赢了……” 宋棠高兴的欢呼道，“我爸赢了！！！” 第137章 吕译成紧紧地捏着报纸, 心里迸发出浓浓的不甘，明明登报纸，接受采访这些荣誉都是他的！ 而现在, 都被宋成抢了去了！ 如果没有他前面胜利的一局，宋成能赢吗？ 如果他没有崴脚, 轮得着宋成吗？！ 吕译成早就忘了, 他失败的原因从来不是崴脚，而是心态，他比赛的时候产生了对对手的惧意, 进而变成了退意。 但他眼里满满都是宋成抢了他的荣誉, 甚至他把大家没来看望他的原因归结到了宋成身上。 宋棠特别高兴，她拿着小剪刀把报纸上她爸的照片裁了下来。 哦, 对了。 宋棠着急的问她妈, “妈妈妈！我来首都背的包你给我放哪去了？” 李楠不明白宋棠问她这个做什么。 “你说那个破布包啊, 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因为宋棠上学后又买了个新包，“我记得放到尿素袋子里了，装厚被子的那个。” 宋棠去李楠的卧室, 找了一会儿, 从破布包里翻出一个本子。 李楠凑过来问，“闺女，这是啥？” 宋棠翻开后, 原来本子只有一个壳子，里面夹着各种东西, 有宋成评选生产模范的那期报纸, 有矿刊女工委员会那个版面（上面有李楠的名字）, 有矿务局给宋成和李楠发奖金的条子…… 李楠看着这些东西, “闺女, 你收集这些东西干嘛？” 宋棠把刚裁的报纸夹了进去，对李楠说，“妈，这些都是你和爸的荣誉，我想着给你们保存起来，留个纪念。” 李楠摸了摸宋棠的小脑袋，觉得她闺女真有心。 第109节 宋棠还没有说完，“而且啊，这些还是你和爸进步的表现，等你们以后功成名就了，有人要采访咱们家，我就把这些拿出来，告诉他们，我爸妈的进步不是一日之功，是日积月累的过程。” 李楠，“……” 顿时心中的感动就被浇灭了。 不过她知道她闺女为啥会对采访那么上心，因为比赛结束后，有人采访了她闺女，问道什么促使她闺女一直给宋成加油。 李楠问宋棠，“你当时怎么回答的？”她虽然知道采访的事，但对于她闺女咋回答的还真不清楚。 宋棠握着拳头放到嘴边当话筒，深情的说道，“都是因为爱，我作为我爸的孩子，会无条件的支持我爸、相信我爸，即便他最后没有取得一个好成绩，我也不会对他失望。” 李楠，“……” 突然有点醋。 她噘嘴问，“那我呢？” 宋棠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说道，“妈，我当然也会无条件的支持你，相信你了！而且不仅支持你、相信你，还会鼓励你，认可你，赞美你！” 李楠听到这话满意了。 “采访的那人还问你啥了？”她可看见采访的那人和她闺女说了好长时间话。 宋棠把本子收起来装到包里，“他说他感动于我对我爸的感情，想邀请我参与制作一本儿童读物，讲父母和孩子之间感情的。” “那闺女你答应了没？” 宋棠摇了摇头，“我说我考虑一下。” 晚上。 李楠把本子拿给宋成看，“你看咱闺女多么有心，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在了一起，有你评选生产模范的，还有我在女工委员会的……” 宋成仔细翻着看了一遍，“那咱们也给闺女弄个这种。” “行。”李楠说道。 她看见宋成的背心破了好几个口子，不由说道，“这件不是让你别穿了吗，你看这些洞，都快串成串了。” 宋成一般会在短袖衬衫里面套一个背心。 李楠让宋成把背心脱下来，她给补一补。 于是去找针线簸箩。 李楠用嘴抿了一下白色的线头，麻溜的穿上针，边补边说，“一个背心花不了多少钱，你说你，整天穿着它不觉得漏风啊。” 宋成笑着说，“背心穿在里头，就是再破，别人又看不到。”又说，“我有两件像样的衣服就够了。” 李楠没好气的白了宋成一眼。 宋成摸了摸鼻子，“媳妇儿，我觉得与其把钱花在这上面，不如咱们一家人去周围逛逛，你不是说想去长城吗，这个周末咱们就去。” 他躺在床上，头枕着胳膊，“让闺女多见识见识祖国的大好河山。”然后转头对李楠说，“咱们两口子也见识见识祖国的大好河山，不然一辈子多亏啊。” 李楠用牙咬断线。 她把背心扔向宋成，“好了，穿上吧，光着膀子像啥样，待会儿闺女进来了，说你羞。” “闺女可不会这么说！”宋成把背心套在身上，“闺女只会说我身材好。” 李楠白了宋成一眼，“……” 她倚在枕头上，“我发现，有些父母会给孩子规划人生路线。” 就比如唐娟美的父亲。 从专业，学习，生活，对象上都对唐娟美进行了指导，而这种指导非常有利于唐娟美的成长。 李楠在和唐娟美一起做志愿者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点。 唐娟美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对外交部和财政部的政策信息侃侃而谈，还可以和领导言之有物的进行交谈。 李楠这个时候意识到了父母不仅要为孩子提供物质环境，还要提供精神指导。 她把脸侧过去问宋成，“你说咱们是不是也给闺女规划规划啊？” 宋成不解，“规划啥？” 李楠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宋成说道，“媳妇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咱闺女也有自己的路。” 他继续说，“你刚才说的很对，家长安排的路会让孩子少走点弯路，但路啊，还得自己走呀！咱们虽然是为了闺女好，但也不能规划，最多是提提咱们的意见，至于最后，还得由闺女自己选择，自己做决定。” 宋成对李楠说，“你忘了之前咱们抱着闺女去看舞狮子，有个算命的说，因果轮回，每个人每一辈子都有特定的使命，啥使命完成就会圆满……我给忘了。” 李楠瞪了一下宋成，撇嘴道，“啥因果轮回！咱们都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 她动了动枕头，“我刚才就是心血来潮说给闺女规划，但说实话，咱们俩这水平，规划啥呀！” 最重要的是她也懒。 末了说道，“我觉得咱们和闺女对咱们的态度一样就行了，两个词，支持和相信。” 第138章 老宋家收到了宋成一家寄回去的包裹。 宋奶奶高兴的不得了, 走在路上都得把包裹放在显眼的位置，好让大家看见。 “唷，手上拿的啥呀？” 宋奶奶笑呵呵的说道, “老四从首都给我寄的。” “老四？！他可是了不得，考上了首都的大学！” 宋奶奶凡尔赛的说道, “也就那样。” “啥叫也就那样啊, 那可是燕京大学！对了，今天报纸上好像报道了燕京大学啥乒乓球比赛。” 宋奶奶记下了，准备回去看看报纸。 回到家后, 宋奶奶把包裹往桌子上一放, “老头子，老大老大媳妇……”叫了一圈后, “老四寄包裹回来了。” 大家纷纷出动, 围过来。 “老四有音信了？” “这包裹看着不小呀！” “你说里头会不会是给咱们买的东西呀！” “真有可能, 我听说首都的烤鸭特别香，里面会不会是烤鸭啊？” “……” 宋奶奶哼道，“还烤鸭？这么热的天气, 烤鸭在里面不长毛了？” 她皱眉头的说, “老四也真是，寄封信回来就行了。”这么大的包裹肯定花了不少钱。 宋奶奶打开包裹。 宋桃咋咋呼呼道，“是衣服！”只不过颜色她不喜欢, 是灰色和蓝色。 宋奶奶把衣服拿出来，笑的见牙不见眼, “这是老四给我买的……哎哟我的老四呀, 知道心疼妈！” 她特意看了一眼老大老二, “不像有的人, 只长岁数不长心, 从来不知道给妈买东西，真是白养了。” 宋勇傻乎乎的上赶子说道，“妈，我回头就给你买，你想要啥？” 宋奶奶白了宋勇一眼。 她没好气的说道，“我啥也不要！”她不是看重儿子给她买的东西，而是看重儿子有没有孝顺她的心。 宋勇啊了一声。 “妈你刚才还说我和老二只长岁数不长心，不知道给你买东西，咋突然又啥都不要了呢？” 宋志，“……”能不能不要带上他。 宋勇不知道要不要买了。 仔细思考了一下，他说道，“妈，我听你的话，不买了。” 宋奶奶，“……” 她摆了摆手，让宋勇滚到一旁去，别在她眼前晃悠，闹心。 宋奶奶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衣服上，“这料子真好，滑溜溜的，一看就很舒服很凉快。”她拿衣服往身上比划，“大小上也合适。” 宋爷爷挤过来，往包裹里头看去，“就一身衣服啊？没有别的了吗？” 宋志指着一封信，“爸，还有一封信。” 宋爷爷，“……我要信干嘛！” 他也要衣服！！！ 这个老四，咋只给他老伴买衣服呢，不知道还有个爹呀！ 宋志灵机一动，“我觉得老四不是那样的人。”他看向宋奶奶手上拿的衣服，“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一人一件上衣、一人一件裤子呢？” 宋爷爷，“……” 过了一会儿，他一本正经的说道，“老二分析的很有道理。” 于是去跟宋奶奶要一件。 宋奶奶白了宋爷爷一眼，她老伴儿脸皮真厚，明明衣服是她的，非说有他的份，“行了行了，给你一件。” 于是把裤子扔给了宋爷爷。 宋爷爷拿到裤子后，毫不在意过程，喜滋滋的说道，“老四真是没白养呀，知道孝顺我，看看这裤子，多好看。” 他穿上绝对是矿务局最靓的爷爷。 众人，“……” 张玲把话题转移到信上，对宋爷爷和宋奶奶说，“爸妈，你们快看一下老四信上说了什么。” 宋奶奶抱着上衣过来，把信封打开。 里面有一张信，还有两张照片。 第110节 宋桃指着照片哇哇的说，“是四叔四婶儿，还有宋棠！两张照片上都是！” 宋奶奶把两张照片摆好，一个一个的仔细看，“这一张，老头子你看是不是□□广场？！” 宋爷爷激动道，“是是，你看后面。”有主席头像！又说道，“老四一家三口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宋奶奶，“……说啥呢？！” 宋爷爷拿起照片来，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照片里的城墙，“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去一趟□□广场，看一次升国旗仪式，然后爬一次长城，不过现在挺好的，老四一家三口去了……” 就当他也去了。 宋奶奶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脸。 “老头子，你快看这张，这是哪啊，是国营饭店吗？老四一家三口咋点了这么些菜，太浪费了。” 她觉得一人一个馒头一个菜就够了。 宋志眼尖，“妈，不是国营饭店，你看这窗口上贴着字，‘燕京大学三号窗口’，我觉得这应该是学校的食堂。” 宋奶奶瞪大了眼睛，“食堂？食堂能点这么多菜呀！” 她指着照片说：“你看桌子上，五个菜，我瞅着像是三个荤的，两个素的，还有这头，有两个大馒头，一碗米饭。” 这也太多了吧。 猪都吃不了这么多！ 宋成一家三口，“……” 宋爷爷在一旁还提醒道，“你还漏了三碗汤。” 宋奶奶这会儿更震惊了，“我的老天爷呀，老四两口子这是去上学还是去享福呀，咋这么多呀！” 几个小家伙争相看着照片，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各自的爸妈，“你们啥时候能考去燕京大学啊？” 潘莺此刻真正意识到了老四一家三口已经和他们不一样了。 她有些强颜欢笑的附和了一句，“老四一家三口过的真好。” 现在照片看完了，只剩下信了。 宋奶奶让张玲给读读里面写了什么。 她识字，但主要是懒，不想自己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字，费眼。 张玲从头开始读，读到宋成和李楠当班委，参加学生会社团，还有英语比赛和乒乓球比赛的时候，眼馋坏了。 这老四两口子是过的什么神仙日子呀！这也太幸福了吧！ 宋奶奶和宋爷爷高兴的合不拢嘴，“老四两口子不错不错，知道上进！” 学生会和社团他们听不懂，但班委知道呀，尤其是知道宋成是班长，李楠是团支书后，更是笑的后牙槽都露出来了。 “老大媳妇，你再读一遍，啥比赛？” 张玲一字一句的念道，“英语比赛和乒乓球比赛。” 宋奶奶突然想到了什么，“老大，你去找找今天的报纸，是不是报道了燕京大学的乒乓球比赛。” 英语比赛她不清楚，乒乓球比赛她熟。 宋勇急急火火的拿着报纸过来，“妈，这上面真有这个比赛！” 等等，照片上这个人—— 是老四！ 宋奶奶和宋爷爷指着照片，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老四竟然上报纸了！ 不光宋奶奶和宋爷爷激动，其他人也都愣了半天。 潘莺觉得老四现在不仅和他们不一样了，更是和他们不一个世界了。 第139章 一群小孩拿着小石子打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眼神浑浊, 他放下手里的扫帚，颤巍巍地伸手护住自己的头，不过这惹来了孩子们更加猛烈的“进攻”。 “他竟然敢躲？看我的！”一个小男孩说完, 朝老人的耳朵上就是“一击”，“哈哈哈, 我打中了打中了！”然后趾高气扬的对老人说, “这下看你怎么躲！” 其他孩子纷纷效仿，最后演变成了一个“谁打的准”的游戏。 老人这下躲不成了，他麻木地看着地上的杂草, 任由这些孩子们拿小石子打他。 突然“砰”的一声, 一颗小石子击中了他的额头，顿时有了血渍, 一滴两滴, 孩子们没有害怕, 反而更加兴奋了。 柳婷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因为时代背景在这里。 她没有上去打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突然, 有几个小伙子从厕所里出来, 一个人照着老人肚子就是一脚，口气不好的说，“这就是你扫的厕所？太脏了！”他把扫帚踢到一边说, “我看以后别用扫帚扫厕所了，用嘴吧！哈哈哈哈！” 老人耷拉着脑袋, 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羞辱。 柳婷皱了皱眉头, 小孩用石子打老人勉强称得上“小不懂事”, 但这些十五六七的人, 这样对一个老人, 太坏了。 “柳婷，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呢？”一个带着发卡的女生问道。 她顺着柳婷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语气平静的说，“又在开‘□□’大会了，这些人真是闲的无聊。” 听这话的意思，这位女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们别在这里了，去逛街吧，我小姨跟我说，百货大楼新进了一批布拉吉连衣裙，特别好看。” 这个地方是一个公共厕所，百货大楼离这里挺近的。 柳婷有点犹豫，她指着前面的人，问道，“会不会闹出人命来？”尤其看到几个小伙子又踢了老人好几脚后，她不由为老人担心。 女生摇了摇头，“不会的。” 便又催了柳婷几句，“我们看去买衣服啦！不要看他们打人了，多不好玩！” 柳婷被女生拉着走了。 她突然想到了记忆里存储的一句话，叫“人性本来就是恶的，而这个大环境只是让这些恶释放出来了而已”。 她越想越觉得这话是对的，举凡所有和人性对着干的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不怎么好的下场。 柳婷眼神逐渐清明。 开始应和旁边女生的话。 她觉得人呢，要懂得趋利避害，不应该对抗的事情就不要去对抗了，顺应才是成熟的表现。 慢慢地，老人被打的那一幕在柳婷的脑海里被虚化了。 现在的柳婷，除了知道权衡利弊之外，又明白了趋利避害。 她亲昵的挽着女生的胳膊，“我觉得你穿玫红色、红色、桔红色都很好看，因为你皮肤白……”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夸女生的话。 而另一边，小伙子们都走了，孩子们还没玩够。 有个孩子往旁边瞥了一眼，“你们瞧，是郑越！” “他旁边那个是谁啊，咋长的这么壮！” “……” 孩子们也不打了，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他们和郑越一个学校，不过和郑越关系不怎么近，当然了，也不怎么好。 “郑越——”有个孩子叫了一声，尾音拖的老长，装出呕吐的样子，末了骂了一句，“娘们！！” 话音刚落，其他孩子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并一个接一个的重复道，“娘们！” 在这些孩子（当然了，也不仅限于这些孩子）的观念里，娘们是个贬义词。这个词虽然和爷们对应着，但搞笑的是，爷们就是个大大的褒义词。 孩子们没有一个想当娘们的，都想当爷们。 因为郑越长得很好，尤其是在猴子一样的同龄人中间，几乎可以用“鹤立鸡群”这个词的表层意思来形容。 而且郑越白，所以这些孩子就觉得郑越像个娘们。 等孩子们不笑了，郑越看向他们，“怎么，你们觉得你们很爷们吗？” 孩子们一个个挺起胸膛，“我们怎么不爷们了？我们可不跟你一样，脸比小姑娘都白！娘死了！” 郑越挑了下眉，“你们的意思是脸黑就是爷们了。” 有的孩子们点了一下头，但有的孩子总觉得这话不太对，只有脸黑那也算不上爷们。 有人反应过来后说道，“我们能用石子打他！而且打的位置很准确！” 有孩子立马附和道，“对，这样才是爷们，我们能打人。” “没错！打人的是爷们！” 郑越看了一眼老人，语气冷了下来，“按照你们这个理论，以后有坏蛋打你们，你们记得别哭。” “为啥？”孩子们被绕进去了。“郑越，你能不能说人话！” 郑越呵呵两声，“你应该反思一下，是不是你听不懂人话。” 孩子们吵不过郑越，又开始“娘们”“娘们”的喊郑越了，还说道，“只有娘们才会动嘴，我们爷们只会动手！” 宋棠实在看不下去这些小兔崽了的嘴脸了，上去就是狠狠一推，“现在见识到了娘们的厉害了吧！” 那个被推倒的小孩想起来，但立马又被宋棠推倒了。 宋棠嘲讽的说道，“怎么，爷们不行了？！” “你等着——”孩子们撂下狠话就跑远了。 第111节 宋棠朝着这些人的背影说道，“就这欺软怕硬的样子，还爷们？”然后，又去安慰郑越，“娘们这个词，很好，你别被误导了。” 郑越突然说了一句话，“这只是世俗的定义而已，大家眼里，坏的不一定坏，好的也不一定好。” 宋棠虽然没怎么听懂，但很捧场的给郑越举了个大拇指。 然后她去扶老人，但老人摆了摆手，宋棠只好作罢，她拿出包里的水给老人。 “脏。” 宋棠说道，“不脏，我从学校里装的水，你看，我给你喝一口。” “……是我脏。” 第140章 “谢谢你, 小姑娘。”老人嘶哑的声音传来。 他被pidou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愿意接近他，心里感激的话不胜言语。 郑越买了几个包子回来, 宋棠拿起两个给老人。 老人摇了摇头，他能喝上水就很好了。 “小姑娘, 你吃。” 宋棠以为老人想看她怎么吃, 于是咬了一口，“很好吃！”只是这馅儿怎么是素的，她可让郑越买的肉馅。 郑越看出了宋棠的疑惑, 解释道, “人长时间不沾荤，脾胃虚弱, 突然吃肉的话, 会拉肚子。” 宋棠哦了一声, 咧嘴对老人说，“素馅包子也好吃。” 老人还是摇了摇头，低声说, “你们赶快走, 别和我呆在一块。” 宋棠一愣，不明白老人为什么这样说，一旁郑越把包子塞到老人的手里, “你拿好了我们就走。” 老人无奈，只好拿着包子。 郑越见状, 领着宋棠离开。 天空有点雾蒙蒙的, 好像被什么东西网住了一样。 路上的时候, 宋棠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里不是矿务局, 这里是首都，这里有很多很复杂的东西。 郑越看宋棠心情很失落，以为宋棠在为老人的事情难过。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咱们可约好了一起看电影的！这次的电影是你最喜欢的《智取威虎山》！” 宋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要去的电影院在百货大楼的后头，修建的特别气派。 郑越早就买好了票，他把两张票给售票员后，拉着宋棠找位置坐下。 放电影前，整个电影院乱糟糟的，感觉所有人都在说话。 不过宋棠好像听不见似的，她只看到了大家的嘴巴在动，耳朵却听不到声音。 直到开始放映《智慧威虎山》，宋棠的耳朵才有了反应，她看向郑越，“我觉得人之为人的意义在于逆流而上。” 她像是抓到了什么，不停的说道，“我爸给我从图书馆借了一些书，我们国家自古以来，不论盛世或者衰世，不论环境有多么的荒唐与荒谬，总是会有一大批人，舍生取义，为民请命——” 宋棠拉起郑越就往外面跑。 郑越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跟上了宋棠的步伐。 到公共厕所那里，宋棠找到老人。 “我明白了！”宋棠大口喘了几下。 老人愣了愣，他以为宋棠来拿包子，于是愧疚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我没忍住，吃了一个……只剩一个了。” 这个包子他想留着晚上吃。 老人伸出手把包子递向宋棠。 宋棠看着老人的眼睛，“受到侮辱，诽谤，陷害，甚至是打骂，那又怎么？！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他们的，只要我们心澄澈如明镜，就不会陷在里面。”这不是说以德报怨，而是课题分离，她继续说，“能打败你的从来不是别人，只能是自己。” 老人浑浊的眼睛迸发出一抹光芒。 他收回了递向宋棠的手。 宋棠经过这件事，学会了第二课。 第一课她明白了不再对任何人掏心掏肺，因为有些人不知感恩，不辨是非。 而在第二课里，她懂得了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因为疾风才知劲草。 第141章 “班长, 有个pidou的稿子，要不要写？” 学校里有个pidou小组，负责写一些稿子, 写得好的话，还能被上面选中, 发表在报纸上。 问宋成的这个人是宋成班上的同学, 叫周泓伟。 他梳着一个三七分的发型，看起来很斯文，不过眼睛稍微细长了一些, 眯起眼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有些猥琐。 周泓伟入学以后, 加入了pidou小组。 因为宋成当作秘书，文笔在一群人里算是出众, 尤其是遣词造句这方面, 比一些知青学生强上很多, 所以他就想邀请宋成一起。 宋成笑着拒绝说，“我这水平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周泓伟说道，“班长, 你这话可就过谦了！” 他说道：“上次国庆, 你向团委投得的稿子，就连老师都啧啧称赞呐！你若是加入到了我们小组，必然是一大助力。” 宋成笑了两声, “还助力？” 然后说道：“你这是要把我夸上天啊，我写个通讯稿子还勉强凑合, 你们小组的稿子, 哎呦, 是真写不了！” 见周泓伟还想劝他, 宋成收拾好东西,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真写不了，你再问问其他人吧。” 说完，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周泓伟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其实，他原本没打算邀请宋成写稿子，但因为宋成在乒乓球比赛中名声大噪，这不，他们小组的副组长找到他，说可以借借宋成这个名声……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可宋成，很明显，对写稿子不感兴趣。 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站在教室门口，他是三班的班长，叫秦化春，在这里等宋成。 宋成背着包出来，“走吧。” 两人个头差不多，并排走着。 宋成把刚才周泓伟找他写稿子的事跟秦化春说了说。 秦化春立马皱起眉头，“你答应了没？” 宋成摇了摇头，“这事可不能答应。”又说，“我不掺和这事，我之前在矿务局工作，我们矿除了搞了个批评大会外，其余都在抓生产。” 秦化春是插队的知青，他比宋成更了解一些情况，像他插队的地方，一旦要开这种会，就把祖上是地主，富农的人抓起来，pidou一番。他看向宋成，“你家庭成分好。”所以没受到什么影响。 他不是。 他是干部家庭，他爸虽然没有出事，但他和他姐姐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宋成因为和秦化春关系很好，不由说了一些自己的心里话，“我觉得，家庭成分虽然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秦化春还是很谨慎的，“慎言。” 宋成看秦化春风吹草动的样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也就是和你讲一讲，其他人我嘴巴严着呢。” 他和秦化春交上朋友，是在之前的一次劳动包干里。 当时宋成他们班抽到了三个地方，一个是老巷子，一个是没开垦的地，还有一个是厕所，几乎所有人都选了老巷子和没开垦的地，没有人想打扫厕所。 但扫厕所是任务，宋成作为班长，当然得带头，再者，宋成一直都觉得劳动无贵贱。 不过，即便宋成身先力行，但大家都嫌弃厕所脏、臭、恶心，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最后是秦化春帮的忙。 随着进一步的接触，宋成很欣赏秦化春的品质。 两人就这么渐渐熟悉了，成为了好朋友。 秦化春听到宋成这么说，心里觉得很熨帖，也情不自禁的说了句心里话，“pidou来pidou去，感觉像儿戏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骑上自行车。 孙家庄。 “孙书记，俩大学生又来了！”一个婆子大声喊着，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 这俩大学生上回就来他们生产队，帮他们干活，如果按工分算的话，那得九、十个工分，但这俩大学生啥东西也不要，说是学校义务劳动。 她不懂啥叫义务劳动，只知道人家给她干活，她不给点东西说不过去，于是把家里的柿子饼塞到了俩大学生手里。 孙书记是个很精神的老头，他小跑着过来，咧嘴笑道，“你们咋又来了？学校又组织义务劳动了？” 秦化春点头说道，“哎，是，学校又组织我们义务劳动了。” 其实，学校没有组织义务劳动，是秦春华主动过来帮忙的，他和宋成有个初步的想法，就是让学校定期开展这种义务劳动，帮助劳动人民。 秦化春因为有下乡的经历，深切体会到了广大劳动人民的不容易，所以想尽可能的帮助一点是一点。 宋成虽然没有秦化春这样的思想觉悟，但是他非常支持秦化春的想法，并提出了让学校定期开展这样的活动的建议。 但前期的准备还要做充足。 比如学校和哪个生产队开展这样的活动，学生们进行义务劳动的人数……都需要拟好具体的方案。 两个人放好车子，跟着孙书记去干活。 因为宋成和秦化春是大学生，社员们都热烈欢迎，毕竟这个年头，大学生真的是天之骄子。 两人干活都很麻溜儿，尤其是秦化春动作更是熟练。 第112节 宋成跟秦化春说，“我们比赛，看谁快吧。” 秦化春笑了笑，“你确定要比？”他插队的时候可都练出来了，宋成比不上他。 宋成嘁了一声，他体育好，劲儿大，怎么可能比不上秦化春，“你别小看人。” 秦化春哈哈大笑了两声，“好啊，比就比！” 天空像是被浣女洗过一样，干净的让人心生向往。 宋成干完活，觉得身上的懒劲儿越来越少了，这前面有闺女，后面有朋友，想咸鱼都没法咸鱼了。 但是他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媳妇闺女在身边，自己还能有余力帮助别人。 秦化春干完活后去找社员们聊天，问一问收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宋成也凑过去，跟社员说话。 他因为讲话幽默，一下子就把大家逗笑了，顿时欢声笑语一片。 生产队的队长跟孙书记说着话。 “这大学生和我以前见到的大学生不一样。” 孙书记问道，“咋不一样了？” “以前见着的大学生，鼻孔朝天，不和咱们这些人打交道，他们俩不一样，我觉得，像咱们自己人一样亲切。” 第142章 唐娟美愤愤地吃了一口西瓜, 咽下去后继续吐槽，“李楠，你帮忙分析一下, 我有没有错。” 事情是这样的，她和她谈的那个对象闹了一点矛盾。 唐娟美那个对象是航空学院的, 家庭, 长相都不错，待人接物也行，唯一一点就是有点大男子主义。 就比如会要求唐娟美不要干这个, 不要干那个。 而唐娟美是个很独立的人。 不过说实话, 唐娟美一开始并没有觉得她对象这个行为不好，甚至觉得这是关心她的表现, 但后来相处久了,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行为不对, 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为什么要服从于另一个人的管教。 更过分的是，她对象并不尊重她的理想。 今天周六, 两人约好了一起逛故宫, 唐娟美满心欢喜的跟她对象说了自己未来的打算和想法，可她对象不仅不在意，还劝说她不要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唐娟美当时就愣住了。 更可气的是, 她对象后来谈了自己的理想，语气激动, 神情亢奋, 像是一副不做出一番成绩不罢休的样子。 唐娟美就纳闷：她对象既然如此坚定自己的理想, 那为什么不知道尊重她的理想呢？ 她整个上午都在想这件事情。 她觉得她对象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对象, 简单来说, 就是一个女的，并没有真正认可她这个人。 李楠吃了口西瓜，“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那就不处，如果觉得还行，那就再处处看。”末了她提醒了一句，“对了，任何时候呐都不要为对方的行为找借口。” 宋棠歪着头去看她妈，好学的问道，“这是为啥？” 李楠疑惑的看了眼宋棠，她闺女啥时候凑上来的？这个时候不是在屋里睡大觉吗？ 唐娟美也不太明白，“对啊，为什么呀？” 李楠说道：“就比如，你的生日他给忘了，答应你的事他给忘了，你不要‘体贴’的想对方肯定是工作忙、不然一定不会忘记的……” 宋棠很快就明白了，“美姨，我妈的意思是你谈对象的时候要以自己为中心，别太容易妥协。” 自从唐娟美和李楠关系好了后，宋棠都称呼唐娟美“美姨”，因为“美姐”有点难听。 李楠瞥了眼宋棠，笑着说道，“哎呦，闺女，咋还出来妥协了呢，感觉像打仗一样。” 接着看向唐娟美，说，“不管咋样，我觉得他不尊重你的想法这点，是他的错。” 唐娟美托着腮，纠结道：“但我还是很欣赏他这个人的。” 她对象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航空的事情，还说以后要为国家的航天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死而后已，但是，她对象并没有把她摆在一个平等的位置…… 宋棠吐出一颗西瓜籽来，“美姨，你得让他欣赏你才行。” 唐娟美突然不自信了，“我脸没有很好看，身材也没有很标志，他——” 她其实长的还行，以前也很自信，可自从有了对象后，就老担心自己会不会长得不够漂亮，身材不够完美。 宋棠听完唐娟美的话，提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说脸和身材呢？难不成男人只会欣赏脸和身材吗？其他的都欣赏不了吗？” 她看向唐娟美，“美姨，你目标清晰，学习努力，对自己要求高，甚至为了锻炼自己，坚持住校，这些都不是可以欣赏的点吗？如果别人欣赏不了，那是他们眼瞎。” 唐娟美家离学校挺近的，但是她为了锻炼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一直住校，虽然周六周日会回家好几趟。 李楠也赞同宋棠的话，“我闺女说的很对，你呢，不仅努力，还上进！大周六的过来找我一起学英语。” 两个人因为当志愿者表现好，外交部礼宾司给了一个实践的机会。 不过李楠虽然现在发音，朗读很好了，但是跟人交流这方面不太行，所以唐娟美来找李楠，模拟英语交流。 唐娟美听李楠和宋棠母女俩一说，顿时觉得自己的闪光点挺多的，说道：“我还会拉小提琴呢！” 宋棠“哇”了一声，“美姨，你太厉害了！” 李楠又吃了一口西瓜，“就是就是，多厉害呀！我啥乐器都不会。” 唐娟美上午的不开心全没了，她觉得和李楠宋棠呆在一起真快乐，“我下午留下跟你们一起吃饭吧。” 李楠，“……”真是不见外。 唐娟美最后说道，“如果他不能欣赏我，那我和他就没有继续处的必要了，我要找一个我欣赏，并且也欣赏我的人！” 毕竟全天下的男人多得是，她又不是非她对象不行了。 宋棠给唐娟美竖了个大拇指。 这件事搞定之后，唐娟美让李楠别吃了，“你怎么一直吃呀！”她好像没见李楠的嘴停下过，“我们得抓紧学习了！” 李楠吐出西瓜籽来，一脸正经的说道，“天气热，西瓜放不住，得赶紧吃了。” 唐娟美把桌子擦了擦，“咱们现在开始。”她已经制定好了学习计划，先学啥后学啥安排的很详细。 李楠擦了擦嘴上的西瓜汁，“我现在的问题是听不懂他们的讲话。” 她在当志愿者的时候就感受出来了，对方叽里呱啦一顿讲，语速快不说，还不标准，“他们咋不跟录音机里一样呢。”录音机里的她就听的很清楚，虽然不能说每个单词都能听见，但是大体意思能听明白。 唐娟美听到李楠这话，笑了笑，“所以说，还得继续练习呀！来吧，咱们先听录音机，把耳朵好好磨磨，这样听力就上去了。” 宋棠在旁边晃着小腿，觉得她妈交了个上进的朋友真好，能带着她妈一起卷，根本不用她操心了。 两人一下子学到了六点半，快七点了。 李楠一看表，完了，食堂赶不上了，她这是学的多么入迷啊，竟然把吃饭这件大事忘了！实在不应该！ 不过这肚子咋没提醒她呢。 李楠看了眼西瓜，都是这西瓜的错！ 正巧，宋成带着秦化春回来了。 几个人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了顿。 第143章 唐娟美不认识秦化春, 因为专业不一样，平时上的课也不一样。 她大方的打了个招呼，含笑道, “你好，我叫唐娟美, 和李楠一个专业。” 秦化春点了点头, 他不怎么会和女孩相处，有些不自然的介绍自己道，“你好, 我叫秦化春, 二十岁，和宋成一个专业。” 两个人算是初步认识了。 宋棠朝秦化春喊了声“哥哥”, 她认识秦化春, 上次来她家带了好多柿饼。 秦化春笑着对宋棠说, “是棠棠啊，感觉又长高了点。” 宋棠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高兴的咧嘴说道, “啊, 太好了，我长高了！” 宋成瞥了眼秦化春，笑着说, “哪长高了，你就骗她吧。” 宋棠顿时不乐意了, “爸, 你太讨厌了, 我就是长高了, 是你不仔细观察, 没看出我长高来！” 宋成立马哄道，“是爸的错，以后肯定仔细观察。” 唐娟美觉得宋成和宋棠斗嘴挺好玩的，问李楠，“他们平时就这样吗？”她和她爸虽然关系好，但不亲。 李楠笑着说，“她爸从小就爱逗她。” 宋成确实老爱逗宋棠玩，毕竟自己养的孩子，不玩白不玩。 唐娟美挽着李楠的手，“我觉得你们家的家庭氛围真好，不像我家，我爸一耷拉脸，谁都不敢说话。” 她家啥事都是她爸说了算，不过她没有被养成顺从和没有主见的性子，因为她爸懂得引导。 李楠说道，“我们家可是我们闺女做主。” 唐娟美啊了一声，“啥？！”一个小孩做主，她真的是头一次听说！另外，李楠和宋成也真敢听！ 要是放到别的家庭，小孩想做主？家长早就一个砖头呼过去了！ 李楠把矿务局的事说了说，“我和宋成考大学就是我闺女的主意，我闺女每天都要监督我们学习，一旦我们有点松懈，就会给我们做思想工作。” 想想那段时光，虽然挺累的，但是也挺充实的，尤其是现在，通过考大学到了首都，越发觉得她闺女这个主意没错。 到了国营饭店。 一伙人点了好几道菜，有这家店最有名的红烧肉和酱牛肉，还有腊肉，青椒炒肉，西红柿鸡蛋，主食要的是水饺。 这一顿算得上奢侈了。 秦化春是个勤快的人，主动把倒水的活揽到自己身上，李楠嘴上连忙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怎么能让你倒水……” 但杯子很自觉的往秦化春倒水的地方挪了挪。 第113节 突然，国营饭店进来一伙吃饭的，看样子是家庭聚餐，因为老人孩子都来了。 宋棠往那看了一眼，觉得小孩挺眼熟的，哦，记起来了，是之前拿石子打老人的那群孩子里的其中一个。 “黑子，今天听话，不然以后不带你出来吃饭了。” “哎，妈。” 小孩叫黑子，他老实的坐了一会儿，就有点闲不住了，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有多动症一样。 看到宋棠的时候，他嘿了一声，这不是那天和郑越一起的小孩吗。 一如既往的壮实，怪不得能把人推到呢。 他往宋棠桌子上瞥了一眼，看到了红烧肉和腊肉，啧啧了一会儿，吃的还挺不错，正巧看到宋棠看他，他做了个鬼脸。 宋棠假装没看见。 拿筷子夹了个酱牛肉。 “吃酱牛肉蘸汁儿好吃。” “吃酱牛肉蘸汁儿好吃。” 两道声音同时说道，宋棠愣了愣，看了眼唐娟美，又看了眼秦化春。 唐娟美和秦化春对视了一眼，又默契的别开了视线，最后秦化春说道，“这酱汁是特色，用蒜泥、小米辣、青椒和辣椒面混在一起，然后浇两勺热油，再加入生抽、蚝油，香油、糖和香醋，这样调出来的汁儿又香又有味儿。” 几乎说精华都在汁儿里了。 如果吃酱牛肉不蘸汁儿，那绝对有点可惜了。 宋棠“哇”了一声，拿酱牛肉沾了下，吃到嘴里，确实和刚才不一样，味道更浓郁了也更香了。 突然“砰”的一声响，好像是有人撞到了桌子上，宋棠也不吃酱牛肉了，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女人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看来刚才撞到桌子的是这个女人。 “妈妈妈妈！”黑子见他妈受伤了，赶紧从座位上起来，过去扶他妈，然后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你干嘛撞我妈！！” 一个长相魁梧的男人笑了笑，“小兔崽子，你妈踩了我的脚，我推她还算轻的了，按照我原先的脾气，我早就往她脸上呼巴掌了！” 女人捂着肚子看向男人，“我刚才是不小心。”她刚才要去取号，男人的腿和脚都伸到中间的过道上了，她没注意，就一脚踩上了，“而且我给你道歉了。” 魁梧男人很明显就是想找茬，“道歉？道歉算个屁用！”他是货车队的，今天受了点窝囊气，没有别的，想发泄一下。 宋棠现在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女人不小心踩了男人的脚，男人很生气，就把女人推到了桌子上。 黑子护住他妈，“那你也不能撞我妈！” 魁梧男人不屑的看向黑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还想教我做事。”他拎着黑子的领子就往旁边一丢。 黑子“砰”地一下到了地上，疼地五官都飞了，他惊恐的看向男人，对方的胳膊都比他的腿粗，顿时心中产生了一种恐惧。 魁梧男人像是还没有发泄完，“我这双鞋海市货，你现在给我踩脏了，必须得赔。”说完，又准备去打女人。 黑子也顾不上疼了，连滚带爬过去想要护住他妈。 就在这个时候，秦化春拦住了魁梧男人。 黑子松了一口气。 见到秦化春降服了魁梧男人后，他擦了一把额头上被吓出来的汗，幸好有人救下了他妈，不然的话…… 宋棠幽幽的出现在黑子旁边，“你现在还觉得打人的就是爷们吗？” 黑子被宋棠吓了一大跳，他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捋捋毛，吓不着。” 宋棠，“……” 看这如此熟练的动作，就知道对方肯定经常捋毛。 她又问了一遍，“你觉得打人爷们吗？” 黑子摇了摇头，“不。”在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叫爷们，秦化春那样的叫爷们，魁梧大汉那样的不叫爷们，叫野蛮！ 宋棠又问，“那你觉得你拿石子打老人算爷们儿吗？” 黑子的脸通红，“不……不爷们儿”，他拿石子打老人这件事的性质和魁梧男人撞他妈是一样的，都是欺负弱者，一点都不爷们！ 第144章 宋成用了好几天时间把义务劳动的方案写出来了, 主要是想快点推进这个活动，因为考试月马上就要到了。 他把桌子上的材料整理了一番，一些放在家里, 一些要带去学校。 “爸，你今天起的好早。”宋棠从卧室出来。 宋成笑了笑, 说道：“不是我起早了, 是你起的越来越晚了。” 现在天气转凉了，人的懒劲儿也上来了，大清晨的就想窝在被窝儿里, 宋棠反正是墨迹了好长时间才从床上爬起来的。 宋棠看了眼时间, “不晚不晚。”现在是七点半，她八点上课, 这中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一点都不晚。 宋成可不觉得, “你洗漱，吃饭，还有路上的时间……” 宋棠捂着耳朵, “爸爸爸爸, 你别说了，我马上就能搞好。”说完后快速刷了牙。 宋成看宋棠刷牙刷的潦草，不由说道, “闺女，你得好好刷, 不然以后长蛀牙。” 宋棠知道她爸是为她好, “知道了！”她龇出一排小牙, “爸, 你看, 我的牙可白了，不过有一颗有点松动了。” 她用小手碰了碰牙，“你看，它晃来晃去的。” 宋成凑近去看，“闺女，你这是要换牙了！”又细心的嘱咐道，“别用舌头舔这颗牙，还有每天早晚都要刷一次，得养成好习惯。” 宋棠哦了一声，洗了把脸，擦干之后，往脸上抹上雪花膏，“爸，这雪花膏香香的。” 宋成从宋棠卧室里拿出书包，然后又背上自己的书包，“走吧，先去吃饭，然后我再送你上学，对了，穿上外套。” 宋棠没扎头发，带了个发卡，她套上外套，穿上鞋，看了眼时间，“走吧，爸！” 宋成因为早晨一二两大节没有课，所以时间挺充裕的，他骑上车子，让宋棠抱紧他，“走喽！去吃饭。” 这个时间点，食堂的早餐高峰期已经过去了。 宋棠也不挑挑拣拣了，有什么吃什么，宋成给宋棠买了一个饼子，又去打了个水，“闺女，吃吧。” “爸，你不吃？” 宋成摆手道，“我早晨起来跑步的时候，就吃了。” 他现在每天跟秦化春一块，围着学校，有时候是公园跑步，一方面锻炼身体，另一方面磨练意志。 宋棠避开松动的牙齿，用一侧咬着已经有点凉了的饼子，“爸，你现在好健康啊。” 宋成把热水在两个杯子之间来回倒，好让水凉的快一点，“闺女，你要早起一小会儿，就能吃上热乎的饼子了，说不定还能喝上西红柿鸡蛋汤。” 虽说叫西红柿鸡蛋汤，但汤里就几丝丝鸡蛋花和西红柿，不过味道还是有的。 宋成把凉的差不多的水给宋棠，“闺女，喝点水，别噎着。” 宋棠小口喝着，“爸，为了吃热饼子和喝西红柿鸡蛋汤，我明天一定要早起。”睡懒觉太不利于她摄入营养了。 吃完后，时间都八点多了。 宋棠有些担心，“爸，这可怎么办？”她作为班长，去晚了可不好，以前的时候虽然去的不早，但都是卡点到。 唉。 她心不在焉的爬上车座位，头靠在她爸的背上。 不由哼道，“小么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老师骂我懒……” 等到了学校，宋成把宋棠送到教室，发现老师也在。 宋棠顿时觉得不好了，怎么老师也在呀！这老师，她没有迟到的时候不来，偏偏她迟到的时候就来了。 宋成上去跟老师打了个招呼。 老师亲切的说道，“是宋棠爸爸啊。” 宋成点了下头，“这孩子早晨有点拉肚子，我觉得是睡觉的时候着凉了，所以今早来晚了点，真是不好意思，老师。” 宋棠瞪圆了眼睛，“！！！” 她着凉拉肚子了？！ 于是乎，她立马配合地表演了一下拉肚子之后的样子，但奈何长得过于强壮，没办法表达出一种虚弱的感觉。 宋棠只好采用更加直白的表演方式，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以示她肚子不舒服。 宋成瞥见他闺女的动作，“咋了闺女，又想拉呀，忍忍，坚持住。” 宋棠愣了愣，“！！！”她可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啊，但现在也不能不按照这个意思表达了。 她羞羞的小声道，“有点想。” 老师顿时感动的不行，宋棠这孩子就是积极呀，都这样了还坚持来上课，她赶忙说道，“宋棠同学，你要是忍不住了，就去吧，身体第一位。” 宋棠摇了摇头，“老师，我能忍住。” 老师，“……”她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动宋棠坚持上课的精神，还是该担心宋棠没憋住拉到裤子里。 宋成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又嘱咐了宋棠几句，便离开了。 宋棠走到座位上坐下，把书包塞到桌洞里，同桌关心道，“宋棠，你今天咋来的这么晚？是不是起晚了？” 宋棠，“……我早上拉肚子来着。” 同桌不由想到了自己拉肚子的经历，同情的说道，“拉肚子可难受了，宋棠，你真可怜。” “可怜”的宋棠脸不红心不跳的嗯了一声。 同桌把书竖起来，挡着自己的脸，转头问宋棠，“你一般拉几次肚子？” 宋棠，“……”她可是刚吃了早饭！ 同桌自顾自的说道，“我一般拉三次肚子就好了，不知道这有没有什么科学规律，你和我一样吗？是三次吗？” 就在这时，老师打断大家，“同学们，有一件事情我要跟大家说一下，你们都看到宋棠同学来晚了吧。” 第114节 大家都点点头，有一些人还去看宋棠。 老师说道，“宋棠同学是因为睡觉的时候着凉了，早晨有点拉肚子，所以来晚了，但宋棠同学坚持来上课，这个精神值得大家学习呀！” 有几个离宋棠近的孩子跟宋棠说，“你好厉害啊，我要向你学习！” 宋棠，“……”下次让她爸换个理由。 老师最后说道，“让我们为宋棠这种坚持上课的精神鼓掌！但老师还想说一句，身体第一，大家也不要勉强自己。” 第145章 “王学刚, 你能不能别穿布鞋了，你闻闻，咱们宿舍现在, 是不是到处都是你的臭脚味？”周泓伟捏着鼻子说道。 他想窝在宿舍写几篇pidou的稿子，结果还没动笔, 脑子就被熏的转不动了。 这个王学刚, 天天穿一双鞋，不讲究卫生不说，还把宿舍的空气搞臭了。 王学刚听完周泓伟的话, 脸一下子就红了。 王学刚家里条件差, 从小就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学校发的补贴也不舍得花, 几乎大半都存了下来, 寄给家里, 因为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所以他舍不得花钱给自己买衣服和鞋子，一直穿着一双布鞋和一身衣服, 脏了臭了, 就晚上洗一下，白天继续穿。 周泓伟看不上王学刚这个样子。 他是个讲究人，每天梳着三七分的头发, 有时候头发太蓬松了，还抹油。 他说完话说后, 拿毛巾捂着鼻子。 王学刚缩了缩脚。 之前周泓伟就说过他这个问题, 他心里也不想给室友们造成困扰, 就每天洗脚, 等不臭了才回宿舍, 甚至有时候把鞋放在楼道里光着脚回宿舍。 周泓伟开始大动作地收拾东西，好像是故意发生声音给王学刚听，意思是说都怪王学刚，他在宿舍上不了自习了。 等周泓伟走了，王学刚闻了闻鞋，并没有臭的味道。 他赶忙追上周泓伟，“泓伟同学，我的鞋不臭。”他不想让人觉得他不讲卫生，他鞋臭，他脚臭。 周泓伟不屑地看了王学刚一眼，虚掩着鼻子说，“王学刚，我知道你是农村来的，没什么讲卫生的习惯……” 不少人看到周泓伟和王学刚在吵，不由围上来。 周泓伟这下说的更起劲儿了，“学刚，我不是看不起农村人，我是就事论事，你问问大家，谁想跟一个脚臭的人生活在一起？” 大家顿时把视线移到王学刚脚上，有些人甚至和周泓伟一样，捂起了鼻子。 “啊，好像确实有点臭啊！” “臭吗？我怎么没闻到？” “你仔细闻闻，真挺臭的！” “……” 大家七嘴八舌，无论是真闻到了臭味的还是没有闻到臭味的，都捂起了鼻子，这下王学刚的脚在议论声中更臭了。 王学刚白了脸，呆呆地看着这些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学生们。 他脑海里不由想到了以前在他们村，大家对一个寡妇说三道四，本来没有的事，三张嘴、七张口这么一说，事情跟真的一样了。 跟现在的情形特别像。 他其实已经很注意脚的卫生了，生怕别人说他脚臭，说他不讲卫生。 王学刚上大学以后，很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卫生习惯不好，但他有意识的改了，可为什么别人都不觉得他改了呢。 他感觉自己的嘴不会说话了。 他不知道怎么争辩，也没有了刚才冲出门来跟周泓伟反驳的勇气。 “你们在这干嘛呢？” 宋成送完宋棠后正好经过这里。 周泓伟放下捂着鼻子的手，笑着跟宋成打招呼，“班长，是王学刚个人卫生的问题，他不换鞋，穿布鞋，脚臭，我觉得班级应该好好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毕竟宿舍是集体生活，不能因为王学刚个人的问题……宿舍就充满了脚臭味啊！” 围着的同学听到周泓伟这番话，都觉得很有道理。 “我觉得周泓伟说的很对，宿舍是一个集体，王学刚不能因为个人卫生习惯不好，影响了他人。” “确实是，如果王学刚自己一个人住，那怎么臭都没有关系，但现在是宿舍生活，必须得注意一下了。” “要我的话，我肯定不愿意跟一个脚臭的人生活在一起，那简直太难熬了！” “……” 王学刚的脸更白了，他不喜欢被这样议论，被这样扣上一个“脚臭”的帽子，因为他知道，帽子一旦被扣上，是要“戴”好长时间，而且如果有一天他摘掉了帽子，大家又是一顿议论纷纷。 宋成走过去拍了拍了王学刚，“我正想找你呢！” 大家都听愣了，难不成班长早就想找王学刚谈一谈个人卫生的问题了？周泓伟期待的看着宋成，希望宋成能够解决王学刚脚臭的问题。 王学刚缩着脚问宋成，“找我？” 宋成点头，“物理老师想问你愿不愿意当他的助理。” 这个可不是他编的，不过只是转化了一下，物理老师想找让他帮忙找一个对物理感兴趣，而且肯吃苦耐劳的人当助理。 王学刚是个物理迷，宋成已经好几次在图书馆碰到对方学物理，看物理。 王学刚惊喜的看着宋成，“这是真的吗？” 其他人完全愣住了，但一想到和王学刚做小组作业的时候，王学刚确实很有想法，于是脑海里顿时增加了对王学刚的另一印象，物理好。 “王学刚上物理课确实很积极，我有时候收拾书包晚，发现王学刚找物理老师问问题！” “那怪不得物理老师对王学刚有印象，早知道我也去问问题了！” “哎呦，就你那个物理底子，你知道问什么问题吗？别到时候问了一初中问题，让老师笑话你！” “……” 这一印象让王学刚的脚臭显的没有那么突出了。 周泓伟皱着眉头，重新回到原先的话题上，对宋成说，“班长，我刚才说的脚臭的事情你还解不解决了，我觉得思想工作必须得做。” 宋成看着周泓伟说，“肯定解决！” 然后又说，“但刚才我和学刚同学挨得那么近，并没有闻到什么脚臭的味道。”接着问大家，“你们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大家仔细闻了闻。 “好像没有！” “我也没闻到！” “……” 王学刚听到这些话，激动的嘴唇都打颤了，他感激的看着宋成，“班长，谢谢你。” 周泓伟对于宋成这个处理感觉不满，这也太偏向王学刚了吧。 宋成突然拍着周泓伟的肩膀说，“泓伟同学，你个人卫生一向好，我觉得下次开班会，你可以给同学们讲一讲这方面的注意事项。” 周泓伟一听，高兴的答应道，“好啊！” 第146章 “耀辉, 你过来看一下这份材料。” 张尧辉接过材料，仔细翻了翻，“义务劳动？一班对一生产队, 一级对一公社，帮扶劳动人民……” 他看向老师, “这是？” 老师喝了口茶, “是一位同学给我的，宋成？认识吗？” 宋成？张尧辉皱了下眉，“是乒乓球比赛赢的那位吗？”之前学校里弄的那个乒乓球国际友谊赛可出名了, 所以他知道宋成, 但不确定这个宋成是不是老师说的宋成。 老师点了下头，“就是他, 这个人真闲不住。” 他指着材料说, “这个就是宋成弄的, 说是为了让学生更好地践行主席提出的再教育方针，建议学校和生产队、大队之间联合开展义务劳动活动，就是让咱们的学生去生产队、去大队、去公社干活。” 张尧辉没有马上接老师的话, 而是想了想后说, “学校已经有劳动包干了，我觉得如果再加一个义务劳动，会不会负担太重？” 学生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而且当前的课程量并不少。 但老师没有讲话。 这时候张尧辉又说道，“但义务劳动的出发点, 我认为还是很好的, 虽然我们上了大学, 但这不代表我们要脱离劳动啊。” 他举了知青的例子, “存在一小部分知青觉得考上大学等于返城, 不用劳动的情况，这点是非常错误的，因此义务劳动有利于加强同学们，尤其是部分知青对劳动生活的认知，而且我相信大部分同学对劳动的态度都是积极的。” 老师点了点头，“这也是我想要说的。” 他看向张尧辉，“主席说了，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你可知道，这个必要体现在何处？”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只有……深入到人民群众的内部，才能真正的了解人民的关切，才能真正的做到为人民服务啊。” 张尧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是老师理解的深刻。” 老师摆了摆手，喝了口茶，润润喉咙说道，“尧辉啊，听说你们学生会一直在忙pidou稿子的事情。” 张尧辉点了下头，“是的，老师。” 领导们给他们学生会下达了任务，让他们发挥好火车头的作用，多pidou，多做思想宣讲。 老师沉思了几秒，对张尧辉说道，“pidou工作是要做的，但是深入到人民群众内部也是很有必要的，我觉得这个义务劳动的想法就很不错，尧辉，你们学生会看看怎么搞，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 张尧辉皱了皱眉头。 他虽然刚才说义务劳动的出发点很好，但这不代表他支持开展这项工作，因为他觉得当前的主要矛盾在pidou上。 老师看出了张尧辉的犹豫，也不勉强，“算了，尧辉，你有你自己的安排，这件事我让其他人来牵头吧。” 张尧辉正不知道怎么回复老师好呢，没想到老师不打算让他做，于是说道，“好的，老师。” 等张尧辉离开后，老师摇了摇头。 从私心里讲，他是很希望这件事由张尧辉负责的，因为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件事做好了对于未来大有好处。 而且，张尧辉以后是要走仕途的，多接触一点实践，才能扎根人民嘛！可惜了，这孩子的心思在pidou稿子上面。 第115节 张尧辉家里人找过他，让他多照顾一下张尧辉。 说实话，方才他差点儿把“这件事做好了有好处”的话说出来了，可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他即便再照顾，也不能勉强呀。 而且，重要的是，“有好处”这话讲出来就不是那个味儿了，这“义务劳动”强调的就是一个为人民服务嘛，怎么可以为了好处呢，如果是为了好处才去做，那这个因和果的关系就大错特错了！ 老师想了想，从脑海里调出来一个人，让他来负责这件事吧。 如果燕大把这件事搞好了，那就可以扩展到其他学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绝对是无愧于人民的事情。 …… 唐娟美那天跟李楠聊完之后，想了好久，打算郑重其事的跟她对象聊一下，因为她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出现矛盾了，那就要解决矛盾。 不过她对象有点觉得她小题大做。 “唐娟美，这马上要考试了，我在忙着复习呢，你能不能听话一点，不要老是来找我？” 唐娟美一听这话，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我要跟你讲的事情很重要，你严肃一点可以嘛？这关系着我们未来可不可以继续发展。” “好，你说，我倒要看看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唐娟美直截了当的问道，“虽然我们已经处了一个多月的对象了，但是我还不太清楚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哈，你说这个干啥？” 唐娟美无视她对象的话，“所以，我想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什么，嗯，你身高和我很配，然后五官也能看得过去，身材……也挺好，而且白……” 唐娟美听完这些话，笑出了声。 她当初到底看上了对方啥呀？是不尊重她？还是对方的自高自大？她觉得自己当初绝对瞎眼了。 但她没有打断，“还有呢？” “还有，学习也不错，脑子没有很笨，以后在一起的话，有共同语言，而且你家庭背景和我——” 唐娟美这次直接打断道，“不用说了。” “怎么，满意了？” 唐娟美呵呵了两声，本来她还对这个人抱有一点点期待的，但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我们分手吧。” “什么！！！” 唐娟美看着对方惊讶的样子，又很平静的说了一遍，“我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是因为我刚才回答的不好？唐娟美，你不能这么任性，因为一点小事就要跟我分手！” 唐娟美已经不想和对方继续浪费时间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你不尊重我的人格。” “你的人格？我哪不尊重了？！我告诉你，唐娟美，没了我，你以后再也找不到像我条件一样好的人了。” 第147章 宋棠收拾好书包, 临出教室前对关灯委员说，“关灯的事麻烦你了。” 关灯委员挺了挺自己的胸膛，“麻烦啥？这是我的职责！” 自从宋棠实施了全班委员制以后, 班级的纪律、卫生都提高了很多，虽然在整个年级里没有很突出, 但不是倒数了。 而且让宋棠欣慰的是, 大家都很积极的配合。 除了浇花委员出了一点意外——浇水浇的太频繁、把花浇死了之外，其他委员们都做的非常好，根本不用宋棠操心。 宋棠只需每天进行一点语言奖励, 大家都屁颠屁颠儿的干。 就连董梅梅也认真起来, 不在搞以前小团体那一套了，因为她是班级里的班级暴力打击委员, 顾名思义, 打击班级里采取暴力（霸凌、抱团、排挤）的行为。 关灯委员灵机一动, “班长，你今晚别着凉了，不然明天又拉肚子来晚了！”他其实是好心, 但说出来, 总感觉不是那个意思。 宋棠，“……“我真的会谢！ 她背着书包到外面，发现她爸没来接她, 她只好在一旁等，因为她爸没跟她说下午不来接她。 突然, 她听见好几个嘲笑的声音。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 太丑了吧, 小眼睛, 塌鼻子, 还龅牙，你这种丑人活在世上就是错误的。” “是呀，你说你亲姐长得那么好看，你咋这么丑呢？！” 小妮捂着耳朵，想要隔绝这些声音，但越是想隔绝，越是不能隔绝，她呜呜呜的说道，“我妈说我不丑，说我和我姐一样好看。” “哈哈哈哈，你和你姐一样好看？！开什么玩笑，你姐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而你呢，方字脸，小眼睛，塌鼻梁！” “你妈骗你呢！” 小妮不想接受，大声的吼道：”我妈没有骗我！我不丑！我就是和我姐一样好看！你们才骗我！” “我们骗你？呵，都初中生了，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 “我问你，你和你姐新到一个地方，别人会对你、还是对你姐更友好？你和你姐跟别人交朋友，大家更喜欢和你玩、还是和你姐玩？你和你姐同时遇到困难或者麻烦了，别人会先帮你、还是先帮你姐？” 小妮慌了，因为她清楚，每次和她姐在一起，别人总会对她姐更友好，更主动，而她只是一个小透明，别人找她聊天，都是在问她姐的事情。 她和她姐差三岁，可待遇完全不一样。 小妮觉得她就像地上的影子，人们从来都不关注，而她姐就像发光的太阳，人们总会第一眼就会看到。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这种差异，但她不想承认，所以她麻痹自己，自我说服她和她姐一样好看。 可谎言就是谎言，就像她丑就是丑，她姐好看就是好看。 其他人看小妮哭了，也都失去了兴趣，她们平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让小妮认识到自己有多么丑。 小妮突然看向她们，“我丑就有错了吗？” 她们异口同声道：“丑当然有错呀！” 第148章 小妮和大妮是亲姐妹, 两人差三岁，一块在这个学校上学。 两人父母都在绵厂工作，家庭条件还可以, 当然了，比起唐娟美那种的还是差很多, 但比不上不足比下有余。 以前两姐妹关系挺好的, 大妮会主动去找小妮一起放学走，回家后一起做作业，小妮不会的地方就问大妮。 可随着小妮越长越大, 她发现自己一直在当绿叶, 甚至有时候连绿叶都算不上，就是个背景板。 她姐和别人说说笑笑, 她自己一个人跟在后面, 根本融不进去。 她其实向她姐表达过不满, 能不能多关注她一下，别让她一个人，可她姐说她太过于敏感, 别人对她没有恶意。 小妮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别人怎么会没有恶意呢？！她姐是因为长得好, 所以没有感受到，但没有感受到不等于没有呀！ 有男生调侃她长得丑，这不叫恶意吗？有小孩拿石子往她身上扔, 这不叫恶意吗？无论她怎么用功老师都会忽视，这不叫恶意吗？ 没错, 她是长的不好看, 但长的不好看就要遭受这些吗？ 后来, 小妮又跟她姐表达了几次, 但她姐都觉得她没事找事, 觉得她关心这些做什么，觉得她在意别人的想法做什么。 小妮笑了。 她姐周围充满着笑容和鲜花，自然不明白她周围是怎样的境况——从来不被关注，从来就是被忽略。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为好看的人设计的。 渐渐地，小妮也不说了，不再向她姐表达她的想法，因为说了也没有意义，长得好看的人永远体会不到长得难看的人的感受。 小妮哭的越来越大声了。 几个女生继续嘲笑。 “你这么哭没用的，你姐现在不和你一起走了，她有了新朋友，而你，只能一个人回家。” “是呀，毕竟没有人愿意和一个丑人做朋友！” “你们快看，她哭出鼻涕泡来了，啊，好恶心呀！” 小妮擦了擦鼻涕，抽抽嗒嗒的问道，“你们……你们为什么只欺负我，不欺负……我姐呢？” 有个女生笑了声，看着小妮说道，“因为你丑，你姐好看呀！” 小妮这一刻学会了无声的哭，不需要哇哇叫出来，就默默的流泪，像是要把所有的眼泪流干一样。 几个女生觉得小妮的情绪很不对，也没再继续说了，结伴而行走了。 宋棠背着书包过来，小妮见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用手擦了擦眼泪，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红红的眼眶和红红的鼻头根本遮不住。 “姐姐。”宋棠叫了一声。 小妮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她虽然是初中生，但之前有小学生拿石子丢她的情况，所以她有阴影。 她打量着宋棠。 心里评价道不怎么好看，她突然想脱口而出你真丑这句话来，就像刚才那些女生对她说的那样，可仔细一想，如果她真这么说了，那她和那些欺负她的人有什么区别，甚至是她的行为更加恶劣，就因为自己长得丑受到欺负，就要去欺负别的长得不好看的人？！ 小妮暗暗唾弃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的，她感受过很多的恶意，但这不表示她会用别人对待她的方式去对待别人。 “你，想干嘛？” 宋棠看着小妮，“姐姐，丑没有错。“ 小妮一愣，对面这个矮她一个头的小孩竟然跟她说丑没有错？！她手紧紧揪着裤缝，“你还小，不懂。” 她小的时候，根本没觉出来长得好看和长得不好看能有什么差异，可越长大越能感受到里面的不同。 宋棠歪了歪头，“可是我觉得姐姐你不丑呀。” 小妮惊喜的看着宋棠，“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不丑？！” 第116节 宋棠点头，“真的不丑啊！”这个坚定的回答给小妮的内心注入了不小的力量，她心想还是有人觉得她不丑的。 这时候宋棠又说，“一个人的生活不是完全由长什么样决定的，能力，智慧，选择……还有好多因素呢，相貌只是一个方面，不是吗？” 如果一个世界，完全根据相貌来划分人，那这个世界得有多糟糕。 小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虽然相貌上不如她姐，可在学习上比她姐厉害，还有体育，她也是强项。 她还想和宋棠说会儿话，发现宋棠被接走了。 “爸，你今天来的好晚！” 宋成单肩背着宋棠的书包，回答说，“今天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宋棠瞪大眼睛，严肃的看着她爸，“爸，你是不是犯事了？”又语重心长的说道，“爸，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遵守学校的纪律，诚实守信，热爱祖国，用马克思主义思想武装头脑。” 宋成，“……” 他用手指点了下宋棠的额头，“闺女，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宋棠拉着宋成的手，“爸，那如果不是犯事，老师干嘛叫你去办公室？” 宋成高兴的说道，“是义务劳动的事情。”他没有因为宋棠小就不说了，而是详细的解释了一下，然后又说，“我真没想到老师动作这么迅速，马上就给反馈了。” 要知道他今天早晨才交给老师的。 宋棠给宋成鼓掌，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的说道：“爸，你太厉害了！是我和妈的骄傲！！” …… 李楠跟着唐娟美去外交部礼宾司实践，发生了一件挺不愉快的事情。 一个打扮特别洋气的姑娘把唐娟美拉到一边，“你怎么跟这种人交朋友？”话里话外都嫌弃李楠土气，不适合礼宾司这种地方， 其实，单从外形上来看李楠真不土，但有些行为，和唐娟美这种从小就接受良好教育的人相比，确实不怎么得体。 打扮洋气的姑娘是唐娟美的好朋友，叫何芷秀，在家人的安排下，在礼宾司工作，她肤白貌美，长得很漂亮，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好听。 唐娟美以前很羡慕何芷秀，觉得对方什么都很好，家庭，长相，就连找的对象都是万里挑一，不像她的对象…… 上一回她周六周日回家，她妈还拿着她和何芷秀比，意思是何芷秀比她优秀多了，而且找了个特别厉害的对象，把她贬的一无是处。 她当时难受了很久，想不明白她妈为啥老拿她和何芷秀比。 但她心理素质一直很好，她有自己的目标要实现，也就并不很在意这件事情，但在有些时候，她也会冒出嫉妒何芷秀的想法。 可现在听到何芷秀的这番话，唐娟美第一反应是不舒服，“什么叫这种人？芷秀，你这话什么意思？” 何芷秀大感震惊，她这位好姐妹以前可讨厌了乡下人了，“就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 唐娟美皱了皱眉头，“咱们这样的人？咱们这样是哪样啊？以后这种话可别说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何芷秀觉得唐娟美变了，以前唐娟美可不是这样的，她觉得这和唐娟美上大学有关。 她高中读完后就进礼宾司了，而唐娟美选择了上学，她当初想让唐娟美跟她一起，但唐娟美坚持上大学。 说实话，她挺嫉妒唐娟美上大学的，因为她对象上过大学，有时候会跟她说一些大学的事情，而她没有这个经历，总觉得不如她对象。 而且唐娟美比她目标清晰，记得上小学的时候，老师不怎么管，但唐娟美却每节课都做笔记，她当时笑话唐娟美老实，可唐娟美说要考第一所以记笔记，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唐娟美和她不一样。 不过现在，她比唐娟美强多了。 比如她已经工作了，而唐娟美还在苦哈哈的读大学，比如她找了个又帅又有本事的对象，而唐娟美跟对象分手了，再比如，她能结交很多厉害的人物，而唐娟美在学校里和乡下人当朋友。 这样一想，何芷秀心里舒服多了，因此对唐娟美刚才说的话也就没那么抵触了。 “好好好，听你的，以后不说这种话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何芷秀亲昵的挽着唐娟美的胳膊，“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那人能来这里实践，肯定沾了你的光，你交朋友归交朋友，别什么事都揽到你自己身上，斗米恩升米仇。” 唐娟美新奇的看着何芷秀，“芷秀，我发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想问题，做事，都不一样了。” 在她印象里，何芷秀还是那个不知道怎么学习，会参考她学习计划的人。 何芷秀哼了一声，“我工作这么长时间，怎么着也学会了一点人情世故。”又说道，“先说到这里，我给你们安排一下吧。” “让你久等了，抱歉。”何芷秀朝李楠歉意的一笑，不过这个歉意嘛，是一点都没有，“我和娟娟一块长大，刚才一激动就不小心说了这么长时间。” 李楠摆了摆手，“不碍事。” 因为这次实践只有两天，所以何芷秀给唐娟美和李楠安排的任务并不多，主要是一些了解性质的工作。 中午休息的时候，何芷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拿出咖啡招待唐娟美和李楠。 李楠没见过，便问道，“这是什么？好喝吗？” 何芷秀优越感满满的说道，“是咖啡，好东西。” 一旁唐娟美皱了皱眉，说道，“我们喝水就行。” 何芷秀哼了一声，“喝水像什么话！招待你们当然得拿出最好的来了。” 等冲好咖啡后，何芷秀让李楠尝一尝，“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李楠喝了一口，苦的脸都皱在一起了，“哎呦，怎么这么苦啊！”又说道，“我喝不来这个味道。” 她觉得还是麦乳精好喝，想到这里，她有点想念麦乳精的味道了，说实话，自从来了首都，她就没舍得买麦乳精，因为每个月都要还贷。 何芷秀捂着嘴朝着李楠笑，不知道在笑什么呢，反正高兴的鱼尾纹都出来了。 她优雅地小口喝了口咖啡，对李楠说，“你现在刚开始喝，不习惯，等喝的次数多了，就能品出味道来了。” 李楠这时候已经看明白了何芷秀的用意，但心里并没有多么不快，毕竟世界上的东西多了去了，她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啥都知道，啥都会。 就比如第一次吃虾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剥皮，这咖啡也一样，一点一点的知道，学习嘛！ 何芷秀看李楠神色没有变化，不像有些人会脸红或者会自卑，因此也就没了继续逗李楠的想法。 工作的时光过的总是很快。 李楠通过一天的实践算是对礼宾司这个地方有个了大体的了解。 何芷秀挽着唐娟美的胳膊，对李楠说，“我和娟娟还有一些话要讲，你先自己回去吧。”一旁唐娟美朝李楠挥手，“回去的时候慢点，注意安全。” 李楠和两人道别。 “妈妈妈妈！” 宋棠朝李楠跑过去，一把抱住李楠的腿，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你看，今天老师发的，我没舍得吃，特意给你带回来。” 她妈爱吃大白兔奶糖。 李楠接过大白兔奶糖，问宋棠，”人家老师为啥给你发糖？”还是大白兔奶糖，这个可不便宜。 宋棠挺了挺小胸膛，“当然是因为我表现的好了！” 又催着李楠，“妈，你快尝尝！” 宋成推着车子过来，毫不留情的揭穿道，“媳妇儿，咱闺女早晨起晚了，我给编了个理由，说她拉肚子，我看老师表扬她是因为她忍住没拉肚子。” 宋棠双手叉腰，“爸，你真讨厌。” 宋成哼了一声，“我讨厌？哎呦，闺女，你这可是过河拆桥！要不是我编了个理由，你这么跟老师交代？” 宋棠想了想，看向宋成，“那我就说爸你早晨拉肚子，送我晚了。” 宋成，“……” 他哼了一声，“哎呦，你可真是我的好闺女哦！” 宋棠晃了晃脑袋，“那当然了。” 李楠看着父女俩斗嘴，不由的咧嘴笑了，顿时觉得这一天遇到的不愉快都消散了，最后点评道，“拉肚子这个理由有待加强。” 第149章 首都的天气冷的特别快, 嗖的一下子，立马就冷了。 一家人买了厚被子，厚衣服, 为冬天做准备。 宋棠给她爸妈买了手套，因为她爸妈早中晚骑自行车送她, 风大、冷, 尤其是手的位置，容易冻着了。 “作业完成班”因为天气也中断了，不过孩子们现在做作业都没什么大问题了, 很少有没完成作业的情况。 胖子孙靖的妈妈还带着东西拜访了李楠和宋成。 因为对方一听说李楠和宋成是大学生, 眼睛立马亮了，她和她男人因为没怎么上过学, 有遗憾, 所以对有学问的人很向往。 李楠是个和气的人, 不会端架子，跟孙母聊的特别好，孙母也很喜欢李楠, 有时候家里有了啥水果点心, 还会特意给李楠留着。 胖子的爸爸孙父也很支持孙母和李楠宋成他们交好。 他是开大车的，虽然很赚钱，但他觉得学知识更重要, 有时候他出去带特产，还会让孙母拿给李楠和宋成一份。 就这样, 两家人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反倒是唐娟美逐渐和李楠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虽然还是朋友, 但没有那么亲近了。 宋棠一开始还为她妈担心, 但后来看她妈吃吃喝喝, 快快乐乐，没怎么受影响的样子，也就放下了心。 李楠对于交朋友这件事看得很开，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圈子，没必要非要加入或者非要离开。 因为背景不一样，出身不一样，思想观念不一样，大部分人都是找和自己差不多的朋友，因为这样交流起来更容易，当然了，向上社交和向下社交也必不可少。 不过李楠不管什么向上社交和向下社交，对谁都很尊重，这和另一个班的团支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团支书要查档案，所以会知道班级同学的背景、家庭情况。 另一个班的团支书在查档案的时候就仔细记下了班级里哪个同学家庭条件好，哪个同学背景厉害，平时的时候就主动的去交往，有时候还会特意关照一下。 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用处的。 这位团支书寒假的实践单位就有了着落，是一家邮政局，而且实践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老师不太喜欢这位团支书如此功利的做法，觉得这不是大学生的做派，更喜欢李楠的方式，对待谁都一样。 宋成和秦化春的“义务劳动”的方案被学校推到了上面，其中，一篇有关于“义务劳动”的稿子被□□采了。 不过这件事除了宋成和秦化春两人知道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们想的是，等上门发具体通知后，再告诉大家，怕中间会出现什么变动。 由于上次宋成帮助了王学刚，王学刚一直记在心里，主动提出给宋成补物理的想法，因为宋成的物理并不怎么样。 宋成自然高兴的答应了。 第117节 宋棠这一边，她当班长后，积极向其他班级推广全班委员制的制度，并开展了学思想的活动，就是各个班级每个周要学一下主席的思想，写一下自己的心得感悟。 老师佩服得不行。 觉得宋棠这孩子真有想法，不愧是大学生的闺女，就是和平常人不一个思想觉悟。 这件事后续发展也很不错，学校把这个活动报上去后，赢得了上面的肯定，上面甚至还拨了一笔款让学校好好搞一搞，做成系列活动。 不知不觉中，考试周到了。 宋成和李楠都进入到了复习的状态。 严格来说，在宋棠的规划下，两人三个周以前就开始复习了。 图书馆里的人多的要命，不早一点到，根本就没有位置。 李楠和宋成一开始想在家复习，但在家复习了几天，发现不如去图书馆复习有效率，于是就去图书馆了。 而且图书馆有免费的热水打，有时候李楠带着好几个杯子过去，打上满满的热水再回家，还让宋成也这么做。 但两人没有从早到黑都在图书馆里，毕竟有个闺女在家，他们不放心，所以晚上的时候，就回家复习。 “妈妈妈妈妈妈！你看我的耳朵！”宋棠在卧室里喊李楠。 李楠捧着热水在椅子上，她来了小日子，肚子疼的难受，她说，“你喊你爸！” 宋棠听话的喊道，“爸爸爸爸爸爸，你快来看看我的耳朵！好痒呀！我感觉它要流血了！” 宋成一听，要流血了，立马起来，到宋棠的卧室。 他坐到宋棠的床边，“闺女，耳朵怎么了，让我看看。” 宋棠身上卷着被子，她侧着脸，好让她爸仔细看到她的耳朵，“爸，你看上面，是不是破了？” 宋成借着光仔细看了看，“闺女，你耳朵要冻了！” 他心疼的说道，“啥时候开始痒的？你咋不跟我和你妈说呢？” 宋棠皱着脸说，“好几天前了，我以为是被什么小虫子咬了呢。”她摸了摸耳朵，“爸，这可咋办？” 这时候李楠捧着热水过来，“我看是坐在车子上被风吹的。” 她坐到宋棠另一个床边，“闺女，冻伤不是什么大事，我和你爸小的时候，经常冻伤呢，不光耳朵冻，手也冻，还有脚也冻，冻得都发脓了，但后来都好了，等明天，让你爸给你买个护耳朵的套子，这样早晨的时候就不冷了。” 宋棠点了点头，不由说道，“可它现在好痒，我想好挠它呀！” 宋成立马说道，“闺女，可不能挠，我跟你说挠坏了，可是要留疤的，留疤多难看呀，所以为了不留疤，闺女，你忍一忍。” 他突然想起之前拉肚子的趣事，“闺女，你拉肚子都能忍住，这点痒肯定也行。” 宋棠朝她爸翻了个白眼，“拉肚子那是假的，我当然能忍住了。” 李楠打断两人，指挥宋成，“你去拿毛巾，放在热水里，然后拧干净，之后再把毛巾敷在闺女耳朵上。”这样会让耳朵没有那么痒。 宋成立马就去了。 李楠生怕宋棠去抓耳朵，于是抓住宋棠的小手，“千万忍住，别去抠，等敷上热毛巾，你就觉得舒服了。” 宋棠乖巧的点了点头，“妈，你不是肚子疼吗？上我床，我床已经被我捂热乎了！” 第150章 宋棠带着耳套子, 对郑越说，“这个是用来护耳朵的，你也买一个, 不然会冻坏耳朵。” 她嘴里哈着白气，“冻坏耳朵可难受了, 特别痒, 而且还会肿。” 郑越去看宋棠的耳套子，“你冻坏耳朵了？” 宋棠点头，拿开一侧的耳套子, “你看我这个耳朵, 红红的、肿肿的，就是冻了的表现, 我妈跟我说, 用热毛巾敷在上面能够缓解痒和肿, 你回去可以记在本子上。” 郑越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哈出的白气轻轻扫在宋棠的耳朵上，让宋棠有些痒。 宋棠把耳套子重新戴好, “所以你得买一个, 别到时候冻着了，那可就晚了。”边说着，边去看郑越的耳朵。 郑越皮肤白, 细，耳朵更是好看, 跟白莲一样白亮剔透, 宋棠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嘶, 好凉。” 她不由说道, “你看你耳朵这么凉，很容易冻伤。” 郑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嗯，确实有一些凉，听话的说道：“好，我明天就买。” 宋棠见郑越手通红，尤其是指尖，红的特别明显，给本来就好看的手增添了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啧啧啧，真漂亮。 然后伸手一把攥住，不动声色的吃着豆腐，“你手也不怎么热乎，我看你不仅要买耳套子，还要买手套，围巾，帽子。” 郑越弯着眼睛说，“好，买手套，围巾和帽子。” 宋棠脱掉一只手套，大方的说道，“给你一只。”这手套是她爸给她买耳套子的时候买的，特别好看，上面还有针织的小花。 郑越接过来，戴在自己的手上，有点小。 戴上后，里面的热气立马裹住了他的手，他低头去看宋棠，睫毛微微颤着，“谢谢你。” 宋棠把没有戴手套的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不用谢我，我还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郑越很高兴宋棠找他帮忙，“什么事情？” 宋棠把事情说了说。 她学校为了充实学生们的生活，新开设了一门劳动课，教怎么养花、怎么织东西、怎么剪窗花……可多内容了。 养花她凑合，剪窗花也看得过去，但织东西，她实在不行。 可老师布置了作业，让所有学生都要织个围巾，宋棠这下可犯了愁，她爸妈在考试，她不好打搅，想来想去，只能求救于郑越了。 毕竟郑越这双手，骨节分明，莹白细长，很适合织东西。 郑越听明白了宋棠找他帮忙的事情，不由抿了抿嘴，“我……没织过围巾，不过，我可以试一试。” 宋棠高兴的一把抱住郑越，“我就知道你最靠谱了。” 郑越唇角微微勾起。 他问宋棠，“织好的围巾是给老师吗？” 宋棠摇了摇头，“只是给老师看一下，围巾我留着自己围。” 她有一个密不透风特别大的围巾，是早晨坐车子必须围的，缺少一个平时戴的，因为走路的时候脖子会灌风，也挺冷的。 她对郑越说，“我们织一个这么长，这么宽的，”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下下个周完成就行。” 郑越点了点头，“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宋棠想了想，询问郑越的意见，“你觉得我适合什么颜色？” 如果宋成在这里，肯定腆着脸说他闺女啥颜色都合适。 郑越没有这么说，抿了抿嘴回答道，“你衣服多是绿色、蓝色，还有黑色，浅蓝色和浅黄色都挺搭配这些颜色的衣服的。” 宋棠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郑越，“那浅蓝色和浅黄色我要选哪个呢？” “浅黄色。” 宋棠拍手道，“那就浅黄色。”她对郑越说，“那我买完毛线就找你织围巾，不如这样吧，咱们现在就去买毛线。” 两人没有去百货大楼，一来有点远，他们没有自行车，走路去的话太累了，二来毛线供销社就有，用不着去百货大楼。 宋棠拉着郑越去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家供销社，在五道口学院那边。 “两位小朋友买什么呢？”一个长辫子售货员问道。 宋棠仰着小脸问道，“姐姐，我们想买浅黄色的毛线。” 售货员问了一遍，“浅黄色？”大家织东西一般都用深颜色的毛钱，像什么大蓝色，大绿色，大红色，很少用浅色，一方面不耐脏，另一方面太寡淡。 宋棠点头，“对，就是浅黄色的！” 售货员只好去货架上找了找，没想成还真有这个颜色的毛线，只不过比起浅黄，更像是鹅黄。 宋棠去问郑越，“你看这个颜色可不可以用？” 售货员见状，打趣宋棠，“你要给旁边的小朋友织东西啊？”她看了郑越好几眼，觉得这孩子长的真好看，唇红齿白的。 她建议道：“小姑娘，我感觉这黄色的毛线不怎么配你旁边这位小朋友，红色的更配。” 宋棠摇了摇头，“姐姐，不是我要给他织东西，是他帮我织东西。” 售货员愣了一下，脸上有点惊讶，一个男孩织东西，这可是稀奇的事情。 郑越没理会售货员的反应，对宋棠说，“这个颜色可以。”然后抬头看向售货员，“姐姐，我们要织个这么长，这么宽的围巾，需要多少毛线？” 两人买完之后，去了宋棠家。 宋棠家里又发生了些改变。 进门口处多了一个架子，是宋成找人做的，没花钱，墙上有宋棠在课上剪的窗花，有李楠英语比赛得的二等奖（决赛的时候李楠拿了二等奖），还有宋成乒乓球比赛获得的奖状（乒乓球社团发的）。 宋棠脱下外套，耳套子，招呼郑越，“我们家没沙发，坐凳子上就行。” 她给郑越倒了一杯水。 “我们织毛衣吧。” 郑越拿着毛线，“这……怎么弄。” 宋棠虽然不会实践，但知道理论，她跑回卧室拿了个本子，上面记着详细的步骤。 “不用担心，我都记在了上面。” 然后一句一句的跟郑越说，得亏郑越理解能力和动手能力强，不然根本弄不明白怎么织。 宋棠欣赏的看着郑越的手，“你手真好看。” 第151章 宋成和李楠因为专业不一样, 考试安排不同，李楠比宋成提前一天考完。 学校的要求是老师一个周内给出成绩，然后各个专业按照排名发放一二三等奖学金, 之后正式放假，学生们回家过年。 第118节 李楠考完最后一门, 回到家呼呼大睡。 这个月为了冲刺考试可累坏她了。 经济大类专业一百五十多个人, 想要拿一等奖学金，成绩起码进前十，甚至是前五。 因为是综合排名, 学校还会看其他方面, 比如是否是班委，是否在学生会任职, 是否参加比赛等, 但总体而言, 成绩占大头。 李楠一开始就给自己定下了目标，要拿奖学金，所以上课、做作业啥的都特别认真, 反正一看就能知道是用了心的。 她睡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李楠揉了揉肚子，觉得有点饿, 但这个点食堂还没开门，于是去厨房下了碗面吃了。 面是从供销社买的挂面, 味道还行。 吃碗面, 洗完碗, 突然不知道干点啥好了。 李楠有点不适应, 于是翻出一个月前没有给宋棠缝完的棉袄和棉裤, 准备给缝完。 宋成接宋棠回来的时候，一进门看到的景色就是李楠听着录音机坐在床上缝棉袄和棉裤，宋棠跑过去，“妈，这是给我缝的吗？” 李楠关上录音机，“是呀，这是新棉花，穿上可暖和了。” 这棉花的票可难弄了，最后还是跟孙母换的。 宋棠高兴的亲了李楠一口，又问李楠考试的事情，“妈，你今天考试发挥的咋样？难不难？” 她知道她爸妈的考试安排，所以每回两人考完试，她都会问一问。 李楠边缝棉袄边说，“还行，会的都做上了，不会的也没空着。”有了备战高考的经验，期末考试准备起来并不难。 宋棠咧嘴道：“我妈说这话，想必考的很不错。” 李楠笑着瞥了眼宋棠，“你可别给我盖高帽，省得我到时候考差了，你难受，闺女，你降低期待。” 宋棠爬到床上去，搂住李楠，“妈，啥叫我给你盖高帽呀，是我对你有充足的自信才这么说的。” 又转头对宋成说，“爸，你说是不是？” 接着从床上下来，“爸，你考的咋样？妈的目标是一等奖学金，你的呢？” 宋成喝了口水，“一等奖学金应该不行，二等的话没问题。”二等奖学金是前15%，这个人数多一点，宋成还是挺有把握的。他虽然比不上那些学习特别厉害的，但也差不了哪去，毕竟上课、做作业啥的也很认真，尤其是复习的时候，下了不少功夫。 “爸，二等奖学金就很厉害了！”宋棠拍手道。 她虽然一直讲望父成龙望母成凤，但不是说拿一等奖学金才叫好，二等奖学金也很不错嘛！ 再说了，她爸妈考试月以来一直很用功，除了必要的工作外，一门心思复习，即便说她爸妈最后没有拿奖学金，她也不会觉得她爸妈不行。 成绩哪有她爸妈重要？ 不过宋成是奔着拿二等奖学金去的，他跟李楠和宋棠说，“等发了奖学金以后，我打算再买一辆自行车。” 李楠咬断线，把缝好的棉袄抖了抖，不解的看着宋成，“好端端的买啥自行车？家里这个不是骑的很好嘛！” 宋棠也疑惑，“对啊，家里的自行车没有坏呀。” 宋成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和你妈一人一辆，这样方便，不然我用车子的时候，你妈得走路去教室，有时候时间来不及。” 有一次，他骑着车子出去办事了，李楠有一堂课在另外一个校区，因为没车子，李楠最后是走路过去的，还让老师骂了一顿，说李楠学习态度不端正。李楠原本想解释一下，老师不听，说都是借口，李楠有点委屈，回来后跟宋成吐槽了几句。 没想成宋成记在心里了。 “之前的补贴我存了不少，加上二等奖学金，买一辆车子够用，”宋成早就想好了，“这次先去寄卖店看看。” 李楠心有点感动，“我原本想着咱们存的补贴加上奖学金，给你买个手表，省的你得问别人几点了。” 宋成被老师推荐去了团中心一个研究室，任务就是整理档案和写稿子，而且给的费用也不少。 唯一不好的是团中心档案室没有表。 档案室可是有时间限制的，比如几点到几点可以查，过了几点之后就锁门，宋成因为没有手表，得和人家戴手表的人一起才行。 这样一来，工作效率就慢了，而且人家戴手表的人也有点不乐意了，毕竟一次还行，老是这样就会让人觉得烦了。 宋成也知道啊，但没办法，他没手表呀，有一次，还被人嘲笑了几句。 他后来也不和别人一起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跑回办公室看看几点了，没到点的话继续整理档案。 宋棠不知道这些事，疑惑的看向李楠，“妈，爸为啥要问别人几点了。” 李楠也没瞒着，跟宋棠说了这个事，然后说道，“我下个学期应该没有另外一个校区的课了，所以自行车不急，先给你把手表买了，你这个工作急。” 宋棠听完她爸手表的事，心里有点难受，她托着腮，在想要不要开个“寒假作业完成班”。 宋成很快注意到了宋棠情绪的变化，他让宋棠坐到他旁边，“闺女，你这脸上怎么突然晴转多云了呢？” 他不用猜就知道他闺女在心疼他，“我跟你说闺女，爸这么来来回回的跑，可有用处了，一来锻炼了身体，二来保证了眼睛定时休息，三来看材料的效率蹭蹭蹭的提高。” 档案室有要求，第一个不能把材料带出去，第二个时间一到就锁门，所以宋成看材料的速度被这么锻炼出来了。 宋棠听她爸这么一说，更难过了，这不就是苦中作乐嘛！ “爸，跟你一起的那些人都有手表吗？” 宋成点了点头，“那些人都是干部子弟，挺优秀的，爸跟他们在一起学到了不少。”跟那些人共事以后，他知道了不少小道消息，这可比广播上听到的有用处的多。 宋棠听完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宋成开解道，“闺女，爸不羡慕别人，也没觉得没有手表多么难为情，你看爸现在可是和他们一起共事，说明爸水平也不差。” 宋棠这么一想，确实是，“爸，你厉害！” 宋成继续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条件，咱们要做的就是平常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和别人比没啥意思。闺女，这人呐，没有啥高低贵贱一说，咱们条件没有很好，不意味着比别人矮一头，如果有人拿条件好坏这个事说笑，那是别人的错，咱们靠劳动、靠本事吃饭，没有任何问题。” 第152章 宋棠听她爸这么一说, 心里也不纠结了，她爸比她想象的乐观。 “我们以后一定买得起手表的！” 她拍着胸膛说，“爸, 等我长大了，我跟你买一串手表, 金的、银的, 国产的，进口的，两个胳膊都给戴满。” 宋成听到这话, 忍俊不禁, “两个胳膊都戴满？” 他摸了摸宋棠的头，“行, 爸记住你这句话了！” 李楠笑着看父女俩说话, 她把针线簸萝收在一边, 招呼宋棠，“闺女，过来试试棉袄棉裤大小上行不行？” 宋棠屁颠颠过去。 李楠帮忙把新棉袄套在宋棠头上, “咋有点紧呢？”接着又说, “穿几次就大了，不打紧儿。” 宋棠把棉袄棉裤都穿上以后，扁嘴道：“妈, 这样会不会显得我有点胖呀，我感觉自己就像馒头放锅里后变大了一样。” 李楠听到这个形容后, 翘了翘嘴角, 但嘴上却说, “哪有？闺女, 你一点都不胖, 再说了，这是新棉花会蓬一点，等穿穿就好了。” 宋棠半信半疑的说，“行吧。” 穿了一会儿后，大概是适应了，宋棠开始臭美起来，在屋里蹦来蹦去，像一个大扑棱蛾子。 “咱们该去吃饭了。”李楠朝宋棠喊。 至于用奖金买自行车还是买手表，等考试成绩出来再说。 路上的时候，李楠高兴的说道，“咱们去四食堂吃饭！”因期末考试，四食堂考虑到学生们学习压力比较大，特意推出了几道免费和低价的汤和菜，李楠如数家珍的说道，“有香菇瘦肉汤，这个香菇给的可多了，还有鸡蛋肉汤，这个虽然没啥东西，但味道不错，还有咸稀饭，这个分量特别足，就着油条吃可香了！” 宋棠第一个响应道，“去四食堂！”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唐娟美跟一个打扮的很好看的人说说笑笑的走过来。 这个年头，大家冬天都穿的差不多，打扮的很好看足以说明家里条件很不错。 “美娟，你这个头发该打理打理了。” “不是忙着期末复习嘛，就没怎么管，等放假了，一定让理发店的师傅好好给我修理修理。” “这样才对嘛！我认识一个师傅，手艺特别好，到时候推荐给你。” “好啊！求之不得呢！你审美一向好，而且现在又学了艺术，肯定更好了，我得多向你取取经。” 唐娟美看到李楠第一眼后有点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啥话好，毕竟以前那么亲密无间。 自从礼宾司实践完成以后，她不由疏远了李楠，一方面觉得她和李楠之间确实有很大的差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不想让她以前的朋友笑话她社交质量下降了。 最后是李楠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 打扮的很好看的姑娘问唐娟美，“刚才的是你同学？穿的好土气。” 唐娟美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还不知道收敛，开始大段的评头论足，从头发说到鞋子，好像穿的不土气人就高贵了一样。 最后又说，“美娟，我看叔叔让你读经济大类专业的决定是错误的，这个专业不仅不好，而且人脉圈还拓展不了！上一次遇见你的另一个同学，也不怎么样，以后啊，你想靠他们不大可能，反而是他们靠你很有可能。” 然后八卦起一个例子来，“我不是危言耸听，是有个真事，你们专业一个女同学，知道人家家庭条件好后，不要脸的凑上去，结果真成了，听说去邮局实践了。” 接着有点愤愤的说道，“我看有些女同学来学校不是为了学习的，是为了攀高枝儿，找对象的！” 唐娟美皱了皱眉，“这么说不好吧，她们也是很想接受教育的。” 她到现在都记得李楠英语比赛初赛时说的那些话，她觉得这样说一些考上大学的女同学不太好。 但打扮好看的姑娘不这么想。 “你想啊，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农村的姑娘到了学校，认识到了条件好的男同学，那不是和我们竞争吗，本来优秀的男同学就少……” 唐娟美没有搭腔，换了个话题，“你和张尧辉怎么样了？” 打扮好看的姑娘立马没了气焰，漂亮的大眼睛里写着不高兴。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她想不明白，自己长的漂亮，身材也很好，家庭也不差，为什么张尧辉就没有那么喜欢她呢？！ 唐娟美听到这话，连忙说道，“他可能还没开窍吧。” “没开窍？我不信！他都二十出头了！怎么可能没开窍，我小姨跟我说，男人十七八的时候就会……会自己动手什么的。” 唐娟美愣了愣，“动手干嘛？” 打扮的很好看的姑娘红着脸说，“就是生物课本上说的那个……其实我也不太懂了，但是我小姨跟我说，男人根本抵挡不了好看的女人，还说尤其是身材好的女人。” 说完，她自信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胸。 第119节 唐娟美也顺着对方的视线往那看去，惊叹的同时不禁有些自卑，她的就没有那么饱满。 但她没有把自己的情绪露出来，“你长的好看，而且身材也棒，肯定能和张尧辉谈恋爱。”张尧辉可是她们圈子里顶尖优质的男青年。 她如果不是有自知之明，说实话也想嫁给张尧辉。 “美娟，也就你这么支持我，芷秀只会说风凉话，还跟我说她和她对象感情多么多么好，而且我跟你说，芷秀她跟她对象亲了。” 唐娟美惊讶的问道，“什么亲了？” 打扮的很好看的姑娘说，“当然是亲嘴呀！” 接着嫣红的唇里吐出恶劣的话，“芷秀别还没结婚就把第一次给出去了，如果真是那样，芷秀就是个大傻蛋。” 唐娟美顺着这话说道，“应该……不会吧。” 打扮的很好看的姑娘扬了扬嘴角，“美娟，你等着瞧吧，就芷秀对她对象那个听话的样儿，早晚得吃亏。” 唐娟美不由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得提醒她一下呀。” “可别，不然芷秀以为我们酸她有对象呢！” 第153章 宋棠埋着头喝香菇汤, 突然窗口处发生了骚动。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看你都打了三次汤了，虽然说汤是免费的, 但你也不能这样喝呀。”周泓伟拧着两条粗粗的眉毛，不满的看着对面黑黑瘦瘦的姑娘。 他让大家评评理。 “你一个人喝了三次, 那其他人就少喝了两次, 说轻了，你这叫不道德，说重了, 你这叫侵占公共利益。” 黑瘦的姑娘立马红了脸, 她看着众人对她指指点点，手上的碗差点儿端不住了。 “我我……没不道德, 这是锅底的汤, 我看没人喝, 所以……就让师傅给我打了两碗。”她虽然说的磕磕巴巴，但大体意思说明白了。 周泓伟才不管什么锅底的汤还是什么别的汤，“正义”的指责道, “即便是锅底的汤, 你也不能私自占有。” 其他人也都觉得周泓伟说的对。 “公共财产，一毫一厘都不能拿，何况是两碗汤！” “就是, 学校食堂体谅学生考试压力大推出了这些免费的汤品，不是让有些人占小便宜的。” “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 打三次汤, 那其他学生喝什么？” “你别那么自私行不行, 能不能为别人考虑一下？” “你这样自私自利, 谁敢和你做朋友！” 最后倒是有个人为黑瘦的姑娘说了句话, “大家别说了，我是她室友，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周泓伟双手抱胸，做足了派头，“什么情况？” “她家贫下中农，兄弟姊妹多，她学费到现在都还没交齐，得等到发奖学金才能补上。”室友看向众人，“大家看在她条件这么差的情况下，就原谅她这一回吧，她真不是想损害公共利益。” 黑瘦的姑娘听到室友把自己的家庭情况全抖搂了出来，脸烧的难受，感觉像有针扎着她一样。 周泓伟不知道是不是pidou的稿子写的太多了，不打算放过黑瘦的姑娘，“穷也不能不道德啊，这汤可不是她一个人的，是学校全体老师学生的！” 末了说道，“我觉得这种行为的性质非常不好，必须写检讨！” 其他人也都附和道，“对对对，写检讨！” 黑瘦的姑娘吓坏了，一双大眼睛写着不安，声音带着哭腔的解释道，“我真没侵占公共利益。” 她每次都是等剩锅底了才过来打。 一般来说，锅底的汤，师傅都不会再舀一碗了，所以黑瘦姑娘的做法算不上损害公共利益。 但大家根本不听。 李楠看不下去了，她走到黑瘦姑娘前面，对周泓伟还有围着的人说，“要按照你们这个说法，我看学校的水也限次喝吧，不光水，厕所、教室，都这样搞吧。” 大家听完这个话，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就说学校里的水吧，是免费喝的，一个人多喝了，那别的人就少喝，没毛病，可如果真按照限次搞，那喝水量大的人怎么办？ 有人不由说道，“我看水不必这样搞了，每个人的喝水量都不一样，有的人喝水多，有的人喝水少，不能一刀切。” “就是就是，我们要实事求是！” 周泓伟最后还引用了主席对实事求是的评论，并对李楠说，“我记得你是团支书来着，你作为班级的团支书，要谨言慎行，多看、多学主席言论。” 李楠看向周泓伟，“你说的很对，正本清源，但有一点，理论要结合实践，你得加强学习呀。” 周泓伟想反驳，但李楠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继续说，“既然大家都知道不能一刀切，要根据每个人的喝水量打水，那这汤也一样，你们口口声声说人家喝了三碗，把其他人的两碗喝了，那如果是受不了香菇味道的人呢？难不成你们还逼着人家把自己的那一碗给喝了？” 李楠有时候喝完了也会再去打一碗，“而且人家同学喝的是锅底的汤，”她看着大家说，“意思是这汤是没人喝才打的！” 周泓伟哑口无言，脸上有点挂不住。 李楠给了一个台阶，“不过我觉得周泓伟同学的出发点是很好的，不能侵占别人的利益，只不过具体方式用的不太得当。” 周泓伟脸色好了一点，“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欠妥，以后我一定要加强理论与实践结合，请各位同学监督我。” 大家纷纷响应。 “好，没问题。” “不愧是pidou小组的主力，思想觉悟就是高呀！” “我以后要向周同学学习！” 黑瘦姑娘感激地看向李楠，“谢谢你。” 李楠摆了摆手，“我叫李楠，经济大类专业的，之前在图书馆我经常坐你对面，你有印象吗？” 考试月那会儿，她去图书馆经常遇到黑瘦姑娘，背着一个大书包，拿着一个大水壶，几乎从早晨学到晚上，可用功了。 黑瘦姑娘使劲儿点了点头，“记得记得，我我……叫田桂。” 李楠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田桂同学，那你去吃吧，回头见。” “哎。” 李楠回到座位上，宋棠竖起大拇指说道，“妈，你刚才太威武了，尤其是一上来把人护到身后的动作，就像电影里的女战士一样。” 宋成给李楠夹了一块肉，殷勤道，“媳妇儿，来，吃肉。” 李楠小声说道，“你们班那个周泓伟真烦人，我咋感觉他成天都在找别人的茬，重点是这个茬不是人家干部子弟的，是劳动人民的孩子。” 这不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吗？ 宋棠凑上去，也小声说道，“爸妈，我不干涉你们社交，但欺软怕硬的人可不能交朋友。”这属于人品不行。 宋成让宋棠放心，“我和你妈心里都有数。” 李楠最后对宋棠说，“闺女，妈可跟你说，太要面子的男人咱们不要，就像刚才周泓伟，明明他错了，还得我给他找台阶，如果我不给他找台阶，他说不定还记我仇。” “说这个干嘛？”宋成对李楠说，“咱闺女还小呢。” 李楠不赞同的说道，“咱们得提前做好教育。” 宋成觉得很有道理，“也是，那闺女，咱呢，不仅不要太要面子的男人，太抠的也不行，没有上进心的不行，不关心不爱护你的不行……” 说了一大堆。 宋棠托着胖腮，“爸妈，我以后怎么可能会被欺负？” 宋成和李楠对视一眼，也是哦。 “吃饭吧吃饭吧。” 第154章 围脖织好了。 宋棠没想到郑越手速这么快, 她把围脖围在脖子上，打了一个结，去照镜子。 家里没有大镜子, 只有小镜子。宋棠把镜子摆好，然后离的远一点, 这样就能照到脖子了。 “咦, 这样显的我好白。” 她晃着脑袋，心里可高兴了，“郑越, 你手真巧。” 李楠从厨房里出来, “闺女，别臭美了, 帮我把咸菜端过去。”这是她腌的咸菜, 特别好吃。 宋棠怕围脖沾上咸菜的味, 脱下围脖去端，“妈，咱们中午在家吃吗？” 李楠点头, “现在只剩下一个食堂开着, 咱们就不去了，在家吃，你孙姨给咱们了一袋地瓜, 咱们在家贴地瓜吃。” 现在的情况是，很多学生考完试实践的实践, 回家的回家, 食堂人流量大大减少, 所以关了三个。 李楠又去招呼郑越, “吃完饭别走, 留下来吃地瓜片。” 郑越礼貌的说道，“不麻烦婶儿了，我回家吃。” 李楠立马说道，“这可不行，听婶儿的话，必须留下来吃昂。”不为别的，就为这条围脖，她也得让郑越这孩子留下来。再说了，她现在已经了解了郑越这孩子的情况，家里有个后妈，日子能舒服到哪去。 郑越点了点头，没再推脱，“好，我听你的，婶儿。” 宋棠把咸菜端到桌子上，又去围上围脖，“郑越，你说这样围好看吗？” 郑越让宋棠靠近一点，然后把围脖拿下来，折叠了一下重新给宋棠围上，“这样围，好看。” 宋棠咧嘴道，“那我晚会的时候戴着。“ 郑越又给宋棠整理了一下领子，“什么晚会？” 宋棠解释道，“我们学校下个周要举办一个晚会，一年级到五年级的学生都要参加，还要表演节目。“ 她挺了挺胸膛，骄傲的说道，“我被选上了！”一年级准备联合出一个节目，审核很严格，宋棠很高兴她被选上了。 郑越笑了笑，“下个周的话，我应该没课，我去找你。” 宋棠更开心了，跳起来说道，“好啊好啊！”然后说道，“我们要穿民族服饰，你到时候可要仔细看，别认不出我来。” 第120节 郑越含笑看着宋棠，“我肯定一眼就能找到你。” 宋成因为去团中心工作，不回来吃饭。 家里就李楠、宋棠和郑越三个人。 桌子上有炖白菜，油渣子，炒土豆棍儿，腌咸菜，还有馏软和的馍馍，为了招待郑越，李楠还拿出了火腿，切了满满一小碟子。 这火腿是宋成拿回来的，不知道从哪弄的。 “尝尝婶儿的手艺，”李楠对郑越说，“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里。” 郑越“哎”了一声，“谢谢婶儿。” 宋棠塞给郑越一个馍馍，“你尝尝馍馍，可好吃了。”首都一般吃米饭，但他们家吃馍馍比较多，她喜欢馏软和的馍馍，一口咬下去，像吃面包一样。 “谢谢。”郑越接过来。 三个人吃完饭，窝在屋子里。 李楠从袋子里拿出三个大地瓜，洗干净之后，切成又薄又圆的片儿，贴在炉子上，不一会儿，淡黄色的地瓜片就变成了焦黄色的地瓜片，传出一阵阵香味。 宋棠拉着郑越去旁边等着。 “闺女，你看着点，记得翻一翻地瓜片，别让它糊了。” 宋棠点头，她拿着筷子先翻了一个中间呲啦呲啦响的，翻完后发现这片地瓜有点焦了，她连忙夹起来放在一旁的盘子里。 郑越见状，也拿起一双筷子和宋棠一起翻。 宋棠拿起一片吹了吹，咬了一口后眼睛立马亮了，然后伸手去喂郑越，“你尝尝，可好吃了！” “嗯，很好吃。” …… 宋成被团中心的老师骂了。 “黄老师把你推荐到这里，不是让你混日子的！”一个有点秃头的男老师批评宋成说，“这么点工作都做不好，以后能干嘛？” 秃头男老师看着面前几个人，四个都不能动，他这个老师当的可真憋屈。 柿子挑软的捏，他也只能骂骂宋成了。 宋成低着头，姿态放的很低，今天这个事是因为另一个人粗心大意导致的，结果最后他背锅。 这事搁在谁身上谁都觉得有点委屈，宋成也不例外。 但委屈能有什么用？！ 除了让自己难受外，没有任何用处。 宋成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对老师说，“您说的对，我态度确实不够认真，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现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怎么办大事，老师，您教训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检讨自己的错误。” 老师嘴里的话卡在喉咙里。 今天这个事，他怎么会不知道是谁的问题，骂宋成不过是为了敲打敲打某些人，让他们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团中心可不是什么不重要的地方。 没成想宋成顺着他的话承认了。 “你认识到错误就好，以后认真一点，别说一个年份记错了，就是一个标点符号搞错了都不行！” 宋成连忙点头，“哎，好的老师。” 老师气消了，“你们动作快一点，这样吧，再给你们一个周的时间，把档案整理出来，形成文字材料，拿给我看，听见了没。” 宋成和其他四个人答应道，“是。” 末了老师又强调了一遍，“材料必须准确，坚决不能出现一个错误！” 宋成闪了闪眼睛，“老师，我有一个想法，可以避免材料出现问题。”没等老师问他，他说道，“老师，您如果信任我的话，可以让我最后的时候再帮您核对一遍材料。” 老师垂了垂眼皮，“你，核对材料？” 宋成点头，“对，我核对材料。” 其一，他不想下一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与其背锅，还不如现在把活揽到自己身上，到时候材料没有问题他功劳最大，其二，他得让老师看到自己的价值，比起其余四个人，他是唯一一个能为老师分忧解难的人，而且从老师的表现来看，这个材料对老师很重要。 其余四个人都在心里笑话宋成天真、傻。 他们到团中心实践，说白了，就是要个履历，可不是真想干活。 老师斜了四个人一眼，最后看向宋成，“行，材料最后你来审核，一旦有问题，唯你是问。” 宋成点头，“好的，老师。” 四个人经过宋成身边的时候都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已经看到了宋成交上材料后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 宋成却不这么想。 敢于承担责任才能委以重任。 第155章 宋成在临时办公位上, 翻着一沓厚厚的材料。 他眼神专注，好像完全沉浸在材料里面。 他的优点不在于他在革委会学到了多少东西，也不在于当姜轶的秘书懂得了什么东西, 更不在于备战高考有了多少知识储备，他的优点在于他的学习能力足够强。 团史, 他第一次接触, 但凭借着前两次学习的经验，他很快就摸到了规律。 先搭建框架，明白最基本最基础的知识, 再填充细节, 翻阅书籍、报纸、甚至是前人的工作记录，最后内化成自己的。 他现在处于第二个阶段。 厚积才能薄发, 宋成不敢在这个阶段偷工减料, 他总是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资料, 多储备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用得上。 他去图书馆看了好久，才找到了两本和团史相关的书籍。 想到他闺女把之前的书看完了, 于是又借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工作人员给宋成登记完这三本书, “又来借书呀。”因为宋成经常来借书，工作人员都记住宋成长什么模样了。 宋成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不麻烦。”工作人员说。 现在是冬季, 天黑的越来越早了，宋成不由记起背的地理知识来, 北半球冬天离太阳直射点（在南半球）远, 昼短夜长。 他笑了笑, 把书放在书包里。 自行车被他放在了图书馆门口, 他戴上手套和帽子, 骑着车回家了。 “我回来了！”宋成开门后朝屋里喊去。 宋棠一听到她爸的声音，蹬蹬蹬从卧室里跑出来，一把抱住她爸的腿，“爸，你今天咋回来的这么晚？” 幸好她吃了地瓜片，不然早就饿了。 李楠从厨房里露出一个头，“正好，给我切个菜。”她毫不客气的使唤宋成。 宋成回道，“好好好，给你切菜。”又伸手抱了抱宋棠，“嗬。闺女，你这份量日益渐长啊，我看再大一两岁，你爸我就抱不动你了。” 宋棠鼻子哼了哼，“那说明爸你老了，胳膊没力气了，所以才抱不动我了。” 宋成把宋棠放下来，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十万个为什么》，“闺女，给你借的，之前那本呢，你给我，我明天还了。” 宋棠高兴的接过《十万个为什么》，蹬蹬蹬跑回卧室，把夹在报纸里的书给宋成，“之前的那本，我都看完了。” 她咧嘴说道，“我还记笔记了呢！” 宋成立马夸道，“哎呦，闺女，你这了不得！比爸都厉害！” 宋棠被夸的越发神气了，“爸，我这叫‘看一本学一本’，我要把学到的东西都记在脑子里，然后变成我自己的。” 宋成马上给宋棠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闺女！” 宋棠抱着书开开心心的回卧室了。 她发现这本《十万个为什么》的封皮比之前借的书都要新，她看了眼出版的时间，今年七月份出版的，怪不得这么新呢。 为了不弄脏书，她用报纸包了一下书皮，这个是从她妈那里学的。 李楠发了新书之后，就会把封皮包一下，一个学期下来，有同学的教材褶了皱了，而她的干净的像新的一样。 李楠想把这些教材卖给下一届，这样算是抵扣了一部分学费。 不光是教材，她甚至想把笔记也卖了，不过现在就是个初步想法，等下一届学生来了之后再说。 宋棠翻开《十万个为什么》，第一页写着主席语录。 “在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范围内，人类总是不断发展的，自然界也总是不断发展的，永远不会停止在一个水平上……” 然后是目录，宋棠喜欢先看目录，有“橡胶为什么能有弹性”“防腐剂为什么能防腐”“……”好多内容。 宋棠觉得这个周有东西可看了。 上一次她爸给她借的书内容太少了，她两天就看完了。 宋成洗了把手帮李楠切菜。 李楠把锅里炒的辣白菜倒在盘子里，“中午郑越那孩子来了，我把家里的火腿切了一碟，然后把孙靖妈妈拿的地瓜贴炉子吃了三个。” 宋成点了点头，“你做主就行。” 又问道，“郑越那孩子咋来咱家了呢？” 李楠看了眼馏的馍馍，差不多了，她边拿出锅边说，“给咱闺女送围脖来着，这么冷的天，跑到咱们楼下。”看宋成对围脖的事一头雾水，她解释道，“咱闺女劳动课，老师让织围脖，咱闺女不会，让郑越帮忙织的。” 宋成把切好的菜洗了洗，“这么说来，郑越那孩子手真巧。” 李楠白了宋成一眼，“这是重点吗？” 她把馍馍盛到小箩筐里，“我觉得郑越那孩子真听咱闺女的话。”下午在家玩游戏的时候，她闺女让郑越干啥郑越就干啥，她这个当妈的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宋成说道，“你不懂，这叫周瑜打黄盖。” 李楠哼唧了一声。 她换了个话题，问宋成给孙母弄的夜校学习的资格弄好了没。 第121节 宋成让李楠放心，“事情差不多了，年前肯定能办下来。” 李楠点了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了，然后朝屋里喊去，“闺女，吃饭了。” 宋棠看书看的入迷，冷不丁听到她妈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昂”了一声，但没有一点动作，因为她知道她妈每次都是提前十分钟叫人吃饭。 她估摸着时间又看了一会儿，才出卧室。 “妈，你做啥好吃的了？” 宋成把菜端出来，“你妈弄的辣白菜和炖土豆。”家里白菜和土豆最多了，“我拌了个大杂烩。” 大杂烩就是把上午没吃完的重新炒在一起。 宋棠去拿筷子和馍馍。 一人家围着桌子快快乐乐的吃了顿晚饭。 第156章 今天是学校公布成绩的时间。 宋棠早早起来, 特意收拾了一番，去另一个卧室叫李楠和宋成，“爸妈, 该起床了，今天查成绩。” 李楠和宋成昨天晚上闹到挺晚, 今早没起来。 宋成回道, “听见了，我们马上起。”他穿上外套，又给李楠拿过衣服, ”媳妇儿, 该起了。” 李楠不想睁眼，把头埋在被子里, “哎呀, 我不去了, 你们爷俩去看吧。” 宋成看着李楠：“媳妇儿，你要不去，闺女肯定不乐意, 说不定待会儿就来掀你被子了。” 李楠, “……” 她拉开被子，露出脸来，嘟囔道, “外头这么冷……” 但最后还是起来了，因为宋棠有掀被子的前科。 宋棠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腿, “爸妈, 你们咋这么慢呢？”明明前几天都醒的很早呀。 李楠把牙膏挤到牙刷上, “你问你爸。” 宋成自知理亏, 摸了摸鼻子。 宋棠眼睛转来转去, 看来是她爸起晚了，于是说道，“爸，你那天还跟我说，早晨做的事情会影响一天做的事情。” 比如说早晨懒散了一些，那一天都提不起精神来，而如果早晨打起精神来，那一天做事都很有效率。 她看向宋成，“爸，业精于勤荒于嬉，你要严格要求自己。”宋棠决定在墙上贴一些励志的话，好鼓励她爸妈。 李楠幸灾乐祸的看了宋成一眼。 宋成无奈，他哪能告诉宋棠真相是什么，只好说道，“闺女说的是，爸做检讨，以后一定严格要求自己。” 宋棠咧嘴道，“这还差不多。” 李楠这时候说，“咱们今晚去洗澡吧。”昨晚出了一身汗，有点难受，尤其是头发里，感觉汗津津的。 “妈，咱们前天不刚洗过了吗？”宋棠不明白，她闻了闻自己的小手，“我一点不臭，可干净了。” 李楠说了个理由，“你孙姨说有一家澡堂出水量特别大，而且也不贵。”学校的澡堂虽然便宜，但出水量太小了，就一小股，得洗半天才行。 宋棠也不喜欢学校澡堂的出水量，“好啊好啊！” 一家人全部收拾好后往学校赶去，因为太冷，他们没骑自行车，走路过去的。 李楠教宋棠把两只手对着，伸到袖子里，“这样就不冷了。” 宋棠因为袖口太紧，“妈，我手伸不进去。” 宋成说道，“闺女，你带着手套，伸不进去也没事儿。” 学校里，人已经很多了，三两成群，说说笑笑，讨论着期末考试的成绩，询问着离校回家的时间。 “我感觉自己考的还行，希望能拿个奖学金吧，这样回家也能过个好年。” “我想拿奖学金给我爸妈还有姐姐买点东西，让他们知道我长大了。” “没成家就是好啊，像我这种有媳妇儿孩子的，奖学金都不够花的。” “怎么可能不够花？一等奖学金可是六十！二等奖学金也不少，三十！三等的话，十五，虽然比一二等少，但也能买好多东西呢！” “我们专业学习厉害的人一串，一等奖学金哪能轮的着我，我看拿个二等，三等就很不错了。” 宋棠听到他们这么说，心里有点紧张，要是她爸妈没考好可咋办呐。 李楠和宋成心态很好，“走吧，闺女，先去公布栏那里看成绩。” “嗯。” 赵红旗看见宋成一家过来，立马招手，“班长班长！你怎么来这么晚！”又说，“咱们专业的在这里。”他给宋成指了指。 前面人头攒动，把公布栏挡的严严实实的，宋成决定等人少了再看，先跟赵红旗聊会天，“考得怎么样？” 赵红旗笑了笑，“还行。” “还行是怎么个情况？” 赵红旗哈出一团白气，“就，第一。” 宋成立马竖了个大拇指，真诚的说道：“厉害呀！不愧是咱班学习委员。” 赵红旗被宋成这么一夸，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后脑勺，“也没有很厉害啦，侥幸而已。” 宋成并不把这句侥幸当真。 他拍了拍赵红旗的肩膀，“你要不介意的话，我看明年开学，你给咱们班同学分享一下你的学习经验怎么样。” 赵红旗一口答应道，“可以啊。”又补充道，“不过我怕……自己的学习经验不适合大家。” 宋成摇了摇头，“不要紧。” 突然一道声音从前面传来。 是王学刚。 他高兴的喊道，“我第三！第三！”全专业接近二百个人，第三很不错了，尤其是王学刚底子一般，和别人差距并不小，能考到第三真的是全靠汗水。 宋成立马鼓励道，“学刚，我一直以为你物理好，没想到是全科选手啊。”他把王学刚揽到一旁，“物理老师可跟我说，很满意你当他助理，并想给你发个补助。” “补助？” 王学刚立马摇了摇头，“我跟着物理老师学了好多东西，怎么能要补助呢？”他觉得他当物理老师的助手是他赚了。 宋成没再说下去。 等人少了一点，宋成挤到前面看了看自己的排名，“第十名。”二等奖学金没得跑了，他咧嘴对宋棠说，“爸考了第十名。” 宋棠“哇”了一声，立马夸道，“爸，你真厉害！是我和妈的骄傲！” 旁边考了第六名的小伙子不理解，第十名有什么厉害的，要他说，第一名才叫厉害，不过他不喜欢赵红旗那个人。 之前他和赵红旗同一个选修课班级，有一次课堂检测，赵红旗跟他说考得不好，他安慰了一会儿，结果赵红旗考了九十五！ 艹，这叫考得不好？！他才考了九十！ 反正自那以后，他不会轻易相信赵红旗考的不好的话了。 周泓伟平常行事一直很高调，但看完成绩后，他高调不起来了，三十六名，实在是太差了，他对自己的要求是前十五，而现在前三十都没进！ 尤其是看到宋成第十名时，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赵红旗和王学刚两人考得好，他还能安慰自己这两人一心学习，没怎么参加什么活动，考得好很正常，但宋成不一样了，干着班委，还参加了社团，前段时间又被老师推荐去了团中心实践……但考试成绩比他高多了。 周泓伟攥了攥拳头。 宋棠拉着宋成，“爸，咱们去看妈。” 经济大类专业的公布栏在另一边，和宋成所在专业的公布栏隔的挺远。 “好！” 第157章 唐娟美领着何芷秀一起来查成绩。 何芷秀穿着件鹅黄色高领毛衣, 外面罩了个格子大衣，在一众蓝黑绿学生里显得特别突出。 不少人往何芷秀身上看去。 何芷秀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得意坏了, 她喜欢别人羡慕她的眼神，心里说道：燕京大学的学生也不过如此。 唐娟美不理会何芷秀, 她一心想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用功, 每天都会安排时间学习，可等考完试了，她才发现她有很多不足。 比如利率这一块她就没有吃透, 再比如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这一章节, 她就没有把图准确的记下来。 所以对于这次成绩，她既忐忑, 又觉得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 毕竟不如她的人还是很多的。 何芷秀怕弄脏衣服就没有和唐娟美一起往公布栏那里挤。 她打量着这些学生, 突然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楠, 对方穿着厚厚的衣服, 裹得像个粽子，毫无美感可言。 倒是李楠旁边的男人还有点可取的地方。 “芷秀！我考了第七！”唐娟美高兴的说道。 她都以为自己进不了前十，没想到考了第七, 实在是意外之喜，甚至比她考上第一都高兴。 何芷秀心里不太舒服, 路上的时候, 唐娟美一直在跟她说考的不好, 发挥的不行, 结果呢, 考了第七！ 她敷衍的夸了几句，“娟娟，你学习一向好，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唐娟美因为太高兴，并没有听出何芷秀话里的敷衍之意和不痛快之处，“谢谢你，芷秀，我太开心了！” 何芷秀很难为唐娟美感到快乐，她岔开话题，“之前你那个同学，叫李楠的那个，考的怎么样？” 唐娟美摇了摇头，“刚才没看见她的名字。” 第122节 但她也挺好奇的。 于是又挤到公布栏前面看了看，她先看了有自己名字的那一排，并没有李楠，然后又看了后面一排，也没有，于是仰头去看左上角的那一排。 李楠的名字赫然在目。 唐娟美嘴角不由耷拉了下来。 方才得知自己考了第七的喜悦全然没有了，只剩下一行数字，然后喃喃道，“李楠，竟然考了……第二！” 何芷秀见唐娟美心情低落的过来，心里诡异的很好受，她连忙问道，“那个人考了多少？” 唐娟美看着何芷秀，最后吐出两个字来。 “第二。” 何芷秀立马瞪大了眼睛，描的细长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什么？第二，她考了第二？！”李楠名次竟然比她姐妹高！ 震惊和难以置信甚至盖过了幸灾乐祸（唐娟美考的不如李楠）的感情。 唐娟美也没想到李楠会考的这么好。 明明李楠当着班里的团支书，是学生会的干事，而且还参加了英语比赛，当了志愿者，时间安排的很满，可成绩……比她好太多了。 她曾经觉得自己和李楠交朋友有点“掉价儿”，但现在，这个她觉得“掉价儿”的朋友考了第二。 唐娟美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心情都有。 何芷秀往刚才看见李楠的方向看去，发现人已经走了。 宋棠一手牵着宋成一手牵着李楠，高兴的说道，“爸妈，你们太厉害了！”一个考了第十，一个考了第二，她为她爸妈感到骄傲！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叫住李楠。 是田桂，就之前那个黑瘦姑娘，她其实叫田桂花，但因为登记名字的时候，她爸妈看别人都是两个字的，就给她改成了田桂。 李楠看向田桂，“查成绩了吗？怎么样？” 田桂穿着有补丁的棉袄，脸冻得通红，但眼里写着高兴，甚至一激动乡音都出来了，“楠姐，俺考了第三，能拿一等奖学金。” 李楠为田桂感到开心，“好啊好啊，这个学期没白努力呀！”田桂的情况她知道，有了一等奖学金，足够把学费交齐了。 田桂笑了笑，伸手抹了把脸，“交上学费，还剩下不少嘞。” 这一抹，脸上出现了几道血丝。 首都的冬天冷，风大，田桂的脸早就被风吹的有口子了，但她觉得不碍事，于是没管，这下子，手上的茧子一磨，口子就渗出血珠来了。 李楠一看，“你脸上是不是没涂东西啊。” 田桂点了下头，“没涂。” 一来她没有涂东西的习惯，不知道冬天还要涂东西，二来雪花膏太贵了，她舍不得买，而且觉得脸上的口子也没有多么疼。 李楠拿出口袋里的蛤蜊油，“你别动，我给你抹上点。” 田桂还没来得及推脱，就感受到一只手在她粗糙的脸上温柔的涂涂抹抹，带着一股淡香，她愣愣的看着李楠，眼眶不由红了。 李楠给田桂擦完之后，见对方红着眼睛，“咋了？是不是疼了？你脸上的口子有些大，抹上去会有点疼，这正常，别害怕。” 田桂摇了摇头，“不疼。” 她抽了抽鼻子说，“俺只是……感动，头一次有人对俺这么好。” 她妈，她姐，都没有这么温柔的对她。 李楠笑了笑，“这蛤蜊油不贵。”又说，“早晨洗完脸搽搽，洗完手也搽搽，这样脸不容易裂口子。” 见田桂孺慕的看着自己，李楠又多说了一句，“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该买的就舍得买，该花的就舍得花。” 田桂一听“对自己好一点”这几个字时，眼泪根本管不住了，大滴大滴的往下淌，吓了李楠一跳。 “这是怎么了？咋哭上了？” 田桂泪如雨下，嘴里说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李楠只好在一旁轻拍着田桂的背。 过了一会儿，田桂不哭了，摸了摸脸说，“楠姐，脸上的蛤蜊油是不是都被哭没了？”她小心的碰着抹蛤蜊油的地方，感觉到油油的后，又咧嘴笑了，“没，还在我脸上。” 李楠看着田桂这样子，笑了笑。 田桂低头说道，“楠姐，不瞒你说，俺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啥，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俺就是去地里干活，摔着了，手上长泡了，俺爸妈，还有俺哥俺姐都不管俺，只会问俺挣了几个工分，后来家里没粮食了，他们想把俺嫁给一个光棍——” 她顿了顿。 有好几次刚说个俺就停下了，但最后还是说出来了。 “那个光棍，俺亲眼看见他，他趴在……趴在俺们生产队的花花后面，一上一下，俺知道，知道那是□□……” 李楠问，“花花是？” 田桂眼里露出苍凉的神情来，“花花是，是，俺们生产队的一头母牛。” 第158章 就像田桂自己说的,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啥。 每天就干活、吃饭、睡觉，睡觉、吃饭、干活……后来她爸妈准备把她嫁给光棍，她也觉得没啥。 她妈说了, 女人就得嫁人。 她姐说了，嫁谁不是嫁？ 可无意中看到光棍对花花做的事情, 她混沌的脑海里突然清晰了。 田桂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 那种挣扎、无奈、痛苦、绝望和不甘，她对她自己是啥，有了第一次定义。 她不是——牲畜。 于是她回家跪着求她爸妈别把她嫁给光棍, 她不想以后的日子被当成一个牲畜, 被当成一个发泄生孩子的工具。 她不要她的人生就这么过下去。 她磕着头说，她以后会给家里挣十个公分, 她磕着头说, 她以后会少吃点饭。 就这样, 她留在了家里。 但田桂并不觉得这样就安全了，她内心的不安让她想要汲取更多的养分，吸收更多的力量。 她去找插队的知青, 求他们教她知识。 人在泥泞中久了, 抓到一个救命稻草，会爆发出澎湃、强大、宛如新生一样的生命力。 田桂每天干活的时候，不是背前天学的课本, 就是复习大前天学的公式……这个习惯一直坚持了五年。 积土成山，她通过了初中考试, 获得了队里的推荐资格（当然这里面还用了一些小手段, 不然拿不到资格）。公社的人一开始不满意田桂这个人选, 觉得田桂虽然家庭成分、劳动表现好, 但底子（基础知识）太差, 于是让人给田桂出了一份试卷。 结果田桂打了所有质疑她的人一巴掌。 拿到燕大录取通知书后，更是再一次打了所有人一巴掌。 而如今，进了大学，她口音改了很多，知道说“我”不说“俺”，知道有图书馆，知道有阶梯教室，知道有免费的汤喝。 田桂发现，没上大学的她和上了大学的她，似乎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她也很快发现了自己与这里的不一样，生活习惯，物质条件……像她室友，一直在模仿宿舍里的另一个女同学。 她室友对她说，想改头换面。 田桂不太明白，直到那天三碗汤的事件，让她看懂得了她室友内心改头换面的渴望。 改头换面？她要吗？ 田桂摇了摇头，她穷，她是农村来的，她甚至差点儿嫁给一个光棍，这些都是烙在她身上的印记，改不了也换不了。 曾经那句“不是畜生”的觉醒口号也绝对不会在买了个漂亮衣服后就埋在土里。 可田桂遇到了第二个问题。 她不知道怎么爱自己。 她抽打着自己，像一个陀螺一样疯狂的旋转，好像这样才能克制住自己的不安，她背着个沉沉的大书包，每天像个乌龟一样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图书馆…… 上体育课被篮球打到了也不知道喊疼，有一次被一个室友推倒在了桌子上，血哗啦哗啦流也不知道难受…… 田桂习惯被糟蹋了。 因此也知道了怎么糟蹋自己。 而现在，突然有个人对她说，要对自己好一点，可想而知，她的情绪得有多么大的波动。 她这个时候对自己是啥下了第二次定义。 她是——人，活生生的人，会痛、会笑的人。 李楠听到田桂说完“母牛”后，心里突然空白了一下，人和牛？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这是人吗？ 难道生理上的需要就…… 她不由抱住了田桂。 宋成比李楠了解的更多，不仅有牛，还有猪，有狗……他狠狠皱着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宋棠问宋成，“爸，那人为什么要和母牛□□？” 宋成蹲下来，摸了摸宋棠的头，“因为那人是畜生。” …… 宋成和李楠领完奖学金后，宋棠迎来了晚会。 她要穿民族服、上台跳舞了！ 郑越遵守了他的承诺，到学校看宋棠表演节目。 他一来学校，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你看见刚才那个人了嘛？围着墨绿色围巾的，简直太好看了，跟画里的一样。” 有小男孩有不乐意了，“啥画里的一样？长的跟女的似的，身上也不脏不乱，实在不像我们男同志！” “呵呵，人家干净还有错了，你是觉得自己在课堂上抠鼻屎，放臭屁这些很好？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 第123节 “去你的，我才没有嫉妒呢！” “别说了，我们得抓紧去化妆了。” 宋棠早就画好妆，穿上了衣服，她高兴的拉着郑越的手，“你来的好早！”然后又让宋成看她脸上的妆。 小朋友的妆特别简单，额间点一个大大的红点，然后两腮上抹一团红红的东西。 “我这个红点是不是很大。” 郑越含笑点了点头，“你东西呢，我给你拿着。” 宋棠小跑着去拿堆在地上的包，递给郑越，“包里面有我的围脖呢，你可要拿好喽！”说完后，露出一排有豁口的牙。 她之前那颗松动了的牙掉了，被宋成埋到了土里，因为有“下牙扔屋顶，上牙埋土里”的习俗。 郑越背着宋棠的书包，准备去观众席上就坐。 就在这时，有个人急匆匆的找到宋棠，大口喘着气说道，“老师，找，找你，在124办公室。” 宋棠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老师找她干什么，她拉住那人问，“老师找我干嘛？” 那人犹疑了一会儿，说，“像是节目的事情。” 宋棠想了想，去了趟办公室，她敲门问，“老师，你找我？”她进门后发现老师旁边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长的很漂亮。 老师见宋棠已经穿好衣服画好妆了，脸上有一丝不忍，但还是说出来了。 “宋棠，是这样的，我们几个老师商量，觉得为了咱们这个节目效果更好，想做一个调整。”老师指着漂亮女孩对宋棠说，“你和她换一下。” 宋棠听到这句话直接僵住了。 “老师的意思是我不上台，她上台对吗？” 老师点头，再次劝宋棠，“你的形象和咱们舞蹈的整体风格不太一样……” 第159章 形象与舞蹈的整体风格不一样？ 宋棠看向老师, “那什么形象和舞蹈的整体风格一样？” 老师让女孩站到宋棠面前，“这位是徐倩同学，她的形象比你好一点, 更适合舞蹈的整体风格。” 宋棠皱了皱眉，“那她会跳吗？” 这次老师没回答, 徐倩说道, “我会，我偷偷跟着练了。” 宋棠看向徐倩，“偷偷跟着练？那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报名？” 徐倩支支吾吾道, “我当时没有下定决心报名还是不报名。” 一方面, 她害怕自己跳舞时出现问题所以不敢报名，另一方面, 她又想展示自己所以想报名。 老师亲切的拉住宋棠的手, “宋棠, 你一直是一年级学生队伍里的先锋、模范，火车头，很多老师都夸你识大体顾大局, 责任感强, 团结同学。”夸完之后，她说，“徐倩同学性格有些腼腆, 这次节目呢，我希望你把机会让给她, 让她多尝试一下。” 让给她？ 宋棠有点气。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才说, 老师和徐倩的做法怎么看都不对。 但她嘴上是这么说的, “老师你的考虑很对, 徐倩同学的形象确实很好, 我呢，和老师想法一样，就是好好完成咱们这个节目。” 老师满意的看着宋棠。 “临时换人我怕其他人不乐意，不如这样，我领着徐倩过去，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宋棠看了眼徐倩，又问老师，“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老师点了点头，她看向徐倩，“你就跟着宋棠去吧。” 等到了地方，有几个女生抓着宋棠问，“你怎么才来呢？”“你后边这人是谁啊？” 宋棠没回答，她让大家聚过来。 “大家先静一静，汪老师对咱们的节目做了调整，接下来由我旁边这位徐倩同学代替我上台演出，大家欢迎。” 没有一个人鼓掌。 汪老师？徐倩同学？ 有人指着徐倩就说，“她谁啊，没跟咱们一起练，想上台演出就上台演出，这也太随意了！” “就是就是，宋棠都跟咱们一起练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说换人就换人呀！” “对哦，那为什么要换人啊？” 宋棠用余光瞥了眼跟上来的老师，换上一种无奈的口气对大家说，“唉，都是因为我形象不怎么样。” 她把徐倩往前推了推，“汪老师觉得徐倩同学形象比我好，更适合咱们这个表演。” 大家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了宋棠和徐倩两人身上。 虽然说徐倩是好看点，但宋棠都跟他们排练了好长时间了，如今就因为一个形象要换人，他们不禁同情起宋棠来。 觉得老师和徐倩真烦人。 “我看宋棠的形象一点不差，根本不用着换人！” “再说了，徐倩会跳舞吗？跟得上我们的节奏吗？” “如果宋棠不跳了，我也不跳了！” “对！我也一样！” “既然汪老师这么想让徐倩参加，那让她单独表演得了！” 最后场面变成了大家一致说道，“如果换人，我们也不参加了！” 宋棠翘了翘嘴角，跑到老师面前，一副没办好事情的样子，“老师，他们这……我也没办法啊。”她看了眼表，“老师，我知道你一心想搞好节目，但咱们也不能不听从群众的声音，而且这时间也来不及了——” 现在换成老师很无奈了。 只好说道，“行，你先表演着吧。” 宋棠笑了笑，把老师夸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老师，“我觉得老师你才是识大体顾大局的模范、先锋、火车头，我以后可要向老师你学习，坚决做到不说自己的私话，不做自己的私事，一心为了大家。” 老师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她总觉得宋棠是在讽刺她，但看对方的眼睛，澄澈的很。 节目开始了。 郑越坐在座位上，手里抱着宋棠的书包，抬眼往舞台上看去。 第一个不是，第二个不是，第三个还不是……到了第六个，郑越板板正正坐好，往台上看去。 宋棠在里面很明显，郑越一眼就看到了她，他不由举起手来挥了挥，好让宋棠知道他在哪。 宋棠跳得很认真，她晃着头上叮叮当当响的头饰，露出一排有豁口的小乳牙，笑的特别灿烂。 郑越情不自禁地跟着一块笑。 只见宋棠灵活的踢腿，摆手，扭腰，动作孔武有力，比之旁边的人多了几分威猛。 徐倩抠着衣服，像是要把衣服抠烂一样，明明她换了副容貌，如此漂亮，为什么没能如愿呢，这不合理。 不是说漂亮才是人生的通行证吗？！ 老师在旁边安慰道，“倩倩，别生气了。”这孩子是她对象的亲妹子，她照顾多了不行照顾少了也不行，真是麻烦。 宋棠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她换下衣服，妆都没洗就去找郑越。 郑越给宋棠占了个座位，“坐这里。” 宋棠挨着郑越坐下，着急的问道，“我跳的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 郑越点头，“嗯！特别好看！” 宋棠听到这个答案后开心的笑了。 回去的路上，宋棠把她跟老师斗智斗勇的事跟郑越讲了讲，“利用一下群众的力量也不错。” 郑越皱了下眉，“那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宋棠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相貌？” “嗯。” “其实，人从投胎起就已经不公平了，出身、相貌、智商……大部分东西都决定了。”宋棠看着远处的黑黢黢的树影。“但这又怎样？” 她露出一排有豁口的小乳牙看向郑越，“人定胜天，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都有翻盘的机会。” 第160章 腊月十九, 一家三口正式进入了寒假。 宋棠为了给家里增收，弄了个“寒假作业完成班”，一共三个孩子报名, 胖子孙靖，瘦子张清, 还有一个女孩, 叫林丽丽。 地点在她家，时间是每个周的周二周三和周四，费用按小时算。 胖子他们三人到了之后, 宋棠让他们围着桌子坐。 林丽丽是第一次到宋棠家, 有点紧张，她把书包挂在凳子上后, 不由打量起四周来。 进门口的地方有一个四层的架子, 门口往右就是她现在的地方, 一张特别大的桌子，有四个高凳子，门口往左是厨房, 长条柜子上放了几盆绿油油的东西, 像葱和香菜，特别有生活气息…… 整个摆设和他们家很不一样。 胖子坐下后，拿出要做的作业, 跟宋棠商量，“待会儿我能看看你那本《十万个为什么》嘛？” 林丽丽没听过《十万个为什么》, 她小声问道, “那是什么书？好看吗？” 没等宋棠说话, 胖子孙靖回答道, “一个科普书, 上面讲了好多好多知识，可有趣了。”接着又说，“而且那书是从燕京大学图书馆借的！” 林丽丽瞪圆了眼睛，“燕京大学？！” 胖子孙靖受他爸妈的影响，对燕京大学有很厚的滤镜，觉得燕京大学的什么东西都好，他说：“对，燕京大学！宋棠她爸妈都是燕京大学的学生，他们会给宋棠从图书馆借各种各样的书。” 第124节 林丽丽之前没上过“作业完成班”，不知道宋棠家里的情况，只清楚宋棠让孙靖的成绩提高了很多。 如今一听，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棠。 胖子孙靖放好文具盒后说，“你知道我成绩是怎么提升的吗？是去燕京大学教室做作业提升的！燕京大学的教室可好了，是阶梯教室，你知道什么是阶梯教室吗？就是地板按照阶梯的样子升高的，坐在最后一排也能很清楚的看到黑板。” 瘦子张清在旁边歪了歪嘴，这个孙靖，见到谁都要说一遍自己去燕京大学教室做过作业的事。 林丽丽遗憾的说，“早知道我就早点来了。” 胖子孙靖安慰道，“没事儿，你下个学期跟着我们一起就是了，不过我们去燕大教室上自习是有时间限制的。” 他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你以后可要提高做作业的效率，不然一个小时做不完，还得回家自己补。” 林丽丽使劲儿点了点头，认真道，“我记住了。” 宋棠让他们别说话了。 “先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写一下寒假作业计划，每天要完成什么，对照老师给你们布置的作业，详细的写下来，之后你们就要按照你们写的计划进行。” 胖子和瘦子立马开始动笔写了，因为他们已经习惯听宋棠的命令了。 林丽丽犹豫了一会儿，才拿出一张纸开始写，她根据自己的情况对作业进行了分配，比如上午做数学和英语，下午做语文和思想品德。 胖子孙靖第一个写完，“我完成了！” 宋棠拿过来看了一眼，表扬了一句，然后说，“可以，那你开始做作业吧，如果提前完成了，可以看书、玩翻花绳。” 胖子很有动力，马上就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瘦子张清是第二个完成的，他是一个狠人，把所有作业都安排在了年前，想要年前全部完成，年后玩到开学。 宋棠夸瘦子“很有想法”，又说了一句相信瘦子能完成自己的计划，“加油”。 林丽丽是最后一个。 她有点忐忑的把写的计划给宋棠，“这样……可以吗？”她因为成绩不好，不怎么自信，所以干什么事情都没什么信心。 宋棠夸道，“很好，写的很清楚。”又点出林丽丽的字很不错，让她继续保持。 林丽丽听完之后，抿嘴笑了笑，能看出来很高兴。 三人写完后，围着宋棠一起看书，就是那本《十万个为什么》，宋成后来又去借了三本，关于医药卫生、动物和植物的册子。 宋棠叮嘱大家，“看书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不能弄坏书。” 胖子孙靖立马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拿书当……当红烧肉一样爱惜！”因为他最爱吃红烧肉了。 后来胖子孙靖回到家，他妈问他作业做得怎么样。 “妈，你就放心吧，我做得可认真了！”孙靖把写计划的事说了说，又挺着胸膛道，“而且我还看了《十万个为什么》！” 孙母连忙夸道，“我儿子真厉害。” 孙靖不客气的讲，“那是当然的了！” 孙母笑了笑，心里特别高兴她儿子的变化，不仅知道写作业了，还知道看书学知识了。而且她发现，不光她儿子变了，她也变了，嘴上说的不再是比较孩子的话，而是夸自己孩子的话。 …… 柳婷的生日到了。 姜惠婉和柳定文都很重视。 柳定文再三叮嘱柳婷：“婷婷，待会儿张伯伯来，你可要好好表现。”这个张伯伯就是张尧辉和张尧煌的爸爸。 柳婷点了点头。 因为她和张伯伯是同一天生日，所以待会儿两个人要一起过生日。 上辈子她的生日就没过几次，跟别说受到重视了！ 而这辈子，她梳着好看的发型，穿着漂亮的衣服，和一个大人物一起过生日，对此她眼底写着浓浓的兴奋。 生日宴没有很隆重，但出席的人物都不简单。 “婷婷，生日快乐。”有人向她祝贺，“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得体的回了一个微笑，说了声“谢谢”。 看着包装精美的生日礼物，她不由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几乎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柳婷再一次觉得有一个好的出身真的很重要。 如果没有这个出身，即便她和张伯伯同一天生日，那也没有一起过的机会。 如果没有这个出身，那她的生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日，哪有现在这样隆重？ 张伯伯来了之后，慈祥的握住柳婷的手，亲和的说道，”我和婷婷小朋友有缘分，是同一天生日。” 大家都附和着说，一派和谐快乐的样子。 第161章 宋棠的生日和柳婷的生日隔了一天。 李楠和宋成早早起来, 给宋棠下了个面，卧了一个荷包蛋。 “闺女，起床了！”宋成去宋棠卧室, “今天你生日，给你做了长寿面, 赶紧起来吃, 不然就坨了。” 宋棠翻了个身，表示不想起床。 宋成使出了杀手锏，“吃完饭, 爸带你去滑冰。” 宋棠一听, 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真带我去滑冰？”这事儿她可念叨了她爸妈好长时间。 宋成点头, “当然是真的！咱们去北海公园。” 宋棠高兴的抱住了宋成的脖子, “爸, 我爱死你了。” “真够肉麻的。”宋成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乐滋滋的。 李楠朝屋里喊人，“出来吃饭了。” 宋棠穿上棉袄, 棉裤, 然后去洗漱，“妈，家里的牙膏没了。”宋棠使劲儿往外挤也没能挤出来。 李楠教学道, “闺女，你得这么样, 从后往前卷, 再一捏, 你看, 这不就有了。” 宋棠神奇的看着挤出来的白色膏体, “妈，你可真厉害！”回头她要把这个技巧告诉郑越，让郑越记在本子上。 郑越：“……”但这个技巧他貌似用不到。 宋棠细致的刷着不怎么多的牙齿，左顾右盼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爸爸爸爸爸，你看看你的牙刷——” 只见宋成的牙刷跟爆炸了一样，十分好笑。 宋棠冲完嘴里的白色泡沫，哈哈笑道，“爸，你的牙刷开花了！” 宋成过来一看，又对比了一下李楠的牙刷，确实有些明显，“开花就开花吧，闺女，你抓紧时间，面条快坨了。” “哦。” 吃饭的时候，李楠和宋成一块祝宋棠生日快乐。 宋棠很高兴，说道，“谢谢爸爸妈妈。”她把荷包蛋夹到李楠碗里，“妈，这个蛋给你吃。”她妈最爱吃鸡蛋了，“孩儿生日娘苦日，我要谢谢妈妈把我生下来。” 李楠有点感动到了，用手抹了抹眼角，“你这孩子——”，过了一会说，“妈也高兴生下你来。” 宋成吃醋的问道，“闺女，我呢？” 宋棠吸溜了一口面条，看向她爸，“爸，怀孕的是我妈，生我的也是我妈，你这个时候吃醋就有点不太懂事了。” 宋成，“……” 吃完饭，宋成把碗碟刷了放到饭橱里。 到了北海公园。 滑冰的人挺多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 宋棠迫不及待的让宋成租滑冰鞋。 李楠有点怵，一来她不会滑，二来待会儿要是摔个四仰八叉咋办，于是说道：“闺女，我不行，不如这样，你和你爸滑吧，我在旁边看着。” 宋棠握住她妈的手，“妈，你现在都还没滑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又开导李楠说，“你要敢于尝试新事物，不能因为没接触过就打退堂鼓，妈，你想想你的英语，从一开始abc都认不全，到现在每天晚上都能读一篇课文，多大的进步，所以滑冰，你也一定可以的。” 李楠被宋棠这么一鼓励，“行，妈待会儿试试。” 有趣的是旁边有一对母女。 母亲蹲下来跟女儿说，“你不是一直想滑冰吗，怎么到了滑冰场害怕了呢，囡囡乖，妈妈保证你不会摔倒的。” 女儿犹豫了半天才穿上滑冰鞋。 宋棠看一个老大爷滑得很熟练，非常社牛的过去，“爷爷，你这滑的像个燕子一样，特别好看。” 老大爷低头看着这个牙有豁口的小孩，乐呵呵的问道，“小朋友想滑冰？” 宋棠点了点头，“对！但我不怎么会滑，爷爷你能教我吗？我也想跟爷爷一样，滑的像个燕子。” 老大爷正好滑的有点累了，“行。” 宋棠招呼她爸妈，“爸妈，快来，学滑冰了。” 宋成和李楠，“……” 宋棠听会了之后，想实践一番，可结果上来就摔了个屁股蹲儿，好在穿的厚，没怎么摔疼。 她爬起来，接着练，嘴里念着老大爷教的诀窍，“两腿稍弯，上体前倾，脚呈八字，目视前方”，慢慢地，她找到了点感觉。 尤其是重心这块，宋棠发现自己摔也是往前摔了。 老大爷在远处看着，觉得这孩子真虎，摔倒了二话不说爬起来继续滑，再看别的小孩，摔了一下就哭哭啼啼，好像遭了多么大的罪一样。 老大爷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感叹道，人的一生会一次一次跌倒，然后再一次一次爬起来，爬起来并不难，难的是有没有爬起来的勇气。 李楠扶着宋成，看着宋棠摔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了，不由心疼的说，“咱闺女也不怕疼。” 她摔倒一次就有点不怎么想滑了。 “媳妇儿，咱们得学习闺女的精神。”宋成教李楠，“两脚分离，对，就是这个距离，身体稍微前倾，不是撅屁股，你看我，这样做……” 李楠松开了扶着宋成的手，也开始练了起来。 第125节 过了一会儿，宋棠欢快的滑过来，“爸妈，你们看，我会滑了！” 宋成让宋棠小心点，“在近处滑，别离我们太远。”宋成的安全意识还是很强的。 “哎！” 宋棠觉得滑来滑去简直太美妙了，就像在云彩上飞一样，她背着小手，觉得自己是天上的鸟。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她觉得这个生日过的真快乐！学会了一项技能！ 等下一次，她要邀请郑越一起滑冰，因为之前郑越邀请她去动物园看了熊猫。 李楠逐渐掌握了滑冰的技巧，感受到了滑冰的乐趣，甚至到后来还滑上瘾了，“咱们下个周再来滑！” 宋棠仰头看着李楠，“妈，我就说嘛，人要大胆尝试新事物！”有时候一个新的尝试，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她问李楠，“你说呢，妈？” 李楠脸冻得发红，但心里很开心，她点了点头说，“我闺女说的对！” 最后宋成总结说，“我们要不断尝试新东西，接受新事物，融入新环境，接纳新思想，做‘四新’人才。” 宋棠立马鼓掌，“爸，你太厉害了。”她要把这句话记下来。 第162章 随着年关将至, 首都的年味越来越浓了。 一家三口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桌子、椅子、柜子、橱子、架子，还有卧室里的床, 都擦的干干净净。 李楠边听着录音机边摆碗筷，嘴里还跟读着听到的英语单词。 她顿时觉得这碗和筷子都国际化起来了。 “闺女, 你窗花剪完了没？” 宋棠埋着头, 把一张正方形的纸沿对角线对折，再对折，再再对折, 再再再对折, 然后画了一个花纹，拿小剪刀剪掉画的部分, 打开之后, 是一个大大的窗花。 呼～ 一次就成功了！ 她小心地捧着窗花给李楠看, “妈，我剪完了，你看好不好看？” 李楠立马夸道, “good！” 宋棠又去找宋成。 宋成正在鼓捣小院子, 他从图书馆借了一本书——如何在温室种蔬菜。 燕大图书馆规定学生的借阅册数是十册，期限为两个月。 宋成在图书馆闭馆前借满了十本，除了种菜这本书, 还有《反杜林论》和《哥达纲领批判》。 这两本可都是难啃的大部头。 宋成借书有两方面的考量：一来进入寒假，等于闲在家里, 他觉得可以趁这个时间多看点书, 储备一些知识, 二来在团中心工作以来, 他发现想要让老师看到自己的价值, 必须有真材实料才行。 他虽然有之前在革委会培训和当姜轶秘书的经历，但这远远不够。 就比如之前那个骂他的团中心的老师，讲起团史来信手拈来，宋成扪心自问，他做不到那样，所以为了弥补这方面的不足，他要多啃一点书。 “爸爸爸爸爸，”宋棠一路喊着“爸”去小院子，“你看我剪的窗花。” 她把窗花拿给宋成看。 宋成转头，仔细盯着窗花看了看，“这好像和你之前剪的不太一样。”之前宋棠剪了几个窗花，贴到了墙上。 宋棠点头，“之前的是老师教的，我手里的是我自创的。” 宋成“哦豁”了一声，“我闺女真厉害，还知道自创！” 宋棠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一次就成功了！”她表示很骄傲。 宋成立马竖了个大拇指，夸道：“不愧是我闺女！” 宋棠看着小院子，问宋成，“爸，你这个菜怎么样了？咱们能吃上小油菜吗？还有黄瓜，西红柿，豆角，茄子，青椒……” 宋成笑了笑，“哪有那么多，我就种了个菠菜。” 冬天的菜翻来覆去就几样，白菜，土豆，还有萝卜，宋成想给家里添点新菜，这几天他一直在小院子里试验，看看能不能种出菜来。 他给宋棠指了指种的位置，“爸种在这里了。” 宋棠看着地里的绿芽芽，“哇！爸，你是怎么种的？我也要种！” 宋成耐心的给宋棠讲，“种之前，需要用温水泡一泡种子，这样能提高出芽率和出芽速度……一般来说，八九天出芽，一个月就能吃上了……” 宋棠听入迷了。 她嚷嚷道：“爸，你下次要带我一起！” 宋成看着他闺女脸上迫切的表情，“好好好，下次带着你一起种。” 宋棠这才满意了。 她跑回屋里，捧着窗花贴到门上。 深色的门和红色的窗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透着一股喜庆劲儿。 她觉得在首都比在矿务局好，因为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床，不过她挺想宋爷爷宋奶奶他们的。 于是朝小院子喊去，“爸，咱们啥时候坐火车回去啊。” 宋成抱着那本温室种菜的书出来，对宋棠说，“后天走，我已经给你爷奶寄信说了。”虽然他们现在在首都有了房，但根还是在矿务局。 李楠从厨房里出来，“临走前，给爸妈买点东西。” 宋棠蹦起来说，“还有宋栋他们。” …… 汽车站。 宋勇两手交叉在袖子里，“这老三咋还不来啊。” 宋志看着汽车站来来往往的人，“应该快了吧。” 宋勇和宋志两个人被宋奶奶派来接宋业，宋梓本来想跟着，但宋奶奶觉得外头冷，就没让宋梓跟着去，留在家里等着。 突然，宋志用手肘碰了一下宋勇，“大哥，你看前面那个头上油亮亮的，是不是老三，我看那个走路姿势像老三。” 宋勇顺着宋志指的方向看去，“好像真是老三。” 宋志拉着宋勇，“咱们过去看看。” 等走进一看，还真是老三。 “老三，宋业！”宋勇和宋志两人激动的喊道，虽然他们和老三关系没有那么好，但都大半年没见了，心里也想的很。 只是老三的打扮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脖子里围着灰色的围巾，脚上蹬着蹭亮的皮鞋。 宋勇不知道咋形容这个打扮，反正就是和他们不一样了。 宋业听到有人叫他后，高兴道，“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宋勇回答道，“妈叫我们接你的。”他把袖子里的手拿出来，帮宋业提着行李，“哎呦，咋这么沉呢？” 宋业解释道，“我借了几本书。” 宋志眼睛黏在宋业身上，“老三，我感觉你变了。” 宋业笑了笑，“怎么变了？” 宋志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现在像个城里人，不像咱们矿务局的人了。” 宋勇在旁边使劲儿点头，他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打扮了，省城人的打扮！ 宋业说道，“可能是在学校里呆久了吧。”呆久了就想要适应那个环境，就想要剥离掉原来的身份，就想要改头换面。 宋勇哦了一声，又问宋业，“老三，你在省城大学咋样？过的好不好？妈一直念叨你呢，说你不给家里报个信。” 宋志接话茬道，“是啊，老四都给家里写了一封信。” 宋业皱了皱眉，“老四写了什么？是生活费不够吗？” 宋勇摇了摇头，“老四没提生活费的事儿。”又急急火火的说道，“老四他们学校食堂特别好，你猜猜老四一家三口一顿吃多少？” “一荤两素？” 宋勇回道：“三荤两素，还有两个大馒头，一碗米饭！” 第163章 宋业穿着一个黑色的毛衣, 领口处露出里面叠穿的白衬衣，和屋里头穿棉袄棉裤的大家，不一个画风。 宋奶奶纳着鞋底, 皱眉问宋业，“老三, 你这么穿冷不冷？”虽然屋里烧着炉子, 但也不适合穿毛衣啊。 没等宋业回答，潘莺说，“妈, 你这就不懂了, 这么穿好看！”是省城人的打扮！不像他们穿的，大棉袄头子, 一点美感都没有。 宋奶奶不明白了, “好看管啥用？保暖才重要嘛！这大冬天的, 要是冻坏了可咋办？”再说了，这老三都有媳妇儿孩子了，还打扮好看干啥呀, 不会是有啥情况吧。 她这么一想, 心不由悬起来。 老三可不像老四，是拖家带口去上学的，一个大男人晚上……顿时, 宋奶奶看宋业的眼神就不好了。 “妈，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怪渗人的。 宋奶奶把鞋底搁在一边, 语重心长道, “老三, 你上大学的这半年来, 你媳妇可为了你付出了不少, 上着班，看着孩子，还给你寄着钱，你可不能做出啥下三滥的事情，好好对你媳妇知道不？” 她顿了下，又说，“而且你媳妇一听你回来，就忙着剁饺子馅儿，猪肉大葱的，你最爱吃的。” 宋业整理了一下领口，觉得有点勒脖子。 “妈，我媳妇儿确实付出了很多，我不是没良心的人，等上完学，我就接我媳妇儿和孩子去省城。” 宋奶奶笑了，重新纳起鞋底来，“这还差不多！” 她这会儿看宋业的毛衣顺眼了很多。 第126节 宋爷爷在炉子旁给家里的孩子烤土豆吃，他问宋业，“老三，你在省城大学学的咋样？好不好？” 宋奶奶突然想起来之前老四媳妇儿跟她说的有奖学金的事，“拿到奖学金了吗？几等呀？” 其他人也齐刷刷的望着宋业，想知道宋业拿了几等奖学金。 宋业端着说，“不好不好，就二等奖学金。” 宋爷爷笑的褶子都堆起来了。 他高兴的说：“二等咋还不好哩，我看是太好了！这上学考个试就能拿钱，可比咱们起早贪黑搞生产强啊。” 宋奶奶觉得也是，“二等就很好了！”接着对宋业说：老三，妈知道你有追求，但也得量力而行。” 这个成语是她在夜校学的。 她现在没事儿就去夜校听听课，感觉比看电影都有趣，尤其是夜校来了一个新老师，特别幽默，三五句话就把人逗得哈哈大笑。 新老师看宋奶奶经常听他的课，心中感动，觉得这么大岁数的人都来学习，精神可嘉啊，于是就问了一下宋奶奶来上课的动力是什么，结果宋奶奶回答说，有趣，新老师歪了歪嘴，搞了半天，人家听他课是为了有趣？！ 宋奶奶还补刀说，冬天没啥娱乐活动，听听课可有意思了。 量力而行？宋业没同意宋爷爷和宋奶奶的话。 “爸妈，能力是逼出来的，我这次拿二等是没怎么准备好，等下个学期考试，我就知道怎么改进了，一定拿个一等奖学金！”不仅是为了让他爸妈看看，也是让他室友、同学看一看。 土豆烤好了。 宋桃眼巴巴看着被熏黑的土豆，“爷，我想吃这个。” 宋爷爷让宋桃别急，“每人都有。”烤的这些是小土豆，拳头大小，家里挺多的，够吃，“咱们开始分，宋栋一个，宋桃一个，宋杏……” 宋梓最后一个分到土豆。 他捧着烫手的土豆，满心欢喜的给宋业，“爸，你吃。” 宋业皱了皱眉，“我不吃。” 宋梓小脸皱了起来，土豆很好吃的，于是说道：“爸，土豆软软的，糯糯的，很好吃。”说着要把土豆给宋业，结果不小心让黑漆漆的土豆滚到了宋业的毛衣上。 宋业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忙用手扫着毛衣上被土豆弄脏的地方。 气死了！ 他凶巴巴的瞪着宋梓，“我都说了我不吃，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话，现在好了，毛衣被你弄脏了！” 这语气感觉毛衣才是亲儿子一样。 宋梓被宋业这么一吼，眼泪立马掉了下来，抽抽嗒嗒的说道，“爸，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你……尝尝土豆。” 宋业的火气还没消下来，“那跟个煤炭一样的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脏死了！” 吃的津津有味的宋栋，“……” 吃了一圈黑胡子的宋桃，“……” 宋奶奶看不下去了，她揽着宋梓，对宋业说，“老三，你是咋回事？去省城上了个学就了不起了，觉得你爸烤的土豆是煤炭一样的玩意儿，还嫌弃脏？！我可告诉你，你小时候吃它吃的可带劲儿了！” 宋业听完这些话后，脸色不太好，“妈，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宋奶奶把纳的鞋底扔到宋业身上，“你现在是不是也嫌弃我们了？亏我还给你纳鞋底！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她气在刚才老三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就是弄脏了毛衣，至于那样吗！ 宋爷爷又从炉子里拿出一个土豆，“老三，你妈听你回来忙前忙后，又是派老大老二接你，又是给你纳鞋底，而且这鞋底你妈都没给老四纳——” 他吹了吹土豆上沾的灰烬。 “我知道你去省城上学有文化了，但梓儿是好意，就想让你尝一尝，你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火气。” 宋业说道，“我和你们说不明白。”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另一边火车站。 宋勇和宋志等宋成一家人。 宋勇手插在袖子里，眼睛往下车的人上看去，“老二，你说老四得穿成啥样啊！”老三去了省城，都围围脖穿皮鞋，老四去了首都，那不得穿的更好啊！ 宋志哈出一口白气，“咱们先按照围围脖穿皮鞋的找。” 宋勇又加了一句，“还有头上抹油的。” 但找了半天也没有啊。 “大哥，二哥，”宋成不解看着宋勇和宋志，“你们找谁呢？”好家伙，他就在两个人眼跟前儿，愣是没看见。 宋勇和宋志齐齐吓了一跳，“老四！！” 他们打量着穿着大棉袄的一家三口，“……”这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啊。 宋成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呢，“大哥，大哥，你们帮着拿行李。” 宋勇和宋志背起尿素袋子。 第164章 “爸妈, ”宋勇朝屋里喊去，“老四一家回来了！” 宋奶奶和宋爷爷连忙起来，朝门外看去, 哎呦，真是老四一家！ 宋棠让宋成把她放到地上, “爷, 奶，我们回来了！” 宋业从屋里瞥了眼宋成，见对方脚上是个大棉鞋, 不由撇了下嘴, 觉得宋成白上了大学了，没有一点变化。 “快进屋。”宋奶奶拉着宋成和李楠进屋。 宋栋他们看见宋棠还有些不好意思, 互相推搡着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宋棠主动凑上去, “你们吃啥呢？” 宋桃看见宋棠的豁牙后, 嘿嘿笑了笑，“你掉牙了？”她又问，“上门牙得埋到地里, 不然长不出新牙。” 宋棠咧嘴回道, “我爸给我埋土里了！” 宋栋指着炉子里的土豆问宋棠，“吃不吃？” 宋桃拽了拽宋栋的棉袄。 刚才三叔对土豆有多么嫌弃她可看的清清楚楚，而宋棠又去了首都, 更不吃这些东西了，她哥咋这么没长眼睛。 这足以看出宋业的态度影响到了宋家人, 就连宋桃这样粗线条的孩子都感觉到了。 宋棠挨着宋栋坐下, “吃呀！我要吃个最黑的！”说完, 她伸着脑袋找。 宋桃一听这话, 咧嘴道, “黑的烤的最香了，特别糯，不像有些不黑的，生不拉几，都没熟透！” 宋杏和宋梨凑到宋桃身边，好奇的问道，“首都好玩吗？” 宋桃也歪着头看向宋棠说，“你寄回来的照片我们都看了，宋棠，你可真幸福，可以去□□，看升国旗！还能一顿吃那么多好吃的！” 她不由感慨道：“要是你爸是我爸就好了。” 宋栋咳嗽了一声，提醒宋桃，“咱爸就在旁边呢。” 宋桃噘了噘嘴，“我随便说说嘛！又没真想换个爸。”她爸虽然比不上宋棠爸爸，但也很努力，拿了个勤劳员工奖，发了十块钱。 宋棠晃了晃脑袋说，“大伯和大伯娘都还年轻，说不定以后就去首都了呢，不过咱们都得认识到一个问题，就是父母也是普通人。” 宋杏和宋梨点了点头，“已经认识到我爸是普通人了。” 并表示不抱什么太大的期望了，只盼着她妈能坐到副主任的位置。 宋栋也很赞同，“还是得靠自己。” 宋棠跟他们说道，“我去了首都后，发现厉害的人可多了，有学习很厉害的，有工作很厉害的，有挣钱很厉害的，我爸妈根本比不过。” 宋桃啊了一声，“四叔四婶儿都比不过？！” 在她眼里，四叔四婶儿就是特别厉害的人了，没想到竟然也比不过别人，她以为只有她爸妈比不过别人呢！ 她连忙问宋棠，“那你接受得了你父母比别人差吗？” 虽然她刚才说换爸是随便说说，但其实她心里很想要个厉害的爸爸。 宋棠哼了一声，“在我眼里，我爸妈是最好的。” 宋桃，“……” “刚才不是说了嘛，父母也是普通人。”宋棠继续说，“像我爸的同学，父母都是干部，这出身咱没法比。” 宋栋因为年纪大一点，体会的更多，他赞同的说，“咱们父母不行的一层原因在于他们的父母不行，也就是爷奶。” 宋爷爷和宋奶奶，“……我真的会栓q！” 宋桃若有所思道，“那我爸也挺惨的。” 宋棠看话题越来越歪了，又说道，“父母养我们很不容易了，像我爸，为了存钱，不舍得给自己买衣服。” 也不舍得买手表，这点她没说出来，因为手表本来就是奢侈品。 宋杏和宋梨觉得宋棠的话很对，“我们爸因为要巡逻，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们看着都累。” 宋志是保卫队的，因为快过年了领导怕出现问题，就让保卫队的加强巡逻。 宋杏又说道，“但是我觉得努力还是很重要的，像四叔四婶，就是因为努力学习考上了燕京大学才去首都的。” 宋棠给宋杏竖了一个大拇指，“努力、选择都很重要！” 宋梨灵机一动，“选择的话，那就是三叔，如果他当时没有选择参加高考，那他就不能去省城了，更不能围围脖穿皮鞋了！” 宋桃看话都被宋杏和宋梨姐妹俩说完了，她绷着小脸，“我要好好努力，仔细选择！” 说完之后，她又问宋棠首都有什么好玩的。 宋棠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说，“去动物园看了熊猫，去歌剧院看了样板戏，去爬了长城，逛了故宫，对了，我生日的时候还去北海公园滑了冰！” 大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棠，羡慕的不得了。 “熊猫长什么样，吓不吓人？” “歌剧院就是电影院吗？是不是比咱们县的要大呀？” “长城好不好玩？你们爬到头了吗？” 第127节 “你们去故宫的时候照相了吗？” “溜冰好玩吗？会摔倒吗？” “……” 好多问题，宋棠也不嫌烦，一个一个解答了。 “对了，我还给你们带礼物了！”宋棠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是红虾酥，一种糖，她把红虾酥分给大家，“你们尝尝，又香又甜，而且不粘牙。” 虾酥糖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大白兔奶糖。 它是用砂糖、葡萄糖浆和麻酱做成的，糖皮很薄很脆，糖馅甜不腻口，宋棠可喜欢吃了，尤其是在火车上，吃一颗可提神了。 “是脆脆的！”宋梓惊喜的说道。 他问宋棠，“在首都上学好吗？是不是比矿务局的好？” 宋桃嘎巴嘎巴咬着糖，“首都的学校肯定好！” 宋棠回道，“还行。” 另一边男人们也凑在一块说话。 宋业高谈阔论，讲省城大学如何好如何好，以及同学多厉害多牛逼，是哪个局局长的儿子之类的。 宋勇不太自信地搓着手说，“老三，你和他们当同学，以后工作没问题了。” 宋业这时候假谦虚道，“还行了。” 他看了眼宋成，“老四在首都，同学可不比我差。”皇城根下，就是最差能差到哪里去呢，虽然省城大学很好，但比起首都来，还是一般。 宋业让宋成讲讲。 宋成：“……”他只想嗑瓜子，不想说话。 第165章 宋业看宋成一直埋头吃瓜子, 以为对方在燕京大学过的不如意，不由心里有些畅快，说的越发夸张了。 又是见过领导的儿子, 又是见过领导的女儿……好像这样能增加他的价值一样！ 其实和宋业这般想法的大有人在，总觉得和领导挂钩就等于权利延伸到自己身上来了, 就能目中无人了。 这恰恰说明这种人内心的自卑。 “老四, 不是三哥说你，你到了这么好的学校，得搞好同学关系, 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宋业开始说教。 话里话外都是让宋成像他学习, 多结交一些好的朋友，扩大自己的人脉圈。 宋业这话倒也没错。 人脉圈还是很重要的, 尤其是这个年代里, 还是人情社会, 朋友顺手一帮，说不定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三哥，你说的对。”宋成说了这么一句。 宋业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比你大, 社会经验比你多，虽然大学稍微差你一些，但是人情世故这方面可比你高出一筹。” 宋勇虽然不喜欢听宋业那些见过领导儿子女儿的话, 但对宋业说的结交朋友这点还是很认同的，于是说道, “老四你得听老三的, 你想啊, 你的同学说不定以后在供销社工作, 在政府部门工作, 在医院工作，在学校工作，你啊以后买个东西，打听个事，看个病，孩子上个学，都有用。” 就连宋爷爷都开口了，“确实是。” 这上大学嘛，一来是学知识，二来是交朋友，三来是搭台子，“老四，你大哥和三哥说的都很对，好话你得听，多交点朋友没有害处。” 宋成点了点头，“你们说的都对。” 宋成听明白他三哥的逻辑了，向上社交，说白了，就是交厉害的朋友，这个厉害无非有这两种情况，家里厉害的，个人厉害的，可这个向上社交有一个问题，就是别人愿不愿意和你交朋友。 像他和秦化春。 秦化春这个人，宋成由衷的感到佩服，虽然也算是向上交友，但他打心眼儿里佩服秦化春。 同时，秦化春教会了他很多东西，比如什么叫“为人民服务”，再比如怎么做到“为人民服务”。 要宋成说，秦化春真是应了这个名字，春风化雨。 另外，交朋友也得看具体情况，有些朋友交了那是祸，有些朋友交了那叫好，就比如宋成不会和周泓伟那样的人做朋友。 但这些话宋成也就在心里说说，因为他知道说出来也不会得到啥认同。 宋成上学以来，已经认识到了一个问题，就是人很难听自己不愿意听的东西，有时候说了也是白说。 而且他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只听自己愿意听到的，所以他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不能陷入自己的认知圈子里。 要懂得倾听别人的想法，学会扩大自己的认知边界。 “哎呦，老四现在真不错！一说就听，”宋爷爷笑着夸道，“不像小的时候，咋说咋不听，可拗了。” 宋勇也顺着宋爷爷的话说道，“看来上学真能改变一个人。”他觉得这样的老四比老三可爱多了。 宋成笑而不语，继续嗑着瓜子。 宋业接着宋勇那句上学改变一个人的话继续说，“我上了学以后，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眼界是多么的狭窄，见识是多么的有限。” 这一句“钉”在空气里后，他开始举例子。 “我有个室友，初中的时候就开始看《哥达纲领批判》！”在宋业的认知里，《哥达纲领批判》属于非常难的著作，而对方初中就看了，这个差距！“而我只看过《□□宣言》。”这个对比。 宋志不明白这有什么震惊的，“啥评判？” 他只听过《□□宣言》，至于啥评判闻所未闻。 宋业嫌弃的皱了皱眉，“二哥，就是一本马克思的著作，批判了拉萨尔主义，这些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只要知道这本书很难读就是了。” 宋志顿时明白了，“那你室友真厉害。” 宋业又回到一开始说的，“所以我说呀，我以前眼界还是太狭窄、见识太有限了！” 他又去看宋成，“老四，你说说你的大学生活呗。” 宋勇立马对宋成说，“是啊，你之前给我们寄信，说你当了班长，参加了乒乓球社……社会，不，社团。” 他突然想起那张报纸来了。 “差点儿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了！”他急急火火的去找报纸。 宋业看的一头雾水，这说的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呢。 宋勇拿着报纸，“找到了！”他把报纸铺到桌子上，啧啧称赞，“老四，你可真厉害！打了个第一！” 宋业一愣，他好奇的看了眼报纸，发现上面的照片上有老四！！！ 他趴上前去，努力看清楚报纸上的字，“燕京大学……乒乓球社团国际友谊赛……宋成”，他难以置信的问宋成，“这么大的事，你咋不说？” 这一激动，连已经改掉的“咋”字都冒出来了。 宋成摆手说，“我没那么厉害，就是和学校几个留学生打的。”报纸报道的主要目的在于表达国际交流与合作嘛！ 宋志不以为意，“和留学生打，那也很厉害！” 宋爷爷仔细端详着报纸，与有荣焉的说道，“这可是大荣誉！”又感叹说，“老四这些年乒乓球是没白打。” 宋成停下嗑瓜子，说了一句话，“这说明兴趣爱好还是很有用处的！” 宋爷爷这时候也认同了，“这话没错。”但话说回来，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哪能想到老四能靠打乒乓球上报纸呀。 他以前可觉得打乒乓就是不务正业。 这下可打脸了！ 但他觉得打的好！ 宋勇凑过去说，“早知道我也发展个兴趣爱好了！” 宋爷爷撇下了嘴，“你？就算了吧。” 宋勇，“……” 他去看宋业，对方愣愣地坐在那也不知道想啥，“老三，你咋不说话了呢？”刚才可是说的特别带劲儿呢！ 宋业苦笑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在这张报纸面前都是笑话。 第166章 晚上。 宋志灌了个热水瓶, 跟潘莺说，“媳妇儿，老三上了个大学是越来越厉害了, 啥眼界，见识, 还有交朋友……” 潘莺接过热水瓶, 包了个毛巾说，“你们男人凑在一起不是吹牛就是吹牛，我看老三说的那些大半是吹的。” 她最烦男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了, 这个叽叽喳喳和女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还有点不同——男人是吹牛, 说自己当年多么厉害、还有自己朋友多么厉害，女人则是聊孩子, 家庭。 反正, 潘莺很反感男人凑在一起吹牛这个事, 觉得既无聊又可怜。 要她说，真正厉害的人根本不需要吹牛，坐在那里大家就会佩服。 宋志躺在潘莺旁边说, “男人吹吹牛怎么了, 你这是偏见。” 又开始说宋业，“我看老三以后有大出息。”不说别的，就这朋友一条, 就强出普通人好几十条街！ 潘莺把包了毛巾的热水瓶搁到肚子上，“是, 老三以后是有出息, 但我觉得有大出息的是老四。” 下午聊天的时候, 她看得明明白白的。 在她看来, 老四那样才是聪明的做法, 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比老三夸夸其谈强多了。 宋志撇了下嘴，“我知道你觉得老四考的好，以后就有大出息，但是有一点，老四的心气没有老三强。” 他说了个小时候的事，“当时矿里来了一个工程师，市里调过来的，带着一个小孩，那小孩插到了我们班上。” 潘莺侧头去看宋志，“之后呢？那小孩和老三闹矛盾了？” 宋志思绪飘到很远，“那小孩说老三说话土气，意思说普通话不标准，你知道老三做了什么，他每天听着矿里的广播学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学。” 他感叹了一声，“你说这心气——” 反正他是佩服的不得了。 第128节 至于老四，他目前为止还没看到心气。 “媳妇儿，我觉得这人呐，不能看一时的成绩，得看长远的发展，老三只要这口心气在，他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潘莺知道老三很努力，但没想到对自己这么狠，于是说道，“你这么一说，挺有道理的。” 宋志得意道，“那必须是。” 潘莺立马翻了大白眼。“不过我还是认为老四有大出息，从车间工人到去革委会培训，再之后成了姜轶秘的书，再再之后考上了燕京大学，还上了报纸……虽说老四没有老三心气高，但老四能做这些事情，恰恰说明他有这个本事。” 见宋志想要反驳她，她说道，“你先听我说完，就像你，让你去革委会你行吗，让你当秘书你干得来吗，让你考大学你能做的到吗，让你打乒乓球……这个肯定不行了。” 听完潘莺的话后，宋志原本想说的都咽了回去。 潘莺最后说道，“别想了，睡了睡了。” 另一边，宋业和刘燕相顾无言。 末了还是刘燕起了个头，“我听见你下午说的话了，开眼界了，长见识了，认识厉害的朋友了——” 刘燕盯着宋业，“那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 宋业摇了摇头，就没有下文了， “装什么哑巴，说话啊！” 宋业把领口的衬衣领子使劲儿一拽，“我这辈子，最讨厌看不起这三个字。” 他说的声音很轻。 “我们家以前和一个工程师住得很近，工程师是市里调过来的，学识很渊博，我很喜欢他，但是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我惶恐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了衣服，自己的手，干干净净，可在那个工程师眼里，我浑身发臭。” 这种臭是带着身份的臭。 那个时候还没有动乱，知识分子的地位是很高的，宋业第一次认识到了身份与身份的不同。 人是有三六九等的。 即便是平等的口号满天飞，但也掩盖不了六成以上人眼里的嫌恶。 “而我不想被看不起。” 所以他努力啊努力啊，他想要让那个工程师平平等等的对待他……到了资料室以后，他算是成功了，因为大家看得起他，提起他来，都说是理论基础扎实，写稿子能力不错，而且，他有了看不起别人的能力。 但到了大学以后，他觉得自己身边有许许多多的工程师。 “我和他们差距太大了，他们从小就有那么多的资源，能看那么多的书，而我想看一本书得求着人家借给我。” 宋业对于这种差距感到十分的无助和无力，似乎是他无论怎么努力都弥补不了的。 “书还只是其中的一种资源。”宋业顿了顿，“他们让家里帮忙打个电话，就能拿到我心心念念的实践资格，他们连努力都不用努力，就可以无忧无虑，等着家里找好关系分配到一个好工作……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刘燕不知道怎么安慰宋业，只能点头说：“是，不公平。” 宋业没有想让刘燕给他提供什么建议，他只是憋的太久了，他想说出来，想发泄出来。 “你不知道我和他们交朋友的时候，多么心累，”他叹了口气，“我得捧着他们，得敬着他们，因为没办法，我有求于他们。” 刘燕心疼宋业这副样子，“我们做好自己，不求他们。” 宋业笑了笑，“做好自己？太天真了，这是一个社会，做好自己是很有必要，但别人抢你的功劳时，做好自己有用吗？别人占你的名额时，做好自己有用吗？别人拿你当枪使的时候，做好自己有用吗？” 他又拽了拽领口的衬衣领子。 “我给一个老师当助教，你知道他怎么评价的我吗？他说我浑身紧绷着，他还跟我说了几个人名，说他们就没有这种紧绷感，说他们很舒展。” 宋业轻蔑的掀了掀眼皮，“舒展？他们能舒展是因为背后有人替他们挡风遮雨，而我，什么都没有。” 他指着自己，“我紧绷着，那是因为我怕，我怕一放松，我就会被打回原形，我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而有时候这个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堪一击。” 宋业说着说着眼角突然湿润了。 “我活的好累啊。” “真的好累。” 第167章 下雪了。 宋棠起来后看到外头银白一片, 她赶忙叫宋成和李楠起来，“爸妈，快点起来了, 外头下雪了。” 宋成披上个衣服，问宋棠, “雪大不大？” 宋棠用手比划了一下, “这么厚！” 她穿上厚棉袄厚棉鞋，“爸，咱们去玩堆雪人, 打雪仗！”为了保暖, 她还带上了一顶雷锋帽，只不过这顶雷锋帽有点太大, 一下子就把她整个脑袋包住了。 “行, 玩堆雪人, 打雪仗！” 宋成两三下就穿好了衣服，他正要去洗漱，发现这里不是首都的家, 洗脸刷牙得到外头院子里才行。 “闺女, 你洗漱完了？” 宋棠把雷锋帽拿下来，朝她爸说，“没有, 外头太冷了。”她觉得她的小牙都是冷的。 宋成让宋棠在屋里等着，他去打个水, 很快, 宋成端着一个搪瓷盆子回屋了, “闺女, 这是温水, 来洗漱。” 突然外头传来宋奶奶骂骂咧咧的话，“哪个兔崽子倒了我烧好的水？！” 宋棠看向她爸，“爸，奶骂你了。” 宋成拿着他那个开花的牙刷刷牙，摆烂道：“骂就骂吧。”他漱完口后又说，“你奶也就前几天看着我亲，这几天恨不得我滚回去上学。” 宋棠刷着小牙，“这是为啥？” “近臭远香。” 宋棠看着宋成把开花的牙刷收起来，看不起去的说道：“爸，你换个牙刷吧。” 宋成洗着脸，“这用的好好的，换牙刷干嘛？” 宋棠，“……炸毛刷不干净。”等回首都后，她一定要给她爸买个牙刷。 “闺女，你妈那雪花膏放哪了？我搽一点。”宋成翻着包里的东西，“咦，在这！” 他打开雪花膏盖子，狠狠挖了一个手指的量，抹在自己额头，下巴，两腮，还有鼻子上，然后搓匀，嘴里说道，“涂了雪花膏就是滋润。” 宋棠往雪花膏盒子里一看，一个深深的小洞，足以看的出刚才宋成那一挖是有多么的用力。 “爸，我觉得妈会揍你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似乎忽略了她爸护肤这块，她想了想，决定回首都后再给她爸买个雪花膏。 作为一个有责任的孩子，要时刻关注到父母的需求。 宋成不明白，“你妈揍我干嘛？这外头风这么大，我搽点雪花膏有啥问题？”然后又把雪花膏给宋棠，“闺女，你也记得搽点，不然容易裂口子。” 宋棠点了点头。 于是在那个深深的小洞旁边挖了一个浅浅的小洞。 李楠，“……” “闺女！闺女！” 宋成把宋棠推到前面，自己躲在树后面，嘴里直喊，“掩护我！掩护我！” 宋棠，“……” 她人小，躲在一个雪堆后面正好，她手里团着雪球，往“敌人”那里扔，“敌人”有宋栋他们，还有孙学凯几个人。 “爸爸爸，敌人攻势太猛，请求支援。” 宋成爬到宋棠旁边，“来了来了！” 宋奶奶无语的看着一帮小孩，加一个宋成，围着院子打雪仗，她嫌弃的对宋爷爷说，“老四都多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玩打雪仗。” 这上个学也没成熟。 宋爷爷倒是看的很快乐，“老四就这个性子，你就别瞎操心了，再说，过年了，热闹热闹多好。” 宋奶奶白了宋爷爷一眼，她看老四养成这性子都怪她老伴儿！ 宋业喊了一声，“爸，妈。” 宋奶奶看了眼宋业，撇嘴道，“今天没穿你那毛衣啊。” 宋业顿了一下说，“没，洗了。”又说，“在家里，就不瞎讲究了。” 宋爷爷赞同的点了点头，“老三这话是对的。”然后让宋业把家里的春联给写了，“写完之后，咱们爷俩去贴。” “哎。” 厨房里，张玲拉着刘燕到一边，悄声说道，“你问老三学校女同志的事情了吗？我不是吓唬你，是真有上了大学后就嫌弃原配的，觉得学校的女同志更有文化，更年轻好看。” 刘燕想起那晚宋业对她说的那些话，“他不会的。” 张玲皱了皱眉，“你咋这么自信？” 以她的生活经验来看，千万不要对男人太自信，就像她原先以为老实男人不会有这啥那啥的毛病，可结果是老实男人这啥那啥的毛病还不少。 刘燕还是说，“他不会。” 张玲是真心为了这个妯娌考虑，“你就不怕老三找个家庭好的女同志？” 刘燕听到这话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认真回道，“大嫂，你也不想想，人家家庭好的女同志为啥要看上他？” 张玲一噎。 刘燕了解宋业。 她男人是想要资源，是想要往上爬，但是他要的是自己往上爬，而不是靠这个靠那个才功成名就。如果奋斗了多年被人评价为靠老丈人才行的……那宋业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所以说，宋业是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刘燕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大嫂，饺子皮擀了没？没的话我来。” 张玲悻悻的回了屋。 她把刚才的事儿跟宋勇说了说，接着吐槽道，“我好心好意为她着想……她却一点不领情。” 宋勇叠着铺盖，无语道，“媳妇儿，你这不是挑拨离间吗？”！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说了一句挺有道理的话，“咱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第129节 张玲白了宋勇一眼。 “什么叫管好自己？你看看现在，你和老三老四的差距——” 宋勇重重摔了下被子，想发火但最后克制住了，“是，你说的对，有差距，但这人呐，要知足常乐，比来比去，害的是自己。”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他继续讲，“老三算是厉害的了吧，可老三自己都说了，比他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比，是没有尽头的，总会有更厉害的人出现。” 宋勇三十了，到了一个追求稳定的阶段，同时也对人生产生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他看向张玲，说道，“咱们就做好自己就行了，好好工作，好好把几个孩子养大，好好孝敬爸妈，这一辈子，就够了。” 第168章 正月初二要走娘家。 “妈, 我感觉姥姥不喜欢我。”宋棠皱着小脸说。之前她去姥姥家，姥姥说她生错了性别，意思是她要是个男娃就好了。 李姥姥这辈子一共生了三个孩子, 都是女娃，老大叫李巧, 老二叫李琴, 老三就是李楠。 原本李姥姥找人看了说第三胎是男娃，结果生下来是个不带把儿的。 更让李姥姥绝望的是，生第三胎的时候伤了身子, 以后不能再生了。 这下李姥姥彻底和儿子没缘分了。 她甚至把这个事怪到了李楠头上, 给李楠起了这么个名字，楠=男, 意思是李楠本应该是男的。 李楠小时候发现她妈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喊她儿子, 后来越来越过分, 直接叫她儿子儿。 总之因为重男轻女这个事，李楠和李姥姥的关系不怎么好。 “闺女啊，妈跟你说, 做人不需要所有人喜欢。”李楠摸了摸宋棠的小脑袋瓜, “再说了，喜欢你的人可多了，不差你姥姥一个。” 李姥姥和李姥爷是钢铁厂的职工, 住在职工楼里。 “爸妈，我们来了。”李楠和宋成喊道。 李姥爷和李姥姥站起来相迎, “楠子回来了昂, 你大姐二姐都来了, 就差你了。”李姥姥让宋成把拿的东西放在门口的柜子上。 宋棠没怎么见过这两个姨。 她乖乖的喊道, “大姨, 二姨。” 李巧笑着说道，“这就是棠棠吧，都这么大了，我印象里棠棠才这么长短，哎呦，这时间过得太快了。” 李琴也跟着说道，“是呀，这孩子长得真好，随小妹。” 李姥姥突然扫兴的来了一句，“好是好，就是性别错了。” 李琴情商在线，立马说道，“妈，小妹和小妹夫还年轻呢，以后肯定能让妈你抱上白白胖胖的外孙。” 李巧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是啊，二妹说的对，小妹和小妹夫有的是机会再生。” 李巧和李琴两人因为从小受李姥姥重男轻女思想的荼毒，已经将女人不生儿子等于失败这句话刻进骨子里了。 她们即便为李楠说话，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李楠以后会生儿子的。 可李楠，从来就没想过再要一个孩子，更重要的是，宋成结扎了。 “大姐，二姐，我和我媳妇没打算再要孩子了。”宋成把宋棠揽到旁边，“这辈子就这一个闺女了。” 李巧和李琴瞪大了眼睛。 “啥？你们不要孩子了？！就一个闺女怎么给你们养老啊？” “楠子，你是不是身体出现啥问题了呀，有病治病，肯定能再怀上的。” 李姥姥突然叫李楠跟她去屋里。 “儿，你跟妈说实话，你和宋成是咋想的？是不能要孩子了，还是不想要孩子？”李姥姥像审犯人一样的问道。 李楠听到这声“儿”有点生理性难受。 她有时候真分不清楚她妈对她好是不是因为她妈把她臆想成一个儿子了。 李楠没把结扎的事说出来，而是说，“我们都觉得养一个孩子就够了，实在没有精力再要孩子了。” 李姥姥立马反驳，“啥叫一个就够了？！你这思想很成问题！” 她不由开始罗列起李楠的“罪行”来了，“你说说你，从小到大，啥时候积极过？小时候成绩平平无奇，长大后工作也不求上进，你看看人家王晓英，都当上小领导了，而你在后勤部，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现在生孩子了你也照样落后，一个就够了？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人家王晓英都开始要第三胎了，而你第二胎都没影儿！你说说你，啥时候给妈长脸，让妈扬眉吐气一回。” 李姥姥越说越带劲儿。 李楠抠了抠耳朵，糊弄的嗯了一声，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只不过现在多了一条生孩子而已。 李姥姥看李楠这态度，火气蹭蹭蹭的长，“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玩意儿，当初就不该生你！” 她又开始讲自己第三胎是个儿子的事。 “老天爷呀，你咋这样对我啊！我肚子里明明是儿子，咋突然变成了闺女呢？！你还我儿子！” 宋棠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她小手拉着李楠，“姥姥，你也是女的，你为啥想要儿子呢？” 李姥姥觉得宋棠问了个傻问题，“因为儿子给我养老，因为儿子传宗接代，因为女人不生儿子就要被戳脊梁骨！” 她突然指着李楠说道，“你要努力一点，上进一点，我就能接受我生的是闺女这个事了，可你呢，啥也不积极，啥也不上心！你知不知道这让我在外人眼里多抬不起头吗？” 看来，有些父母的爱是有条件的。 李姥姥继续说道，“你要努力一点，上进一点，妈就可以跟别人说，我生的闺女不比男的差！妈这头就能抬起来了！” 李楠笑了一声，“生的闺女要比儿子混的好？”这样才认可自己生了闺女，呵，这比重男轻女更讽刺。 儿子混得跟屎一样，父母也拿着当宝贝，而闺女只有挣足了父母的脸面，才能被赏赐一个“生闺女也不错”的评价。 呵呵。 真tm讽刺！ 李楠从小就反感这样，所以她才凡事都会取得一个中不溜的成绩，想用这样的形式反抗这种评价标准。 李姥姥说道，“生的闺女如果没有比儿子混的好，那我要闺女干嘛？那我咋证明自己没白生闺女。” 李楠听明白了，她妈对儿子的爱是无条件的，对女儿的爱是有条件的。 她蹲下来对宋棠说，“闺女，别听你姥姥的话，妈不需要你取得多么大的成绩，妈也没觉得生下你来抬不起头。” 宋棠紧紧抱着李楠，小手还轻轻拍着李楠的背。 李姥姥见李楠公然和她反着来，语气越发不好，“你就生一个闺女是吧，我看到时候宋成没儿子传宗接代会不会要你。” 宋成护在李楠和宋棠前面，客客气气的说道，“妈，你这话可说错了，哪是我不要我媳妇儿，是我怕我媳妇儿不要我。” 李姥姥指着宋成想反驳，但宋成没给李姥姥说话的机会。 “我媳妇儿可是燕京大学的大学生，拿了一等奖学金，英语比赛拿了二等奖，还当着班级里的团支书。” 宋棠松开李楠，朝李姥姥说道，“而且我妈之前是女工委员会的二把手。” 李姥姥感觉好多词在她眼前晃悠，“燕京大学”“一等奖学金”“英语比赛”“团支书”“二把手 ”，这是她闺女吗？ 半天才喊出来一个“儿”字。 第169章 李姥爷像隐身了一样, 直到听到李楠又是燕京大学的学生又是女工委员会的二把手，才出来打圆场。 “害，亲娘俩有啥隔夜仇, 快出来吃瓜子。” 李姥爷独自表演着，“楠子, 你妈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奶油瓜子, 这个奶油瓜子可贵了。” 又说，“楠子，你别怪你妈, 她呢也是为了你好, 毕竟你出息了你有本事了对你自己也好。” 李琴和李巧还震惊在“燕京大学”这四个字上没缓过来。 自从李楠嫁给宋成后，她们就没怎么和李楠来往, 只知道李楠在后勤部, 没想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小妹, 你，你真的去燕京大学上学了？” 李巧问完，李姥姥直直的看着李楠, 也想知道刚才宋成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李楠情绪还是很稳定的, 因为她很早就学会了对父母降低期待，期待越低，失望越小, 受的伤害越少。 “是。” 李巧和李琴对视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里浓浓的震惊, 她们小妹竟然是燕京大学的学生！那可不是啥普通的学校啊！ 是燕京大学！ 在她们看来, 省城大学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而她们小妹竟然考上了燕京大学！ 李姥姥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她三闺女竟然在燕京大学上学！！！她哆嗦着嘴, “这么大的事，你咋不回来跟我们说呢？！” 李楠糊弄道，“时间太紧了，没来得及。” 李姥姥顿了一下，那句“时间能有多紧”在嘴边打了个圈最后咽下去了，她三闺女现在说不得了，因为是燕京大学的大学生了！ 她觉得她的人生圆满了，“好儿呀，真给妈长脸！妈没白生你！” 李姥姥疯疯癫癫的跟范进中举了一样，一直重复念叨着“没白生”“真长脸”这两句话，好像这样能弥补她没生儿子的“残缺”一样。 “残缺”这个词是李姥姥形容自己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没生儿子是残缺的，是不完整的，而现在这个曾经她以为是男孩子却是女孩子的孩子（李楠）出息了，代表着她不比那些生儿子的人差，因为她有个足够有出息的闺女。 很多人都有李姥姥这样的想法，虽然接受了自己生女儿的事实，但是反复强调自己生的女儿足够优秀，足够好。 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他们骨子里依然重男轻女。 那为什么不能改变呢？ 就像宋棠疑惑的，既然李姥姥尝过了被重男轻女的滋味，那为什么还要对自己的孩子重男轻女呢？ 第130节 被重男轻女者终成重男轻女者？ 李楠却不是。 她只要宋棠一个女儿一方面是想要证明只有一个女儿并不是什么残缺的事，不是什么抬不起头的事，不是什么矮人一头的事，另一方面，其实是为了救赎自己。 李楠从李姥姥那里感觉到亏欠的地方在宋棠那里得到了救赎。 “儿，妈中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放这么多糖——”李姥姥用手比划了一下多么多的糖。 这个年代糖是很珍贵的，李姥姥能放这么多，是在表达她对李楠的爱。 只是这个爱里面掺杂了多少杂质就不得而知了。 第170章 重男轻女的不止李姥姥, 田桂她家也是这样。 田桂没读书以前，觉得重男轻女不是啥大问题，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儿子才是给爸妈抬棺的人。 读完书以后，她不这么想了。 凭什么女儿就不如儿子？ 田桂是个很清醒的人, 她不会自欺欺人, 不会洗脑自己她爸妈也爱她，只是比爱儿子的爱少了一点而已。 清醒虽然痛苦，但好过麻木和糊涂。 六十块钱的奖学金, 交完学费之后还剩下十块钱, 这些钱她没有都给家里，而是留下了一部分。 田桂妈看到这五块钱, 眼里跟冒光了一样, 一个劲儿的说, “这个学没白上，还挣了五块钱。” 虽然她对田桂去上学不能给家里挣工分很有意见，但田桂给她挣了脸面——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她是工农兵大学生的娘, 而且现在又往家里拿回了钱, 所以她对田桂上学没那么反感了。 田桂妈把钱收好，“桂花，你这年纪不小了, 你几个大娘婶子给你说了好几个主儿，你看看——” 说着, 把几个“主儿”的基本信息说了一下。 在田桂生活的地方, 找对象不叫找对象, 叫找“主儿”, 好像是找个主人一样。 田桂静静的听着。 这几个人里头, 最大的三十五，二婚带着孩子，最小的二十三，有名的妈宝男，这么大了还和妈妈一块睡觉。 田桂妈激动的说道，“桂花，你现在是大学生了，他们都争着让你给他们当媳妇儿呢。”这可比把她闺女嫁给光棍强多了！光棍哪出得起十五块钱的彩礼钱！ 等有了这十五块钱，她就能给她小儿子找个公社上的对象了！ 田桂拾掇着床，虽然说是床，但就是一块木板子，搭在几块转头上面。她说，“娘，我还要上学呢。” 田桂妈立马摆手道，“我都给你问好了，他们说不打紧儿，先过门，不耽误你上学的事情。” 田桂一听她妈这话，顿时明白了她妈这是急着给她小弟娶媳妇呢。 她心中产生了一丝淡淡的失望，但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了，因为她已经接受了她妈并没有多么爱她这个事实，所以也就没有那么难过。 “桂花，你相中了哪个，就嫁哪个。”田桂妈笑呵呵的说道，因为哪一个给的彩礼钱都不少。 田桂不想嫁人。 她要学习，她不想让嫁人这件事困住自己，虽然她妈说结婚不耽误上学，但结完婚后少不了逼她生孩子，而生孩子怎么可能不影响她上学呢！ 至于这些“主儿”？ 呵，她要自己做自己的主！她早就想好了，她要等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和本事后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 但现在得找个理由应付一下她妈。 田桂垂着脑袋想了想，“娘，我跟你说实话吧——” 田桂妈一听，拿手打了下田桂的胳膊，“说啥实话？你只需要这几个里头选一个就好了，咋那么多事事！” 她看她闺女上大学后不知道自个儿姓啥名啥了，这几个人可算大队里头条件很好的了，要是她年轻个十几岁，早高兴得上天了。 田桂妈一顿数落，说的话很刻薄很难听。 “娘。”田桂看向她妈，“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有对象了。” 田桂妈直接愣住了，半天后反应过来，“啥？你有对象了？！”她像打量商品一样打量着田桂，“就你这样，学校里有人相中你？” 田桂听到她妈最后一句话后，紧紧拧着眉头。 她咋样了？为啥别人不能相中她？ “桂花，你看看你，要脸也没脸，要腚也没腚，谁会相中你？”田桂妈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可好看了，可结果现在过的那叫一个不痛快，而她闺女哪有她好看，却在学校里找了一个对象！ 田桂拿出自己买的蛤蜊油，忍住心里的难过说道，“妈，这是我……我对象给我买的。”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妈打消让她嫁人的念头。 “蛤蜊油？！” 田桂妈瞪大眼睛，“你真有对象？” 田桂点了点头。 田桂妈骂骂咧咧说了一句“你对象是不是眼瞎”后，开始问起田桂对象的信息来了，“他是哪的人，家里条件咋样，给多少彩礼钱？” 她越说头脑越清晰了！ 她闺女在学校有对象是好事儿啊！ 田桂妈觉得燕京大学的学生肯定比她之前说的那些人条件好的多，她闺女要是能攀上一个，那她小儿子别说公社的对象了，就是首都的对象也能找得到！ 她这会儿不骂田桂了，而是笑眯眯的看着田桂，“桂花，好好跟你对象处。”处好了，她才能跟着一块儿享福。 接着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听你对象的话，他说啥就是啥，听见了没？” 田桂点了点头。 田桂妈见状，高兴的扭着屁股走了。 田桂坐在床板上愣怔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自己手里空空的，这才发现她妈不知道啥时候顺走了她买的蛤蜊油。 她苦笑了一声。 摊上这么一个妈，她还找对象？ 她可不想祸害别人。 而且别人也不一定看得上她，虽然她对她妈说的那句谁会相中她很不舒服，但现实是就是她妈说的那样，没人看得上她。 不过她觉得这没啥，看不上就看不上呗，又没给她带来啥损失。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好好上学。 “桂花，出来干活！”田桂的嫂子喊道，她心里说道，早知道桂花上了学后家里的活都是她干，她就把桂花的录取通知书烧了。 这个大一个劳动力，上学不是白瞎了吗？！ 她觉得她婆婆就是被社员一口一个“大学生妈”糊住了眼睛，在她看来，大学生？哎呦，这能干啥，听说还得交学费，好在没有人给，不然这家里不仅没了劳动力还得赔钱！多不划算！ 跟田桂嫂子一个想法的人还不少，他们根本意识不到上大学对一个人命运的改变，他们更在意劳动力够不够。 也幸好田桂家里劳动力还行，不然田桂很可能上不了学了。 田桂出来，“来了来了。” 田桂嫂子看田桂头上包着头巾，取笑道，“桂花，你不得了了，还知道给自己包头巾了！” 田桂有一瞬间不自然，她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改变，但想了想，改变有什么丢人的呢，别人说就说吧。 而且这头巾能保护脸，她可不想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摘下了头巾。 见田桂没啥反应，田桂嫂子觉得没意思了，她开始支使田桂干活，“把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做了。” 田桂没反驳，开始干起活来。 她虽然黑瘦，但力气很大，干活也很麻溜儿，冬天生产队里虽然没有给社员安排啥活，但家里头要拾掇的东西不少。 田桂先是把家里大瓮刷了，又把柴劈了，然后去河边洗家里的衣裳。 去河边的路虽然崎岖不平，但她从小就走惯了，所以走得又快又稳。 她抱着一个大大的盆，盆里头有全家人的衣服。 “田桂——” 一道清朗的声音喊道。 田桂回头，是纪羡昀。 对方在学习上帮了她很多，她的物理、生物和化学能考得好，多亏了纪羡昀给她辅导，不过对方的身份有些不好，是被下放来的，听说父亲被关进了监狱。 “你咋来了？” 纪羡昀走进问田桂，“什么时候回校？” 田桂仰头看着纪羡昀的侧脸，“我想早一点回去，这样能多学一点。”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学校正月初十就开门，食堂也会恢复两个。 纪羡昀点了点头，问田桂适不适应学校的生活。 田桂脸上扬起幸福的微笑，她抱着盆，眼睛看向远处蓝蓝的天空，“学校太好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地方……尤其是食堂，竟然有四个！而且里头的馍馍都好便宜，我能一次吃个够了……” 纪羡昀含笑听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看到田桂顽强拼搏、乐观向上的样子，他都觉得生命充满了希望。 不是生活充满希望，是生命充满希望。 父亲进监狱，母亲断绝关系，他被下放到这个偏僻落后的地方，每天就是干活干活再干活。 生活可以麻木，但生命不可以。 纪羡昀在辅导田桂学习的时候感受到了田桂身上强悍的生命力，就像一朵绚烂的烟花，让人重拾对生命的向往。 田桂突然想到了三碗汤的事，“只是我发现，人是有身份差异的。” 纪羡昀脸一滞，尽量用自然的语气问道，“什么身份？” 田桂说，“我总觉得有些人高高在上，我一开始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高高在上，后来我发现是身份的原因。” 纪羡昀垂了垂眼，“那你觉得身份重要吗？” 田桂想了想，“我不知道重不重要。”她抬眼看向纪羡昀，“但我知道你不是坏分子，你是一个教我知识的大好人。” 第131节 田桂内心是很朴实的，她评判一个人的准则很简单，没有任何外生因素，像啥家庭条件，社会资源……都没有。 纪羡昀笑了笑，露出一边的小酒窝。 第171章 李楠去和以前的同事见了见面, 聊了聊天。 许孟是热烈欢迎，她还给搞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李楠, 你可给咱们女工委员会所有人树立了一个好的榜样啊！” 她热情的拉着李楠的手，“咱们女工委员会老讲女同志要自强自立, 但在理论与实践结合方面, 我们都不如你做得好。” 李楠摆了摆手，“哪有哪有，我可看了你们搞的妇女工作, 那是一个轰轰烈烈, 所到之处妇女同胞们都是夹道欢迎，这哪能不算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呢？我看是非常的算！” 大家听完这话, 顿时笑作一团。 女工委员会一张新面孔激动的看向李楠, 她是张虹春, 就是之前李楠一直想招进女工委员会的那人。 张虹春从很多人口里知道了李楠这个人，知道了李楠做的事情，尤其是联合政府一块搞妇女工作, 这一点她非常佩服。 她深知很多地方妇女的权益得不到保障, 但单靠个人的力量想要改变这个情况是很难很难的，如果有政府号召和引领，那公社, 大队、生产队就会有作为，有改变, 这样一来, 妇女的生存情况就会好很多。 李楠注意到了张虹春, 她询问许孟, “这位是——” 许孟拉着张虹春, 向李楠介绍道，“她就是你之前心心念念的张虹春，现在已经是咱们女工委员会的一个得力干将了！” 张虹春？ 李楠想起来了，她伸手道，“你好啊，我可是对你们生产队女娃的升学率记忆犹新呀。六成以上的女娃上了小学，四成以上的女娃读了初中！我当时就注意到了你这么个优秀人才！” 张虹春又紧张又激动的回握李楠的手。 她真不敢相信李楠竟然记住了他们生产队的升学率，一时之间，她感动得无以复加，她觉得这是李楠在认可她的工作，认可她的能力。 加上许孟跟她说过，李楠多次推荐她到女工委员会工作，她这心里既感谢又感动。 张爱萍脖子里围着一条小方巾，她朝李楠说，“你给我们讲讲大学生活是怎么样的吧？我们都好奇极了。” “是啊是啊！” “讲讲吧！” “大学和咱们矿务局一样吗？食堂好不好吃？操场大不大？” 张爱萍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她现在对李楠全是好评价，一来她和李楠不是同事，不是竞争关系了，她不用盯着李楠的成绩晚上睡不着觉了，二来李楠考上了大学，而且还是首都的大学，那这个差距她已经追不上了，所以嫉妒慢慢转化成了佩服。 张虹春挨着张爱萍坐下，一块听李楠讲大学的生活。 李楠着重讲了一下食堂。 她说，“学校里有四个食堂，两毛钱的酱肉包子，你们猜多少钱？一分钱！而且肉类的菜饭也不贵，一个酥脆大鸡腿才四分钱！” “四个食堂？！咱们矿务局可只有一个食堂！” “这肉包子也太便宜了吧，可比国营饭店的便宜好几倍！” “鸡腿四分钱？！这跟白给有啥区别！” “没想到上大学有这样的好处啊！” 张虹春皱了皱眉，有点不太相信大学的饭菜能这么便宜。 她有一个远方的表弟被推荐到了一个师范学校读大学，抱怨说吃不起肉菜，对了，前几天走亲戚的时候她还见着这个表弟了，说食堂太坑人，量太少，吃不饱。 她小声问张爱萍，“楠姐去的啥学校啊？”她只知道李楠考上了大学，并不清楚李楠考上了啥大学。 这么便宜的菜饭，哪个大学能担负的了。 张爱萍以一种与有荣焉的姿态说道，“燕京大学。” 张虹春愣住了，“燕——京——大——学！”她第一反应是李楠竟然考的这么好！要知道燕京大学可是全国最好的大学。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燕京大学，那饭菜这么便宜也就说得过去了。 张爱萍见张虹春傻了，又说了一个“炸弹式”的消息，“人家李楠不仅自己考上了，她男人也考上了。” 张虹春又一次愣住了，伸出两根手指头呆呆的问，“两个人都考上燕京大学了？”燕京大学是这么好考的吗？俩人都考上了！ 张爱萍被张虹春惊讶的表情取悦到了。 她突然感慨了一句，“人各有命，人家李楠两口子命里就带着大学……” 过了年，又大了一岁，她这心境也不由跟着变化了。 以前她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凡事都得跟别人争一争，年轻时候做过的那档子事（抢了别人的未婚夫），现在看来真是幼稚，为了争一口气把自己折进去了……这算什么事儿？ 张虹春不怎么对命啊运啊啥的感兴趣，她觉得人踏踏实实的做事情就是了。 其实张虹春的这种想法也很对，毕竟人是在不断的做事情中成长起来的，有句话叫做——做事情是手段，是方式，成长，成人才是最终的目的。 而这个做事情里面有多少命的成分，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有一说法叫这辈子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是上辈子自己亲手设的关卡，人这辈子只有把这一道又一道的关卡度过了，才能终得圆满。 张虹春看向李楠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羡慕，燕京大学，那可是了不得！ 她在生产队干了那么多年，非常清楚教育对一个女性的作用，当然了，对男性也有作用，但对女性的作用更为巨大。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受过教育的女性，更能明辨重男轻女的思想是不对的，是错误的，因此也就在培育下一代的时候，不会出现溺死或者扔掉女婴的做法。 不过在她挨家挨户宣传“男女平等”思想的时候，发现很多时候是家里的女性要求必须生男娃。 好像那些女性们已经成为了另一种男性的存在……她说不上那种吊诡的感觉，反正就是让人很郁闷。 她文化水平不高，所以很羡慕李楠能够进入大学学习。 李楠讲完食堂之后，又讲了讲英语的事，她没说的很夸张，就是把一开始自己啥也不行，到后来去蹭课，组织英语互助小组的这些事说了说，“有努力就有收获，我还在英语比赛里获得了二等奖。” “听了你英语的事后，我真心佩服你！”以前只知道李楠头脑灵活，没想成努起力来这么拼命。 这个努力法，能考上燕京大学不足为奇。 张爱萍也是有点惊讶李楠可以对自己这么狠。 她算是和李楠共事挺长时间了，知道李楠不是特别努力的那一挂，很多时候是运气占了大头，但她现在改变了这种想法。 她觉得李楠如果一直保持这个劲儿头的话，那以后绝对会成大事。 李楠继续说，“我英语比赛写的主题就是咱们女工委员会表达的东西。” 她不由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从她闺女让她进入女工委员会，到高考时候写了那篇《为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而奋斗》的作文，再到英语比赛时，向世界讲我国妇女从“能”到“要”顶半边天的故事…… 李楠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安排。 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有一个“楠=男”的名字……或许她的使命就是为改变“重男轻女”现象做一点自己的贡献吧。 至于做到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李楠现在不敢再这么说了，因为任重道远，需要太多太多的工作去做了，但目标还是在的。 总之，李楠进一步成熟了。 这种成熟不是说败给了现实，而是在基于现实的考量上，结合自己的能力所做的一种新的判断。 许孟来了兴致，催着李楠赶紧说说。 李楠至今还记得自己讲的最后那一段话。 “在未来，上大学的女同志会越来越多，‘为自己努力’‘为自己活’的女同志会越来越多，为国家社会作作出贡献的女同志会越来越多……”，她先用英语讲了一遍，然后用汉语解释了一下。 “你前面叽里呱啦说的是英语吗？真好听！” “确实是好听，起起伏伏的，我看跟唱歌差不多哩！” 张爱萍觉得英语不是重点，解释部分才是精华！ 她觉得李楠身上多了一点东西，什么东西呢？是使命感！没错，就是使命感。 张虹春没听明白英语，只是觉得很好听而已，但在听完汉语之后，她对李楠肃然起敬，同时，她坚信未来一定会更好的。 不光是张虹春，其他人也是。 尤其是许孟，立马给李楠举了一个大拇指，她震惊于李楠的变化之余，深感李楠的思想境界已经高出她们许多人了。 李楠从女工委员会出来后，和宋成一起往家里走。 前些天下的雪还没化，路两旁还有积雪堆着。 “我晚上跟陈建设和孙顺华约了，就不跟你们一块吃了。” 李楠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又问宋成，“局长那边呢？” 宋成抬头望了望远处，说道，“很快就调回去了，不过看局长的表情，调回去不一定是好事。” 第172章 宋成是个不怎么抽烟的人, 除非需要抽烟了才会抽一根。 孙顺华递给宋成一根烟，大前门牌子的，是好烟。 他说, “这时间过的可真快。” 宋成抽上烟，回道, “又老了一岁。” 孙顺华看向宋成, 说道，“你那不叫老了一岁，叫长了一岁, 我这样的才叫老。” 他过了年, 三十六了，有老话说男人三十六是一个坎儿, 过去了就能顺遂, 过不去说明还有很多磨难。 陈建设在旁边笑着说, “主任，你可不老，你年轻着呢。” 他这半年来在人事部学会了不少东西, 这第一条就是得有眼力见, 通俗点说，就是知道啥场合说啥话。 他把烟夹在手里，“就主任你之前那个秘书, 虽然岁数不大，但我看着比你老多了。”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长了一头白头发, 稀奇。 孙顺华跟着一笑, “人家那只是样子老成点。” 他是年龄、身体都跟着老, “你们俩二十多岁体会不到, 人一过三十五, 很多东西都力不从心了。” 孙顺华还是比较相信“三十六是个坎儿”这一说法。 姜轶调回首都，情况不知是好是坏，他跟着一起，有两层担忧，一来心里没底，二来人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第132节 只盼着顺利一点。 宋成放下烟，“主任，你这想法不对，甭管三十五还是三十六，只要还能动，就可以做出一番成绩，你看曹孟德的《龟虽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意思是说年老的千里马虽然伏在马槽旁，但仍然想驰骋千里，而壮志凌云的人到了晚年，仍然要奋发进取。” 他看向孙顺华，“要我说，三十五六岁正是大好年华呢。” 孙顺华听完宋成这番言论，不由调侃说，“这么说来，我还得祝贺我自己三十六了？”不过话说回来，宋成说话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他不由想起来主席很喜欢曹孟德，于是讲道，“59年的时候，有一场颇有名的‘替曹操恢复名誉’的讨论。” 陈建设接话说，“主任，还有这么个事儿啊！” 孙顺华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这事儿过后，京剧舞台上白脸的曹操，眉心多了一点红，这个红表明曹操是好人。” 陈建设鼓掌道，“看来曹操并不是完全的反面人物呀！” 孙顺华点头，“《三国演义》里把曹操当作奸臣，其实是不对的，曹操统一北方，改革恶政，抑制豪强，发展生产……结果成了一个白脸奸臣，那可叫一个冤枉。” 他看了眼陈建设，又看了一眼宋成，继续讲道，“好在主席坚决为曹操翻案。” 宋成皱眉说了声，“翻案？” 孙顺华对这段历史还是挺了解的，“主席说了，凡是错案冤案，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千年两千年都要翻。” 宋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端起杯来说，“来，咱们为翻案干一杯。” 孙顺华说完曹操的事后，内心生出一种豪情壮志来，他举杯道，“干，敬翻案。” 这会儿上完菜了，桌子上有酱牛肉，卤鸭肉，辣椒土豆丝，韭菜豆腐皮，还有一小碟切成薄片的灌肠，那颜色红亮的哟，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孙顺华指着灌肠对宋成说，“这个可是自己灌的灌肠，快点尝尝，味道特别好。” 陈建设也附和着说，“成哥，这灌肠可好吃了，只不过制作起来有点麻烦，得刮肠、漂洗，腌渍……”他因为今年家里也弄了灌肠，就说的多了一些。 宋成吃了一口，确实够味，好在他能吃辣，不然的话得辣的不轻。 孙顺华又问宋成，“准备啥时候走？” 宋成没隐瞒，说道：“十号就走。”学校十号就开门，图书馆也能借书了。 陈建设瞪大了眼睛，“这么早？” 宋成摇了摇头，“不早了。”矿务局七号就恢复生产了，十号可比七号还要晚三天，“团中心的老师想让我帮个忙，我得早点去。” 之前他整理的档案和材料赢得了团中心老师的认可，对方还想让他继续帮忙，当然了给报酬。 孙顺华顿了一下，“团中心？” 他问宋成，“交入党申请书了吗？” 宋成点了点头，“交了。” 他和他媳妇一开学就交了，不过人家老师那边有名单，本来不打算让他第一批入党，但看他班级工作做得不错，加上后来比赛拿了奖，于是把最后一个入党名额给他了，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至于如何看待老师有名单的这种不公平行为，宋成表示不公平或许是人生的常态。 他只希望自己现在多努力一点，多拼命一点，以后好让她闺女少被为难，少走点弯路，少吃点苦头。 他不想他闺女以后因为一块手表得看别人的脸色，不想他闺女以后因为家里不行遭受啥不公平的对待。 他不要他闺女经历他现在经历的事情。 而他媳妇儿那边，唐娟美是一个入选为入党积极分子的同学，他媳妇因为是团支书，也在第一批里面。 孙顺华听到宋成说“交了”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由说道，“你现在这个思想积极性非常好啊。” 不像之前，抽一鞭子才往前蛄蛹蛄蛹，而且蛄蛹的还不心甘情愿。 他觉得宋成变化不小，又问宋成以后的打算。 宋成如今没了半年前那股子年轻气盛了，学会了请教二字，他恭敬的看向孙顺华，希望对方能给他未来的发展提点建议。 孙顺华笑了笑。 他虽然在矿务局，但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看人看事的角度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了。 举个例子，宋爷爷和宋奶奶就没办法给宋成提供啥建议，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这个条件，没有这个位置。 孙顺华说道，“我能给提的建议很有限。”他一来不知道首都的具体情况，二来不清楚大学的具体情况，所以就说了一点。 “多打听。” 意思是让宋成多了解些信息，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上面的，还是下面的，校内的，还是校外的。 “信息对了，怎么往前走都没问题，这要信息不对，怎么动都是错。” 第173章 宋成回去的时候, 心里在想，别人的提点有时候确实很重要。就比如他考燕京大学，是姜轶建议的, 如果没有姜轶，那他和他媳妇可能去省城大学了。 倒不是说省城大学不好, 只是说这是两种不同的选择。 去燕京大学和去省城大学, 遇见的人，经历的事情，很可能就不一样了…… 宋成从来没觉得自己多么聪明, 或者多么了不起, 他很有自知之明，今天晚上孙顺华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都记在心里了。 信息, 确实很重要。 他当班长, 比一般同学知道更多学习上、还有实践上的信息，就比如之前让王学刚当物理老师助理的事情。 但这远远不够。 他想要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社会的各方面的信息，因为国家怎么发展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个人怎么发展。 宋成这么一琢磨, 深刻理解了曾经在政治课本上背的一句话, 叫个人成长要和国家发展紧密结合。 国家怎么发展？国家下一步的重点是什么？个人怎么发展？个人适合干什么？个人的能力在哪？个人能不能抓住机遇？ 这些都是宋成以后要认真考虑的东西。 天空又开始飘雪了，他裹起衣服往家走。 突然，一道甜美甚至发腻的声音传来, “啊！我滑倒了，谁来扶扶我啊。” 张桂美用余光瞟了一下宋成, 发现对方无动于衷, 便继续哼唧起来, “都怪这雪, 我的脚好疼啊, 已经站不起来了。” 宋成双手插进袖子里，一副老农民的架势，“这位同志，你个地方的雪好像化了。” 所以说，你是怎么滑倒的呢？ 张贵美愣怔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分明还有点雪，只不过这个雪让人滑倒实在没有说服力。 她脸顿时红了，不过大黑天的，别人也看不着。 张桂美胡乱找了个借口，抬眼看向宋成，“是我方才没仔细看路，所以一不小心摔倒了，同志，你能扶我起来吗？” 说完，她还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装作很柔弱的样子。 宋成见状，只好把人拉了起来。 张桂美心中窃喜，她感激的说道，“同志，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扶我起来，我现在还在冰冷的地上坐着呢。” 她问宋成，“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呢？”她其实认识宋成，之前宋成从革委会回来，她就知道了矿务局有这一号人。 张桂美当时就对宋成有点心动了，但碍于宋成有个孩子也就作罢了，但现在知道宋成给姜轶当过秘书，又是燕京大学的学生，前途不可限量，因此也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至于有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张桂美表示完全没有。 她有一个亲姐姐，就是知三当三，最后成了副食厂副主任的老婆，现在小日子过的可滋润了。 而副食厂副主任之所以娶张桂美的姐姐，是因为张桂美的姐姐生了个大胖小子。 张桂美觉得她也能给宋成生一个大胖小子，并且她觉得自己比李楠年轻、漂亮，肯定没问题。 至于破坏别人家庭？张桂美才不管呢，她只要她活的好就行了。 而且等她嫁给宋成，生了个大胖小子之后，她就跟着去首都，过首都人的生活了，这可比她亲姐强多了，也就不用再听她姐跟她炫耀了。 反而是她姐要开始羡慕她了。 总之，张桂美这个如意算盘打得非常响，只是吧，太想当然了。 宋成摆了摆手，没说名字，“你赶紧回家吧。”这么冷的天，他手插在袖子里都觉得凉飕飕的。 张桂美见宋成想走，皱着一张脸说，“同志啊，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我这脚还是疼。”她装出一瘸一拐的样子，“真的走不了路了。” 宋成无语。 他急着要回家暖和呢，而且他和他媳妇闺女说好了，要一起玩翻花绳，嘿，没成想，遇到了这么个事儿。 “爸！” 宋棠从孙学凯家出来，发现前面有个黑影像她爸，便叫了一声，没成想真是她爸，可她爸不是和孙伯伯和陈叔叔去吃饭了吗？ 她戴着那顶特别大的雷锋帽过来，“爸，你吃完饭了？” 宋成从袖子里掏出手，给宋棠整理了一下帽子，“吃完了。”又问宋棠，“闺女，你咋在这里？” 宋棠神秘的说道，“小孩的事，大人不要问。” 宋成，“……” 张桂美故意弄出了一点动静，宋棠这才注意到了这么个人，问宋成，“爸，这人是谁？” 她还特意凑近了去看张桂美的长相，这可把张桂美吓了一跳，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下。 “刚才碰到的，摔倒了。” 宋棠低头看了一眼，甚至还用脚搓了搓，“这没雪呀，咋摔倒的？” 宋棠因为之前下雪摔了好几次，所以现在听到摔倒，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雪。 可地上哪有什么雪。 张桂美一边腹诽这父女俩咋想的一样，一边解释说，“是我没仔细看路，摔倒了。”突然低下头用一种娇羞的语气说道，“多亏了宋成同志把我扶起来，不然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宋棠突然往天上喊了一声，接着又对着地喊了一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不很正常吗。” 张桂美对宋棠这一波操作很无语。 宋成抓住了盲点，“你不是不知道我叫啥吗？”刚才他可听的清清楚楚，叫他宋成同志，感情是知道他名字呀。 张桂美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心里恨死自己大意了。 第133节 她赶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刚才确实不知道你叫啥，是，是因为我知道你女儿，所以认出你来了。” 宋棠看张桂美慌张的样子，并不相信，她觉得对方行为特别不正常。 她转了转眼珠，突然指着张桂美身边说，“啊！！一条蛇！”然后抱住她爸的腿，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其实仔细看脸上，分明是看戏的表情。 张桂美不知道宋棠是在吓唬她，单纯以为真的有蛇！ 要知道她可害怕这个长长的的东西了！于是大喊道，“蛇蛇蛇！救我！”这会儿可一点都没有走不了路的样子了，蹦蹦跳跳的可灵活了。 宋成皱着眉说道，“你不是说你疼的走不了路吗？” 第174章 宋棠把雷锋帽戴在宋成头上, “爸，你以后可要提高警惕！” 今天如果不是她出现了，她爸说不定就落入了那个女的的圈套了！ 她拉着她爸的大手, “你想啊，如果你真的把她送回去了, 那别人怎么看你？说不定会觉得你作风不行。” 大晚上的, 送一个女的回去，就是再怎么瘸腿了，那也很容易让人说闲话。 宋棠还说了一种可能, “如果你把那个女的送了回去, 那个女的倒打一耙，说你骚扰她, 你咋办？” 她板着小脸, “爸,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警惕意识都没有！” 宋成垂着头，自我反思道, “这事儿确实是爸大意了, 爸保证，以后提高警惕。”想起自己刚才被骗了两次，他不由觉得堵得慌。 他闺女说的对, 如果真把人送回去了，那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这人呐, 还是得谨慎着点。 宋棠又说道, “爸, 你可得长记性, 以后千万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了，不然我和妈都饶不了你，都不带你一起玩翻花绳了。” 她现在完全琢磨过来那个女的想法了，这是要赖上她爸，太不要脸了！ 宋成态度恳切，立马保证说，“闺女，爸长记性了，以后绝对不会再上这样的当了！”从此以后，宋成真的没有在这方面掉过坑，警惕意识非常的强。 宋棠看她爸认错态度非常好，“这件事我就原谅你了。”然后伸出两只胳膊，说道：“爸，抱！” 宋成，“……”她闺女穿的跟个穿山甲一样，这得多沉呐。 他单手试了试，抱不起来，只能双手一起，“闺女，你现在可六岁了，虚岁呢是七岁，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可不能老让我抱了。 宋棠搂着宋成的脖子，她今天跟孙学凯他们玩，可累坏她了。 “爸，我就算八十了，也是你孩子，是你闺女。”宋棠小下巴贴在宋成的肩上，“该抱还得抱。” 宋成，“……” 回到家。 李楠让两人赶快进屋，说道：“别把外头的凉气带进来了。”屋里本来就冷，如果再带进点凉气，那不得更冷了。 北方的冬天就是很冷，虽然没到冻舌头的程度，但裹上棉袄都觉得冷。 宋成把宋棠放下，这抱了一路子，他热的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了，足以看出他闺女的分量。 宋棠脱下外头一层衣服就想往床上跑。 暖和和的被子，她要来了～～～ 回矿务局后，宋棠一直和宋成李楠睡在一块，因为以前的小床被宋奶奶收拾走了，只有一张大床。 李楠喊住宋棠，“闺女，先把脚洗了。”这玩了一天，脚不得臭死，又吩咐宋成去打点热水。 宋棠坐在床沿儿上脱下鞋，使劲儿拽着自己的小脚丫，想说服她妈她脚不臭，但仔细一闻。 嗯～ 还是洗洗吧。 宋棠把袜子放在鞋上，晃着两只小脚丫等她爸端水来。 宋成进来后，李楠让他喝点水。 “闻着像是喝了酒、抽了烟。”又拿出一颗红虾酥塞给宋成，“吃个糖。”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宋成攥着李楠的手往嘴上靠，“吧唧”亲了一口，说道：“甜。” 幸好两人背对着宋棠，不然宋棠可要“哦吼”了。 李楠轻轻打了宋成一下，“闺女在呢！”没一点数儿！ 宋棠耳朵可好使了，“啥甜？爸，你吃啥了！”她伸长脖子往宋成的方向看，“你是不是偷吃糖了！” 宋成故意露出糖纸来。 宋棠一看，急得不得了，“妈妈妈妈妈妈，我也要吃糖！” 李楠白了宋成一眼，多大的人了还显摆，这下好了，闺女不乐意了，嚷着也要吃糖，她只好给宋棠拿了一颗。 “你们爷俩呀——” 李楠说完，又嘱咐说，“待会儿可得好好刷牙，尤其是你，闺女。” 宋棠嚼着脆脆的糖皮，乖巧的回道，“知道啦！妈！” 她边吃着糖边泡脚，因为水特别特别烫，她只敢把脚丫搭在盆子的左右两边，每隔一会儿就要用脚试一试水温。 很热但是又不是很热的时候，把脚放进去太舒服了，感觉跑了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爸，我把脚洗干净了给你踩背。” “行啊。”宋成回答道。 李楠窝在被窝里，侧着身跟宋棠和宋成说话：“这晚上不听点东西，还有点不习惯了。”在首都的时候，李楠没事干的时候就听录音机，现在没有录音机，她不知道干啥好了。 宋成刷着牙打趣道，“媳妇儿，你现在这叫，缺少了，精——神——食——粮。” 宋棠小脚丫互搓着，转头说道，“妈，精神食粮好啊！这说明你已经有自己的追求了。” 她又去看向她爸。 发现她爸刷牙那个用力呀，她总算知道她爸牙刷为什么会开花了，就这个力度，不开花才怪呢。 “爸，你轻点刷牙。” 宋成很听话，漱完口之后，他挨着宋棠坐下，“这不是怕刷的不干净吗？” 宋棠用一个手指头教学道，“爸，你这样刷，上下上下，还有侧面，然后刷够两分钟，你刷牙的时候自己数着。” 宋成惊讶道，“闺女，你咋懂这么多？” 宋棠微微抬了抬下巴，“在学校学的。” 她突然把脚从盆里拿出来，“妈，我洗完了，可以进被窝了吗？” 没等李楠说话，宋成指着盆子，“闺女，你还没搓脚呢！” 宋棠无辜道，“我搓了呀。” “哪搓了？”都没沾手！ 宋棠看向宋成，“我用脚搓的，这只脚搓另一只脚，另一只脚再搓这只脚。” 宋成，“……闺女啊，你可真懒。” 宋棠一听她爸这话立马不乐意了，“爸，我那不叫懒，我那叫——脚尽其用！”是一种聪明的做法，才不是什么懒人行径！ 宋成，“……” 宋棠指挥她爸，“爸，你快点躺好，我要给你踩背。” 宋成趴好后，宋棠先试了一只脚站上去，“爸，你觉得这个重量可以吗？”然后又两只脚都上去。 踩着踩着，她唱起了歌。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晨光着小脚丫，走遍树林和山冈……” 第175章 早晨宋家一家人一块吃饭的时候, 宋成跟宋奶奶说，“妈，我们打算十号就走。” 宋奶奶惊住了, 搁下馍馍问宋成，“咋走的这么早？”以前上学的时候, 她小儿子恨不得假期不开学, 现在竟然走的这么早，“学校开门了没？还有食堂呢？” 宋成回答，“十号就开了。”他们早点走, 差不多晚上就能到首都, 只不过坐一天的汽车和火车很累。 李楠也在旁边说，“妈, 你放心吧, 十号学校食堂, 体育馆和图书馆都开放了。” 宋业一听宋成和李楠两口子这么积极，立马坐不住了，他原本的打算是十二号走,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他也要早一点到。 早一点到，早一点学习。 宋成又说道，“妈, 是这样的，人家团中心的老师想让我帮个忙, 我得早点去。”早一点去, 早一点挣钱。 宋奶奶哦了一声, “我不懂你们大学的安排, 不过既然老师让你帮忙, 那你积极着点，也机灵着点。” 宋爷爷也赶忙说道，“你呢就多听老师的话，多和老师交流。”他和他老伴儿帮不上啥忙，只能靠宋成自己了。 “哎。”宋成应了一声。 宋业看向宋成，不由打听道，“老四，团中心的老师为什么找你帮忙啊，还有，你一般帮什么忙呀。” 他们学校也有团中心，但老师让学生去帮忙不太寻常啊。 宋成没隐瞒，“一个老师推荐我去的，就是整理档案和材料，工作量虽然大，但能拿工资，一天两块，半天一块。” 宋奶奶瞪圆了眼睛，惊讶道，“一天两块钱？！那一个月不就是六十块钱！”这可比当秘书的工资还要高！ 要她说，这哪是去上学呀，分明是去挣钱！ 宋勇愣了好长时间，心里感叹道：上学真好啊，这给老师干个活，一天就能挣两块钱，哪像他，披星戴月干一个月才挣三十一块钱，说实话这收入在矿务局算是很不错的了，可跟宋成一比，没得看。 其他人都羡慕的看着宋成。 宋成摆了摆手，“怎么可能一个月六十呢，我又不是天天干，就一个月干七八天左右。”上个学期期末他一共也就干了二十一天，都不到一个月。 即便是这样，宋业还是酸的牙疼。 第134节 他因为怕耽误学习，助教啥的都没报名，更别说去团中心给老师干活了，他没想到宋成在这方面这么积极。 难不成宋成想攒履历，以后走仕途？ 可他记的宋成的专业是机械类的，以后是要进厂的。 这个年代分配工作，大原则就是四个字——专业对口，学生听上面的安排就是了，当然了，不排除有家长会疏通关系让孩子进一个好单位。 就比如唐娟美的父亲，差不多安排好了，就等着唐娟美毕业了。 这种安排虽然干涉了孩子自主选择的权利，但从现实的角度来看，那可太好了，从进单位，到怎么升迁…… 所以父母才是孩子真正的人生起跑线。 宋业问宋成，“你这以后想去团委吗？” 宋成摆摆手道，“团委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宋业听到宋成这个回答，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一直拿自己和宋成比较，说实话，他不想宋成比他好。 亲兄弟之间有比较很正常，宋业从小就有强烈的竞争意识，他要比其他三个兄弟强才行。 原本他确实要比其他三个人发展好，可后来最不积极的老四却迎头赶上，还考上了燕京大学。 宋业心里很不是滋味。 与此同时，他更想和宋成比较了，不过这个比较不是说他要不择手段超过宋成，不是这样的。 无论是宋成去革委会，还是当了姜轶的秘书，还是考上了燕京大学，宋业从来没有耍过什么手段，或者说因为嫉妒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从来没有。 宋业确实见不得别人比他好，但他自己够狠，够拼命，他只是单纯的想通过奋斗拼搏超过别人。 而不是使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如今听到宋成给团中心的老师干活，他心想自己也要在这方面下功夫了，上个学期光顾着和同学打交道了，竟然忘了老师这个重要的资源。 上学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有个好工作。 跟老师打好交道，说不定能在分配工作的时候得到一点优待。 宋业心里有了计较，又问宋成还有没有参加什么活动。 宋成摇了摇头，他自认为自己干的没有很多，就一个班长，一个乒乓球社团，还有一个团中心的工作。 哦，对了，还有一个体育课的助教。 宋棠咽下一口馍馍后，问宋业，“三叔，你在学校参加了啥活动啊？” 宋业想了想，也没隐瞒，甚至夸大了说道，“团支书，学生会干事，对了，我还是学校播音队的成员。” 宋志佩服的看着宋业，“老三，你还当上了播音员！”他不由想起了宋业跟着矿务局里的喇叭学普通话的事了。 宋奶奶看向宋业，“哎哟，老三你这不得了啊，当上了播音员。”她让宋业给他们播一段，“我们听听。” 其他人也都催着让宋业来一段。 宋业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他清了清了嗓子，端着身体来了一首主席的诗，“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说完之后，大家呱唧呱唧鼓掌。 宋志竖着大拇指说，“特别好听！” 宋成也说道，“我感觉跟我们学校的广播差不多。”燕大每天早、中、晚都会放广播，有男声也有女声，他觉得男声和他三哥差不多。 他对这个没研究，只是觉得播音的人喉咙里都抹了一层黄河边上的泥，浑厚、醇厚，反正就很厚。 宋棠觉得宋业很适合当儿子，家庭聚会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段，多给父母长脸，也多让其他小朋友记恨。 她拍着小手，不由在想，她爸妈的普通话也得加强了，声音可是人的第二张脸，不说得多么标准吧，起码字正腔圆。 不然以后她爸妈要是在什么大会上发言，声音没过关可就不行了。 第176章 宋奶奶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 叹了一口气。 “人都走了……” 前些天她还嫌老四一家太闹腾，现在耳边静了下来，她又有点不习惯了。 宋爷爷倒是看得开, “你应该高兴才是，老四现在知道上进了, 早早去学校学习, 给老师干活，多好啊。” 他去年还担心老四啥事也不积极，以后可咋办, 今年完全没这个想法了。 宋奶奶闲不住的拿抹布擦了一下桌子, “高兴是高兴，但心里空落落的。”她这一方面想老四能出人头地, 另一方面想老四在她跟前儿, 矛盾呀, 真是矛盾。 她擦了一半就不擦了，对宋爷爷说，“这桌子为啥是我擦？你来！” 宋爷爷, “……”这火咋烧到了他身上。 他只好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 然后安慰他老伴儿，“老大和老二不是在跟前儿吗，四个孩子里, 两个孩子出去，两个孩子留下, 知足吧你, 如果四个孩子都出去了, 咱们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宋奶奶白了宋爷爷一眼, 这是安慰吗？她越听心里越不得劲儿。 宋爷爷见状, 擦完桌子立马溜，“我下棋去了。”因为有两个孩子考上了大学，宋爷爷在矿务局象棋圈子里打开了知名度。 人家靠爹，宋爷爷是靠儿子。 宋奶奶瞪着宋爷爷的背影，“去吧去吧，去下你的破棋！” 首都。 到家后，李楠跟宋成说，“妈给我塞了五百块钱！” 宋棠也凑上一只耳朵，“啥？奶给了我们这么多钱！” 宋成低头对宋棠说，“你奶之前给我们存工资来着。” 之前宋奶奶看宋成和李楠每个月又是吃这个又是玩那个，存不下一点儿钱，就要求两人每月交一半工资，她给存着。 宋棠高兴的咧嘴，“奶真有先见之明！”这下好了，他们家的存款一下子又增加了。 她仰头问宋成，“爸，你为啥不早跟奶要呢？” 宋成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忘了吗。” 宋棠，“……”好家伙，这么多钱都忘了！她爸这脑子里成天想什么呢。 李楠看着冰冷冷的厨房，“这个点，学校食堂关门了，要不然，咱们出去吃吧。”揣着五百块钱，如果不花，有点难受。 宋棠歪了歪嘴，“……” 这五百块钱还没捂热乎呢，就要花出去了，她再一次觉得她奶有先见之明！ 宋成立马响应道，“那咱们去吃一顿好的，这一天汽车、火车给我坐的，睡的也不香，吃的也不好，连上厕所都不痛快。” 宋棠，“……”睡的不香？都打呼噜了还不香？吃的不好？奶煮的鸡蛋就着咸菜吃的一个不剩，这算吃的不好？ 她爸真会说瞎话。 两口子欢欢乐乐的放行李，拾掇东西准备出去吃，完全忽略了宋棠的意见。 宋棠表示不乐意了，“爸妈，咱们要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我看在家吃就行。”她觉得她爸妈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点儿不稳重，还不如她一个小孩成熟。 李楠撇嘴说，“先声明，我不想做饭。” 宋棠，“……”她看向她爸，眨巴了眨巴眼。 宋成对宋棠说，“闺女，艰苦奋斗是很对，但咱们一天都这么累了，出去吃一顿并不影响。”说完后，又开始和李楠商量去哪家国营饭店吃。 宋棠，“……” 她举起小胳膊说，“去吃火锅火锅火锅！”她要吃丸子！吃肉，各种肉！还有金针菇、香菇！ 宋成笑了笑，他闺女这变的还挺快。 李楠又说道，“等明天，咱们去把手表、自行车买了。”她算了，家里的钱足够，甚至还剩下不少。 她的六十块钱奖学金，还有宋成的三十块钱奖学金，以及宋成给老师干活的四十多块钱，加上这五百块钱，六百多了。 宋棠张大了嘴巴，“妈，就这么花出去了。” 不再考虑考虑了。 她想从她妈脸上找到一丝心疼，却发现根本没有，她妈这潇洒的模样，感觉跟花出了五块钱一样（说五十块钱她都心疼）。 李楠戴上围脖，“闺女，钱就是用来花的，你现在不花，啥时候花？”所以说该消费就得消费。她又说，“这手表和自行车虽然价格贵，但是用个五六年甚至是七八年，那就不算贵了。” 宋成在旁边附和道，“我完全赞同！”他早就想好买个啥样的手表了。 宋棠，“……”靠她爸妈这个花法，她家啥时候能有存款啊？！！ 五百块钱啊～就这么没有了～ 父母不靠谱，孩子表示很心累。 李楠催促宋棠赶紧儿收拾收拾，“吃完饭，咱们再去逛逛百货大楼。” 宋棠警惕的看着李楠，“妈，你要买衣服？” 李楠摇头说，“妈不买衣服，就是去看看，一块消化消化食。” 宋棠歪了歪嘴，“……”这还没吃呢，她妈就已经预测到要吃撑了，连消化食这个环节都想好了。 宋成突然良心发现，“闺女，我买手表，你妈买自行车，没有你的份，是不是不太好？” 宋棠：“！”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成，疯狂点头。 宋成顿了下，故意说道，“不过一想到闺女你要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我觉得……还是不用了吧。” 宋棠晴天霹雳，“！！！” 她抱住宋成的腿，哭喊道：“坏爸爸，坏爸爸！呜呜呜呜～” 宋成哈哈笑了笑，揉着宋棠有点出油的头发，“好闺女了，爸跟你开玩笑的！爸怎么可能不给我最爱的闺女买东西呢，说吧，想买啥？” 宋棠捧着胖腮想啊想。 “我想去少年宫学唱歌！” 第135节 首都的少年宫是仿照老大哥国家建设的，里面开设了很多的兴趣班，比如围棋，比如芭蕾。 宋成大手一挥，“行，就去少年宫学唱歌！” 宋棠高兴的蹦起来。 李楠在旁边看的非常惊讶，她闺女竟然主动要去兴趣班？！这……她很不理解，要是她，肯定选吃的。 说到吃的，她催促宋成和宋棠，“你们俩，赶紧的，磨磨唧唧的。” 第177章 少年宫。 因为是寒假, 来上课的学生还不少。 宋成和李楠领着宋棠，找人打听道，“唱歌兴趣班在哪个教室？”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成和李楠, 手指着里面说，“直走左拐, 第一个教室。”末了提醒道, “孩子准备曲目了吗？” 这少年宫不是一般的兴趣班，除了交钱外，还得看孩子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天赋。 像唱歌兴趣班, 就采用让孩子们表演的方式, 看一下孩子适不适合唱歌，只有通过考核的孩子, 才能进班级。 宋成一愣, “孩子还得准备曲目？” 那人张大了嘴巴, “你不知道？哎呦，你这家长当的，也太不合格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提前问好, 就送孩子过来？” 宋成态度很好，“确实没经验。”又问对方，“曲目有要求吗？您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 那人正好送完孩子, 回家也没啥事，于是说道, “曲目没要求, 但如果想唱歌, 这气息还有发声啊, 都得练好了才行。” 什么也没准备过来报名干嘛呢？ 宋棠皱了皱脸, 气息？发声，她觉得她自己没有问题。 宋成谢过对方，领着宋棠去了唱歌兴趣班的教室，还没进门呢，就看到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排队报名。 有社牛的家长上来就问宋成和李楠，“你们也是来让孩子学唱歌的？” 宋成和李楠点了下头。 社牛家长接着问，“孩子准备了什么曲目？练的怎么样了？”她用手指了一下里面，“人家老师特别严格，不行的孩子不让上。”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大人领着一个哇哇哭的孩子出来。 “你说说你，紧张什么呢？”大人碎碎念道，“一个月白练了。” 孩子不搭腔，一直哭，看出来很伤心。 社牛家长有点感同身受，“看把孩子哭的，这老师们也太严了。”又低头仔细嘱咐自己的孩子，“待会儿可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宋棠揪着宋成的衣服，仰着小脸说，“爸，好吓人呀。” 宋成大手掌拍了拍宋棠的小脑袋，“闺女，别害怕，唱歌的时候就想象老师是土豆，地瓜，胡萝卜。” 社牛家长一听，“？” 宋成又问宋棠，“闺女，你准备唱什么？” 没等宋棠回答，社牛家长插话问道，“孩子没提前准备歌曲啊？”这家长也太草率了吧，举一个形象一点的例子，这孩子马上要上战场了，家长才问孩子会不会用枪。 宋成挠了挠头，“刚知道要准备曲目这个事。” 社牛家长，“！” 但看宋棠一脸不担心的样子，她心想：莫不是唱歌很有天赋？ 就像她二嫂家的孩子，天生一副好嗓子，什么歌到了这个嗓子里，那叫一个好听，现在已经拜老师了。 这样一想，社牛家长不由高看了宋棠一眼。 宋棠并不知道这位社牛家长的想法，她把头靠在她爸身上，脑海里在想：唱什么歌才好呢？ 能展示出她的特别来。 宋成，“……”闺女，你唱啥歌都很特别。 想了想去，宋棠选了一首《小燕子》。 她默唱了一遍，感觉非常顺，然后对宋成说，“爸，稳了！” 宋成，“……稳了？” 社牛家长一看这架势，越发觉得宋棠这孩子很可能是她说的那种情况——唱歌很有天赋，她不由为自己的孩子紧张起来了。 于是再三嘱咐，“一定要好好发挥，千万别害怕，大胆的唱。” 李楠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虾酥，嚼着里面的脆糖，脸上没有一点紧张或者担心的样子，这让社牛家长既好奇又佩服，她出声问李楠，“这位家长，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或者是担心呢？” 李楠一愣，“孩子考核，我紧张担心啥？这不应该是孩子的事情吗？” 大冤种闺女宋棠，“……” 社牛家长，“！”这对家长实在是太佛系了，一个刚知道孩子要准备曲目，一个一点不为孩子紧张担心。 很快，就轮到社牛家长的孩子了。 宋棠探着脑袋看了一眼，里面有四个老师，个个都板着脸，看起来很严肃。 社牛家长的孩子开始唱了，唱的是《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 唱的虽然不惊艳，但发挥的很稳定。 四个老师商量了一下，有两个老师同意，两个老师反对，最后让社牛家长的孩子待定。 社牛家长松了一口气，待定就是还有机会。 她原本想走，但惦记着宋棠这位唱歌有天赋的孩子，很想目睹一下宋棠的表演，好回去跟她二嫂吹一吹，于是就在门口处留了一会儿。 “加油。”宋成和李楠跟宋棠说。 宋棠点了点头，抬头挺胸走进去。 有位老师的小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这个体格，高音不在话下，顿时就期待起来了。 社牛家长正默默观察着，见其中一个老师如此反应，她更加相信了自己的猜测，这孩子一定是个唱歌天才。 宋棠介绍自己道，“各位老师好，我叫宋棠，性别女，虚岁七岁，实岁六岁，将要演唱一首《小燕子》，请各位老师批评指正。” 社牛家长见到宋棠这么落落大方的表演，拽了自己孩子一下，“跟着学着点。” 老师对宋棠说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宋棠直接开嗓，“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对宋棠一把子期待的老师：“！！！” 认为宋棠是唱歌天才的社牛家长，“……”这歌声差点儿把她送走，于是拉着自己孩子，立马撤了。 老师斟酌了一番语言，“孩子，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兴趣，有些兴趣呢，不需要上兴趣班才行。“ 宋棠自动把这句话翻译为她的歌唱水平已经到了不需要辅导的境界。 她咧嘴露出豁牙，“谢谢老师！” 宋成和李楠正在想怎么安慰他们闺女来着，结果听到宋棠这快乐的语气，“……” 第178章 一间教室里, 镜子里面一个女人，黑亮的头发盘在脑后，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儿, 后背薄而挺拔，整个人像一只天鹅。 优雅, 轻盈, 美丽。 宋棠看呆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人，这种好看不是说容貌有多么好，而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 让人心驰神往。 “闺女, 你在干嘛？”李楠过来问。 宋棠“嘘”了一声，生怕她妈惊扰了教室里的人跳舞。 李楠见状, 往教室里看去, 哇, 这个女人也太优雅了吧，她小声说道，“这是跳的芭蕾吗？” 母女俩就这样看了一会儿。 女人从镜子里发现了宋棠和李楠, 停下练舞, 柔声问道，“是来报名学芭蕾的吗？” 宋棠愣了下，然后点头, “是。” 女人走了过来，自我介绍说, “你们好, 我是芭蕾舞兴趣班的老师, 我叫梅歆。”相比其他兴趣班, 芭蕾舞并没有那么受欢迎, 目前为止，老学员加新学员才十一个人。 李楠打招呼道，“老师你好，我女儿对芭蕾舞比较感兴趣，所以过来看看。”实际情况是他们一家人头一次来少年宫，对啥都很好奇，想看看有啥兴趣班，另外，离中午吃饭的时间还早，所以就看了一会儿。 梅歆点了下头表示了解了，问李楠，“孩子什么时候对芭蕾舞感兴趣的？有没有看过芭蕾舞表演？” 李楠，“……”什么时候感兴趣的？貌似是刚才。 她低头对宋棠说，“闺女，你回答一下老师的问题。” 宋棠，“……” 她挺起胸膛，乖乖站好，“我想变得和老师一样，像一只白天鹅。” 梅歆笑了一下，“那先让老师看一下你的基本条件。”跟唱歌一样，芭蕾舞也是有要求的，最基本的就是三长，手要长，腿要长，脖子要长。 宋棠只有一个条件达到了，就是脖子比较修长。 宋成这时候过来了，看到老师不怎么想收宋棠，便说道，“老师，我们主要是想让孩子感受一下身体的力量，比如背部怎么发力，腿部怎么发力，腰部怎么发力，跳舞和表演倒是其次了。” 意思是说就是来花个钱感受感受的。 梅歆也不好说什么了，加上芭蕾舞兴趣班本来就人少，于是说，“这位家长你放心，您刚才说的都是我们课程的基本内容。” 又低头对宋棠说，“我先带小朋友看一下我们的舞蹈室。” 宋成摆摆手让宋棠跟着老师去。 李楠戳了戳宋成，“你就不怕闺女是心血来潮，交上钱后不练了？” 第136节 宋成摇了下头，说道，“你看咱闺女刚才那个眼神。”和他第一次看到乒乓球时一个样子。 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媳妇儿，人的兴趣是很难发现的。”如果说他从小没见过别人打乒乓球，那他怎么会有打乒乓球这个爱好。 如同芭蕾一样，他闺女喜欢，那就去学。 另外，宋成觉得，这人呐，一定要有自己的兴趣爱好，通俗点说，就是要有自己喜欢的事情，热爱的事情，不然日子太乏味、太枯燥和太无聊了。 就像他以前在矿务局上班，不是说上班没有价值，只是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劳动中，很少体味到快乐，毕竟他还没达到工作和理想合二为一的境界，因此对于工作，说实话，只是工作而已。 乒乓球就不一样了，宋成觉得自己打乒乓球的时候很兴奋、很快乐、很满足。 这么说吧，去革委会培训的宋成只是25%的宋成，当上姜轶秘书的宋成也只有30%、考上大学的宋成是40%的自己，而打乒乓球的宋成是100%的他。 打乒乓球让宋成足够做了自己。 因此他希望他闺女有自己的兴趣，有自己的爱好，他不强求他闺女要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他只希望他闺女能够享受当下的快乐。 宋成继续对李楠说，“我们闺女长大了，想成为白天鹅了，咱们能拿得出这钱，那就让闺女学。” 李楠看向宋成，“我又没说不同意。”然后说，“正好咱闺女有些生猛，学学芭蕾中和一下。” 宋棠，“……生猛？” 之后李楠就会发现，她闺女学了芭蕾之后，依旧很生猛，被老师和同学称为“战斗小天鹅”。 “爸妈！我想学！”宋棠咧着嘴飞奔过来，罕见的露出了害羞的表情，她真的真的真的好想成为一只小天鹅。 宋成揉了揉宋棠的头，问梅歆从哪里交钱。 因为学芭蕾舞的人数很少，所以价格比起其他兴趣班不算贵。 回家的路上，宋棠拉着宋成的大手掌，仰头问道，“爸，你为啥不嘱咐我要好好上兴趣班啊？” 宋成哈出一团白气，“你如果真喜欢，一定会一直练的，就像爸喜欢打乒乓球，这么多年来也没停止。” 他还信心满满的说道，“等爸老了，也照打不误。” 宋棠歪了歪头。 说实话，她一直不想让她爸把工作还有学习的精力花在打乒乓球上，因为她认为打乒乓球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现在，她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父母和孩子一样，也有自己的兴趣，有自己的爱好，有自己很喜欢的事情，有自己很热爱的事情。 而作为孩子，不能一味的让父母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好好赚钱，应该尊重父母的兴趣，尊重父母的爱好。 宋棠决定再在自己的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手册上加上这一条。 她晃着拉着宋成的胳膊，“等你老了，跟别人打乒乓球的时候，我在旁边给你加油，就像之前比赛那样。” 然后又说，“爸，我会一直支持你打乒乓球的。” 宋成笑了笑，“行！” 他晃着胳膊，“闺女，兴趣呢，不需要多么功利，不需要一定要有什么结果才行，爸只希望你在学芭蕾的时候，快快乐乐的。” 宋棠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好！” 突然李楠疑惑道，“我咋没啥兴趣爱好呢？”她男人喜欢打乒乓球，她闺女现在要学芭蕾，她好像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 “妈，你有！” 李楠，“是啥？” 宋成和宋棠异口同声道，“吃！” 李楠，“……” 第179章 寒假结束, 大学生们还有小学生们都要上学了。 宋成一起来就去看院子里的菠菜怎么样了，看长势还有两三天就能吃了。 “爸，早啊。” 宋成看向宋棠, “闺女，今天起的挺早。” 宋棠嗯了一声, 去洗漱台照镜子, 她觉得自己可可爱爱的，像个企鹅，说起企鹅, 她记得《十万个为什么》这本书里说企鹅妈妈生下宝宝后是由企鹅爸爸抚养的。 洗漱台上摆了三个杯子, 她的，她老爸的, 还有她老妈的。 她爸的杯子里不再是炸毛的牙刷了, 是一个新牙刷, 她给她爸买的。 早晨的时间过得很快，宋成把宋棠送到学校，“闺女, 中午我有课, 你晚点出来。”不然冷。 “好。” 宋棠刚进教室，关灯委员凑上来说，“班长, 我觉得你有点怪。” 宋棠挑了下小眉毛，“怪？难不成是怪可爱的。” 关灯委员, “……” 他说道, “我觉得你走路怪挺拔的。” 宋棠心中偷乐, 这可是她练芭蕾的缘故, 但嘴上说道, “我走路什么时候不挺拔了？”她一直都很挺拔！ 她坐下后发现同桌在哭，便问，“你怎么哭了？” 同桌别过脑袋，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哭，接着抽抽嗒嗒的说道，“让我自己待一会儿，你别管我。” “哦。” 宋棠说完后就从桌洞里拿出语文课本大声朗读起来。 同桌，“……” 听着宋棠如此有气势的声音，他眼里的泪再也流不出来了，想了半天，跟宋棠说，“咱们聊会天吧。” 宋棠放下语文课本，咧嘴道，“好啊。” 同桌觉得宋棠这笑脸好耀眼，他墨迹了一会儿，说，“你爸妈会拿你跟别人比较吗？”接着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酸故事。 “我有一个哥哥，不是亲的，是堂哥，他特别优秀，我妈老拿我跟这个哥哥比较，学习，特长，甚至是饭量，而我什么都比不过。” 他顿了下继续说，“我妈说比较是为了我好，但我根本没看出来为我好在哪里。” 宋棠把书挡在自己脸前面，问道，“你堂哥的妈妈，也就是你的伯母，她怎么样？厉不厉害？” 同桌点头，“厉害。”他伯母是医生，温柔又厉害。 那就好办了！宋棠对同桌说，“你妈要再拿你跟你堂哥比，你就拿你妈跟你伯母比，说你伯母多么多么厉害。” 同桌亮晶晶的看着宋棠，嘴上说道，“这不太好吧。” 宋棠，“……” 我从你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不太好”的样子，只看到了“跃跃欲试”这四个大字。 “董梅梅，你姑姑真的要嫁人了？” 董梅梅点头，“我姑姑要嫁给一个特别厉害的人了！” 她昨晚上偷听了她爸妈的说话，她姑姑董含玥要嫁给柳……柳什么文，名字她没记住，但是她知道这个人是个大官。 “可你姑姑不是嫁过人了吗？怎么还要嫁人？” 董梅梅一直很崇拜董含玥，因此听到别人这么问心里不太舒服。 “嫁过人又怎么了！” 她不喜欢她姑父，而且她爸妈说她姑父之前很有本事但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哪比得上柳什么文。 她鼓起小嘴说，“嫁人就要嫁最厉害的！”就像她姑姑一样，发现以前嫁的人不行，那就换一个行的人嫁。 董梅梅觉得她姑姑能把厉害的人拿下，那她姑姑自然是更厉害了。 “那你姑姑嫁过去后，你就有一个厉害的姑父了！” 董梅梅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 客厅。 姜惠婉和柳定文吵得不可开交，乒乒乓乓的，桌子上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 柳婷躲在一旁。 现在的问题很棘手，她爸妈打算离婚。 其实，她爸妈为了董含玥这个女人吵了无数次架了。 董含玥是柳定文的初恋，后来董含玥为了家人安危，嫁给了其他人，正所谓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柳定文觉得他人生中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没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如今心爱的女人想要重回他的怀抱，他情感上非常同意。 至于理智，他半年前还有点犹豫，觉得时机未到，但现在，理智上也没问题了。 姜惠婉现在非常后悔，后悔自己眼瞎看上了这个男人。 想当初她家里人劝她不要信了柳定文的甜言蜜语，而她傻不拉几的拍着胸膛保证道，柳定文一定会对她好的。 好？ 好个屁！ 她这算是没坑也给自己挖坑啊。 “不需要我们姜家就一脚踢开，柳定文，你这种人——不得好死。”姜惠婉干呕了一下，“我现在看到你这张脸就想吐。” 柳定文并不想再和姜惠婉争吵下去了。 他轻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然后说道，“不是想姜轶调回来就跟我离婚吗？现在姜轶调回来了，那就离婚吧。” 姜惠婉脸上露出一丝吃惊，她之前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柳定文是怎么知道的？ 她破罐破摔的承认道，“是，我确实这样想的。” 姜惠婉看着柳定文说，“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你想要和董含玥那个贱人双宿双飞，不可能！“ 第137节 “你——” 柳定文气势汹汹的指着姜惠婉。 柳婷垂着脑袋，仔细分析接下来的情况。 以她对她爸妈的了解来看，婚一定会离的，只不过什么时候离不确定，如果到时候真的离了婚，那她怎么办？ 她这个年龄是可以自主选择跟爸爸还是妈妈的。 那她到底要选柳定文，还是姜惠婉呢？ 柳婷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大床上思考这个问题。 选姜惠婉，后爸的情况暂时没有，但生活条件各个方面又没办法保证。 选柳定文，那她要面临的一个情况是，后妈，如果说这个后妈和柳定文又生了孩子，那独属于她的资源就会被分掉。 不过她无意中听到了柳定文和秘书说升职的事情。 潜意识已经帮柳婷做好了选择。 但就离婚这事客观来说，错在柳定文，姜惠婉没有一点问题，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肯定会选姜惠婉。 但是她以一个成熟的思维来看，选柳定文更有利于她的发展和成长。 第180章 李楠受宋棠的影响, 现在走路腰背挺得直直的，她闺女说了，这样走路对背和腰都好。 “李楠, 你打算修双学位吗？” 按照学校规定，大一下学期会开放双学位课程, 大一的同学需根据个人情况, 自主选择要不要报名。 李楠回道，“我还没想好。” 那人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我和你一样, 也没想好, 一方面我挺想学数学的，但是我怕自己跟不上, 另一方面担心报了双学位, 时间太紧张, 担心自己应付不来。” 李楠点了点头。 她其实想报个英语。 一来上个学期她因为去蹭课，好多英语专业的老师同学都认识了，二来她觉得英语挺有趣的, 而且她也能协调好英语学习和专业课学习的时间。 见对方很发愁, 她说道，“还有一个周的时间呢，慢慢想, 不急。” 那人只好点了下头，接着问李楠, “你待会儿去哪？” “图书馆。”李楠打算去图书馆借点财政类的书, 今天上课老师讲的那个图她没怎么听明白。 那人亲热的挽着李楠, “那我跟你一起。” 其实, 李楠和这人没有特别熟, 但这个学期，这人经常找她，不仅如此，还各种打听她在做什么。 对于这种行为，李楠觉得莫名其妙。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问宋成和宋棠，“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呢？” 宋棠想了想，“我觉得她是看你上学期考了第二名。” 李楠听完后，心里更奇怪了，说道：“就因为我成绩好，所以找我玩？那如果我成绩不好呢？” 交朋友还得看学习成绩？！ 宋成问李楠，“她跟了你多长时间了？” 李楠算了算，“半个月吧。” 宋棠歪了歪嘴，“半个月！”她觉得她妈心真大，“你就不觉得难受吗？有一个人问东问西的。” 李楠表示无所谓，“问就问呗，即便她知道了那又咋样，我学到的知识是进了我的脑子，又不是进了她的脑子！” 宋棠立马竖了一个大拇指。 李楠有所感慨的说道，“闺女，如果人家真是因为成绩才和我玩的，我可得跟你说，你不能这样，成绩只是一个方面，并不是唯一的指标。” 宋成也赞同这个话，“你妈说的很对，交朋友不能太势力。”上学的时候因为成绩好交，工作的时候因为地位高交……这样不好。 宋棠咽下嘴里的酥脆鸭皮，“爸妈，你们就放心吧！” 又去问李楠，“妈，你还有啥觉得不正常的。” 她觉得她妈真的是心宽体胖，啥也不计较，每天吃好喝好学好，人家愿意跟她玩那就玩，不愿意跟她玩那就不玩…… 李楠突然想起来了，“闺女，你别说，还真有一个怪现象。” 她说道：“有几个人见到我去图书馆，上来就说‘又去图书馆学习了’，还有我去教室上自习，他们说我‘又去上自习了，真用功’，我就纳闷了，我去图书馆或者教室和他们有啥关系？” 李楠话题一转，“不过他们说我用功我挺开心的。” 宋成笑着说道，“媳妇儿，人家是在阴阳你。” 宋棠随后跟着说道，“妈，他们是看不惯你太努力。” 李楠表示不理解，“努力多好的事情啊，他们为啥看不惯？”半年前的李楠听到这话，绝对不会以为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宋成对李楠说，“因为你太努力给他们造成了压力。”又以宋业作为切入口问道，“你知道小时候大家为啥不喜欢三哥吗？” 李楠愣了一下，“不是因为三哥主动要求老师布置作业吗？”她可听说过宋业以前逼着老师布置作业的事迹。 宋成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分析道，“他们不喜欢三哥，一是因为他们自己不努力，于是也不想让别人努力，二是因为三哥太鹤立鸡群了。” 太鹤立鸡群的人生活在集体里面，很容易遭受“鸡群”的围攻。 宋成说的这话有一定的道理。 宋业小时候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不过他志不在此，所以对于别人对他的恶意根本不放在心上，加上宋成混成了“鸡群”的头头，大家也不敢对宋业怎么样。 宋棠没怎么听明白她爸的话，于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对李楠说，“妈，你甭管那些说你的人。” 努力还有错了？！ 为了自己的未来奋斗有问题嘛？！ 宋棠继续说道，“妈，专注自己，该努力就努力，该去图书馆就去图书馆，该去教室上自习就去教室上自习，未来是你自己的，又不是他们的。” 李楠让宋棠放心，“我没放在心上。”然后又说了一下自己想报名双学位的事情。 宋棠大力支持，高兴的说道：“妈，双学位好啊，同样的时间能拿两个证书，这叫一举两得。” 李楠咽下嘴里的土豆块，“我也是这样想的，本来我就要蹭课，这下报名了双学位，那我蹭课就师出有名了。” 宋成也表示支持，“媳妇儿，厉害！”他竖了个大拇指表示佩服。 宋棠去看她爸，“爸，你对双学位有没有什么想法？” 宋成摇了摇头，“我是想在团中心多磨练磨练。”啥事都是有取舍的，不能西瓜芝麻全都要。 而且之前他和秦化春想的义务劳动的事，上面给反馈了。 宋棠表示尊重她爸的想法，“爸，无论你干啥我都支持你！” 她爸和她妈毕竟不一样，性格，能力，喜好……各方面，她不能一刀切的要求两个人都要干嘛干嘛，得从客观实际出发。 说完之后，她又对李楠说，“妈，无论你干啥我和爸都支持你。” 李楠笑了笑，“闺女，我和你爸对你也这么个态度。”她闺女自从报了兴趣班之后，走路都开始轻盈了。 这还没到十八呢，就要“大变”了。 她给宋棠掰了一块红糖馒头，“闺女，尝尝这个馒头。”食堂新上的，味道特别好，接着又说，“下次来吃饭，咱们带上腌的咸菜。” 宋成“哎”了一声。 第181章 练舞室。 宋棠在压腿, 两腿伸直，脚尖绷起，挺腰前屈, 一下，两下……好多下。 一个纤瘦的女孩子过来, 把脚跟放在肋木上, “宋棠，你是我见过最用功的人。” 她是芭蕾舞兴趣班的老学员，叫程灵, 十一岁, 她对班里面谁用功谁不用功，还有谁跳的好谁跳的不好一清二楚。 宋棠属于用功的那一类。 程灵本来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壮鹅, 但对方特别用功, 每天都会比其他人多练习半个小时, 于是就改变了对宋棠的看法。 甚至有时候主动找宋棠说话。 宋棠换了一条腿压，“如果不下功夫，怎么能变成白天鹅呢？”她想拥有老师梅歆的体态和气质。 程灵看了一下宋棠的身板儿, 这倒也是, 如果不下功夫，宋棠就是纯纯的野鸭子。 她自如的加大力量压腿，有感而发道, “有些人天生就是白天鹅，根本不需要下什么功夫。” 她这话针对的是徐倩。 徐倩五官好看,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会说话一样, 别说老师看了会怜爱, 就是她看了也很喜欢。 让程灵不服气的是, 徐倩才练了半年, 老师就让徐倩取代了她领舞的位置。 实话实说，论舞功，论技术，论情感，论表达，她哪里差了，要说唯一差的，就是相貌和身材了。 但相貌和身材是天生的，她又改不了！ 所以程灵才发出了有些人天生是白天鹅的感叹。 “我觉得这不公平！” 程灵越想越气，就因为她相貌和身材没有徐倩那么出色，所以她就要当配角？！“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那这样的话，她的舞功，她的技术，她的情感，她的表达算什么呢？ 可老师跟她说，努力（舞功、技术、情感、表达）很常见，但出色的相貌和身材难得一见。 由此可得，相貌和身材更珍贵。 第138节 宋棠又换了另一条腿，她问程灵：“什么不公平？” 程灵对宋棠说：“你就不觉得自己生下来不是白天鹅很不公平吗？” 又小声说，“你看人家徐倩，站在那里，就是主角，而我们呢，只能围着她当配角！你觉得这公平吗？” 其实程灵长的很清秀，不过跟徐倩比起来，第一眼很容易被忽略。 宋棠加大了压腿的力度，她现在感觉自己越来越柔软了，而且她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强了。 她对程灵说：“配角只是老师分给你的，如果你足够出色，观众会一直看着你的，而不是那个所谓的主角。” 程灵想了想，“这倒也是，但是——” 她心里还是发堵。 “但是我需要通过努力，通过练习，通过流汗才能赚取一点点别人的目光，而徐倩，只需我二分之一的付出，甚至不到二分之一，就能吸引大家，这怎么说都有点不公平。” 她扁嘴道，“为什么我爸妈就不把我生的好看一点呢？” 程灵发完牢骚去问宋棠，“你呢，会有我这种想法吗？” 宋棠捧着胖脸，美滋滋的说道，“我觉得我爸妈把我生的挺好看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程灵，“……” 这也太自信了吧。 程灵本来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听到门口有动静，是徐倩来了，便没再讨论刚才那个话题了。 徐倩瞥了程灵一眼，像是看透了程灵怎么想的一样，因为她上辈子就是那样，好在这辈子如愿以偿，拥有了得天独厚的美貌和身材。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家庭并不怎么样。 她父母都是工人，月收入30+而已，而她能上这个兴趣班，还是老师多次说服她爸妈，以及降低价格才行的。 徐倩不由想到了一句话，美貌+任何一张牌（出身、学历、智商等）都是王炸，她现在只是单单有美貌而已。 甚至是，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控自己的美丽。 上辈子她长相一般，是化完妆都拯救不了的那种，身材也不是很好，所以她性格上有些扭捏，很不自信。 徐倩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正在改正，她要自信，要充分利用好自己的美貌。 她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她已经不再是上辈子的丑小鸭了，而是一只美丽、优雅、轻盈的白天鹅。 进行完心理暗示，她觉得自己又美了一分。 至于别人对她的评论，她根本不屑于理会，只当是跳梁小丑的酸言酸语。 她去了另一边压腿。 程灵看徐倩走远了，跟宋棠说，“你看徐倩那个样子，父母就是个工人而已，装什么呢！”美丽很容易引起议论。 和丑陋一样。 但大家普遍选择要极致的美丽，而不是极致的丑陋。 程灵转过头来，换了一只腿压，“这么说来，徐倩也没有很厉害。”虽然徐倩相貌和身材很出色，但是家庭条件不如她。 少年宫里这些孩子的家庭都是很不错的，程灵也不例外。 她心里的不公平感消失了一点，看来，老天爷心里是有数的，接着她把自己这一番话跟宋棠说了说。 “宋棠，我相貌和身材虽然比不上徐倩，但我家庭条件好啊，那你呢？”程灵给宋棠分析道，“家庭条件……嗯……相貌身材……嗯……”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宋棠，老天爷对你太不好了！” 宋棠皱着小脸疑惑道，“怎么不好了？” 程灵摆出姐姐的派头，“你看你，家庭一般，长相身材也一般，这这……还不算对你不好吗？” 宋棠幽幽说了一句，“我可能活的时间长。” 程灵露出了一个听不懂但是大为震撼的表情，“？？？” 活的长？ 这有什么用！ 要她说，家世好，长相好，身材好，成绩好，这些都好才算是真的好，但目前为止，她没有看到过一个人符合所有条件。 于是问宋棠，“你见过家世长相身材成绩都很好很好的人吗？” 宋棠摇了摇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棠做了个梦。 是上辈子的自己。 家世显赫，容貌美丽，情商智商都在线，还足够努力，真的是老天爷的亲女儿，追着喂饭的那种。 早晨醒来后，宋棠耸了耸肩。 就当是一场梦。 然后背着书包开开心心的上学去了。 第182章 李楠选了双学位后, 课程量立马大了，周六周日还得上课，她这屁股都坐的疼了。 宋棠给她妈揉着屁股, 说道：“妈，你得加强锻炼了。” 李楠把头埋在枕头里, 说道：“我宁愿多睡一点觉。”在她看来, 睡觉可比锻炼管用。 宋棠把头凑到李楠耳朵边上，苦口婆心的说道：“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你前几天还对我说, 人家马克思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藐视体质的威胁。” 因为李楠是经济大类的专业，肯定是要学政治经济学, 而学政治经济学, 必然绕不开马克思的《资本论》。 李楠去图书馆找资料的时候, 发现了马克思一篇文章——《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 她通读全文后，觉得人家马克思写的真好，就摘抄下来, 拿给宋棠和宋成看。 里面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超越体质的限制……就是冒险把大厦建筑在残破的废墟上。”宋棠记住了。 她非常认同身体健康是努力奋斗的前提，于是说道：“妈，我觉得你以前打太极拳的那个习惯就很好。” 李楠侧过头, 说道：“太极拳？可我不上那课了。” 她选的太极拳那课上个学期就结束了，不过话说回来, 她那课期中和期末的成绩都挺好的, 一个九十六分, 一个九十八分。 宋棠坐在床边, “不上课不代表不能继续练啊。”她鼓着腮帮子想了想说, “我看不如这样，妈你每天早起打太极拳。” 李楠，“……” 早起打太极拳？哎呦，饶了她吧！ 突然，她从床上翻坐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闺女，我觉得我屁股不疼了。”所以不用早起打太极拳了。 宋棠，“……” 她决定以身作则，“妈，我陪你一块打，我们互相监督。” 李楠：“……” 看她闺女坚定的样子，她只好采取迂回的方式，说道：“闺女，早晨时间太急了，起床、洗漱、吃饭，送你上学，不如这样，咱们晚上的时候练。” 宋棠觉得她妈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说，“好。” 为了避免她妈口头应付她，她拿来了纸笔，画了个小日历，“妈，咱们打一天太极拳，就打一个勾。” 李楠拿着小日历，直呼好家伙。 她原本只是让她闺女帮她揉一下屁股而已，现在倒好，屁股不仅没不疼，还多了一项任务。 而宋棠觉得这样还不能让她妈认识到锻炼身体的重要性，于是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几个字写在红纸上贴在了李楠和宋成的卧室。 红纸是之前写对联剩下的。 晚上宋成回来，盯着床对面的墙上，念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一看就是他闺女的杰作。 “咱们闺女这一招，绝了。”直接贴到卧室里了！ 李楠白了宋成一眼，“绝什么绝！”这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上的绝！ 她转了转眼珠，对宋成说，“你晚上也别闲着了，跟我和闺女一起，打太极拳。”她要拉上宋成一起打太极拳。 然后故意大声往外喊，“闺女，你爸说要加入我们打太极拳。” 宋成摸了摸鼻子，“……” 宋棠迈着欢乐的步伐进来，“好啊，好啊！爸，你觉悟很高！”如此看来，她贴的字很有用处。 九点半的时候。 李楠因为学过太极拳站在最前面，宋成和宋棠一左一右站在李楠后面，三人呈现三角形的站位。 “起式，两脚开立，与肩同宽，两臂前举……”李楠喊着口令。 宋棠做的非常投入，一招一式都灌入了她的力量。 宋成不经意间瞥到了他闺女做的动作，好家伙，他闺女这是在打太极拳？莫不是军体拳吧！ 李楠打着打着打了个哈欠，她灵机一动，转头对宋棠说，“闺女，你到前面去，我和你爸在后面。” 宋棠觉得这一定是她的动作太过标准了，所以她妈让她在前面“领做”，于是高兴的说道，“没问题。” 她到了前面后，做的更加用心了，每一个招式都做的很大。 李楠在后面看了看，“……”她现在有点担心她闺女的芭蕾舞考核，人家老师可跟她说了，考核过的才能继续学，考核不过的不行。 但她闺女这个力度，太极拳都打的如此虎虎生风，她不敢想象芭蕾舞的表演。 “闺女——” 李楠让宋棠先停一下，然后讲道，“这太极拳讲究的是借力打力，通俗点讲，就是四两拨千斤。” 她结合上学期老师讲的以及自己练习打太极拳的感悟，继续对宋棠说，“它要柔、要慢、要匀。” 宋棠听完李楠的话后，仰头说道，“我知道了，不能太急，不能太猛，不能太用力。” 第139节 她抬起一只胳膊，试着不再把力气全部用在这上面，结果——软塌塌的，她“啊”了一声，一张小脸立马皱了起来。 “妈，这是怎么回事？” 李楠笑了笑，开始一点一点的教，“跟着妈一起，先这样，对，动作不要太急。”这就跟人生一样。 不要急于求成，也无需时刻担心自己在学业、事业赛道上掉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节奏。 李楠给宋棠纠正了几个动作，“想象你自己是天上的白云，是山里的小鸟，是河里的螃蟹——” 宋棠突然愣住，扁嘴道，“为什么是螃蟹，我要当小鱼。” 李楠笑了笑，立马改口，“好好好，小鱼，想象你自己是河里的小鱼，游啊游啊，水流就在你身边……” 宋棠逐渐进入了状态，她打着打着似乎和周围融为一体了，她可以是桌子，凳子，甚至窗户外的月亮，星星。 哇！这种感觉好棒！ 宋棠沉浸在这种快乐自在的感觉里，快就是慢，慢就是快，一直卷一直卷，不一定是好。 因为路走的太快了，就会错过很多风景，很多快乐，和很多感动。 宋棠觉得她从她爸妈身上学到了非常重要的一课。 她以后要多用心感受身边的人，身边的事！ 第183章 芭蕾舞考核开始了。 所有孩子的家长都来了, 只不过大部分孩子都是来了一个家长，母亲居多，而宋棠是爸妈都来了。 李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 给宋成，“待会儿吃。” 宋成接过瓜子装进口袋。 旁边两个家长在聊天。 一个戴手表的女人问道, “你女儿是哪一个啊？” 短发女人指了指徐倩, “那是我二闺女。” 戴手表的女人打量了眼徐倩，说道：“你女儿长得很好看嘛！”说着看了一眼短发女人，发现对方五官并没有很突出。 短发女人似乎看出了戴手表女人的疑惑, 解释道：“我二闺女不知道咋长的, 比我们全家都好看，我男人说我二闺女是把我们家五官的优点都继承了去了。” 戴手表的女人笑了笑, 并不奇怪这种情况。 因为她见过夫妻两个相貌一般却生出了长得好看的孩子, 也见过相貌很好的夫妻生出了长得一般的孩子。 短发女人见戴手表的女人很好说话, 便问道：“你家闺女是哪一个？” 戴手表的女人指了指程灵，“那是我女儿。” 短发女人立马说道，“长得也好看。” 戴手表的女人这下笑的更真心实意了一些, 毕竟做父母的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孩子。 她了解完短发女人的基本情况后, 又把目标锁定在宋成身上，侧身问道，“这位家长, 你家孩子是哪个？” 她问的时候，短发女人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宋成指了指宋棠, “那个就是。” 短发女人和戴手表的女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最后还是戴手表的女人打破沉默, “你女儿很活泼。” 宋成说了一句“谢谢”。 另一边, 梅歆在给宋棠她们说表演的注意事项, “表情要自然，跟着老师一起做，这样微笑。” 宋棠咧开嘴，露出了小豁牙。 梅歆，“……” 她点了一下徐倩，“倩倩小朋友就做得很好，大家可以看一下她的表情。” 程灵心里不爽的模仿着徐倩的笑，不就是一个笑嘛！她肯定比徐倩做得好！于是去拉老师的手，“梅老师，你看我做的怎么样？” 梅歆表扬道，“很不错。” 程灵听到这话后朝徐倩微微抬了抬下巴，有一丝挑衅的意思，但徐倩没有理会，因为她知道好看的脸蛋做什么表情都好看。 梅歆又嘱咐了几个要点，然后说，“这一次不仅要表演给自己的爸爸妈妈看，还要表演给其他小朋友们看。” 他们已经和机关学校的老师说好了，机关学校的学生过来看他们芭蕾舞表演。 程灵虽然好几天前就知道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丝紧张。 梅歆安慰道，“大家不要紧张，大胆的跳，勇敢的跳，你们是最棒的，而且我们都排练好多次了，大家的表现都很好。” 程灵点了点头，前几次发挥都没有问题，她相信她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也不会有问题。 宋棠临上场前特意跑到她爸妈那里，“爸妈，你们记得给我加油。” 李楠麻溜儿的收起瓜子，“闺女，你放心，我和你爸一定给你加油。”然后她戳了戳宋成，“牌子呢，快拿出来。” 只见宋成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闺女勇敢飞，爸妈永相随。 宋棠矜持的说道，“没有创意。”但她很开心！于是龇着小牙说，“爸妈，你们就看好我的表演吧。” 李楠和宋成刚坐到观众席上，就见门口呼啦呼啦来了一群人，都是小孩。 “大家排好队，不要乱，也不要挤。”两三个老师尽力维持秩序。 张尧煌才不听老师的话，挤着人去找柳婷。 他原本想着这次看电影和柳婷挨在一块，没想到看电影改成了看芭蕾舞剧，不过没关系，只要是座位，就能挨在一起。 最后他心满意足的坐到了柳婷旁边。 节目正式开始。 戴手表的女人目光锁定在自己女儿程灵身上，心里感叹道太漂亮了，她从小就想穿漂亮的衣服站在舞台上表演，但她的梦想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破灭掉了，好在她的女儿帮她圆了这个梦。 程灵由于个子高，纤瘦，确实很突出，她翩翩起舞起来像一只优雅的天鹅。 很快，戴手表的女人的视线被另一个女孩吸引了过去。 是短发女人的闺女，徐倩。 那种天真、纯洁、楚楚动人的样子太令人着迷了，作为一个妈妈，她好想上去拥抱一下徐倩。 而短发女人不敢相信舞台中央那个最美的孩子是她的二闺女。 柳婷欣赏式的点了点头，“中间那个女孩挺漂亮的。”不过不够舒展，归根结底，就是说不够自信。 徐倩确实脸上还带了一点生涩，但这不影响她是舞台上的主角，是舞台上最漂亮的小天鹅。 突然，音乐一变。 四周的小天鹅们都开始往舞台中央前进，其中就有宋棠。 张尧煌侧过身对柳婷说，“你看那个小肥鹅！” 柳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尧煌见状，说的更厉害了，而柳婷听完这话咯咯咯咯的笑不停。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记住宋棠这号人。 宋成举着牌子，对李楠说，“你看咱闺女这气势——” 宋棠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在一众小天鹅里非常突出，似乎扔给她一个枪戟，她就能提着上马。 宋成自豪的向旁边的人说，“那个是我闺女。” 旁边男人，“……嗯。” 戴手表的女人不理解宋成为什么会自豪，因此在她看来，宋棠虽然气势很瞩目，但是形象表达各方面都比不上徐倩。 说实话，她女儿程灵都比不过。 她已经想好了，等节目结束以后，她就让她女儿再努努力，成为一只最最最最出色的小天鹅。 她的育儿观念就是她的孩子必须是出色的，她的女儿必须是完美的。 节目结束了，柳婷优雅的打了个哈欠，“真无聊，还不如看电影呢。” 张尧煌附和道，“确实是，下次给老师提提建议。” 程灵高高兴兴的跑到她妈旁边，“妈妈，我表演的好吗？”她觉得这次是她表演的最好的一次。 戴手表的女人说了一句“还行”，就开始说要改进的地方了。 旁边，短发的女人高兴的看着徐倩，一遍一遍的说，“妈回去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而宋成和李楠举着大拇指对宋棠说，“我闺女就是棒！”然后宋成说道，“爸的目光全部你吸引过去了。” 宋棠挺了挺小胸膛。 第184章 分配工作就等于再次投胎。 宋业为了自己能进一个好的单位, 费了好大的了力气，人都瘦了几圈，最后的结果很不错, 是省政府办公室。 要知道好单位的坑位早就被家里有关系的人占了，宋业能拿到省政府办公室的名额, 很不容易。 而像郭学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虽然最后考到了他满意的成绩, 但是由于不会跟别人打交道，被分配的单位很一般，是一个工厂。 工厂虽然也可以, 但是跟省政府办公室没法比。 不过宋业很是沉得住气, 等拿到分配书之后，他才给家里寄了一封信, 然后想了想, 又给宋成寄了一封信。 既是报喜, 也是炫耀。 燕京大学的分配结果还没有出来。 原因是家里有背景的人都在插手，想把自己的孩子安排到一个好的单位，但好单位的坑位有限, 所以整个进度就慢了。 第140节 宋成和吕译成打完五局乒乓球。 吕译成拿毛巾擦着脸上的汗, 对宋成说，“你现在是越来越猛了。” 他一开始很讨厌宋成，觉得宋成在那次比赛上抢了他的风头, 于是后来就疯狂找宋成打球，想把宋成打的哭爹喊娘, 但打着打着, 打出感情来了。 重点是他发现宋成是真的喜欢打乒乓球。 吕译成从小打乒乓球, 可以这么说, 打乒乓球已经融入到他骨血里了, 所以看到宋成是真的喜欢打乒乓球，他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于是两人就成为了很好的球友。 吕译成还在和宋成相处中找到了打乒乓球的初衷，那就是快乐。 他之前心态很不稳，原因在于他害怕输，而之所以害怕输，是因为他不希望别人打的比他厉害。 他觉得别人比他厉害，那就代表他不行——他引以为豪的能力被否定了，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有比他厉害的人，所以这种心态十分的不利于他的进步。 而宋成是完全沉浸在打乒乓球的快乐里面，从来没有去比较攀比，或者是想着击败别人。 吕译成从宋成那里学到了这一点，他现在打球虽然好胜心依旧强，但是不害怕输了。 而宋成从吕译成那里学到的是技术，是经验，他在一次又一次和吕译成打球的过程中，球技越来越成熟了。 好的友谊就是这样，可以相互促进。 宋成喝了一口水，“还说我猛？你不也一样！” 吕译成哈哈大笑了一声，坐到宋成对面，“说正事啊，你这马上要分配工作了，也不行动起来？” 他比宋成高两级，现在已经留校当了燕京大学的体育老师，主业教学生，副业陪一些领导打球。 这个工作，说实话很不错，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拿着工资，宋成经常说他羡慕吕译成。 “留在首都就行，至于哪个单位，轮到我不一定剩下什么。”宋成这话说的很现实。 吕译成真心为宋成考虑，说道：“你之前当助教的那个体育老师，去年去了体育局科技教育处，我们关系还不错，不然我给你找一下他。” 如果能去首都体育局，也是挺不错的。 宋成谢过之后，摇了摇头说：“我大概率会去教育局。” 他因为义务劳动提案的事认识了不少老师，他把能问的老师都问了一遍，给出的答案都是教育局。 但1976年的教育局还不如一个工厂好呢。 吕译成着急的说道，“去教育局？！你一个机械类专业的，去教育局？连八一机械厂都去不了吗？！” 在他眼里，八一机械厂的发展前景都比教育局好。 他忿忿不平的说道：“现在关系户是一级比一级猖狂了，我们毕业的时候工作都不差。” 宋成看得很开，反过来安慰吕译成，说道：“去教育局也挺好的，坐办公室。” 吕译成，“……”坐办公室？！这要求也太低了。 宋成岔开话题，问吕译成，“亮亮准备去哪读初中？”亮亮是吕译成的侄子，就是吕译成哥哥的儿子，准备到首都来念书。 吕译成苦着个脸，说道：“正愁着呢。”他妈要他好好安排，但好的学校门槛儿都很高，他叹了一口气。 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又去问宋成，“棠棠呢，我记得也要读初中了？”他可知道宋成的宝贝闺女宋棠，不光他知道，所有体育老师都知道。 长跑短跑，跳高跳远，练体育的好苗子，吕译成觉得宋棠是随了宋成了。 他年纪越大越体会到了早生孩子的好处，每次看到宋成带着宋棠过来打乒乓球，他心里那个羡慕啊，尤其宋棠给宋成加油时，他更是眼馋的不得了。 这么个贴心小棉袄，他觉得宋成真有福气。 宋成点了下头，说道：“马上要读初中了，我准备让她去附中读。” 附中是燕京大学的附属中学，里面的老师一水儿的燕大毕业，学习环境，生活环境都很好。 对了，郑越也在那个学校，只不过不是初中部，是高中部。 吕译成佩服的看着宋成，要知道附中可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他不由说道：“等棠棠读完初中高中，上了大学，我照顾棠棠。” 这个大学特指燕京大学。 宋成看着吕译成不客气的说：“你照顾我闺女那是应该的。”宋棠因为经常跟宋成打乒乓球，认了吕译成当乒乓球老师。 去年的时候，首都组织了一次乒乓球比赛，宋棠拿了小学组的冠军，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吕译成教的好，另一个是宋成陪打的好。 宋成有时候想打球了，如果碰到吕译成有课，或者吕译成去陪领导打球了，他就会叫宋棠跟他打。 宋成打球不喜欢让人，即便是他宝贝闺女也不行，该扣杀就扣杀，幸好宋棠心脏强大，不然遇到这么一个爸，不得哭鼻子。 宋棠一开始输输输输输，但她愈挫愈勇，战斗力和专注力惊人，宋成有时候在他闺女球拍下吃瘪既意外又惊喜。 回家就跟李楠说闺女随他之类的。 吕译成立马改口道，“必须是应该的，你闺女就是我闺女。” 宋成，“……这大可不必。” 他又说，“我正好认识人，你看亮亮愿不愿意。”这意思很明显了，就是一块安排亮亮和宋棠进附中读书。 吕译成高兴的傻了，颠三倒四的说道，“我能一直打乒乓球都是因为我哥支持，如果没有我哥，就没有现在的我。” 宋成知道吕译成家的情况，说道：“一个上也是上，两个上也是上——” 话虽然这么说，但吕译成可没觉得宋成帮他是理所应当，心里感谢的不得了，这可是个天大的人情啊。 宋成并不觉得是啥，顺手一帮的事，再说了，吕译成有时候也会帮他引荐一些人，资源互享。 吕译成想表现自己，便问：“嫂子的太极拳协会怎么样了？” 李楠自从被宋棠逼着打太极拳后，一直坚持打到现在。 她还打出了自己的小圈子，都是太极拳爱好者，有学校里的环卫工人，厨房师傅，还有老教授之类的。 正好首都有个太极拳协会，李楠想加入，但是因为一些条件不行。 宋成自豪的说道，“已经加入了。”他媳妇因为打太极拳结识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位特别有名的老教授。 老教授一开始还以为李楠这么年轻打太极拳是为了和他套近乎，但是半个月，半年，一年，两年……末了发现对方根本不认识他。 他主动找李楠聊天，了解到对方是经济大类专业的学生，同时辅修了英语，成绩很优秀，实践活动也很出色。 重点是他发现李楠对打太极拳有自己的一套思想，这个可是很珍贵的。 这个思想之前李楠给宋棠讲过，简单来说，就是平衡二字，老教授觉得李楠这个学生了不得，并评价了四个字——大智若愚。 后来老教授得知李楠想加入太极拳协会，他一句话给办妥了。 不仅如此，老教授还特别关照了一下李楠的工作分配情况，不出意外的话，李楠会去财政部。 吕译成听完前因后果，佩服的说道，“嫂子太厉害了。”每个学期拿一等奖学金不说，打个太极拳都比一般人强。 他因为是体育老师，教过打太极拳的课，说实话，一点不好打，没有点岁月的沉淀打不出那个味道。 可李楠，打出了一种老年人与世无争的感觉，这境界，他比不过。 宋成看了眼手表，下午五点半了，他站起来，“不跟你聊了，我得去接闺女了。”宋棠学校五点半放学。 但吕译成觉得宋棠都这么大了可以不用接了，可宋成还是天天去接，风雨无阻。 五年级一班。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站在讲台上，监督着大家上自习。 女生一双桃花眼，但看人的时候并不深情，反而很犀利，但两腮的胶原蛋白生生把这六分的犀利砍了个半，剩下三分。 这时候铃响了，要放学了。 但大家还是不敢动，直到女孩说道“大家可以走了”，他们才收拾书包。 女孩就是宋棠。 “班长，我待会儿想跟你一起回家。” 宋棠摇了摇头，“我爸来接我。”所以没法一起，然后又说道，“不过我们可以一起走到门口。” “可……那就两分钟的路，不过……也行。” 第185章 宋棠长得特别快, 九岁的孩子，一米四七，接近一米五了。 宋成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停下车子, 往校门口看去，一打眼就瞧见了他闺女, 手里拿着一个军绿色水壶晃来晃去。 这水壶是芭蕾舞表演发的奖——积极参与奖。 宋成喝了一口水, 一点不着急接上宋棠，悠哉悠哉的等着他闺女找他。 很快，一声“爸爸爸爸爸爸”由远及近。 看着这么大个的闺女, 宋成觉得还是小时候好玩, 现在抱也抱不动了，举也举不了了, 只能接过宋棠的书包, 背在自己身上。 “你这书包怎么这么轻？” 宋成感觉他背着的是个空书包, 于是拿下来看了看，好家伙，里面啥也没有。 宋棠在宋成旁边蹦来蹦去, “爸, 我作业在学校里都写完了。”宋棠喜欢在学校做作业，回家之后去图书馆看书。 她因为身高长了，可以拿着她妈的学生证溜进图书馆了, 不再需要她爸把书给她借回来了。 宋成，“……那你直接不拿书包不就得了。” 宋棠摇了摇头, 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可不行, 我得维持我勤奋学习的模样。”她作为班长, 必须带个好头。 宋成, “……” 他让宋棠推着车子, “等你上初中了，爸给你买个自行车，你骑车上下学。” 宋棠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成，高兴道：“我要有自己的自行车了！哦吼！！”她肉麻的对宋成说，“爸，我爱死你了。” 宋成瞥了宋棠一眼，“你竟然不伤心我不接你了。” 哼，有了自行车就忘了爸！ 宋棠停住车子，跳起来揽住宋成的肩膀，因为手不够长，改成了揽住脖子，“爸，一想到你不来送我上学接我放学，我这心里就突突突突的疼。” 第141节 “啊，疼死了。” 说完还表演了一个夸张的吐血，意思是疼的都吐血了。 宋成，“……你好歹收收你的笑。” 都笑的见牙不见眼了，还疼？疼个毛啊！ 宋棠换了一招，她踮起脚用手捏宋成的肩膀，“爸爸爸爸爸爸，等我有了自行车，我接你上下班。” 她晃着马尾辫，想象道，“爸，等你头发苍苍，满脸皱纹，骑不动车子的时候，我骑着自行车接送你。” 宋成歪了歪嘴，“……” 他无语的看着宋棠，“感情你爸我头发苍苍，满脸皱纹时候还得去上班？”那时候他要躺在家里小院子的躺椅上养狗逗猫。 还上班？ 怎么可能！ 宋棠捏肩膀的手一顿，小脸严肃道，“哎呦爸，活到老学到老嘛！” 宋成嘁了一声，反驳道，“那叫学到老活到老，不是叫学到老工作到老，等爸老了，就在家里种种菜，养养小狗小猫。” 宋棠蹿到宋成面前，说道：“爸，等你老了，我骑车带你去玩，跟你小时候带我去玩一样。” 宋成美滋滋的撇了下嘴。 宋棠突然提议道，“爸，不如我现在就骑车带着你吧。” 宋成立马摆手。 他闺女那个车技，又宽又平的路能骑出一个九曲十八弯来，他可受不了，“你还是找你妈吧。” 李楠因为懒得蹬车子，有时候就让宋棠骑着车送她去上学，无论宋棠骑的多么曲折，她都稳如泰山。 每次宋成看到这母女俩骑车，都得吓半天。 宋棠听到她爸的话，只好老老实实的推着车子。 但嘴上闲不住的说道：“爸，咱们一家毕业后去玩吧！”她努力说服宋成，“你看你和妈要大学毕业，我呢要小学毕业，多么值得庆祝的日子，不出去玩太浪费了！” 宋成提着宋棠的军绿色水壶，问宋棠：“你想去哪玩？” 宋棠想了想，回道：“哪都行！” 宋成不赞同的说道，“这可不能哪都行，你得有目标，得做好规划，怎么去，怎么住，怎么吃——” 宋棠点头道，“爸，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回去就做规划！” 宋成把书包和水壶给宋棠，然后骑上车子让宋棠上车，说道：“走，咱们去吃饭。” “去隔壁吗？”宋棠背好书包问。 他们家这段时间吃够了燕大的食堂，便去隔壁觅食了，发现隔壁五道口学院的饭菜也不错。 宋成摇头，“去燕大，你妈说三食堂新上了几个菜，咱们去尝尝。” “好嘞！” 另一边，李楠把优秀毕业生答辩的材料交上去，刚出办公室门口碰到了唐娟美。 唐娟美现在有点变样子了，原先的直发烫成了卷发，堆积在脖子那块，大夏天的看着有点热。 这发型是她朋友建议的，说是这样显的头发多，蓬松。 其实说实话，烫发的唐娟美显得有些老，没有之前那么青春活力了。 李楠主动打了个招呼，唐娟美“嗯”了一声。 唐娟美原本在知道自己的分配结果后很高兴，觉得自己总算超过了李楠一次，毕竟她有她爸为她保驾护航，而李楠啥也没有，可前几天她爸跟她说，她有一个叫李楠的同学被分配到了财政部。 她当时就愣住了。 唐娟美搞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明明她各个方面都比李楠强，可结果李楠成绩比她好，学生工作比她丰富，甚至是她引以为傲的英语，李楠都拿了一个双学位的证书。 她知道自己这种心态很不好，但是她忍不住不去比较。 唐娟美看了眼李楠手里的东西，不由问道：“你是要申请优秀毕业生吗？” 每个专业都有优秀毕业生的名额，但数量不多，竞争很激烈，只有答辩获胜的同学才能获得这个荣誉称号。 李楠没隐瞒，点头说道，“是，刚把优秀毕业生的材料交上。”她现在的心态是有啥就评，至于评上还是评不上，她只要尽力就好。 唐娟美哦了下，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她不能落后，她也要申请优秀毕业生。 到了办公室后，她问老师，“我能晚一天给您申请优秀毕业生的材料吗？” 老师头也没抬的说，“今天晚六点就截止了。” 过了会儿，她抬眼看了唐娟美一眼，“不过，你父母很关心你的学习生活，这样，你明天六点之前给我。” 唐娟美点头，“好的，老师，我明天一定交给您。” 她希望她的大学生活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评上优秀毕业生。 唐娟美在比较两字中迷失了自己，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忘记了自己的方向，她只是希望超过别人，而不是成为更好的自己。 超过别人和成为更好的自己可是两种不同的路径。 李楠离开办公室后，就看到她男人和她闺女在外头等她。 “你们俩是不是傻，在大太阳底下等我。”这可是六月艳阳天，虽然是下午了，但太阳还是很大。 宋棠凑上去咧嘴道，“妈，我和爸刚到，没多长时间。”她又伸出手对着太阳说，“多晒晒太阳好。” 宋成附和道，“闺女说得没错。” 他媳妇现在因为怕晒黑，成天带着一顶帽子，他觉得很不好，多晒晒太阳才有利于身体健康嘛。 李楠挑着有树荫的地方走，“晒多了老的快。”她扯了下宋成的脸，“你看你的皮，都皱了。” 宋成，“……”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哪有啊，明明很筋道。” 筋道？李楠忍俊不禁道，“还筋道？你以为你的脸是拉面啊？”真是笑死她了，然后说道，“你如果不注意防晒，晚上涂再厚的雪花膏都没用。” 自从宋棠给宋成买了雪花膏以后，宋成可臭美了，早晚都涂，比李楠涂的都勤。 宋成一听李楠这话，立马挤进绿荫里。 李楠，“……” 不过自行车太大绿荫没法容纳，于是宋成丢给宋棠，“闺女，你推着车子，我和你妈要在绿荫下行走。” 宋棠，“……”我真的会栓q！ 她接过车子扁嘴道，“爸妈，我也要防晒，我也要走绿荫荫！” 宋成朝宋棠说道，“我和你妈走绿荫……荫是为了防止变老，闺女，你还年轻，正长身体，不需要防晒。” 宋棠，“……哼！” 李楠笑了笑，招手让宋棠挤进来，“来吧，闺女，咱们一家人一起走绿荫荫。” 宋棠毫不客气的挤进去，嘴甜的说道，“妈，你真好。” 也幸好燕大的树够多，不然哪有那么多绿荫荫让这一家三口走。 李楠给宋棠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明天带个发卡，把前面这些碎头发都梳上去，露出额头来好看。” 宋棠：“……” 她挣扎道，“妈，露出光秃秃的额头好看吗？”她觉得有点碎头发点缀，显得她很有野生感。 李楠毫不犹豫的说道，“好看，当然好看了！露出额头来，不仅好看，还精神。” 宋棠想了想戴发卡也行。 到了第三食堂，宋棠去打饭，李楠和宋成悠闲的坐在凳子上等，算是——养闺女千日用闺女一时了。 宋棠打饭回来，“爸，这些是你的，妈，这些是你的。” 宋成指着其中一道菜，“闺女，你为什么打这道菜？” 宋棠看了一眼，“因为我爱吃。” 宋成，“……” 第186章 阶梯教室, 优秀毕业生答辩。 李楠特意收拾了一番，头发盘在后脑勺，穿了一条方格子裙子, 非常靓丽。 经济大类专业一共有十名申请优秀毕业生的学生，他们提前抽好了签, 按照抽到的次序一个一个上台答辩。 老师坐在第一排, 不参与答辩的同学们坐在后面。 现在答辩还没开始，教室里乱哄哄的。 宋棠跟着宋成混了进来，她带着一个牌子, 准备待会儿给她妈加油。 “爸, 你为啥不申请优秀毕业生呢？” 宋成把桌子下面的垃圾捡起来，“我有一个优干了, 毕业生就不申请了。”其实是老师亲自找过宋成, 说宋成有了市级优秀班干部的称号, 就不要再竞争优秀毕业生了，让他给其他同学留点机会。 宋棠想了想，“我以后既要当优秀团干, 也要当优秀毕业生。” 宋成笑了笑, 他闺女口气真不小，“行，爸支持你。”然后出去丢了个垃圾, 一块接了杯水，问宋棠, “闺女, 渴不渴？” 宋棠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成, “爸, 你咋知道我口渴了。”说着, 要伸手去接那杯水。 宋成却没把水给宋棠，他说：“我只是问问你口不口渴，又没说要把手里的水给你。” 宋棠，“……” 宋成又提醒道，“想喝水赶快去接，不然答辩开始，就不能出去了。”宋棠听完，立马出去了。 等回到教室的时候，答辩开始了。 第142节 宋棠板板正正的坐好，捧着胖腮看向讲台，第一个答辩的是唐娟美，她给老师鞠了一下躬，然后开始了她的答辩。 “各位老师好，我叫唐娟美，专业排名是……”先是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是学生工作经历，实践经历几个方面。 中规中矩，老师们觉得唐娟美做的内容很多，但是每个内容都没有让人眼前一亮。 其中一名老师问了唐娟美一个问题，唐娟美正好有做这方面的准备，但她没有马上回答，停顿了三十秒后，条理清晰的说出了自己的思考。 几个评委老师相互看了一眼，都很满意唐娟美的回答。 “好，下一个同学。” 唐娟美看到老师对她的肯定后，感觉自信又重新回来了，她说了个“谢谢老师”，便坐到了前排一个位置上，看其他人的答辩。 接下来是三个男生。 三个男生相貌周正，很有自信，从开口说话就能让人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认可，即便是很一般的东西，他们也自信满满。 自信真是个好东西。 老师们对三个男生的表现都很喜欢。 李楠是倒数第二个上台，这时候老师精神头没有一开始好了，一来天气热，很容易让人发困，二来老师听了前面学生的答辩，已经知道学生的套路了。 宋棠看到她妈上台后，举起牌子。 李楠忍不住笑了笑，其他同学一脸懵逼心说这人咋突然笑了，不由顺着李楠的视线往后看去。 是一个小姑娘举着一个牌子。 只见牌子上面写着——妈妈勇敢飞，闺女永相随，有一个年纪大的老师看到这一幕不由扬了扬嘴角。 他拉家常式的问李楠，“你孩子？” 李楠点了下头，含笑道，“是，我闺女。” 老师们被这一个小插曲都弄的精神了，“那同学，请开始你的答辩。” 李楠不紧不慢的开始讲。 同学们听到李楠的声音，都觉得很舒服，不像之前有个男生的，太急促了，听的很费耳朵。 说起声音来，宋棠曾特意陪着她爸妈练习说普通话，素材开始是《□□宣言》，后来就是李楠抄写的那篇《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 这两篇文章可把宋成和李楠弄的苦不堪言，每天读一遍“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效果十分的明显。 有时候李楠朗读完之后想睡觉，可这句口号一直盘旋在脑海里，让她产生了一种睡觉的罪恶感，于是硬生生逼着自己学了会儿习才躺在床上。 李楠沉着自信，这种自信不是前面三个男生身上那种炫目的自信，而是从容的语气，不卑不亢的姿态。 大学教的不仅仅是知识，还会塑造一个人的气质。 李楠毫无疑问，有了自己的气质。 宋棠觉得讲台上的李楠比梅歆都好看，她骄傲的、自豪的举着牌子，如果可以说话，她真想大声的喊——那是她妈妈。 五分钟的时间很短，老师们听的都很投入，直到李楠提醒他们才反应过来。 老师结合刚才的插曲，问李楠，“这位同学，看你已经结婚有孩子了，想问一下你平常是怎么兼顾学习和家庭呢？” 这句话没有什么恶意，单纯是因为学校里面有孩子的学生很少，而李楠又如此优秀，他们很好奇李楠是怎么平衡好这两个方面的。 李楠顿了一下。 “孩子不仅是我的，也是我爱人的，至于我们怎么兼顾学习和家庭，我们没有特别的去说这块时间用来学习，这块时间分配给家庭。” 她看向宋成和宋棠的方向，“我们一家就一起学习一起生活，我和我爱人——” 宋棠听到“爱人”一词时，立马用胳膊肘碰了碰宋成，然后拿小手挡着嘴巴低声说道：“妈刚才叫你爱人！” 宋成头也不转的回道，“听见了。” “爸，你开不开心？” 宋成傲娇的说道，“我本来就是你妈的爱人，你妈这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宋棠，“……”她伸着脖子去看宋成的脸，哎呀呀，这嘴都咧到耳朵上了，还矜持个啥？！ 李楠继续说，“我和我爱人上大学，我女儿上小学，中午一块去食堂吃饭，晚上一起上自习，没有说特意的要兼顾这个兼顾那个。” 年纪大的老师点了点头，心里有点羡慕这一家人的相处方式，父母和孩子就应该共同学习，一起进步。 他不由想起了他儿子给他拿的一本小人书，讲的是父母和孩子怎么相处，里面就提到了他刚才讲的那一点。 这小人书是去年出版的，名字很有趣，叫《爸妈，你们今天努力了吗？》。 他儿子拿给他之后，他很快就看完了，觉得这本书的销量和《闪闪的红星》相差无几是有原因的。 这本小人书就是之前那个记者邀请宋棠参与制作的，里面很多东西都是望父成龙望母成凤秘笈上的。 靠着这个小人书，宋棠家里又多了一笔钱。 但这个钱，宋成和李楠没花。 他们打算给宋棠存起来，让宋棠上大学的时候用，宋棠却不赞同，她觉得她上大学太遥远了，还用李楠之前说过的话“钱就是用来花的，你现在不花，啥时候花”来反驳她爸妈。 最后的结果是买了一块女式手表，给李楠戴的。 唐娟美听完李楠的答辩，眼神一暗。 她突然想不明白了她跟李楠比来比去的意义是什么，除了浪费时间以及打击自己的自信心外，没有任何用处。 她眼睛重新亮起了星光，她不应该把精力花在这个上面，时间是宝贵的，她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事情。 人和人的道路是不一样的，她不过是在这段路程遇到了一个对手而已，这不代表她以后都要和这个人竞争。 唐娟美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觉得即便她没有获得优秀毕业生的称号，她也能给自己的大学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因为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不要总是和别人比较，没有意义。 健康的做法应该是和自己比较，知道自己一直在变好就行。 这时候响起了掌声，唐娟美也举起手为李楠鼓掌。 心想：真诚的承认别人的优秀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可呢！ 她鼓掌的声音更大了。 宋成对宋棠说，“待会儿我和你妈要过一下二人世界，闺女你就找个教室上自习吧。” 宋棠，“……” 她不乐意的噘嘴道，“不行不行，我也要去！” 宋成摇了摇头，无情的拒绝道：“闺女，我现在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 宋棠，“……” 哼。 好在她约了郑越，于是她双手抱胸说，“爸，我告诉你，我也有约。” 宋成挑眉看向宋棠，“不会是约着去做作业吧。” 宋棠，“……”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不是，是我约郑越带我逛逛附中。” 宋成松了一口气，郑越那小子行，“既然这样，你晚上就跟他一起吃饭吧，我和你妈不带你一块了。” 宋棠，“……” 附中高中部。 “越哥，放学踢不踢球？”有个平头的男生抱着足球问郑越。 附中有个足球场，不大，但对于这些学生来说足够了，郑越经常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去踢足球。 郑越摇了摇头，“放学有事。” 他把书本摆整齐，然后背起空书包，拍了拍平头男生的肩膀，“先走了。” 平头男生再三挽留，“越哥，别走啊，你可是我们先锋足球队的主力，你走了，我们怎么踢得过红旗他们队。” 学校有两个足球队，一个是郑越在的先锋队，另一个是体育班学生组成的红旗队。 郑越往教学楼下面瞟了一眼，“你们好好踢。” 等平头男生到了足球场，其他人立马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怎么只有你呢？越哥呢？没跟你一起吗？” 平头男生皱着脸，“越哥说有事。” “有事？什么事？”一个人突然想到，“难不成是少年班的事？” 少年班由燕京大学举办，从全国选拔约十三四岁的早慧少年培训，总理亲自批准，并将少年班定义为科学工作队伍的后备军。 “很可能，少年班八月份就要开始选拔了。”现在是六月下旬，时间挺紧张的。 平头男生把足球放下，“我爸妈也想让我去少年班，但我这个智商，够呛啊。“ “你成绩不差啊。” 平头男生用脚颠着足球，“成绩多简单啊，就上课老师讲的那些，少年班可难了，我反正不行。” “那越哥——” 这人说了半截话，就傻傻愣在原地了，接着一声“我艹”，他指着远处，“你们快看，那人是不是越哥？” 他竟然看见郑越和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走在一块！ “越哥旁边是谁啊，你们认识吗？” 平头男生把球一踢，“好家伙，越哥说的有事是这个事啊！” 他仔细看了看，也没认出来郑越旁边的女生是谁，“不如这样，咱们到近处看看。”这话说完，立马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吃瓜比踢球有吸引力。 红旗足球队的人不明所以，“你们干嘛去？不踢球了。” 平头男生摆手道，“踢个屁了！越哥的事可比踢球重要多了。” 红旗足球队的队长想了想，“走，咱们也跟上去看看。” 郑越看着宋棠，介绍道，“这些树都是六五级的学生种的。”现在已经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了。 宋棠仰头看着树，“好多叶子。”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漏下，一块光斑落在她眉眼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 第143节 “啊！” 突然宋棠喊了一声，“有东西掉我眼睛里了。”她用手背揉着眼睛，可难受了。 郑越低下头，一只手自然的抬起宋棠的腮帮子，然后仔细盯着宋棠的右眼睛看，“别动，我看看。” 宋棠老实的定住，但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 “到底是什么东西进了我的眼睛！” 郑越看见了，在宋棠眼角处，有一个小小的树叶碎屑，他对宋棠说，“别动，我给你拿出来。” “嗯。” 不远处先锋队和红旗队的队员们挤在一块，目瞪口呆的看着郑越和宋棠。 “越哥低下头要干嘛？！！” “天呐！越哥抬起了女生的脸！” “我不敢看了。”说这话的人兴奋的睁大眼睛，哪有一点不敢看的样子。 平头男生一直想弄明白扎马尾的女生是谁，但看了半天，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个女生你们见过吗？” 但没有一个人回答他，都屏息凝神的看着郑越下一步的动作。 只见郑越曲起食指，轻轻刮了下宋棠眼角的位置，很快树叶碎屑就滑落出来了，末了他还给吹了吹。 “好了。” 先锋队和红旗队的队员们面面相觑。 “就这？” “没了？” 第187章 “你坐好了没？”宋棠扭过头去问郑越。 郑越扶着车座位, “嗯，好了。” 宋棠蹬上自行车，“那我们走——”说完, 就是一个之字形走位，吓的郑越两条腿虚踩着地面。 不过即便是这样, 他也没下来。 宋棠骑的虽然曲折, 但很稳，她马尾辫被风吹起来，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骑了两分钟, 到了。 也就是说刚才宋棠从教学楼的位置骑到了食堂的位置。 “你先起来。” 郑越乖乖听话起来, 站到一边，因为他知道宋棠要用一个跨越式的下车子方法——把腿提起来横扫后车座下车。 宋棠实施完美下法后, 才将车子停在一边。 附中的食堂早中晚都开门, 只不过相比早晨和中午, 晚上饭菜的种类就少了，只有几道菜。 宋棠看着几道没剩下多少的菜，对郑越说, “我们出去吃吧。” “可以。” 两人从食堂出来, 迎面碰上了平头男生他们。 郑越皱了皱眉，“你们来做什么？”这个时候平头他们不应该在踢足球吗？怎么跑到了这里？ 平头男生挤眉弄眼，“越哥, 你旁边这位是谁啊，怎么没在学校见过？” 有人猜测, “难道是你妹妹？”可两张脸放在一起, 不像啊。 郑越虽然不喜欢平头他们来打搅他和宋棠, 但该介绍宋棠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这位是宋棠, 九月份的时候就来我们学校报道。” 平头男生哦了一声，怪不得他没见过，原来是还没入学呢。 “宋棠是吧，等你来了，我们都罩着你。” 宋棠：“……”谁罩着谁还不一定呢。 但她嘴上说，“好啊好啊，我正担心自己到了新学校会不习惯呢，有了你们这一二三……二十二个哥哥，我顿时就不担心了。” 平头男生一听，这小姑娘嘴巴真甜，“妹妹你放心，有我们在，绝对没有人敢欺负你。” 郑越，“……妹妹？”他记住了。 其他人也在宋棠一句又一句的“哥哥”里迷失了自我，一个个的拍着胸膛说，“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郑越，“……”他核善的看着平头他们，“你们赶快去踢球吧。” 然后看向宋棠，“我们该去吃饭了。” 宋棠揉了下肚子，里面哼唧哼唧唱歌呢，于是招呼郑越，“走，去吃饭。” 只见郑越跟个小媳妇一样跟在宋棠后面，等宋棠一个跨越式上车后，郑越乖乖巧巧的坐在后座上，两条大长腿委委屈屈的曲起来。 平头男生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这是越哥吗？” 感觉变了个人一样。 “是不是越哥不知道，但咱们妹妹——这骑车的技术有很大进步空间啊。” “咱们妹妹？”这改口的够快！ 郑越仰起头，对宋棠说，“他们叫你妹妹，那我呢？”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委屈。 “你？” “对，我该叫你什么？” 宋棠想了想，“你叫我大名啊。” 郑越，“……” 到了国营饭店，宋棠又是一个跨越式下法大动作，郑越依旧乖乖巧巧站在一边。 这个时间点有点晚了，国营饭店里人特别多，又是大夏天的，饭香里夹杂着汗臭味，冲鼻而来。 郑越怕有人挤到宋棠，让宋棠到他身后，然后他用手轻轻攥着宋棠的手腕。 “跟着我。” “好。” 两个人点上菜坐下后，宋棠重新扎了一下辫子，刚才排队的时候弄乱了。 她边扎头发边跟郑越说，“我爸妈太狠心了，为了过二人世界撇下我不管了，你说世上咋会有这么无情的父母。” 宋棠附带着夸了一下自己，说道：“得亏我胃口好，不然整天吃我爸妈的狗粮，我早就撑死了。” 郑越笑了笑，和宋棠相处这么长时间，他知道狗粮的意思。 宋棠嘴停不下来的说，“我猜他们又是吃饭，看电影，压马路这三件套，要我说，这太没创新性了。” 她爸就不会换个形式吗？！ 奇怪的是，她妈竟然一点不觉得烦！ 郑越含笑看着宋棠，“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无论干什么都很快乐，我觉得叔叔和婶婶就是这样的。” 宋棠一手拖着胖腮，软乎乎的腮帮子被挤成不规则形状，“这倒也是，我爸妈玩翻花绳都能玩一个小时。” 另一边，李楠和宋成刚吃完饭，正准备往电影院走。 宋成推着车子，李楠在旁边走。 “这家的糖醋里脊太难吃了，下次不来了。”宋成说道。 这家店之前没来过，不知道菜怎么样，抱着侥幸的心理点了几道，发现糖醋里脊又硬又酸。 李楠瞥了眼宋成，“那你还都吃完了。” 宋成严肃的说道，“虽然不好吃，那也是肉菜啊，不吃多么浪费。”而且他多吃一点，他媳妇就能吃别的好吃的菜了。 李楠低头一笑，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儿。 她让宋成到路边上靠靠，“闺女你就不管了。” 宋成撇嘴道，“上一次让闺女跟着，好家伙，那小嘴叭叭的，一路没停下过，这上辈子到底是个啥，这么能说话。” 两人之前也想过一次二人世界，可宋棠非要跟着，李楠心软就让宋棠跟着了。 宋棠可快乐了，这边叫完“爸爸爸爸”，那边开始喊“妈妈妈妈”，自此之后，宋成再也没让宋棠跟着。 他还想和他媳妇说点话，牵个手啥的。 “那你不担心闺女啊？”李楠说道。 宋成摆了摆手，“没事儿，闺女和郑越那孩子在一起，说是逛一逛附中的学校，早一点熟悉一下环境。” 李楠点了一下头，“郑越这孩子对咱闺女真好。” 宋成点头，“那确实是，又是织围脖又是织杯套的。” 杯套就是水杯外面的套子，宋棠学校现在很流行杯套，小朋友人手一个，谁要没有，谁就out了。宋棠因为技艺不太行，只能求助郑越，郑越有织围脖的经验，因此织起杯套信手拈来。 宋成继续说，“而且竟然一点不觉得咱闺女聒噪。” 这小伙子厉害。 李楠提醒宋成，“但你不觉得他对咱闺女好过头了吧。”当妈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有点不对。 宋成没察觉出李楠的意思来，“好过头？这说明咱们闺女有魅力呀！随我！” 李楠，“……” 第188章 分配结果下来了。 第144节 老师找学生一对一谈的, 学生不论满不满意都得接受这个结果。 老师对宋成分到教育部觉得很可惜，但没办法，前面的坑位都被占满了, 他只好说了一段鸡汤，意思大体是金子总会发光。 但鸡汤是鸡汤, 现实是现实。 上学看成绩, 但工作没有那么简单了，成绩不再是唯一的指标了。 老师以为宋成会失落，但发现对方完全没有, 还反过来安慰他说人生就是起起伏伏,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你这心态——”老师笑着摇了摇头，根本不用他劝嘛！ 宋成拿着这个小小的分配书出了办公室, 门口是他闺女骑着车子等他, 他把分配书给宋棠看。 感叹道, “又要工作了。” 工作——上学——工作，没个头了。 宋棠高兴的举着宋成的分配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生怕漏下什么信息, 不仅如此，看到重要的地方，她还念出来, 让她爸好好听着。 宋成，“……”搞得就像他闺女要上班一样。 宋棠小心且仔细的把分配书合起来给宋成, 接着板着胖脸严肃的说, “爸, 你可得好好收着, 上面写了, 毕业生凭借这个分配书到单位报道，你要弄丢了，人家单位就不要你了。” 宋成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他自觉的坐到后车座上，对宋棠说，“闺女，走吧，去找你妈。” 宋棠经过高强度的训练（载郑越练习的），车技突飞猛进，带人如履平地，宋成见状，也不自己骑车了，能让他闺女带就让他闺女带，不能带的时候他才自己骑。 毕竟蹬自行车哪有坐自行车快乐。 宋棠很喜欢带人，对于她爸让她带的行为，她心里很快乐，“爸，扶稳了，咱们走！” 宋成看着他闺女稳重的后背，不由发出了一声感慨，“闺女，我以前觉得你长得太快，现在不了——” 宋棠骑着车子问，“为啥？” 宋成缓缓说道，“你看现在，你长大了，就能骑车带我和你妈了，还给我们打饭，哎呦，多好啊。” 宋棠，“……” 她爸这是想直接快进到养老模式？！ 这可不行。 工作还没开始，钱也没赚多少，她爸就想撂挑子不干，学人家七十八十的老大爷养狗逗猫，这绝对不行。 她还没长大呢！ 宋棠赶忙停下车子，结果吓得宋成立马把腿放下来，然后快速移动到一旁。 宋成这般操作是因为他第一次让宋棠带的时候，被宋棠下车的方式击中了，他闺女那腿下的呀，恨不得要横扫千军！ 宋棠不明所以，扭头看着她爸，“爸，你下来做啥？还没到我妈在的教学楼呢？” 宋成上前一步走，“你不是要下车吗？” 宋棠摇了摇头，“爸，我是想跟你说个话。” 接着她语重心长道，“爸，你正值大好年华，更应该努力拼搏，努力奋斗，书写自己的青春和梦想……” 宋成，“……” 他重新坐上车座位，“知道了，我的闺女，快点走，这里可有太阳。”把他晒老了怎么办。 宋棠看她爸听进去了，立马蹬起来，并边蹬边唱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啦啦啦啦啦。” 宋成也跟着哼了几句，哼完之后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了他闺女的歌声，竟然不觉得难听了。 完了完了。 他被同化了！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属于近五音不全者不觉难听了！ “到了！”宋棠一个刹车，“爸，下车了。” 宋成让宋棠别动，他先下，等到一个安全位置后，他才对宋棠说，“好了，闺女，你去停车吧。” 教学楼里。 一个扎麻花辫的女生感激的看着李楠，“之前看了你的笔记我期末考试进了前十，所以我想要你大二大三大四的笔记。” 女生说完后，连忙补充道，“我给钱！不白要！” 这笔帐她算得很清楚，笔记再怎么贵，也不可能多过奖学金，这一次她前十，等下一个学期她要进前五，那这个笔记买的就很值了。 李楠故作矜持道，“这些笔记都是我辛辛苦苦整理的，其中很多是老师强调的重点——”她顿了一下，好让对方听清楚“重点”二字。 女生眼睛一亮。 李楠突然一转折，“我是打算把这些笔记拿回去的。” 女生瞪大了眼睛，纠结的看着李楠，“你还要拿回去啊？！” 李楠点了下头，其实拿回去根本就是吃灰，或者是垫桌子。 但她嘴上这样说道：“一来说不定以后会用到，我想进一步学习一下，二来我想留给我女儿，让她学习一下。” 不远处宋棠高兴坏了。 她妈这个觉悟，实在是太高了，不仅要自己进一步学习，还要把笔记留给她让她学习！ 她扯着宋成，“爸爸爸爸，妈对我太好了，要把笔记给我！” 宋成，“……” 女生咬了咬牙。 她属于不会记笔记的类型，如果没有李楠的笔记，那她的成绩就会跟第一个学期一样，三十名开外了，根本拿不到奖学金。 女生下定决定说道：“那我价格高一点可以嘛？”然后说了个数字。 李楠不动声色的翘了翘嘴角，“好。” 就这样，李楠把自己的笔记全卖了，甚至连课本都卖了，这个大学上的，空手来空手走啊。 宋棠惊的目瞪口呆。 她妈不是说要把笔记留给她嘛？怎么全卖了！ “妈妈妈妈妈！”她着急的跑过去，问道，“你怎么都卖了呀？你以后不学习了？不给我了？” 李楠安抚道，“闺女，妈这是乐于助人。”又说，“这知识都记在脑子里了，不需要笔记了。” 宋棠哦了一声。 李楠又说了自己的一套想法，“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事，一个阶段结束了，那就要学会清除，不要让上一阶段影响下一阶段。“就像课本和笔记。 她以后会看吗？并不会。 所以说与其留在家里，不如出掉，别人快乐，她也轻松。 宋棠，“……” 她如今发现她爸妈越来越不好做思想工作了。 道理一套套的，将咸鱼行为合理化……唉，父母大了，翅膀硬了。 第189章 宋棠带着李楠, 宋成自己一个人骑着车子。 回到家中。 家里又发生了一些不小的变化。 客厅中间的大桌子后面添了一个柜子，是宋成淘来的，里面放着本子, 笔筒，还有宋棠去什刹海那玩捡回来的石头, 桌子没有变化, 但对面的墙上又增添了很多东西，有宋成和李楠几等奖的证书，还有宋棠“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奖状。 宋棠换上拖鞋, 蹬蹬蹬跑到自己屋里。 她刚才想了想, 觉得她妈说的那句每个阶段都要清理一下很有道理，东西太多会扰乱心神。 所以她决定打扫一下自己的卧室。 她的卧室不大, 大件有两个, 床和衣柜, 之前的衣服架子被她用来挂脏衣服了。 宋棠是个行动力特别强的孩子，说什么立马就做什么，一点也不犹豫, 她先铺了铺自己的床。 发现床头边有个她做的手工作品, 但这个手工作品放在房间里很突兀，于是她果断拿出去放在了柜子里，和她捡的石头挨在一起。 宋成从小院子里进来看到这一幕。 “唷, 闺女，你这收拾自己房间的方式真独特, 把不要的扔在客厅里。” 宋棠义正言辞说道, “这个是我的手工作品, 很有纪念意义的, 我没有不要, 只是它和我的房间不搭而已。” 宋成，“……” 宋棠收拾房间的心情很急迫，没空和她爸瞎掰扯，于是回到卧室又收拾了起来。 宋成去跟李楠告状，“媳妇儿，你看咱闺女收拾房间的样子，恨不得把她卧室里不要的东西都塞到柜子里。” 李楠边听录音机边打太极拳，心情很悠然。 “你就让她收拾嘛。”她来了一招“白鹤亮翅”说，“咱闺女收拾房间得鼓励，得支持，这样的话，她才有可能给我们收拾一下。” 宋成瞪大了眼睛，竖起大拇指道，“媳妇儿，还是你厉害。” 宋棠还不知道她爸妈的想法，她正忙着整理衣柜。 衣柜里有冬天的衣服也有现在穿的衣服，她把穿不着的衣服都叠起来，放在最下面，然后把现在穿的放在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闺女。”宋成热情的喊道，“这是收拾完了？” 宋棠关上衣柜，“对，收拾完了！” 宋成打量了一圈，尽情的夸着，“闺女，你太厉害了，我和你妈咋生了你这么会收拾东西的孩子呢，这可真是我们的荣幸。” 宋棠一听，立马高兴坏了。 宋成继续说道，“我和你妈收拾东西的能力就不如你好，你说说你咋这么会收拾呢。” 第145节 宋棠挺着小胸膛说，“既然你们不咋会收拾，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们收拾一下吧。”说着，便往宋成和李楠的卧室走去。 宋成在后面跟上，“闺女，我和你妈确实得向你学习，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观摩一下你怎么收拾东西的。” 接着朝外头喊去，“媳妇儿，快点来，闺女要给咱们收拾房间了！” 李楠人未到，声音就先传来了，“我闺女真是优秀啊，不仅知道收拾自己的房间，还主动帮爸爸妈妈打扫卫生了。” 她慢悠悠关掉录音机，说道：“我这打扫卫生方面不太行，桌子，柜子，橱子，没法面面俱到……闺女，你到时候打扫的时候，我可得在旁边好好学习一下。” 宋棠，“……” 怎么突然多了个打扫卫生？！不是只有收拾房间吗？ 接下来就是两口子甜言蜜语指挥着宋棠收拾房间，打扫卫生，要命的是，宋棠还挺快乐的。 她边打扫边嘱咐她爸妈，“这个地方是死角，很容易脏，你们要经常打扫才行……还有这个地方……” 宋成和李楠对视一眼。 他们忍住笑意的说道，“嗯！爸妈都记住了！” 原来这才是养孩子的快乐啊。 夫妻俩由衷的感叹了一句——他们当了多年的爸妈如今终于熬出头了！ 宋棠察觉出了不对，她放下苕帚，“爸妈，你们别对视了，好好看着我的动作，下个周你们俩打扫，我检查。” 宋成和李楠听到这话顿时石化。 啥玩意？他们要打扫？还要接受检查？ 宋成继续采用糖衣炮弹的方法，“闺女，我们老两口打扫卫生不行的，不如闺女你干的好，我看还是你来，我们在旁边观摩学习。” 李楠在旁边附和道，“是啊，我们现在处于学习的阶段，实践的话，说实话，有点操之过急了。” 宋棠，“……” 她笑眯眯的看着宋成和李楠，“爸妈，学不会可不是借口。” 接着她说道，“我也想给你们打扫一辈子卫生啊，但是这不利于你们的成长和独立，试想以后我不在家，你们怎么办？住在垃圾里吗？所以最根本的是培养你们打扫卫生和收拾房间的能力。” 宋成和李楠歪了歪嘴。 好家伙，他们闺女说的那叫一个恳切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闺女是真的为了他们好呢。 宋成挣扎的说道，“闺女，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培养能力的过程是漫长的。”所以说你还得继续打扫卫生。 宋棠拍了拍胸膛，“这点你放心，爸。” 她对宋成和李楠说道，“今晚上我就写一个收拾卫生和打扫房间的小册子，放在你们床头，你们时常翻看，绝对会学会的。” 宋成和李楠，“……” 宋棠重新拿起苕帚来，“爸妈，下个周你们记得打扫哦，我可是会检查的。”说完，哼着歌继续扫起地来。 宋成和李楠，“……” 好家伙，还检查！ 两人对视一眼，这一次对视是满满的心酸，他们并没有熬出头，他们还在他们闺女的五指山下。 宋棠打扫完之后，灌了一大杯水。 “爸妈，你们这马上要去工作了，得提前规划好路线，不要迟到，最好提前十分钟去，给同事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边说边找了张纸记下来。 然后继续说，“爸妈，第一印象特别重要，所以你们得做好准备，从穿着到说话，都得好好琢磨琢磨。” 写了这几点注意事项后，她把纸条贴在墙上，提醒她爸妈记得看。 宋成和李楠，“……” 第190章 宋成和李楠去报道那天, 宋棠早早起来，给她爸妈买了豆浆油条，让两个人吃饱了去上班。 李楠用油条沾着豆浆吃了一口, 金黄色的油条裹着乳白色的汁儿，特别有滋味。 她说道：“这比考试的时候都吃的隆重。” 宋棠小口吃着鸡蛋, “妈, 这可是你和爸第一天上班，必须隆重。” 李楠笑了笑。 吃完饭，她骑上车子, 挥手让宋棠回去, “别站着了，回家吧。” 宋棠深入掌握了李楠对她说的“人情世故”那一套, 于是说道, “妈, 你先走，等我看不见你了，我再回去。” “行。”李楠骑上车子。 由于之前老让宋棠骑车带她, 她已经好久没自己骑过了, 所以一上来还有点陌生，蹬了好几下才熟悉过来。 李楠怕她闺女还傻在原地，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好家伙, 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在心里哼道：她闺女不是说等看不见她了才回去吗？！竟然这么早就走了，哼！ 李楠到了地方, 停好车子去报道, 恰巧遇见了唐娟美。 唐娟美换了一个短发发型, 看着很干练和利落, 她主动招呼李楠, “还没报道吧，我带你去。” 李楠有点不太适应唐娟美的热情，只说了一句“谢谢”。 唐娟美笑了笑，“我们是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我因为很早就来了，所以知道报道的地方在哪。”她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 来报道的学生一共五人，除了唐娟美和李楠外，还有三个男生。 唐娟美好心的安慰李楠，“你不要担心你来晚了，还有一个男生比你来的更迟呢。” 李楠暗中吃惊。 说实话，她来的可不算晚！不仅不晚，还提前了十分钟！如今按照唐娟美的这套说法，她这竟然算晚的？！ 作为一个有工作经历的人，她真想说上班不需要太早。 但唐娟美并不这样认为。 她拿出了学习时候的劲儿，甚至说比学习时候还要使劲儿，她要给她的工作生涯开一个好头，她要成为最优秀的职工。 李楠报上道之后，唐娟美领着她去办公室。 这架式，像唐娟美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一样，李楠不由佩服道，“美娟，你可真厉害，刚来就摸清楚了。” 唐娟美谦虚的说道，“做了点准备工作而已。” 她把李楠领到一个桌子前面，“李楠，我给你问好了，你坐这里。”说着从旁边一个位置的桌子上拿了一个纸袋，“你的。” 我的？ 李楠疑惑的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她抬眼问唐娟美，“这是——” 唐娟美解释道，“我带来的，每个人都有。” 原来是唐娟美为了和大家打交道，尤其是为了让办公室里的“老人”知道她，她特意准备的。 这一招果然很有用。 办公室里的人现在都知道了唐娟美，而且对于唐娟美都赞不绝口，觉得这位女同志热情、大方、积极主动。 “小唐，帮我跑个腿。”有个人喊唐娟美。 唐娟美笑着过去，虽然她不喜欢跑腿，但她爸跟她说，要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情，不能因为琐碎或者是繁琐，就可以敷衍或者不重视。 能力是在一点一点的小事中锻炼出来的。 她很高兴对方能让她做这件事，而不是让其他人，她弯下腰认真听对方的要求，比如要送到哪个办公室，哪个人手里。 “好的。”唐娟美欢快的抱着材料走了。 李楠吃着纸袋里的巧克力，把包里的水杯，本子和笔拿出来，水杯是她自己要拿的，本子和笔是她闺女要她带上的。 说她上班不拿本子不拿笔算怎么回事！这要是开个会，拿什么记录会议内容？！ 李楠只好带上笔和本子了。 她问了离她最近的一个人，对方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体态有些胖，“同志，你知道在哪打水吗？” 男人愣了一下，“你是新来的？” 李楠点头，“今天刚报道。” 男人点了下头，“出去左拐，往前走，倒数第二个房间就是打水的地方。” 李楠说了一声“谢谢”，便拿着杯子去打水了。 男人看着李楠的背影扯了扯嘴角，这新来的干事心真大，不问工作内容也不问领导同事，问的竟然是打水的地方在哪。 李楠快乐的打上水，见到有厕所，她想了想，又去上了个厕所。 等她出来，碰到了满头大汗的唐娟美，对方送材料跑了好远的路才送到，要知道外头天可热了。 而唐娟美为了早一点送到，是用小跑的方式，这样一来，她又热又累。 李楠指着打水的地方，“娟美，喝点水吧。” 唐娟美摆了摆手，“我上个厕所就得回去汇报任务。”她希望给别人留下一个勤快的印象。 上完厕所。 唐娟美对着墙上贴的镜子，看着自己还发热的面庞，给自己加油打气，“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 等回到办公室，她积极的去把送材料的事汇报了一遍。 那人说了句“不错”，知道汇报事情的完成情况，又说，“小唐，唐娟美对吧。” “对。” “给我倒杯水。” 唐娟美双手接过茶杯，体贴的问道，“您要温的还是热的。” 第146节 那人头也不抬的回道，“热的。” “好的，我马上就去。” 这一个上午，唐娟美就像一个陀螺一样转动，忙到她最后都晕头转向了，不过这虽然累，但也是有效果的。 有人就给她布置了一个书面材料，让她趁下午的时间写一写，后天完成。 唐娟美是个很有效率的人。 她为了写材料中午没睡觉，吃饭完就开始动笔了，加上一个下午的时间，下班之前她就完成了。 在交给给她布置任务的那人手里时，她谦虚的说道，“如果有写的不对的地方请您批评指正。” 其他两个男生见唐娟美如此，心里有些着急，于是变得更加积极起来。 这让李楠和另外一个男生毫无用武之地。 对此李楠觉得，这个地方她来对了。 她初步实现了一开始的愿望——不干活拿工资。 第191章 宋成这边的工作更清闲了, 即便没有像唐娟美那般积极的人抢着做，那工作量也很少。 上午的时候，综合处的主任给他们开了个会。 宋成记得他闺女的嘱咐, 特意拿上了本子和笔，准备记录一下领导的发言, 好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结果却发现人家主任讲的十分简洁，就两三句话，他刚打开本子, 主任就说完了。 于是他只好收起了本子和笔。 跟宋成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人, 都是男的，年龄在二十到三十五之间。 其中一名看着年纪挺大的男人看向宋成, 夸了一句, “你这态度很好嘛, 还知道拿本子和笔！” 他叫唐方，思想政治教育专业的，来这里上班确实专业很对口, 但他一开始想去的可是政府办。 唐方有干部工作经历, 做派和宋成这种的一打眼就能看出差别，先不说别的，声音上就很不一样。 小孩有小孩的声音, 老人有老人的声音，那干部自然有干部的声音。 总之, 唐方觉得他来教育局是屈才了。 宋成谦虚的回了一句, “上课上习惯了。”意思是说他上课记笔记记习惯了, 所以带了本子和笔。 唐方笑了笑, 说道：“上学和工作可不一样。” 上学讲成绩, 工作讲政治，这能一样？即便一个人智商再高，成绩再高，如果不懂得政治，那就约等于零，甚至不用约等于，直接等于零。 唐方虽然读了四年书，但是政治这两个字已经刻在骨子里了，于是不由得多说了一句，“书生意气在这里就不适合了。” 宋成听到这句话垂了下眼，接着看向唐方，说道：“以后还请唐哥多指点啊。” 唐方点了下头，他正愁没地方发挥自己肚子里的“政治墨水”呢，便立马说道，“好说好说。” 宋成找了个话题，“我看主任挺平易近人的。”刚才开会的时候还问他们早晨吃没吃饭，多关心属下。 而且很接地气啊。 唐方哼了一声，“平易近人？这四个字可是限定了对象的。” 宋成疑惑的问道：“这个词的意思不是说待人温和，没有架子，使人容易接近吗？怎么还有限定对象呢？” 唐方缓缓反问道：“待人温和？没有架子？使人容易接近？” 他接着说道，“你见过有人形容农民，甭管是贫农，中农，形容他们平易近人的？形容他们待人温和、没有架子、使人容易接近的？” 唐方看向宋成说道：“没有吧。” 宋成点了点头，确实没有人这么形容，一般都是说领导平易近人，于是说道：“看来这个词确实限定了对象。” 唐方继续说道，“平易近人的前提你知道是什么吗？是这个人能居高临下，只有满足了这个前提，大家才会说这个人平易近人。”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里有一个上下级的关系。 宋成若有所思，他佩服的看向唐方，“唐哥，如果不是你指点，我还真没看出平易近人还有这一层意思。” 唐方突然谦虚起来，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瞎琢磨出来的。” 宋成不着痕迹的拍马屁道，“能瞎琢磨出来，我看也很了不得，我以后得多向唐哥请教，学习。” 唐方笑着说道，“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宋成第一天，就弄清楚了办公室的人员，以及还发现食堂后面有一个小操场，里头有乒乓球台子。 于是他中午吃完饭就和别人打起乒乓球来了。 唐方在旁边啧啧称赞，他原以为宋成这人是个书呆子，没成想还会打乒乓球，而且这打的还真不错。 下班之后，宋成骑着车子回来。 宋棠热情的迎接宋成，问道：“爸，上班第一天感觉如何？” 宋成坐下后，灌了一大口凉白开说，“挺清闲的。” 宋棠刚要问具体情况的时候，李楠回来了，她又问李楠，“妈，上班第一天怎么样？累不累？” “挺好的。”李楠说道，“没啥事。” 宋棠“啊”了一声，一个挺清闲，一个没啥事，这两个状态可不利于事业的发展啊～ 但她没有上来就批评她爸妈态度不认真，因为她知道上学和工作不一样。 作为一个优秀的孩子，宋棠始终采取实事求是的方式，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方法。 于是问道，“爸妈，你们单位到底啥情况，你们为啥会觉得清闲和没啥事呢？” 她让她爸先说一下。 宋成大体说了说。 又说道：“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角色，领导是领导的角色，而我和你妈呢，现在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就跟咱们去歌剧院看的话剧表演里的配角一样，既没有啥台词，也没有啥动作。” 宋棠愣了愣。 李楠也附和道，“你爸说的很对，我们又不是浑身发光，哪能那么容易就被领导看到呢？” 宋棠想了想，她爸妈说的很客观，很现实，毕竟上学努努力，成绩就能提高，可工作就不一样了，努努力也不一定见效。 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月，宋成和李楠也逐渐习惯了每日上班的节奏。 两个人目前就是打打杂，如果别人吩咐了工作的话，那就做，如果没吩咐的话，那就不做。 唐娟美有点受不了每天被这么支使来这么支使去的日子了。 端茶倒水这能锻炼她什么呢？跑腿送材料这能锻炼她什么呢？整理资料室的资料这能锻炼她什么呢？ 唐娟美觉得这些都不能锻炼她什么！ 她期待的工作是起草什么文件，是修改什么文稿，是召开什么会议，可现在，不是在做这些没有意义的工作，就是在做这些没有意义的工作的路上。 唐娟美觉得自己学的财政收支，学的宏观调控，学的税法税率，没有一点用处！！！ 有一次回家，她忍不住朝她爸发了脾气，觉得这都是她爸的错，如果她没有到财政部，而是去了外交部，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爸，都怪你，非得让我去财政部，现在我感觉自己像个仆人一样，低三下四的，烦死了！” 唐娟美的父亲拧着眉头说，“混说什么呢？！” “我没有混说！我现在每天干的不是端茶就是倒水，不是跑腿就是整理材料，这不是仆人干的是什么！” 她这么多年来努力学习就是为了干这个？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唐娟美像要把这半个月来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一样。 “那些领导同事，脸上带着面具，眼里冒着冷气，我真受不了他们这样的姿态。”唐娟美很不喜欢自己在别人面前矮一头。 之前她端茶倒水，跑腿整理资料，她接受是因为她告诉自己这是有价值的，而现在价值没了，那她的这些所作所为就是在赤裸裸的说她低人一等。 “你——”唐娟美的父亲皱着眉头看着唐娟美。 唐娟美才不听呢，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我觉得咱们女儿不适合入仕这条道路。”唐娟美的母亲忧愁的说道。 唐娟美父亲却摇了摇头，半天吐出来一句话，“学而优则仕。” 不论他女儿愿不愿意，都只能愿意。 唐娟美闹归闹，但擦一擦眼泪该上班还是上班，这一道路无论是她爸选的还是她选的，总归是要往前走的。 但她学聪明了，没有意义的那些工作她能推则推，能避则避。 李楠没有经历唐娟美心态上这么大的起伏。 她每天就是上个厕所，打个水，没事的时候在自己办公桌上嗑个瓜子，有事的时候就看个材料，可悠闲了。 李楠对面的同事有点纳闷了。 他可看过李楠的学习经历，那可是非常非常优秀的，不仅每个学期拿奖学金，还读了双学位，最后还获得了“优秀毕业生”的荣誉称号。 而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两个人嘛！ 李楠看对面的同事一直看她，以为对方想要点瓜子，于是好心问了一句，“要嗑瓜子吗？” 对面的同事，“……” 他摇了摇头。 李楠知悉后，便继续嗑起瓜子来。 她觉得这工作挺好的，但有一点不尽人意，就是食堂饭菜种类太少。 其实这也不怪人家单位食堂，主要是燕大的食堂财政补贴多，所以种类多，价格便宜，而单位食堂可就没有这个补贴了。 李楠从燕大食堂到单位食堂，由奢入俭难，但现在想要去燕大食堂吃饭是不可能了，因为毕业了，食堂不允许老学员用餐了。 下班回家，她快速的给一家人下了个面条，面条是供销社买的，味道还行。 第147节 宋成在旁边帮忙，他哼着歌，快速拌了一个咸菜，黄色的咸菜丝亮晶晶的，看着就很开胃。 李楠把面条从锅里捞出来，问宋成，“你咋这么高兴？” 宋成回道：“中午打乒乓球赢了。” 宋成的上班生活也很舒适，坐办公室，吃食堂，打乒乓球。 这时李楠喊了一声，“吃饭了！” 宋棠看着她爸妈，无奈的叹了口气，必须想个方法，让她爸妈打起精神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虽然说客观因素很多，但是主观能动性也很重要。 第192章 宋棠心生一计, 让她爸妈去看她芭蕾舞演出。 宋成和李楠立马答应了，一来他们正好放松一下，二来他们闺女的演出他们怎么能缺席呢！ 芭蕾舞演出开始前。 梅歆给徐倩梳着头发, “这头发真好。”跟绸缎一样。 徐倩对着镜子笑了笑。 她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份美貌，也知道了如何利用这份美貌, 就比如她能继续在兴趣班上课, 这份美貌起了很大的作用。 其实徐倩家里不想让徐倩继续学了，觉得花这个钱不值当的，还不如买点吃的、用的实在。 但徐倩不想, 她喜欢在舞台上的感觉, 喜欢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脸上、身上。 于是她去求了梅歆。 梅歆看着徐倩漂亮的眼睛，嘴里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不忍心看到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没法继续跳舞了, 另外她为了练舞一直没要孩子, 一直拿徐倩当自己女儿看，她觉得徐倩如果不跳芭蕾太可惜了。 最后梅歆认了徐倩当干女儿。 有这样漂亮的女儿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梅歆每次听到徐倩甜甜的叫她妈妈的时候，她的心都要融化了！她好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的倩倩女儿。 程灵给宋棠梳着头发, “我感觉几天不见, 你又长高了不少啊！”她比宋棠大不少，可现在身高上竟然差不多了。 就跟施了化肥一样。 宋棠咧嘴道，“主要是我基因好！”随她爸妈, 一个一米八七，一个一六米七, 身高即便在北方也算高的了。 程灵一听基因好, 撇嘴道, “要说基因好, 我看还是徐倩厉害, 脸好看不说，身材比例也比我们高出一大截。” 她到现在还是认为不公平。 不公平在——因为长得好看就可以受到老师的优待，还可以不用交钱，甚至可以被老师认当干女儿！ 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假使是一个长得不怎么好看或者是长得一般的人去求老师，会有这种效果吗？ 程灵觉得老师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拒绝的话，更别说不用交钱，甚至是被认当干女儿了！ 她原先可崇拜老师了，觉得老师美丽、优雅、大方和温柔，可经过这件事，她改变了这个看法。 老师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会特意关照那些好看的孩子。 宋棠回头跟程灵说，“我觉得你很好看的，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这话没有夸大，程灵长得很清秀的，有一种古典美人的感觉。 程灵听宋棠夸自己长得好看心里美滋滋的，但她还是不满意。 “可我比不上徐倩！” 宋棠一愣，不明白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跟她比呢？难不成你觉得要比所有人美才叫做美？” 程灵想了想，也是哦。 “但最美的人就是要比一般美的人有优待嘛！”她接着说道，“就像现在，最美的人可以领舞，而一般美的人只能当配角。” 这句话的最美和一般美很明显，指的是徐倩和她自己。 宋棠这回不知道怎么安慰了，她只说了一句话，“可美丽并没有错误。” 在宋棠看来，长得好看还是一般还是难看，都没有错误，有时候错的是人而已。 演出开始。 宋成和李楠默契的掏出瓜子，开始观看表演。 李楠见宋棠又是在角落里，突然心生不满，说道：“为啥咱们闺女每次都当配角啊，这老师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毕竟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舞台的中央。 宋成皱了皱眉头，“确实是。”从六岁看到现在，他闺女一直都在角落里，只有最后的时候才到舞台中间。 他拿出装瓜子皮的袋子，对李楠说，“甭管咱们闺女在哪，都是咱们眼里的主角。” 李楠把瓜子皮放在袋子里，“那还用你说。” 两口子不怎么会欣赏芭蕾舞，所以看的时候只盯着宋棠看，像宋棠的表情，动作啦，两个人几乎都背了下来。 梅歆自豪的看着舞台上的徐倩，这就是她心目中的小天鹅。 太漂亮了。 不光是梅歆，其他观众的视线也不自觉地看着最中间的徐倩，眼睛都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动作。 每当这个时候，徐倩就会自信心高涨。 尤其对比上辈子，她因为长相和身材经常会遭受别人恶意的调侃和针对，而现在所有人都用最大善意的眼神看着她。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 美好到她快要忘记上辈子自己自卑时候的感觉和样子了！ 与此同时，她觉得有一个好的相貌和身材太正确了，这才叫人生。 有一对刚结婚的男女坐在宋成和李楠后面。 “中间的女孩子好漂亮啊，真希望我以后也能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因为徐倩身高上没有很突出，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像小学生。 但身高不突出不代表身材比例不好。 女人不由在脑海里幻想出了一个漂亮女宝宝的样子，如果能有个这样的女儿，真的是太快乐了！不仅如此，她的好姐妹们肯定都羡慕她有个漂亮的女儿。 “有一个这样好看女儿确实挺幸福的。”男人附和着年轻女人，但他心里更想要个儿子，毕竟儿子才能传宗接代。 至于女儿，可以在有了儿子之后再要嘛！不冲突！ 这先后关系，让他整的明明白白的。 宋成和李楠听到两人的讲话，瞥了眼中间的女孩，看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家闺女好看。 看他们闺女那小脸，肉嘟嘟的，多好看。 演出结束。 宋成和李楠把瓜子皮一收拾，坐在位置上等他们闺女过来。 宋棠一蹦三跳过来，问道：“爸妈，你们觉得我的表演的怎么样？” 宋成和李楠同步的竖起大拇指，“我闺女太优秀了，太棒了！跳的太好看了！” 李楠还特意强调了一下，说：“好看到我们看的太投入，都忘了吃瓜子了！” 宋棠，“……”那纸袋里的是什么？ 坐在宋成和李楠后面的小两口摇了摇头，觉得宋成和李楠眼神儿不太好，这个小姑娘他们说实话压根儿没注意到。 他们的视线全被舞台最中间的女孩吸引走了。 但想了想，这算是父母对孩子善意的谎言吧。 宋棠说出了让她爸妈看她芭蕾舞演出的最终目的，“爸妈，你们工作的情况就像我在舞台上表演。” 在角落里，是配角。 宋棠看着她爸妈，“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或者停止努力。” 宋成和李楠若有所思，他们闺女确实从来没有停下过训练，于是说道，“爸妈都知道。” 宋棠摇了摇头，“你们不知道。” 她突然转过头，望了眼舞台的位置，说道：“我日复一日的训练，只是为了有一天站在舞台中央，成为主角。” 宋成和李楠愣了下。 宋棠又说道，“你们工作上没有受到重用不要紧，就像我一直当配角一样，但我们有高昂的斗志，有惊人的耐力，还有不懈的努力。” 她坚定的说道，“舞台的中心一定会属于我们的。” 宋成和李楠听完这话，心惊的同时，还有一丝愧疚。 他们面对工作采取了摆烂的姿态，而他们的闺女这么多年一直在角落里却依然努力，依然向上。 两个人被宋棠这种顽强的精神感染到了。 他们要像他们闺女学习，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来，积极的面对每一件事情，。 宋棠看到她爸妈有所感悟了之后，翘了翘嘴角，“爸妈，不如我们比一比，是我先到舞台中央，还是你们先被重用？” “好啊，比就比。”李楠和宋成异口同声道。 宋棠伸出手，“我们击掌！”不然怕你们睡一觉起来就给忘了！那这次的思想工作不就白做了嘛？！ “啪！！！” 三个人同时击掌。 宋棠再次说道，“爸妈，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们得用主角的标准要求自己，不能因为现在处于一个边缘化的位置，就自暴自弃了。” 宋成和李楠正处于热血的阶段，便一口答应下来，“闺女，你放心，我们一定严格要求自己。” 宋棠满意的点了点头。 或许在工作中，努力的反馈很延迟，不像上学时候一般，很快就能从成绩上看出来，但是只要在努力，只要在进步，总是会有效果的。 第148节 积土成山，厚积薄发。 她不害怕她爸妈不能升职加薪，而是担心她爸妈就此不再努力。 临走前，宋棠再次看了一眼舞台，心里道：不管她在不在舞台中央，她都是主角！ 嗯，就是这么自信。 晚上睡觉之前，宋成和李楠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他们好像对他们闺女做了什么承诺。 “我其实觉得现在的日子还行。”李楠危险发言道。 宋成摇了摇头，“媳妇儿，我其实觉得闺女说的挺对的。” 李楠歪头看向宋成。 宋成给李楠分析道，“咱们得过且过是一天，积极努力也是一天，我觉得咱们得向闺女学习。” 他举了宋棠芭蕾舞演出的例子，“咱们闺女这么多年都坚持过来了，咱们咬咬牙肯定也能行。” 李楠想了想也是。 第193章 李楠认真起来了, 嗑瓜子的同时看着材料。 “走不走？”一位女同事问李楠，她因为和李楠顺路，所以有时候一起回家, “我要先去农贸市场买个菜。” 家里五口人，可能吃了, 上个周买的菜不到几天就吃完了。 女同事接着问李楠, “你要买菜吗？” 李楠摆了摆手，说道：“我家人口少，上个周买的菜还有。”而且小院子里种着一些, 够吃的。 最重要的是, 现在家里买菜、做饭的人是她闺女，她和她男人只负责刷碗。 宋棠为了让她爸妈专注工作一百年, 主动包揽了家里做饭的活儿, 一方面是她心疼她爸妈下班回来后还得做饭, 太累，另一方面是她连续吃了一个周的面条了，再这么吃下去, 她就要变成面条了。 所以她现在每天做饭。 女同事收拾好东西, “你家三口人，确实是吃的慢。”她又问道，“要不要一起走？” 李楠刚想回答可以, 但一想到昨天她因为早到家被她闺女拉着洗菜，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她果断拒绝了女同事的邀请。 “不了不了, 你先走吧, 我想看完这个材料再走。” 她要回家洗洗手就能吃上饭菜。 宋棠, “……”这母爱, 不写篇作文，实在是太可惜了。 女同事听到这个回答，惊了一下。 “你真用功！”下班了竟然还要看会儿材料！她过去瞅了眼李楠看的什么材料，“咦，这可是好几年前的！你看这个做什么？” 李楠不着痕迹挡住堆成小山状的瓜子皮。 然后朝女同事说，“我虽然是经济专业出身，但是对咱们部很多东西都不了解，我想通过看这些材料，好熟悉一下具体的情况，尽快分担一下你们的工作！” 这句话说的很有水平，先点名经济专业出身，再表态说很多地方存在不足，要积极学习，最后表明想要重要的任务。 女同事听了后，拍了拍李楠的肩膀，说了一句加油的话，便离开了。 李楠把瓜子皮处理掉，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还早，于是继续坐了一会儿。 因为回家还得向她闺女汇报工作，于是她简单打了个草稿，列了一下她今天干的几个工作。 这第一，就是看了59年的文件。 里面有句话叫“收支下放，地区调剂”，写的真是到位，她觉得文件里面字不在多，在于准和简。 这第二，她开会的时候认真做了记录，一条一条列的很清晰。 李楠一共写了五条，准备回去跟她闺女汇报。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你这写的什么？” 李楠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她旁边啥时候来了一个人？ 她刚才完完全全沉浸在给她闺女汇报工作之中了，一点儿没察觉到她旁边有人。她回头一看，竟然是主任！ 李楠立马站起来，“郝主任好！” 郝主任看了眼李楠的草稿，“写的什么？”他一般会晚走一点，今天心血来潮，想到办公室转悠转悠，没想到发现了一个干事没走。 这个工作态度很不错嘛！于是就过来看了一下。 李楠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说是她闺女要求的，便快速转动大脑，说道：“郝主任，我喜欢每天做一个总结。” 她把草稿拿起来，给郝主任看，“总结一下我今天做了哪些工作，做工作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问题，下一次需要改正哪些方面。” 李楠因为有上学记笔记的功底，打的草稿也很整洁，进行了序号化处理。 郝主任打眼一看，“你看了59年的文件？” 李楠点头，顺带着把自己的心得说了说，分为三个方面。 一个是文件本身，从内容，结构，词句，各个方面，她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再一个是研究工作，这是起草文件的基础工作，她点出自己要加强这一方面的学习，最后一个是，建立自己的一个知识库。 李楠这个知识库的灵感来源于学英语。 她因为词汇量不行，跟人家英语专业的差一大截，于是就每天积累十个单词，记在自己的单词本上，时间一长，这个单词本的作用就显示出来了。 郝主任听到李楠说知识库时笑了一下。 这位女同志真有想法，还知识库！ 等等，他被启发道，“知识库先放一放，你帮我整理一份部长的思想库。” 李楠一愣，部长的思想库？！ 这咋来了任务呢！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任务做好了可是大有裨益的。 郝主任初步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你先从文稿入手，看一下部长这么多年来强调的有什么，关注的有什么，然后再看一下部长的演讲稿，总结提炼一下部长的思想……” 他末了说道，“找不到的材料跟我说。” 李楠点头，“哎，主任。” 郝主任正要走，发现他连这个干事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楠。” 郝主任点了点头。 李楠坐下后赶快把郝主任布置的任务，提的要求写下来，生怕再过一会儿自己就忘了，写完之后，她呼出一口气。 心想：这下要忙起来了。 她在草稿纸上添了最后一条，然后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她该回家了。 半个小时前。 宋棠骑着自行车去农贸市场买菜。 蔡婶儿热情的招呼道，“宋家闺女又来买菜了。” 她之前觉得这小姑娘年龄小，面皮肯定薄，不会像那些三四十的婆子一样吵架，就使了点坏，给了些不好的菜，结果发现这小姑娘啥面皮薄啊，吵的比人家三四十的婆子还厉害。 那声音，整个农贸市场都能听见！ 于是她现在学乖了，她可不想落得一个坏名声。 “蔡婶儿，这菜不错啊。”宋棠挑挑拣拣道。 蔡婶儿咧嘴道，“这菜可新鲜了。”然后夸宋棠道，“你爸妈生了你这么个闺女，真享福啊！下班回家就能吃到热乎的菜。” 不像她，闺女儿子没有一个贴心的，都觉得烧饭做菜是她的活儿。 蔡婶儿突然发现宋棠后头跟着一个男生，便好奇的问道，“这谁啊？你亲戚，模样真俊！”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宋棠拉了拉郑越，让对方跟紧她，接着对蔡婶儿说，“我同学。”然后又把话题转移到菜上。 等买完了菜，宋棠让郑越抱着菜坐在车后，她骑着车往家赶去。 厨房里。 宋棠一开始想让郑越在旁边等着，但后来一想，郑越这芊芊玉指，不仅会织围脖、织杯套，想来——做饭也不差吧。 于是对郑越说，“你这手，不做点饭，属于是暴殄天物了。” 郑越，“……” 宋棠体贴的给郑越戴上围裙，这围裙是用破的不行的衣服拼起来的，样子比较奇怪，但能用就行。 “第一道，青椒炒肉，先切肉，”宋棠给郑越示范了一下，“切成这种薄片，然后盐和酱油腌一下……” 就这样，在宋棠的指导下，郑越完成了三道菜，一道青椒炒肉，一道红烧带鱼，还有一道蒜泥黄瓜。 宋棠把馏软和的馍馍拿出来。 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接着是宋成的声音传来，“闺女，爸回来了，开门。” 宋棠快速把馍馍盛好，然后给郑越解下围裙带子，“你快点到客厅坐好。”要是让她爸妈知道来她让客人做饭，不得批评死她。 郑越很配合，他赶快坐到了客厅的凳子上。 “来了来了！”宋棠小跑着过去开门，“爸，你回来的真及时，饭菜刚做好。” 宋成手里拿着个袋子，“给你带的，糖葫芦。” 袋子里头全是一颗颗裹着晶莹糖汁的山楂。 前天宋棠说想吃，宋成记下了，今天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有卖糖葫芦的，于是就买了一小袋。 见宋棠现在就想吃，宋成立马说道，“不行，吃完饭再吃。” 郑越礼貌的喊道，“叔叔好。” 宋成打了个招呼，“郑越来了啊，待会儿一起吃糖葫芦。” 他说完，看了眼桌上的菜，“哎呦，闺女，今天的饭菜很丰盛啊，还有红烧带鱼！”他高兴的去拿筷子。 就在这时，李楠回来了。 第149节 她这时间拿捏的啊，一点也不差，洗个手就能吃饭了。 这两口子吃完第一口，就觉出味不对了。 宋棠疑惑道，“咋了？”她吃着很不错啊，同时心里想郑越这手干啥啥行啊！以前是织东西，现在是烧菜做饭。 她以后可要多创造机会让这双手发光发热。 宋棠想起来了，今天吃饭前还没让她爸妈汇报工作呢，都怪刚才太紧张，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说，“爸妈，你们咋这么自觉呢，知道不汇报工作不能吃饭了。” 李楠和宋成，“……” 他们想了想，先汇报工作，饭的事之后再说。 两个人一二三四五，要点清晰的说了说一天干的事情，宋棠进行了点评，“李楠同志做的非常不错，下班之后还知道学一会儿，值得表扬。” 她看向宋成说道，“宋成同志要向李楠同志学习，知道吗？” 宋成点了下头。 郑越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是？” 宋棠向他解释道，“这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习惯就好。” “那我需不需要汇报？” 宋棠一愣，“？” 李楠和宋成歪了歪嘴：“？？？” 好家伙，竟然有人主动要汇报？！ 宋棠反应过来后，“你先不用了，我这一天都跟你在一块，知道你在干啥。”而让她爸妈汇报工作是她要变相的监督她爸妈好好工作。 李楠和宋成对视一眼，看向宋棠，“宋棠小同志，今天这饭菜，有点特别啊。” 他们可知道他们闺女的手艺，今天这饭菜有点过分好吃了哈。 宋棠，“！” 她心虚的眼神四处乱飘。 郑越挑了下眉。 然后看向李楠和宋成，自责道，“叔，婶儿，这事儿怪我，是我看做饭很有意思，主动要求宋棠让我做饭的，你们要骂就骂我吧。” 宋棠听完郑越这话，感动的不行。 不愧是她的好朋友！ 宋成和李楠歪了歪嘴角，“……”这话他们能信？真想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闺女让人家郑越做的。 请客让客人做饭，他们闺女真行！ 宋棠假模假样的劝说道，“爸妈，你们可不能怪郑越，郑越喜欢做饭，咱们不能剥夺人家的快乐。” 郑越，“……” 又着重看了眼宋成，“爸，你不是说兴趣爱好很重要嘛，我觉得咱们得尊重人家郑越的喜好。” 郑越，“……” 宋成，“……” 李楠咽下嘴里香浓的带鱼肉后，拍板儿道，“这件事到此为止。”然后热情的看向郑越，“以后多来家里玩，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里。” 深层意思就是多来家里做饭。 郑越，“……嗯！” 第194章 省城。 宋业收到了宋成的回信, 他拿着信进了办公室，发现翁思年在他办公桌前。 “思年，有什么事吗？” 翁思年长相不出众, 但气质很好，他浅笑了一下, “来观摩学习一下宋干事是如何工作的。” 宋业因为工作态度非常好被领导点名表扬, 这可让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心里不得劲了。 翁思年是其中一个。 他原本没把宋业放在眼里，觉得对方没什么威胁，可现在看来, 不尽然, 对方可比他认为的更滑头和更会钻营。 宋业听到这话笑了笑。 他谦虚道：“思年你上一次会议发言，我印象深刻啊, 我看应该是我向你学习才是。” 但在心里想, 那个发言, 缝缝补补，这个文件抄一抄，那个文件改一改, 横批四个字——都是垃圾。 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说说, 毕竟翁思年他得罪不起，家里的老爹官职不低。 翁思年听到这话笑容真诚了一点，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宋业的穿着, 倒是不错，就是太刻意了。 他心想对方如此穿着, 肯定是为了掩饰自身出身差。 翁思年脸上流露出优越感, 故意说道, “穿衬衫, 第一颗纽扣不用系上, 不然会给人一种紧绷感。” 紧绷感？！ 宋业不着痕迹的挑了下眉。 当助教的时候老师说他紧绷着，现在有了一份好工作，同事还说他有紧绷感，呵。 紧绷就紧绷吧，无所谓了。 或许等他游上岸的时候就不紧绷了，或者说就能喘口气了吧，至于这个游上岸的标准，宋业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处级干部。 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甚至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解决，“确实紧绷，脖子都要勒坏了。” 翁思年一笑，不太满意宋业的反应，按理说，对方应该跟郭学良那样，羞愧的满脸通红才是。 他换了个话题，指着宋业手上的信说，“家里来信了？” 宋业说道：“我弟的。” 翁思年一愣，弟？那指定是有麻烦让宋业解决，毕竟宋业是大学生，现在又分配到了一个好的工作。 他进一步得出结论，这就是家庭的差异，差的家庭不仅没有资源，还会拖后腿，而好的家庭不仅提供资源，还会有助力。 “那你弟找你什么事？” 宋业一愣，这人咋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但他想显摆一下老四两口子在首都上学的事儿，于是便没避着翁思年打开了信，他快速浏览完。 接着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是我弟和弟妹分配工作的事。” 翁思年虽然看宋业打开了信，但并不知道信上的内容，他疑惑道，“分配工作？他们也上大学了？” 宋业“嗯”了一声， 翁思年一愣，这个信息有点推翻了他前面的判断，看来宋业的弟弟并不是找宋业解决麻烦的。 他好奇的问道，“那他们是在省城哪个大学上的？” 在他的认知里，省城大学是整个省最好的大学，宋业的弟弟既然不在省城大学读，那就在省城的其他学校上。 比如理工类的，师范类的学校，或者什么技校。 宋业听到翁思年的话后，神秘的笑了笑，他吊足了翁思年的胃口，最后幽幽道，“学校还行，燕大。” 翁思年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燕大？那是哪？！ 等等！燕大！ 他瞪大了眼睛，哪有一点儿文质彬彬的样子，不敢相信的看着宋业问，“你弟，在燕京大学？！” 翁思年看宋业的眼神瞬间变了。 宋业很享受翁思年吃惊的样子，他淡然的说道，“对，我弟在燕大读的。”顿了一下，又说道，“哦，对了，我弟妹也在燕大上的。” 翁思年，“！！！” 他再次受到了暴击，那可是燕大啊！弟弟和弟妹都去了燕大上学？！一瞬间，他面对宋业时的优越感就消退了大半。 翁思年努力压下自己的惊讶，古怪的看向宋业，“这事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宋业把信收好，“家里的事不好多说。”不像你一样，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你爸妈的职位了。 突然一个圆脸的干事过来，“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家里的事？”他看向宋业，“宋干事，你家里出事了？” 宋业摇了摇头，“没出事，是我弟妹分配工作了，特意寄信跟我说一声。” 宋成和李楠，“……” 特意？ 明明是你信上要求几月几号之前必须寄信说一下分配了什么工作。 当然了，老四两口子是快到截止日期了才开始回信，寄信的。 圆脸干事愣了一下，“分配工作？哦呦，是哪个大学啊，这么晚分配工作。”要知道新来的干事都干了两个月了。 宋业再一次淡定的说道，“燕大，它分配工作的时间比省大晚不少。” 圆脸干事以为自己听错了，“宋干事，你说什么？燕大？我的天呐，你弟弟这么厉害吗，燕大毕业！” 他放下东西到宋业宋业旁边，“那他们分配到了哪？” 宋业也没隐瞒，“一个财政部，一个教育局。”他先把财政部放在前面，是因为他觉得财政部比教育部厉害。 但这个时候，不仅比的是部门了，还有地域。 圆脸干事有点疑惑了，“咦，怎么是两个啊？” 宋业回道：“我弟弟和弟妹的，这不是两个吗？” 圆脸干事瞪圆了眼睛，“弟妹？你弟妹也在燕京大学？我刚才还以为只有你弟弟燕大毕业呢？” 第150节 他着急的问道，“那谁在财政部，谁在教育局？” 翁思年推测说，“弟弟在财政部，弟妹在教育局。”他下意识觉得男的要比女的分配的工作好 宋业看向翁思年，“正好反了。” 翁思年，“？！” 宋业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弟妹学习能力比我弟强。” 圆脸干事听到现在，佩服的竖了个大拇指，同时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以后要对宋业客气一点，虽然人家爹娘是普通工人，但人家弟弟弟妹了不得了。 所以不能怠慢了。 等两个人走后，宋业才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即便他刚才用开玩笑的方式化解了，但他不想在别人面前做这件事情。 然后他打了杯水，重新拿出那封信。 经过刚才的事情，宋业发现，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他不能再拿竞争的心态去看待老四两口子了。 应该是一家人手拉手往前走才对。 他想了想，决定晚上回宿舍拿一百块钱给老四两口子寄过去，就当作是哥哥的祝贺吧。 总之，宋业现在的思路是，以后能用到老四两口子的地方多着呢，这一百块钱他花的不心疼。 突然外头有人嚎了一嗓子，“分房的名单下来了！！！” 宋业立马从座位上起来。 他入职的时候，正好一批新房建成了，每个职工都有申请房子的权利，于是他也申请报名了。 当然了，这房子不是白住的，每月得交钱，但数额不高。 “有房子了！”有人激动的喊道。 “我也有了！这下我和我媳妇不用住在临时房里了！”所谓的临时房是为了满足夫妻生活建的，但哪有新房好啊！ 当然了，也有人一脸伤心，小孙刚入职不久，轮到他的时候正好没了，你说这运气背不背。 圆脸干事蹿到宋业前面，“宋干事，你说你幸不幸运，你是名单上最后一个人。” 宋业惊喜的看着圆脸干事，“真的？！” 圆脸干事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 宋业觉得自己真幸运，无论是之前在矿务局拿到了最后一个推荐资格，还是现在他分到了最后一个房子。 这么看来，老天爷对他还是挺好的。 等他仔细确认名单上有他之后，他马上回到办公室，给家里写了一封信，他要把刘燕和宋梓接到省城来。 第195章 宋业请了半天假去火车站接刘燕和宋梓。 到了火车站, 人特别多。 宋业眼睛盯着前面，焦灼中带着一丝紧张，他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刘燕和宋梓了。 很快, 车上下来一个男孩，宋业以为是宋梓, 便迎了上去, 结果发现并不是，他尴尬的擦了一把汗，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继续等待。 就在他耐心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 刘燕和宋梓来了。 刘燕样貌上没什么变化，就是有点显老态, 不笑的时候法令纹都很明显。 她提着大包小包, 望着四处, 等看到宋业的时候，她露出了放心的表情，不再是刚下火车时那种拘谨小心的样子了。 宋业赶忙迎上去, 接过刘燕手里的包, 说了一句“我来提吧”。 刘燕也没客气，把重的那个包给了宋业。 两人因为长时间没见面，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 最终宋业找了个话题，问刘燕：“在火车上累不累？” 刘燕摇了摇头。 她其实有点不敢到省城来。 一方面是她不太有勇气到一个新地方, 她习惯了在矿务局的生活,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省城的节奏, 另一方面, 她跟她男人上次见面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即便两个人有书信交流，但那样哪里比得过当面的一句问候啊。 所以她有点情怯。 但现在看到她男人的脸，听到她男人的声音，她从在家收拾行李，从上火车坐火车下火产生的担忧全没了。 这个眼皮有点微微下垂，眼角开始爬皱纹的男人，是她丈夫。 刘燕伸手碰了下宋业的脸，说道：“老了，比过年的时候老了点。” 宋业对于老不老无所谓，他说道，“老了这不很不正常吗，我都三十了。” 说完之后他看向刘燕，“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刘燕扑哧笑了一声，“你竟说瞎话！”她哪是以前的样子了，她虽然比宋业年纪小，但是也不年轻了。 “儿子呢？”宋业问道。 刘燕拍了拍额头，刚才光顾着聊天了，忘了她儿子了！她赶忙把缩在她身后的儿子往前推了一把，“儿子，叫爸。” 宋梓抬起眼，看了一下宋业，又立马垂下了眼，接着干巴巴的叫了一声，“爸。” 宋业不太相信眼前这个男孩是自己的儿子。 拘谨，呆滞，行为不大方，还得刘燕提醒叫爸才叫爸，搞得他这个爸像是一个过年才走动的亲戚一样。 宋业皱了皱眉头。 他期待的儿子是乐观的、积极的、神采奕奕的，而不是宋梓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刘燕似乎察觉出了宋业的不愉快，她拉了拉宋梓的手，“你不是一直想见你爸嘛，怎么现在见到了，害羞起来了呢？” 她催着宋梓多和宋业说句话。 可宋梓就像个锯了嘴子的葫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垂着脑袋，绞着手。 宋业见宋梓这个行为，有点生气了，便忍不住发了个小火，指着宋梓说，“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丢人现眼。” 可宋业也不想想，自己对这个儿子付出了什么。 或许他觉得自己努力上学，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就是对他儿子好，尤其现在把他儿子接到省城来，那更是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但在孩子看来，并不是的。 孩子对父母的失望，不是在父母学历差、工作差、赚钱差上，而是在满心欢喜的想要分享和表达时，父母的不理会，冷言冷语，甚至是嫌弃和责骂，而是在鼓起勇气想要为父母分担一些忧愁时，父母的不理解，不耐烦，甚至会认为孩子在捣乱…… 孩子一次又一次欢喜的期待的奔向父母，然而等来的却是父母的漠视，忽视，于是便有了一次又一次对父母的失望。 宋业期望他的儿子是乐观的、积极的、神采奕奕的，但宋梓如今这个样子他的责任占一大半。 当宋梓想要安慰、帮助宋业时，宋业是皱眉，是不耐烦，是一次又一次赶宋梓出去，不要打扰他办公。 当宋梓想要把自己喜欢吃的土豆给宋业时，宋业是打掉，是嫌弃，是一次又一次让宋梓去一边玩，从来没有给过一个积极的反馈。 父母是不是把养孩子想的过于简单了呢？！ 不问自己种的什么因，却要对这个果苛刻、挑刺，全然撇清自己，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可如果非要追究父母的错，但很多时候，父母这样对待孩子，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的，甚至说比这个还要潦草。 可能只要没饿死，那这个孩子就算是养的很好的了。 宋业这么对待宋梓，何尝不是因为他没有从宋奶奶和宋爷爷那里学到怎么对待孩子的方式呢？ 但宋业有些行为，实话实话很不对。 宋梓听完宋业的话后，眼神波动了一下，但还是一言不发。 宋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想着宋梓刚来，他忍住心里的火，“走吧，咱们回家。” 路上的时候，刘燕看向宋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宋梓动了动嘴唇，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到了分配的新房子里，刘燕高兴的转来转去，“这就是咱们的新房子啊！真好！”她现在完全放松下来了，不像一开始那么拘束了。 宋业看着刘燕这么高兴，他也跟着高兴，领着刘燕介绍家里的家具，“这个是柜子，你放衣服的，这是……对了，上厕所的话得到外面。” 刘燕点头应道，“哎，知道了。” 她招呼宋梓，“儿子，快来看看你的房间。” 宋梓眼睛里闪着欣喜，由于过于紧张，他同手同脚的走过去，心里惊喜道：他有自己的房间了！ 刘燕指着卧室里的桌子，对宋梓说，“儿，你以后就在这里做作业，学习。” 说起学习来，她扭头去问宋业，“儿子在哪上学？”宋梓十一岁了，按照年纪得上初二了。 宋业走过来说，“去机关中学，我再找找人。” 就在这时，宋梓突然出声道，“我不想……不想……上学。”他害怕他不适应这里，害怕他会受到排挤。 因为在矿务局的时候，他经常被同学说他爸不要他了，他爸在省城有新儿子了。 宋梓这么说其实不是因为他不想上学，而是因为他在恐惧这个新的环境，以及他对上学有阴影，他不想被同学说。 可宋业并不知道宋梓的心路历程，只是单纯的以为宋梓不想上学。 这次他的脾气没有忍住。 他这么努力，这么奋斗，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上一个好的学校，他求爷爷告奶奶，结果他儿子不领情？！ 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宋业脸色阴沉的看着宋梓，“你这孩子到底这么回事，一路上跟个锯了嘴子的葫芦一样，你妈让你说你才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指着自己说，“我拼命工作，想让你上个好学校，你竟然说不上？宋梓，你怎么越大越不听话啊！” 宋梓被说的垂下了脑袋，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刘燕让宋业消消气，又对宋梓说，“儿子，你爸让你去机关中学上学是为了你好，别跟你爸置气，听话。” 宋梓抽了抽鼻涕，用手背抹了一把泪。 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事情的结果都是让他懂事，让他听话，为什么呢？ 第151节 为什么他爸妈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想法，他的感受。 宋梓这种情况，很明显，是一种缺爱的表现，他对父母，尤其是宋业，再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便剩下了浓浓的不安感。 这个安全感不是说物质到位了，就能解决的，不是说宋业把宋梓接到省城，把宋梓塞到机关学校里就能解决的。 孩子的安全感，是需要爱的滋养。 是需要父母一次又一次的回应，是需要父母一次又一次积极的反馈，是需要父母一次又一次耐心的聆听，是需要父母一次又一次的表扬，是需要父母一次又一次的鼓励，是需要父母一次又一次的开导。 这些回应、反馈、聆听、表扬、鼓励和开导，宋梓全都没有体会过。 他磕磕绊绊的长大，连向父母开口说自己的问题都不敢。 宋业最讨厌哭了，尤其是这种懦弱的哭，在他的人生信条里，只有流血和流汗，从来没有流泪这个选项。 他拧着眉头对宋梓说，“哭什么哭，你有话就说啊？！” 宋梓鼓起勇气，但因为哭的很狠，所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他说道：“我，我怕，我怕我跟不上，我怕他们笑话，笑话我，排挤，排挤我。” 宋业因为步入到人生工作的阶段，早对他上中学时候的事忘了，所以不太能理解宋梓的担心。 他看向宋梓，说道：“跟不上？你多下点功夫，多努努力，怎么会跟不上呢？至于笑话你，排挤你，你老老实实的，怎么会有同学笑话你排挤你呢？” 宋梓想说，他已经够老实的了，可在矿务局还是有人奚落他，嘲笑他。 他因为人生经历太少了，所以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很严重，可在他鼓起勇气向宋业寻求帮助的时候，宋业的回答无济于事。 如果是宋成在的话，他会说让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会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他会欺负回来，他会说错不在你，错在他人。 这样的说法会让孩子觉得父母是永远站在他她身边的。 果然，宋梓听完宋业的话后，眼神又暗了一分，他真的很想问一句，问一句——爸，你到底爱过我吗？ 第196章 宋业虽然和宋梓闹的不愉快, 但一出家门，便立马收拾好了心情，该赔笑的时候就得赔笑。 这就是——生活。 “儿子接过来了。”有人打招呼道。 宋业笑着回答, “哎，接回来了。” “儿子学习怎么样, 还有生活上呢？” 宋业像是忘掉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样, 略带自豪的说道，“都挺好的，我儿子很懂事, 很听话, 根本不用我操心。” “确实是，你一直在省城上大学, 也不怎么见孩子, 这样看来, 你儿子挺好的！” 宋业点头说道，“是。” 然后急急忙忙去上班了。 宋业动作很快，一个周就把宋梓送进了机关中学, 并再三嘱咐说, “要听老师的话，和同学好好相处。” 学校里面的人相处好了，就是一辈子的人脉。 但这话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毕竟宋梓还小，理解不了, 另一方面是宋业不想宋梓带着功利心去交朋友, 这样太明显了。 宋梓点了点头, 乖巧的说道：“我知道了, 爸。” 但学校生活哪有父母眼里那般好呢, 老师和同学，同学与同学，总是会有一些不快乐的事情发生。 宋梓虽然没有被排挤，但是大家都不带他玩。 他本身就有点内向，别人不和他玩，他也不会主动找人玩，就这么一个人上课，一个人下课，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吃食堂，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 老师有点不太满意的宋梓的学习情况，英语二十六个字母认不全，语文“zcs”分不大清楚，很明显，就是底子不行。 他特意找到宋业，说道：“宋干事，你儿子的学习情况不容乐观。” 他拿出最近一次考试的试卷，“你看看，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错了，我看你还是让他降一级吧。” 宋业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表情，说道：“老师，您也知道我孩子的情况，以前在矿务局子弟学校上的，老师教学水平一般，所以我儿子基础打的不好。” 接着求道：“老师，但我孩子不怕吃苦，也知道努力，下功夫，您只要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会赶上来的。” 老师无奈点了点头，说道：“那行吧，宋干事，你平常多关心一下宋梓的学习情况，毕竟你是省大出来的高材生。“ 宋业点头哈腰，立马说道：“是是是，我一定好好监督我孩子的学习，老师您放心。” 这个点正好放学了，宋业准备接上宋梓，并在路上的时候说一下学习的事，让他儿子再加把劲儿，坚决不能降一级。 宋业因为体会过不被看好的滋味，所以他不觉得自己儿子差，只要努努力，加加油，他儿子绝对没问题的。 等看到宋梓的时候，他笑着过去。 但发现他儿子周围围着一些人，一半笑着，一半看着热闹。 他走进一听，竟然是有几个人嘲笑他儿子说话有口音。 “哈哈哈哈哈，你们快听他讲话，真的是好搞笑啊！”并开始模仿了起来。 其他人仿佛找到了乐趣，也开始模仿起来。 “真希望老师上课多点点他的名，这样我们又可以多一点模仿的素材了！” “是啊是啊！” 宋梓无措的站在原地，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宋业见状，立马跑过去，对着笑话他儿子的那些人说，“你们干嘛呢？！有口音怎么了，能表达清楚自己观点就好了。” “你谁啊？”有孩子看不惯宋业，直接这么提出来。 宋业知道那孩子是某个领导的老来子，但还是说道，“这是我儿子。”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儿子有口音不可笑。” 那孩子“嘁”了一声，招呼一群人说道，“呵，没意思，咱们走。” 宋梓从背后看着他爸，178的身高因为有点点驼背显得更矮了一些，但此时此刻，他爸在他的眼里，无比高大。 比旁边枝繁叶茂的大树都高大，比面前的教学楼都高大，甚至是要撑破天一样的高大。 宋业现在有点明白他儿子担心的排挤和嘲笑是怎么回事了，他回过头说道，“走吧，咱们回家。” “嗯！”宋梓眼神亮晶晶的看向宋业，就像小的时候那样。 宋业没想到他儿子在学校被嘲笑口音，如果不是他恰巧发现，那这个事，他儿子要一直瞒着吗？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个事，于是找了个话题，“书包沉不沉？” 宋梓摇了摇头，语气轻快道，“不沉。” 宋业点了点头，有点生硬的切入到口音的问题上，说道：“爸跟你说，口音这个事不要紧，别听他们的话。” 说起这个口音，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故事。 宋业眼睛看向远方，笑了笑说，“爸以前也被人嘲笑过口音，说我普通话不标准。” 宋梓一愣，瞪圆了眼睛，震惊的看着宋业。 在他眼里，他爸可厉害了，学习好，工作努力，而且还在学校当广播员，怎么可能被嘲笑口音问题呢？ 宋业缓缓的讲道，“那时候矿里来了一个工程师，市里调过来的，学识很渊博，他有一个孩子，当时插到了我在的班级，你爸我想借人家孩子手里的一本连环画看，但刚一开口，那孩子说我——” 他释然的笑了笑，“他说你爸我说话土里土气。” 宋梓为宋业打抱不平，“这小孩太坏了！” 宋业垂了下眼睫毛，“可是你爸我当真了。” 当真了啊！！！ 他看向前方，继续说道：“我每天听着矿里的广播学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学，直到我成为学校播音队的成员，我才放过自己。” 这得用了多长时间放过自己？ 二十多年吧。 宋业他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来解决这个心里的疙瘩。 人的一生有很多疙瘩，打结，解开，然后再打结，然后再解开，人就是在这样无数次的打结和解开的过程中走向成熟，以及找到人生的本质的！ 宋业是很多缺点，但在这件事情，不得不佩服他对自己的狠心，因为一句“说话土里土气”就记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去面对这件事，去克服这件事，去放下这件事。 宋业讲完后，温情的看着宋梓。 “爸不希望你跟我一样，花了这么长时间去……去放过自己，只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他因为经历过，所以不希望宋业跟他一样。 那种自我煎熬和自我折磨，太痛苦了。 宋梓听完他爸的故事后，已经没了别人嘲笑他口音时的窘迫，他完全是积极的心态去面对。 而这种转变在于宋业的态度给了他很大的激励。 宋业突然想起了另一桩自我自我折磨和自我煎熬的事情，那就是要成为不被人看不起的人。 口音的疙瘩他解开了，但被人看不起的疙瘩还是一个结。 宋业心想：或许等他功成名就，等他爬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他才会坦然的面对他曾经被看不起这件事。 因为在那个时候，别人的言论已经无关紧要了，他的地位岿然不动，不是别人说一句看不起就能击倒的。 宋业领着宋梓，“走，先去供销社买个鸡蛋。” 宋梓点头道，“好。” 路上的时候，宋业又说，“你知道爸现在最羡慕谁吗？” 宋梓摇了摇头。 但转念一想，“是……四叔？” 宋业一愣，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宋梓嘿嘿笑了笑，“因为四叔去了燕大。”而他爸上的是省城大学，宋梓知道他爸一直掐尖要强。 宋业说道，“是，也不是。” “啥意思？”宋梓问。 宋业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以前是羡慕你四叔考了燕大，但现在我更羡慕你四叔从小到大有一个好心态。” 第152节 他笑了笑，“上学那会，你四叔学习不积极，老师指着他鼻子骂他没出息，要我是你四叔，早就炸了，这老师竟然小看我，那我一定要证明给这个老师看，我会出人头地的。” 宋梓笑了笑，好奇的问宋业，“那四叔是怎么反应的。” 宋业说道，“你四叔笑嘻嘻的看着老师，说百年之后大家都是一捧黄土，活着就是体验人生——” 具体的话他忘了，但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笑自己以前的时候总觉老四一身懒筋，干啥事都不积极，人生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说实在的，他真的看不上这种人生态度。 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恍然发现，老四的态度才是令人羡慕的。 而且老四心里没有疙瘩——既没有打过结，也不需要花费大把的时间去解开这个结，太恣意了。 他完全做不到这种状态。 所以才说令人羡慕啊。 第197章 郑越多在宋棠家里“玩”了好几周。 李楠啃着大骨头, “小越，这骨头真香。”她热的满头是汗，但嘴一直没停下, 碗旁边是她吃出来的一堆骨头，跟个小山包一样。 宋成也点头附和道, “小越喜欢, 不，是热爱做饭，所以越做越好吃。” 宋棠, “……”好家伙, 喜欢直接改成热爱了。 于是她也说道，“我觉得热爱还不够表达郑越喜欢做饭的程度, 我看用钟情两个字更合适, 既有一见钟情这一层意思, 又有感情专一这一层意思。” 宋成歪了下嘴，“……对，闺女你语文学的很到位。” 郑越, “……” 宋棠擦了把汗, 毫不客气的说道，“那当然了！我学什么都很到位！” 宋成突然想起了今天吃饭的主题——庆祝郑越考上了少年班。 他举起手边的杯子，“李楠大同志和宋棠小同志, 来，举起杯来, 咱们今天要祝贺郑越同志考入了少年班！” 杯子里是绿豆汤, 去热消暑的, 宋棠为了让绿豆汤更凉一点, 拿凉水冰了好长时间。 李楠听到宋成的话, 忙放下骨头，拿纸擦了一下嘴，举起杯来对郑越说，“进入少年班意味着一个新的起点，婶儿对你只说一点，就是希望你可以拥有可持续的勤奋——” 她顿了一下，“只有喜欢，只有热爱，勤奋才能持久……就做饭一样。” 郑越：“……” 他朝李楠和宋成点了下头，“谢谢婶，叔，我都记住了。”然后站起来跟宋成和李楠碰了一个杯。 宋棠见状，“哎呀呀，我还没给你祝贺呢。” 郑越笑了笑，坐下看向宋棠，“你说，我听着呢。” 宋棠清了清嗓子，小手捧着杯子，“我妈刚才说的很对，学无止境，但人生不只有学习，也不只有工作，还有看电影，交朋友，玩游戏等等，我希望你去少年班之后，勤奋学习的同时不要忘记享受生活。” 郑越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郑重的说道，“好！我会的。” 宋棠快乐的举起手里的绿豆汤跟郑越碰了一个杯。 “闺女，我觉得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宋成看着宋棠，“人生不只有学习和工作，还要学会享受生活。” 意思是宋棠不应该逼他们学习和工作，应该让他们看看电影，交交朋友，以及玩玩游戏。 李楠眼睛一亮，她男人脑子转得很快嘛！ “对啊，闺女，我觉得你要一视同仁，不能对小越采取这样的态度，而对我们采取另外的方式。” 宋棠，“……” 她严肃的看向李楠和宋成，“这可不能一视同仁，这得因材施教！刚才那句话，放在你们身上，应该是这样的——” 她顿了一下，说道：“人生不只看电影，交朋友和玩游戏，还有学习和工作，我希望你们在享受生活的同时，不要忘记勤奋学习和努力工作。” 李楠和宋成，“……” 他们竟然无法反驳。 晚上。 等郑越去少年班上学后，一家人没法吃上郑越做的饭了。 宋棠让她爸妈不要担心，“爸妈，你们放心，还有我呢。” 李楠给宋成缝补着背心，这个背心都快穿烂了，但宋成还不舍得扔，她看向宋棠，“闺女，你也快开学了，每天上完课回来做饭，太累了。” 宋棠下个周就要去燕大附中报道了。 宋棠挤在宋成和李楠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深情的说道，“爸，妈，为了你们工作，我可以的！再苦再累我都要让你们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 李楠和宋成直呼感动，“真是妈爸的好闺女！” 宋棠看了眼李楠，又看了眼宋成，“所以爸妈你们一定要好好工作，这样才对得起我每天上学之前给你们做早饭，放学之后给你们做晚饭。” 李楠和宋成，“……没问题。” 宋成看了眼表，“闺女，时间不早了，你回你屋吧。” 宋棠皱起小脸，“这才九点！时间还是挺早的嘛！而且我不困，我还想和你们说说话，聊聊天呢。” 宋成看着占据了大半床的宋棠，“……闺女，是我和你妈困了。” 宋棠，“……” 她只好从李楠和宋成中间起来，回她屋了。 宋成等他闺女一走，就让李楠坐到他身边，“媳妇儿，来，坐下，咱们说说话，聊聊天。” 李楠怎么会不知道宋成的意思，她白了宋成一眼道：“昨天不是那啥了吗，你咋这么频繁？” 她把缝补好的背心给宋成，“一看你就是没努力工作。” 宋成：“……” 他无辜道，“我怎么没努力工作？” 李楠坐到宋成旁边，头头是道的分析说：“你要努力工作，早就身心疲惫了，还有心思想这个事儿？” 宋成，“……” 李楠靠在宋成身上，“闺女马上上学了，我觉得咱们不应该让闺女再给咱们做饭了。”暑假是因为宋棠没事儿，但上学了，那时间很紧张的。 宋成握起李楠的手，“心疼闺女了？” 李楠幽幽道：“倒也不是，主要是这段时间习惯了小越的手艺，闺女做的……我有点吃不下去了。” 宋棠，“……” 她需要给自己点一首歌——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宋成想了想，说道：“说实话，我也是。” 宋棠，“……” 李楠皱了皱眉头，“那怎么办呢？”她看向宋成，建议道：“不然你做吧，早晨那顿闺女做，晚上那顿你来做。” 宋成，“……” 好家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他灵机一动，“咱们都不用做，去燕大吃饭。” 李楠瞪大了眼睛，疑惑道：“可是咱们都毕业了，怎么去？”燕大食堂有规定，不允许毕业生用餐。 宋成让李楠放心，“我去问问吕译成，看他能不能帮忙搞个教职工的证。”如果吕译成没办法，再去问问王学刚。 王学刚现在是物理老师的助手，有编制的那种。 李楠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宋成，说道：“这样好啊！我现在可想念燕大的食堂了，豆浆油条，葱油饼、剁椒鱼头、牛肉丸子、油炸酥肉……” 一夜无梦。 等宋成把去燕大吃饭的事情办好后，他跟宋棠说道，“闺女，经过我和你妈深思熟虑后，我们决定不让你做饭了，一来怕影响你学习，二来怕你太累。” 宋棠高兴的蹦起来，“太好了！爸妈，你们对我真好！” 李楠笑眯眯的说道，“你可是我们的好闺女！我们不对你好对谁好？” 这下宋棠开心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那里了。 第198章 九月。 林丽丽的父母找了好多关系把林丽丽送进了燕大附中读高中, 林丽丽之前上过宋棠的“寒假作业完成班”，成绩现在处于中等偏上。 “丽丽，快点起了！” 今天是燕大附中开学的日子, 林丽丽的母亲推开林丽丽的房间，一把掀开盖在林丽丽身上的被子。 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再不起床就要晚了！” 林丽丽揉了揉眼睛, 迷迷糊糊看了眼墙上挂的表，才六点十五！ 她把被子拉到身上，看向林母, “妈妈, 时间还早呢，我们八点报道。” 林母想也没想就反驳说, “八点太晚了, 你还要穿衣服, 洗漱，扎辫子，吃饭, 我还要送你过去……” 噼里啪啦的跟鞭炮一样。 见自己女儿还不起来, 林母再次掀开林丽丽的被子，喊道，“快点快点, 起床了，你可要给老师同学留个好印象。” 然后又说起成绩的事情, “到了附中, 你可要好好学习, 别辜负我和你爸对你的期望, 听见了吗？” 林丽丽无奈的起来,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说来说去，就是两个词，一个叫成绩，另一个叫懂事。 她睡眼惺忪的摸起衣服就穿，林母还没有停下她的讲话，“丽丽，穿这个蓝色的衬衫，这个更好看。” 第153节 于是她把蓝色的衬衫塞到林丽丽手里，然后又让林丽丽把现在穿一半的白色衬衫脱下来。 林丽丽很喜欢她穿的这件白色衬衫，她小声反驳了一句，“我觉得白色的挺好的。”说完之后，她小心翼翼的看去她妈的表情。 果然，她妈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林丽丽突然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她刚才就不反驳了。 林母很生气林丽丽和她顶嘴，“丽丽，你怎么回事？竟然敢跟妈妈顶嘴了，妈妈让你早起有错了？让你早点到校给老师同学留下一个好印象有错了？让你好好上学有错了？让你穿淡蓝色的衬衫有错了？！” 接着，她开始长篇大幅的说她以及说这个家为林丽丽付出了什么。 “丽丽，爸妈送你去胜利读书，一个学期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爸妈省吃俭用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你能够接受好的教育！还有把你送去什么寒假作业完成班，你以为这是免费的吗？更别说你初中升高中，爸妈为了让你去附中上学，找了多少人……” 林丽丽羞愧的低下了头，她知道她爸妈为了她上学操碎了心。 “我穿蓝色的衬衫。” 林母听到林丽丽的话后，扬起了嘴角，似乎在宣告她胜利了一样。 林丽丽只好把穿了一半的白色衬衫脱下来，放在一边，拿起她妈给她的蓝色衬衫穿上，然后讨好的看了眼她妈。 “穿上了。” 林母流露出满意的表情，“这样才是我的好孩子。” 接着突然温柔起来说道：“丽丽，妈妈是为你好，赶快穿上裤子，洗漱吃饭，时间不早了。” 林丽丽“嗯”了一声。 燕大附中门口，很多家人来送孩子。 林母拉着林丽丽，“我把你送到教室。” 林丽丽不想她妈跟着，于是说道，“我自己可以。” 林母直接拒绝，说道：“不行，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能行呢，我还要和你老师说几句话，我跟一起去。” 林丽丽知道她妈要跟老师说什么，因为小学、初中她都是这么过来的，但其实她内心深处并不想这样。 一方面是同学们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另一方面是她会觉得老师对她好是看在她妈的面子上。 她妈是棉厂工会副主席，工作还是可以的。 到了报道的地方，有负责的老师问林丽丽，“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说一下班级。” 没等林丽丽的回答，林母就说道，“叫林丽丽。” 见负责的老师一脸疑惑，林母解释道，“我是林丽丽的母亲。” 老师点了点头，从名单上找了一下林丽丽的名字，“五班。”然后指了一下教学楼的方向，“从这边走。” 林母哎了一声，但她没有直接走，而是盯着五班两字问老师，“老师，问您一下，这个班级是怎么划分的？一共有几个班级？五班是什么水平？” 旁边几个报道的人不由被林母的高嗓门吸引过去了。 林丽丽见状，拉了她妈一下，“妈，咱们走吧，别问了。”她妈每次都这样，她觉得好丢人呐！ 林母拧眉看向林丽丽，“我和你老师说话呢，别插嘴。”说完，又看向老师要求一个回复。 老师语气很好的回答说，“这位家长，高一年级一共六个班级，至于划分的标准，那就是没有标准。” 林母哦了一声，同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按名次排的就行，她转头去拉林丽丽，“丽丽，走，咱们去教教室。” 林丽丽刚要走，发现旁边是宋棠一家在报道。 她惊喜的叫了一声，“宋棠，你也在这上学？！”她只上过两次作业完成班，并不清楚宋棠也来附中上学了。 宋棠扭头看向林丽丽，咧嘴道，“对，我也在这上学！” 她给林丽丽介绍她爸妈，“这是我爸，这是我妈，他们过来送我报道。” 林丽丽有点惊讶宋棠的爸爸妈妈会过来送宋棠上学，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宋棠的爸爸妈妈都是不怎么管宋棠的人。 她曾经还羡慕过宋棠有这样的爸爸妈妈。 林母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过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强硬的拽着林丽丽的胳膊，“丽丽，走了，该去找教室了！” 林丽丽还想跟宋棠说会儿话呢，但她妈……于是只好跟宋棠说“再见”了。 “宋棠同学，你的班级是二班，在那一栋教学楼。”老师给宋棠指了一下。 宋棠点了下头，“知道了，老师。”接着又说了一句“谢谢老师”。 她回头看向宋成和李楠，“爸妈，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宋成见很多父母陪着孩子到教学楼里，便问道：“真不需要我们送你进去？” 宋棠咧嘴露出一排小白牙，“不需要！我自己能行！” 宋成听到这话，说道：“行，听你的，不送你，我和你妈就在这里看着你。” “嗯！” 宋棠笑了笑，走到一半突然想回头了。 发现她爸妈还站在原地。 她挥了挥手，下一秒冲上去抱住宋成和李楠，“爸妈，好好工作，我去上学了。” 宋成轻轻摸了摸宋棠的脑袋，“闺女，我和你妈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 等看到宋棠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的时候，宋成叹了口气。 他对李楠说，“闺女越来越大，我好怕有一天她对我说永远不需要我了，虽然咱们老说不喜欢闺女逼咱们学习，工作，但如果有一天闺女真不逼了，就像刚才，闺女说她自己可以，不需要咱们，咱们接受的了吗？” 李楠本来没啥感觉，被宋成这么一说，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我还是喜欢闺女监督咱们上学，工作。” 宋成看着远处的教学楼，“可总有一天，闺女会长大，长大到不需要咱们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了，她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庭，甚至是自己的儿女……” 等到那个时候，他和他媳妇只能远远的望着他们闺女，就像现在这一幕。 第199章 今天也是柳婷上学的日子。 她这段时间心情不是很愉快, 一方面来自于后妈，一方面来自于同学。 她现在一看到董含玥那温柔的表情就恶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看起来很好，但实际上都是装样子。 柳婷甚至觉得柳定文就是个傻蛋, 竟然察觉不出来这个女人的心机！ 她有成年人的思维, 所以沉得住气，即便内心恶心的要死，但表面上笑脸相迎, 一口一个“妈”, 叫的很亲热。 毕竟她是要在这个屋檐下生活的。 另一方面来自于同学，这是因为她发现有些同学家庭比她还厉害, 她很羡慕, 以及有点不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了。 之前柳婷没有这种心理, 是因为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她知道这辈子的出身跟上辈子的出身相比，已经是非常非常非常好了。 对此, 她怎么可能不满足呢？ 尤其是每年生日, 她都能和张尧辉张尧煌的父亲张伯伯一起过的时候，她更感激这辈子获得了一个好的出身。 但人的适应性很强，柳婷已经接受了现在的身份, 她的目光并不停留在上辈子了，而是往上看去。 而目光一旦往上看去, 伴随而来的便是羡慕, 心里不平衡, 甚至是嫉妒。 她用了三十年寿命好不容易换来了一个好的出身, 而其他人, 尤其是一些同学，明明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就可以获得比她更好的出身，这不公平！ 人很奇怪的，无论处于什么样的阶层，他她的目光更容易往上走。 当他们看到那些比自己更好的人的时候，便忍不住羡慕嫉妒。 至于往下看，那肯定也有的，就像柳婷不再会跟家庭条件不好的人感同身受了，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她现在的身份。 人本来就很难做到真正的共情，更别说让出身好的人共情出身差的人了。 就像你让张尧煌去理解吃树皮一样，他理解不了，甚至还会说为什么要吃树皮呢，吃巧克力不好吗？ 虽然现在柳婷没有达到张尧煌这个程度，但是她已经渐渐地和上辈子的自己剥离掉了，她适应了现在的环境，现在的身份。 所以她在面对一些家庭条件比她好的人时，她还是会产生落差感。 而在面对一些家庭条件比她差的人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傲慢感。 一个腼腆的小姑娘从车子下来，她爷爷的司机递给她书包，她背上后快快乐乐的奔向柳婷。 “柳婷，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柳婷听到这个声音一顿。 一年前，她因为对方家庭背景很好，特意接近小姑娘，想要结交一番，后来，她成功成为了小姑娘的知心姐妹，可她越来越不高兴了。 这小姑娘腼腆，害羞，成绩还不好，在她看来，没有一点优点，但即便这样，小姑娘依旧受宠，每天上下学爷爷的司机专车接送。 柳婷一直以上辈子那个女外交部发言人作为目标，而看到小姑娘后，她觉得这个小姑娘比不上上辈子那个女外交部发言人，却能获得这样好的家世。 她甚至为那个女外交部发言人觉得不公平。 柳婷有点不知道自己的奋斗目标了。 她自从有上辈子的记忆以来，就一直希望自己成为像那个女外交部发言人一样的存在，甚至比那个女外交部发言人更优秀。 可看到小姑娘，以及比小姑娘家庭更厉害的孩子，她突然迷茫了。 她承认这辈子比上辈子获得了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出身，但是等她获得这个非常非常好的出身后，她发现比她出身好的人有很多。 柳婷没有办法做到坦然的面对这些差异。 她上辈子就不理解，这辈子仍旧不明白，她没有办法接受这种差异，她不懂人的这双眼睛，不是让你向上看的，也不是让你向下看的的，向前看就好了。 柳婷其实也很想向前看，想要按照一开始的目标奋斗，但是周围的环境，让她依旧感受到了差距。 “柳婷！终于追上你了！”小姑娘追上柳婷后高兴的说道。 柳婷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扭头跟小姑娘说，“好啊，好啊，我们一起走！” “我刚才好大声叫你呢？你听见没？”小姑娘看向柳婷，“你怎么不理我啊。” 柳婷装作刚才没听见的样子，“啊，你刚才叫我啊？我没听见。” 第154节 第200章 初一, 二班。 一个年轻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问大家：“有谁想当班长？”她是第一次带班级，各方面还有点生疏。 同学们都比较害羞，没有一个举手的。 于是年轻的女老师又问了一遍：“有谁想当咱们班班长？举一下手。” “我！”宋棠高高举起手臂, “老师，我想当班长。”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宋棠。 “这人是谁啊, 好大胆呀！我就不敢举手！” “天呐, 早知道这样我就举手了，我其实挺想当班长的，但因为刚才没人举手, 我不好意思。” “……” 年轻的女老师看向宋棠, 高兴道：“你叫什么名字？跟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宋棠从座位上起来，面向大家, 落落大方的说道：“大家好, 我叫宋棠, 海棠的棠，我喜欢唱歌和跳舞，希望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年轻的女老师带头鼓掌。 “喜欢唱歌？那请宋棠同学给我们唱一首怎么样？” 同学们立马欢呼道, “好哦好哦！” 宋棠清了清嗓子：“好, 那我就给你们唱一首《小燕子》。” 于是唱道：“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 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同学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傻傻的看着宋棠：“……” 年轻的女老师歪了下嘴。 她控场道：“宋棠同学唱的很好, 以后……不要再唱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 说道：“那就由宋棠同学担任我们班班长, 大家有意见吗？” 有大半同学说没有，他们觉得宋棠真大胆，唱歌唱这么难听，竟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还有一部分同学附和着说没有，因为对他们来说，谁当班长都一样，对他们没有影响，剩下一小撮人，他们想当班长，但刚才没举手，但现在如果说有意见的话，他们还有点不太敢。 最后就是宋棠当了班长。 年轻女老师让宋棠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说道：“你担任班长后，想从几个方面服务同学，可以简单跟老师和同学们说一说。” 刚才那一小撮人觉得自己没有站起来是明智的，这个老师事情也太多了，又是自我介绍，又是发表自己的看法。 同学们都看向宋棠，有点好奇宋棠会怎么回答。 宋棠转了转眼珠：“老师，我能到讲台上说吗？” 年轻的女老师一愣，不敢相信的问了一遍：“你要到讲台上说？” 她以前虽然没有带班级，但是当过科任老师，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学生，竟然主动要求到讲台上说。 其他学生也都很震惊，毕竟普遍比较害羞。 “好，那接下来就请宋棠同学到讲台上发表一下当班长的想法。”年轻的女老师说道，“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宋棠大大方方的朝老师和同学们点了下头，挺胸抬头的走到讲台上。 她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 然后说道：“首先，我要谢谢老师和同学们信任我，让我担任咱们二班的班长。” 这句话立马俘获了一些人，觉得宋棠挺谦虚的。 宋棠继续说道：“其次，我想说一下我对班长的理解，第一个方面，是责任，班长要维护班级纪律和卫生，团结关心同学，并在学生生活各个方面以身作则，发挥好领头雁的作用，带领同学们一起建设一个和谐美好的班集体……” 她一下子讲了三个方面。 “此外，班长不是官，我的作用在于服务大家，团结大家，而不是命令大家，让大家害怕我……我衷心的期望老师以及在座的各位积极监督我。” 年轻的女老师震惊的看着宋棠。 “三个方面”就让她很吃惊了，一个“此外”更是让她觉得意外，这么小就懂得了权利和义务的关系。 同学们也都惊讶的以及佩服的看着宋棠。 之前附和的那部分人以及那一小撮人现在是真心实意的接受并承认宋棠是二班的班长了。 但宋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拿着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了个几个要点，写完之后，她回过头看向大家，说道：“最后，我说一下未来工作的方向。” 她声音很洪亮，最后一排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是走廊上的人都听得见。 “第一个是，父母和孩子的关系，我之所以会把这个列为第一条，是因为我发现今天很多家长过来送孩子报道。” 宋棠调查了一下，问道：“你们有谁是父母来送的？” 三分之二的人都举起了手。 年轻的女老师侧着身看向宋棠，十分好奇宋棠接下来的讲话。 宋棠不紧不慢的说道：“随着我们长大，很多时候我们对父母的需求没有那么强了，就像今天，我没有让我爸妈陪我进教学楼，是因为我自己可以做到，但是父母可能会产生失落的情绪。” 十一二岁的孩子虽然点头了，但是没啥感觉。 而年轻的女老师却很能理解宋棠说的这番话。 她成人了，她独立了，她工作了，她有对象了，可她的父母一次又一次干涉她的选择和决定。 年轻的女老师也明白父母这样做的原因，他们想参与她的生活，甚至是说想要掌控她的生活。 宋棠继续说道：“我希望我们都向父母表达一下，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需要他们的，只是这种需要不必体现在这些方面。” 年轻的女老师突然鼓了下掌，同学们见状也都拍起了手。 宋棠并不在意多少人听进去了，她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接着继续说道，“第二个是，班级工作，我准备采取全班班委制。” 年轻的女老师一愣：“什么意思？” 宋棠向大家解释说：“就是全班同学都有自己的职务。” 然后说了自己的理由，“一来让同学们参与进班级事务中来，增强同学们的集体感，归属感，二来锻炼一下同学们的能力，比如沟通能力，交往能力等。” 她看向老师说道：“老师您放心，这一套制度我在小学的时候就采用过，没有一点问题，而且我们班从纪律卫生倒数变成了年级第一。” 年轻的女老师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她怎么感觉，宋棠更像是老师呢？ …… 唐方觉得他一开始的判断是错误的。 宋成身上的书生气根本不浓厚，不说别的，看这汇报工作的熟练度就知道了。 学生时代好好学习，埋头苦干，一切都在成绩上立竿见影，但工作不是，只有领导或同事知道你在好好工作或者埋头苦干才行。 这个转变，需要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就是汇报。 唐方有工作经验，加上一肚子的“政治墨水”，他对汇报工作信心满满，可听完宋成的汇报，他才发现他有点自视甚高了。 宋成如今比之前在矿务局当秘书时汇报工作强了很多。 原因有二：一来，大学期间当班长以及在团中心工作的经历让他更加成熟和更加稳重了，二来，宋棠饭前汇报的要求让他知道了怎样最大程度的展示自己干了什么以及有什么成果。 以至于即便他什么都没有干，他也能说出花来，一二三四五，让听的人以为这人真用功，真努力。 不光宋成这样，李楠在宋棠的汇报训练中，磕个瓜子都能上升到民生经济。 “你说你写了篇文章，准备投稿？” 宋成点了下头，恭敬的说道：“是主任，但我有几个地方模棱两可，正希望主任您能帮我拿个主意。” 主任瞟了宋成一眼：“这样才对嘛！文章不是想投稿就能投稿的，你待会儿到我办公室一趟。” 散会之后，唐方朝宋成投去同情的目光。 以他的工作经验来看，这文章拿给领导看，不改个九稿十稿绝对不罢休，宋成这下有的忙了。 “你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他直言不讳道。 这主任明显就是想把宋成的稿子变成他的稿子，可惜了，宋成这家伙还没看明白。 宋成摇了摇头，说道：“麻烦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麻烦。” 他从抽屉里拿出写好的稿子。 稿子里他故意安排了两处明显的错误，好让主任指出来他修改，这样的话能减少一些工作量，省的改来改去，末了用了一稿。 主任姓孟，叫孟卫国，一张国字脸。 他捏起宋成的这份稿子，看了足足十分钟，要知道这个稿子只有两页纸，字数一点都不多。 宋成恭敬的站着，拿不准孟卫国的态度，他想从孟卫国脸上看出点什么，然而却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孟卫国锐利的视线落到宋成的脸上。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他指着稿子里的几处地方，看向宋成，意思是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宋成确实知道点什么。 孙顺华提点他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信息对了，怎么走都没问题，信息不对，怎么动都是错。 在燕大的时候，他就有意识的去建立自己的信息网格，就连团中心那些人都在他的网格里面。 这个信息网格看起来略显幼稚，但它让宋成做决定的时候更有倾向了。 但宋成并没有直接对孟卫国说他知道点什么，而是顿了顿，说道：“主任，这些正是我拿不准的地方，想请主任帮忙拿个主意。” 孟卫国看了宋成一眼，没说话。 宋成恭敬的说道：“从73年3月8号起到今天，我一直坚持看报纸、写总结，读评论文章。” 他继续说道：“我是73届的学生，深入了解过当时高校招生工作意见，出现了短暂的教育回潮现象，而现在各方面形势好转，我觉得教育会再一次回潮——” 就在这个停顿里，他快速抓住了孟卫国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宋成又低了低头，显得越发恭敬。 第155节 孟卫国把稿子搁到旁边的桌子上，说道：“稿子先收着，不着急发表。” 然后看向宋成，说道：“73年开始看报纸……这样，宋成，你负责给我整理每天的重点材料，放到我桌子上。” 宋成点头道：“是的，主任。” 孟卫国又嘱咐了几个点，宋成赶忙拿起笔记本记起来，他因为有记录工作会议的底子，所以记的又快又全。 记完后，宋成知趣的说道：“主任，要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孟卫国点了下头。 出了办公室，宋成刚走到他办公桌的位置，唐方就过来询问：“怎么样？领导觉得你稿子写得怎么样？” 宋成把稿子往抽屉里一放，朝唐方说：“主任说不急着发表，先放着。”至于整理材料的事他没说。 唐方听闻，松了一口气，像是生怕宋成的稿子得到了领导的青眼一样。 他拍了拍宋成的肩膀，安慰道：“再接再厉嘛！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次。” 有几个人也过来说道：“确实是，而且稿子这个东西，不是一日之功，你才刚来，稿子没通过很正常。” 不过有个人有点阴阳怪气。 他说：“如果不是这次汇报，我们都不知道你写了稿子。”言外之意是宋成写稿子也不跟他们说一声。 宋成听到这话，刚想回怼一句“以后上厕所也跟你说一声吧”，但想了想，还是咽下了这句话，换了一个说法。 他笑着看向那人，说道：“这回是我不对了，下次我写稿子一定通知你。” 那人顿时不知道怎么回宋成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成翻开刚才记的笔记，开始琢磨整理材料的事情，他不由想起了李楠之前说的思想库的事情。 他虽然没法直接用，但可以借鉴一下这个思路，把整理的材料大致梳理一下，并附上自己的看法，这样一来，既缩短了孟卫国看这些材料的时间，也提高了自己总结材料，判断问题的能力。 宋成立马找来一份材料，开始实践起来，连中午有人叫他打乒乓球都没去。 下班后，宋成骑车回家。 刚进门，就看到宋棠冲过来抱住自己，“咋了，闺女，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宋棠扬起小脸，骄傲的说道：“我当上班长了！” 宋成立马竖起大拇指说：“我闺女真厉害！第一天就当上班长了！” 宋棠拉起宋成的大手掌，说道：“爸，你不要害怕我会不需要你，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我还是会叫你爸。” 她抱住宋成，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爸。” 宋成眼角突然湿润，他压住心里的情绪。 说实话，他确实害怕他要退出他闺女的生活，但现在他闺女对他说，永远需要他，他很感动。 感动之余，他也深刻明白——父母需要退场。 可接下来宋棠一句话，让他哭笑不得。 “爸，等你老了，我也会催你学习、工作和赚钱！” 宋成含笑道：“好！” 、 第201章 李楠回来的时候, 脸色不太好，因为被领导批评了。 之前领导让她弄思想库，李楠认认真真的看材料, 做总结，整理成册后拿给郝主任看, 结果说乱七八糟。 李楠纳闷, 她明明是按照条目整理的，为什么会说她乱七八糟的。 烦死了。 回到家，她整个人往床上一趟。 宋棠和宋成从燕大打饭回来, 宋棠喊李楠：“妈妈妈妈妈, 你在床上做什么，今天有你爱吃的香酥鸡腿。” 李楠听到鸡腿两字, 立马满血复活, 从床上爬起来。 “我的鸡腿～我来了～” 宋成去厨房拿筷子, 又把馏好的馒头拿出来，这馒头是自己揉面做的，比学校馒头的个头大, 分量足。 桌子上有西红柿牛腩, 白菜豆腐，辣椒炒肉，还有一小碟腌制的黄瓜咸菜。 宋棠把筷子递给李楠, 问道：“妈，你咋了, 是今天上班太累了吗？怎么一回家就往床上倒？” 李楠接过筷子, 说道：“整理的材料领导不满意, 说我弄的乱七八糟。” 她说完, 去问宋棠：“闺女, 你今天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食堂中午的饭菜好不好吃？还有你们老师同学都怎么样？” 没等宋棠回答，宋成先说道：“咱闺女可厉害了，上学第一天就当上了班长。” 李楠惊喜的看向宋棠，不吝啬的夸赞道：“闺女，你可真棒！我和你爸为你感到骄傲！不过——” 她顿了一下，不解的问道：“不过闺女，你为啥要当班长啊？” 宋棠挺了挺胸膛，小脸严肃道：“妈，我当班长是为了服务同学，团结同学的，同时，我想要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 李楠：“……” 宋成有点听不下去了，他看向宋棠，说道：“闺女，我看你主要是想领导别人。” 宋棠：“……” 她哼了一声：“想领导别人有问题？”接着说道，“我希望自己能够影响别人。” “想领导别人没有任何问题！” 李楠立马说道，“说实话，妈挺佩服你的，因为我从小就没有这种想法。”她不喜欢领导别人，也不喜欢影响别人，她自己吃饱喝足就行了，除非玩游戏的时候，或者是意外情况发生，她才会去组织大家。 而宋棠不是，她喜欢号召大家，无论是在矿务局的时候，还是在首都的时候，她都活跃在群体里面。 宋棠听到她妈的话，高兴的咧开了嘴：“妈，以前没有，不代表现没有。” 李楠，“……也是。” 突然之间，李楠模模糊糊抓住了一些什么，她问宋棠：“闺女，我给你汇报工作的时候，你的想法是什么？” 宋棠虽然不明白李楠为啥要这样问，但还是认真回答了：“我要从你汇报的内容里，得知你一天的工作量，以后你是否努力、是否高效的利用时间了。” “我懂了！”李楠突然大喊道。 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郝主任说她整理的材料乱七八糟了，那是因为她汇报的目的出现了偏差。 她因为习惯了向宋棠汇报工作，所以在跟郝主任汇报的时候，无意识的突出了自己很认真和很努力，而这些偏离了郝主任交代她任务的初衷。 郝主任想要的是思想库的结果，而不是她努力认真工作的过程。 宋棠和宋成不解的看着李楠，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你懂了？” 李楠把今天自己被领导批评，以及刚才自己想通的点告诉宋棠和宋成，末了说道：“我终于明白郝主任为啥不满意我的汇报了。” 宋棠先给她妈竖了一个大拇指。 然后说道：“妈，你今天有两个地方做的非常好，第一个是可以自主消化领导的批评，没有让消极情绪影响自己，第二个是妈你积极思考，因为一段对话就想明白了问题所在，所以说妈你非常棒！” 李楠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其实还是有一点情绪在的，只不过饭菜的魅力太大，她给放到一边了，如今听到她闺女这么夸她，那点情绪完全没有了。 就是一顿批评而已，她应付的来。 而且李楠本来就是一个心大的人，不太会去计较生活中的事，有时候吃一顿饭，看一场电影，不高兴的事全忘了，只剩下快快乐乐和高高兴兴。 宋棠看向她爸妈，又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家饭前汇报工作的环节取消了！” 李楠瞪圆了眼睛，有点不相信的问道：“闺女，真取消了？你不怕我和你爸工作不积极啊？！” 宋棠充满信心的回道：“我相信我爸妈会努力工作，积极进取的！” 宋成和李楠：“……” 搞得他们如果不努力工作，不积极进取就会辜负他们闺女的信任一样！ 两人保证道：“闺女，你就放心吧。”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去外头压马路了。 九月份的晚上，温和的风包裹着人，挺舒服的。 宋棠一手拉着李楠，一手拉着宋成，“爸妈，我想荡秋千。”所谓的荡秋千就是两人拉着宋棠，让她悬在半空，荡来荡去。 宋成不留情的拒绝说：“闺女，你都多大了，爸妈荡不起你来了。” 宋棠噘了下嘴，也知道她爸说的很对，也就作罢了，开始一左一右晃着她爸妈的手臂，“啦啦啦啦啦啦～” 第202章 十月份, 动乱结束了，全国各地都举行了盛大的集会和游行，首都也不例外。 宋棠抓着宋成的大手掌, 跟着人群往前走。 李楠看着不远处的解放军，突然想起了一家人第一次到□□的时候, 那个时候主席还没…… 宋棠见李楠眼角湿了, 立马上前抱住李楠，说道：“妈，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李楠摸了摸宋棠的头顶, 说道：“妈知道, 只是妈觉得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情，年初总理……然后发生了地震……还有主席……” 她越说越难受。 宋棠贴心的拍着李楠的背, 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她妈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不由想起年初总理追悼会的时候, 他们一家在长安大街上都哭了。 有个不明白状况的老大爷瞪了李楠一眼，说道：“今天是多么开心的日子，siren帮被打倒了, 应该高兴才是, 你哭啥呢？” 老大爷虽然不识字，但耳朵不聋，他们大队大喇叭里说了, siren帮想趁主席病危之际夺取最高领导权！ 第156节 这可不行！是大错误！ 他虽然不明白啥叫“变修”“变色”，但知道siren帮是坏的！对国家不好, 对社会不好！对人民更不好！ 现在他们被打倒了, 是一件好事, 应该高兴！ 宋棠为她妈讲话, 对老大爷说：“爷爷, 我妈是想起了主席爷爷——”她的话还没讲完，老大爷竟然哭了起来。 他浑浊的眼里蓄满了泪，整个人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如果主席，总理还在，那该有多好！” 李楠这会儿情绪好了一点，她对老大爷说：“大爷，您说的对，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不应该哭。” 老大爷抹了一把眼睛，抽了抽鼻子，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说道：“是该高兴。” 李楠见老大爷鼻涕流出来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老大爷，说道：“大爷，给您。” 老大爷却摆了摆手，说道：“我们擤鼻涕不用纸。”说完，拇指和食指夹住鼻子，然后是用力的擤鼻涕声。 他把夹在拇指和食指中间的鼻涕往旁边一扔，这样就算是擤完了。 至于手指上残留的鼻涕液，老大爷满不在乎的抹到裤子上，朝李楠看去，说道：“我们一般这样擤鼻涕。” 李楠点了下头。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皱着脸对他妈妈说：“妈妈，刚才一个老头子用手擤鼻涕，好脏！好恶心啊！而且他最后还抹到了裤子上！” 妈妈安抚的说道：“那你千万不要跟他学哦，你要做一个干净的孩子。” 小男孩点头。 老大爷听到这段对话，神情有点不太自然，他从小就这样擤鼻涕，毕竟纸挺贵的，不舍得用。 他怕李楠也这样想，便主动摆了摆手，说：“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走了。” 接着又重复了一遍，“今天是个好日子。” 李楠也没拦，只是含笑朝老大爷说了一句：“大爷，您是性情中人。” 老大爷咧了咧嘴，回了一句：“你也是，我刚开始还说你这么高兴的日子哭啥，结果后来，我哭的比你还厉害，让你见笑了。” 李楠摇头道：“没有。” 宋棠看着老大爷的背影若有所思。 “咋了？闺女？”李楠问道。 宋棠扬起脸，说道：“我在想，如果我从小也没人教怎么擤鼻涕，我可能也会那样，那别人会不会说我没家教？” 李楠却说：“每个人的生活情况是不一样的，比如在一些很干旱的地方，水资源非常稀少，生活在那里的人经常不洗脸，难道我们要说他们不爱干净吗？” 宋棠眼睛一亮，说道：“妈，我明白了，我们不应该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去判断别人，更不应该嘲笑别人。” 李楠笑了笑：“对，是这样！我闺女真厉害！一说就明白了！” 宋棠挺了挺小胸膛，又去看宋成：“爸，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宋成点头道：“哎呦，听到了，要尊重别人，尊重差异性。” 然后他指着前面敲锣打鼓的地方，说：“我们到那边去看看。”人民群众庆祝的方式很朴素，敲锣打鼓扭秧歌，还有放鞭炮。 集会的人太多了，几乎是人挤人，宋成一手拉着宋棠，一手拉着李楠，再三嘱咐说：“跟紧我。” 他的安全意识一直以来都是很强的。 到了敲锣打鼓的地方，一家人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孩子呜呜呜的哭声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这孩子咋哭这么大声啊！吵的我难受！” “就是，今天多么高兴的日子，有哭声真扫兴！” “这父母是怎么看的孩子？也不哄哄。” “……” 宋棠顺着哭声看去，是一个瘦小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哇哇哇哭个不停，眼睛鼻头都红红的。 瘦小的男人跟大家道歉说：“抱歉了各位，我闺女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哭，我马上就走。” 男人说完后，小女孩哭的更厉害了，各种尖锐的声音划过天空，让大家心里一阵烦躁。 “赶快走赶快走，这声音都比敲锣打鼓的高了！” “真的是吵死了，这家长会不会看孩子！” “……” 就在瘦小男人要走的时候，宋棠大嗓门一喊：“你站住！” 瘦小男人下意识就想跑，但人太多了，他只好回过头去，问道：“你这小姑娘叫我做什么？” 他脸上带着笑，给人一种脾气很好的感觉。 他故意说道：“如果是我闺女哭声太大，吵到你的话，我向你道歉，实在对不住。” 看瘦小男人这么讲礼貌，有人不由为他讲话道：“这位小姑娘，人家都给你道歉了而且马上就要走了，你如果再说人家有点不对了。” “是啊，是啊，这小姑娘看着白白净净的，没想到如此咄咄逼人。” 宋成听到这些说他闺女的话，脸立马沉了下来。 宋棠却笑了笑，说道：“各位大娘大伯，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我叫住这位叔叔，是想告诉他，他抱孩子的方式不太对哦。” 有当父母的大人立马警惕的看向瘦小男人。 一个父母不会抱孩子怎么可能？难不成这男人不是孩子的爸爸！ 最近可经常有报道说集会的时候有很多孩子和家长走丢了，被拐子拐了！ “这明显就是个生手！” “比我第一次抱孩子时候还要差！” “……” 瘦小男人听到这些话后竟然丝毫不慌张，他对宋棠说道：“小姑娘，你想多了，我是因为平时不怎么带我闺女，所以不会抱。” 有人想了想，确实是，父亲一般不怎么带孩子。 宋棠哦了一声，她拉着宋成说：“我爸就从小抱我。”然后看向瘦小男人，撇嘴道：“看来你不怎么喜欢你闺女啊。” 瘦小男人不知道宋棠问这个做什么。 但他反应很迅速，滴水不漏的回答说：“闺女嘛，总归是要嫁人的，我承认了，我是有点重男轻女。”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有点，所以并不觉得重男轻女算什么错误。 有人就朝宋棠说：“小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就是，胡乱问一遭干嘛呢？” “浪费大家时间不说，还耽误人家抱着孩子离开。” 瘦小男人点了下头，好脾气的对宋棠说道：“这位小姑娘，你问也问完了，应该没啥事了吧，我走了。” 大家正要给瘦小男人让路的时候，宋棠却说道：“你说你重男轻女，那你应该对你闺女不怎么好吧。” 瘦小男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有完没完了。 他挤出一抹笑来，自我检讨的说道：“小姑娘，这点是我的错，我对我闺女确实不怎么好，以后我改进。” 大家一听瘦小男人这话，不由夸赞道：“这当爸爸的能有这个觉悟还真不错。” “确实是，虽然说重男轻女是人之常情，但是能改进已经很不错了！” “……” 宋棠给宋成一个眼神，然后她对瘦小男人说：“但你有没有发现你闺女穿的衣服、鞋子，不像是你对她不好的样子。” 瘦小男人一愣，看了看抱着的小女孩，身上是带纱的布拉吉小裙子，一看就很贵。 “还真是！” “这可不像对自己闺女不好的样子！” “重点是父亲和女儿的穿着相差太大了吧！” 瘦小男人一看形势不对，立马要抱着小女孩跑，可刚转过身，就被宋成拦住了。 宋成比瘦小男人高两头，他一把抓住瘦小男人的手臂，让对方动弹不得。 宋棠把纸递给小女孩，蹲下来说道：“不哭了不哭了，你现在安全了。” 小女孩拿纸擦了擦鼻涕，突然抱住宋棠，说道：“姐姐，我好害怕。”她知道如果不是这个姐姐叫住了那个坏人，她就要被坏人带走了。 宋棠头一次被小孩子抱住，她觉得挺新奇的，然后看向李楠，无声说道：“哇，她好小哦！” 李楠哭笑不得，说了一句：“你小时候也这么小。” 宋棠轻轻拍着小女孩的背，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我爸爸抓住了。” 她问小女孩：“你知道你爸妈在哪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今天保姆请假了，她妈嫌她太重，没有抱她，因为人多，她很快就跟她妈走散了。 见小女孩又要哭，宋棠赶忙说道：“不知道也没关系，姐姐有办法。” 一家人先去警察局把瘦小男人交给警察叔叔。 宋棠指着瘦小男人说道：“警察叔叔，这人你一定要好好审问，他很有可能偷过很多孩子！你一定要把这些孩子解救出来啊！” 宋成紧随其后说道：“我闺女说的对，警察叔叔，你一定要好好审问！” 警察叔叔：“……” 他看了宋成一眼，你叫叔叔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了。 接着他说道：“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审讯的！” 等办完这件事，宋成给宋棠和小女孩买了根糖葫芦，然后去了广场的广播站。 很快，一个优雅知性的女人小跑着过来，喊道：“我的安安！” 第157节 小女孩糖葫芦也不吃了，高兴的看向女人：“妈妈！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说着，迈着小短腿扑倒女人的怀里。 “担心死我了！”女人真的很后怕，并自责说，“都怪妈妈，没抱你，如果抱着你的话，你就不会走丢了。” “安安！”这时候一个一身中山装的男人从门口进来。 安安惊喜的看向男人，说道：“爸爸，你也来了！”她歪着脑袋想，这个广播站好厉害哦，说几句话，不仅妈妈来了，连整日忙着工作的爸爸也来了！ 男人一把抱起安安：“吓死爸爸了！” 安安摸了摸男人的头发，嘴巴里叽里咕噜道：“捋捋毛，不害怕！”这是保姆阿姨教给她的，捋完毛之后就不会害怕了。 男人放下安安，走向宋成一家三人，感激道：“真是谢谢你们了。” 宋成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看到安安和你们团聚了，我们也很高兴。” 宋棠看向男人，社牛的说道：“叔叔，偷小孩的人很多，你一定要增强安全意识。” 安安跑过来站在宋棠旁边，对男人说：“对，爸爸，你要增强安全意识！”然后咧嘴笑了笑。 男人摸了摸安安的发顶，对宋棠说道：“好的！我一定增强安全意识。” 安安突然说道：“爸爸，姐姐还教我了怎么应对这种事情。” 男人有些好奇，问道：“怎么应对？” 安安掰着手指头，说道：“姐姐跟我说，可以大声求助，可以对周围的人大声喊爸爸或者妈妈，还有可以弄坏别人的东西，让别人扣留我。” 她虽然表述的不是很准确，但男人都听明白了。 他感谢的看向宋棠，说道：“谢谢你小姑娘。” 宋棠小脸一绷，说道：“不用谢，老师教给我们，要助人为乐，我作为班级的班长，更应该以身作则！” 又指着宋成和李楠说：“还有我爸妈，作为党员，更应该帮助有需要的人，今天帮助安安，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宋成和李楠听完他们闺女的话：“……” “我们闺女说的对。” 第203章 燕京大学, 少年班。 “信仰是什么？” 少年班的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信仰”两个字。 写完之后，老师看向班级里的二十多个同学，又问了一遍：“你们的信仰是什么？” 这群早慧的孩子们一个个举着手, 心里已经有了他们自己的答案。 老师随便点了一个前面的同学，说道：“先请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这位同学自信的看着老师, 说道：“我的信仰是马克思主义, 这是我们国家的指导思想。”接着他说了几条马克思主义的观点。 最后说道：“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我们国家实现无产主义贡献自己的力量！” 老师满意的看着这位同学。 他作为老师，不仅担任着教书的任务, 还承担着育人的责任, 在坐的这些孩子们未来都是国家的栋梁，不能长歪了, 也不能长偏了。 “为了共产主义贡献自己的力量, 很好。”老师点评道。 虽然实现共产主义的道路很长, 但是只要一代又一代人不断努力，早晚有一天，会实现的！ “还有没有其他的观点？”老师看向其他同学问道。 一名喜欢物理的孩子站起来, 他看向老师说道：“物理是我的信仰, 它给我描绘出了一幅宏大美丽的图景，每次学习到一个定律，我就无比的感慨物理是多么的完美, 我想倾尽一生，去探索物理的美妙和奥秘。” 老师也很欢喜这名同学的回答, 他说道：“很好。” 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就确定了终身研究的方向, 是一件伟大而幸运的事情。 伟大在一个人倾尽生命的三分之二去做一件事情, 其中的坚持和毅力可见一斑。 而幸运体现在有很多人可能碌碌一生都没有找到人生的方向, 这样一对比, 便可以发现前者的幸运之处。 老师一个一个点名，有回答化学的，回答生物的……等等，他真心为这些孩子们感到骄傲。 只是还有一个人，没有回答。 老师看向郑越，问道：“你的信仰是什么呢？” 其他同学齐刷刷的看向郑越。 大家和郑越关系很好，有人帮忙回答说：“老师，我知道郑越的信仰，肯定是数学！”因为郑越数学特别厉害，而且平时会自己找一些数学的书看。 老师也知道郑越的情况，是个喜欢数学的同学。 他微笑着点点头，以为郑越的答案就是数学，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如果老师走到郑越的位置，看一眼郑越本子上写的字，就会知道郑越的信仰不是数学，而是一个名字。 宋棠。 郑越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信仰，但手和笔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在本子上写下了宋棠两个字。 他呆呆的看着本子上的两个字，试图分析自己这样写的思路是什么，但最终没有理顺出一二三来。 郑越看向窗外，柳树的绿色枝条随风晃动，一下两下。 他已经整整三周没见宋棠了。 奇怪的是，他之前和宋棠这么长时间、甚至更长时间没见并不觉得难受，但现在总觉得心里像缺了一角似的。 这是为什么呢？ 郑越自我说服可能是暑假期间成天跟宋棠在一块的缘故，让他习惯了。 这个理由合理，但不充分。 郑越开始细想他和宋棠见面，认识，熟悉的过程，他怀念着在矿务局的那个夏天，宋棠对他说“我教你”，对他说“以前代表不了什么”，对他说希望他以后可以成为一个挺拔，舒展，充满生命力的人…… 如果可以，他希望宋棠教他一辈子。 少年的暗恋是清澈和热烈的。 还带着一丝卑微。 郑越非常确定的是，宋棠没有他的话，依旧闪耀的像个太阳，依旧会有很好很好的人喜欢她。 但是他不一样。 没有宋棠，他绝对不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郑越，你在想什么呢？”有同学过来找郑越说完，“你整理的数学笔记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郑越先把本子合上，他不想让别人看到宋棠这两个字。 然后才从整洁干净的桌洞里拿出一个厚本子，递给找他说话的同学，说道：“喏，给你，不许弄脏弄乱。” 他有轻微的洁癖，忍受不了东西被弄脏弄乱。 同学高兴的接过厚本子，朝郑越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爱惜。”全班同学都喜欢借郑越的笔记，因为记的工整又清晰，上课没听懂的知识点捋一遍笔记就能明白个差不多了。 郑越点了点头。 放学后，他骑着车子奔向附中。 附中的放学顺序是这样的，初中部的先走，高中部的再走，最后是骑车子的走。 宋棠现在是骑车上下学，她因为最后走，所以就会坐在教室学会儿□□结一下今天学了什么，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太好，时间是不是合理利用了，以及班级工作有没有出现失误等等。 有几个骑车子的同学见宋棠这么做，便也学着晚一点走。 “班长，你给我讲讲这个题可以吗？”有个男同学抓耳挠腮的问宋棠。 宋棠把课本收起来，然后转头对男同学说：“好啊，你哪个地方不明白？” 男同学指了指，然后说了说自己不明白的点。 他表述上有点混乱，宋棠并没有打断，重新用她的话给男同学梳理了一遍，并问男同学是不是这个地方不理解。 男同学点头。 宋棠了解后，细致的给男同学讲了一下。 男同学明白了之后，感激的看向宋棠，说了声“谢谢”。 宋棠笑了笑，她看了眼时间，接着收拾好书包，提醒最后走的同学关门，便去停车的地方了。 “宋棠——” 郑越等了好久终于看到宋棠出来了。 宋棠有些意外，她推着车子过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郑越拿出买给宋棠的零食，说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宋棠高兴的看着那些零食，对郑越说：“你太贴心了！” 郑越笑了笑，他不仅记得宋棠喜欢吃的东西，还知道宋棠喜欢的颜色，不高兴时候的小表情…… 而这些细节，宋棠只是单纯的觉得郑越很好而已。 第204章 宋棠看着最后剩下的一点零食, 揉了揉肚子，她有点吃不下了，而郑越又说不吃。 但是她不想浪费, 所以想了想说道：“我带回去，明天吃。” 郑越却摇了摇头, 说道：“这么热的天气, 会坏的，就剩一点了，不吃没关系的。” 他跟宋棠认识以来, 发现宋棠有时候吃饱了还在吃, 他问宋棠原因，宋棠说怕浪费粮食, 就是再撑也得吃进肚子里。 郑越不太理解这种饮食习惯, 他觉得饱了, 就没必要再吃了，不然撑得难受，对肠胃也不好。 宋棠提着剩下的零食, 说道：“吃的东西是很珍贵的。” 第158节 她小时候有饿肚子的经历, 那种冒酸汁的感觉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梦魇一样缠着她。 所以对于食物，她从来都是珍惜的。 有时候和郑越去国营饭店吃饭, 看到郑越碗里剩下一层米饭，她都会可惜。 而郑越从小没有饿肚子的经历, 因此也就不会像宋棠这样, 对吃的如此重视。 宋棠又说：“其实我也知道每次吃撑了不好, 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见不得食物被浪费。” 这一点宋家其他人身上也有。 尤其是宋爷爷和宋奶奶, 两人经历过困难时期，那时候粮食都是抢着吃的，哪里有剩下的道理。 还有宋成和李楠，两口子虽然爱吃，但每次吃东西都吃的干干净净，一来怕浪费粮食，二来怕浪费钱。 就比如之前宋成和李楠过二人世界，点了个不好吃的菜，宋成照样吃的干干净净。 这些都是骨子里带着的。 宋棠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郑越说：“有一次芭蕾课，中午一块吃饭，老师和同学们都笑我像没吃过饭一样，丢人。” 但这有什么丢人的？ 她是真的不想浪费嘛！那么多菜和饭剩下真的好可惜！ 宋棠歪了歪头，问郑越：“这样会丢人吗？”她清晰的记得梦里上辈子的她没有这个问题。 而之所以记忆清晰，是因为她每次饿肚子，都会不由地想起在梦里看到的那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吃的饭菜。 她好羡慕啊！ 虽然现在家里的条件稍微好了一点，但她还是原先的心态，再撑都要吃上，这是生活环境的烙印。 郑越听完宋棠的话，突然有些理解了，很坚定的说道：“这一点不丢人！” 宋棠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郑越，问道：“真的吗？” 她其实能感觉到自己和程灵她们的不同，程灵可以很自如的不吃就不吃，而她不行，必须吃干净才行。 她接着说道：“毕竟花了钱的嘛！不吃完多亏啊。”又指着郑越说：“你就属于亏死的那种！” 郑越笑了笑。 他从小物质生活很好，对于饭菜，还有衣服，玩具这类的没有太大的感觉，多和少都可以。 而宋棠不是，她小时候有饿肚子的经历，而这种经历不是说精神世界强大就能忽视的，或者说不存在的。 对了，她还有点小小的抠门儿。 虽然说她舍得给她爸妈买很贵的东西，比如手表之类的，但是她不舍得给自己花很多钱。 她花钱的地方都是能学到知识、技能或者其他东西的地方，比如芭蕾舞兴趣班，再比如买书。 宋棠很喜欢一本书，虽然她在图书馆看完了，但她想要属于自己的一本，所以就毫不犹豫的买了。 郑越推着自行车看向宋棠。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宋棠脸上细微的绒毛，从树叶里漏下来的阳光照在脸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闪闪的边。 “吃干净饭菜是很好的！”郑越很认真的对宋棠说，“只不过前提是要健康，吃饱了就停下，等饿了的时候再吃。” 少年有一丢丢的变声，声音有点嘶哑。 宋棠扭头问郑越：“那如果没吃完呢？” 郑越一愣，想了想回答说：“我帮你吃。” 宋棠诧异的看着郑越。 她是知道郑越的，吃饱了绝对不会再吃，有时候她和她爸妈欢快的吃着饭，而郑越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竟然丝毫不觉得馋。 郑越身体力行，拿过宋棠手里提着的剩下的零食。 宋棠愣愣的看着郑越把那点零食吃完，末了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巴，含笑对她说：“我正好有点饿了。” “真的？”她其实不太忍心郑越为了帮她而硬吃。 郑越为打消掉宋棠的多虑，说道：“是真的，我晚饭还没有吃呢，能不饿？而且我今天课很多，中午吃的东西上了一堂物理课就消化了。” 宋棠放心的点了点头。 她是知道用脑过度会加快消化的。 于是宋棠又重新恢复了高兴的模样，她开始对郑越说这段时间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马尾辫一晃一晃的，特别有节奏。 郑越认真听着，时不时附和着。 他其实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跟别人说话的人，他习惯一个人消化事情，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但他喜欢听宋棠讲话，听完之后，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 宋棠小嘴叭叭的一直说个不停，直到走到一个岔路口，她才停下，因为她要和郑越分开了。 郑越回家要往左走，而她回家要从右走。 宋棠皱着脸，说道：“啊！我还没说够呢！” 她转了转眼珠，对郑越说：“我请你吃饭！”说着，拉起郑越倒回去，去了离的最近的一家国营饭店。 这一次点餐，宋棠少要了一盘菜和一碗米饭。 郑越皱了皱眉：“吃得饱吗？如果吃不下，我可以帮你吃，没关系的。” 宋棠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吃撑的感觉，很不好受，我不想你因为帮我而吃撑，所以说，咱们少点一些，如果吃完那正好，如果这些还不够，那咱们就再点一些。” 她很满意自己这个安排。 郑越一愣。 他点漆一样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宋棠，然后扬起一抹笑容，心想：他这辈子是有多么幸运遇到了宋棠，认识了宋棠啊！ 不过就是说：你好像刚吃完零食！这么快就饿了吗？ 。 第205章 次日, 李楠把宋棠喊起来，“闺女，起床了！” 宋棠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了眼时间，把头翻过去说道：“妈, 这才六点呢！”她一般是六点半才起床。 李楠梳着头发, 提醒道：“闺女，今天你爷奶过来！咱们得去车站接人！” 宋棠“咕噜”一声从床上爬起来。 宋爷爷和宋奶奶本来不打算过来，但siren帮打倒后, 他们想到首都看看, 便寄信给了宋棠他们。 一家三口当然是热烈欢迎了。 之前过年回矿务局的时候，他们邀请了宋爷爷和宋奶奶好多次, 结果两人都不来, 非说在矿务局挺好的。 宋成这时候开门回来, 手里带着从燕大食堂打的饭菜。 他往宋棠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闺女，起床了没？给你买的小笼蒸包，赶快起来吃！”他闺女现在是大闺女了, 他作为爸爸不好再和以前一样推门看看情况。 父女关系这一点, 宋成把握的很好。 “起了起了！”宋棠大喊一声。 她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从衣柜里翻出来一件短袖，套到头上穿上, 然后麻溜的穿上裤子。 宋棠闻着香味，欢快道：“我最喜欢的小笼蒸包！爸, 你真好！” 燕大的小笼蒸包一绝, 白生生的皮儿, 圆鼓鼓的馅儿, 咬一口又松又软, 最妙的在于肉馅里裹着汤汁，鲜美无比，宋棠一个人就能吃一个半笼屉。 宋成听到他闺女的话，歪了下嘴，说道：“也就是你爸我给你买小笼蒸包的时候，你才说我好！” 宋棠一听，立马哄道：“爸，你啥时候都好！”她爸是年纪越大越幼稚。 宋成笑了笑，朝宋棠说道：“赶快去洗漱，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他把买的早餐摆好。 他闺女爱吃的小笼蒸包，他媳妇爱吃的油条豆浆，还有他爱吃的饼和蛋。 宋棠到洗脸的地方，先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戴上发卡，开始刷牙，洗脸，搽脸。 她有自己的雪花膏，一个圆圆的铁盒子，摆在李楠的雪花膏和宋成的雪花膏中间。 李楠从卧室走出来，问宋成：“爸妈来了，住哪？” 宋成回道：“住招待所，我都问好了。”燕大附近有两三家招待所，一天一块钱至三块钱不等。 李楠却说：“爸妈大老远来，去招待所多不好，我看就在家里，咱们俩在外头打个地铺，让爸妈睡咱们屋。” 宋成感激的看向李楠，说道：“媳妇儿，你真好。” 他其实也不想他爸妈住招待所的，一来太远吃饭啥的不方便，二来他爸妈年纪大了，如果没人在身边照看发生点啥意外，可就不好了。 至于他一开始没这么说，主要考虑到他媳妇。 如今他媳妇提出来了，他也没啥好担心的了，于是说：“媳妇，你跟闺女睡一屋，我在外头打个地铺。” 李楠点了点头，说道：“这么安排也行，那我晚上就跟闺女睡。” 吃早饭的时候，宋棠特意感受了一下自己是八分饱还是十一分饱，她要做一个能够控制自己饮食的人，而不是被饮食控制了的人。 “嗯，我差不多饱了。” 宋成愣了一下，纳闷道：“闺女，你平常可都是吃十五个小笼蒸包的！咋今天只吃了十个？” 李楠也看向宋棠，疑惑道：“对啊，闺女，你今天咋吃这么少？” 她不由想到了什么，说：“闺女，你不会是在减肥吧，是不是你芭蕾舞老师要求的？妈跟你说，瘦成杆可不好看。” 李楠虽然觉得梅歆很有气质，但欣赏不来梅歆的身材，她觉得太瘦了。 宋棠喝了口凉白开，解释道：“都不是，我只是想让自己吃的没有那么撑而已。”她要一点一点的掌控自己的饮食。 宋成哦了一声，他把宋棠没吃完的小笼蒸包夹到自己的搪瓷饭缸里，说道：“你不吃，爸吃！” 这小笼蒸包，他也爱吃。 以前都是紧着他闺女先吃。 第159节 宋成一口一个，白嫩的皮里包裹着鲜嫩的馅儿，轻轻一咬，馅儿里面的汤汁就流了出来。 浓郁的香味馋的宋棠又想吃了。 “爸，你再给我一个吧。”宋棠朝宋成眨巴眼睛说。 宋成笑了笑，看向宋棠，打趣的说道：“这会儿不撑了？能吃了？” 宋棠转了转眼珠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刚才消化了一个，所以现在需要再吃一个补充一下。” 宋成歪了歪嘴：“……” 就那么短时间，消化了一个？ 他把自己的搪瓷饭缸递给宋棠，说道：“夹一个吧。”他闺女这双大眼睛都快黏在他饭缸上了。 宋棠拿筷子夹了一个，并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个，吃完这个就不吃了。 但宋成说道：“闺女，还吃吗？再夹一个。” 宋棠：“……”这不是挑战她的决心嘛！ 于是说道：“嗯……那就再吃最后一个！” 一共吃了十二个小笼蒸包后，她感受到了十分饱，于是就不再吃了。 矿务局寄来的信上说宋爷爷和宋奶奶是八点的火车。 三个人三辆自行车，宋棠骑的最快，宋成跟在宋棠后面，喊道：“闺女，慢点！” 宋棠却喊道：“爸，你快点！”然后又朝骑得最慢的李楠说：“妈，你也快点！” 到了车站，一家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 宋成看了一眼手表，说道：“现在七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 宋爷爷和宋奶奶第一次坐绿皮火车，有点害怕，好在宋勇跟着一起，他问宋爷爷和宋奶奶：“爸妈你们饿不饿？” 包里有拿上的饼子。 宋奶奶摆了摆手，说道：“没胃口，不吃。”她从坐上火车以后，整个人就绷着，吃不进东西去。 宋爷爷也摇头，问宋勇：“这快到了吧？” 为了能在首都多看看，他们晚上坐的火车，寻思着到的时候是白天，去一趟□□广场，看一次升国旗仪式，然后爬一次长城，时间比较宽裕。 宋勇见宋爷爷和宋奶奶都不吃，只好自己掏出饼子，就着水吃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被提示到了，要下车了。 宋勇赶快收起饼子，对宋爷爷和宋奶奶说道：“爸妈，咱们该下车了！” 宋爷爷和宋奶奶说道：“我们没聋，都听见了。” 宋勇：“……”这就叫远香近臭啊！但他也顾不上和他爸妈掰扯这些东西了，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 宋爷爷和宋奶奶下来后，第一感觉就是这火车站真大啊，两人不由有些发怵。 “爷，奶！”宋棠大声喊道。 宋爷爷和宋奶奶惊喜的看着宋棠，心立马落地了，“哎呦呦，我的孙女儿啊，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啊，就长这么高了！” 上一次两人见宋棠还是在过年的时候，那时候宋棠虽然高了，但比现在矮不少。 宋棠咧嘴解释道：“我妈说我抽条了！” 然后又看向宋勇，叫了一声“大伯。” 宋勇刚才都没敢认这是宋棠，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又高又白，越来越像大姑娘了！ 宋成和李楠这时候过来了，喊道：“爸！妈！” 宋奶奶激动的颤着嘴，一手抓着李楠的手，一手抓着宋成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的老四和老四媳妇儿啊！” 宋棠见人越来越多，提醒道：“奶，咱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宋奶奶这才放开宋成和李楠的手，说道：“先回家。” “哥，我来拿。”宋成对宋勇说。 宋勇也没客气，递给宋成一个尿素袋子，说道：“这是给你拿上的菌菇，还有土蜂蜜，想着你在首都吃不了，特意带的。” 宋成掂了掂袋子，说了一句：“那可真是好东西！” 宋勇笑了笑，抬眼看向宋成，觉得宋成跟过年那会儿不一样了，至于哪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宋成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宋勇：“大哥，你老看我干啥？难不成你发现我多了两条皱纹？” 宋勇听到宋成这话，哭笑不得。 “你也年纪不小了，该长皱纹了！”他对宋成说，“这么大的人了，还臭美？！”之前宋成把李楠的雪花膏挖了一个洞他们可都知道。 宋成哼了声，显出几分弟弟的样子，“臭美不分年龄！” 宋勇话题一转，问宋成工作的事情，说道：“老三寄信回来说你被分到了教育局？怎么样？” 七零年的时候教育局被撤销了，直到七五年的时候才恢复，要他说，去教育局还不如去工厂呢！ 他为宋成忧心道：“你啊，上了燕大，到头来竟然比不上老三分配的好！” 这样一看，燕京大学还不如省城大学呢！ 宋成听到宋勇这话，丝毫没有啥嫉妒的心理，坦然的说道：“三哥到省政府办，算是如愿以偿了！” 对了，三哥还给他寄了一百块钱，他有点意外。 宋勇点了点头，说道：“老三从小就要强，以后肯定不会差的，你也得加油啊！虽然分配的不好，但该努力还得努力。” 宋成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问宋勇：“你和二哥啥情况？” 宋勇知无不言的说道：“我当上我们车间副主任了，老二的话，还当着保卫队的大队长。都挺好的！”宋志去年的时候就从小队长升到了大队长。 而宋勇呢，一方面靠自己的努力，另一方面也算是沾了宋业和宋成的光，上个月被升任为车间副主任了。 一行人到了家里。 宋奶奶看着这么好的楼，又惊又喜的问宋成：“老四，这是你们分配的房子，我看着比老三分配的好啊！” 宋业寄信的时候把分配房子的事详细说了，包括房子在几楼，面积多么大之类的。 宋成没说这是贷款买的，顺着宋奶奶的话讲：“是，妈，单位分的房子！” 等进了家里头，宋奶奶和宋爷爷都吃惊了，“这单位分的房子这么大！”得□□十平米了吧，而且还带着一个小院子！ 宋勇这时候也不说教育局不好了，“哎呦，这么大的房子啊！”原来去教育局有这样的好处！ 他羡慕的拍了拍宋成的肩膀，还文绉绉的说了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宋棠也没吱声说出真相，懂事的去倒了三杯水，说道：“爷，奶，大伯，过来坐，喝口水！” 李楠洗了几个苹果和梨，紧跟着她闺女的话说：“坐了这么长时间火车，爸妈，大哥，快喝点水，吃点水果。” 宋爷爷和宋奶奶坐下后，疑惑道：“老四媳妇，你们这客厅咋跟别人的不一样？”没有沙发没有茶几，就一个大桌子，周围四把椅子。 宋勇猜测道：“难不成是首都流行这样的客厅？” 李楠让几个人拿水果吃，然后解释道：“我闺女说弄个大桌子有学习的感觉，让我和她爸继续奋斗。” 宋奶奶喝了口水，赞同的说道：“我孙女儿说的对，你们还得奋斗，虽然学上完了，但是工作还没有！” 宋棠立马赞同道：“奶，我和你想的一样！” 宋勇突然发现墙上贴了好多东西，便站起来往那看去，并问宋成和李楠：“你们墙上贴的啥东西啊？” 宋棠一个个介绍道：“这个是我妈大一时候……还有我爸大二时候……这个是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宋奶奶和宋爷爷听的特别仔细，生怕漏下什么重要信息。 宋奶奶用粗糙的手掌摩挲了一下宋成大四时候得的一等奖学金的证书，感叹道：“老四出息了，能拿一等奖学金了。” 宋勇惊讶的看着这些证书、奖状，疑惑道：“老四，你过年回家的时候咋不说呢？” 全都是老三在说得了啥奖，评了啥荣誉称号。 宋爷爷一直盯着宋成乒乓球比赛的荣誉证书看，“老四乒乓球真没白打！” 他以前总说宋成打乒乓球是不务正业，但自从宋成在那场友谊赛上获了奖，他就改变了那种看法，现在是逢人就夸老四打乒乓球厉害。 宋成看他爸妈看的差不多了，便说：“爸，妈，待会儿带你们去燕大逛逛，然后去食堂吃个饭。” 宋爷爷和宋奶奶可都记得宋成吃的三荤两素，还有两个大馒头，一碗米饭呢！ 于是异口同声道：“好！” 第206章 宋奶奶和宋爷爷看着燕大的校门, 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看向宋成和李楠，说：“真气派啊！你们在这里头读书享福了！” “是, 享福了。” 宋勇拉了拉宋成，问道：“我们能进去吗？”他刚才观察到门卫是会检查证件的！而他们不是燕大的学生。 宋成让宋勇放心, “我安排好了。” 就在这时, 王学刚急匆匆赶来，说道：“成哥，抱歉, 来晚了。”其实并没有晚, 是宋成早到了。 王学刚现在是物理所的助教老师，有编制。 他虽然还是穿着黑色布鞋, 但整个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不再是以前谨小慎微的样子了。 他看向宋爷爷和宋奶奶, 露出一口白牙道：“这就是成哥的爸妈吧，我是成哥的同学，叫王学刚。” 两天前宋成就跟他说了宋爷爷和宋奶奶要来的事, 让他安排一下吃饭。 宋爷爷和宋奶奶看着王学刚, 问道：“你是我们家老四的同学？” 王学刚点头道：“是。” 宋成给宋爷爷和宋奶奶介绍道：“王学刚上学那会儿经常给我辅导物理，他现在是物理所的老师！” 宋爷爷和宋奶奶知道物理，顿时敬佩的看着王学刚：“王老师啊！” 第160节 王学刚被宋爷爷和宋奶奶火热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了, 他摆了摆手，谦虚道：“老师称不上, 只是个助教。” 宋爷爷和宋奶奶却说道：“助教那也是老师！” 宋成这时候出声道：“咱们先进去吧。” 王学刚立马接话茬说道：“对, 先进去, 我先带你们逛逛校园, 然后咱们去食堂吃饭。” “哎。” 宋勇还在担心不能进校门, 只见王学刚跟门卫说了什么，门卫点了点头，然后就让他们进去了！ 他觉得这个王老师真厉害！ 王学刚是个认真的人，带着宋爷爷和宋奶奶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转，什么碑啊，什么树啊，侃侃而谈。 到最后的时候，宋奶奶和宋爷爷都学会主动提问问题了，指着地方问王学刚：“王老师，这个有啥典故？” 王学刚哭笑不得，幸好他准备充足，不然真答不上来。 宋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王学刚说：“我看报纸说下周有领导到学校视察，你可以报个解说员。” 王学刚若有所思。 他是相信宋成的，之前他当物理老师的助手，以及后来留在物理所当助教老师，宋成给他出了很多主意。 “我回去考虑考虑。” 宋成点了点头，看了眼表，对他爸妈还有宋勇说：“逛的差不多了，咱们去吃饭！” 李楠问道：“去哪个食堂？”学校里可有四个食堂。 “去一食堂。”一食堂比较符合北方人的口味。 王学刚领着宋爷爷和宋奶奶他们到一个桌子前，“你们先坐一坐，我去打饭。” 宋成拉住王学刚，说：“别那么麻烦了，我看让他们自己打，想吃什么打什么。”并让王学刚去拿个几个托盘来。 宋棠明显察觉到了她爸这么安排的原因。 一方面想让爷奶还有大伯选他们自己爱吃的饭菜，另一方面想阻止学刚哥哥花钱。 要知道助教的工资不高，而且没有补贴，这一顿饭如果付下来，那学刚哥哥的生活费就要减半了。 父母的待人接物会影响到孩子。 这一点曾经是柳婷特别羡慕的地方。 她因为家庭不好，父亲脾气差，母亲刻薄，长时间下来，她也变成了父母的样子，意识到以后，想改也改不了。 而那些出身好的人呢，从小就有举止优雅谈吐不凡的父母教导，养出来的性子自然是大方得体。 每次见到那些家庭条件好的人，她都相形见绌，即便试着模仿，效果也一般。 宋棠很多行为习惯和上辈子没啥关系，更多的是从宋成和李楠身上学来的。 而宋成和李楠因为受了教育，在燕大熏陶了四年，改变也很大，比如宋成，看到垃圾会主动捡起来，再比如李楠，思想特别包容。 王学刚拿过托盘，发现宋成在付饭钱，便着急要过去帮忙付。 宋棠拉住王学刚，说道：“学刚哥哥，我有个物理问题一直弄不太明白。” “什么问题？” 王学刚一听到物理两个字，人立马跟吸进去了一样，迫切的想要给宋棠解答这个问题。 宋棠条理清晰的阐述了自己的问题。 两个人一问一答搞的像学术研讨一样。 “我明白了！” 宋棠把新吸收的东西用自己的话表述了一遍，并问王学刚：“是这样理解吗？” 王学刚惊喜的看着宋棠，点头说道：“对！”他发现宋棠的表达能力太强了，比他教的一些学生还要会表达。 宋爷爷和宋奶奶被这么多菜迷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吃啥好了，感觉哪个都想吃。 李楠在一边给两人介绍：“爸妈，这个菜味道特别好……这个肉特别香，而且给的分量很足……还有这个……” 感觉食堂就像她开的一样，连打饭的师傅都听懵了。 宋爷爷和宋奶奶秉持的原则是实惠，所以要了一分量足的套餐，扭头对宋成说：“老四，我们要这个了。” 宋成点头，付了钱。 他去问宋勇：“大哥，看好吃啥了吗？” 宋勇有点怯生生的，搓了搓手说道：“我跟爸妈吃一样的就行。”毕竟来到一个不熟悉的环境，心里多少有点慌。 宋成也没强求宋勇立马适应，便答应道：“行，给你打一份和爸妈一样的。” 等吃饭的时候，宋勇放松下来了。 宋棠去拿筷子和勺子，一个个分完之后，问大家吃不吃糕点，今天食堂正好有免费的糕点。 宋爷爷和宋奶奶不知道有啥糕点，李楠见状直接吩咐宋棠去拿一小盘。 “好嘞～” 宋棠屁颠屁颠的过去，跟糕点窗口的师傅说：“叔叔，我爷奶来学校看我爸妈了，能不能给我多打一份糕点啊，我爷奶都没吃过，我想让他们尝一尝。” 师傅一听这话，心里评价道：这小姑娘真孝顺。 而排在宋棠后面的人本来挺讨厌宋棠这种行为，但听完之后咽下了要吐槽的话，因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们爷奶来，他们也想让自己爷奶多尝一点糕点。 宋棠端着满满一小盘糕点回来。 宋奶奶担忧的说道：“咱们拿这么多不太合适吧。”虽然是免费的，但是也不能拿这么多啊。 宋棠让宋奶奶放心，“奶，人家师傅知道爷奶你来了，主动给我们多打了一份。” 宋奶奶一听，高兴的不得了，嘴上夸道：“这师傅真好。” 宋勇也点点头，这学校也太好了，而且吃的也好，重点是还便宜，怪不得老四寄回来的照片上那么多饭菜呢。 他现在完全适应了，边吃饭边往四周看，发现有人竟然没有把饭吃完，他一脸可惜，对宋成说：“老四，你看那人咋不把饭吃完呢？” 这么好吃的饭！ 多浪费啊！ 没等宋成说话，宋奶奶和宋爷爷就不忍心道：“还剩那么多！”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都想让那人把剩下的饭菜倒进他们碗里。 宋成瞟了一眼，“可能是不爱吃吧。” 宋勇撇嘴道：“不爱吃也不能这样啊！” 然后以大哥的姿态对宋成和李楠说：“你们两个可不能那样，不爱吃也得吃进去，听见了没？” 宋棠替她爸妈说话：“大伯，你就放心吧，我爸妈每次吃的可干净了，都不用刷碗。” 宋成和李楠：“……” 宋勇听到宋棠这话，夸了宋成和李楠一句，“咱们得保持淳朴的作风，不能沾上这种臭毛病。” 回头还得提醒一下老三，不过老三不一定能听他的话。 宋棠这时候提议道：“咱们来碰一个杯吧！” 她捧起水杯，“我代表我们一家三口说几句话，第一，要感谢王学刚哥哥带我们进校园，逛校园，安排吃饭，第二，热烈欢迎爷奶还有大伯来首都玩，你们这几天就负责吃好，玩好，别的就不用管了——” 宋勇直接惊呆了。 他升任他们车间副主任以后，有领导就提点过他，学会敬酒讲话，他研究了好些天，竟然比不上宋棠这么一出。 宋成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闺女，然后对大家说：“我闺女说的就是我和我媳妇儿想说的，来，大家干杯。” 大家一起举起杯干了一下。 宋爷爷吃完饭，拿了一块糕点，红彤彤的颜色，看着就喜庆。 李楠介绍道：“爸，你拿的这个最好吃了，甜而不腻。” 宋爷爷听到李楠这么说，笑了下说道：“那我得好好尝尝了。”说着，咬了一口，喔唷，真是不错！比矿务局供销社的糕点强。 吃完饭，宋成对王学刚说：“你下午不是有课吗？待会儿我们自己逛一逛。” 王学刚摆手，说道：“成哥，课不要紧，能请假，伯父和伯母大老远来，我咋说也得陪着。” 宋爷爷和宋奶奶一听王老师有课，赶忙说道：“王老师，老四说的对，你抓紧去上课，我们自己能逛。” 见王学刚还要说话，宋成说道：“学刚，我待会儿想带我爸妈和大哥去乒乓球馆看看。” 王学刚一听乒乓球馆，便放下了心，他知道宋成和乒乓球馆的人都特别熟。 到了乒乓球馆。 吕译成立马迎上来，“宋成，你咋才来？我都等了好长时间了！”然后看向宋爷爷宋奶奶他们，“这就是老太太和老爷子吧，还有这位是——” 他看向宋勇。 宋成介绍道：“是我大哥。” 吕译成跟宋勇握了握手，熟络的说道：“宋成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然后叫了一声“大哥”。 这弄的宋勇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他又看向宋棠，夸了一句，“这几天不见，感觉又长高了呀！我看以后准能长到你爸那么高。” 宋棠歪了歪嘴：“……”她爸可一米八七！ 宋成对吕译成说：“啥长到和我高？跟我媳妇差不多高就行了。” 吕译成附和道：“对，嫂子也高！” 他说正事道：“老太太老爷子，还有大哥，我先带你们大体参观一下，然后剩下的时间让你们打一下，感受一番。” 宋爷爷宋奶奶一听，参观可以，打的话他们可一点不会！于是摇头，摆手，说道：“我们不会不会！” 宋成对宋爷爷宋奶奶说：“爸妈，我这个球友可了不得，刚拿了一个国内乒乓球比赛的奖，现在是燕大的乒乓球教练，特别厉害，你们不会没关系，他一教，你们就会打了。” 宋爷爷和宋奶奶瞪大眼睛看向吕译成。 这么厉害的嘛？！ 在宋爷爷印象里，老四乒乓球最厉害，于是问吕译成：“你和老四谁厉害？” 第161节 吕译成照顾长辈的情绪说：“还是宋成厉害啊。” 其实从打比赛来看，吕译成更厉害一点，尤其是在心态变了之后，几乎是所向披靡了，而宋成厉害的点在于遇强则强。 宋爷爷一听，满意的笑了。 他亲切的拉住吕译成的手说：“老四从小就爱打乒乓球，有时候逃课去打！上班了之后也没停，一下班就去打……” 他老念叨这个事，是因为以前狠狠打过宋成。 毕竟在老一辈看来，打乒乓球太不务正业了，好好学习和干活才是正道。 宋爷爷有一回听老师说宋成因为打乒乓球没去上课，他气坏了，拿着擀面杖就往宋成身上打，打到最后都出血了。 他不知道宋成记得不记得，但是他记得很清楚。 因为他打完之后就后悔了。 吕译成认真听宋爷爷讲宋成小时候打乒乓球的事，不由感叹道自己是多么幸运，因为从小喜欢，就被家里人送去训练。 而宋成却没有这个机会。 他对兴趣和机会的理解更深入了。 他有时候讲课会对同学们提一下多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之类的，但发现很多同学都没有。 其实这个“没有”很大程度上是没有这个条件。 生存都有点困难了，何谈去培养兴趣爱好呢？！ 参观的时候，他们正好路过一些十五六的少年在打，有人发现宋棠来了，立马起哄道：“棠姐！” 他们虽然比宋棠大，但都喜欢叫宋棠“棠姐”。 谁让宋棠球风那叫一个“秋风扫落叶”，十分强悍呢。 宋勇戳了戳宋棠，“侄女儿，他们叫你呢。” 宋棠上前对那些人说：“想跟我打？” 少年们：“……” 宋爷爷惊讶的看着宋棠，“孙女儿，你也会打？”他只知道他儿子会打，并不清楚宋棠也会。 吕译成解释道：“老爷子，不瞒你说，你这个孙女儿可厉害了，有时候我都接不住她的球！” 宋爷爷高兴道：“我孙女打球这么厉害啊！”人家教练都接不住他孙女的球！ 宋成在一旁说道：“爸，你孙女的老师可就在你面前呢！能不厉害？！” 宋爷爷紧紧握着吕译成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宋棠跟宋爷爷说：“爷，我给你露一手看看。”说着把外套脱下来，让宋成给拿着，又让吕译成当评委。 少年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谁去应战的好。 吕译成指名道姓，“杜三，你来。”杜三因为按年龄排老三，所以大家都叫他杜三。杜三是里头打的最好的人，唯一一点就是太闷了。 宋棠朝杜三挑了个眉。 杜三冷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羞赧，他实在应付不来活泼开朗又古灵精怪的宋棠。 李楠让宋爷爷宋奶奶还有宋勇坐在凳子上看，并说：“这得打好长时间呢，咱们坐下来看。” 然后又去开水房接了水，递给几人，“温和的。” 杜三上来就是一个旋球，出手丝毫不怜香惜玉。 宋棠可特意练习过怎么接这样的球，是因为她爸老用这一招，她一开始接不得住，老捡球，后来学会了怎么接后，捡球率大大降低。 宋爷爷看得认真，旁边宋成给他解说怎么看谁得分了谁丢分了。 第一局，杜三以两个球险胜了。 宋棠哼了一声，说道：“第一局就让给你。” 杜三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看宋棠输掉的样子。 宋爷爷看到自己孙女儿输了之后，不快的看了杜三一眼，带有私人感情的说道：“这孩子冷着个脸，一看就不讨喜！” 因为隔得远，杜三没听到。 第二局，宋棠感觉自己更灵活了，上来就领先好几个球，故意往杜三弱项的位置打，毫无疑问，最后是宋棠赢了。 宋爷爷激动的站起来，使劲儿鼓着掌。 有时候爷爷奶奶对自己儿女的愧疚会转化为对孙女孙子的补偿，宋爷爷便是这样，他给宋棠鼓掌就等于给宋成鼓掌了一样。 宋棠挺了挺胸膛，朝宋爷爷宋奶奶的方向看了一眼。 宋成每次看着自己女儿打乒乓球，心里说不出来的满足和骄傲，看到他闺女挺胸抬头的得意劲儿，他忍不住笑了笑。 李楠给宋棠竖大拇指说：“闺女，你太厉害了！” 杜三看到这一幕，心想下一局一定好好打，可惜了，宋棠越打越有感觉，越打动作越迅速，杜三又输了。 他有点不甘心，宋棠平时也不怎么练习啊，怎么比他打得好？！ 宋棠乒乓球打得好，是经常陪她爸打的缘故。 吕译成说了比赛的结果，“宋棠赢。” 宋爷爷和宋奶奶看着宋棠，高兴道：“我们孙女儿可真厉害！”宋爷爷还说了一句，“跟那么大的小伙子打都赢了！” 宋棠朝杜三抱拳道：“承让了。” 杜三不知道说啥，只点了下头。 吕译成对宋爷爷宋奶奶说：“老太太老爷子，你们也试着打一下。” 宋爷爷有点跃跃欲试。 吕译成作为教练，知道怎么教学生，他从握拍开始，边教边示范，很快三人便会个差不多了。 宋勇这是头一次了解乒乓球。 他以前只知道老四爱打，没有深入了解过，而现在了解了之后，他觉得这乒乓球真有趣，怪不得老四喜欢呢。 吕译成让三人到乒乓球台上试一试。 宋奶奶抓着拍子，有点害怕，她叫李楠：“老四媳妇，你陪我打。” 李楠只好起身，她就会发个球，接个球，没有一点技巧可言，而且她每次打，球都蹦的特别高。 宋奶奶是一次打，球毫无疑问蹦的特别高，李楠一看，这不就是她擅长的吗？！ 于是两个人一来一往，乒乓球打成了羽毛球。 宋成在旁边歪了歪嘴：“……” 他妈和他媳妇是一点也没有打乒乓球的天赋啊！但他特别有情商的说道：“妈，媳妇儿，你们俩对于打高球可有天赋了！” 宋奶奶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了！” 李楠也说：“我还是和妈打比较尽兴，和你跟闺女打一点乐趣都没有。”动不动就发个快贴在乒乓球台子的球，哪有高球打的快乐！ 宋成和宋棠对视了一眼：“……” 好家伙，被嫌弃了！ 宋爷爷和宋勇对打，两个人虽然是新手，但动作都有模有样，尤其是宋爷爷，还直接呼上了，虽然球最后没有落案。 这一呼球，立马上瘾了，接下来便是呼呼呼呼呼～ 这可苦了宋勇了，到处捡球。 整个下午，一家人都在乒乓球馆。 六点的时候，他跟大家说道：“咱们先去吃饭。”又让吕译成一块跟着，都陪着打了一个下午了，不一块吃顿饭说不过去。 吕译成本来想推脱，但宋爷爷热情的抓着他的手腕，大有一副他不去也要拖着他去的架势。 “好，去！” 宋爷爷满意的看着吕译成，说道：“这才对嘛！一起吃饭，别客气！” 宋成让宋棠穿上外套。 晚上还是有点凉的，尤其是前几天下了几场雨，天转凉了一点。 宋棠看着外头阳光明媚的天气，“爸，人家太阳还在呢！” 虽然宋棠家里很民主和自由，但是“有一种冷是父母觉得你冷”的现象依旧存在，好在宋成只说了一次。 他见宋棠不乐意穿，也就没再说了。 “爸，咱们去哪个国营饭店吃？” “解放饭店，咱们去吃糖醋排骨、萝卜牛腩、麻辣凤爪！” 第207章 李楠换上新床单, 对宋奶奶说：“妈，你和爸晚上睡这个屋。” 宋奶奶用手按了按床，问李楠：“那你和老四睡哪？” 李楠说她跟宋棠一起睡, 宋成到客厅打地铺。 宋奶奶一听，放下心来了：“让老大和老四一块打地铺。”两个大男人皮糙肉厚, 打个地铺她当娘的一点不心疼。 另一边, 宋爷爷在跟宋成看小院子。 “老四，你这院子真不错，跟自留地差不多, 只是这菜种的不好。”西红柿是好吃, 但能管饱吗？！ 宋成虚心请教道：“那爸你说我该种啥菜？” 宋爷爷背着手说道：“白菜啦，土豆啦, 萝卜啦……” 宋成点了下头：“听爸你的。” 但心里想的是, 除了西红柿, 再种点辣椒。 一来他们现在还是在燕大吃饭，不愁着没菜吃，二来白菜土豆还有萝卜, 有的是人种, 不愁着没地方买。 第162节 反而像西红柿、黄瓜、还有蒜、葱、姜、辣椒之类很少有人卖，多种一点自给自足。 宋爷爷以为宋成听进去了，满意的笑了笑, 又指导了几句。 晚上，宋爷爷和宋奶奶睡在李楠和宋成的卧室, 说了一会儿话。 “老四在首都的日子过得挺好！” 宋爷爷附和道：“以前总觉得老四没长大, 今天他带咱们逛校园、去打乒乓球, 还有吃饭, 挺像个大人的样子了！” 宋奶奶瞟了宋爷爷一眼：“什么叫挺像个大人的样子, 老四就是个大人的样子！” 不过她也能理解宋爷爷这么说的原因。 老四排行老末，成天想着玩，没个正行，结婚有孩子了，也没怎么收敛，照“玩”不误。但今天看老四和他那些同学交往，真的是成熟了。 宋爷爷没反驳宋奶奶，换了个话题，说：“我看老四两口子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是有了棠棠。” 宋奶奶撇了下嘴说：“你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啥叫他们最大的福气是有了棠棠？” 宋爷爷给宋奶奶分析道：“你看，从老四两口子积极工作开始，一个当了秘书，一个成了女工委员会的二把手，这里面不都有棠棠的影子，再后来考大学，棠棠又是给他们买麦乳精，又是陪他们去考试，最后老四两口子考上了燕京大学……” 而且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听老四那意思，像是棠棠让老四乐观面对分配的工作，说啥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宋爷爷不由感叹了一句：“咱们孙女儿可比咱们会当父母。” 宋棠做的这些事情，他们当父母的都不一样做得到！ 宋奶奶本来还想反驳，但一听宋爷爷这些话，认同的说道：“这么一说，确实是，老四两口子有个好闺女！” 过了一会，她没忍住的说道：“但咱们俩也不差！” 宋奶奶举例说明道：“四个孩子都养大了，而且都找上了媳妇，生了孩子，比起那些养不活孩子，甚至把孩子送走的父母，咱们算挺不错的了。” 他们虽然不是最好的，但绝对不是最差的。 宋爷爷看向宋奶奶说：“我不是说咱们这父母当的不行，只是觉得老四两口子真有福气，咋生了这么好的闺女。” 他接着摇了摇头说：“要是咱们俩能有个这么好的闺女，咱们俩说不定有大造化。” 宋奶奶歪了歪嘴：“……” 好家伙，搞了半天，是想要个棠棠一样的闺女啊。 宋奶奶琢磨了一下，不由说道：“确实是，生了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比得上棠棠的。” 又说道：“咱们俩可比老四两口子勤快多了！”棠棠也太不会投胎了，摊上了一对好吃懒做的父母。 宋成和李楠：“……” 宋爷爷被宋奶奶这番话惊到了，还是他老伴儿厉害，都拉踩上了！但话说回来，他老伴儿的话很对啊！ 他们可不像老四两口子抽一鞭子才往前挪挪，他们知道自己往前挪！ 宋成和李楠：“……” 宋奶奶越想越觉得老四两口子运气太好了！她现在无比赞同宋爷爷一开始的话：“老四两口子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棠棠！” 她一开始还觉得这么说有点绝对，毕竟老四两口子也付出努力了。 但把棠棠和她生的四个儿子一对比，这差距，她直呼生孩子就应该生棠棠这种的。 时时刻刻夸赞父母、鼓励父母以及相信父母，还会给父母买好吃的，好玩的，她可经常闻见老四两口子屋里飘出麦乳精的香味！ 越想越觉得她生了个寂寞！ 而且她还是生了四个孩子！没有一个管用的！ 老大结婚就忘了娘，老二跟老大一个德行，老三挺好的，但是只顾着自己发展，老四调皮捣蛋，不惹祸就很好了。 总结下来，没有一个省心的！ 别说买吃的买好玩的了，就是夸赞父母、鼓励父母和相信父母这一条，四个儿子没有一个人做到。 但好在是四个儿子都是有道德的。 虽然各有各的毛病，但整体来看，还是不错的。 老大虽然憨但是负责任，吩咐老大做的事一定会做，老二虽然爱耍小聪明但靠本事吃饭，每天都坚持锻炼，当好保卫队的大队长，老三有点急功近利，但足够努力足够用功，从小到大根本不需要他们操心，老三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 至于老四嘛，算是他们操心最多的了。 小时候调皮捣蛋，长大后不求上进，他们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但没啥作用。但老四有个优点，是其他三个人都没有的。 就是心胸开阔。 不会暗戳戳比较，更不会希望自己几个兄弟比自己混得差，这一点就连老实的宋勇，有时候都做不到。 宋勇不想自己是四个兄弟里混的最差的人。 因为他是家里的老大，第一个孩子，混的最差让几个兄弟怎么看，让父母怎么看，还有让外人怎么看。 所以他也会暗暗比较，但三十岁之后，他就看开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不强求自己也不强求别人。 宋志有时候也会，但因为处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所以心态比较平稳。 宋业的话，不用多说，一直在比较当中，从未停止。 虽然他曾经对宋梓表达过他羡慕宋成的心态，但是他仍然处在比较的思维里，只是现在的话，不会再去跟自己的兄弟比较了，但跟其他人的话，还是比较比较再比较。 宋爷爷对宋奶奶说：“咱们也不能奢求孩子对咱们多么好。” 他说起了逛百货大楼看到的一个画面，“一个孩子穿的干干净净，在挑手表，而另一个孩子，穿着漏脚趾头的布鞋，想买一个本子都得犹犹豫豫。” 宋奶奶也看到了这个画面，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不是说共产共产嘛！咋还有这么多差距呢！” 共产主义社会啥时候能到呢？ 宋爷爷说出了自己的一番思考：“老伴儿啊，我在想，孩子们其实也不容易，这投到好的家庭里和坏的家庭里，完全是不一样的生活，你说咱们四个儿子，是真的想到咱们家里吗？” 他接着说道：“咱们得体谅孩子，孩子也得体谅咱们。” 宋奶奶想了想说道：“你这个说法倒是挺不常见的，但是如果我要投胎，我一定要投到一个能吃饱穿暖的家庭里。” 宋爷爷笑了笑，对宋奶奶说道：“睡吧，明早得早起去□□呢！” 一夜无梦。 清晨。 这一天的时间安排的特别满，先是看了升国旗，然后在□□逛了逛。 宋爷爷和宋奶奶对着主席头像看了好长时间，两人激动的不行了。 “爸妈，咱们一起照个相。”宋成早就找好了照相的人。 宋爷爷和宋奶奶一听照相，立马拾掇了一下身上，抓着宋成问：“我们这样子行不行，头发乱了没？” “这样子很好！”宋成让宋奶奶宋爷爷站在中间，“你们待会儿看镜头！”他往前指了指。 “哎。” 宋成又把宋勇拉到身边，对李楠和宋棠说：“咱们几个在后面！” 宋奶奶宋爷爷不满意宋成这个安排，拉着宋棠的手臂说：“孙女儿，来，到我和你爷中间站着，别听你爸的安排。” “好嘞！” 就这样，几个人在□□前照了个相。 下午的时候，又去了长城，宋成一个被分配到旅游局的同学招待的。 宋勇心中吃惊，老四现在真是了不得了，到哪都有人接待，并感叹说，上大学真有用处，有好多同学。 并心想：等回矿务局后，他得跟他儿子闺女说一说，尤其是这上大学有同学的好处。 宋爷爷和宋奶奶虽然没爬到头，但是感受了一番长城的宏伟，心愿也就了了，因为明天要走了，他们嘱咐宋成一定要把照片寄回去！ 宋棠不舍，让宋奶奶宋爷爷再玩一天，但票都买好了。 到了火车站。 宋爷爷和宋奶奶朝宋成一家摆手，嘴上说道：“你们赶快回去吧，别送了。” 宋成摇头道：“等把你们送上车再走。” 李楠把买的橘子给宋勇，说：“路上吃。”橘子提神，坐车累的时候吃一个，很管用。 宋勇也没客气，接过来塞到包里。 倒是宋爷爷和宋奶奶皱着眉头看向李楠，说：“花那个钱干啥？！”他们是坐车又不是开车，这累了困了直接睡就行，吃啥橘子！ 又指着宋棠说：“给我孙女吃！” 李楠立马说道：“爸妈，没花几个钱。” 宋成也帮着说服宋爷爷宋奶奶：“爸妈，火车上各种味，你们吃完橘子就拿橘子皮搁在鼻子下面，不然熏的难受。” 宋爷爷和宋奶奶这才同意了。 因为他们来的时候知道火车里的味，臭脚丫子的味、胳肢窝里的味……还有食物的味，各种都有，混合在一起，特别冲鼻子。 宋爷爷和宋奶奶又抓紧嘱咐宋成李楠说：“你们两个在首都好好过日子，多存点钱，别一拿到工资就去吃饭看电影，说句不好听的，这以后要是生病了，没钱咋办？” 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存钱的意识都没有！ 宋成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爸妈，你们就放心吧！” 可当父母的怎么能放心的了呢。 尤其是宋奶奶，对宋成李楠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放心。 老四是家里的老小，老四媳妇也是，这两人加起来，要她说，还不如她孙女儿一个人稳重呢。 排行确实对性格影响很大。 就拿宋成和李楠来说，宋成上头三个哥哥，啥事都不用他操心，他能不懒吗？而李楠上头两个姐姐，都是干家务的一把好手，加上年龄比她大很多，根本不需要她干活。 宋奶奶继续对宋成李楠说道：“你们都是当爸妈的人了，得学会给孩子存钱，这上大学啊，结婚啊……” 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而且她还发现首都的物价比矿务局要高，就拿国营饭店的饭菜说吧，一道红烧肉要贵两毛钱！！！ 宋奶奶想了想，索性不嘱咐老四两口子了，去拉宋棠的手。 “孙女儿，你爸妈俩人玩心大，你得监督着他们点啊，尤其是存钱这一块。”她把经验告诉宋棠，“每个月存一半的工资，剩下的钱用来……” 第163节 宋成和李楠：“……” 这一出不是摆明了说他们父母当的不行嘛？ 竟然越过他们去嘱咐他们闺女！ 宋棠以为她爸妈伤到自尊心了，于是对宋奶奶说：“奶，我相信我爸妈一定能存下钱的！”并朝李楠和宋成看去，让他们表个态。 结果李楠说道：“闺女，你好好听你奶的嘱咐。” 宋棠：“……” 好家伙，这哪里是伤到自尊心的表现？！ 终究是她错付了。 宋奶奶告诫宋棠：“孙女儿，你啊，别对你爸妈抱有太高的信心，他们俩，自觉性不行，必须有人在旁边看着。” 宋棠点了下头，但心里说：她对她爸妈信心十足。 但有一点她不太明白。 宋奶奶明明对她爸妈取得的成绩很高兴，但不会直截了当的说为她爸妈感到骄傲之类啥的，反而使用一种批评式的嘱咐，让她爸妈继续努力。 这时候火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该走了。 宋奶奶松开宋棠的手，擦了把脸上的汗。 宋爷爷看着宋成，动了动嘴巴，像是要说什么，但那句“小时候打你那次爸不是故意的”迟迟说不口出。 末了，是一句：“走了走了，你们赶快回去吧。” 说着就跟宋奶奶相互搀扶着上了火车。 宋成看着宋奶奶和宋爷爷的背影，心中满满的不舍。 他朝火车窗户里头大声喊道：“爸妈，你们工作别太拼命，身体要紧。” 宋奶奶往车窗外看去，笑着说道：“这孩子，啥叫工作别太拼命，爸妈都是矿务局的工人，干活就得努力！” 不努力、不拼命那对得起国家和人民吗？！ 宋勇放好行李之后，探出头对宋成说：“老四你放心吧，爸妈身体都很硬朗，而且还有几年就退休了……” 火车启动了。 宋勇跟宋成挥手，笑着说：“老四，你在首都好好的，我们过几年再来找你玩，这回只去了□□和长城，别的地方还没去呢！” 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根本维持不住了。 宋勇也不知道为啥，特别想哭，可能是很长时间没见老四，又可能是首都太好了，舍不得，还有可能是年纪大后更明白兄弟之间的情谊了…… 车已经开动了，他探出头大声喊道：“老四，我、爸妈，都会记挂着你的……” 鸣笛声越来越远了。 宋成还站在原地，眼睛看向火车驶去的方向。 宋棠清晰的看到她爸好多次抬起手，抹了抹眼角。 李楠到宋成身边，握起宋成的手，并没有说啥话，就静静的握着。 宋棠也学着李楠的样子，握起宋成的另一个大手掌。 “爸，过年的时候就能见到爷奶了！” 她用轻快的语气说道：“而且，爷奶还会再来的！下一次让宋栋他们也跟着来，我带他们去看大熊猫。” 宋成终于收拾好了心情。 他不仅是宋爷爷宋奶奶的儿子，还是李楠的丈夫宋棠的父亲，他不仅仅属于矿务局那个大家庭，更属于自己的小家庭！ 宋成反握住李楠的手，轻轻说了一句：“媳妇儿，有你真好。” 他爸妈还有大哥这趟来首都，他媳妇前前后后陪着，之后又是给他爸妈买这个买那个，一点不心疼花钱。 “有我当然好了。”李楠厚脸皮道。 宋成笑了笑。 像是一个局外人的宋棠：“……” 今天又是被迫吃狗粮的一天！ 宋棠挤进两个人中间，对宋成和李楠说：“奶可是让我监督你们！” 宋成揉了揉宋棠的脑袋瓜，说：“你们说了那么长时间，就这个？让你监督我？” 宋棠转了转眼珠，看向她爸：“爸，奶还说她特别为你自豪！” 见她爸僵了一下后，她继续说道：“奶还说——她调皮捣蛋的小儿子长大了，能够肩负起身上的责任了！是个好儿子，也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宋棠能察觉出来她爸一直以来想要得到宋爷爷和宋奶奶的肯定。 而宋爷爷和宋奶奶虽然看到宋成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考上大学，留在首都，但他们担心多过高兴。 宋成怀疑的看向宋棠：“你奶真这么说的？！” 他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在家里扮演的角色。 大哥宋勇是稳重承担责任的角色，二哥宋志是机灵身强体壮的角色，三哥宋业是聪明成绩很好的角色，而他的角色是调皮捣蛋，没个正行，以及没长大！ 即便他好好干事了，他爸妈也不会当回事。 他有点不太相信宋奶奶会这么说。 宋棠一脸真诚，说道：“爸，我骗你干嘛？奶真的这么说了！” 她去拉宋成的大手掌。 “爸，你看看你多么优秀，干啥啥都行！备考了几个月考上了燕大，上大学当着班长，拿着奖学金，还去团中心工作，啥都没耽误，还有现在，去教育局上班，现在给你们综合部主任筛选信息……这一件一件，奶没有理由不对你感到骄傲啊！” 李楠立马明白了宋棠的意思。 她知道她男人的心结，一直以来都想获得宋奶奶宋爷爷的肯定，于是附和说：“闺女说的对，妈心里是满意你的，不然能到处跟别人说她小儿子在首都？” 宋成翘着嘴角吐槽道：“妈这么说是为了让她那些老姐妹羡慕她！”他妈的性子他能不知道？就爱炫耀！ 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快乐了不少。 因为小的时候，他爸妈会夸他大哥有责任心，他二哥能保护他们，他三哥学习好聪明，而轮到他的时候，变成了“懒”“玩”“馋”，反正不是啥好词。 宋成也想跟宋勇、宋志还有宋业一样被夸。 但后来发现即便努力了，上进了，宋奶奶宋爷爷的目光也不会落到他身上，反而是“懒”“玩”“馋”，让他收获了宋爷爷宋奶奶的注意。 那时候毕竟是小，以为一直这样就能得到关注了，没成想长着长着改不了了。 而后来有了他闺女。 虽然他闺女一直逼着他学习上进，但每次听到他闺女各种夸他，他心里高兴的不行，觉得就是再苦再累也得完成他闺女布置的任务。 另外也是因为身份不一样了，毕竟是父亲了，得担起责任来！ 宋棠又说：“爸，爷对你也满意的不得了，盯着你的乒乓球证书看了十来遍！这不是对你满意是啥？” 李楠立马附和道：“就是，我看是满意的不得了！” 宋成笑了笑。 他爸从小就烦他打乒乓球，觉得他打乒乓是不务正业，因为这事儿他爸打了他好多回，最狠的一次，拿着擀面杖给他打出了血！ 他印象可深刻了！ 到现在他背上还有那次打的疤痕呢！ 宋爷爷：“……” 这是记得这个事啊。 宋成一身轻松的对李楠和宋棠说：“咱们走，正好快吃午饭了，去饭店！” “好啊！”李楠积极响应道。 宋棠歪了歪嘴巴：“……” 奶可刚说了要存钱的事！ 这才过了几分钟啊？！ 第208章 送走宋奶奶宋爷爷还有宋勇后, 一家三口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李楠刚进办公室，就有人跟她说八卦：“咱们办公室又来了个新人, 返城知青。” 现在有条件的知青都返城了，换言之, 凡是能回城的知青都回来了, 其中干部子女占大头。 这个新人便是返城知青。 必须提一下的是，这些被祖辈父辈安排进入部门工厂的知青们，有的将会经历火箭式的升职。 办公室外头。 “雷处怎么还不结婚, 都成老姑娘了！” “就是说嘛！我都替她着急, 整天工作工作学习学习，她的生活真枯燥！” “确实是, 我真不明白这文件报纸有什么好看的？” “所以说咱们还是干事, 人家都是副处了。” 一个干练的女人端着水杯静静看向说话的两人, 她叫雷瑛，就是她们谈论的雷处，老姑娘, 生活枯燥的人。 说话的两人像是感受到了雷瑛的气场, 慢慢回过头，吓了一跳的同时，扯了一个尴尬又别扭的笑容。 “雷处早。”接着就溜之大吉了。 雷瑛皱了皱眉头。 虽说她对这些议论她的话没什么情绪波动, 但是心里还是不理解别人对她的定义竟是如此的浅薄。 第164节 雷瑛很小的时候，就确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就是要从政。 她放弃了亲情, 放弃了爱情, 一心扑在工作上, 奋斗了这么多年才有了现在的成绩, 而别人对她的评判只有“老姑娘”“生活枯燥”这些词汇。 想来真是有点可笑。 她父亲曾经严肃的告诉过她，女性从政，是一条注定艰难且孤单的道路，没有鲜花、没有掌声，不仅要饱受异性的质疑，还要忍受同性的不理解。 那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如果因为艰难和孤单而没有人踏上这条道路，那这条道路将会越来越艰难和孤单，如果很多女性都踏上这条道路，那这条道路说不定会变得越来越宽阔。 雷瑛对她的父亲说——她要做那个拓宽这条道路的人！ 父亲沉默了好久，最后选择支持雷瑛的人生选择。 雷瑛很有韧性，她义无反顾踏上这条道路并为这条道路付出了很多，可无数个夜晚，她辗转反侧，是因为她发现现实比她父亲说的还要惨烈。 那种所有人都不理解的孤独感，让她一次一次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那种环顾左右却发现没有一个同行者时候的寂寞，让她一次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激进了。 或许当一个相夫教子的妻子也不错。 但是她的心告诉她，她想要获得权力，想要获得声誉，想要影响别人！ “同志，你打完水了吗？”李楠过来打水，发现旁边有一个女同志，不知道是打完水了还是没打完水。 雷瑛转过头看向李楠，眼神有点缥缈虚无，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李楠：“我生活上很失败吗？” 李楠眉心一跳，看清楚雷瑛的脸后，她快速明白了对方这么问的原因。 从分配到财政部以来，她听到过的最多的八卦绝对是雷瑛，没有结婚，不找对象，一心工作，男人婆……等等。 李楠想了想说道：“并不，只是雷处你和大部分人的志向不一样而已。” 雷瑛的眼神由虚变实，盯着李楠问：“那你倒说说我的志向怎么和大家不一样了？” 李楠一顿，她突然有点明白大家说雷处可怕的地方了——眼睛微微一垂，一切都无所遁形了似的。 她开了个头：“我觉得，雷处你有抱负。” 然后继续说道：“或许工作对大部分人来说枯燥乏味，但是你乐在其中，大家以为你的生活单调，但是你从来没有这样以为，我认为雷处你不需要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做你自己就好了。” 雷瑛听完后，有点发愣。 她没想到随口一问，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这句“做自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底名为“抱负”的盒子，她不由说道：“我想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人。” 而权力很大程度上指的是对别人、社会、国家影响的范围和程度。 但雷瑛说完之后很后悔，觉得自己太鲁莽了，更可气的是，她看到李楠翘了翘嘴角，便皱眉问：“你笑什么？” 李楠整个人突然柔和起来：“我想到了我女儿。” 雷瑛：“？” 李楠解释道：“因为我女儿说她喜欢影响别人，喜欢领导别人。”刚才听雷处说想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人，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棠。 雷瑛挑了下眉，问李楠：“那你什么想法？” 李楠笑了笑回道：“我很骄傲。”她很骄傲她女儿会有这样的想法。 雷瑛一顿。 李楠又说：“为了自己的目标奋斗没有任何问题，我女儿就经常跟我说，努力也是一种聪明的表现，雷处不需要有任何犹豫。” 大概因为宋棠这层原因，她不由说多了一点。 “我女儿还说过，配角——”这里的配角更多指政治上的配角，“只要保持高昂的斗志，惊人的耐力，不懈的努力，配角总有一天会成为主角的。” 她其实不清楚自己这么说的原因。 可能是雷瑛和宋棠有相似的想法，可能是她想起了大学英语演讲比赛的内容，还有可能是她内心深处有过这样的想法。 从政治上的配角到政治上平分秋色的主角。 雷瑛听完李楠这些话，心里很不平静，但她脸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孟卫国看着对面的小李，气不打一出来。 “你说说你，会干什么？带你出来开会，不是让你坐在外头等我的，是让你打听消息的！结果你呢？一问三不知！” 信息才是生产力。 这个小李，看着机灵，但到了正式场合，一点不管用。 他不由想到了宋成，上次让宋成陪他开会，没等他问，对方就把打听到的消息跟他说了，那叫一个省心啊。 这小李和宋成都是燕大毕业，咋就没有宋成灵活呢？！ 小李挨了这么一顿批评，立马哭丧着脸，像死了爹娘一样，孟卫国火气又上来了，骂道：“你这个样子做给谁看？！” 小李这下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合适了。 孟卫国揉了揉眉心，在心里说道：下一次还是带宋成出来，这个小李，就用来整理材料吧。 第209章 另一边, 宋棠按部就班上课，做作业，以及周六周日去少年宫学习芭蕾舞。 大家正在练习芭蕾舞里一个比较难的动作——大跳, 又叫空中劈叉，顾名思义就是在空中两腿前后劈叉。 这个动作是主角必须会的, 而徐倩怎么跳都跳不起来。 梅歆看着徐倩, 严厉道：“你这几个周练基本功了吗？有没有复习大跳这一动作？”大跳的前提就是把基本功掌握好，徐倩跳都跳不起来，足以说明这几个周没有好好练习。 徐倩试图用撒娇和卖惨的方式求梅歆, 让梅歆把大跳的动作改成其他难度小一点的动作, 但梅歆没有同意。 梅歆是很喜欢徐倩，但她更爱舞台, 更爱表演, 表演是严肃的, 作为主角必须做到出彩和完美。 而现在徐倩连跳都跳不起来，还想当主角？ 梅歆不会拿表演当儿戏，她严肃的对徐倩说：“既然跳不起来, 那这次舞台表演你先别做主角了。” 徐倩直接愣住了。 梅歆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 让她如坠冰窖。 她不能当主角了？可是从第一次表演开始，她就是主角，是独一无二的主角, 让她不理解的是，她可是梅歆的干女儿啊？！ 为什么梅歆不答应她的请求？为什么梅歆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她甚至不用回头就能察觉到大家对她的指指点点, 以及幸灾乐祸！ 徐倩不由埋怨上了梅歆。 如果放在以前的徐倩身上, 她只是自责, 愧疚, 因为她知道没有练习复习是她的问题, 可现在，从习惯美貌带来的好处以后，她变得越来越以自我为中心。 她觉得所有人都要对自己好，因为她够美，够漂亮，够可爱，如果说别人对她不好，那必然是别人的错。 通常来说，大家对好看的人会表现出格外的宽容，但这个宽容是有限度的。 就像梅歆，她不仅是徐倩的干妈，更是一名老师，以及是一名出色的芭蕾舞演员，她需要对表演负责，对舞台负责。 而徐倩只看到了梅歆的一层身份，就是她的干妈。 所以她心里产生了不满。 尤其是她没有练习是有理由的：一来初中课程量很大，她大部分精力都用来学习了，二来她妈让她帮忙做家务，这下她更没有时间练习芭蕾舞了。 但梅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慰徐倩，也没有给徐倩解释的时间，她看向班级里的其他同学，问道：“你们有谁想做这个动作？” 程灵敏锐的意识到她重新做主角的机会来了，但不巧的是，她对这个动作没有掌握。 在从配角往主角奋进的路上，她——偷工减料了。 她没有时时刻刻准备着，甚至有些时候她接受了自己配角的身份，默认了自己配角的身份，不再以主角的标准要求自己了。 程灵有些不甘心，觉得老天爷真会耍人。 在她一心瞄准主角的阶段，老天爷没有给她一个机会，而现在等她懈怠了，懒惰了，老天爷突然给了她一个机会。 而这个机会，毫无疑问，她抓不住。 程灵不是不想当主角，而是她知道即便她举手，即便她跳给老师看，她也没有当主角的实力。 梅歆重点看了一下程灵，她一直觉得对方是个好苗子。 而就在两人眼神接触的那一刻，她发现程灵避开了她的视线，并低下了头。 她皱了皱眉头。 梅歆再也清楚不过避开视线和低头的含义了，那是没有准备好，那是没有信心，那是不想举手。 正在她要再次询问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我想试一试。” 梅歆对于这个声音感到一丝陌生，而程灵却无比的熟悉，是宋棠。 她讶然的看向宋棠，对方充满神采的样子闪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是知道宋棠的努力程度的，从认识宋棠起，她一直知道宋棠每天都会比其他人多练习半个小时。 一个周，一个月，甚至是半年，她都没有很佩服，但一年，两年，三年……程灵肃然起敬。 她扯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她在想如果自己没有松懈，没有懒惰，那她还有和宋棠竞争的机会，而现在，完全没有。 程灵并不是嫉妒宋棠，而是可惜自己。 可惜自己半途而废，可惜自己没有坐得住冷板凳，可惜自己没有像宋棠一样坚定的努力。 梅歆是真没记住宋棠这个孩子，一来是她的精力大部分放在徐倩身上了，毕竟徐倩是舞台的主角，二来宋棠各方面的条件不是很好，有点平平无奇。 她让宋棠上前来，说：“请你做一下这个动作。” 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宋棠身上，宋棠丝毫不害羞也不担心。 有几个人为宋棠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在众人目光下表演，心态多少会受到一点影响，进而影响发挥，可接下来看到宋棠的表演后，她们发现她们的担忧是多余的。 只见宋棠轻盈的一跃，两条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线条，完美到连表情都是无可挑剔的。 梅歆愣住了。 第165节 她虽然让宋棠起来表演，但并没有抱很大的期望，而看完宋棠的表演后，她痛心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宋棠这个宝藏。 不光是梅歆很震惊，所有人都是一副瞪大眼睛的样子。 程灵知道宋棠很努力，但由于宋棠一直做配角，她并没有深刻体会到宋棠的出众之处，而现在，她完完全全感受到了努力的力量。 滴水穿石，她只想说：宋棠值得。 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这种日复一日的努力，尤其是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松懈，懈怠，很正常。 而宋棠不是。 程灵是真心替宋棠感到开心，她没有一点嫉妒的情绪，因为她知道宋棠今天的表现都是靠努力，靠练习得来的。 徐倩一脸纠结的看向宋棠，她承认宋棠做的很好，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对方没有自己好看，没有自己身体条件好，却能当主角，这不符合一般逻辑。 就像她上辈子看的那些里，女主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整个人物设定里最好看的人…… 为什么现在变了呢？ 为什么变成了靠实力说话？ 第210章 徐倩背着书包往家走。 她心里还在烦闷不能当主角的事情, 可听到后面吹口哨的声音后，她神经立马紧张起来。 如果说美丽有烦恼的话，被人骚扰就是。 她在她爸妈上班的工厂的子弟中学读书, 后头几个吹口哨的人是学校里的小混混，老师都管不了的那种。 徐倩真的是烦死他们了, 有时候尾随她不说, 还对她动手动脚，她多次跟老师反映，老师却说——是她的错, 是她不检点。 艹！ 不检点？！ 呵, 真是可笑，明明是有些人管不住自己, 却要把罪名安在漂亮上面！ 徐倩在了解了美貌正面作用的同时, 也尝到了美貌带来的负面影响。 有时候她努力上课, 努力做作业，而别人会下意识觉得她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更恶心的是, 四周窥探的视线, 让她觉得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 不光是异性，同性的嫉妒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班级上女同学默契的排挤让她再次产生了不想上学的念头。 为什么说“又”，是因为上辈子她长的不好看, 受不了同学的语言暴力，产生过不去上学的念头。 几个小混混吹着口哨挡住徐倩的路。 “哎呦, 跳完舞了？”说着, 眼神上下扫荡着徐倩的身体。 徐倩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 好像这样能给自己安全感一样。 她知道自己不是几个小混混的对手, 便没有语言刺激,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逃离这些人。 于是她倒退了好几步，想要趁机离开，即便离开的方向和回家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可就在她转头要跑的一瞬间，她的头发被扯住了。 “想跑？！” 小混混使劲儿扯着徐倩的头发，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他把嘴凑到徐倩耳朵旁边：“你给我们跳个舞我们就放你走。” 说起跳舞来，其他几个小混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这舞叫啥来着？芭蕾，我看这名字叫发骚更合适！那腿分的那么开，不是发骚是啥？！” “嗬，你这名字起的不错啊，发骚发骚，确实是发骚舞！以后咱们就叫芭蕾舞为发骚舞。” 徐倩听着这样荒唐的说法，一时之间很无语，并在心里道：这就是无知所带来的粗鄙，语言的粗鄙，行为的粗鄙。 芭蕾明明是一种很优雅的舞蹈，却在这些小混混眼里成了发骚，真是什么人眼里看什么东西。 下流的人才会看到下流的东西！ 有个小混混眼尖，看到了徐倩脸上那一抹对他们的不屑，他登时便生气了，“高贵”的自尊心完全受不了了。 “你啥意思？是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说的不对吗？！” 扯着徐倩的小混混说道：“徐倩啊！你父母就是普通的车间职工而已，真以为自己跳了个芭蕾舞成公主了？笑话！你要知道你的身份从始至终都是跟我们一样的！” 其他小混混也附和道：“就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别以为你是舞台的主角，就真的是主角了！” “主角是咱们厂书记的闺女，是咱们厂厂长的闺女，是咱们厂主任的闺女！” 徐倩咬着牙关，心里是满满的愤怒。 她此时此刻有点怨恨老天爷了，为什么不给她一个好的家庭条件吗？难道老天爷不知道美貌和出身差等于稚子怀金过闹市吗？ 可徐倩忘了，她上辈子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变的美丽漂亮，这时候怨恨老天爷是不是有点卸磨杀驴了？ 但人就是有一个通病，不满足。 美貌，金钱，权力，地位……似乎都要满格才行。 徐倩不是一个想在原本阶层上生活的人，她坚信总有一天她可以凭借自己出色的外貌和身材，以及一点努力和聪明，会更上一层楼的。 她才不要和这些小混混以及工厂里的人有什么牵扯呢，她觉得他们配不上她。 小混混使劲儿扯着徐倩的头发，似乎要把徐倩的头发连根拔起一样，他威胁道：“快点跳舞，不然把你头发都薅下来。” 徐倩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头皮上的痛一阵一阵击打着她的心。 她不由问自己，漂亮有错误吗？ 为什么要遭受男性的骚扰以及一些女性的嫉妒？而她本身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情！ 徐倩承认，她有时候会以貌取人，但是是文明的以貌取人，不会以粗鲁的方式骂别人甚至打别人。 她觉得自己比上辈子那些对她恶语相向的漂亮女孩子好太多太多了。 徐倩承认，她是喜欢利用外貌谋取一些好处，比如得到梅歆的喜欢，以及让父母偏爱她，但这有问题吗？ 没有啊！ 人都是想要为自己谋取利益和好处的，就像芭蕾舞兴趣班上，有些父母会特意嘱咐梅歆多关照一下自己的孩子，这个做法和她利用美貌有差别吗？ 没有啊！ 利用家世的人里头就包括程灵，徐倩一直都知道程灵喜欢在背后说她的坏话，说她利用长的好看获取了梅歆的喜欢，拿到了主角的位置，是不公平的！ 可程灵啊，你以为你之前取得主角的位置是公平的吗？ 不是啊！ 是你妈妈要求梅歆让你当主角的！也就是说咱们俩半斤八两，谁也不要说谁不公平！因为我们都不公平！ 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绝对的公平！ 有家世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去利用家世的优势？有美貌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去利用美貌的优势？有天赋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去利用学历的优势？ 可徐倩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就是家世、美貌和天赋，这几样东西几乎九成以上都是先天决定好了的。 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讲——努力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利用努力的优势。 这说出来谁听啊？ 努力的优势？ 努力的优势就是没有优势啊！ 徐倩感觉自己的头发扯掉了很多，她咬紧牙关说道：“我不！”她才不要像个宠物，像个动物一样给这些欣赏不来芭蕾舞的小混混表演呢！ 第211章 帮助徐倩的是她的邻居杨奇。 杨奇小时候长的挺可爱, 但越长越挫，尤其是现在，两个脸颊长满了痘痘, 从远处看，坑坑洼洼的。 “滚远点！” 杨奇不走开, 他没有什么打斗的技巧, 只知道用身子撞那些小混混，他因为干活多，力气很大, 小混混一个不注意就被杨奇撞到一边了。 徐倩揉着自己被扯了好长时间的头发, 躲在杨奇的身后。 小混混欺软怕硬，看杨奇力气这么大, 便撂下一句狠话就撤了。 杨奇这才松了口气, 说实话, 他刚才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过那些小混混，因为他没打过架，也不知道怎么打架。 徐倩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帮了我。” 杨奇摇了摇头, 脸上爬上一丝害羞的表情, 结结巴巴说道：“没——什——么。” 徐倩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看来杨奇喜欢她, 不然能这么害羞。 她转了转眼珠说道：“以后你跟我一起上下学怎么样？”既然杨奇能打跑那些小混混，她何不让杨奇当她的“保镖”呢！ 至于报酬, 在徐倩看来, 就是杨奇可以接近她！ 多好的机会！ 杨奇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徐倩会邀请他一起上学放学, 他内心很想, 但是他不想让给别人议论徐倩，说徐倩跟一个丑八怪走在一起。 于是他摇了摇头，并后退了一步。 他怕自己离得太近，脸上的痘痘会吓到徐倩。 徐倩见状，有些难以理解，便大声质问道：“杨奇，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难道跟我一起走会很丢脸吗？” 杨奇连忙摆手说道：“不是这样的！！” “既然不是这样，那你就跟我一起上学放学，对了，我去少年宫你也得跟我一起！”她可害怕这些小混混像今天这样把她堵在路上。 杨奇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可我不学芭蕾？”为什么还要跟你一起去少年宫？ 徐倩哪能直白的说想让他当“保镖”啊，而是撒娇道：“我让你跟我一起你就跟我一起嘛！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第166节 “哦。” …… 芭蕾舞表演的那天。 宋棠为了给宋成和李楠一个惊喜，并没有告诉他们她当主角了。 宋成和李楠熟门熟路的找地方坐下，然后李楠掏出瓜子来，宋成在旁边准备好袋子，待会儿把嗑出来的瓜子皮装到里面。 徐倩妈妈也来了，她特别享受这个时候，因为她的女儿是主角，连带着她好像也变成了主角一样。 更让人快乐的是听到别的孩子的妈妈夸她女儿跳的好。 那种内心深处的自豪和骄傲，是比较带给她的，如果不是比较，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么优秀。 她自豪和骄傲地对一旁的女人说道：“我闺女是主角。” 女人看着徐倩妈妈，惊讶道：“主角是你的女儿？！那你好厉害！能生出这样优秀厉害的女儿！” 徐倩妈妈得意的笑了。 女人是第一次来看芭蕾舞表演，她跟徐倩妈妈说：“阿姨，待会儿您能不能给我指指您的女儿。” 徐倩妈妈一口答应下来：“没有问题，我的闺女特别瞩目，一眼看过去的那个就是！” 可徐倩没有告诉她妈妈，她这次没能当成主角，而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配角。 徐倩已经给自己做过很多次心理暗示了，这次没拿主角，不代表以后不能拿主角，她得稳住。 但等到她在角落里候场的时候，巨大的落差让她心里很难受。 比赛开始了。 宋成和李楠停下吃瓜子，习惯性的往角落的方向看去，发现——嗯？他们闺女哪去了？！怎么换了个人？！ 宋成慌张的不行，着急的对李楠说：“媳妇儿，咱闺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没让上场？！” 李楠扫了眼台上，微微愣怔，她瞪大眼睛看向中间的孩子，拽着宋成的袖子说：“你看中间那个，是不是咱闺女？！” 宋成急急忙忙看向舞台中间，仔细看了好几眼，确定的说道：“是咱们闺女！” 他们闺女当主角了！！！ 这么大的事也不跟他们说一声，吓得他们都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宋成和李楠心里自豪和骄傲的不行，“咱们闺女真厉害，说实话，比咱们厉害多了！”之前那个赌注他们还记得。 现在看来，是他们闺女赢了。 而徐倩妈妈那边，是一脸的难以相信，她闺女竟然不是主角！她心情低落到极点，根本没去找徐倩在哪。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她女儿不是主角。 那她刚才跟别人吹嘘的话……这下可怎么办？！ 女人哇了一声，指着中间的女孩对徐倩妈妈说道：“你说的真没错，你女儿果然一眼就能看见，太瞩目了！” 徐倩妈妈尴尬的笑了笑，但虚荣心让她没有反驳女人的话，默认了舞台上的主角是她的闺女。 李楠和宋成专注的看着宋棠，边看边叫好，每次宋棠做什么大动作的时候，宋成恨不得站起来鼓掌。 李楠白了宋成一眼：“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别给咱们闺女丢人。” 宋成摸了摸鼻子，笑道：“我这不是高兴嘛！”说完，他见宋棠连续几个“大跳”，立马鼓起掌来，激动的跟个猴子一样。 表演完成。 宋棠急急忙忙的跑下来。 女人戳了戳徐倩妈妈，说道：“你女儿来找你了。” 徐倩妈妈既尴尬又害怕，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当主角的孩子不是她的闺女，她的闺女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她在心里想好了，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质问一下她闺女是怎么搞的，没当成主角，让她失了颜面！ “爸妈！” 女人惊讶的发现那个当主角的小姑娘跑向了另一对父母。 宋成和李楠高兴的看着宋棠：“闺女，你可太厉害了，这才多少天，就当上了主角，爸妈比不过你！” 宋棠咧嘴笑了笑。 宋成看着宋棠这身主角的服装，夸道：“你这装扮真好看！” 宋棠打趣的问道：“爸，你想穿？” 宋成：“……” 第212章 教育部召开了“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 中科院负责人，教育部部长，还要科学界教育界的名人, 全都到场了。 孟卫国虽然不是啥科学界和教育界的名人，但他是首都教育局的二把手, 也有与会的资格。 就在这场座谈会上, 孟卫国得到了领导人的青眼。 他虽然不是第一个起来发言的，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尤其是对于恢复高考的看法, 更是叫人听的热血沸腾。 而孟卫国讲的东西都是宋成提前给他写好的。 宋成多次跟着孟卫国出席会议, 消息网络建设的差不多了，这个稿子便是他修改了二十多遍拿给孟卫国的。 之所以修改二十多遍不是因为要斟酌字句, 而是因为要根据时局的变化调整表述, 是保守处理还是大胆处理之类。 领导人多次点头。 从六六年开始, 高考制度取消，改为推荐制度，而这种推荐制度, 弊端一目了然, 靠关系，走后门，上大学不看能力不看基础知识, 看的是有没有一个好爸爸。 而好爸爸的“好”字很明显体现在权力上。 多少名额被文化程度不高的人占了，除了73年那次算是有点点公平外, 这十年来, 何谈公平？ 多少热爱科学热爱知识的青年, 因为没有特殊关系, 拿不到推荐资格, 也就意味着没法上大学！ 更别说那些贫穷的学生了！ 唯一上升的通道被关闭了，他们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怎么可能竞争过那些有“好爸爸”的人呢？ 种种考虑，领导人做出了决定，说：“明年恢复高考。” 有一位教授却摇头，建议道：“今年就恢复高考。” 孟卫国紧随其后，也说道：“早一年，就能早招收一批优秀的学生。“毕竟涉及到全国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于是高考定在了12月份。 领导人还特意点了孟卫国，让首都教育局发挥好领头羊的作用，提出了几点要求：“一是建立严格的招生报考制度，杜绝走后门现象……” 孟卫国连忙点头。 会议上出色的表现让他坐稳了首都教育局副局的位置，与此同时，宋成担任孟卫国的秘书，副科级别。 唐方，小李几个人都羡慕的不得了。 一方面眼馋宋成升了职，而且还是秘书一职，用唐方肚子里的“政治墨水”说，做秘书是官场的终南捷径。 而孟卫国正处于往上爬的大好年华，宋成再跟着做几年秘书，别说处级了，局级都是有可能的！ 另一方面是后悔他们自己没有抓住机会。 他们到教育局以后，有的人是懈怠了，觉得完成领导交代的工作就行了，没有花心思想别的事情，而有的人虽然花心思了，但心思没花对地方，觉得高考都取消这么多年了，哪能预料到又恢复了呢。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属于没抓住机会。 宋成之所以能抓住机会，在于：第一，选对了人，一直在为孟卫国忙前忙后，第二，有打听消息的意识。 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做的只是循着蛛丝马迹，一点点推测分析，以及多跟别人交流、分享信息。 宋成老练的把孟卫国需要看的材料放在孟卫国的办公桌上，并提醒道：“明天是贺老的生日。” 贺老是上一任副局，因为年龄大退下来了，但真实原因是为了给孟卫国腾地方。 孟卫国手掌轻轻拍打着桌子。 宋成知道这是孟卫国思考问题时候的习惯，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孟卫国吩咐他说：“我们明天去给贺老祝寿。” 宋成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 他猜测孟卫国会去，不然他也不会把贺老生日的事情告诉孟卫国，但等真听到孟卫国要去后，他心里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孟卫国坐上副局的位置没有多久，就去老副局的生日宴上祝贺，难免给人一种挑衅的意思。 孟卫国瞟了眼宋成，像是洞察到了宋成心里的想法。 他说道：“人走茶凉，在官场上更是，贺老退下去了，但他的儿子，儿媳妇还都工作着呢，他啊，是盼着我去！” 姓贺的这老东西可精明了。 宋成听完孟卫国的话，思路一下子打开了，他恭敬道：“局长您说的对，是我想岔了。” 孟卫国摇了摇头：“不是你想岔了，是你还年轻，等你和我一个岁数了，你就能明白，怎么跟别人唱戏。” 他对宋成大体上是满意的。 他还是综合部主任的时候，就觉得宋成这人脑子灵活，会变通，而且做事靠谱，不像唐方之流，嘴上说得好听，但遇到事后，拿不出一点谱来。 就比如首都开展高考工作这事。 那天会议开完后，宋成就开始忙这个事情，从撰写草稿，到拟定文件，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当前唯一的问题在于他的上司局长刘国昌。 刘国昌是一个专断的人，喜欢抢功劳。 这里必须要提一下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关系了，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二把手可不能抢了一把手的风头，进退两难的是，二把手如果没有政绩的话，很可能保不住自己的座位。 这是摆在孟卫国面前的难题。 尤其是他之前代表刘国昌参加“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在会议上大放异彩，刘国昌已经记恨上他了。 而之后，刘国昌不一定让他继续负责这件事了。 第167节 唉。 宋成把孟卫国脸色的变化收进眼底。 他斟酌了一番语言，说道：“您可以主动向刘局汇报座谈会上的情况，并把首都教育局关于恢复高考的观点安在刘局身上，就比如说，在刘局的xxxx下……” 孟卫国本来觉得不错，但越想越觉得憋屈，虽然说正局副局是一体，但他的功劳呢？全没了？ 宋成的话还没有说完：“但表述上可以做修改，让别人能够意会到您的功劳。” 孟卫国听完这个话，立马喜笑颜开，他指着宋成，不由夸了几句，接着吩咐宋成去做这件事情。 升职没有那么简单，李楠虽然引起了雷瑛的注意，但还是得从底层一点一点做起来。 之前郝主任让她整理思想库，她花费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把部长的发言稿，会议记录各个方面都整理了出来。 要知道这个工作量是非常大的。 找到这些材料，之后还要分门别类的整理，李楠是下了功夫的。 她为了让郝主任清晰的看到部长的思想脉络，对所有材料进行了一个总结，比如地方财务观点，中央银行观点，还有民生思想等等。 李楠把自己整理的五个小册子拿给郝主任时，郝主任愣了半天。 说实话，他有点忘了这个任务了，毕竟时间过去了太久了，而且上一次李楠给他汇报是三个多月前。 郝主任接过这五个册子，他发现每一个册子都是厚厚的一沓。 他也不让李楠说什么，直接翻开看了看，这么一看，就是五分钟的时间，郝主任有一种停不下来的感觉了。 他又去翻了翻其他册子，每一章都是一个大主题，大主题下面是部长思想的产生、发展、成熟脉络。 这个工作量，不需要李楠多说什么，他就能感受到。 郝主任文书不好，他一开始想要李楠写这个册子是方便他写材料的，毕竟要跟上级领导汇报工作。 而且主任职务是没有秘书的。 郝主任像是忘记李楠在旁边一样，把五个册子全部看完之后，长舒一口气，真是看的满足啊！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写材料被批评了！ 李楠适当的提醒郝主任：“主任——” 我还在呢！ 郝主任这才反应过来，他立马堆起笑脸，指着一旁的红木椅子说道：“你赶快坐！赶快坐！” 这可是个人才啊！ 李楠“人情世故”了一番，便坐下了，正好她站的有点累了。 郝主任手按着五个册子，夸李楠道：“你这个同志啊，太用功，太认真了！不瞒你说，一开始我还纳闷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这么说主要是因为李楠这些册子。 “说实话，你就是没有完成，我也不会怎么样，但刚才看完你总结的材料，我觉得你这个同志了不得。” 李楠谦虚道：“郝主任你过誉了。” 郝主任立马摆手：“一点都没有过誉！”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五个册子的价值，掌握了这个册子，那就等于揣摩透了部长的思想脉络。 他看着李楠，脸上多了点真诚的意思，说道：“部门这个月有一个考核，同样也是招聘，，目的是选拔队伍里优秀的年轻干事。” 郝主任眼里没有了刚才兴奋的劲儿，他更多的是出于利弊方面的考虑，对李楠说道：“我给你透露一下，这次选拔是为了办公室里的新人。” 李楠一愣。 新人？ 办公室又来了几个新人，来头都不小，有厅长家的儿子闺女，也有司长家的儿媳妇和女婿。 那这个考核或者叫招聘，很明显是为这些新人准备的。 这个年代的选拔流程并没有那么严格，有从正处直接飞跃到正部的，还有……反正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跳板”，就能一飞冲天。 郝主任见李楠没反应，以为李楠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于是又说道：“这次选拔，只要三个人，给的职务是研究处正科。” 正科？！ 李楠皱了皱眉：“主任，咱们办公室啥时候有了个研究处？” 郝主任轻蔑的笑了一声，但这个笑转瞬即逝，他对李楠说：“这个你就不需管了，你只要知道这次机会非常难得，只要成为其中的三分之一，你就赢了。” 李楠恭敬的看向郝主任，虚心请教道：“主任，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郝主任看了李楠一眼，这个女同志还算有点脑子。 他分析道：“考核分为笔试和面试，笔试的成绩是没办法涂改的，而面试有很大的随机性，因此，你要做的是拿到笔试第一的成绩！“ 只有这样，才能有资格和那些新人们竞争。 郝主任又说道：“即便那些人面试的时候故意给你打低分也没关系，因为最后有一个大家审核的环节，只有一半以上的人数同意才能通过这个决定。” 毕竟是新部门，而且给的是正科的位置！即便“跳板”在天上，那也不能视制度规则为无物！ 他让李楠放心：“我一定会极力推荐你的，而且雷处也会帮你。”他可知道雷瑛那个拼命三娘很欣赏李楠。 李楠一顿：雷处？ 郝主任端起手边的茶杯，想喝口茶润润喉咙，却发现里面的水没了。 李楠有眼力见的拿起旁边的暖瓶，给郝主任倒上水，恭敬道：“主任，您尝尝温度可不可以？” 郝主任对于李楠这一行为很满意，也就多说了几句关于雷瑛的事。 然后说道：“你先不要管最后怎么样，你先把笔试准备好，丑话说前面，你笔试成绩不理想的话，那我就没法帮忙了。” 他帮忙除了看在五个册子的面子上，还有作为办公室主任，他可不希望以后跟一些拿着工资不干活的“新人”们打交道。 李楠谢过郝主任之后，便知趣的离开了。 她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才完全消化掉刚才郝主任的话，但她心里很确定这件事非常重要，她一定要拿到笔试第一。 时间过去了半个月，部门里才发布考核的通知，很多人匆匆忙忙准备但时间上来不及。 而李楠和“新人”们早就开始了复习。 李楠是经济大类出身，又有高考以及大学四年比赛的经验，知道怎么对付笔试，她现在骑车回家的路上都会回顾她复习的内容。 机会稍纵即逝，她必须要做好十足的准备才行。 等到考核的那一天。 李楠拿到试卷后，发现题目都很简单，这意味着想要出彩很难，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但一想到自己闺女在舞台上大跳的模样，她咬咬牙对自己说，她一定也可以的！ 她大学四年的经济类专业不是白念的，她考了那么多次试不是白考的，她这一个多月来的准备不是白准备的！ 题目是简单，那她要在这简单的题目里答出一朵花来！ 判卷的时候，因为糊着名字，所以给出的分数相对来说很公平，副秘书长揉了揉眼睛，吐槽道：“怎么这么多张试卷！” 以及为什么是他来批试卷，不知道他很忙吗？！ 说什么他理论水平高，都是借口，就是想把这个分数的锅让他背而已。 他叹了口气，开始看下一份卷子，看着看着，他觉得这份试卷的主人不错呀，竟然总结了四个转变。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出来的。 虽然有些地方稍显拖沓，但是四个转变的逻辑和表述都非常好，于是他给了一个很高的分数。 与其绞尽脑汁想怎么给分数合适，还不如按照答卷人的水平批卷。 最终的结果，李楠拿了第一。 有人不服气，明明他按照出的题目背了，但为什么拿不到第一？这不公平！于是闹着公示试卷。 副秘书长被搞的心里很不愉快。 作弊的说给的分数不公平？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但闹的动静很大，他只好公示了试卷，并面带微笑的对那人说：“现在服气了吗？” 那人回答不上来了，是因为他答的确实比不上第一名，但心里还是不服气。 会考试有什么用？没有背景，就等于零。 而且还有面试呢！他一定会在面试中脱颖而出的。 李楠认认真真的准备面试，虽然郝主任给她打过预防针，说面试官不会给她高分的，但她还是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应对。 好巧不巧的是，面试官问了李楠一个她准备很充足的问题，而面试官问这个问题的本意是想为难一下李楠。 李楠拿到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幸运，但更多的是越努力越幸运。 因为李楠不仅仅对这个问题准备充足，而且她准备了好几张纸的问题。 李楠从容的回答面试官的问题。 面试官在为李楠回答叫好的同时，忧愁给李楠什么分数合适，既不能太低，毕竟答的确实不错，但也不能太高，得照顾一下“新人”吧。 最后报上去了五个人——四个新人，还有李楠。 之所以添上李楠的名字，是因为李楠笔试第一，外加面试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如果名单里没有李楠的名字，那这份名单…… 到了最后一个环节，郝主任很给力，极力推荐李楠。 并给和自己关系好的两人也说了，投李楠一票。 雷瑛也在为李楠争取这个资格，她翻过李楠的个人资料，很优秀，其中，她非常喜欢李楠被英专收录的一篇演讲比赛稿。 这帮忙也是有说法的。 就比如雷瑛以前没帮忙，不是因为不想帮，是因为没地方帮，只有李楠努力努力再努力，奋斗到一个新层次上，雷瑛才能帮得上忙。 被帮忙不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相反，能被帮上忙得看自身的实力。 李楠现在笔试第一，面试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足以证明她有实力，雷瑛和郝主任所做的就是拉拔一下李楠。 如果说李楠考核成绩不好，那何谈被郝主任和雷瑛拉拔呢？机遇不仅要看别人，更多的是看自己。 本来三个“新人”毫无悬念，但副秘书长投出了关键的三票，他可记得那个闹事的家伙呢，于是李楠成了其中的幸运儿。 但经过几个人的讨论，李楠没有去成研究处，反而去了雷瑛所在的政策研究室。 第168节 虽然没有“吃到”恢复高考的机遇，但很快，1978年“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在全国范围内开始实行。 政策研究室忙的热火朝天，甚至领导发话，单独开辟出一个改革开放政策研究室。 雷瑛是个严厉、果决、雷厉风行的人，只是有时候这样的领导风格会引起研究室其他人的不满，而李楠正好中和了这种领导风格。 从李楠在女工委员会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她是个很会糊弄的人，但这里的“糊弄”指的是褒义的糊弄。 有一种“打太极”的味道。 不是说“打太极”就一定是坏的或者好的，只是说“打太极”是一种技巧和方式，事缓则圆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个人搭配工作，无论是效率还是其他方面都非常好。 很多政治新贵崛起了，这同时意味着一些老家伙的政治生涯要画上一个句号了，就比如张尧煌和张尧辉的父亲。 再比如一直停在原地打转的柳定文。 他才三十四啊！正处于大好年华，可是他看不到希望，恢复高考，改革开放，他本应该在风口上乘风破浪，可是因为行差踏错，失去了这些机会。 而这个行差踏错，在柳定文看来，是跟姜惠婉离婚。 如果没离婚，那他还能靠一靠姜家，而现在靠不了不说，还要应付姜家，尤其是姜轶给他使的绊子。 董含玥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他如今觉得索然无味。 一方面是因为看习惯了，觉得那张脸也就那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另一方面，他把仕途上一部分的不满转移到了董含玥身上，他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才跟姜惠婉离了婚娶了董含玥。 不光柳定文后悔，柳婷也后悔。 她曾经因为张伯伯和她一起过生日高兴不已，以及因为张尧煌家庭厉害才跟张尧煌一起玩，可现在…… 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有她权衡利弊做出来的决定，跟着她爸柳定文，可现在她爸动不动就发脾气。 柳婷有点受挫。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跟了姜惠婉呢！ 柳婷不由思考：她一直以来的价值观是不是有问题？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变得势力起来，对方家庭好，她就去巴结，对方家庭不好，她就态度傲慢，不把人看在眼里。 柳婷不由想到了上辈子自己正是被别人轻视，甚至说是歧视的那类人。 这样一分析，她陷入了深思。 第213章 “啊！” “啊什么啊, 我才给你拔了一根白头发呢。”宋棠让宋成不要动，“你这个地方还有七八根白头发。” 宋成：“……” 他后悔让他闺女给他拔白头发了！ 于是去求救李楠：“媳妇儿，快出来救我啊！” 宋棠让宋成不要打扰李楠：“妈在写硕士论文呢！你可别打扰她！”李楠申请了燕大硕士, 现在正在准备硕士论文。 宋成：“……” 宋棠又快准狠的拔下了一根白头发，对宋成说：“爸, 我觉得你得学习妈这种学无止境, 勇攀高峰的精神，我看妈读完硕士之后，说不定又要读博士。” 从书房出来打水的李楠：“……” 啥玩意？ 读完硕士还要读博士？！ 宋成听完他闺女的话, 歪了下嘴巴：“闺女, 我如果像你妈一样边工作边读硕士，那我头上就不止这些白头发了。” 那得满头白头发。 宋棠把一根白的发亮的头发给宋成, 说道：“爸, 你才三十多一点, 为啥有这么多白头发？” 她看了眼自己头上的毛，担忧道：“等我三十多的时候，不会和爸你一样吧？”宋棠祈祷自己不要遗传她爸这一点。 宋成：“……” 他捧着那根白的发亮的头发, 对宋棠说：“我白头发多是因为我压力大、工作忙。”和基因没关系。 秘书不好当, 看起来风光，但说到底是伺候人的。 宋成这几年白头发是蹭蹭蹭的冒，他又爱美, 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有白头发，于是就让宋棠定期给他拔。 宋棠一开始不怎么会拔, 但熟练了之后她闭着眼都能拔。 她知道她爸工作不容易, 不说别的, 就说这喝酒, 她爸很多次回家一身酒气, 不知道是挡酒喝的，还是敬酒喝的。 要不是她爸喜欢打乒乓球，经常运动，不然的话，肚子早就大起来了。 宋棠使劲儿拔了一根白头发说：“爸，你下次就说你酒精过敏！”她爸再这么喝下去，身体早晚得不行！ 这喝酒真烦！ 宋成揉着被拔的地方，疼得嗷呜叫：“闺女，你生气喝酒就生气喝酒，对我头发这么狠心干啥？！” 他揉了会儿，没那么疼了后说道：“我现在说酒精过敏，太假了，谁会相信？还不如抠喉咙管用呢！” 抠喉咙就是抠的时候有点难受，但吐出来就好多了。 宋成又说道：“喝酒这事我确实得检讨。”但很多时候是迫不得已。 “幸好你和你妈不嫌弃我，还给我准备蜂蜜水。”虽然有一回他喝的太晕了，他闺女和媳妇儿让他在地上睡了一晚。 宋棠扒拉着宋成的头发寻找“新目标”，说道：“爸，还算你有点良心。” 宋成：“……” 宋棠又说道：“但你再这么喝下去，身体受不了！” 宋成让宋棠放心，说道：“你爸我还年轻，还能行。” 而且他酒量也确实不错，除非是度数太高的酒，或者是喝了太多的酒，才会难受，一般情况下没啥事。 宋棠“嘁”了一声，怼道：“爸，您都三十三的高龄了！能不能有点数？等你岁数再大点，就知道喝酒的坏处了！” 宋成：“……” 刚才还说他三十多一点很年轻，这会儿竟成了高龄？ 宋棠从“新目标”里拔了一根白的很彻底的头发，说道：“爸，你不是跟孟伯伯提了调岗的事情吗？” 宋成想从秘书调到办公室主任。 这个调岗安排也是合理的，但是孟卫国不放人，一来宋成能力强，他舍不得这样的人才，二来，他还没有物色好新的秘书人选。 宋成幽幽道：“还得一两年。” 孟卫国这几年风头十足，出现了揽权的倾向，而这种行为无异于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警世通言》里有句话叫“势不可使尽”，可惜孟卫国不这样想。 宋成看得很明白。 这也是他想调岗的原因之一。 宋棠听到她爸说还有一两年，“啊”了一声：“怎么这么晚！” 宋成换了一个话题，好奇的问宋棠：“你这个周赚了多少？”他闺女可厉害了，一个周赚的赶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宋棠这一两年来，一直在卖学习资料，像课本、笔记、试题之类的，一开始生意惨淡，但随着高考的热度越来越大，生意好的不得了！ 毕竟有需求就有市场。 宋棠让宋成猜。 宋成想了想，问道：“五十五？六十五？七十五？” 宋棠摇了摇头，咧嘴道：“是一百零五！我一个周挣了一百零五！嘻嘻嘻。”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周能挣这么多。 她觉得主要是学校快要考试了，销售量这才上去了！ 宋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宋棠：“闺女，你才十四岁，就能挣这么些钱，爸真是惭愧！” 宋棠让宋成不要惭愧，她说：“我的资料摊能发展壮大，是借了爸你的光了。”毕竟她爸这秘书不是白当的！ 对了，还有她妈的光！ 宋成突然严肃起来了，对宋棠说：“闺女，你这有点官本位的思想了，我是我，你是你，不能混为一谈。” 宋棠哼了一声，看着她爸说：“爸，你现在是小题大做，我又没跟别人说我爸是xxx！我堂堂正正赚钱！” 只是别人看在她爸妈的面子上，对她格外宽容了一些，但那是别人的想法，她管不了！ 宋成脸色缓和下来了，他知道他闺女的脾气性格。 宋棠把这个周赚的钱从信封里拿出来，摆在茶几上，又朝书房里喊道：“妈妈妈妈妈妈，快点出来，数钱了。” 李楠正好头秃这个模型怎么设计，听到她闺女的声音后，立马出来了。 “我的宝贝闺女啊，你这个周又挣了多少？” 她新看上的连衣裙有着落了！ 宋成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没告诉李楠，而是说道：“媳妇儿，你猜？” 李楠：“……” 一家三口看着茶几上的钱，可满足了，李楠说道：“我觉得咱们这个周不出去吃一顿，有点浪费这钱了！” 宋棠：“……” 第214章 “亲爱的闺女啊, 我有个裙子特别喜欢，”李楠眨着眼睛看向宋棠，“你也知道我需要参加一些重要的会议, 穿着打扮要得体……” 第169节 “亲爱的闺女啊，我有双皮鞋特别喜欢, ”宋成眨着眼睛看向宋棠, “你也知道我需要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穿着打扮要大方……” 宋棠：“……” 明知道她爸妈的裙子和皮鞋不少，但她还是在一声声“亲爱的闺女”里迷失了自己。 于是小手一挥：“好好好, 全都买！” 李楠和宋成对视一眼, 夸宋棠道：“真是爸妈的好闺女！” 宋棠哼了一声，故意说道：“听你们的意思, 不给你们买裙子、鞋子就不是好闺女了, 是吗？” 李楠和宋成连忙摆手：“闺女, 你无论怎么样都是我们的好闺女！” 宋棠这才满意了。 并暗想：果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到了百货商场，里头的东西可多了, 李楠熟门熟路的领着宋成和宋棠去看裙子。 “我相中的那个裙子特别显身材。”李楠体重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三十之间, 她需要遮肉又能显身材的裙子。 到了卖衣服的地方，李楠让售货员把衣服拿下来。 售货员态度很好，她把衣服递给李楠, 并指着一旁挂帘子的地方，说道：“女士, 这边可以试穿衣服。” 李楠把帽子和包交给宋成宋棠父女俩, 嘱咐道：“你们在外头等着。” 很快, 李楠就换好了衣服, 她问宋成和宋棠：“你们觉得怎么样？”这是一件米白色连衣裙, 领口处做了系带处理，非常优雅大气，最妙的一点是，它把李楠肚子上的肉全都遮住了。 宋成夸道：“嗯，不错。” 李楠：“……” 宋棠连忙说道：“妈，这个衣服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看这腰，多么细！根本看不出来生过孩子。” 李楠听完这话笑的特别灿烂。 宋棠朝宋成挑了个眉，小声说道：“爸，学着点。” 宋成：“……” 李楠问售货员：“多少钱？” 售货员见李楠很满意这件衣服，便说了一个价格：“五十八元。” 李楠心一凉，五十八，都快赶得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了！ 她给宋棠使了个眼色。 宋棠立马接收，开始挑这件衣服的毛病：“你看这个地方，设计的太不合理了，而且这个料子太厚了，穿上不凉快。” 然后对李楠说：“妈，咱们还是再看看吧。” 售货员一看，心里着急的不得了，现在可不是以前了，她的工资可是跟销售量挂钩的！ 她咬咬牙叫住李楠：“女士，您看四十八怎么样？” 李楠想了想，觉得还是太贵了，她的价位在三十五元左右，于是又给宋棠使了个眼色。 宋棠上前跟售货员砍价，从她叉腰的姿势就能看出她的熟练度。 李楠羡慕的看着宋棠，对宋成说：“咱们闺女这张嘴真厉害！我现在是越来越不行了，跟别人吵不起来了。” 像讲价这种事情，她有时候都不好意思张口。 宋棠：“……”妈，您那不是不好意思，是懒得张口。 李楠还自我分析道：“我觉得这跟书读多了有很大的关系。” 宋棠回头问李楠：“妈，三十七怎么样？” 李楠点了下头，并竖着大拇指对宋棠说：“闺女，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呢，又会挣钱，又会讲价，妈有你，真幸福。” 宋棠听到这话，高兴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边了。 三人正要去看鞋的时候，一个身材短小的男人叫住了宋成，热情的握住宋成的手，说：“宋秘书，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里见到你。” 男人看向李楠和宋棠：“这就是嫂子和孩子吧。” 宋棠礼貌的叫了一声叔叔。 男人问宋成待会儿有没有时间，他请客吃个饭。 宋成摆手拒绝道：“不了不了，今天的任务是陪媳妇闺女逛街。”对方是首都教育考试院办公室主任，一直想调到教育局。 男人紧紧握着宋成的手，心想这可是个好时机，他不能放过，于是说道：“逛完街去吃嘛！不冲突不冲突！” 宋成还是摆手：“下次吧，今天晚上答应了闺女，实在是抽不开身。” 宋棠按照宋成的话表演道：“爸，你上上上个周就答应我了！如果你爽约，我和妈都不和你玩了。” 宋成假装无奈，对男人说道：“你看，是真的抽不开身。” 男人觉得有些可惜，只好说道：“下次一定一起吃一顿。” 宋成点头糊弄道：“一定一定。” 等男人走后，宋棠对宋成说：“爸，为了你，我的名声都坏了！”动不动就说闺女不愿意，闺女不喜欢，闺女不乐意……搞得她形象很不好！ 宋成哄道：“这不是因为你面子大吗！现在他们都知道我害怕我闺女了！” 宋棠：“……” 李楠犹豫了半天也说道：“闺女，有个事我得跟你坦白一下，有时候我也会拿你当借口，推掉一些场合。” 宋棠：“……” 李楠立马补充道：“不过闺女你放心，你的形象没有问题，是一个爱学习，恨不得住在图书馆的人。” 宋棠满脑袋问号：“妈，你的意思是，你的借口都是陪我学习？” 李楠点点头：“差不多。” 宋棠不相信：“真的？” 李楠心虚的看着宋棠：“如果没有我陪，你就不学习。” 宋棠：“……”好家伙，这是爱学习，恨不得住在图书馆的形象吗？！这分明是一个需要大人监督才能学习的形象！ 李楠连忙挽救道：“闺女，妈不是有意的，是有些场合真的不想参加，另外，拿你爸当借口，太不合理了！” 宋成不理解了，问道：“怎么不合理了？” 宋棠也附和道：“对啊，怎么不合理了？” 李楠解释道：“我总不能说我要和你爸逛街，吃饭，看电影吧，都老夫老妻了，谁会相信啊。” 宋棠摸着想了想：“也是。” 宋成：“……” 他幽怨的看了李楠一眼：“可我会说我媳妇不让我干这个干那个，以及陪我媳妇干这个干那个。” 李楠：“……” 第215章 一家人逛完街, 去了家烤鱼店。 这是一家新开的店，店面不大，但里头外头收拾的很干净, 店老板是川渝人，她热情的招呼道：“几位快请进。” 然后拿出菜单, 让他们点菜。 点菜这种事情李楠擅长, 她从头到尾看了眼菜单，心里有数之后，问店老板：“你们这的招牌菜有什么？” 店老板张口就来：“有豆角焖红烧肉、红油肚丝, 水煮肉片、酸菜鱼、鱼香茄子、烤鱼……”说了好长一串。 并建议一家人点一个香辣烤鱼。 厨房里的香气馋的宋棠不行了, 她咽了咽口水，对她妈说：“咱们要个烤鱼吧。” 宋成又说：“一个烤鱼, 然后再来两盘菜, 三碗米饭, 应该差不多了。”如果一个烤鱼，他们一家三口吃不饱。 宋棠接着补充道：“再要三瓶北冰洋汽水！” “好。” 店老板念了一遍菜单，“你们看是点了这些吗？”确认无误之后, 提醒道, “咱们这个鱼是现杀的，时间会久一点，你们不要着急。” 李楠点了点头。 等店老板走后, 她对宋成宋棠说：“个人的店，服务态度就是好。”以前去国营饭店, 有些服务员都不理人的。 自从实行改革开放的政策以来, 首都出现了很多家个体餐馆。 尤其是去年, 领导人说了, 个人可以开饭店, 开小卖部，这样既能缓解就业压力，也有利于促进经济的发展。 宋成给三个人倒上水，说道：“毕竟是自己的店，更上心一点。”就跟小岗村的那个事情一样。 宋棠揉着肚子，耳朵听着她爸妈聊个体经济的事情，鼻子闻着厨房里传来的浓郁的香味。 等啊等啊，十几分钟之后，烤鱼终于上桌了！ 她看着红彤彤的烤鱼，眼睛立马亮了，她爱吃辣，也能吃辣，她夹了块鱼肉，沾了沾酱汁。 “太好吃了！” 鱼肉鲜嫩，汤汁香辣，让人吃的停不下来。 李楠也表示这家店以后可以常来，而且她发现汤汁里面还有切成半球状的芹菜和翠绿色的莴笋。 “你们尝一下这个莴笋，脆脆的，很好吃。” 宋成夹了一个，夸赞道：“确实很好吃，清凉爽口。” 宋棠埋头吃着鱼肉，一不小心辣椒跑进喉咙眼里了，顿时一阵咳嗽，吓得李楠和宋成两人连忙问：“闺女，咋了？鱼刺卡着了？”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这鱼可没有啥小刺。 店老板听到宋棠这边的动静，立马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宋棠喝了口水，解释道：“辣到喉咙了。” 第170节 宋成和李楠听完后，放下心了，没有被鱼刺卡到就好。 店老板愧疚的说道：“既然孩子吃不了辣，早知道就让我男人少放点辣椒了。”厨师是她男人，这家店是夫妻店。 她给宋棠倒了碗清水，贴心道：“如果嫌辣，可以把鱼肉涮一涮，这样辣味就少了。”这里不是川渝地区，有些人不太敢吃辣。 宋棠觉得自己被小看了，说道：“我可以吃辣。” 店老板扑哧笑了笑，宋棠的吃辣和他们川渝人的吃辣可不是一个概念。 她又把三个人点的北冰洋汽水放到桌子上，说道：“这是你们的汽水。” 李楠朝店老板点了下头，说道：“谢谢。”然后把汽水分给宋成和宋棠。 宋成看宋棠不咳嗽了，嘱咐道：“闺女，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然后给宋棠夹了个莴笋，“这个没有很辣。” 宋棠：“……” 她真的可以吃辣！ 这顿饭一家人吃的特别满足，一方面是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店，另一方面是鱼的分量很多，而且鱼里面还有很多菜，很实惠。 就连宋成都吃撑了。 一家三口挺着肚子出去，样子有些搞笑。 李楠捏着肚子上的肉担忧道：“我这刚买的裙子啊，穿不上了咋办？” 宋棠让李楠放宽心：“妈，一顿饭而已，别紧张，待会儿就消化完了。” 李楠：“……” 她让宋棠仔细看看她肚子上的肉，说道：“都分层了，除了裤子这个地方勒着瘦一点外，上面和下面的肉都溢出来了。” 宋成也歪着头去看，并安慰道：“媳妇儿，衣服挡着，不要紧。” 宋棠点了点头，又建议道：“妈，你要实在担心，咱们待会儿去公园遛个弯。”运动运动肯定能消化掉晚上吃的东西。 李楠想了想，郑重的说道：“闺女，胖不胖无所谓了，健康最重要，我觉得有肉挺好的。”言外之意就是不想去遛弯。 宋棠：“……” 好家伙，嫌自己肚子上有肉，但既管不住嘴又迈不开腿。 回到家。 一家人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李楠单位分的，一百七十平米，特别大，有客厅，餐厅，书房，阳台…… 至于以前的房子，租给了田桂，租金比每月要还的贷款多两块，不算贵。 李楠一到家就往床上倒，头疼硕士论文的事情。 宋棠给李楠加油鼓劲道：“妈，世上无难事，只要一点一点做，你今天写一点，明天写一点，早晚有一天会写完的。” 李楠回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不想干。” 宋棠：“……” 她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妈，需不需要我陪你啊？我怕不陪你，你学不下去。” 李楠：“……” 她认命的爬起来，说道：“闺女，妈这就去写硕士论文！” 宋棠竖了一个大拇指，并叮嘱道：“妈，你要是写不下去，我去陪你。” 李楠：“……”早知道她就不坦白了。 宋棠安顿好李楠后，又去找她爸，说道：“哎呦爸，别照镜子了，白头发我都给你揪没了！” 为了防止她爸产生白发焦虑，她继续说道：“爸，白头发挺好看的，一看就很有阅历，很有沉淀。” 接着又说：“如果你不喜欢，咱们可以染成黑的，或者是戴假发。” 宋成：“……” 第216章 预算司司长梁狄看着自家闺女出门的背影, 问他媳妇：“萧萧又去找宋棠那孩子玩了？” 梁狄的女儿叫梁萧。 萧晴走过来坐到梁狄旁边，说道：“萧萧说要搞她的事业。” 梁狄板起脸来，说道：“事业？卖资料的事业吗？”现在的小孩子啊, 真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萧晴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卖资料, 老梁, 你猜萧萧上个月赚了多少钱？” “三十块？五十块？我看最多八十块。” 萧晴摇了摇头，揭晓谜底说道：“是一百块！！比咱们两口子挣得都多！一开始我和你一样都不相信，但萧萧把钱拿给我看……真是一百块！” 梁狄皱了皱眉。 他闺女算是跟着宋棠干的, 怎么能拿那么多钱呢, 便问萧晴：“你知道宋棠那孩子是怎么分配卖资料的钱的？” 萧晴不清楚这个事，说道：“等萧萧回来后问问。”她光顾着吃惊一百块钱了。 她又说道：“老梁, 我先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我是支持萧萧搞事业的, 一来给家里创收，二来锻炼萧萧各方面的能力。” 梁狄看了眼萧晴，一针见血道：“我看你是被萧萧的钱收买了。” 萧晴：“……” 她瞪了眼梁狄, 说道：“收买？话说的这么难听干嘛？咱们工作看着光鲜亮丽, 但实际上呢，电视机都买不起。” 梁狄评价萧晴道：“妇人之见。” 钱和权是一个概念吗？ 又说道：“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是为了钱吗？我得告诉你们单位刘书记, 让他好好给你做一下思想工作。” 萧晴气的歪了歪嘴：“……” 她男人当甩手掌柜，哪里知道家里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加上她男人光明磊落……光明磊落没有错, 但是得顾好小家再顾大家吧！ 梁狄这时候又说道：“萧萧搞事业我不反对, 这第一, 宋棠是个很有主见、很聪明的孩子, 萧萧跟宋棠一起玩，我能放心。” 他见过宋棠好几次，那脑袋瓜转的可快了，有些大人都比不上。 萧晴顺着梁狄的话说道：“宋棠那孩子确实不错，有礼貌，懂分寸，我看主要是李楠两口子教的好。” 她知道宋棠家里的情况。 李楠是改革开放研究室的负责人，宋成是首都教育局局长孟卫国的秘书，两人都是燕大毕业的，算是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会教育孩子。 梁狄听完萧晴的话点了点头，继续他方才说的：“这第二，李楠的爱人我记得是教育局的，卖资料这事，教育局没说话，那就说明允许。” 萧晴没想到这一层。 她只看到了收益，忘记考虑风险了！如果教育局发话不同意，那卖资料这个事可就严重了。 “老梁，还是你看的全面。” 梁狄笑了笑，看向萧晴：“不是我看的全面，是你看的太片面了。这脖子里的项链是新买的吧？” 萧晴：“……”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里的项链，显摆道：“萧萧对自己的钱有支配权，她给我买你管不着，我看你是吃味萧萧没给你买。” 梁狄：“……” 另一边，梁萧跑去找宋棠，她敲了敲门。 “叔叔好，宋棠在家吗？”梁萧问宋成。 “在。” 这已经是宋成第四，不，是第五次开门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笔记本和笔，全都是来找宋棠开会的。 家里因为房间多，于是就把一间改成了会议室，也叫学习室——一个长条大桌子，好多把凳子。 梁萧推开门进去，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有胖子孙靖，瘦子张清，还有一男一女，男的叫夏河，女的叫钟琪。 孙靖上来就打趣道：“你这离得最近的，竟然来的最晚。” 梁萧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说道：“抱歉啦，下楼拿了个牛奶。” 并把牛奶举起来，问大家：”你们有喝的吗？三元牛奶？” 孙靖不客气的要了一包。 钟琪找位置坐下，打开笔记本。 这次会议有三方面内容，第一个是复盘上个月的销量，分析哪个片区卖的最好，以及卖的最好的原因。 所谓的片区，指的是卖资料的区域，宋棠根据几个人的家庭住址，学校位置，划分了几块销售片区，就比如孙靖和张清负责燕大那一片。 区域不一样，销售情况也就不一样。 宋棠让孙靖等人依次发言，说一下上个月卖资料的具体情况，比如哪一份资料卖的好，哪一份资料卖的不好，再比如什么群体买的多，精准定位。 大家都非常的配合。 一方面是宋棠人格魅力强大，他们都喜欢听宋棠的话，即便他们年龄都比宋棠大，二来他们每个月都能拿到钱，为了钱更要听宋棠的指挥了。 会议第二个内容是分钱。 分钱的时候大家都热闹起来了，孙靖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信封，心想：他上个月拿了七十五，这个月能拿多少呢？能不能超过一百？ 分钱的规则很简单，根据销售额提成。 宋棠嘴里吐出一个个数字来，有条不紊地给大家分着钱：“夏河销量有进步，比上个月多拿十元，钟琪也不错，和上个月一样，销量很稳定，张清进步很大，比上个月多拿十五元，孙靖也是，进步速度很快，比上个月多拿十三元，最后是梁萧，也很不错，比上个月多拿五元。” 她带头鼓掌道：“来，让我们为我们自己鼓鼓掌。” 每个人拿着厚厚的一摞钱，脸上激动的不得了，孙靖乐观的说道：“我觉得照这个趋势下去，咱们能成首富。” 宋棠歪了歪嘴角，对孙靖说：“想法很好，但是——” 第171节 她顿了顿，说道：“昨天我跟我爸妈去吃烤鱼，人家一天能赚四十块钱。” 张清一计算，瞪大眼睛说道：“一天四十，那一个月能赚——一千二！开饭店这么赚钱吗？” 梁萧没有被一千二冲昏头脑，她分析道：“开饭店成本很高的，一天四十，不代表纯利润四十，咱们虽然没饭店挣的多，但复印费用低。” 宋棠点了点头：“梁萧分析的很正确。” 会议最后一个内容是安排下个月的销售目标，以及制定销售策略。 李楠从屋里出来，伸了伸懒腰，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昨天好一些，起码逛了街吃了饭，而今天，她只忙了一个硕士论文，时间就没了。 更愁人的是，明天就要上班了。 李楠工作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养成快乐上班的习惯，她脑子里告诉自己，上班多么有价值，有意义，但身体很诚实，就喜欢赖在床上，啥也不干。 她去厨房找了个西红柿，洗净后啃了一口。 “闺女呢？”这个点，是不是得做饭了？ 宋成过来说道：“在开会呢。”他看了眼手表，哎哟，这都开了快一个小时了，这些孩子真坐的住。 他又说道：“我给他们切点水果端过去。” 李楠边看宋成切边拿着吃。 宋成：“……”好家伙，我切的还赶不上你吃的速度！ 李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义正言辞的说道：“写硕士论文把我饿坏了。” 宋成：“……” 第217章 宋成给宋棠他们端过去切好的水果后, 看了会儿报纸。 会议室被宋棠占了，书房被李楠占了，他只好去了客厅。 报纸上有个连载的中篇叫《李厂长上任记》, 讲了李厂长如何推动工厂改革的事情，他和他闺女都特别爱看。 其中, 有很多精彩的论述, 像“十个禁止”，像能者上庸者下，都值得思考。 宋成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度数不高。 他一般看报纸、看文件还有看材料的时候戴一戴, 平时出去或者打乒乓都不戴。 他眼睛原本还行，但后来工作了, 尤其当了秘书后, 每天跟各种文件、材料打交道, 用眼过度，这才导致了近视。 宋棠为了防止宋成近视度数加深，每天盯着宋成做一遍眼保健操。 宋成看完的新章节后, 直呼道：“太短了, 这刚看到兴头上，没了？”这作者以后能不能写长一点，他要求也不高, 一万字而已。 他翻过报纸，又看到了关于“雇工”的话题。 《资本论》里说了, 雇工小于八人是小业主, 多于八人的话, 那就成了占有工人剩余价值的资本家了。 资本家可不行！ 宋成读过《资本论》, 对这个小业主和资本家的划分有印象, 而现在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很多个体户雇佣工人的人数都远远超过了八人。 这算是小业主还是资本家？ 所以关于“个体户雇佣几人算小业主”的辩论一直持续着。 宋成拿铅笔在这个地方画了个问号，并产生了两个思考。 一个是上面没有政策，抓人也很简单，但抓人解决不了问题，另一个是很多人都没转化过思维来，还停留在以前。 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宋成虽然在教育局工作，但政治、经济、社会都会仔细了解一番，尤其是这个经济，不说别的，他闺女的事业可和经济很有关系。 这第一个他闺女和几个小伙伴的关系问题，就得需要研究半天。 不过话说回来，卖资料、开饭店……都好挣钱呀！昨天吃鱼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他闺女跟店老板聊天，人家店老板一天挣四十多啊！ 这要搁在七八年前，比他一个月挣得都多。 宋成羡慕的摇了摇头。 李楠写了会儿论文又出来休息一会儿，见宋成在看报纸，便挨着坐下，问道：“你这戴着眼镜，咋还离得这么近？” 然后又说道：“如果让闺女看见了，又要说你了。” 宋成把报纸往前挪了挪，微微低下头从眼镜片上面看李楠，问道：“这回行了吗？”这距离够远了吧。 李楠点了点头，并说道：“我觉得你戴眼镜和不戴眼镜不一个样。 宋成嘿了一声，问李楠：“咋不一样了？” 李楠看向宋成，形容道：“你不戴眼镜的时候看着浪一点，戴上眼镜后显得端庄了不少。” 宋成：“……”这是夸他还是骂他？ 李楠有些好奇戴眼镜什么感受，便让宋成把眼镜给她戴一下试试，说道：“你看看我戴眼镜和不戴眼镜一个样吗？”说完，就要拿宋成的眼镜往脸上戴。 宋成赶紧说道：“媳妇儿，你没近视，戴着肯定晕！” 李楠不听宋成的话，戴上一看，好家伙，确实挺晕的。 宋成翻出来一个没有度数的眼镜，给李楠，说道：“你戴上这个试试。”这个眼镜架人家眼镜店送的。 李楠戴上后，摆了几个姿势，问宋成：“你看我戴眼镜好看吗？” 宋成幽幽道：“媳妇儿，你不戴眼镜的时候看着憨一点，戴上眼镜后显得睿智了不少。” 李楠：“……” 她狠狠捶了宋成一下，嘴上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宋成揉着自己胳膊，哭惨道：“你们娘俩真的是，一个揪我头发，一个捶我胳膊，我这生活太悲惨了，得跟妇联写一封信好好说道说道了。” 李楠厚脸皮的说道：“哎哟，得了吧你，我还没怪你肉结实，把我的手弄疼了呢！” 宋成：“……” 他这家庭地位是越来越不行了。 他媳妇职位比他高，是正处，而他只是个副处，他闺女呢，一个周就能挣一百零五，是他一个月工资的两倍。 唉。 成成叹气，生活不易。 李楠继续宋成写信的话题说道：“你要不想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你宋成同志生活悲惨，最好不要写信。” 宋成叛逆，非要写，并说道：“我写了这么多年材料，写一封信那不是小菜一碟？” 李楠撇了撇嘴，给宋成科普说：“前段时间，青年报刊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叫《人生之路越走越窄》，这可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大讨论，你要找了妇联，说不定下一个被公开讨论的就是你。” 宋成对这篇文章有印象。 他看向李楠说道：“我生活这么幸福，找妇联这不是占用资源吗。” 然后又就着这篇文章说道：“这篇文章就是讲人生观的嘛！”而文章中提到的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别人，宋成提出了自己的新看法。 “我觉得说不定真有轮回，不是迷信，只是觉得人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才能体会到一些东西。” 李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还记得咱们之前抱闺女去看舞狮子，有个算命的指着咱闺女说，因果轮回，每个人每一辈子都有特定的使命。” 宋成点头：“记得。”那个算命先生穿着打扮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楠突然脑洞大开：“说起因果轮回，我想起了《红楼梦》，里头写到绛珠仙子就是林黛玉，为了报答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下凡历劫。” 宋成一愣，说道：“媳妇儿，你意思是说咱们闺女是下凡历劫来了？” 说完之后，他一脸不信：“这也太扯了！” 李楠撅了撅嘴，说道：“我也就是说说嘛！”然后又补充道：“我可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 是一个合格的党员。 宋成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要相信科学！保持理性！” 作者有话说： 1980年5月，《中国青年》杂志发表了一封署名潘晓的来信，题目是《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这封信吐露的彷徨、苦闷、迷惘和怀疑，一下子打中了刚刚经历“文革”的亿万青年的心。短短数月，竟然引发6万封来信，紧接着掀起了一场人生观讨论的大潮。 “我今年23岁，应该说刚刚走向生活，可人生的一切奥秘和吸引力对我已经不复存在。” “过去，我对人生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希望。小学的时候，我就听人讲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雷锋日记》。虽然还不能完全领会，但英雄的事迹也激动得我一夜一夜睡不着觉。” “在我进入小学不久，‘文革’就开始了，而后愈演愈烈。我目睹了抄家、武斗、草菅人命。家里人整日不苟言笑，外祖父小心翼翼地写检查，比我大一些的年轻人整日污言秽语，打扑克，抽烟。小姨下乡的时候，我去送行，人们一个个掩面哭泣……我有些茫然，开始感到周围世界并不像以前看过的书里所描绘的那样诱人。我问自己，是相信书本，还是相信眼睛？” “我初中时，外祖父去世了。一个和睦友□□突然变得冷酷起来，为了钱的问题吵翻了天。我在外地的母亲因此拒绝给我寄生活费，使我不能继续上学，沦为社会青年……我得了一场重病，病好后……被分配到一家集体所有制的小厂里。” “我相信组织。可我给领导提了一条意见竟成了我多年不能入团的原因。” “我求助友谊。可当有一次我犯了一点过失时，我的一个好朋友，竟把我跟他说的知心话全部悄悄写成材料，上报给领导。” “我寻找爱情。我认识了一个干部子弟，他父亲受‘文革’迫害，处境一直悲惨。我把最真挚的爱和最深切的同情都扑在他身上，用我自己受伤的心去抚摸他的创伤……可没想到，‘文革’粉碎之后，他翻了身，从此不再理我。” “我躺倒了，两天两夜不吃不睡。我愤怒，我烦躁。我心里堵塞得像要爆炸一样。人生啊，你真正露出了丑恶狰狞的面目。” “为了寻求人生意义的答案，我观察着人们。我请教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初出茅庐的青年，兢兢业业的师傅，起早贪黑的社员……可没有一个答案使我满意。如说为革命，显得太空……如说为名，离一般人太远……如说为人类吧，却又和现实联系不起来。为了几个工分打破了头，为了一点小事骂碎了街，何能奢谈为人类？” “我求助于人类的智慧宝库，拼命读书。我读了黑格尔、达尔文、欧文、巴尔扎克、雨果、屠格涅夫、托尔斯泰……大师们像刀子一样犀利的笔把人的本性一层层揭开，让我更深刻地洞见了人世间的一切丑恶。我惊叹现实中的人，竟和大师们所写的如此相像……没有一个人真正虔诚地服从平日挂在嘴上的崇高的道德和信念。” “我体会到这样一个道理：任何人，不管是生存还是创造，都是主观为自我，客观为别人。就像太阳发光，首先是自己生存运动的必然现象，照耀万物，不过是它派生的一种客观意义而已。所以我想，只要每一个人都尽量去提高自我存在的价值，那么整个人类社会向前发展也就成为必然的了。这大概是人的规律，也是生物进化的某种规律——是任何专横的说教都不能淹没、不能哄骗的规律！” 第218章 次日, 宋成刚到办公室，便看到唐方领着一个老头子转来转去。 他一脸疑惑，上去问唐方：“这是在干嘛？” 唐方故作玄妙的说道：“这是局长安排我的任务, 你就不要多管了，对了, 今天材料先别拿给局长看, 局长有重要的事。” 第172节 重要的事？ 宋成看着那老头，难不成这就是重要的事？ 唐方心里高兴。 如果这件事办好了，那他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并得意局长没有让宋成办这件事, 而是安排他来做，这说明局长是看重他的, 认可他的。 宋成不知道唐方的心理, 他又回头看了眼老头, 总觉得这个老头有点奇怪。 等他看到老头袖子里的罗盘后，他顿时明白了。 这是在算风水啊！ 宋成面色一变，唐方敢做这件事, 那必然是孟卫国点头了的, 他紧紧皱着眉头，心里吃惊的同时在反思，孟卫国为什么会信这些？ 唐方觉得宋成在这里碍着风水大师了, 于是赶宋成走：“宋秘书，你快回你办公室吧。” 宋成临走前又看了眼老头, 也就是所谓的风水大师, 心事重重。 唐方恭敬的说道：“易大师, 您请继续。” 易大师问唐方：“方才那个人是谁？”看样子对宋成很感兴趣。 唐方愣怔了一下, 不明白易大师问宋成干什么, 但转念一想，这位易大师可很有名，不可能随便问话。 但为什么问宋成呢？ 难不成宋成这个人有大造化？ 说实在的，唐方一直以来都有点羡慕嫉妒宋成，觉得宋成这个人太走运了，一路顺风顺水。 从私心里讲，他是不希望宋成有大造化的。 毕竟人嘛，都看不得身边的人过得好，更何况他和宋成还是同事，竞争关系。 唐方看向易大师，回答说：“他是局长的秘书。” 易大师微微点了下头，又问：“几几年的？” 唐方恰巧知道，说完之后，问道：“大师，您问这些是——”越来越离谱了，竟然还问上宋成的出生年份了。 这大师怎么不问问他的呢？ 易大师玄之又玄的说道：“狗，鸡不合。” 唐方满脑袋问号。 易大师指点到：“孟卫国属鸡。”而宋成属狗，这狗和鸡呆在一块，早晚出事，他这话说到这里，唐方就明白了。 唐方心里高兴的不得了，鸡狗不合，那下一任秘书的位置……嘿嘿，是他的了。 他正愁着不知道怎么说服孟卫国的，要知道孟卫国可是很满意宋成这个秘书的。 另外，他可听说了，宋成特别想调岗，那既然这样，他不如帮宋成一把，让宋成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 唐方越想越觉得可行，他甚至还能让宋成感谢他帮了这个忙。 只不过等宋成真调岗了，宋成就会知道没有领导的看重，没有领导的提拔，想要升职？呵呵，太难了。 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熬， 但熬的太久，对人不好，就像熬粥一样，熬的时间久了，粥就沸了。 唐方洋洋得意的笑了下，抬眼便见易大师盯着自己，那眼神像是早就把他看透了一样，吓的他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易大师懒得给唐方表情。 即便唐方退一步时不小心摔了个四仰八叉。 易大师敬业的对唐方说：“我都看完了，这门的方向需要改……”说了三条要改的地方以及改完之后的好处。 唐方麻溜爬起来，恭敬道：“记住了，大师，您请这边走。” 宋成到了办公室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翻开桌子上摞的材料和文件，而是在思考刚才见到的老头。 他得提醒一下孟卫国。 虽然他知道提醒的下场是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但如果不提醒，宋成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他一直觉得他自己算是比较变通、灵活，能屈能伸的人，但发现，有些时候他没办法做到像孟卫国以及其他一些人那样。 他努力说服自己，他没法做到是因为他没有坐在那样的位置上，等他坐在了那样的位置上，说不定也会像孟卫国以及其他一些人那样。 宋成在心里说完后，又立马反驳了自己方才的话。 他不会！ 他和孟卫国还有其他人一些人不一样。 宋成盯着桌子看了足足十分钟，他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做，以及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从政这条道路。 他不由想起了宋业对他的评价。 有一次宋业来首都办事，他招待了宋业，宋业看着他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你和我最大的区别在哪吗？” “在哪？” “你没有野心。”宋业很能理解宋成没有野心的原因，毕竟那样一个心态，很难有野心，不过这也说明一个点——任何东西都有弊有利。 宋成觉得他三哥这话有点对。 他从小就没啥大的目标，唯一的就是想得到宋奶奶宋爷爷的认可，而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了。 但这话又有点不对。 宋成觉得自己有野心，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努力工作，努力升职啊，但仔细一琢磨，他努力工作和升职主要是为了给他媳妇儿和他闺女提供一个好环境。 最后，宋成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去跟孟卫国说了风水的事。 果然，孟卫国对宋成很不满。 宋成听着骂声，但心里很坦然。 第219章 另一边, 宋棠上完课，被几个人拉着去了百货大楼。 “你们神神秘秘的，”宋棠问几个人, “是百货大楼新进了什么东西吗？” 从七八年开始，百货大楼里涌进了很多新东西, 像穿的衣服, 用的家电，玩的玩具，喝的饮料等等。 “瞒不过你！”一个圆脸的女生说道, “是一种饮料, m国牌子的，叫可口饮料。” 国家市场的打开, 让不少跨国公司嗅到了商机, 可口饮料公司便是其中一个。 百货大楼一个柜台前, 排了三条长长的队伍，都是在买可口饮料的，宋棠随便在一个队伍末尾排上, 问前面的人：“可口饮料很好喝吗？” 这么多人排队！有的人热的后背湿透了也不离开！ 宋棠纳闷：这可口饮料到底有什么魅力？难道比北冰洋汽水还好喝？ 前面那人回过头, 见对方是一个比他还高的小姑娘，心里不由吐槽：现在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高, 像他侄子，才上初一, 就跟他一样高了。 他微微仰起头, 回答道：“不知道, 等我买了我就知道好不好喝了。” 宋棠：“……” 好家伙, 不知道好不好喝就排队？ 不过这也能理解, 就像她卖资料，没有买的人就会抱着好奇的心理买一份回去看看，好用的话会继续买。 宋棠很会说话，三言两语就让前面的大哥主动跟她聊上天了。 “我其实对这个叫可口的饮料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买一罐饮料它会送香皂和毛巾，五毛钱三样东西，这便宜不占多亏！” 大哥继续发表着他的消费观点：“饮料五毛钱，香皂三毛钱，毛巾两毛钱，这么算下来，我净赚五毛钱。” 宋棠立马夸道：“大哥，听你这么一说，我打算买三罐，这样一算，那我不是省下更多钱了。” 她一个，她爸一个，她妈一个。 大哥却有了新的想法：“小姑娘，你这思路了不得，举一反三！” 又开始分析道：“这东西买的越多赚的越多，一罐净赚五毛，那三罐就是一块五啊！那如果买十罐呢？二十罐呢？” 大哥给宋棠竖了个大拇指，由衷的夸道：“小姑娘，你很有经商头脑啊。” 宋棠哈哈一笑，并提醒大哥说道：“我看前面的牌子上写着限购，每个人至多买两罐。” 她现在有点看明白可口饮料的销售策略了，等回头她要把这个方法用在她的资料事业上——买一份资料送一个习题集。 为什么送习题集呢？ 是因为习题集卖的最差，她正好趁机把囤积的货给卖了，宋棠又根据限购想到了她也可以搞一下。 她在心里有了个大体的想法。 就是每天前二十个顾客可以享受到买一份资料送一个习题集的优惠，这样还可以让买不到习题集的人抓肝挠肺。 宋棠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点子写在自己的《赚钱手册》里。 《赚钱手册》是宋棠正在写的一本书，里面记录了她从开始卖望父成龙望母成凤秘笈以来的一些感悟。 比如——要抓住消费者的心理需求。 举个例子，望父成龙望母成凤秘笈能卖出去的关键在于她抓住了孩子们对父母的期待，再举个例子，学习资料为什么能卖出去，是因为她抓住了很多学生想要考好，想要上一个好大学的愿望。 一个东西想要卖出去和能卖出去，要先明确别人为什么会买。 宋棠以前无论是卖秘笈，还是搞作业完成班（寒假作业完成班），都没有总结出理论来，但现在她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论。 她自恋的称之为“棠理论”。 就像格雷欣法则（劣币驱逐良币），还有拉姆齐法则（关于制定税率的准则）一样。 这些东西都是宋棠看李楠买回来的书以及打印的材料知道的，她觉得这些人真厉害，她也要提出自己的理论。 大哥听到宋棠说限购后，顿时皱起脸来，说道：“我刚才还想了一个好点子。” 宋棠配合的问道：“什么好点子？” 第173节 大哥的表达欲立马上来了，跟宋棠细致的说道：“我在想，如果买了十罐，那就等于有了十个毛巾和十块香皂，这么多东西放在家里也是浪费，还不如卖出去，换成钱，这样的话，等于免费喝到了十罐饮料。” 宋棠立马举起大拇指说道：“我看有经商头脑的是大哥你啊。” 其实，她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法子，但总觉得商家不会那么傻，于是发现了贴在角落里限购的牌子。 宋棠甚至还将自己的思路转化为了棠理论之二——空手腾挪。 她默念着这四个字，心里美滋滋的，恨不得要高唱一曲。 大哥还在为不能多买而悲伤，不停的跟宋棠说这个事：“如果没有限购，那我说不定能赚……” 宋棠敷衍的听着。 她觉得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这是没有意义的，与其在这里伤心，还不想想别的新点子。 “大哥，你买一罐也能卖毛巾和香皂啊，何必买十罐呢，现在可是夏天，饮料放不住。” 大哥一听，也是哦，他的思路全在怎么能更多的占便宜上了，到头来却忘了自己最开始的需求。 宋棠一针见血的指出：“说实话，我觉得不买才是最省钱的。” 大哥跟着宋棠的思路走，想了想，确实是哦，他虽然能赚五毛，但是他也花了五毛啊，比起不买，确实不算是省钱的。 但他都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了，好不容易前面还有五个人就轮到他了，如果现在走的话，那是不是有点亏了。 于是跟宋棠说道：“买吧，都排了这么长时间。” 又补充了一句，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样：“外国牌子的饮料，买来尝尝也行，不算白排了这么长时间队。” 宋棠挑了下眉，大哥这么想可以理解，但她觉得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放弃。 突然灵感一闪，她脑海中有了第三个棠理论——排队成本。 她甚至都自己下好定义了——花费较大精力做一件事情，在发现不值得的时候，不舍得放弃。 排队成本指的就是花费较大的精力。 宋棠心里暗想：自己真是个小天才～ 第220章 “首都人, 人傻钱多……” 宋棠出百货大楼后，见一个中年男人席地而坐，手里捏着笔在一张纸上写写划划, 口中还念念有词，刚才的话就是中年男人说的。 “叔叔——” 宋棠凑上去叫道, 把中年男人吓了一跳。 他把笔和纸掖在裤腰里, 拽过脚边的尼龙袋子，打开，热情的问宋棠：“小姑娘, 要裙子吗？海市和港市的货。” 宋棠配合的往袋子里看了看, 嚯，花花绿绿的一片。 她怀疑的看着中年男人：“这是海市港市的货吗？看着不像。” 中年男人被质疑了也毫不慌张, 解释道：“小姑娘, 我这些衣服都是刚生产出来的, 款式很新颖，你觉得陌生很正常。” 他凑近了继续说：“百货大楼里头的货，我给你透露一下, 全都是海市港市淘汰了的！” 中年男人操着一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讲得绘声绘色, 要不是宋棠心智坚定，说不定真被忽悠住了。 宋棠看着男人，又问：“那你怎么弄来的这些货？” 中年男人动作一顿, 心想这小姑娘咋跟别人的反应不一样，但还是耐心回答了：“我有货源, 至于具体的情况就不方便透露了。” 实际上, 这些衣服都是他找人仿制的, 虽然不是真货, 但料子是好料子, 也不算欺骗顾客。 中年男人继续推销着衣服，说了半天，发现对方还没上当。 嘶。 遇到不好骗的顾客了。 中年男人也不费口舌了，他选择放弃，首都这么多人，他才不会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很快，来了两个好骗的人。 “我待会儿想买个连衣裙，时髦一点的那种。” “时髦的那种？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心动了！” “买吧买吧，咱们有补贴，买一个连衣裙够的！” “行，听你的！咱们待会儿好好逛逛！” 中年男人蹿到两个年轻姑娘面前，热情道：“两位姑娘啊，我这里有海市港市的连衣裙，特别时髦。” 两位姑娘半信半疑的看着中年男人，问道：“你真的有海市港市的连衣裙？” 中年男人把尼龙袋子打开：“如假包换，我们温州人做生意最讲究一个诚信，你们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慢慢挑，不着急。” 两个年轻姑娘对视了一眼：“先看看。” 这一看，真有点想买了，其中一个姑娘还有理智，她说道：“咱们要不先进去逛逛吧，如果没有合适的再出来拿。” 中年男人脸上不着急，竟然说道：“你们这样也行。”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这里的衣服卖的很快，你手里的那一件，可没有货了，如果被别人买走了，那——” 另一个姑娘一听，赶紧抱住了衣服，她是真的很喜欢她手上的这件衣服，设计很好，料子也很好。 “多少钱？” 中年男人自动降价道：“这件衣服本来三十六块，看你这么喜欢，我给你抹个零头，三十块。” 姑娘觉得三十块还是有点多，于是央求道：“再便宜一点呗。” 中年男人摆摆手，说道：“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不能再便宜了，再便宜我就买不上火车票了。” 姑娘咬咬牙：“行，三十块。”毕竟便宜了六块钱，她不亏。 中年男人突然说道：“你如果拿两件衣服的话，还能再便宜一点。”这是让那位理智的姑娘也买啊。 “要不你也拿一个？”姑娘问了问自己的同伴。 理智姑娘现在也有点不理智了，她问道：“拿两件衣服能便宜多少？” 中年男人指着一件理智姑娘刚才盯了好长时间的衣服说道：“你如果拿这件衣服，原价四十三，给你便宜八块钱。” 理智姑娘一听，便宜八块钱，那就是三十五块钱。 中年男人又说：“按理说一人拿两件才会优惠，而你们一人拿一件不算，但看你们还是学生，我就给你们便宜一点。” “谢谢老板！” 理智的姑娘也紧跟着说道：“谢谢老板。” 中年男人说了最后的价格，两个年轻姑娘快快乐乐的交完钱拿着衣服走了，连百货大楼的门都没踏进去。 宋棠鼓掌，称赞道：“温州商人名不虚传。” 中年男人数钱的动作一滞，这歪脖子树，呃，小姑娘咋还在这里？！ 但“温州商人名不虚传”这话他爱听，便走过去问宋棠：“你咋知道温州商人的？” 宋棠说谎不打草稿的说道：“我从报纸上看到的，说你们像野草一样满世界生长。” 中年男人不满意野草这个表述，哼道：“我们才不是野草呢。” 宋棠却说道：“野草好，生命力顽强，又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意，我可知道你们那边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商人。” 中年男人觉得这小姑娘真会讲话，便说道：“我可比不上我们家乡那些人，他们一个个资产过万，我不行。” 只能到处跑跑，赚个差价。 宋棠瞪圆了眼睛，惊讶的问道：“资产过万？！” 中年男人点头：“对啊，过万！一万，两万，甚至十万的都有。” 这么有钱吗！宋棠转了转眼珠，对中年男人说：“既然他们这么有钱，你有没有想过赚他们的钱？” 中年男人：“？？？” 宋棠让中年男人靠近一点：“你看你在这卖衣服，赚的都是学生、工人的钱，但他们能有多少钱？” 中年男人觉得宋棠疯了，他歪嘴道：“你难道让我向那些老板们推销裙子？” 宋棠摇了摇头，故作神秘的说道：“你要推销的是知识，是理论。” 比如——棠理论。 中年男人一脸懵逼：“知识？理论？他们是卖东西的，不是考大学的，推销这些没有用处。” 知识理论没用处？ 宋棠甩出一大段话：“你知道怎么定价吗？知道怎么推销吗？知道供需理论吗？懂不懂《资本论》？会不会和政府打交道？知道怎么能最快打开市场吗？看不看得懂国家的政策，知道宏观调控什么意思吗？了解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区别吗……” 中年男人成功被宋棠忽悠住了。 第221章 “一个人有两块糖, 最多给你一块，而一个人如果有十块糖，那你就有得到四块糖甚至是五块糖的可能性……” 中年男人一直思考着宋棠说的话。 他叫翟齐, 没改革开放前，他就炒个瓜子或者弄个水果摊卖, 非常清楚从穷人口袋里掏钱很难。 他不是啥思想高尚的人物, 不忍心赚穷人的钱，在他眼里，只要是钱, 穷人的和富人的都一样。 但现在宋棠给他打开了一个新思路——赚富人的钱, 要命的是，他还觉得很不错。 想起自己裤腰里还掖着那张写了“首都人, 人傻钱多”的纸, 他脸上就臊得慌, 首都人哪是傻？分明是太聪明了！ 聪明到他明知道对方是在忽悠他，但他还是想往里面跳。 翟齐把纸拿出来，捏着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名字, 都是他家乡有名的“大王”——因为作坊规模大, 赚钱多，大家都叫这几个人为大王，比如电气大王、线圈大王之类的。 宋棠戳中他的一个点在于, 这些人确实存在理论没办法指导实践的问题，甚至是说, 他们根本就没有理论可言。 第174节 而如果这些人想要发展, 想要壮大, 那必须辅之以理论, 这便是宋棠说的商机所在。 翟齐盯着这张写了几个“大王”的纸。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斗争：一个是说要成为和“大王”一样的人, 另一个是说成为帮助“大王”的人，要知道“大王”很多很多，那便意味着能给他糖的人很多。 这笔账，哪个更划算呢？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翟齐没有轻易下结论，但他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就是先做个调查，看看这些“大王们”的作坊有没有经营不善的问题，存不存在违反政策的情况。 虽然现在的政策没有很完善，但明令禁止的得知道吧。 这么一想，他便专注地卖起衣服来，卖完了他就回家，考察一番后再做决定。 宋棠回到家，把包里装的可口饮料，以及赠送的香皂和毛巾给宋成和李楠。 李楠拿着可口研究了半天，疑惑道：“这是什么饮料，咋这么个包装？”可口是罐装饮料，而北冰洋汽水是瓶装饮料。 李楠摸索了一会儿打开后：“闻着味道，像是糖浆。” 宋成也打开了一罐，抿了一口：“哎呦，真有点。”他喝不上这个味道来，便问宋棠：“闺女，你咋买了这个饮料？” 宋棠指着香皂和毛巾，说道：“买饮料送的。” 没等宋成说话，李楠先说了：“闺女，既然免费送，应该多拿点。”宋成也在旁边附和：“你妈说的对。” 宋棠：“……”她就知道她爸妈会这么个反应。 她解释道：“人家限购，至多买两罐。” 宋成一听，把饮料给宋棠：“那你喝这瓶……这罐。”说着，给宋棠从厨房里拿了个碗，“闺女，你用这个喝。” 宋棠：“……” 她说正事道：“爸妈，我有了一个新想法，我要为个体户们，为民营经济提供理论指导。” 然后继续说：“野草生长的方向太乱，有的长歪了，有的长着长着就不长了，有的原先长得快后来长得慢……这都是有问题的，我要做的是给它们施肥，修剪，浇水，让它们长的整齐，长的匀速，长的可持续。” 宋成先点评了一番宋棠的语言：“闺女，你这语言是越来越生动了。”用野草比喻个体户挺形象的。 刚从计划经济中解放出来，经济的发展确实有些乱，各种经济法规也不太健全，确实需要对这些“野草们”进行修剪、施肥和浇水的处理。 从修剪、施肥、浇水这几个词语的排列中，他把修剪放在了第一位，而宋棠却是把施肥放在了第一位。 李楠听明白了，她洞若观火的说道：“闺女，你这是要宰他们啊。” 宋棠捂着婴儿肥还很明显的小脸：“……” 骗不过她妈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妈学了经济专业，又或者是她妈在财政部呆了好几年，她觉得她妈越来越精明了。 但她不能乱了阵脚，铿锵有力的说道：“妈，你这用词不行啊！什么叫宰？你把你闺女想的太坏了！” 李楠小口抿着可口，继续看着宋棠表演。 宋棠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的出发点，我的初心是为了咱们国家千千万万企业健康成长，是为了咱们国家经济快速发展人民安居乐业。” 她摆出例子：“今天我在百货大楼门口前遇到了一个卖衣服的，称自己进的货都是港市的、海市的，这叫诚信吗？” 虽然不择手段会获取可观的利益，在这绝不利于一个企业的可持续发展。 就像宋棠卖资料，凡是资料里出现问题的，例如墨渍太多，或者没有印全的，她一律采取免费换的方式。 钱只是一时的，口碑才是永久的。 宋棠现在虽然还没有总结出她所说的诸如诚信、信誉之类的都属于企业家精神，但很明显她身上有这样的精神。 李楠点了点头，评价道：“闺女，你的出发点还有初心都是很不错的，当然了，我一开始说的那话也没错。” 见宋棠先要说话，她说道：“闺女啊，别急着反驳我，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会拉什么样的屎。” 宋棠：“……” 李楠又说道：“但闺女，你在干这件事之前，得考虑好几个问题，第一，你的目标企业是哪一类，规模多大，资产多少，第二，你有什么成功的案例，人家比咱们精明的多，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类型，你如果全是理论，他们怎么会相信你，第三，你给这些企业培训，或者是宣讲，你扪心自问你有这个能力吗？你知道电气行业和服装行业的差异吗？你能提供方法论的指导吗？” 宋棠听完李楠的话后若有所思。 她竖了个大拇指对她妈说道：“妈，你太牛了！” 李楠喝着可口，说道：“低调低调。” 她接着说道：“闺女，无论你干什么，妈都支持。” 宋成也急忙表态：“对，爸也支持，只是有个前提，黄赌毒坚决不能沾。”虽然他闺女心里很有数，但该提醒还得提醒。 第222章 “闺女, 你刚才说诚信——” 宋成跑去拿了一本书，说：“爸前天看了一本书，亚当?斯密的《道德情操论》, 里头就说商人要具有道德意识。” 李楠往宋成那边瞅了一眼：“那不是我的书吗？”她为了写硕士论文买了好些书，国内的国外的都有。 宋成无聊的时候就会翻一翻这些书, 除了英文的没看过外, 其他的都翻完了。 宋棠凑过来：“我看看这本书。” 宋成循着记忆，给宋棠指了几个重要的篇章，说道：“你回去看看, 可以把道德意识这一点写在你的《赚钱手册》上。” 他知道他闺女的《赚钱手册》, 有时候他看到了有关这方面的材料（不涉及泄密），都会分享给宋棠。 包括报纸上连载的《李厂长上任记》, 他经常和他闺女一起讨论里面的经营方法。 宋棠抱着她的《赚钱手册》挨着宋成坐下, 说道：“爸, 我今天排队买可口的时候，想到了两个棠理论，第一个叫空手腾挪, 第二个叫排队成本。” 她给她爸解释了一下两个理论的具体意思, 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宋成：“……棠？理论？” 宋棠边写边对她爸说道：“我要形成一套自己的理论，然后用这套理论去指导个体户的发展。” 宋成首先表扬了一下宋棠的思路，接着说道：“闺女, 具体的理论可以用你的名字，但是, 总的理论, 你得改一下。” 这名字一听就不靠谱啊。 宋棠抱拳道：“那请宋大秘书指点一二。”她爸当了这么多年秘书, 用词上可高出一般人一大截。 宋成笑了笑, 写了个“棠”字, 指着说道：“闺女，你把这个字拆开看，上为‘尚’，下为‘木’，‘尚木理论’你觉得怎么样？” 宋棠啧啧称赞：“厉害，就用尚木这两个字了！” 她接着提醒宋成和李楠：“周六预约了按摩，你们别忘了。”按摩是孙靖妈安排的，宋棠看她爸妈长期坐办公室，腰啊背啊肩啊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了，所以就麻烦孙靖妈帮忙预约了一下。 周六。 孙靖妈现在面对宋成和李楠时没有以前那么自在了，总觉得人家当官的和她这种老百姓不一样。 李楠主动拉起家常来，孙靖妈这才放松下来，觉得对方平易近人，不是她印象里那种高高在上的形象。 又想起之前她有事求宋成李楠帮忙，人家也没推辞，能帮的尽量帮了，她觉得当初自己跟宋成李楠交好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帮忙这事吧。 宋成和李楠也不是什么忙都帮，一般来说，只要是不违背原则，没有超出能力范围的忙，他们能帮的尽量帮。 宋棠对孙靖妈说：“孙婶儿，我爸妈长期坐办公室，腰、背、颈椎都有点毛病了。”她爸还好点，因为打乒乓球不算严重，但她妈有点腰肌劳损了。 孙靖妈立马说了说按摩师的情况。 “她手艺我不是吹，是真的很不错，我男人开大车的，腰椎不好，每次休假，我都带他去按摩，可管用了。” 李楠接话道：“那我们可要体验一把了。” 到了按摩店。 孙靖妈对按摩师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宋处和李处。” 按摩师有些拘谨的问了个好：“宋处、李处好。” 宋成摆了摆手：“不用这么称呼，我们都是顾客。” 尚木理论第一次实践是在牛仔裤上。 周珍珠是广市人，她听人家说首都人疯抢牛仔裤，一天能卖出一百多条。 她心动了。 周珍珠很早就明白，钱不是存出来的，是赚出来的。 她在七九年冬辞去了铁饭碗——华侨宾馆服务员，学着别人卖起了牛仔裤。 她一开始是在广市卖。 见很多人从首都过来批发，并以高出拿货价百分之三十、五十，甚至是一百二百的价格售卖出去。 周珍珠不想让别人赚这个差价，于是果断踏上了去首都的路。 她租了一个摊位，开始了卖牛仔裤的事业。 她卖的牛仔裤，价格低，质量好，很快就打开了名声，追求时髦的大姑娘，爱美的小媳妇……出现了买牛仔裤就买“珍珠牛仔裤”的现象。 于是珍珠牛仔裤的生意越来越好。 不过价格低这一点，引起了其他卖仔裤的人的不满——顾客会跟他们说珍珠牛仔裤多少钱，你们卖的怎么这么贵，还是珍珠牛仔裤划算。 结果就是他们被迫降价，不然卖不出去。 但心里都记恨上珍珠牛仔裤了。 有人找周珍珠理论，先礼后兵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统一的价格。”而这个价格呢，是批发价格的两倍之多。 周珍珠不配合，她虽然有赚钱的心，但更有做人的底线。 他们祖祖辈辈是忠厚人家，坚决不做坑蒙拐骗的事情，这个牛仔裤值多少钱那就应该卖多少钱，如果最后的价格超出了牛仔裤本身的价值，那这个价格是有问题的。 现在还没有什么供求理论，周珍珠只是觉得价格要对应价值。 另外，要跟顾客说清楚牛仔裤的成分，化纤的就是化纤的，纯棉就是纯棉的，不能拿着化纤的牛仔裤说这是纯棉的。 做人要诚实，做买卖也要诚实，不能说假话。 来找周珍珠理论的人听完周珍珠的话后哈哈大笑：“你是来做生意的吗？有钱竟然还不赚？你是不是傻啊？” 第175节 周珍珠不怕这些人，出言怼道：“我要是傻，那顾客为什么会选择我的珍珠牛仔裤，而不是你们的牛仔裤？” 这些人一愣。 其中有个人不屑的哼了一声：“小娃娃还是太年轻。”首先，上来就抢别人的生意，这就很不对了，其次，做生意太老实哪能赚钱。 像他知道的一个人，满嘴跑火车，可能忽悠人了，可这人却签下了三万的单子，空手套白狼。 所以说，做生意不能太规矩！ 这最后一点，什么价值价格的，有没有人买，有多少人买，这才是应该考虑的问题，而不是价格和价值对不对等。 想买的人多了，那他就提高价格，增加利润，想买的人少了，那他就降低价格，吸引顾客。 双方最后没有达成一致。 周珍珠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发现并没有。 那些人像是跟她对上了一样，她一件牛仔裤卖二十五块钱，那些人便卖二十四块钱，顾客们见此情形便不再在她这买牛仔裤了。 她忍着失落对顾客推销道：“我的牛仔裤是纯棉的，质量好。” 言外之意希望顾客不要因为那些人给的价格低就买了那些人的牛仔裤。 顾客们却说：“珍珠老板，裤子上都没有标签，说句难听的，你口口声声说你的裤子是纯棉的，你能证明吗？而且这裤子，又不是穿一辈子，质量那么好做什么？价格便宜才是关键。” 质量那么好做什么？ 周珍珠被打击到了，她坚守的原则是对的吗？ 从进货开始，她就拿最好的料子，生怕对不起顾客的信任，可现在顾客跟她说，质量不重要。 周珍珠有点茫然，面对大量顾客的流失，她只有一条路径可走，那就是降价、降价、再降价。 这场恶性竞争的价格战打响了。 周珍珠从卖二十四块钱，降到卖二十三块钱，甚至到后来降到了可怕的十五块钱！她的钱包告诉她，她已经——稳赔不赚了。 那些人却不放过周珍珠，还在降价，可周珍珠玩不起了，她还有下个月的房租要交，她还有摊位的租金要交…… 可如果不继续打下去，没有一个顾客买。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情况——不降价没人买，降价一定赔钱。 周珍珠咬咬牙，赔钱也比没钱好，于是便一降再降，刹不住车了！ 十四块，十三块，十二块，十一块。 顾客非常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 他们学聪明了，哪边便宜买哪边，原本二十五块钱才能买一件牛仔裤，现在二十五块钱能买两件，相信在不远的之后，二十五块钱能买三件牛仔裤！ 十块钱，已经是周珍珠能承受的最后价格了。 那些人又来了，这一次他们迈着胜利的步伐，趾高气扬的对周珍珠说：“你现在知道我们被迫降价的难受了吧。” 他们本来卖三十块钱的，被迫降到二十五块钱，全怪周珍珠。 周珍珠忍着怒气说道：“你们被迫降了五块钱，而我被迫降了十五块钱，这不是一个概念！重点我没有让你们赔本！” 她快速的计算道：“你们算算，进货价是xxx，你们卖二十五块钱，一天按三十件算的话，能赚xxx，减去成本，利润是xxx。” 周珍珠又说道：”你们现在卖九块，肯定亏本了。” 那些人满不在乎的说道：“是，我们亏本了，但我们更喜欢看你亏本。” 周珍珠指着对面那些人，生气道：“你们——” 生气过后，周珍珠冷静下来分析，摆在她前面的有两条道路，一条是灰溜溜回广市，一条是咬牙留在首都。 如果真卖不下去了，那她就去打工，攒够了钱再重新开张。 与此同时，周珍珠在反思自己的观念对不对，以及未来她如果要重新开张，应该怎么做？ 八块钱了，不能再降了。 二十五块钱已经能买三条牛仔裤了。 周珍珠每次把牛仔裤递给顾客，她的心都在流血。 顾客在等二十五块钱能买四条甚至是五条牛仔裤的价格，有的顾客大胆的说道：“二十五块钱买二十五条牛仔裤！” 就在周珍珠要卷铺盖找个地方打工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就是宋棠。 宋棠了解完来龙去脉之后，对周珍珠说道：“这么打仗，裤衩都要输掉。” 周珍珠：“……” 宋棠给周珍珠出了一个主意：“以后顾客再来的时候，你就跟他们说，先别从你这里买，等价格降低后，从对方那买——” 周珍珠一听，这可不行，那这样的话她不是没有顾客了吗？！ 宋棠的话没有说完：“这是其一，其二是你可以找几个和你关系好的人去对面买，对面的价格可比进价低多了，他们买完后，你让他们再卖给你。” 周珍珠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到能这样操作。 按照宋棠说的，其一，她能和顾客结成联盟，其二，她能以低价格拿到牛仔裤，其三，她还能卖关系跟她好的人一个人情。 周珍珠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小姑娘是来捣乱的，没想到一两句话就解决了她的大问题，她心里由衷的佩服。 如果这小姑娘出书，她绝对第一个买。 宋棠：……咳咳，不要着急嘛，马上就让你买了。 周珍珠正不知道怎么感谢宋棠时，宋棠又洞若观火的说道：“你没有自己的货源，受制于厂商，厂商以什么价格给你货，你是很难有讨价还价的能力，甚至是说，有一天厂商不给你货，那你一点儿辙都没有。” 她停顿了一下，去看周珍珠的反应。 周珍珠拧着两条画的细长的眉毛，在仔细思考宋棠说的那段话。 她犹豫了一会儿，问宋棠：“你的意思是让我有自己的工厂？”这样的话，货源就没有问题了。 不过工厂对于她目前的情况而言，太遥远了。 但是“开自己的工厂”这个种子埋在了她的心里。 等有一天，她有足够的钱后，她就租一个店面，卖自己工厂生产出来的衣服！ 宋棠见周珍珠脸上浮现出了坚决之色，便没再继续往下说了，点到为止才是正解。 而关于厂商的思考，来源于她卖资料时的所想所感。 夏河的父亲是印刷厂厂长，他们这个资料不愁没地方印刷，但如果有一天，印刷厂不给他们印刷了怎么办。 宋棠觉得卖资料的整个流程都是不确定的，马克思所讲的“惊险的一跃”不仅存在于买和卖，还存在于上游环节。 周珍珠感激的看向宋棠：“小姑娘，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怕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 宋棠微笑的看着周珍珠，把早就备好的册子拿出来。 “周老板，你如果想要在首都开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我建议你看一下这个册子……有利于你……” 周珍珠听到“开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这话，浑身血液沸腾起来。 她双手托着薄薄的小册子，眼里写着满满的郑重。 说实话，她现在的心情比查高考成绩时还要紧张，只是希望这个小册子不要像她的高考成绩一样惨烈就好。 只见小册子上写着“尚木理论”四个字，令人瞩目的是前两个字——尚木。 周珍珠不由肃然起敬，觉得“尚木”两个字好高大上，她抬起头看向宋棠。 宋棠暗暗得意。 果然，听她爸的没有错，“尚木”两字确实比“棠”字看起来更唬人一点，看周珍珠脸上的敬仰之色就知道了。 宋棠心想：这个名字没有起错。 只听周珍珠问宋棠：“小姑娘，你叫尚木？” 宋棠一个趔趄：“……” 第223章 宋棠是个细致的人, 她把关于周珍珠的具体情况都记录了下来。 李楠按照按摩师教她的练腰的方法一边练腰一边对宋棠说：“你瑛姨说想你了。”瑛姨是雷瑛。 宋棠放下笔合上本子说道：“那我们晚上去找瑛姨。” 晚上，到了雷瑛家。 “瑛姨！” 雷瑛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棠棠来了啊。” 宋棠把带来的东西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说道：“瑛姨, 我感觉你越来越年轻了。” 雷瑛抿嘴笑道：“都快四十的人了，年轻啥呀。” 宋棠嘴甜的说道：“瑛姨, 你和我妈站一块, 妥妥的一对姐妹花，怎么不算年轻呢！” 雷瑛招呼两人进来。 她前些天跟家里大吵了一架，为了结婚的事情。 她谈了个对象, 对方还不错, 但是对方家长有逼婚的意思，说她都快四十了, 再不结婚, 生不了孩子了。 雷瑛回家后跟她爸妈抱怨了几句, 她妈觉得人家说的对，早点结婚早点要孩子，连她爸也赞同这话, 说有了家庭和孩子会更好。 她不明白：她做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价值仍然=生孩子？？？ 话说，她就没打算生孩子！ 生孩子干什么？有个子宫就必须生孩子？更何况，她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 生孩子等于自毁前程。 雷瑛想的很明白，有了孩子会浪费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而她不想成为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所以她选择不生。 说她自私也好, 说她无情也罢, 她做的决定, 从来不后悔，她能承担得起，她甚至都想好了老了怎么办。 第176节 让人恼火的是，她对象竟然“叛变”了！ 她跟她对象在谈恋爱前就说的很明白，她大概率不会生孩子，对方也认同她的想法，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快要结婚的时候，她对象要反悔呢？ 雷瑛心里很烦躁。 正好李楠过来找她，她忍不住跟李楠吐槽了一下。 雷瑛不是不谨慎的人，她对李楠说这些，是信任李楠这个人。 “你为什么要生孩子？”雷瑛上来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独自一人在客厅的宋棠：“……” 李楠回忆道：“那个时候也没啥想法，就怀上了，然后生呗，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的，怀了就生。” 不过现在怀了可不一定能生，刚出台政策说一对夫妻只能生育一个孩子。 她很认真的看向雷瑛，说道：“不想生就不想生，甚至是说不想结婚就不想结婚，不需要对别人解释什么。” 雷瑛虽然知道李楠思想足够包容，但没想到包容到这个程度。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不结婚，不生孩子都属于很过分的事情。 雷瑛皱眉问道：“你也会对棠棠这么说吗？假使，只是假使啊，棠棠以后不结婚，不生孩子，你不会生气吗？” 李楠突然一笑。 她透过门缝看着客厅里看书的宋棠，对雷瑛说道：“不瞒你说，我和她爸盼着她不结婚，不生孩子呢。” 雷瑛：“……你们心真大。” 李楠调皮的哼了一声，说道：“我们一家三口是一体，我和她爸一点都不想和她分开。”宋成很久之前就跟她说，找个上门女婿。 雷瑛：“……”好家伙，她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李楠又说道：“你的身体当然是你做主了，选择权在你手里。” 雷瑛愣了一下，微微露出了那点隐藏在抱负，目标和追求里的纠结。 “李楠，你知道我从你身上学到了什么？” 李楠：“……” 不会是能吃，爱睡吧？不过这几点她好像没有在雷瑛面前显露出来啊。 雷瑛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和思考之中：“我大概从有意识起吧，就不想用相貌、身材、生育……这些来定义自己，所以我一直在逃避，我渴望用职位、能力，才华衡量自己，可现在生孩子这件事，把我打回了原型，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向上爬，我的价值似乎还在相貌、身材和生育功能上。” 她在逃避一种性别往另一种性别靠近，而这种靠近里体现了一种她对自己性别的不认同。 而且她发现发现李楠无比认同她女性的身份。 正在李楠冥思苦想“学到了什么”时，雷瑛给出了答案。 “我学到了——我先是一名女性，然后，才是一名从政者。” 李楠微微愣怔，她讲出了自己名字的故事，然后说道：“我其实也一直在抗争。” 她要做的不是像谁证明她也能做到，因为她本来就可以做到。 就像好久好久之前，她说的一句话——“妇女能顶半边天不是口号，是事实，而我们要做的是‘让妇女顶半边天’。” 宋棠往李楠和雷瑛聊天的方向看了一眼：这都聊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出来？ 不过她很高兴她妈能和雷瑛成为好友。 毕竟她妈跟她说瑛姨和她一样，是个想成为有影响力的人。 但宋棠现在的感悟是：有影响力不一定位高权重才行。 无论是她以前帮助孩子们，还是她现在帮助个体户们，都算是影响别人。 她要成为一个影响更多更多人的人。 第224章 宋棠为了影响更多更多人, 大力推广自己的尚木理论，到处发小册子，甚至雇人发小册子。 小册子说是册子, 其实就是一页纸，上头写着“赚钱找尚木”。 拿到小册子的人都觉得新奇, 这年头竟然有人教怎么赚钱？！ 修车子的老杨把册子垫在腚底下, 摇头晃脑说道：“肯定是骗人的！谁会傻不拉几告诉别人怎么赚钱呢？” 是钱太多，赚不过来了吗？ 可缺钱的，想挣大钱的人都对这个小册子上了心, 并把册子上提到的培训课时间记在了心里。 对了, 还有之前赚了钱但现在赚不了钱的人也对册子产生了兴趣。 比如黄标。 黄标算是最早抓住改革机遇的那批人，他前后卖过服装、小家电还有小五金, 有了自己的制作作坊, 可就在他实现了令人炫目的成功之后, 直线陨落。 像黄标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他们飞快的成功，接着飞快的陨落……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黄标想东山再起, 只是, 他不确定的是，小册子真的能帮助他吗？ 接着他苦笑一声，心里说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碰碰运气吧。 等到了培训课开课的那一天，他发现来的人很多, 有带着孩子的妇人, 有拿着蒲扇的老人, 有戴眼镜的男人, 有穿牛仔裤的女郎…… 黄标暗喜, 心想：这么多人来听课，宣讲肯定很靠谱。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一看法。 妇人让孩子不要着急，安抚道：“讲故事的人马上来了，你消停一会儿，别妈妈妈妈妈的叫我，吵。” 孩子抹了把脸：“讲故事的人什么时候来啊，我等不及了。” 黄标：“……” 好家伙，这哪里是来听宣讲的，分明是来听故事的！ 他原本还在想，现在的妇人和孩子都如此积极了吗，竟然听赚钱的宣讲，结果发现妇人是为了哄孩子才来的。 黄标又看向拿蒲扇的老人。 他一通相貌行为分析，觉得老人应该是正当目的。 可结果老人拿出册子，摇头晃脑的说道：“我觉得这册子的内容写的不错，我来是想让宣讲的人给我设计一个，标题我都想好了，修车找老杨。” 拿蒲扇的老人便是修车子的老杨，只见他拿的册子上还有个明显的屁股印呢。 黄标听完老人的话后：“……” 这样显得他的目的有点格格不入啊！ 他不禁怀疑道：难不成这些人来不是为了赚钱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册子设计的真不错，简洁明了，尤其是口号“赚钱找尚木”，朗朗上口，很容易让人记住。 黄标接着看向了戴眼镜的男人，对方一身学术气息，实在不像来赚钱的样子。 陈景见有人看他，便礼貌的点了个头。 黄标出声问道：“您是来学习宣讲课怎么讲的吧。” 他觉得自己绝对猜对了，就冲眼镜片的厚度，以及手指上写字磨出来的茧子，对方肯定是来学习宣讲课怎么讲的。 陈景：“……” 他从口袋里掏出折叠整齐的小册子，指着上面五个字——赚钱找尚木，一脸疑惑的看向黄标：“不是为了赚钱而来吗？” 然后又问道：“难道先生不是？” 黄标：“……” 呃，竟然猜错了！ 但对方怎么看都不像想要赚钱的人啊！ 陈景像是看出了黄标的不解，他解释道：“我以前在研究院工作，现在在首都技术发展服务部。” 陈景刚从m国考察回来，认为我们国家需要建设自己的“硅谷”，于是向有关部门写了报告，最后首都科协同意了他的想法，并赞助了三百元。 但很多人都不认同他创办服务部的做法，觉得他不务正业。 雪上加霜的是，没有一个订单。 就在陈景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他看到了“赚钱找尚木”的小册子。 他把一个卡片递给黄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我叫陈景。” 黄标一愣：“……” 现在就开始拉顾客了！难不成这人来听宣讲是为了拉顾客的？ 他低头看了眼卡片，只见上面写着“陈景，首都先进技术发展服务部，地址：xxx中关村xxx”。 黄标收好卡片后，去看穿牛仔裤的女郎。 牛仔裤将女郎的腿包裹的紧紧的，看起来时尚又美丽，他找了话题问女郎：“你这牛仔裤在哪买的，看起来很好看。” 周珍珠回头看向黄标，扬起一抹笑容说道：“我就是卖牛仔裤的，先生想买吗？我可以给先生打折。” 黄标：“……” 旁边的妇人一听“打折”二字，也不瞌睡了，挤过身子来问周珍珠：“我想买，能不能打折啊？” 周珍珠点头说道：“可以啊！” 妇人招呼周珍珠：“那我们现在就去你店里。” 周珍珠一愣：“宣讲还没开始呢。” 她让妇人不要着急，说道：“等宣讲结束，我带你去，你看怎么样？” 妇人皱眉看着周珍珠，发出惊讶的声音：“你竟然是来听宣讲的？！”她没想到真有人会相信册子上的话。 周珍珠：“？？？” 妇人劝说道：“哎呦，姑娘啊，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这赚钱呀，哪有那么简单？听听课难道就能赚大钱了？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这册子上的话都是唬人的，当个故事听听就得了。” 第177节 谁要当真了谁就是傻子！ 孩子学舌道：“听故事听故事！” 妇人接着说道：“我儿子都知道当故事听！” 周珍珠愣怔了一下。 如果说她没有遇见宋棠，说不定真会信了妇人的话，但她见过宋棠，尤其是宋棠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所以她相信宋棠。 周珍珠为宋棠讲话道：“婶儿，听课是为了会赚钱，是一个过程，而不是说听完课就得到了一个结果——赚到钱了。” 陈景点了点头，他赞同周珍珠的话。 他并不是异想天开的人，认为今日听完宣讲，明日他就能日入斗金了，他更多是想吸收赚钱的思维和方法。 他一直以来都在研究院工作，没有什么经营的思维，加上他刚创办服务部，一切都是摸索着前进。 结果一个订单都没有，可没有订单，那就没有收入，更没法发工资。 如果说服务部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工资也就没有工资吧，但重点是还有另外八名研究员跟着他。 为了这八个人，他无论如何都得赚到钱。 妇人听完周珍珠的话，撇撇嘴，不以为意道：“姑娘啊，什么过程结果我不懂，但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要多，我才不会相信这册子能教人赚钱呢。” 然后指着老杨，肯定的问道：“你也不信吧。” 凡是有过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不靠谱。 老杨点点头，他早就说了，这年头谁会傻不拉几告诉别人怎么赚钱呢，哪一个不是捂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知道？！ 周珍珠急得满头大汗。 正在她要跟妇人说宋棠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的时候，宋棠来了，后头还跟着个不放心的老爸。 今天是周日，宋成在家，他不太放心他闺女一个人去宣讲。 听宣讲的人鱼龙混杂，尤其一些生意失败了的人，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为了他闺女的安危，他必须跟着。 宋棠有些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打架，是宣讲，不过她爸来了也可以，正好给她打打杂，待会儿登记一下买资料的人。 黄标见到宋成之后，心里踏实了很多。 对方戴着眼镜，一看就满腹经纶，眉间深深的折痕，更是多了几分威严之意。 等等，威严？ 他一瞬间恍惚：这是来给他们讲怎么赚钱的，还是当官的啊？黄标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但话说回来，他现在对册子的信心大大提高了！ 一旁的妇人看到宋成后，有点拿不准自己之前的想法了，难不成这册子真有用处？真能教人赚钱？ 她赶忙把册子上的西瓜子抠下来，又认认真真读了一遍，不知道是不是对着宋成脸读的缘故，她竟然觉得这个册子不错。 孩子拉着妇人的手：“是不是要开始听故事了？” 宋成往妇人那看了一眼，妇人立马捂住孩子的嘴，小声对孩子说道：“待会儿进去后，不许哭，不许闹，认真听……故事。” 并采用吓唬策略：“你要是不听话，下次不给你买西瓜吃了！” 孩子赶忙点头，保证道：“听话，不哭，不闹。” 教室里。 黄标找位置坐好后，有点期待宣讲的内容了，只不过让人纳闷的是，宣讲的人怎么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呢？ 他是不是需要提醒一下宋成要上台宣讲了？ 就在他要站起来问宋成什么时候开始的时候，他发现，那个小姑娘站在讲台上开始讲话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想说服自己那个小姑娘只是个开场的主持人，并不是宣讲的人，可小姑娘都讲到赚钱的概念了…… 黄标傻了。 不光黄标傻了，陈景，老杨、妇人和孩子，还有其他来听讲座的人，他们都傻了。 怎么宣讲的是个小姑娘呢？ 他们中间有的人是想自己干但还没开始干，有的人是开始干了但干不下去，有的人是干下去了但发现没法继续干了，所以才来听宣讲，哪成想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给他们讲？！ 这不是在玩他们吗？！ 宋棠没有被现场的质疑声吓住。 她镇定自若，随机应变，用一个小故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很快，乱糟糟的声音没有了。 “接下来我要讲一讲——失败。” 黄标一听“失败”两字，浑身僵住了。 他下意识想反驳，这是教别人怎么赚钱的宣讲，是教别人怎么成功的宣讲，为什么要从失败开始讲起。 他这么说，完全是出于逃避的心理，因为他无法面对以及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 可脑海中有另一个声音跟他说，听一听宋棠对失败的理解吧，或许对他自己有帮助。 宋棠扫过大家脸上疑惑的表情，有条不紊的说道：“失败，不仅仅是一个结果，更多的是一个阶段，上一阶段失败了，不意味着下一个阶段会失败。” 这句话极大地鼓舞了黄标。 他发现自己用失败定义了他所有的阶段，甚至他整个人，而现在有人告诉他，失败是阶段性的，一时的失败不代表永远的失败。 “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谁经历了失败或者有谁正在经历失败，”她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了黄标脸上，“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失败不可怕，如果一个企业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和失败，那是不可能的。”‘ 宋棠给教室里所有人上的第一课叫做面对失败。 黄志觉得自己身上轻快了不少，他不能再用失败的目光看待自己了，他要为下一个阶段的胜利做准备。 第二课叫具备道德意识。 宋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笑了，赚钱和道德意识，这两个词语本身就冲突、矛盾，为什么要放在一起？ 妇人刚想夸一夸宋棠关于失败的演讲很真诚，但听到道德意识这一点，她撇撇嘴，表示很不认同。 “如果有道德意识，那还赚什么钱呢？”她大胆说道。 很多人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是来听怎么赚钱的，不是接受思想道德教育的！你能不能讲重点？！” 宋成听完这些人的话，不由沉了沉脸，毕竟当亲爸的，哪能受得了别人欺负自己闺女！ 不过不爽归不爽，他还是很相信自己闺女的能力的。 宋棠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是走在时代前列的那批人，如果你们眼里只有赚钱，蔑视民众，漠视人性，一味的追求所谓的胜利，那对你们，对国家、对社会和对人民而言都是非常不幸的……我讲的道德意识，是企业层面的道德意识，是……” 她没有过多讲述，因为在当前的阶段下，讲道德就像从他们身上割肉一样。 但陈景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就跟孔子讲的义一样。 虽然很长时间没人提孔子，但他觉得孔子讲的有些东西是有道理的，比如追求利益要合乎道义。 第三课叫经营方法，这是宣讲的重点内容。 宋棠巧妙的用了几个例子，深入浅出地讲了几个具体的经营方法，获得了大家的掌声。 “这才是我们愿意听的！” “方才那个点，你记下来了没？我抄抄。” 没记下来的人匆匆忙忙抄笔记，而没带本子的人急的不行，到处借笔借纸，生怕没记下来，耽误了自己赚钱。 老杨听到这里，已经忘了一开始的目的。 他修车子，是不是也可以用一下宋棠讲的几个经营方法，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志气还在。 他相信修车子也能赚大钱。 最后宋棠建议大家：“当前的经济，是政治下的经济，你们要多关注报纸新闻，及时记录有用的信息，并养成做笔记的习惯，形成自己的信息库。” 周珍珠一字不落的记下了宋棠说的这句话。 她不喜欢看报纸，但为了赚钱，她必须要学会搜集信息。 周珍珠记完之后，意犹未尽，问宋棠：“还有没有其他的资料？讲经营，或者管理的？” 大家听到周珍珠的话后，也都问道：“有没有详细一点的资料？”他们无论是经营还是管理，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很需要宋棠的资料。 宋成瞟了一眼他提过来的包，一开始他还纳闷他闺女要他拿这些资料做什么，宣讲和卖资料有什么联系？ 而现在他看到这一幕后，他悟了。 他闺女牛。 就在他以为他闺女会顺水推舟提到卖资料的事情时，他闺女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宋成：“？？？” 宋棠看着大家：“资料有是有，但现在还没有很完善，只有个大体的框架……” 有急躁的人打断宋棠说道：“有个框架就行！我不介意！” 他接着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说道：“你们买不买我管不着，但我买了！”这话说出了“托儿”的味道。 宋棠表示：真没有托儿。 全是掏心掏肺！ 不过她也能理解这些人的迫切心情。 还没开始干的人想参考一下，开始干了但干不下去的人想找找问题所在，干下去了但发现没法继续干了的人想另辟途径，再找商机。 黄标最讨厌这种急躁的人了，但他肯定是要买的。 他因为经历过失败，更知道经营方法的珍贵，当然了，他不是拿这些经营方法去生搬硬套，而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但要说这节课最大的感悟，黄标觉得不是这些经营方法，在他看来，是宋棠讲的关于失败的观点。 其他人见急躁的人和黄标都举手了，也不甘落后，纷纷举起手来。 “我也要一份！” 第178节 “我也是！” “……” 其中一些人的心理是不想比别人落下，甚至自己吓唬自己说，如果别人买了赚了大钱，而他因为没有买赚不到钱，那不就是亏大了。 宋棠点了点头：“不愧是走在时代前列的人啊，完全意识到了买一份资料等于买一份未来的概念。” 宋成：“……” 这场景，这话术分外熟悉啊～ 跟他闺女五岁时卖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秘笈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他闺女还是原先那个闺女，没有一丝丝改变～ 没有买资料的人也有，就是妇人和老杨，两个人喜欢听东西，不喜欢看东西，所以就没有买。 宋棠把资料摆在讲台一侧，指着旁边的小框子说道：“大家依次过来取资料，钱就放在小框子里就行。” 她走下讲台，看大家有没有问题，没有管大家交钱的情况。 而大家看到宋棠如此信任他们，便更加自觉的交完了钱。 妇人对宋棠说道：“小姑娘，你讲课真有意思，下次我们还来听。” 宋棠：“……” 她接着咧嘴道：“你们喜欢听，我很开心。” 这次宣讲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产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首都的企业家如果没有一本尚木手册，那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后来其他地方的企业家也人手一本。 翟齐特意将册子推广于他的家乡，几个大王的命运由此产生了重要的变化，他们没有因为“投机倒把”“扰乱经济秩序”入狱，而是成为了优秀的企业家。 而对于尚木手册的撰写者大家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有人说是一个身高马大的大汉，有人说是个身姿窈窕的女郎…… 等全部人走光以后，宋成举着大拇指说道：“闺女，厉害！” 宋棠自我认知清晰道：“爸，你别看人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来凑热闹的。”她心里有数，不盲目乐观。 宋成摇头说道：“但这些凑热闹的人最后买了你的资料，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闺女你讲的好！” 宋棠咧嘴笑了笑。 宋成又说道：“一口吃不成胖子，闺女，你得慢慢来，尤其是宣讲这种东西，一次想要见效是不可能的。” 宣讲算是教育的一种形式，而教育本身带有的特点就是缓慢，改变一个群体的思想是需要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的。 宋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对宋成说道：“爸，待会儿咱们去买可口吧，妈要饮料，你要毛巾，我要香皂！”分配的明明白白。 “行！” 宋成又说道：“我的雪花膏快没了，再买一盒。” 宋棠歪了歪嘴：“……” 她爸是吃雪花膏吗？怎么用的这么快！她那盒还剩下一大半呢，要知道她和她爸是一块买的。 但自己的老爸只能自己宠着了，于是一口答应道：“好，买买买。” 然后又说：“再给你买罐蜂蜜，对胃好。”她爸前几天又去应酬了，回家后酒气熏天。 宋棠又记起她妈早晨说想吃凉皮了，于是说道：“咱们再买个凉皮。” 宋成：“……”这下得花费不少，不过没关系，花他闺女的钱！ 第225章 李楠看着父女俩带回来的钱, 惊讶坏了，连忙问道：“闺女啊，你讲一节课就能赚这么多钱？” 那她还奋斗啥了？！ 于是果断说道：“闺女, 你养我吧！” 她觉得硕士论文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了。 李楠原本读硕士是想为升职增加砝码，但现在她觉得吧, 不升职就不升职, 反正她闺女能赚钱！ 她每天就看个报纸，喝个茶，再嗑个瓜子, 理想生活。 接着又说：“闺女, 妈很好养的，吃饭不挑食, 像是红烧肉啊、土豆炖牛肉啊、小鸡炖蘑菇啊都能吃, 穿衣也没有很多要求。” 宋棠：“……” 宋成也立马表态, 说道：“闺女，这种时候你可不能偏心，得一碗水端平。”意思是也得养他。 宋棠：“……” 她无奈的看了眼她爸妈, 说道：“养养养！都养！” 毕竟是自己的爸妈, 她这当闺女的不养，谁养？ 宋成满意的点了点头，但奇怪的是, 他闺女竟然没说让他们继续奋斗的话，这太不正常了。 于是问道：“闺女, 你咋没说让我和你妈继续奋斗？” “对啊！” 李楠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说道：“闺女, 你之前可会对我和你爸做思想工作, 让我们不要松懈, 要坚持，要勇往直前，要勤奋刻苦。” 宋棠鼓着腮帮子看向她爸妈：“哟，现在不让你们奋斗你们还不高兴了？” 她正要拍手说那可太好了。 一旁李楠连忙摆手说道：“没有不高兴，就是还没习惯，不过闺女你放心，我和你爸很快就能习惯了。”生怕她闺女再说什么努力奋斗的话。 宋棠：“……” 她放下手：“奋斗还是要奋斗的，但身体健康第一位！” 然后对宋成说道：“爸，喝酒伤胃，你要再这么喝下去，身体真受不了了，等转岗的通知下来后，你就少应酬，少喝酒，少抽烟，多打乒乓球，别等老了的时候，我跟你打一局，你就累的不行了。” 宋成调岗的事定下来了。 一方面是唐方暗中推动，另一方面宋成也做了一些努力。 需要提一下的是，宋成在调岗之前，该做的“工作”一个都没落下，比如帮唐方爱人安排体育局工作这事。 唐方爱人是一名体育老师，一直想进体育局。 宋成有一次不小心听到了唐方两口子的对话，正好他和体育局一些人很熟（吕译成介绍的），于是就不动声色的做了这件事。 他本意有和唐方打好关系的意思，因为孟卫国跟他说了，让唐方接替他。 宋成听到他闺女窝心的话后，心里美滋滋的，说道：“哎，知道了，听闺女的，少应酬，少喝酒，少抽烟，多打乒乓球。” 宋棠满意的点了下头。 然后去看李楠，语重心长的说道：“妈，你呢，坐久了就站一会儿，活动活动身体，我跟孙婶儿说了，你每个月都要去按摩一次，另外，我觉得你的太极拳得打起来了，要劳逸结合！” 李楠一口应下：“闺女，没问题，你放心吧！” 她接着说道：“对了，闺女，我觉得写硕士论文很不利于我身心健康，所以我决定先放一放。” 宋棠：“……” 她无语的看了眼她妈，无奈道：“行吧，只要你不延期毕业就行。”不过延期毕业说实话也没啥影响。 但后半句话她没说。 她要说出来了，她妈能把这个硕士读到七老八十。不过学校应该有延期时限。 李楠慈祥的看着宋棠：“闺女，你真是妈的贴心小棉袄！” 宋棠：“……” 这话说的，哎呦，意思是她以前让她妈奋斗不是贴心小棉袄了？！ 有些父母啊，太不了解孩子的用心良苦了，让他们奋斗一下好像要了他们的命一样，反而顺着他们的心意，才叫好孩子。 可如果不奋斗，他们一家现在在哪呢？ 在矿务局，她爸在车间工作，她妈在后勤处，不是说这些工作不好，而是奋斗了之后人生有更多的可能性。 最表面的变化是他们一家在首都定居了，她爸妈都端上了铁饭碗，有了份很体面的工作。 再有就是，她爸有更大的空间去发展自己的爱好了，而她妈能品尝更多美食了，以及两人都遇到了很多厉害的人，有了一些不错的朋友。 最深层次的变化大概是思想的变化。 大学的课程，书本的内容，工作的知识……不断丰富着她爸妈的精神世界，以至于很多时候，她都辩论不过她爸妈。 可如果没有一开始的奋斗，何谈这些变化呢？ 宋棠承认自己一开始的愿望很功利，她希望她爸妈不要让她在投胎这件事上输得太惨，她不要跟别人拉开太大的差距。 不过，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觉得她爸妈奋斗了，她就不需要奋斗了。 她一向认为：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宋棠看向她爸妈，在心里说道：爸妈，你们可以减速，把接力棒给我了。 但减速不代表不前进了，父母也是要跟着时代向前走的。 只不过跑道上，父母和孩子的位置发生了变化，以前是孩子跟着父母跑，等孩子接过接力棒之后，就要变成父母就跟着孩子跑。 宋棠慢慢长大，那便意味着宋成和李楠会慢慢变老。 皱纹，白头发，眼袋……宋棠想说：她现在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有了点赚钱的能力，她要慢慢承担起为家里遮风挡雨的责任。 宋成和李楠数着钱，乐呵呵问宋棠：“闺女，你能给我们点零花钱吗？” 宋棠：“……” 她刚被自己感动的不行，结果听完她爸妈这话，眼泪全憋回去了。 第179节 宋棠看向她爸妈，条理清晰道：“家里的钱，要分成三份，一份用来应急，比如生病啊，失业啊——” 李楠打断道：“失业不至于吧。” 她和她男人都是铁饭碗。 等再过两年，李楠就会知道铁饭碗也会失业。八二年的时候，国家根据“撤销重叠和业务相近机构”的原则，裁撤了很多机构，部门，以及很多人。 所以说宋棠做的这个决定是很明智的。 宋棠对她妈说道：“有备无患。” 然后继续说另外两份：“第二份用于日常开销，比如买菜，订牛奶，买书，还有‘人情世故’的花费。第三份用来玩，像吃大餐，旅游，买贵重物品……” 宋成和李楠表示支持他们闺女的决定。 接着问道：“那我们的零花钱在第几份里？” 宋棠：“……” 解决完零花钱的事情，宋棠又回到一开始的话题。 “爸妈，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一家三口的名字上都带着木。”她爸的是“宋”字，她妈的是“楠”字，而她两个字都有。 宋棠说道：“我这棵小树要长大了，所以爸妈，你们工作上可以不用太拼命了。” 身体最重要！ 宋成摸了摸鼻子道：“闺女，其实我也没怎么很拼命。” 他该打乒乓球就打乒乓球，能偷个懒就偷个懒，没有时时刻刻都在战斗，只是在重要的阶段里会拼一把，当然了，该做的工作肯定都会完成，不过应酬这事吧，想躲也躲不了，所以他看起来稍显忙碌一些。 李楠也说道：“我还好。” 她该嗑的瓜子一颗也没少嗑，该睡的午觉一次也没少睡，能分配给别人的活呢，她也是尽量分配给别人（工作好处当然也给别人了），只有一些重要的时间段，她会努力奋斗，像之前的考核。 至于腰的事吧，怪她，她经常坐在凳子上不动，这才有点酸痛。 宋棠瞪圆了眼睛，接着双手抱胸说道：“……我觉得我这棵小树还很稚嫩。” 李楠和宋成歪了歪嘴角：“……”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立马叫苦连天，开始说看了多少文件，写了多少材料，背了多少稿子，腰酸背痛腿抽筋，一时之间哪哪都有毛病了。 宋棠：“……” 李楠煞有其事的说道：“闺女，你名字里有两个木字，这说明啊，你这棵树生长的很快。”言外之意是不稚嫩了。 虚岁十五了，个头都快撵上她了，还稚嫩？！ 宋棠：“……” 宋成因为当秘书，对文字比较敏锐，但说实话，他一直以来都没注意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名字都带木。 三个木，真是巧。 他之后下海搞房地产，给公司起的名字就叫“三木”，意思是他们一家人。 宋成看向他闺女，有点严肃的说道：“宋棠小同志，你大胆的往前走，努力的往上长，我和你妈不急着让你给我们遮风挡雨，等再过几年，我和你妈四十五十的时候，你赚钱养我们俩。” 他闺女虽然能赚些钱了，但还没成年，等成年了再说遮风挡雨的事，现在不急。 宋棠点头：“好！” 她突然站起来，叉腰道：“爸妈，前半段路程我陪着你们跑了，后面的路程，我跑的速度可很快，你们得跟紧我。” 李楠：“……” 她出主意道：“闺女，你到时候给我和你爸整个雪橇，你拉着我们跑吧。” 宋棠：“……” 第226章 宋棠跑的很快, 又办了两次宣讲，虽然资料都卖出去了，但她觉得, 只有她一个人宣讲，太累……不是……是效率太低了！ 她要打造自己的team。 确立好目标之后, 宋棠没急着招人, 而是花了两周时间认真读了主席军事管理思想的著作。 宋棠心里有了一个大体的计划。 接下来几周时间，她骑着车子穿梭在首都的大街小巷，人晒黑了不少, 不过没关系, 宋棠考察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并印证了她一开始的猜想。 就是乡镇企业很多。 分析原因有两个：一个是, 政府鼓励社队企业（乡镇企业）发展, 以服务农业生产和人民生活, 很多嗅觉灵敏又敢于实干的人搞起了作坊，很快就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另一个是，乡镇地区失业者较多, 他们没有固定的工作, 也就没有稳定的收入，为了生存，他们被迫走上经商之路, 成为了个体户。 宋棠掏出小本本。 里面记录了她考察到的企业的具体情况，她拿出笔, 圈出了第一页上的一句话——“农村包围城市”。 她的第一仗, 叫乡土星火, 足以燎原。 三盒村。 齐元经营着一家黄桃罐头作坊, 前两年生意很好, 但今年，不知道咋回事，买的人变少了，可黄桃罐头的价格，包装，口味都没有变啊。 他快愁死了。 于是让他儿子出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别的黄桃罐头厂学了可口饮料促销的手段——买一罐送一罐。 齐元听到这一消息后，心里吃惊：妈呀，等于半价一罐呗！ 难不成他也要这样干？可如果他这样干了，那别的黄桃罐头厂买一送三怎么办？到时候他也要跟着买一送三？！ 那不得亏死！ 就在齐元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宋棠上门了。 “小姑娘，要几箱黄桃罐头？”齐元热情的看着宋棠，恨不得把黄桃罐头塞到宋棠手里。 宋棠刚想摇头说不要，但想了一下，她对齐元说：“大伯，你先给我拿一箱看看。”她怕说完她的真实目的会被赶出去。 主要是她脸上的婴儿肥太给她“降智”了。 她如果长着她爸的脸，那就不用搞这一套了。 齐元一听，抓住了关键词——先。 先拿一箱的意思是，有可能会继续拿，他热情招待着，还让他儿子把家里的好茶叶拿出来。 “小姑娘，喝茶喝茶。” 宋棠不动声色道：“大伯，你这黄桃罐头应该很受欢迎吧，送礼啊，过节啊，肯定有很多人来买。” 齐元苦笑一声，说道：“去年是这样的，但今年，过节送礼不兴送黄桃罐头了。” 宋棠故作惊讶问：“哦，不兴送黄桃罐头了，那兴送什么呢？” 齐元以为小姑娘不了解这事，便解释说：“兴送营养粉，不是有句口号，叫送礼就送营养粉嘛！” 他买过一次营养粉，没尝出多好来，要他说，还比不上麦乳精呢。 但人家宣传工作搞得好啊，到处发啥册子，不知道从哪学的，说到这里，他记得家里有这个册子。 齐元从桌子腿底下抽出一张叠了好多次的纸，展开后给宋棠，说道：“你看，就是这个营养粉！”上面写着送礼就送营养粉，有面子。 宋棠看完后陷入了沉思。 她敢肯定，这营养粉的创始人听过她的宣讲。 齐元见宋棠看完了，把纸叠好，放回原处，说道：“营养粉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别的罐头厂学了可口饮料那套促销的手段，买一赠一。” 这下，哪还有人来买他的罐头啊。 宋棠皱起眉来，问齐元：“那他们买一赠一，不怕亏本吗？” 齐元拍了一下大腿，解释道：“亏本也比罐头压在手里强啊，要知道罐头是不流动的，钱才是流动的。” 这个道理是他最近才琢磨明白的，像他现在，钱没有，罐头一仓库，那能有什么用？！ 宋棠点了点头，对大伯说：“我倒有一个主意。” 齐元瞪大眼睛看向宋棠，早就忘了要让宋棠多买几箱黄桃罐头的初心了，他一脸期待的问道：“什么主意？” 宋棠没有上来就说怎么做，而是扯了扯主席的军事思想。 “做生意就像打仗一样，主席说过一句话，叫‘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用到大伯你的黄桃罐头上也一样。” 齐元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诚实的问道：“啥意思？” 宋棠进入正题，不紧不慢的说道：“别的黄桃罐头厂搞买一赠一，你如果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也搞买一赠一，那吃亏的是你自己，他们搞他们的，你搞你的，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齐元点了点头。 宋棠有一点说到他心坎里了，就是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他儿子之前劝说过他，让他也学别的黄桃罐头厂搞买一赠一，但他没接受，因为他害怕到最后买一赠三四五六七了。 宋棠接着说得更明白了一点。 “不能看别人促销，自己也立马跟着促销，别人搞宣传，自己也立马跟着搞宣传，大伯，要明确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化被动为主动。” 齐元这回听的更明白了。 他佩服的看着宋棠，感激的说道：“小姑娘，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才办好。” 等等！ 他即便是知道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战略之后，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办！ 宋棠似笑非笑的看着齐元。 齐元现在总算看明白了宋棠的来意了：“小姑娘，你来不是买黄桃罐头的，是来给我出主意的。” 宋棠掏出小册子。 齐元接过来一看，觉得这个册子好熟悉啊，这不就是刚才的营养粉的册子吗，除了字不一样外！ “尚木咨询？” 宋棠点了点头：“我们公司的使命是帮助千千万万企业健康成长，业务范围包括：经营问题，政企关系问题，竞争与合作问题……” 第180节 齐元：“……” 怎么听着不靠谱。 第227章 宋棠给齐元出的主意是把瓶口弄个绳子, 用来提着。 用意为吃完罐头当水杯。 心疼价格的人，一想到吃完之后可以当水杯，等于花一笔钱买了两样东西, 心里一比较，觉得划算了不少。 要知道消费者存在着贪便宜的心理, 这也是可口饮料能在国内打开市场的重要原因。 就像宋棠有的时候也会为了毛巾和香皂会去买一罐。 一个小孩说道：“妈, 我想要罐头杯子，好看。” 罐头是玻璃材质的，晶莹剔透, 让人看起来很有水欲——喝水的欲望。 被叫“妈”的妇人苦口婆心道：“我们去上次的地方买, 一次能有两个杯子呢！”妇人说的是买一赠一的黄桃罐头厂。 小孩不乐意，哭闹着说道：“不要不要, 那个罐头没有绳子, 没办法提着！”他就是要提着的！ 妇人无语。 但转念一想, 用绳子提着确实方便不少，接着对孩子说道：“好，给你买, 但你有了罐头杯子后, 不许再要别的杯子了！” 小孩赶忙点头，说道：“知道了，妈, 你快给我买！” 然后指着一个早就看好了的罐头说道：“我要这个。”他指的那个罐头看着里面黄桃很多。至于以后买不买杯子，再说。 就这样, 一仓库的罐头卖出去了大半。 齐元把六十元给宋棠, 主动说道：“下次有问题, 还找你。”他没想到弄了一个绳子, 积压的罐头都卖出去了大半。 宋棠真是他的财神爷！ 宋棠收好钱。 她收费标准是这样的, 前期出点子四十，后期有效果六十，一共一百。 但说实在的，这个价格挺低的，都没有卖资料赚的钱多，但从长远的眼光来看，咨询要比单纯卖资料上涨空间大。 她接着摇头道：“不是找我，是找尚木咨询。” “好好好，尚木尚木！有问题就找尚木！” 宋棠点了点头，并把一个手册给齐元，说道：“多看手册，不断学习，齐元黄桃罐头厂会越来越红火的。” 手册上总结了十条重要的经营之道，比如，要比顾客更了解顾客的需求，甚至创造顾客的需求等等。 齐元拿着手册，感激的不得了。 同时心想：这经营之道如此重要，宋棠就这么给他了？不怕他以后没问题，不找尚木咨询了吗？ 宋棠：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她可等着齐元黄桃罐头厂的下一次光临。 但嘴上是这样说的：“尚木咨询的使命是帮助千千万万企业发展，企业发展好，尚木咨询才会好。” 齐元一听，竖着大拇指说道：“高！” 他原本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占便宜了，拿到了人家的经营之道，以后肯定会赚大钱，但听完宋棠的话后，他羞愧不已呀。 这格局，这境界，哎呦呦，可高出他一大截，真是后生可畏啊！ 宋棠笑了笑，摆手道：“什么高不高的，齐大伯严重了。” 然后停顿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件事想请齐大伯帮忙。” 齐元立马应道：“什么忙？只要我能帮，一定帮！” 宋棠缓缓说道：“想麻烦齐大伯帮忙介绍点生意。”并打感情牌说道：“尚木刚成立不久，加上很少有企业会咨询，所以生意不好……” 说了一大堆。 齐元心想：生意能好才怪！ 毕竟尚木咨询这个名字听着就不靠谱，另外，大家都没有咨询的意识，也不懂得怎么咨询。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大伯肯定给你介绍。”然后又塞给了宋棠五罐黄桃罐头，让宋棠带回去吃。 宋棠：“谢谢！” 她想好了，回去给她爸妈吃。 宋棠这段时间，除了解决了齐元黄桃罐头的事情，还忽悠……不是，是收服了一个人，叫六子。 她第一次见六子，是六子在跟几头猪说话，嘴一直在动，几乎没有停下过，到后来，她觉得猪都有点烦了。 宋棠一看，人才啊！这就是她需要的人！ 之后她又观察了好几次，六子除了能说外，还有一点很好，有耐心，能听村里的婆子抱怨这个抱怨那个。 不过后来，六子把婆子说的扛着凳子就往家跑。 宋棠把一瓶罐头给六子：“给你的，拿好了。” 六子惊喜道：“给我了？！话说我还没吃过呢，以前看着人家吃，我馋的不行，只能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闻一闻味道……” 六子家里挺穷的，这也是他愿意跟着宋棠干的主要原因之一。 宋棠打断六子的长篇大论，问六子：“你对我们公司的业务熟悉了吗？我给你的那些资料你都看完了吗？看完那些资料后你有哪些问题不明白？不明白的问题有好好研究过吗？” 六子：“……” 宋棠撂下一句话：“六子啊，下次宣讲你来，我看好你哦！” 说完，骑车回家了。 留下六子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宋棠一回家，就急急忙忙喊宋成和李楠。 “爸妈，你们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她把四罐黄桃罐头拿出来，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咱们一人一罐！” 宋成指着最后一罐，问道：“那这罐谁吃？” 宋棠本着公平的原则，翘着嘴角说道：“咱们一起吃，爸一口，我一口，妈一口，我一口。” 宋成和李楠：“……” 李楠动作迅速，已经打开了一罐，说道：“闺女，这段时间，你没白黑，赚了一百块钱还有四个罐头。” 宋棠揉了揉自己的脸，她觉得她妈在讽刺她事倍功半。 但事业初始阶段，就是难一点嘛，等尚木有了名声后，大家都得排队请她咨询。 李楠喂了宋棠一口：“来，闺女，张嘴。”她主要是心疼她闺女，到处跑，花了那么多精力，咋说也得两百吧。 旁边，宋成张着口，等着李楠喂，结果李楠没理会。 宋成：“……” 不过这黄桃是真不错，甜滋滋的，李楠灵光一闪，跟宋棠商量道：“闺女，你下次看看卖电视的有没有困难，说不定人家送咱一个电视呢。” 宋棠：“……” 她抹了一把嘴，也不是不行。 第228章 柳婷和朋友出来玩, 她看着路边叫卖的人，思绪很混乱。 一旁的朋友戳了戳柳婷：“你怎么了？他们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个体户！”说到“个体户”三个字的时候, 眼里是浓浓的不屑。 柳婷苦笑一声。 她想对一旁的朋友说，这些个体户可比你爸妈赚的多多了。 当然了, 也比她爸妈赚的多。 改革开放, 是一次对财富的大洗牌，很多人从山上下来了，也有很多人登上去了, 柳婷现在觉得, 人除了出身很重要外，机遇也很重要。 好风凭借力, 送我上青云, 时代的风可比出身的风大得多。 柳婷曾提醒过柳定文抓住改革开放的机遇, 但柳定文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一方面他有自己的事业，虽然现在遇到了点问题，但没有关系, 熬也要熬上去, 另一方面，他认为权和钱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权自然会引来钱, 而钱可不一定会成为权。 为了钱，放弃权, 那就是傻逼！ 可摆在人们眼前的一个事实是, 经商的可比当guan的有钱。 这便是柳婷纠结的一个点。 她是有了一个好的出身, 这点无庸置疑, 包括这次高考, 她顺利进入了燕京大学最好的专业，这都与出身有关。 说实话，她的分数去不了最好的专业。 但她比她很多朋友好多了，起码过了燕京大学的录取分数线。 据她所知，有的人连分数线都没有过，而有的人甚至抢了占别人的名额，这样一比较，她觉得她算是很不错的了。 起码过了线。 但是钱的问题让她很着急，改革开放可是一个很大的机遇，他们家如果没有抓住，那就太可惜了。 可她爸，还有她后妈，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瞧不上个体户，意识不到接下来二三十年是经济的时代。 柳婷只能寄托于时间的推进。 等到八四年，等到八七年，等到九三年，出现下海潮的时候，她爸还有她后妈或许能抓住这次机遇。 这三次下海潮，很多guan员都选择了辞职下海，其中有前途无量的市长，也有看不到前途的干事。 说回机遇，柳婷甚至觉得机遇比出身更重要。 上辈子很多大佬们都是抓住了时代的机遇，“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改革开放机遇，互联网机遇，自媒体机遇……不需要连续踩中，只要踩中一个、两个就能实现各方面的自由（尤其是财富方面的自由）。 第181节 可机遇，哪是那么容易踩中的？这有时候比投胎还需要技巧。 柳婷觉得这次投胎出生的时间太早了。 最好晚一点。 九十年代以后，甚至二十一世纪以后，等那个时候阶层微微固化，出身好，就代表了有钱有权，而不是像现在，有权没钱的尴尬境地。 但到了二十一世纪以后，竞争好像更激烈了，这不太好。 她上辈子养孩子的时候，就体会到了——独木桥越来越窄了，而要过独木桥的人越来越多了。 让人悲伤的是，教育资源的分配越来越不公平了。 但如果出身好的话，貌似可以走别的桥。 比如——洋桥。 但洋桥，一开始桥身上还镀着金，但后来，走的人多了，桥身上的金都被蹭没了。 哦，对了，还有地域红利。 她感谢她出生在首都，即便他们家没有人下海，一套四合院以后也得天价了。另外，说到地域，那必须要提一下房产，她想起了上辈子自己为了房子受苦受累的生活，果然，土著和非土著是有本质差异的。 “你怎么一直发呆？”朋友推了推愣神的柳婷。 柳婷扶了一下额头，歉意一笑，说道：“刚才在想开学要带什么。”暑假结束后，她就要上学了。 朋友很开心的问道：“那你想好带什么了吗？” 柳婷开始罗列…… 徐倩爸妈所在的国营工厂要改革了。 “姐，爸妈又在吵架了。”一个小男孩拉了拉徐倩的衣角，他是徐倩爸妈新要的孩子，已经三岁了。 徐倩已经习惯了她爸妈的争吵，一开始她还想劝一劝，但现在已经麻木了。 她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家庭，她要去港市，她要当明星。 徐倩记得上辈子她生活的时代明星很有钱的，一天就上百万，虽然现在经济发展水平比较低，但当明星好过当工人。 她看过好多海报，明星……这个时候应该叫做演员，她们会穿漂亮的衣服，会弄时髦的发型。 唯一让徐倩担忧的是，她怕自己受欺负。 一方面，她孤身一人去港市闯荡，没有背景，别人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另一方面，她这张脸越来越明艳动人了，加上身材越来越好，她很怕遭受其他人的妒忌。 这样的话，想混出名堂难上加难。 “你怎么这么窝囊呢，新房子为啥没有我们？你这张嘴是缝上了吗？！”徐倩妈妈狠狠瞪着徐倩爸爸，“离婚！” 说出离婚这个词后，徐倩妈妈吓了一大跳。 这个词是她刚学的，说是有个女人因为和丈夫感情不和，没有精神生活，要离婚，她虽虽然不太懂精神生活，但是物质生活上受不了了。 小男孩看见他爸妈越吵越厉害，吓得哇哇大哭。 徐倩哄了一下，见没有效果，也不哄了，但她一点都不担心她爸妈会离婚，因为她妈不敢，她爸也不敢。 凑活着过呗。 徐倩把洗好的衣服晾好，然后给自己手上涂上了一层厚厚的蛤蜊油。 她的手又细又长，她不舍得让它变粗糙，但衣服不能不洗，不然她妈会骂她，因此只能用这种方法保护自己的手。 徐倩涂完手后，拽了下小男孩，让他别哭了，吵的她耳朵疼。 徐倩妈妈见徐倩用手拽了下她的宝贝儿子，于是立马冲出来，重重的推了徐倩一把：“你干嘛呢？他可是你亲弟弟，哪有你这样当姐姐的！” 她把刚才吵架的火全部发泄在徐倩身上：“给我跪下！竟然敢拽我的宝贝儿子！” 跪下？ 徐倩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着她妈那张狰狞的如同野兽一般的脸，她哼了一声。 生活会让人变成鬼。 第229章 一场秋雨来袭, 天上的云彩像掉入了海里，湿漉漉的，不用挤, 风轻轻一吹，云彩便会泼下一大片一大片水来。 唐娟美发了愁, 她没带雨披也没带雨伞, 怎么走？ 只能焦虑的等着，心想着等雨小一点了再走，但这雨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一样, 越来越大了。 “李楠？你也没走啊？”唐娟美突然发现李楠还在办公室里, 便走过来问道，“你准备怎么走？外头的雨可越来越大了！” 李楠指着桌子上的奶油瓜子, 问唐娟美吃不吃, 然后又说：“不急不急, 我闺女应该在路上了。” 她车子坏了，这两天都是宋棠接送她。 唐娟美：“……” 她想了想自己的闺女，走路还晃晃悠悠的呢, 让她闺女给她送伞, 还得等好几年！ 唐娟美已经结婚有孩子了，挺幸福的，另外有她爸为她事业保驾护航, 算是事业家庭双丰收。 人长大了以后，很多事情就会想明白一些。 比如她之前疏远李楠的事。一方面是受朋友的影响, 何芷秀一直提醒她交朋友要门当户对, 经济基础不一样, 怎么可能成为好朋友, 她觉得有道理, 加上虚荣心作祟，便不再和李楠玩了。 但现在来看，用物质衡量两人能不能做朋友有些浅薄了，人与人交往最重要的是三观合不合。 唐娟美越长大越发现，她和何芷秀她们虽然在家庭条件，经济基础，人生经历等方面很相似，但在对事业和家庭的看法上，以及对伴侣和自我的评价上，很不一样。 比如何芷秀，非常依赖伴侣，伴侣说何芷秀哪里哪里不好，何芷秀不加思考就说改改改，唐娟美每次看到这种场面，都血压升高，为何芷秀感到不值。 为什么要把伴侣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放在第一位的不应该是自己的感受吗？！ 唐娟美多次提醒无果，也就不再说了，因为说一千次一万次也没用，反而还会引起何芷秀的反感，说她这是嫉妒。 嫉妒？！ 唐娟美每次听到何芷秀这话，都无语。 她很想对何芷秀说：我是嫉妒你言听计从？还是嫉妒你草木皆兵？是嫉妒你委曲求全？还是嫉妒你谨小慎微？ 唐娟美真想看看何芷秀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也因此意识到交朋友需要看三观。 她确实和李楠在家庭背景，经济条件，人生经历等方面不一样，但是她们对于事业、对于女性的看法却很相似。 只不过年轻的时候，她太看重别的东西了。 另一方面她疏远李楠，是因为她有点嫉妒李楠。 李楠一开始英语不如她，但后来有了很大的进步，这种进步让她恐慌，即便她英语比赛拿了一等奖，但还是受不了这种差距的缩小。 说实在的，她也暗戳戳嫉妒过何芷秀，嫉妒过其他好朋友，但是嫉妒归嫉妒，她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 唐娟美以前很不喜欢自己这种心理，但后来转念一想，有谁能够真正做到不嫉妒别人呢？ 很少很少。 唐娟美真正正视嫉妒，是在那次答辩上，正如她之前说过的一句话，真诚的承认别人的优秀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可呢。 别人有别人的优势，她有她的独特，她肯定别人，同样也肯定自己。 李楠让唐娟美坐下，说道：“不用急，船到桥头自然直。” 唐娟美笑了笑，感叹道：“怪不得雷司说你有大将风范。”遇事不急，做事不躁，任何时候都沉得住气。 “你别打趣我了。” 李楠说道：“说正事，我记得你最近在忙女性就业这块，我在妇联认识一个人，你可以找找她。” 领导提出了针对女性就业给予财政补贴的设想，让唐娟美负责这件事。 唐娟美惊喜的看着李楠：“那可太好了！我正愁着没材料呢。”她翻遍了整个资料室，都没找到一份能用得上的数据。 “是谁啊？”她问李楠。 “田桂。” 唐娟美听名字后，在大脑里搜索了一圈，发现没有一点印象，便问李楠：“是我们学校的吗？” 李楠点头说道：“是。”她和田桂一直有联系，知道田桂的情况，田桂也在忙女性就业的事情。 她跟唐娟美说完正事，又聊了一会天，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娟娟——” 唐娟美一愣，她好像听到了她爸的声音？但不应该啊，她爸这个点在家里呢。 在她犹豫的空里，她又听到了一声“娟娟”。 唐娟美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她爸！她爸竟然来接她了！ 她连忙跑过去，抱怨里藏着关心，说道：“爸，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你要淋坏了可怎么办？” 唐娟美之前因为工作的事情和她爸吵了很多次，但她有孩子以后，慢慢明白了她爸的用心良苦。 “小于说你早晨没带伞。”唐父把手里的伞给唐娟美，“所以我就过来了。” 小于是唐娟美的丈夫，叫于博文。 唐娟美眼睛一热，不由想起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她爸也是这样，给她送伞，生怕她淋了雨。 她接过伞，说道：“爸，你叫博文来就行了。” 唐父摆手，说道：“小于来我不放心，走吧。” 唐娟美回头跟李楠说：“我们先走了昂。” “哎，你们慢点走。”李楠回道。 她从座位上起来，远远地看着唐娟美跟唐父上了辆汽车，心里在想：她闺女咋还没有来呢？ 就在这时，一个骑车子的人影出现在了车辆的后面。 李楠伸着脖子看去，激动的不得了，是她闺女！她闺女来了！她朝宋棠伸手，喊道：“闺女，我在这里！” 第182节 汽车里。 唐父看了眼外头骑车的小孩，皱了皱眉：“这孩子怎么不知道让车？”说完，让司机从另一旁走。 唐娟美正沉浸在吃糖葫芦的快乐里，没注意到小孩就是宋棠。 她高兴的对她爸说：“爸，你真好，给我买了老王家糖葫芦，我馋这个糖葫芦好几天了，因为不顺路，没去买。” 老王家糖葫芦是老手艺，味道很好，唐娟美从小爱吃。 唐父笑了笑，说道：“你爱吃就好。” 宋棠抹了把脸上的雨还有汗，她停好车子，把包里带的雨披拿出来，跑向李楠：“妈妈妈妈，快点披上。” 李楠伸手给宋棠擦了擦脸，心疼的不得了。 宋棠让李楠不要担心，开玩笑道：“浇一浇，我才长得更快。”一边说一边帮李楠把雨披穿好。 李楠点了下宋棠的额头，说道：“真把自己当树了！” 宋棠嘿嘿了两声，指着外头说道：“这会儿雨小一点了，妈，咱们快走，爸还等着咱们的雨披呢！” 李楠不心疼的说道：“不急不急，咱们慢慢走。” 然后拍着胸脯说：“闺女，待会儿我带着你走！”见人家唐娟美爸爸来接唐娟美，她觉得自己这当妈的得支棱起来了。 宋棠一脸奇怪的看着她妈：“妈，你咋这么……勤快了？” 李楠：“……” 她让宋棠不要废话，快点上车，宋棠也不墨迹，坐好以后朝她妈喊：“妈，我坐好了，走吧。” “好嘞！” 李楠信心满满准备蹬车子，结果蹬了半天，发现蹬不大起来。 她扭头看向宋棠，一脸凝重。 宋棠以为是车子坏了。 结果李楠说道：“闺女，你是不是胖了？” 宋棠：“……” 她歪嘴问道：“妈，你不会以为我还跟五岁的时候一样沉吧？” 李楠摸了摸鼻子，主要是她太长时间没带过她闺女了，对她闺女的体重一无所知，她找借口说：“闺女，都是你，老带我，没给我机会让我好好感受一下你的重量。” 宋棠：“……” 好家伙，还怪上她了！ 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老妈，宋棠只能认命，她从后车座上下来，让李楠坐上去，不然再这么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 雨幕里，一辆自行车缓缓前进，李楠抱着宋棠的腰，说道：“妈以后要经常带你！” 因为雨声太大了，宋棠没听见李楠说的话。 她卖力的蹬着车子，终于到她爸工作的地方了，她可以卸货了，呃，是把她妈放下来了。 宋成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落汤鸡，连忙拿毛巾给两人，说道：擦擦脸。” 毛巾是买可口饮料送的那些。 他攒了一大堆，擦汗用的，因为他中午会打三两局乒乓球，会出汗。 宋棠擦完后，催她爸说道：“爸，你赶快穿上雨披，然后带着妈，咱们往家走。”听雨声，又要下大了。 宋成点头。 回到家后，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楠嘱咐宋棠：“闺女，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哎。” 宋成让李楠也去换衣服，李楠说道：“等我把姜煮上就去。” “我来煮，你先去。” “行。” 一家三口一人捧着一碗姜汤，窝在床上打牌。 “闺女，该你出了。” 宋棠看着一手烂牌，不知道出什么才好，听到她爸妈催她，她嘟嘴道：“哎呀，你们别急，我想想——” 宋成和李楠：“……” 这都想了快五分钟了。 两人放下满手的好牌，把碗里剩下的姜汤喝完。 这时候宋棠终于知道出什么了，她出完后对她爸妈说：“该你们了。” 过了一会儿，宋棠皱着小脸：“爸妈，为啥你们的运气那么好！”把把都是好牌，而她，把把都是烂牌！ 李楠给宋棠添上姜汤，说道：“这不是运气，这叫实力！” 宋棠：“……” 李楠接着提醒宋棠：“闺女，待会儿多上几趟厕所，不然喝这么多姜汤，怕你尿床。” 宋棠：“……” 第230章 调岗的通知下来了, 宋秘书，变成了宋主任。 从政这条道路，是一条充满不确定性的道路, 不光取决于个人主观的努力，还取决于客观的环境因素和机遇因素。 而客观因素, 常常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宋成升职的速度算是比较快的了, 一方面得到了孟卫国的赏识，另一方面宋成有足够的能力。 当然了，这比不上某些火箭式的干部。 唐方挺着大肚子朝宋成打招呼：“宋主任, 早啊。”他自从成为了孟卫国的秘书后, 春风得意，连拉屎都雄壮威武了很多。 但秘书这个职位吧, 说有权力, 确实有, 说没权利吧，确实也没有，因为从本质上来讲, 它完全是领导权力衍生出来的产物。 xx长的秘书, 重点不是秘书，是xx长。 就像有些人说的，想要跟xx长打好关系, 先搞定xx长的秘书，只要跟秘书打好关系了, 那xx长不在话下。 （大家不要信哦～） 宋成掀起眼皮, 朝唐方说道：“早啊, 唐秘书。” 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任何人一旦把位置上的权力视为个人的权力, 把他人的权力视为自己的权力时, 那无异于自掘坟墓。 唐方听到这声“唐秘书”，尤其是从宋成口中喊出来的“唐秘书”，心情舒畅的不得了。 “宋主任啊，你还是太年轻。”他立马摆出高高在上说教的姿态，“宦海宦海，只会游泳可不行，你得会搭桥。” 想要飞黄腾达，必须得到重量级人物的赏识，这样才能进入核心圈层。 唐方的话又对又不对，宋成给面子的点了点头，说了一两句好听的话，总算是把唐方送走了。 宋成坐下后，冲了杯麦乳精。 这麦乳精是他闺女让他带着的，说是补脑，宋成听话的带上了，不过在办公厅里显得有些——别具一格。 毕竟这年头，都是喝茶，抽烟。 宋成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这是他闺女对他的爱，他吹了吹杯子，抿了一小口，还是以前的味道，没有变化。 等九点的时候，他开了个短会。 小康是今年夏天毕业入职的，他对宋成的印象是做事有章有法，逢源有理有度，另外，不到三十五的副处是很了不得的。 他以后要成为宋主任那样的人。 宋成开门见山道：“今天开个短会，交代一下具体工作，第一……最后，我们要讲团结，使绊子，捅刀子，搞小圈子，都是不允许的……” 小康看着宋成坚毅的脸庞，连连点头。 其他人也一样。 宋成讲完后，环视一周，问大家有没有要说的。 短会结束后，宋成回了办公室，把凉了的麦乳精一饮而尽，然后投入到了忙碌但有序的工作之中。 宋成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就掌握了办公厅主任的工作和职责。 他觉得小康的悟性挺强的，便把一些材料交给小康完成，小康见自己受到了领导的赏识，自然是竭尽全力写。 此外，小康发现宋主任工作上很严肃，但在生活中很平易近人。 （大家都很会用平易近人这个词～） 比如宋主任会和大家一起打乒乓球。 他观察到宋主任打乒乓球的时候，人是最活泼的，最有生机的，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 他暗中苦练乒乓球技术，为的就是中午能和宋主任打乒乓球。 但每次打，宋主任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心里有点发虚，难不成是宋主任看出了他的心思？ 小康确实有投其所好的意思，但他觉得自己没有表现出来，真不知道宋主任是怎么发现的。 哦，对了！他还观察到一件事，就是宋主任怕闺女。 他有一次陪宋主任开完一个会议，正好燕大附中放学，宋主任让他跟着一块去接孩子，他当时激动坏了。 要知道接孩子是很私密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离宋主任的生活更近了一步。 宋主任的闺女和宋主任长得很像，尤其是上半张脸，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眉毛很浓，桃花眼，鼻梁比较挺拔，看起来英气十足，不过下半张脸，婴儿肥太多了。 小康觉得，再过几年，应该就消下去了。 令他诧异的是，宋主任的闺女竟然问宋主任工作怎么样，在他的认知里，不应该是父亲问女儿学校的情况如何吗？ 第183节 更令他诧异的是，宋主任竟然认真回答了！ 更更令他诧异的是，宋主任的闺女满意的点了点头，还让宋主任保持不骄不躁的心态，务实肯干，还引用了《管子·乘马》中的一句话，“事者生于虑，成于务，失于傲”。 他当时就愣住了。 果然，一个成功的父母背后必定有一个优秀的孩子。 小康后来了解到，宋主任的闺女从初中起就开始担任班长，现在是高一二班的班长，不仅如此，宋主任的闺女还通过了燕京大学少年班的考核，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去。 接下来还有让他诧异的事情，宋主任竟然向自己的闺女要摩托车。 小康满脑袋问号！他心中产生了一个离谱的想法，宋主任一家的财政大权不会是宋主任闺女掌握着吧。 更更更令他诧异的是，宋主任的闺女竟然答应了！ 要知道一辆摩托车可不便宜啊，低的七八百，高的上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难不成宋主任家很有钱？ 小康把听到的都咽进肚子里，半点儿没有跟别人透露。 后来，他见宋主任骑着摩托上班了，而且宋主任是先把嫂子（？宋主任的媳妇）送到财政部，然后才到局里。 他见过一次嫂子，长得很面善，以及他发现宋主任有点怕嫂子。 小康不由感慨：宋主任的家庭地位好低哦。 与此同时，他觉得这样的宋主任形象好鲜活。 另一边，李楠在准备培训的事宜。 她不知道这个机会是怎么落到自己头上的，因为部里有背景的人一大堆，怎么样都轮不到她啊。 李楠后来一想，会不会是硕士论文的事情，因为领导找她谈话的时候，问了她一嘴。 第231章 因为培训, 李楠对硕士论文的事更上心了。 虽然先前她跟她闺女说要把这事放一放，但实际上她一直在查资料，她觉得学历和能力才是她的立足点。 她甚至产生了读完硕士读博士的想法。 但她没有把这些想法告诉任何人, 一来环境复杂，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不一定是什么版本, 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二来告诉别人，自己会处于被动局面，李楠一贯的作风是先做, 等做完了再说。 至于她闺女, 她笑了笑，让她闺女继续督促她吧。 今天单位里贴出了培训的名单, 唐娟美中午吃饭的时候找到李楠, 佩服的说道：“我今天才知道你还读了个硕士。” 其实她觉得一个本科学历就够用了, 包括她爸也是这样认为的。 唐娟美如今很相信她爸，之前她爸给她选专业，说未来是经济的时代, 给她选了在当时并不是一个很有前景的经济大类专业。 她很感谢她父亲的远见卓识。 李楠笑了两下, 看向唐娟美：“你也读一个？” 唐娟美摆手说：“抽不开身，工作上一大堆事情，回到家还得看孩子, 我现在特别羡慕雷司。” 没结婚之前觉得结婚好，结了婚却开始羡慕没结婚的人。 李楠喝了口小米粥, 说道：“孩子不是你婆婆带着吗？” 唐娟美点头说道：“孩子真麻烦！我陪我闺女看书, 说了一个小时的天空, 太阳和小草, 无聊死了, 我记得你闺女不会这样啊。” 李楠：“……” 那能一样？她闺女的孟婆汤可掺了水。 她嘴上这样说道：“孩子还小，等再大大就好了，别急！养孩子不是炒菜，火烧的旺一点就能熟了，得遵循客观规律。” 唐娟美听到李楠这个比喻，扑哧一下笑出声了。 李楠见状：“笑什么？养孩子不能拔苗助长，几岁的时候会大小便，几岁的时候会爬，几岁的时候会说话……不要操之过急。” 唐娟美赶忙解释说：“我刚才笑是觉得你的比喻太新奇了。” 然后又说道：“你说的对，不能拔苗助长，也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但慢慢来也太折磨人了，她反正做不到她婆婆那样有耐心，一个小时就重复两三个词。 李楠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对待孩子，咱们做父母的，要有耐心、爱心和细心，要多给予孩子鼓励、支持和赞美……” 唐娟美竖了个大拇指，佩服道：“你从哪看的？说的太好了！” 李楠：“……”这些都是她闺女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秘笈上写的，她觉得用在父母对孩子身上也很合适。 李楠又去打了碗小米粥，美美的喝下肚。 突然她拍了下额头，差点忘了，今天是她闺女来月事的日子，等会儿下班她得去买点月经带。 说起月经带，李楠觉得这东西真好，她十几岁的时候，没有月经带，她妈还有她姐教她用布条子。 宋棠喝了一口热水，觉得肚子暖和了不少。 “叮铃铃——” 她长吁一口气，终于下课了！她得去厕所换个月经带，这月经带存不住血，她量又大，很快就兜不住了。 “班长，去不去厕所？”有好几个人邀请宋棠一起去厕所。 宋棠点头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拿个月经带。” 几个人惊恐的看着宋棠。 宋棠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了？ “班长，你怎么大庭广众之下就说……就说月经带这三个字呢？！我跟你说，你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影响不好。” 宋棠看着手里的月经带，影响不好？影响谁不好了？ 其他几个人也点头，让宋棠赶紧收起来，不要让别人看见。 “我每次来这个的时候，我家里人都说不吉利。”说话的女生脸上带着疑惑。 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谈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会遮遮掩掩，但她看别人这么做了，也就跟着这么做了。 宋棠拍了拍说话的女生的肩膀：“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生物课本上都讲了。” 然后又举起月经带，对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女生说道：“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反而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正常的事情。” 几个女生既震惊又崇拜的看向宋棠。 宋棠转了转眼珠，想了个点子，说道：“我觉得我们班下个月的主题活动可以讲一讲——月经。” 等明天，她再去跟其他几个班的班长商量一下，让整个高中部下个月的主题活动都讲“月经那些事”。 宋棠后桌的男生好奇的看着宋棠手上的东西，问道：“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几个女生还是不好意思，宋棠回答道：“月经带。” 男生一脸吃惊，心想这是月经带啊，但其他凑上来的男生开始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宋棠瞟了眼凑上来的几个男生，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月经跟你们长胡子是一样正常的！”说完，留给几个男生一个背影。 宋棠其实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说，但她是真兜不住了，如果裤子上有血渍的话，很难洗干净。 而且这是她很喜欢的一条裤子！ 女生们在宋棠左右两边，你一言我一语。 “宋棠，你真的好勇敢哦！我一直觉得来月经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我也是，我妈还嘱咐我不要在外面说。”她又问宋棠，“你爸妈什么态度啊？” 宋棠想了想。 她爸会给她冲红糖水喝，她妈会给她灌暖水袋，而她，不用干家务，成天躺在床上也没人唠叨，她爸妈还会说让她好好躺着。 对了，她爸还表达过羡慕她和她妈来月经，说想体验一把被人伺候的生活。 下午放学，宋成和李楠来接宋棠。 宋棠看见她爸妈后，飞快的跑了过去。 李楠对宋棠说道：“慢点慢点，你来了月事，剧烈运动不好。” 宋成给宋棠拿着书包，附和道：“闺女，听你妈的，别剧烈运动。” 宋棠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爸妈，咧嘴说道：“我想吃烤鸭了！” 第232章 宋棠手撑着一个白色薄饼, 把鸭皮、鸭肉蘸上甜酱，放在饼上，又裹上葱白段, 卷成长条状。 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鸭肉肉质鲜嫩，味道香醇, 太好吃了！ 宋成让宋棠慢点吃：“闺女, 喝点水，别噎着。” 他们家上一次吃是他爸妈来首都那一次，要知道这鸭子可贵了, 一顿□□块, 能在国营饭店吃好几顿呢。 “爸，你尝尝鸭皮, 可好吃了！”她觉得鸭皮比鸭肉好吃, 又酥又香！说完, 她给她爸夹了一块。 宋成咧嘴道：“哎哟，谢谢闺女！” 吃完后举起大拇指说道：“我闺女给我夹的就是香！” 李楠：“……” 她端起盘子来，对宋棠说：“闺女, 妈也要个鸭皮！” 宋棠赶紧给她妈夹了一个, 说道：“妈，我给你挑了个最大的！”她可不是一个偏心的孩子。 偏心可不好，作为一个合格的孩子, 她要一碗水端平，虽然她爸妈各有各的不靠谱。 像她爸, 虽然经常逗她, 但会给她拿书包, 会因为不放心跟着她去宣讲, 会给她带她喜欢吃的零食…… 第184节 还有她妈, 虽然经常使唤她，但会记得她来月经的时间，会给她缝袜子，会给她剪头发（但是剪的不好看）…… 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样好的孩子！ 宋棠美滋滋的想。 “妈，你刚才说你要培训一个月！”宋棠喝了口热水说道，“那意思是我要有一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你了？” 培训是封闭式的，有入学考试，还会排名次，然后还有作业，考核，挺麻烦的。 李楠瞥了眼宋棠：“怎么？很高兴？” 宋棠泫然欲泣的说道：“怎么会呢，妈！我是舍不得你！我从小到大都没跟你分开过，我感觉我现在就有点想你了。” 李楠：“……” 宋棠拉着她妈的手，又说道：“不过妈，你放心去吧，家里交给我了，你的事业最重要！不能让我们这个小家拖累了你的发展。” 宋成：“……” 按理说，家里不应该交给他吗？ 宋棠接着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喊口号道：“老妈勇敢飞，我和老爸永相随。” 李楠：“……” 她让宋棠收敛一下：“闺女，别人都看咱们呢。” 宋棠撅嘴道：“看就看吧！”她从来不害怕别人的眼光。 然后又对李楠说：“妈，你可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我不担心你入学考试还有考核，我担心的是你的人际关系。” 她妈不像她爸那么会左右逢源，从交朋友上就能看出来。 宋成这时候让宋棠放宽心，说道：“你妈这样挺好的。” 宋棠一愣。 宋成给她解释道：“闺女啊，guan场上的人都太过于人情练达了，你妈这样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风格难能可贵，说不定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楠朝宋成笑了笑。 她清楚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不会鲁莽的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较，也不会拿自己的长处对别人的短处耀武扬威。 宋棠左看看右看看，她爸妈在打什么哑谜呢？ 不过既然她爸妈心里都有数，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一家人吃完饭，宋成背起宋棠的书包，突然书包里掉出来一个信封。 宋成一愣，心里说道：这信封看着就不正经！ “爸，你愣什么呢，我付完钱了，咱们走啦！”宋棠朝宋成挥手。 “哎，来了！”宋成回道。 他快速捡起信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它放进书包里。 宋棠和李楠已经坐在摩托车上了，宋棠嘟囔了一句：“爸，你好慢！” 宋成没跟往常一样跟宋棠斗嘴，他心里装着信封的事，只说了一句：“走走走，马上回家！” 摩托车就是比自行车快！ 宋棠跟她妈说道：“妈，咱们家以后再买辆小汽车，这样下雨天就淋不到了。”美姨（唐娟美）有她爸开车接送，她妈以后有她开车接送。 李楠笑了笑，哪能看不出她闺女的小心思。 “闺女，无论你骑自行车，还是开小汽车，妈都很开心，即便你啥也不骑开，妈看到你一样高兴。” 她摸了摸宋棠黑亮的头发，本来想抒情一番，最后变成了：“闺女，你该洗头了。” 宋棠：“……” 等到了家里，宋棠跟宋成要了书包，然后说道：“我回屋做作业了！” 李楠去看宋成，说道：“你到底咋回事？状态跟平时不一样啊！”她早早就发现了宋成的异常。 宋成拉着李楠：“回屋说。” 李楠皱着眉道：“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啊？” 宋成把门关紧，然后说道：“媳妇儿，大事不好了，咱们闺女书包里有封情书！情书啊，咱们闺女才多么大，虚岁才十五岁，多小的孩子，哪个臭不要脸的小伙子给咱们闺女书包里塞了封情书？！” 他越想越生气！ 倒是李楠云淡风轻，说道：“咱们闺女还挺受欢迎的。” 宋成歪了歪嘴：“……”他觉得他媳妇儿存心跟他做对，现在是讨论他闺女受不受欢迎的事吗？！ 李楠让宋成坐下，说道：“你别在这里晃来晃去了。”晃的她眼晕。 宋成坐下后看向李楠：“媳妇儿，你咋不着急呢？” 李楠让宋成不要担心：“咱们闺女会处理不了这种事情吗？你也不想想，咱们闺女那张嘴……” 宋成一琢磨，也是，但再一琢磨，这感情和别的事不一样啊。 “不行，我得跟闺女说一下，别被一些臭小子的甜言蜜语蒙蔽了！”宋成站起来，“咱们闺女感情方面可迟钝的很。” 之前打乒乓球的一个小伙子，他都看出来喜欢他闺女了，可他闺女不仅没察觉，还跟他吐槽对方球技一般。 李楠听宋成这么一说，心也揪了起来，说道：“甜言蜜语确实不行，怎么说也得像小越一样能做饭，能织围脖！” 甜言蜜语能干啥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才是正道！ 宋成愣了愣：“……小越？”他记得郑越那孩子赴美考察去了。 李楠揉了揉肚子说道：“有点想念小越做的西红柿炖牛腩了。” 宋成：“……” 第233章 宋棠拿出物理课本想要预习下一章时, 发现书包底部有一封信。 咦，这是谁给她写的信？ 宋棠带着疑惑打开了信。 “你如同一颗星星一样闪耀在我的心田……每次上课，我的视线像有了自主意识一样黏在你后脑勺上……” 她快速看完后, 有点惊讶。 正在她思考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爸妈敲门问道：“闺女, 你在学习吗？爸妈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宋棠站起身, 给宋成和李楠开门，问道：“爸妈，商量什么事？” 宋成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果上来就说信封的事, 会不会太突兀了, 可如果要铺垫的话，那铺垫什么, 讲一讲他和他媳妇儿的故事吗。 最后还是李楠打破了沉默。 “我一直都觉得我闺女特别有魅力, 浑身闪闪发光, 毫不客气地讲，妈如果是男生的话，肯定也会被你吸引的。” 宋棠嘿嘿了两声。 然后无情道：“但是妈, 我应该不会喜欢你。” 李楠：“……” 她叉腰看着宋棠, 问道：“你为啥不会喜欢我？” 宋棠见状，立马说道：“妈妈妈，这不是重点啦, 重点是——你是我妈，所以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但对象可就不一样了。” 李楠一琢磨, 也是哦, 亲妈和对象哪能一个待遇！ 宋成见他媳妇儿跑题跑到月球上了, 赶紧坐下来对宋棠说：“闺女, 你妈的意思是, 你有追求者很正常。” 并拉近距离的说道：“爸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有不少追求者哩。” 宋棠眼睛“噌”地一下子就亮了，八卦地问道：“哦豁，爸，你还有不少追求者呢？”快点讲讲！ 宋成回忆起往事来，骄傲的说道：“嗯！我当年长得可好看了，很多小姑娘看见我都会脸红。” 他摸了摸下巴，自恋的说道：“我现在也挺好看的，风姿不减当年。” 宋棠：“……” 好家伙，她爸比她还自恋。 她好奇的问道：“那你跟你那些追求者怎么没在一起？” 宋成歪了下嘴：“……”在一起还能有你？ 他看了眼李楠，板板正正的回答道：“爸不是肤浅的人，外表啥的都是其次，主要是两人有没有共同语言，我和你妈就属于志同道合的类型。” 志同道合=都是咸鱼。 李楠笑着瞥了宋成一眼。 宋棠看了眼她爸，又看了眼她妈，心说：志同道合还能这么用？ 不过话说回来，她爸妈如果一个咸鱼，一个不咸鱼，那还真生活不到一块去，指定鸡飞狗跳，互相看不顺眼。 宋成就着“志同道合”的话题继续说：“闺女啊，你以后找对象可得找个跟你志同道合的人，像我跟你妈一样。” 李楠补充道：“就是三观性格合得来，能够互相理解的那种。” 宋棠乖巧的点了下头：“知道啦。” 宋成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了，说起信封的事情：“吃饭完的时候，爸发现你书包里有个信封掉出来了，但是闺女你放心，爸没看，原封不动的给你放回去了。” 说实话，他当时产生过把信封藏起来的想法，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他不能替他闺女做选择。 “这一封吗？”宋棠把桌子上的信拿起来，问宋成和李楠，“你们要看吗？” 李楠说道：“你如果愿意的话——” 宋棠觉得这没有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于是把信给她爸妈，并说道：“我觉得他写的挺美的，说我像星星。” 宋成一目十行，看完之后撇了撇嘴，这也太肉麻了，还闪耀在我的心田！ 第185节 他突然严肃起来，苦口婆心道：“闺女，好听的、动听的话，都不要轻易相信，你要看对方为你做了什么，为你付出了什么。” 甜言蜜语都是空头支票，不能当真。 宋棠：“……” 这说的像是她马上要找对象了似的。 她去拉宋成的大手掌，提醒道：“爸，我才十五呢，不急。”说实话，她一点都不着急，她没有对任何人怦然心动过，也没有对任何人念念不忘过。 监督她爸妈，以及搞她的事业足够让她生活丰富多彩了。 宋成放下心来了，连忙说道：“对对对，我闺女说的很对昂，一点都不急，等上大学了，想怎么谈怎么谈。” 李楠持反对意见，说道：闺女，别听你爸的。” 宋成：“……”他媳妇和他不是一个战壕里的吗？ 李楠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和你爸都很开明的，你如果有喜欢的人，相处一下也没有关系——” 宋成打断说道：“相处一下可不行！媳妇儿，我比你了解男的！” 更别说才十五六岁的男的！ 宋成毫不留情的揭示道：“他们这个年龄能承担起什么责任？意志够坚定吗？能够抵御外界的评价吗？”这个年龄，青春躁动，觉得喜欢是喜欢，殊不知这个喜欢里面掺杂了很多的自以为是！ 李楠说了自己的观点：“我让闺女相处一下又没说是恋爱关系，当朋友不可以吗？这个年龄是承担不了什么责任，但很真诚嘛！看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宋棠看她爸妈快吵起来了，立马说道：“你们不要担心我了！” 她一手拉着她爸，一手拉着她妈，说道：“爸妈，我没想谈恋爱，所有人在我眼里都是一个颜色。” 李楠侧过身问宋棠：“那你有没有喜欢过谁？或者说对谁有过好感？” 宋棠摇了摇头，说道：“一个人为什么会心动呢？如果仅仅因为容貌和身材，那太不牢靠了，如果是性格和兴趣，那活泼开朗，喜欢运动的人有的是！” 然后晃着脑袋说：“我觉得瑛姨的恋爱观很好，有则处之，没有的话就算了，我有爸妈你们，还有朋友，事业……” 宋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觉得他刚才担心的方向错误了，他不应该担心他闺女会早恋，而应该担心他闺女会不恋爱。 于是补救道：“闺女，爸重新表述一下，这恋爱吧，多处处，才能熟能生巧……” 宋棠：“……” 七八年的时候，为了了解和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领导人让燕大等几所学校组织人选，赴美考察。 郑越是其中之一。 m国。 “郑越，我发现你跟我遇见的其他男孩子不一样嗳。” “哪里不一样？” 女生摇着脑袋，海藻一样的长发在脑后晃来晃去，她歪头看向郑越，说道：“你好像不在意女生好不好看。” 郑越淡淡的说道：“好看？什么是好看？” 女生指着自己，脸颊上露出小酒窝道：“我这样的就是好看。” 大家一愣。 女生笑嘻嘻道：“我就是好看的嘛！大眼睛，翘睫毛，小巧的鼻子，白皙的肌肤……还有浓密的头发……” 她可爱的回答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安安，你可真自恋。”有人打趣道。 女生安安晃动了一下手指，纠正道：“我这不叫自恋，而叫自信。” “好好好，自信！” 安安这才满意。 这时另外一个人夸道：“安安好看，自信，活泼，乐观，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永远散发着光。” 郑越听到“小太阳”三个字时，不由皱了皱眉。 安安听到别人夸她，高兴的不得了：“小太阳！我真的好喜欢这个词！我会照射大地，照射万物……” 这么一说，她就像一个神一样。 安安想起了一来m国见到的自由女神像。 那她如果是小太阳的话，会是什么神呢？ 一个胖胖的男孩撞了下郑越的胳膊，悄悄道：“我感觉安安特别像你的宋棠，自信，活泼，乐观……” 他是郑越少年班上的同学，认识宋棠。 郑越想都没想就说道：“不一样。” 安安凑过来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什么不一样？” 胖胖的男孩解释道：“是一个和你很像——” 郑越打断胖胖的男孩的话，对安安说：“你刚才所说的好看，只是当前社会群体所达成的一个标准，这个标准限定于群体，也限定于时间。” 安安皱了皱眉：“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好看？” “心好看。” 安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郑越，捂着胸口笑个不停：“这绝对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心好看？哈哈哈哈。” 其他的男生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心灵美才是真的美，但谁能剥离相貌和身材去看待一个人呢？ 圣人都无法做到！ 更何况他们是男人，他们本能的喜欢漂亮的面孔，喜欢曼妙的身姿，这些都是基因里带着的。 心好看？他们觉得郑越是学数学学傻了！ 胖胖的男孩却理解郑越，一来他跟郑越相处时间久，知道郑越有一套和世俗不一样的评价体系，二来他喜欢追求事物的本质，皮囊确实很重要，但灵魂更重要。 只不过芸芸众生，第一眼看到的永远都是皮囊。 郑越看了眼手表：“咱们得快点了，马上就到上课的时间了。” 众人也不笑了，立马往教室赶去。 第234章 省城。 刘燕买完菜回家, 路上碰到了廖嫂子和几个人凑在一块说话。 廖嫂子是个爱八卦的人，她拉着人说宋业跟刚来的干事关系好的不得了，还说她看见两个人单独在一起, 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有人给廖嫂子使眼色，让廖嫂子别说了。 廖嫂子背对着刘燕, 并不知道刘燕来了, 她嗷了一嗓子：“干嘛别说！”她说的正高兴呢，她就知道宋业这种男人会出事。 她一直觉得宋业像蚊子，见人就咬, 防不胜防！明明主任的位置是她男人的, 可不知道宋业用了什么手段，最后宋业成了主任。 “廖嫂子——” 刘燕挂着笑容叫了一声, 眼底一片淡淡。 廖嫂子动作一滞, 扭头看向刘燕, 尴尬的笑了笑，嘴巴哪还有刚才的威力，说：“你买菜回来了……我家里还炖着排骨呢, 不跟你说了。” 说完就溜了。 刘燕贴心的提醒道：“廖嫂子, 慢点走，后头没人追你，不用害怕。”廖嫂子这个人, 欺软怕硬，越是敬着, 越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轻轻的哼了一声。 主任的事情, 各凭本事, 她男人是没有廖嫂子男人工作时间长, 但工作时间长能代表工作能力强吗？ 刘燕觉得, 能者上，庸者下，既然能力不行，那就不要怪别人。 回到家，刘燕洗菜，切菜，但脑海里不由想宋业跟新来的干事什么关系，她见过那个干事，年轻靓丽，落落大方。 “嘶——” 她看着划了一道口子的食指，心情越发不好了。 比年龄，比相貌，比身材，她都不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对手，她不是个喜欢自我欺骗的人，她清楚知道她男人有多么欣赏新来的干事。 有时候会主动跟她聊起新来的干事多么聪明，多么果决……而一个男人如果变了心……她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毕竟一个人怎么可能掌控另一个人的心呢。 刘燕突然走向卧室，原本她还犹豫要不要参加高校财务处岗位的招聘，但现在，她无比确定，她要参加，不仅要参加，她还必须成功。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怎么做最有利于自己。 另一边，办公室里。 小雯敲了敲门，接着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脸上绽开笑容问道：“宋主任，还不下班啊？” 宋业头也不抬的说道：“等我把这个材料看完。” 小雯进来，双眸孺慕的看向宋业，少女怀春的说道：“你真的是我见过最用功的人。”虽然宋主任比她大十几岁，但她还是忍不住动心了。 每次看到宋主任工作的样子，她的心就会砰砰砰的乱跳。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又老又有孩子的人！她甚至觉得宋主任眼角的皱纹都很好看！ 小雯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宋业察觉到小雯的目光后，捏了捏眉心，问：“我是你见过最用功的人？” 小雯使劲儿点头：“是啊！” 宋主任可是劳模！她就没见过宋主任迟到或者早退过！每次都是坐在办公室里看材料，写东西。 她无比的佩服宋主任。 小雯在心里罗列宋主任的优点：第一，尊重女性，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色眯眯的盯着女同志看，第二，刻苦努力，宋主任目标清新，自我管理能力强大，她喜欢上进的男人，第三，非常理性，她上学的时候谈过一段，知道男人的色欲，而宋主任任何时刻都保持绝对的理智。 第186节 宋业笑了笑，打趣道：“那只能说明你见过的人太少。” 这世上用功的人多了去了！ 小雯看着如此自谦的男人，语出惊人道：“宋主任，我想当你的情人。” 宋业：“？？？” 小雯直直的看着宋业，又重复了一遍，她知道很多lingdao都有情人，多她一个不多，她无比的想和宋主任有进一步的发展。 宋业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茶压了压惊。 他是想把小雯当作左右手来培养的，一来对方聪明伶俐，很多东西一点就透，二来对方野心勃勃，这点跟他很像。 宋业思索片刻说道：“小雯，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小雯不依不饶的说道：“为什么不能说？是因为你怕你妻子呢？我不要名分——” 宋业：“……” 他一阵沉默，沉默于对方竟然如此蠢！ 宋业不由想到了他媳妇儿，他媳妇才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呢，还喜欢上司？他媳妇儿恨不得取而代之！ 这样一想，他不由笑了下。 但这个场合，笑不太合适，他清了清嗓子，很宽容耐心的说道：“小雯，刚才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你快回家吧。” 见小雯情绪还不太稳定，宋业摆出长辈的姿态。 “人这辈子最可靠的东西是自己的努力，依托于他人，尤其是男人，一点不可靠。”他神色淡漠，继续说道，“力量再弱小，也要掌控自己，等力量强大了，掌控的东西自然也就多了，努力才是唯一的捷径。” 小雯听到这席话后，满脸羞愧，同时，心里对宋主任的敬佩更深了一层。 宋业没理会小雯的反应。 他原先很欣赏对方，但现在不欣赏了，他一向不喜欢不用脑袋思考问题的女性，也一向不喜欢没忍住诱惑走了捷径的女性。 回到家，见饭菜没做好，他吃了一惊。 刘燕举起手来：“我手受伤了，没法做。” 宋业凑上前一看，不由歪了歪嘴：“……”就几毫米的小口子？这能影响做饭？ 他饿的不行，只能认命的拿起菜刀，开始切菜。 刘燕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笑了一下，接着通知宋业道：“我要参加省大财务处岗位的招聘。” 宋业一愣，扭头对刘燕说：“省大？”省大可很严格的，于是又说：“别的高校呢？师范之类的？” 刘燕哼道：“要去就去最好的大学。” 宋业立马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他媳妇儿，然后说道：“我省大认识不少老师，给你问一下？” 刘燕想了想：“等我通过笔试了再说。” “行！”宋业说完，想起了刚才小雯的事，便跟刘燕说了说，并评价道，“我本来想好好培养她来着，结果弄成这样！” 能不能有点事业心！ 刘燕一听，她之前的担忧是不存在的，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并感叹：她男人的脑回路一如既往清奇。 她钻进厨房里，夺过菜刀：“你看看你切的菜，这么大一块，你快出去吧。” 宋业果断把菜刀放下，他可不喜欢做饭，然后看向刘燕，洞若观火的说道：“哟，现在手不疼了。” 刘燕瞥了宋业一眼。 宋业笑了笑，他媳妇原来是为了这事闹别扭呢，接着解释说：“你男人我没那么傻，色字头上一把刀，我谨慎着呢。” 刘燕嘁了一声：“等你真色的时候，可就不这么说了。” 宋业不以为意说道：“我可没空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喂饱你就够费劲儿的了，俗语说的好，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刘燕一听，脸上又羞又怒，大声吼道：“宋业，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第235章 刘燕给宋业收拾行李, 她男人要去首都培训。 “跟老四说了吗？” “说了，我让他到火车站接我。” 刘燕砸吧砸吧嘴，说道：“我现在觉得老四两口子比大哥二哥他们有用多了, 等咱们儿子明年高考去了首都，还得麻烦人家老四。” 她原先觉得老四进了教育局没有前途, 还说老四白念了燕大, 哪成想现在教育炙手可热，而且老四还成了教育局一把手的秘书。 人比人气死人。 老四运气也太好了！ 因为宋成调岗的事情没发生多久，刘燕和宋业都不知道。 “大哥二哥照顾爸妈, 哪能说没用处。”宋业扎好腰带, “不过老四两口子确实有用，那天苏秘书长还特意跟我打听老四的情况, 我后来一琢磨, 原来是他儿子也要高考了, 想上燕大。” 苏秘书长的儿子？ 刘燕皱着眉头：“他儿子学习可一塌糊涂！还想考燕大？做梦！” 接着说起宋梓来：“咱们儿子才是上燕大的好料子。” 宋梓学习很不错，一方面基因好，宋业和刘燕都是智商很高, 又很努力的人, 二来他有宋棠给他寄来的资料，整整三大箱子。 宋业点头说道：“咱儿子像咱们俩，对了, 他什么回家？” 宋梓为了提高学习效率，主动跟宋业刘燕说要住校, 刘燕一开始不乐意, 说学校的饭菜不行, 住宿条件不行, 哪有家里舒服。宋业却支持宋梓的想法, 认为年轻的时候就要多吃苦，多拼命。刘燕拗不过宋业宋梓，最后也就同意了。 “你这当爸的，连儿子啥时候回家都记不住。”刘燕瞪了宋业一眼。 宋业摆手道：“记这种小事做什么，我只要对儿子的人生大事把把关就好了，这叫抓大放小。” 刘燕哼唧了一声：“说你一句你要回十句。” 她接着嘱咐说：“培训的时候，别太拔尖儿，《运命论》里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是有道理的，而且争第一是搞政治的大忌。” 刘燕年纪越大越发现老四两口子的处事方式才叫聪明。 宋业惊奇的看向刘燕：“哟，你还知道政治啊。” 刘燕哼了一下，说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政治啊，你瞧不起人呀？” 宋业连忙说道：“哪有哪有，我是佩服你！” 到首都后，宋业一下车就看到了老四，跟年轻时候一个样。 他不客气的把包给宋成：“给你带的。” 宋成掂了掂，嗬，还挺沉的，他对宋业说道：“你们培训大后天才开始，这两天我带你逛逛。” “行。” 宋业见到宋成的摩托车后惊讶了一下：“换代步工具了？” 宋成不经意的炫耀说：“嗯呢，我闺女买的。” 宋业哭笑不得：“……你啊，脸皮真厚，棠棠多么大的孩子，你真好意思开口。”摩托车多贵啊！ “谁让我闺女赚得多呢。”宋成很心安理得。 宋业：“……” 他知道宋棠卖资料的事情，因为宋棠给他儿子了好多资料，还让他儿子帮忙宣传，要在省城打开销路。 说起赚钱来，宋业跟宋成说道：“前段时间宋栋那孩子跟我说不读大学了，想去南方赚钱。” 宋栋大前年考上了省大，现在大二，很有自己的想法，从宋业建议的行政管理专业转到了工商管理专业，一心要赚钱。 宋成说道：“赚钱是好事，但大学得读完。” 宋业接话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听是听进去了，但还是想赚钱，听说现在在学校开了个供销社，哦，叫小卖部。” 这个宋栋，脑瓜子转的太快了，真不像他大哥的儿子。 他继续跟宋成讲小卖部的事：“他趁着放假，去广市进货，例如电子手表，然后卖给学校里的同学，赚了不少。” 宋成竖了个大拇指，说道：“不错！” 他觉得宋栋很快就会需要他闺女的尚木手册了。 宋业坐上摩托车，找不着地方扶，便问宋成：“我扶哪里？” 宋成晃了晃腰说：“你扶我腰上就行。”然后扭头看向宋业，调侃说：“三哥，咋了？不好意思的？” 宋业：“……”他朝宋成翻了白眼。 他以前或许还会不好意思，但现在，他才不会不好意思呢，于是两只手环住，突然惊了一下：“你这肚子还挺紧实的。” 仔细一摸，还有肌肉。 宋成翘着嘴角说：“那当然是紧实的了，我每天都打乒乓球，练出来的。” 宋业一愣：“每天都打乒乓球？你有时间吗？”秘书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这事回去跟你说。” 宋业一路悬着心，等到了家里，他换上拖鞋，也不打趣宋成沾了李楠的光分了这么大一房子，着急的问道：“到底什么事？” 宋成给宋业倒上水，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调岗了，现在是办公厅主任。” 宋业沉思，颇有智慧的说道：“老四，你这步路走的不对。” 秘书多么好的职位，整日里对着领导，领导想忘记都难，不像他，想见领导一面都不容易。 宋成摇了摇头：“会出事。”他是孟卫国的秘书，最了解孟卫国的行踪，孟卫国再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 但多余的话他没跟宋业说。 宋业知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反而说起宋成没有野心来：“野心是一个伟人的注脚，老四，你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野心，如果有野心，早晚有一天能成为封疆大吏。” “别别别——” 宋成让宋业慎言。 第187节 宋业看不上宋成这副不求上进的样子，从政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发挥自己的本事和才干吗？难道不是为了有一天能成为封疆大吏吗？ 他拿出哥哥的姿态，教育道：“老四，你这心态得改一改了——” 宋成突然打断宋业的话，眸光深沉，说道：“不是野心，是信仰，三哥，支撑一个人走得更高更远的东西不叫野心，叫信仰。” 是共产主义信仰！ 宋业愣愣的看向宋成，喃喃道：“信仰？！” 第236章 “三伯！”宋棠放学回来, 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宋业，“你来了！” 宋业从厨房里出来，跟宋棠抱怨道：“棠棠, 你得好好管管你爸了，哪有让我这个客人做饭的？” 宋棠站在她爸这边, 咧嘴道：“三伯, 你哪能叫客人，你可是我们的亲人。”做个饭没毛病。 宋成从卧室里出来，立马接话道：“我闺女说的很对, 三哥, 你可不是客人，是我们的亲人！” 宋业歪了歪嘴：“……” 他看着宋成手里拿着瓶酒, 问道：“你拿的什么酒？” “雄蛾酒。” 宋棠眨巴眨巴眼睛,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这酒能——壮阳。 她凑上前去，挤眉弄眼道：“爸爸爸爸爸，你还有这种好东西啊！” 宋成：“！” 他让他闺女回屋去, 然后把酒给宋业, 说道：“三哥，这可是好东西，临走的时候必须带着。” 宋业：“……”他现在想找个旅馆住了。 宋成让宋业不要不好意思, 接着一本正经的说道：“男人嘛，到了一定年纪后, 就是会慢慢不行。” 宋棠眼睛瞪得圆圆的：这是她能听的内容吗？ 她语出惊人道：“那我以后可不能找老男人。”她爸说了, 老男人不行。 宋成：“！” 好家伙, 他闺女咋还在呢？！ 于是赶忙让宋棠回屋, 说道：“我跟我亲哥说私房话呢, 小孩子不能听，闺女，回屋做作业去，等饭好了叫你。” 宋棠哼了一声。 她才不是小孩子！ 见宋棠回屋了，宋成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你呢，平时别老坐在办公室里，多站起来活动活动，有空做做俯卧撑，练练腰部和腹部的肌肉。” 俯卧的动作还是很有用的～ 宋业：“……” 槽多无口，他不知道先说什么好了。 宋成系上围裙，又说道：“三哥，你可别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你就不怕三嫂找个比你……的人？” 宋业：“……我们是夫妻。” 夫妻就应该过一辈子，再说了，他媳妇怎么可能找别人？ 宋成熟练的切着菜，说道：“是夫妻你才更应该为对方着想，三哥啊，少喝点酒，少抽点烟，多运动运动，不光是为了你，也为了三嫂想一想。” 宋业：“……” 他又不是真的不行！ 但这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不然老四还以为他真的不行。 等等，他为什么要跟老四证明行不行！他又不是跟老四…… 宋成让宋业别发呆了，赶快做饭，并分工明确的说道：“你炒西红柿鸡蛋，我负责海鲜疙瘩汤。” 锅里还炖着排骨土豆，给宋棠补脑的。 宋业搅拌着鸡蛋，嘴上不留情的说道：“我好不容易来一趟首都，你不请我一顿烤鸭也就罢了，还让我做饭。” 宋成摸了摸鼻子，主要是前些天刚吃了烤鸭，不想再吃了。 宋业又说：“爸妈可整天说在首都吃了烤鸭，特别香，我长这么大可没吃过。” 宋爷爷和宋奶奶从首都回去后，见人就说去了□□，看了升国旗，爬了长城，吃了烤鸭。 宋成见他哥都说出“长这么大可没吃过”的话来了，赶忙说道：“我还能少你一顿烤鸭？等你培训完，请你吃！” 他了解他三哥，不喜欢露怯，更别说对别人说没吃过xxx了。 宋业放下碗，说道：“这还差不多。” 宋成掀开锅盖看了眼，朝外头喊去：“闺女，吃饭了！” 卧室里的宋棠没动一动，她爸和她妈一个样，都要提前个十几分钟叫人！ 这么一说，她有点想她妈了，也不知道她妈培训的怎么样。 宋业手忙脚乱的炒了个西红柿鸡蛋，盛到盘子里，宋成立马夸赞道：“哥，你手艺不错呀。” 宋业笑了笑，突然产生了炒菜也不错的想法，但很快就被否定了。 他的时间可宝贵着呢，哪能用来炒菜做饭？ 宋成又喊了一声：“闺女闺女，吃饭啦！赶快出来，别学了！”并在心里感叹道：他闺女太能学习了！ 宋棠这回才从卧室出来，捧场的说道：“哇，好多菜哦！我有口福了！”并去厨房里拿筷子。 把筷子分好后，她对宋业说：“三伯，等首都有了音乐厅后，我请你唱歌。”现在只有广市那边有音乐厅。 没等宋业说话，宋成撇了撇嘴，说道：“闺女，你咋只请你三伯呢？放着亲爹不请，请个外人！” 宋业：“……”好家伙，这时候他不是亲人了，成了外人。 宋棠朝宋成说：“爸，主要是我和三伯的音乐品味一样。” 宋成忍俊不禁，点了点头道：“那确实是！”都是跑调的主！ 宋业歪了歪嘴：“……”音乐品味一样？这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排骨炖的很烂乎，轻轻一咬就能扯下一大块肉来，宋棠举着大拇指说道：“爸，做饭这块，你比妈有天赋。” 她妈做饭能吃是能吃，没有到好吃的地步。 宋成笑了笑说：“好吃就多吃点，但是不能吃撑，你忘了上一次是谁，撑的晚上吐清水，难受的不行。” 宋棠心虚的嘿嘿了两声。 她换了个话题问宋成：“你明天跟大伯去哪玩？我也想去！” 没等宋成说话，宋业皱了皱眉：“明天周五，你得上学。” 宋棠让宋业不要担心，说道：“请假就行了，我爸可会给我请假了，理由一条比一条合理。” 宋业扭头看向宋成，阴阳怪气道：“老四，了不得了，理由一条比一条合理！” 宋成瞪了一下宋棠，摸了摸鼻子。 宋棠给了宋成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她发现哥哥对弟弟有一种血脉压制，别看她爸蹿上蹿下，但面对大伯二伯和三伯时，认怂的可快了。 宋业放下筷子，毫不留情的批评道：“有你这么当爸的吗？把小时候的那一套教给棠棠，假是能随便请的吗？亏你还是搞教育的！” 宋成小声反驳说：“那些知识我闺女都会。”与其听一遍已经会的知识，还不如出去玩呢！ 宋业白了宋成一眼，然后看向宋棠：“棠棠听话，明天去上课。” 宋棠：“！” 第237章 宋成和宋业最后选择了去秀秀水库钓鱼。 秀秀水库坐落在首都北边, 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两人顺着蜿蜒曲折的小路上来。 宋业看了眼远处青蓝色的天空, 感叹说：“老四啊，你可真会找地方。”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找到。 虽说偏僻, 但景色很美, 他呼出一口气，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 宋成笑而不语。 再往前走五十多米，便能看见一座石房子, 门口处立了一块牌子, 上面写着“钓鱼”两字。 宋成对宋业说：“到了。” 秀秀水库面积很大，站在地势高的地方往下看去, 水库像是一面镜子, 倒映着天空, 美丽无比。 宋业接过宋成递过来的鱼竿，说道：“还是你会生活，骑摩托上班, 有空打乒乓球, 时不时钓个鱼，神仙都没有你自在！” 而他却是早起晚睡，每天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看材料写东西，根本抽不开身, 忙的像个陀螺一样。 同样是主任, 差别怎么这么大？ 宋成抛钩入水, 说道：“不是我自在, 是你给你自己找不自在, 如果不是我拉着你出来，你是不是想在家看一天培训的东西？” 宋业顿了一下，确实是，如果不是老四拉着他出来，他很可能在家里准备一下培训的事情。 毕竟培训有入学考试。 宋成扭头看向宋业，说道：“三哥啊，事情是干不完的，我觉得人呐，不要把事太当事，一辈子才几年啊，至多九十，除去前十年啥也不知，和后十年啥也干不了，只剩下五六十年，黑夜又占去一半，那就是二三十年。” 见宋业若有所思，宋成问道：“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宋业幽幽道：“老四，你数学学的不行啊。” 宋成歪了歪嘴角：“……” 第188节 还家伙，这是重点吗？！ 宋业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接着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人生短暂，及时行乐。” 他话锋一转，又道：“但也需要立业！四年前，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处级干部，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等做到处级干部，我就可以上岸了，我就可以放松了，可如今实现了目标，我却发现自己还在水里，人呐，在死亡之前，是永远上不了岸的，只是从一片水里游到另一片水里，再从另一片水里游到下一片水里。” 远处山水合一，别有一番风味。 宋业突然笑了一下说：“没想到我会跟你聊这些。”他一直以为老四没有精神世界，只有吃喝玩乐，如今看来，老四也有自己的想法。 宋成撇了撇嘴说：“哎呦，啥叫没想到跟我聊这些，我咋了，不配聊这些？” 他三哥会不会说话？！ 宋业眼睛幽幽一闪，说道：“八年前，十年前，你聊不了这些，应该是你上大学后，脑袋才开智了。” 有些人终生没有开智，简简单单，混混沌沌，而有些从小就会开智，当然了，大部分人都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开智的。 或许是因为教育，或许是因为某些经历，或许是因为某几个人…… 宋成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开智的话题，因为他本身也没有太高深的感悟，而是就着一开始的问题说道：“三哥，你有没有想过，让你处在水里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宋业微微一滞，很快又肯定的说道：“是，是我自己。” 他目光坦然：“人只有在一次一次自我斗争中才能得到进步，获得新生的。”生活虽然疲惫，但他斗争昂扬。 如果说四年前的自己还会犹豫走哪一条路更好，怀疑自己选择的路是否正确，但现在的他，坚定自己选择的道路——人生是不断和自己较劲以及不断和自己和解的过程。 这便是他的路。 宋成伸出手拍了拍宋业，由衷的说道：“哥，你会实现你的目标的，我无比坚信。”他觉得他三哥更成熟了。 宋业脸上没有变化，但嘴唇的轻颤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但他实在不擅长处理如此温情的场面，便调侃道：“不愧是个好爸爸。” 宋成拿回手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咋了，你想当我儿子。” 宋业默默翻了个白眼：“……” 宋成接着说道：“不是我爸爸当的好，是我闺女当的好，那望父成龙望母成凤秘笈里写的，一二三四条……” 宋业知道秘笈，他儿子还对他用过呢。 宋成看向宋业说道：“孩子都能做到对我们有耐心，细心和爱心，我们当父母的更应该做到对孩子耐心，细心和爱心，这不是单箭头，而是双箭头。” 然后说起宋梓来：“三哥，不说我说你，你这当爸爸的就没有宋梓当儿子的合格，你啊，得反思了一下了。” 小时候宋梓见宋业伤心难过，立马找宋棠买了秘笈，而宋业对宋梓，很多时候很不耐烦。 宋成接着说道：“需要秘笈的不仅仅是孩子，更是父母。” 宋业其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点头说道：“是，我有问题，但那时候年轻嘛，谁知道怎么养孩子。” 他瞥了眼宋成：“棠棠要是我闺女，我肯定比你做得好。” 宋成：“！” 他“嘁”了一声，说道：“你可拉倒吧。” 突然，宋成的鱼竿微微颤动，他惊喜道：“上钩了！”他动作熟练的把鱼竿拿上来，是一条大鱼，看样子三斤多。 宋成对宋业说道：“中午的饭有着落了，咱们吃烤鱼！” 宋业看宋成钓上来了一条鱼，微微着急的晃动了一些鱼竿。 宋成继续刚才的话题：“宋梓明年高考，你可不能给他太大压力，孩子嘛，要多鼓励，多支持，多赞美，遵循‘三多’原则。” 宋业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让宋成不要说话，不然把他的鱼都吓跑了。 宋成：“……”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宋业整装待发。 他要去培训了。 古老的建筑矗立在眼前，一进大门，有一块大石头，上面是哲学三问。 宋业静静的看了几眼，脑海中想起了一句话。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第238章 宋业去培训后, 家里只剩下宋成和宋棠两人了。 两人原先一个想妈一个想媳妇儿，但家里有了电视后，啥也不想了。 “闺女, 你可真厉害！”宋成围着电视转，“我看你下一步啊, 问问人家卖飞机的需不需要咨询。” 说不定送一辆飞机呢。 宋棠歪了歪嘴角：“……” 她让宋成不要做白日梦了, 又千叮咛万嘱咐：“爸，你别凑到前面看电视，对眼睛不好, 你离远一点看。” 宋成听话的坐到沙发上, 说道：“等你妈回来一看，肯定高兴。”到时候他和他媳妇就不去电影院了, 坐在家里看电视。 虽然电视小, 但家里宽敞啊！ 而且吃东西方便！ 夏天的时候, 他跟他媳妇边看电视边吃西瓜，他媳妇一勺他一勺，等冬天的时候, 他就跟他媳妇吃烤地瓜, 他媳妇一口他一口。 宋棠：“……” 好家伙，就没有考虑一下她吗？ 宋棠见她爸专注看电视的模样，摸了摸小下巴, 觉得家里有了电视也不是什么好事，她爸妈可没啥自制力, 以后看上瘾了咋办。 不行, 她得严格控制她爸妈看电视的时间。 宋棠喊了她爸一声, 可她爸沉迷于电视, 根本没听见, 还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宋棠见状，心里更担忧了。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宋成这才有反应，看着宋棠，皱眉问道：“咋了咋了？”这一连串爸，严重影响到他看电视了。 宋棠撅了撅嘴，说道：“爸，你钻进去跟他们一块演吧。” 宋成摸了摸自己的脸，自信的说道：“闺女，不是爸吹牛，爸演起来不比电视上那些人差！” 宋棠：“……” 她无语了一下，然后看向她爸说道：“喔唷，爸，那你演一个我看看。” 宋成立马起范儿了，学着电视里的人表演了起来，一人分饰两角，男角色说完了，女角色说。 宋棠看得一愣一愣的。 宋成朝宋棠看去，问道：“闺女，我表演的咋样？” 宋棠竖了个大拇指，发自内心地夸道：“爸，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不说别的，就刚才演女角时那个娇嗔的表情，狠狠的抓住了她的眼球。 宋成摇了摇头，说道：“不需要当演员就能表演。” 宋棠愣了下，不明白的问道：“为什么？”不需要当演员怎么表演？难不成自己给自己表演？ 宋成颇有智慧的说道：“因为人生免不了表演。”工作上，生活上……很多时候，都不可避免。 他话锋一转，又说道：“闺女，你快回屋写作业。”别打扰我看电视！ 宋棠看了眼表，对她爸说道：“爸，只能看一个小时，听见了没？一个小时之后我过来检查。” 宋成连忙点头，催促宋棠回屋去：“爸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屋学习吧。” 宋棠：“……” 哼，她爸现在是有了电视忘了闺女！ 见宋棠回屋了，宋成给自己冲了杯麦乳精，一边喝一边看电视。 重要的是，耳边没有人唠叨，别提多享受了。 “考核第一的是谁？”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问道。 “李楠。” 一个面孔宽大和善的男人把一沓资料给对方，态度恭敬的说道：“您请看。” “女同志？” 头发灰白的男人心里微微惊讶。 他一开始还以为“李楠”是男人的名字，没想到是个女同志，但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来，耷拉的眼袋里写满了静气与从容。 面孔宽大和善的男人点头，回答道：“是，女同志。” 头发灰白的男人不由感叹了一句：“巾帼不让须眉啊。” 他翻着考核作业，视线落在“企业改革”四个字上，他拿起手边的眼镜，戴上后专注的看了起来，三千字的文章看了足足二十分钟。 面孔宽大和善的男人在一旁有些惊讶。 他看过李楠的那篇文章，语言凝练，理论性很强，可要说看二十分钟，说实在的有些夸张了。 十分钟足以。 头发灰白的男人像是察觉了面孔宽大和善的男人的想法，掀了掀干涩的眼皮说道：“理论性的东西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功底。” 现在大家都学西方那一套，摆数据，做论证，殊不知这样的文章才是最次的，浅，太浅了。 他拿下眼镜，吩咐面孔宽大和善的男人：“把文章拿给郑教授看一看。” 面孔宽大和善的男人又是一愣，一个连论文都算不上的作业竟然拿给经济研究室的教授学者看？ 那可是给领导人出谋划策的教授学者啊！ 头发灰白的男人没有再解释什么了，面孔宽大和善的男人虽然疑惑，但还是恭敬的说道：“是。” 培训接近尾声。 李楠可想她闺女和她男人了，于是早早收拾好了行李，像是毕业典礼一开完她就要拎包走人了一样。 “楠姐。” 第189节 伊怡过来找李楠，她真情流露的说道：“我真舍不得你。”自培训以来，李楠帮助她了很多。 李楠笑着说道：“我也舍不得你。” 伊怡看着李楠温和的笑，情不自禁的把心底藏着的恐惧说了出来：“楠姐，虽然国家一直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积极倡导男女平等，但每次参加会议，看到场上过半的男同志，我就害怕。” 包括这次培训，女同志寥寥。 李楠引导式的问道：“害怕什么？” 伊怡垂了垂眼，害怕什么呢？他们森然的目光吗？还是那种居高临下打量的眼神？她说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很害怕。 李楠鼓励式的拍了拍伊怡的肩膀，用一种开阔的思路说道：“你不要想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 伊怡不明白的望向李楠。 李楠继续说道：“你要想，大家都是人，在一起讨论一个问题，解决一个问题，而只要是人，都有独立的、依赖的，理性的、非理性……这些特质。” 伊怡若有所思的说道：“楠姐，你的意思是划分一个人的方法不是性别，对吗？” 李楠没有明确回答，又说道：“你只要知道你是你就好了。” 第239章 李楠回家后, 围着电视转了好几圈。 宋棠双手抱胸，提醒她妈：“妈，一天只能看一个小时, 和爸一样。” 李楠从善如流道：“知道啦知道啦。” 宋成和李楠虽然喜欢看电视，但分得清轻重缓急, 两人一般完成必须做的事情后, 才打开电视。 他们觉得如果没有完成该做的事情，看起电视来不痛快。 宋棠很满意她爸妈的做法，先做必须做的, 再做想做的嘛！ 晚上一家人一块看电视, 宋成和李楠一个沙发，宋棠自己一个沙发, 有时候宋棠会硬挤到宋成和李楠中间。 “闺女, 你是大孩子了。” 宋棠：“……” 宋棠一边上学, 一边管理爸妈，还一边搞事业。 尚木咨询的草班子搭起来了，一共三个人, 宋棠, 六子，还有一个老头，叫元鸣。 元鸣原先是给人算命的, 有一次碰见了宋棠，非说宋棠身上发紫光, 以后前途无量, 想跟着宋棠干。 宋棠表示：她以后前途无量不需要别人说, 因为她一定会的。 就是这么自信。 至于老头子说的发紫光, 天上传教的神仙, 她一点都不信，马克思主义懂不懂？唯物主义知不知道？ 宋棠见元鸣很会忽悠……说服人，毕竟当过算命先生，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于是也就让元鸣加入尚木了。 新年来临之前，尚木咨询初步实现了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乡土星火点亮了。 宋棠扯了扯脖子里鹅黄色的围脖，以前能绕脖子两圈的，现在只能绕一圈了，她有点想念郑越了。 等郑越回国后，她一定让郑越再给她织一条围脖。 六子和元鸣过来找宋棠汇报工作。 宋棠听完后，让六子加强理论学习，又让元鸣提高揣摩顾客心理的能力，她的设想是两个人一个晓之以理，一个动之以情。 元鸣揣着个小罗盘，信誓旦旦的说道：“明年咱们会发。” 六子在一旁附和说：“老鸣可厉害了，有一次我们遇见一个中年男人唉声叹气，老鸣看了一眼就说对方是为了孩子发愁，很快一个小伙子朝中年男人走来，中年男人骂小伙子不成器……跟老鸣说的一模一样。” 他可太佩服元鸣了。 宋棠无语，六子也不想想，老头子真要算的准，能跟着他们干？早就被有钱有权的人请到家里供着了。 虽然叫元鸣老头子，但元鸣年纪不大，三十多。 因为元鸣有一头灰白的头发，宋棠喜欢叫对方老头子。 她给六子分析道：“中年男人发愁的事情就那么几样，孩子不行，老婆不行，还有自己不行——” 元鸣听到宋棠那句“自己不行”，身体一趔趄。 宋棠看向元鸣，幽幽的问道：“怎么，说到你痛处了？” 六子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咯咯咯的像个母鸡。 宋棠继续跟六子说：“我如果去算命，也能行，听听别人讲了什么，对症下药，父母问孩子的，多半是孩子学业和事业不咋样，孩子问父母的，多半是父母身体不行了，妻子问丈夫的，多半是丈夫的事业以及丈夫有没有出轨，丈夫问妻子的，多半是生孩子的事以及妻子有没有出轨……” 元鸣欣赏的看着宋棠，玄妙的说道：“不愧是传教的神仙。” 宋棠：“……” 又来了，又说她是传教的神仙。 她果断略过元鸣，开始布置下个月的目标。 突然，六子看向远处害怕的说道：“前面那个人，个子高的那个……是不是要来抓咱们啊！” 六子吓的不打自招说道：“咱们可没有忽悠人。” 元鸣拿起罗盘来一测，眼睛闪了闪，说道：“这人……好像跟你有关系。” 六子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问：“跟我有关系？” 元鸣对六子摇头道：“不是你，是棠姐。”他一个三十多的人叫一个十几岁的人姐，没有一点压力。 六子惊讶道：“和棠姐有关系？” 宋棠往前面看了一眼，好家伙，是她爸，她爸肯定跟她有关系了！ 没等宋棠跟元鸣两人解释完，宋成迈着长腿就过来了。 “闺女，你咋在这？”宋成看向宋棠后面的元鸣和六子，问道，“这两位是？”宋成只知道她闺女招了两个员工，但一直没见过这两个员工。 宋棠给她爸介绍道：“爸，他们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六子和元鸣。” 元鸣热情的伸手说道：“棠姐爸你好。” 宋成：“？” 棠姐，爸？一个三四十的人叫他闺女姐？ 宋棠一听，对元鸣说道：“这是什么称呼？换一个。” 元鸣转了转眼珠子，朝宋成说道：“爸。” 他是这样想的，他叫宋棠姐，那自然和宋棠一个辈分，对方是棠姐的爸，那也就是他的爸。 宋成脸一黑：“……” 回家的路上，宋成对宋棠说：“闺女，我觉得你的两个员工不靠谱。”尤其是上来就叫他爸的那个。 啥玩意？ 宋棠让宋成不要担心，说道：“等到尚木咨询壮大了，就会有正常……优秀的员工加入了。” 宋成没再继续问，他相信他闺女的能力。 宋成指着路边卖烤红薯的问宋棠：“吃不吃？” 宋棠立马说道：“吃吃吃！”又让宋成多买几个，给她妈带回去，她妈完成硕士论文初稿后，人瘦了一大圈。 另外，经济研究室经常让她妈去开会，她妈有时候回家连电视都不看了，倒头就睡。 宋成买了六个大红薯，宋棠接过来，一摸宋成的手冰凉冰凉的，便说道：“爸，你得买个皮手套。” 毛线手套透风。 “哎！明天就买。” 父女俩走在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对了爸，你别忘了给我开家长会。” 宋成立马说道：“爸咋可能忘呢！”他闺女还有两年要高考了，学校抓的很紧。 他让宋棠放轻松：“闺女，你考哪里都行。” 宋棠撅了撅嘴：“不行，就考燕大！和爸妈你们一样！” 宋成竖起大拇指说：“我闺女有志气。” 宋棠挺了挺胸膛。 第240章 1982年, 郑越回国了。 五年的时间，郑越已经长成大人了，个头高了, 声音沉了，连宋棠最喜欢的手指, 都变得更修长有力了。 “你要回家吗？”安安邀请郑越一起走。 郑越摇了摇头, 说道：“我要去趟附中。” 安安一愣，去附中？她知道郑越以前在附中读书，但现在去附中干什么？她还想跟郑越一块走呢。 郑越对安安还有其他人说：“我先走了。” 大家看着郑越离开的背影, 七嘴八舌道：“去附中干嘛呀？这么急！” 有人猜测说：“可能是为了见以前的老师吧。” 唯有胖胖的男孩知道真相, 郑越是要去见某个小姑娘呐。 算算时间，这个小姑娘应该上……大学了！ 胖胖的男孩仔细算了一遍, 80年高一, 81年高二, 82年高三，而现在是十月份，这意味着高考结束了。 宋棠上大一了。 第190节 胖胖的男孩忍不住笑出了声, 郑越啊郑越, 你注定要白跑一趟了～ 于此同时，他感叹道：相思这玩意能让人变傻，郑越多么聪明的一个人, 竟然会犯这种错误。 郑越走到附中门口后，心里没由来的恐慌, 心想宋棠会不会不认识他了, 会不会不跟以前一样和他好了…… 毕竟他们已经五年没见了。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 悄然篡改着、洗刷着人们的记忆, 有时候他需要反复回忆、反复咀嚼, 才能不让时间把他脑海里和宋棠相处的画面模糊掉。 进了学校，他根本不知道去哪。 郑越只知道宋棠初中的班级，并不知道宋棠高中去了几班，他笨方法的一个班级一个班级的看，一个班级一个班级的找。 突然下课铃响了。 教室里一下子涌出来好多人，他们好奇的看着郑越，有人大胆的问道：“你是新来的同学吗？” “不是。” 郑越回答完，拉住一个人问：“你们认识宋棠吗？棠是海棠的棠？” 他本来想比划一下宋棠的身高，结果发现，他所知道的身高是五年前的身高。 他垂了垂眼睛，依着宋棠长高的速度，她应该这么……高了吧。 有人警惕的看向郑越，问道：“你找棠姐干嘛？是想买资料吗？” 郑越一愣，买资料？ “你要买几年级哪一科的资料，我给你记一下。” 郑越摇头道：“我不买资料。” “不买资料？那你找棠姐干什么！”方才那人上下打量着郑越，查户口一样的问道，“那你怎么认识棠姐的，和棠姐什么关系？” 宋棠因为社交能力太出众，整个高中部，不不，应该是整个附中没有人不认识。 有几个女生在一旁叽叽喳喳。 “这人看着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傻。” “傻点好，好骗！” “好骗？难不成他被棠姐骗了，然后来找棠姐复仇？！” “……你少看点。” “棠姐怎么可能骗人呢，即便他被骗了，那也是他的错，错在太傻，哪能是棠姐的错！” 郑越：“……” 他曲了曲手指，说出了他跟宋棠的关系：“我们是，朋友。” 是，朋友而已。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他们的关系也仅仅如此。 有人听到郑越的回答“嘁”了一声，朋友？棠姐的朋友可多了！他也算是棠姐的朋友！ “郑越？” 有个秃头的老师犹豫的喊了一声。 他之前教过郑越，对郑越印象深刻，虽然对方个头高了，脸部轮廓也更棱角分明了，但有以前的样子。 郑越记忆力很好，他礼貌的喊道：“高老师。” 高老师一听，真是郑越！他高兴的嘘寒问暖了几句，接着纳闷道：“你不是去赴美考察了吗？” 能被选拔去赴美考察是一件很荣幸和骄傲的事情，高老师当时看到名单上有郑越的名字后，激动的不得了。 学生们听到“赴美考察”四个字，炸开了锅。 国家的大门打开了，很多人都对发达的m国好奇和向往不已，甚至产生了一种现象，就是国外的东西是好的。 “天呐，我方才还骂人家傻，我错了！” 能去赴美考察的人怎么可能傻？！她听她爸妈说她有个小叔叔想去，但没去成。在她眼里，她小叔叔可厉害了，结果没选上。 “那意思是他这五年都在m国？”有人想问郑越m国是什么样子的，他看报纸上说m国遍地是小汽车，还有很多很多美食。 郑越回答高老师的问题：“考察回来了。”考察期是五年。 高老师一把握住郑越的手，激动的说道：“回来好啊，建设祖国，将所学用于所用。”说到动情的地方，高老师还有些哽咽。 他是老师，最不希望看到的是人才流失。 郑越反握住高老师的手，说道：“是，建设祖国。” 高老师满意的笑了笑，问起郑越m国的生活。 郑越虽然心急见宋棠，但还是耐心礼貌地回答了高老师的问题。 “m国低维拓扑学发展成熟，而我们国家是空白状态。”郑越缓缓说道，不仅是低维拓扑学，还有临界点理论，非线性微分方程等很多方面。 高老师拍了拍郑越的肩膀，说了四个字：“迎头赶上”。 接着问起郑越来附中干什么。 “高老师，您认识宋棠吗？她在哪个班？”郑越刚才观察过了，围过来的人里面没有宋棠，他心急的不得了。 高老师摸了摸光滑的头顶，笑眯眯的说道：“你说宋棠那孩子啊——” 郑越一听高老师的语气，便知道高老师和宋棠很熟，接着转念一想，宋棠那性子跟谁不熟呀？ 想到这里，他抿嘴笑了笑。 高老师一副别人家孩子的口气说道：“组织能力强，谁要当了宋棠的班主任，那可享福了，还乐于助人，正义感强……” 围着的学生给高老师补充说：“跳舞好，去年国庆的舞蹈就是棠姐排的，棠姐又努力又优秀！” “不仅如此，学习成绩贼优秀，虽然时不时请假，但成绩一直年级第一，我哥跟棠姐一级的，当了三年的老二。” “那你哥真惨。” “你们怎么不说棠姐长得好看呢，我觉得棠姐可漂亮了！”而且越看越好看！她本来喜欢细眉，可看棠姐眉毛浓密，她也就不把眉毛刮成柳叶状了。 “是好看！但好看形容棠姐，不足以体现棠姐的魅力！” “……” 郑越从这些人口中疯狂的了解宋棠的点点滴滴，耳朵生怕漏听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高老师突然惊奇道：“你要找宋棠那孩子，应该去燕大啊，来附中做什么？” 郑越猛然一惊，后知后觉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高老师接着说道：“宋棠那孩子高考成绩是这个——”他竖了个大拇指。 郑越与有荣焉的笑了笑，他问清楚宋棠的专业班级后，便跟高老师道别，急急忙忙的赶向燕大。 等他到了燕大门口，却犹豫了。 他该怎么跟宋棠打招呼，如果宋棠没认出他来怎么办，如果宋棠有了……喜欢的人他该怎么办。 最后一个想法让郑越如坠冰窖。 郑越无比的清楚，宋棠没有他，依旧闪耀，依旧像个太阳，依旧会有很好很好的人喜欢她。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苦涩，努力说服自己宋棠还小，十六岁，应该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但理智不给他丝毫侥幸的机会，十六岁，不小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更何况，宋棠思想很成熟。 郑越在想，如果，只是如果，宋棠有了喜欢的人，他该怎么办？会后悔没有跟宋棠早一点表白吗？ 或许，表白了会是另一种状态。 但他摇了摇头，他从来不后悔没有早一点表白。 郑越觉得感情比数学难多了，乱成麻的思绪里找不到开始的地方，也找不到结束的地方。 他忐忑不安又满心期待的踏进了学校。 郑越走过一间间教室，一次次充满期望，又一次次眉头皱起，宋棠不在这里，也不在这里。 他去问办公室的老师，老师拉着他说了宋棠的多好事情，比如军训时候演讲比赛拿了一等奖等等。 但老师也不知道宋棠在哪，因为学生没有课程要求的话，可以随意活动。 “可能跟同学出去玩了吧。”老师说了一种可能。 郑越谢过老师，眼里蓄满了失落。 他曲了曲手指，卑微的在想，这双手没有忘记怎么织毛衣，没有忘记怎么做饭，也没有忘记曾经小心翼翼的帮宋棠刮掉眼角的小树屑。 “嘿，你挡路了。” 准备向老师交个材料的宋棠发现门口处有个人影，出声提醒道。 对方背对着她，她不知道是谁，以为是某个高年级的学生。因为交材料要紧，她又说了一遍：“同学，麻烦让一让。” 郑越听到熟悉的声音，手指紧紧握成拳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克制心中的惊喜和激动，他太高兴了。 高兴之余还有一点害怕。 慢慢转过身，看到熟悉却又不熟悉的脸，郑越竭力克制自己嘴角的颤动和眼里的眷恋，浅浅说了一句：“宋棠，是我。” 我回来了。 第241章 宋棠对上郑越的眼睛, 不由的愣了下，是郑越？郑越回来了。 她嘴角慢慢扬起，眼里写满高兴, 大声喊道：“郑越！！” 原本还急着交材料，现在也不管了, 她着急的问郑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m国怎么样？你习惯吗……” 郑越笑了笑, 是他熟悉的宋棠。 他指着材料说道：“先交材料，交完后跟你说。” 宋棠低头看了眼材料，嘱咐郑越：“那你站在外面, 不许跑。” 第191节 郑越点头, 粲然一笑，他好不容易跑回来了, 怎么可能跑走？他的心此时此刻涂满了蜂蜜, 甜滋滋的。 他清楚宋棠的热情是给每个人的, 但还是忍不住将这种热情当作自己的专属，如同明知道太阳是属于大家的，但还是自欺欺人的说自己得到了偏爱。 “好, 我就站在这里等你。” 老师一脸八卦的问宋棠：“那人是谁啊？” 宋棠把材料放好, 回答说：“我朋友。” 老师啧啧道：“模样不错啊，在哪上学？” 宋棠指了指地，说道：“咱们这。” 老师一愣, 困惑的问道：“燕大？他在燕大上学？”但刚才询问的样子，就像一个新来的学生一样。 宋棠跟老师关系不错, 解释道：“是少年班的, 刚赴美考察回来。”又跟老师说了句再见。 老师暗暗咋舌, 心中吃惊郑越是少年班的, 而且还赴美考察了！ 要知道少年班算是精英里的精英, 而能赴美考察的，属于精英里的精英里的精英！ 宋棠出来，见郑越听话的站在原地，笑着说道：“可以去一旁嘛！挡着人怎么办？” 真傻。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跟郑越的身高，噘嘴道：“你比我长得快。” 郑越含笑道：“因为我比你大。” 宋棠哼唧了一声，又嚷着让郑越讲一讲考察的事情，叽叽喳喳的问了好多事情，郑越耐心的一一回答了。 突然一道清隽的男声传来：“宋棠——” 郑越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转身看向对面的男生，对方手里拿着一个卷饼一样的东西，递给了宋棠。 他指着卷饼问道：“是什么？” 没等宋棠回答，男生立马说是鸡蛋灌饼，食堂里新增加的美食。 宋棠高兴的接过鸡蛋灌饼，熟稔的对男生说道：“明早给你钱。”又举起饼来问郑越吃不吃。 男生眸子闪过暗淡，好奇郑越是谁，他从来没听宋棠提起过。 郑越一边失落买食物的不是自己，一边欣喜宋棠跟他分享食物。 他刚要说吃的时候，发现鸡蛋灌饼里有生菜，便皱了下眉，宋棠抬眼看向郑越，问道：“怎么了？” 她看了眼鸡蛋灌饼说：“你是不喜欢吃生菜吗？我以前也不爱吃，但现在爱吃了。” 郑越曲了曲手指，眼里闪过一丝委屈。 他一直都知道宋棠不爱吃生菜，因此他也不怎么吃了，可现在，宋棠爱吃了…… 他搞不清楚自己别扭的心理，只是觉得他引以为豪的对宋棠的了解在慢慢的减少。 宋棠以为郑越不喜欢吃，便自己咬了一大口，满足的说道：“太好吃了！” 等周六周日她要领她爸妈来吃。 男生看着宋棠吃的高兴，脸上露出笑容来，自然的走到宋棠身边，说道：“我下个周篮球比赛，你不去给我加油不合适，咱们可是老交情了。” 宋棠哼了一声：“谁跟你老交情了。” 男生笑嘻嘻道：“从初中到高中，我第二，你第一，怎么不算老交情，不仅如此，拜你所赐，我有了个‘周老二’的外号。” 男生叫周嘉，因为排名第二，被大家称呼为周老二。 宋棠可不吃周嘉这套说法，她耸肩道：“那大家为啥不叫我‘宋老一’，你的‘周老二’可不是拜我所赐，是拜你自己所赐。” 周嘉：“……” 宋棠拍了下周嘉，说道：“好了好了，我去看！” 周嘉欣喜的对宋棠说：“谁要不去谁是小狗！”说完，特意看了郑越一眼，意思在说他跟宋棠的关系更好。 郑越不动声色，拽了拽宋棠的衣角：“饿了。” 宋棠的注意力立马被郑越吸引了，她把鸡蛋灌饼收好，急急火火的说道：“我带你去吃烤肉！” 首都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听梁萧说，特别好吃。 郑越笑了笑，回了周嘉一个微笑，客气的说道：“同学，我们走了。” 周嘉厚脸皮的说道：“加我一个呗，我也想吃烤肉了。” 宋棠一口回绝道：“好好练你的篮球吧，我可不给输了的人加油。” 周嘉被激将到的说道：“你看好吧，我肯定能赢。” 宋棠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路上，两个人挨着走路，有时候不小心胳膊碰胳膊，生出了一丝尴尬，宋棠不明白为什么会尴尬，明明以前的时候不这样啊。 难不成是因为长大了？ 突然郑越拉了一下宋棠，骨节分明的手攥着宋棠的手腕，贴心提醒道：“有车。” 宋棠侧过头，果然看到了一辆开的十分嚣张的汽车，她对上郑越的眼睛，说了一句“谢谢”。 郑越不喜欢宋棠客气的样子，他松开宋棠的手腕，仔细问宋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宋棠恢复了自在的样子，她开始说她的事业，如何农村包围城市，又说她爸妈，如何喜欢看电视，以及每次看电视都不叫上她一起，又说学校里的趣事。 郑越如同以前一样，一边听一边给出反映。 这让宋棠觉得一下子回到了以前。 不知不觉中，两人就到了烤肉店。 “几位啊？”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 郑越淡淡道：“两位。” 老板娘循着声音看去，眼底露出惊艳，她招待了这么多客人，说实话头一次见到模样这样好看的人。 她不由多看了几眼，接着看向宋棠，心里推测两个人的关系。 莫不是小情侣？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改革开放了，连同男女关系都改革开放了，约会看个电影，逛个公园，吃个饭都很正常了，不像她当姑娘的时候，跟男的单独一块不好意思。 宋棠凑到老板娘跟前，笑嘻嘻地问：“姐姐，我们在哪吃呢？” 老板娘听到宋棠喊她“姐姐”，脸上乐成一朵花，赶忙说道：“这边请，这边请。” 两人坐下后，老板娘拿来一本菜单放在桌上说：“两位点完了喊我。” 郑越拿过菜单，修长的手暴露在宋棠的视野里。 宋棠眼睛忍不住往郑越手上看去，啧啧啧，真漂亮。 郑越早就察觉到了宋棠的视线，他低声笑了下，故意把手摆出好看的样子，让宋棠看个够。 宋棠瞄了眼自己的手，感叹道手与手之间的差异比手与脚的差异都大。 她的手没有像她的身高一样听话，依旧短短的，肥肥的，而且手心的肉特别多。 宋棠真想摸摸郑越的手。 郑越歪头看向宋棠，凑过去说道：“眼睛都粘到我手上了。” 宋棠破天荒的红了脸，嘴上不承认道：“我哪有！我刚才是在看菜单！根本没有看你的手！” 郑越笑了笑。 接着说道：“等冬天了，再给你织一条围脖。” 宋棠立马点头，开心道：“好啊好啊！我脖子长大了，你给我织的那条鹅黄色围脖原先能绕两圈，现在只能绕一圈了。” 郑越笑着说道：“再给你织一条桔红色的围脖。” 老板娘这时过来提醒郑越和宋棠赶紧点餐，并在心里说道：小情侣就是小情侣啊，光顾着说话，半天了还没点餐。 “马上。” 两人都不是磨叽的人，喜欢什么点什么。最后下来，猪五花，牛五花，秘制猪排……都是肉。 宋棠满足地眯起眼睛，连脚都是翘着的。 郑越笑了笑，又点了两个招牌菜，问宋棠喝什么。 等肉、菜上来后，郑越负责烤，宋棠就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幸好嘴巴闭着，不然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郑越先用专门的剪刀把厚猪五花剪成块，之后夹在炭火烤炉上，红白相间的肉刚一放上就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油脂慢慢地顺着五花肉的纹路滑下来，香味开始弥漫开来。 宋棠狠狠嗅了嗅，肉的味道！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咽着口水问：“好了没？能吃吗？” 又自问自答道：“我感觉好了，肉都变色了。” 郑越翻了翻肉，过了一会儿，说：“好了，可以吃了。” 这话对宋棠来说如同仙乐，她早拿好了筷子，就等着把烤得饱满焦嫩的五花肉夹到自己盘子里了。 宋棠夹到后就想塞到嘴里，旁边郑越提醒道：“蘸蘸酱更好吃。” 她听话地蘸了蘸酱，五花肉闻着更香了。 刚要放进嘴里时，郑越又说：“裹上生菜叶更好吃。” 宋棠不快地瞟了眼郑越，她二话不说夹起肉放进嘴里，焦嫩的五花肉瞬间在她口腔里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太满足了。 郑越在旁边笑。 吃饭完，两人出店后，天已经黑了，郑越不放心宋棠一个人回去，便说道：“我送你回家。” 宋棠不由翘了翘嘴角。 第242章 第192节 宋棠按理说是该住宿舍的, 但她放心不下她爸妈，怕两个人无节制看电视，于是跟老师申请了校外住宿。 她邀请郑越说：“你可以来我家看电视。” 但想到郑越刚回国, 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又说道：“不来也——” 与此同时, 郑越一口应道：“好！” 宋棠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郑越, 开始给郑越说电视上播放的电视剧：“《排球女将》你看过没，晴空霹雳，流星火球……” 郑越没看过, 他认真的看着宋棠比划动作, 眼梢带着笑意。 “宋棠——” 梁萧瞪大眼睛看向宋棠和宋棠身边的人。 接着急忙跑过去，拉着宋棠问：“他是谁？” 宋棠给梁萧介绍道：“他是郑越, 刚赴美考察回来。” 梁萧仰头看向郑越, 竟然是赴美考察回来的！她大方的打了个招呼：“你好, 我是棠棠的朋友，梁萧。” 因为天黑，她刚才没看清楚郑越的长相, 现在定睛一看, 眼底不由露出惊艳。 郑越微微点了下头：“你好。” 梁萧本来想跟宋棠说卖资料的事情，但因为郑越在，她就没提, 接着约宋棠周末去打排球。 “好啊！”宋棠点头。 梁萧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说道：“周末不见不散。” 郑越抿了抿唇, 看向宋棠：“我也想去。” 宋棠微愣, 问道：“去干嘛？” “打排球。” 宋棠眨了下眼睛, 说道：“可以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宋棠到家了, 她抬头看向郑越，说道：“我到家了，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点，早点休息。” 郑越点头，让宋棠进楼，他在外面看着。 宋棠爬到二楼，突然停下来。 接着望了眼窗外，发现郑越还站在原地，她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收回了目光，她不想让郑越知道她特意望了望窗外。 到家后，客厅里电视响着，宋棠不用猜就知道她爸妈在一块看电视呢。 “爸妈，我回来了。”她边换鞋边喊了一声。 宋成和李楠两人慌乱的关上电视，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凑到宋棠跟前，关心道：“闺女啊，你今天上学咋样？” “还行。”宋棠说道。 宋成撇嘴，说道：“还行是什么意思，好还是坏啊？” 没等宋棠回答，李楠闻着味说道：“闺女，你身上啥味呀？哟，你是不是背着我和你爸吃啥好东西了？” 宋棠抬起胳膊，闻了一下，果然沾着烤肉的味道，她妈这鼻子。 于是回答说：“郑越回来了，我跟他吃了烤肉。” 郑越？！ 宋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谁后，他急忙问道：“小越回来了？他赴美考察完了？他啥时候回来的？你也不邀请他来家里喝杯水？” 宋棠拍了下脑袋，她刚才应该邀请郑越来家里坐坐的，毕竟人家都送她回家了，礼节太不到位了。 今天她这脑子是怎么了！ 可，这个时间，郑越应该走了吧。 李楠机智的钻进厨房，透过窗户望了眼楼下，接着往客厅里喊去：“哎呦，闺女，人家小越还在楼下呢。” 宋棠眼睛瞬间亮了，眼底闪烁着连她都没有察觉到的喜悦。 她再三确定的问李楠：“妈妈妈妈，你确定没走吗？郑越还在楼下是吗？” 李楠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肯定道：“没走，在楼下。” 宋棠重新换上鞋，欢快的说道：“那我下去把他叫上来。”说完，留给宋成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 宋成脸上闪过一丝纳闷，对厨房里的李楠说：“媳妇儿，你没发现咱们闺女情绪不太对吗，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 李楠从厨房里出来，洞若观火的说道：“不高兴是舍不得，高兴是见面了呗。” 宋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媳妇儿，你分析的对，咱们闺女跟小越差不多五年时间没见了，肯定舍不得分开。” 李楠吩咐宋成切个水果，待会儿招待小越。 宋棠急急忙忙下楼后，发现楼下冷冷清清，哪里有人？！她小脸立马皱了起来，心里有些失落。 但又觉得郑越走了也能理解，毕竟过了好长时间了，不然的话，难不成郑越要一直呆在楼下吗？ 宋棠收拾好心情准备回去，突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在找我吗？” 宋棠一惊，猛然回头，是郑越！ 他没走！ 郑越眼神专注的看着宋棠，心里激动不已，但脸上不显露半分，殊不知手指的微颤出卖了他内心的雀跃。 他一步一步靠近宋棠，地面上高大的身影盖住了另一道身影，两个身影重叠，仿佛融合在了一起。 郑越又问了一遍：“是在找我吗？”疑问的句子却带着浓浓的肯定的语气。 宋棠瞪了下郑越。 这厮根本是明知故问，她觉得郑越没有小时候那样听话可爱了，但脑海中有另一道声音告诉她，现在的郑越更迷人。 宋棠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我爸妈想请你上去坐一坐。” 说完之后，她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说道：“他们也想见见你，尤其是我妈，经常跟我念叨你的厨艺呢。” 郑越虽然对宋棠避重就轻的回答有些失落，但没关系，来日方长。 “好啊，我也想叔叔婶婶了。” 两人并排着上了楼，宋棠觉得氛围又变得有些尴尬了。 到了家里，李楠和宋成热情招待道：“小越，赶紧进来，呦，长这么高了，变成熟了，在m国一切都好吧……” 郑越礼貌的问好：“叔叔婶婶好。”然后因自己空手而来没带什么东西表示歉意。 李楠摆手道：“带什么东西，都是一家人。”以后还想吃你做的饭呢！又让郑越别跟他们见外。 郑越露出一个清亮的笑来，听话道：“听婶儿的，一家人。” 李楠点了下头：“这才对嘛！” 宋成把果盘推到郑越面前，又让宋棠倒杯水来。 郑越连忙说道：“不渴。” 见宋棠要给他倒水，他连忙站起来，伸手拿过水壶，准备自己倒，可就在拿的过程中，他不小心碰到了宋棠的手。 两人立马眼对眼。 宋棠首先移开了视线，语气和平的说道：“你坐好，我给你倒。” 郑越摩挲了一下手指刚才触碰到的地方，乖乖坐好。 李楠问郑越在m国生活如何，聊了一会儿后她把话题转到电视上，说道：“小越，你在m国看不看电视？咱们一起看电视吧。” 宋棠：“！” 想到明天是周末，她也就顺着她爸妈的心意了。 宋成和李楠挨着坐在一起，宋棠和郑越在另一旁，郑越拿了块水果，递给宋棠，问道：“吃不吃？” “吃。” 宋棠突然发现郑越身上没有沾上烤肉的味。 郑越见宋棠眉毛微微皱起，以为自己身上有臭味，赶忙闻了闻，生怕给宋棠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他没闻出什么味道来，看向宋棠问：“是有味吗？” 宋棠指着自己的衣服说：“你身上没有，是我身上有，满衣服的烤肉味，感觉自己像是被烤了一样。” 郑越笑了笑。 两人凑在一起说话，郑越时不时给宋棠递水和水果，好像宋棠有什么需求，他能第一时间知道似的。 宋棠察觉到尴尬的感觉消失了，她觉得主要是她习惯了长大版的郑越。 那郑越有没有习惯长大后的她呢？ 于是宋棠凑到郑越眼前，问郑越习不习惯长大后的自己。 郑越剥橘子的手一滞。 他只稍稍垂眼，便能看见宋棠晶亮的眼睛，还有眼睛上端微垂的睫毛，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厉害，以至于宋棠刚才问他什么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极力克制自己的表情，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毕竟宋叔叔和宋婶婶还在另一旁看电视。 “你刚才说什么？” 宋棠去看郑越的耳朵，意思是郑越的耳朵不好使了。 被喜欢的人盯着，郑越觉得自己的耳朵要烧起来了，他极力保持镇定，可耳朵偏要跟他做对，红成火烧云的样子。 宋棠不明所以，看着郑越说道：“你的耳朵变红了。” 郑越匆忙折过身子，想挡住自己的耳朵，手拿起橘子，对宋棠说道：“我，我给你剥橘子。” 宋棠眯了下眼睛，狡黠一笑。 郑越剥着橘子，压下内心的慌乱。 方才在楼下，他还窃喜宋棠来找自己，以为自己占据了上风，可现在，仅仅是宋棠靠近他、看着他，他便溃不成军，心跳如雷。 他余光看向宋棠，发现宋棠眼底的狡黠后，微微一僵。 第193节 难不成宋棠知道他喜欢她？所以故意逗他？ 郑越剥橘子的手一顿，脑海里闪个无数个片段，似乎想要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以论证这个结论。 宋棠碰了碰郑越，像是故意的说道：“你的耳朵不红了。” 郑越听完宋棠的话后，不红的耳朵又开始染上胭脂之色，他赶忙转移宋棠的注意力，把手里的橘子递给宋棠。 “你喜欢吃的橘子。” 宋棠唇角勾了勾：“我喜欢吃的？” 郑越立马联想到了生菜的事情，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现在不喜欢吃了吗？” 宋棠掰下一瓣橘子放入口中，目光炯炯道：“喜欢吃，有些东西会喜欢一辈子。” 郑越愣怔，下一秒他发现嘴巴里被塞上了一瓣橘子。 宋棠扬起一抹笑，问郑越：“甜不甜？” “甜。” 郑越觉得自己就像琴弦，宋棠只是轻轻一拨弄，他便能演奏出一曲名为心弦撩动的曲子。 第243章 郑越还在燕大, 只不过不是以学生的身份，而是以研究员的身份。 虽然工作繁忙，但因为每天可以见到宋棠, 他一点不觉得累。 “爸妈，我去上学了。”宋棠背起书包跟宋成和李楠说。 “哎, 慢点！” 宋成往窗户外看了一眼, 跟李楠说道：“小越真是准时。”每天这个点来接他闺女，也不嫌麻烦。 接着幽幽道：“咱们闺女变懒了，现在也不骑车了, 让别人带。” 李楠冲了杯麦乳精, 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有人带，不用自己蹬。”总之, 有人勤快了, 就有人懒了。 宋成“嘁”了一声, 有什么好呀，然后吐槽说：“闺女以前老说咱们有了电视忘了她，我看现在是, 闺女有了郑越忘了咱们老两口喽！” 李楠瞟了宋成一眼, 说道：“小越昨晚弄的红烧肉你可没少吃。” 宋成摆了摆手，正儿八经的说道：“红烧肉好吃和小越老找咱们闺女，这是两码事, 不能混为一谈。” 他特意提醒李楠：“媳妇儿，你可不能因为小越做饭好吃, 就忘了原则, 在闺女这件事上, 别说做饭好吃, 就是给咱们十座金山, 咱们也得保持警惕的作风。” 李楠点头道：“知道啦知道啦。” 然后把麦乳精递给宋成：“赶快喝。” 宋棠下楼后，见后车座上多了一个垫子，疑惑的看向郑越，问道：“这个垫子是你做的？”她用手摸了摸，好软和。 郑越点头，然后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说道：“你来月……月经，我怕车座凉。”所以熬夜缝了个垫子。 宋棠愣了下，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郑越赶忙解释说：“昨天洗完的时候听叔叔说的，你，你不能沾凉水。” 宋棠晶亮的眸子扑闪着，竖了个大拇指，说道：“你耳朵又好使了！” 郑越不自觉地摸了下耳朵，嘴里那句想要奖励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把包里的暖水袋给宋棠，让宋棠抱着会暖和一些。 把宋棠送到教室后，郑越才离开。 梁萧坐到宋棠身边，一脸八卦的看向宋棠：“你们关系不对啊。” 上个周末打排球，她就发现郑越的眼睛一直黏在宋棠身上，现在又是上下学接送，中午还要一起吃饭……这关系说实话有点过于亲密了。 宋棠一本正经道：“怎么不对劲？我们是朋友。” 梁萧：“……” 她揉了揉鼻子问宋棠：“那他谈过对象吗？”郑越可比她们大三岁，十九岁的年纪应该谈过。 宋棠摇头，肯定道：“没。” 另一边，郑越踏进数学研究所后，遇到了几位老教授。 “小郑啊，古人讲，先成家后立业，你十九了，该找对象了，原先因为赴美考察，没有时间，但现在考察完了，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没错，郑教授私下还跟我说，让我多关照一下你这一方面。”郑教授就是郑越的爸爸。 郑越推脱道：“不着急。” 一名老教授摆手道：”哪能不着急？着急呀！小郑啊，下个周有个赴美考察交流会，你可要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对对对，交流会，小郑啊，听话，必须去！” “这人呐，不能只有工作没有生活啊，多见见人，认识几个朋友。”然后就水到渠成了嘛！ “……” 郑越只好点头同意，回头跟宋棠说一说，他跟宋棠一起去。 柳婷大三，是学生会副主席，她翻阅着申请表，目光在家庭住址一栏上快速闪过，挑出了一些人的材料。 “婷姐，挑出来的是——” 柳婷果决的说道：“这些人不用留了。” 短发女生“啊”了一声，小声反驳说：“这样不太好吧。” 柳婷看了眼对方，颇为耐心的解释说：“家庭教育塑造一个人，我挑出来的学生都是家庭教育不过关的，剩下的申请表，你跟几个部长商量一下，明后两天，嗯，给你们三天时间，该面试的面试，最后给我一份名单。” 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老师催得急，我们必须采取特殊方式，加油干。” “好，婷姐。” 短发女生送走柳婷后，翻着柳婷挑出来的申请表，嘀咕说：“农村地区家庭教育就一定不过关吗？” 柳婷突然折回来，问了一句：“今年开学典礼，发言的学生叫什么？” 短发女生听到柳婷的声音吓了一跳，担心自己方才说的话被柳婷听见了，她赶忙回答，态度恭敬：“叫宋，宋棠，军训演讲比赛拿了一等奖。” 柳婷表示知道了，对短发女生说：“快去忙吧。” “好的。” 柳婷出来后，一个穿着水红色波点长裙的姑娘跑向柳婷，问道：“你怎么又回去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姑娘叫程茵，是柳婷的小迷妹，特别佩服柳婷，觉得柳婷长得好看，还是学生会副主席，能力出色。 柳婷没跟程茵隐瞒，说道：“问了下开学典礼发言的新生的名字，我觉得她稿子写的不错，想让她帮我写点东西。” 程茵进一步问道：“叫什么？” 柳婷回答：“宋棠。” 程茵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记得有人在她耳边说过这个名字，想起来了！她赶紧对柳婷说：“我知道她，她跳芭蕾的。” 柳婷一愣：“芭蕾？” 程茵点头：“我堂姐以前跟我提起过，说芭蕾舞班有个姑娘，长得特别好看，叫……好像不是宋棠，是徐……倩，那宋棠……” 她费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柳婷没指望程茵说出什么信息来，换了个话题：“赴美考察回来的学生要举办交流会，我打算去看一看。” 这个年代就能赴美考察，说明什么？说明这群人以后都是科学界、教育界的神仙人物！ 柳婷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她爸柳定文的事业原地踏步，以后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尤其是现在推行精简机构的革命，很多人被迫退休，因此她不能把期望全部寄托在柳定文身上。 她得自谋出路，这个出路一个在于婚姻，另一个在于工作。 工作她想好了，要借借她爸的“光”，至于和谁结婚，她要仔细挑选一番。 程茵听完柳婷的话后，脸上露出期待的样子，说道：“我也要去！听说赴美考察的人里头有很多青年才俊。” 她亲昵的挽着柳婷的胳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我如果在那些人里头找个对象就好了！” 柳婷笑了笑，被程茵的坦诚所感染，她也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也打算找个对象。” 程茵“啊”了一声，瞪圆眼睛看向柳婷，惊讶的问道：“你也要找对象？那张尧煌呢？” 柳婷不想提张尧煌这个人：一来愧疚，她没有想到自己算计的温柔让张尧煌对她情根深种，她承受不起如此重的感情，二来张家不比以前厉害，她更偏向找“新贵族”，比如未来的科研大神，商业巨擘。 她淡淡一句话略过，开始说交流会穿什么衣服。 程茵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水红色波点连衣裙，说道：“我这一身太艳了。” 不适合交流会那种严肃的场合。 她拉着柳婷的手说：“要不咱们去逛商场吧，买几件衣服参加交流会的时候穿。” 程茵因为成绩差所以很喜欢学霸，而赴美考察的青年才俊哪一个不是学霸，她现在期待极了。 心想她得好好打扮一番。 至于她成绩差为什么还能进燕大，有关系呗。 柳婷想了想，下午没有课，于是便答应道：“好，逛街买衣服。”她也要添置几件新衣服了。 第244章 “栋哥——” 有个打耳洞的小伙子急急忙忙奔向宋栋。 耳洞男省城人, 以前在工厂上班，这两年赶上工厂改革精简人员，失业了, 游荡了两三个月，他跟着宋栋干了 说起宋栋来, 耳洞男佩服的不行, 上了学的跟没上学的脑子就是不一样。 他游荡的那几个月里，倒腾过很多东西，赚是赚了, 就是不多, 后来他遇到了宋栋，发现赚钱就应该像宋栋那样——坐着就把钱赚了。 宋栋一开始在省大卖东西, 后来有了一定的资金, 便找了其他学校的一些学生, 采用他给货，对方帮忙售卖的形式，赚了不少钱。 第194节 耳洞男所谓的坐着把钱赚了, 指的就是宋栋这种当甩手掌柜的行为。 进货, 售卖，宋栋都没有参与，只有最后一个环节, 拿钱，宋栋是实实在在的参与进来了。 原先宋栋得自己跑广市进货, 然后卖给学校里的学生, 但有了耳洞男, 和他找的其他学校的学生以后, 他就清闲下来了。 清闲是清闲, 但问题也不少。 比如其他学校的学生想自立门户怎么办？ 他这一套赚钱的模式很简单，就是从广市进货，然后卖给学生，从中赚取差价，没有什么难度。 主要原因在于电子手表等产品在学生群体里很受欢迎，属于卖方市场。 宋栋这几天来一直在想，如何让这些人踏踏实实的跟着他干呢？如何制定一套管理流程让所有人都满意呢？ 见耳洞男急急忙忙朝他跑来，他出声问：“怎么了？” 耳洞男往四周看了看，拉着宋栋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掏出怀里的东西递给宋栋，说道：“栋哥，有了这个，咱们的生意能更上一层楼。” 宋栋看着手里皱皱巴巴的纸，皱了皱眉。 “尚木咨询？” 耳洞男让宋栋小声点，然后说道：“对，尚木咨询，我可打听过了，特别厉害！你知道齐元黄桃罐头吗？现在流行的罐头杯子就是尚木咨询提供的指导，你说咱们要是找了尚木咨询，那销售量不得蹭蹭蹭的涨！” 宋栋没着急表态，而是拍了拍耳洞男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为企业着想的员工可得好好鼓励。 耳洞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掏心窝子的说道：“栋哥，我是真心想跟着你干下去。”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自立门户的想法，一来他没上过啥学，脑子不如宋栋灵活，二来他自己干过买卖，知道生意没那么容易，他想找个人带着他。 接着说道：“省师范，省理工的那几个学生心思不太对。” 宋栋没说话，看了耳洞男一眼。 耳洞男以为宋栋不信他，便着急说道：“不是我打小报告，是他们跟我打听提货的地方，有一次我还在火车站见到了他们。” 宋栋安抚道：“我没有不信你。” 然后又说：“我也发现了他们有这个苗头，这几天一直在想如何管理他们。” 耳洞男一听，喜上眉梢，觉得宋栋是拿他当自己人了。 他虽然打定主意跟着宋栋干，但跟着宋栋干不等于他没有志气啊，他的目标可是当二把手。 耳洞男指着皱皱巴巴的纸说道：“栋哥，我看咱们就找找尚木咨询，让他给咱们出出主意。” 纸上都写的很明确了：尚木咨询的使命是聚焦问题，提供方案，服务千千万万企业，以促进国家经济发展为己任。 宋栋可没有被这些话术迷惑，毕竟从小就受宋棠的“熏陶”，如果让他写（使命），他能写的更为国为民。 但管理问题迫在眉睫。 不仅如此，他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比如如何提高手下的积极性，又比如如何打造一支有凝聚力的队伍。 耳洞男见宋栋还没决定好，说道：“栋哥，要不咱们先听听尚木咨询的宣讲。” 他听别人说，首都的生意人现在有三大爱好，抽烟，泡澡，听宣讲（特指尚木咨询的宣讲）。 宋栋最后决定道：“去首都。” 耳洞男咧嘴问：“咱们啥时候去？” “明天。” 耳洞男心里高兴，他原本以为宋栋会拖一段时间，没想到如此干脆利落，他立马点头道：“好嘞！” …… 六子一身精英打扮，鼻梁上还架了一副眼镜，他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字，投机倒把。 他让一旁的助手把《关于加强市场管理打击投机倒把和走私活动的指示》的资料下发给大家。 助手叫虞红燕，是燕大经管专业大三的学生，来尚木咨询实习。 “做生意，首先要明确什么生意能做，什么生意不能做……”六子说话清晰，语速适中，在座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六子讲了一会儿后，提问道：“长途贩运算是投机倒把行为吗？” “是！”有人毫不犹豫的举手回答。 有人补充说：“从一个地方运往另一个地方，利用地区差异赚钱，属于是投机倒把行为。” 六子等大家说完，教室安静下来了后说道：“错了。” 有人疑惑：“不是吗？” 六子又说道：“也没错。” 大家更疑惑了，纷纷问道：“什么叫错了也没错？” 六子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不紧不慢的说道：“八月十日，领导人针对农民长途贩运一事做出了批示，其原话，我不在这里赘述，但表达的意思有两个，一个是农民长途贩运不算是投机倒把行为，另一个是——” 他顿了顿，说道：“国家对于很多经济行为采取包容的态度。” 大家立马明白了六子的话，没有禁止的就是允许的。 他们喜欢六子老师讲课，不仅给他们科普一些知识，还贴心提醒他们应该怎么做，像大上节课讲的合理避税方面。 因为有了前期的铺垫，这些草莽创业家们有了最起码的规则意识，知道交税是怎么一回事。 六子继续说道：“时政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我从第一节 课就跟你们说了，多看报纸，及时记录有用的信息，可刚才我一提问——” 他顿了下，环顾了教室一圈。 很多人心虚的低下了头，就跟上学时候上语文课没背过课文一样。 他们知道时政很重要，但每天太累了，哪有空记录信息啊。 六子苦口婆心的说道：“你们别嫌我烦，老在重复这个问题，等你们真正做到了我所要求的，我才不提呢。” 大家一听，心里对六子老师感激不尽，六子老师是真的为了他们着想，生怕他们赚不到钱。 课后，大家离开的时候都去找六子老师说话。 有人因为合作伙伴离开了，心里很难受，不由诉起了苦，还有人把家里媳妇不支持的事跟六子抱怨了几句…… 六子都耐心听完了，并细致的给出了解决方案，他觉得这些学生比他村里的婆子婶子好太多了。 一旁，虞红燕为六子感到辛苦，心里说道：六子老师都讲了一天了，学生们也不体谅一下，拉着六子老师讲东讲西的。 诉苦的人觉得自己跟六子老师说完后，心里好受了很多，抱怨家里媳妇不支持的人也是一个感觉，感激的握着六子的手。 六子笑了笑。 等所有人离开后，他对虞红燕温和的说道：“辛苦啦。” 虞红燕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听完您的课我也收获了很多。”她很钦佩六子老师，一方面在于渊博的知识，另一方面在于如沐春风的待人方式。 六子笑而不语。 “六子——”宋棠喊道。 虞红燕是新来的，她没见过宋棠，不知道宋棠和六子老师的关系，但六子老师热情的反应让她皱了皱眉。 六子赶忙迎上去，问道：“你怎么来了？”因为有外人在，他没叫老板。 “请你吃饭！” “好啊！” 从虞红燕的角度，她能看到六子老师脸上的快乐，这下，她更好奇宋棠是什么人了，能让尚木咨询的宣讲一哥如此激动。 宋棠察觉到虞红燕的目光后，朝虞红燕笑了笑。 虞红燕微微一愣，总觉得这张脸很熟悉，她好像见到过。 六子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便小声问宋棠：“这是新来的人吗？有特长没？是跟着我做宣讲还是跟着元鸣做咨询？” 宋棠拉过郑越来朝六子介绍说：“这是我朋友，郑越，刚赴美考察回来。” 她从郑越那了解了一些m国经济的情况，并得知m国有自己的咨询公司，因此想带着六子和元鸣见一见郑越。 另外，郑越跟她说的赴美考察交流会，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拉赴美考察的经济学教授入伙。 那她的team更牛哄哄了！ 郑越心里很高兴宋棠把她的伙伴介绍给自己，他主动伸手，说道：“你好，我是郑越。” 六子立马握住，原来是老板的朋友啊，长得真好看。 “你好你好，我叫六子。” 宋棠对两人说：“走吧，咱们去找老头。”老头就是元鸣。 元鸣主要负责咨询一块，因为有当过算命先生的经历，做起咨询来犹如开挂，客户回头率百分之百。 第245章 一个手表厂的老板一脸苦恼, 他最看重的助手跑了，这叫什么事。 “元老师，您看该怎么办啊？” 元鸣先说道：“一个企业能不能走远, 看的是核心成员，只要核心成员在, 企业即便倒闭, 也能很快起来。” 手表厂老板非常赞同元鸣的话，可现在他的得力助手跑了，其损失大过票子啊！ 元鸣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反而问起手表厂老板的妻子来, 他方才掐指一算，手表厂老板头上呈绿色。 绿色在很多关系里代表不好的征兆, 在夫妻关系里更是。 手表厂老板疑惑, 元老师问这个做什么, 但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说道：“我媳妇儿长得特别漂亮，对我温柔体贴……” 元鸣一笑, 给出一个结论：“你有两任妻子。” 手表厂老板惊讶坏了, 元老师怎么会知道他有两任妻子的？要知道他没有跟人提过，真是奇了怪了。 他现在也不纠结助手跑了的事了，急忙问元老师：“新娶的媳妇儿有问题？”做生意的人嘛, 总会有点迷信的。 在娶妻方面，生意人讲究一个词——旺夫。 手表厂老板仔细一琢磨, 发现自己娶了新媳妇儿后, 生意是不好了, 他拍了下大腿, 早知道如此, 他就跟以前的母老虎凑合着过了。 第195节 没等元鸣说话，手表厂老板脑补完了说道：“元老师，新媳妇儿是不是不旺我。” 元鸣没直接回答。 但有一点很明确，“旺”的对象从来只有一个，就是自己，至于旺夫，旺妻，那都是不对的。 他提示手表厂老板留心一下助手和新妻子的关系，接着做总结：“你可知追随刘邦的人为何那么多？” 元鸣自问自答：“两个词，四个字，知人，善用。” 他进一步给手表厂老板解释道：“知人，知的是什么？是需求。是钱还是权，是被认可还是被重视……” 两个人又讲了一会儿，才结束。 手表厂老板恭敬感激的握着元鸣的手，说道：“谢谢元老师。” 元鸣点了点头：“慢走。” 他伸了伸懒腰，把方才咨询的内容快速记录下来，抬眼发现宋棠来了，他高兴的叫道：“棠姐！” 等等，棠姐身边的人是谁？ 元鸣微微眯了下眼睛，是黑气，但这黑气貌似和寻常人的黑气不太一样，奈何他道行浅，辨不出缘由来。 六子一看元鸣眯眼的表情，立马就知道元鸣“职业病”犯了。 宋棠给元鸣介绍道：“老头，这是郑越，我朋友。” 郑越主动打招呼：“你好。” 元鸣点头道：“你好。”他虽然不喜欢郑越身上的气，但郑越是棠姐的朋友。 宋棠看所有人都齐了，说道：“走吧，咱们去吃火锅。” 火锅店。 六子敏感的察觉到了元鸣对郑越态度不对，便趁着盛料碗儿的空问元鸣：“棠姐的朋友有问题？” 元鸣瞥了眼给宋棠端茶倒水的郑越，哼道：“没有问题，只是我不喜欢。” 六子：“……”谁管你喜不喜欢了，反正他觉得郑越挺不错的，路上给棠姐背书包，现在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体贴的不得了。 他撞了下元鸣的胳膊，说道：“人家郑越是赴美考察回来的，之前还是燕大少年班的。” 元鸣撇撇嘴说：“那又怎样。” 六子：“……” 宋棠拖着胖腮，说道：“回家后我爸妈肯定又问我去哪吃了，说我不带他们。”她爸妈，尤其是她妈的鼻子可灵了。 郑越笑着道：“你跟他们说是我的错，我带你出来吃东西了。”不过他看书上写到，女性月经期间，不可以吃辛辣的食物。 于是又说：“你待会儿多吃菌汤锅的。” 宋棠哦了一声，见六子和元鸣回来了，招呼道：“你们快坐下，我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一下。” 元鸣瞥了郑越一眼，觉得郑越坐在宋棠旁边真碍眼。 六子急忙问道：“什么事情？” 宋棠讲了一下她初步的想法：“燕大下个周举办赴美考察交流会，其中有一位经济学教授，名声赫赫，我想让你们两个也去，一来跟他探讨一下关于国内经济发展的现状与问题，二来邀请他加入我们的团队。”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口气不小的说道：“燕大赴美考察的经济学教授，将是尚木咨询最好的背书。” 六子觉得宋棠的想法太大胆了。 他一个喂猪的，元鸣一个算命的，加上棠姐一个还在读大学的，人家经济学教授会加入他们吗？ 宋棠逐步给六子和元鸣做思想工作：“我们现在拿不出组织结构来，也搞不定运营流程，更不懂风险管理……” 尚木咨询虽然有点名声了，但这个名声不够响亮，宋棠要的是金字招牌！ 郑越翻动着锅里的东西，听着宋棠对六子和元鸣讲未来的发展，心想：他喜欢的人就是这么优秀。 热气翻滚，元鸣和六子脸上露出了赞同的表情，他们虽然很认可宋棠这个人，但对于观点，他们保持理性的立场。 而现在，很明显，宋棠说服两人了。 郑越见状，说道：“可以吃了。” 宋棠咽了口口水，夹了个鱼丸，烫的她直吐舌头，郑越赶忙递给宋棠一杯温开水，嘱咐说：“慢点。” 吃饭的时候，郑越一边吃一边记下宋棠爱吃什么东西，下次吃火锅他就知道点什么了。 六子和元鸣胃口都很大，煮了好几盘肉，宋棠让他们敞开吃，别客气，她买单，两人立马说道：“棠姐威武！” 吃完饭，郑越送宋棠回家。 宋棠揉着肚子，郑越担心道：“还疼吗？” “不疼，撑了。” 郑越笑了笑，问宋棠要不要多逛一会儿，消化消化食，正好他不想跟宋棠分别。 宋棠咧嘴道：“好啊。” 逛了一圈一圈，她觉得有些冷了，便说道：“我要回家了。” 郑越闷闷点了下头。 宋棠仰着脸戳了戳郑越：“你要不要上去坐一坐呢？” 郑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棠。 心里道：求之不得。 第246章 宋栋到首都了。 他买了好些东西, 准备去拜访一下宋成和李楠。 宋栋去年来过，知道路，不过很多地方变了。 两边的楼房啊, 餐馆啊，小吃摊啊, 他不由感叹, 改革开放真是提高了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 以前结婚是“缝纫机，自行车，手表“, 现在是“彩电、冰箱、洗衣机”, 他觉得再过几年，三大件还得变。 所以说变才是唯一不变的事。 宋成在家玩魔方, 他闺女给他买的, 听到门铃响了,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谁啊。” “四叔，是我，宋栋。” 宋成给宋栋打开门, 热烈欢迎道：“小栋啊, 快点进，你说说你，来就来吧, 带什么东西。” 宋栋笑笑，把东西放在门口柜子旁。 他见桌子上放着一个魔方, 问宋成：“四叔, 你也玩魔方？”现在很流行魔方, 大学生小学生几乎人手一个。 李楠从卧室出来, 打了个哈欠, 问道：“谁来了？” 宋栋赶紧回答：“四婶儿，是我，宋栋。”四婶儿现在可厉害了，他还在报纸上看到过四婶儿的名字。 李楠看着宋栋，招呼道：“是小栋啊，赶快坐，想吃什么？”然后吩咐宋成去冰箱拿些水果。 宋栋耳朵没有漏掉冰箱两个字，心里不由感叹：四叔四婶儿的生活真好。 宋成端着水果出来，让宋栋喜欢什么吃什么，别客气，又问宋栋：“毕业分配到哪里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宋栋今天夏天毕业，但他没有去分配的单位报道。 “四叔四婶儿，不是我不想跟你们说，是我不敢跟你们说。”宋栋脸上浮现苦恼之色，“我不想进体制，我想做生意。” 其实有宋栋这样想法的大学生是比较少的。 在这个年代里，青年人择业更看重社会地位和社会意义，只有实在找不到工作的才去干个体户，比如耳洞男。 李楠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说道：“做生意挺好的，我和你四叔都没有意见。” 宋栋有些感动，真情流露说：“我没敢告诉我爸妈，尤其是我妈，她一心想让我当官，但我不喜欢。” 他不喜欢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也不喜欢体制里沉闷的氛围。 宋栋又说：“我其实能理解我爸妈的想法，学而优则仕，他们觉得上学的出路就是进体制。” 宋勇和张玲对宋栋寄予厚望，希望宋栋能跟宋成李楠一样，吃皇粮，另外，他们觉得做生意风险太大，不如体制内稳定。 宋成想了想，拿过桌子上的魔方。 “人生就像魔方，大家都想拼出六面一样的颜色，认为六面一样的颜色才是标准答案，但人生哪里标准答案一说？！难不成三面一样的颜色，一面一样的颜色，又或者没有一样的颜色，不算是人生吗？！” 宋栋盯着魔方看了好一会儿，豁然开朗。 宋成的话还没讲完，他对宋栋说道：“小栋啊，四叔只提醒你一句，你只要能承担起你自己做的决定就好了。” 宋栋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宋成，感激道：“我明白了，四叔。” 他爸妈能有四叔一半通情达理就好了。 同时暗暗纳闷，他爸妈和四叔四婶儿的差距什么时候拉开的，明明小时候四叔四婶儿很不靠谱。 宋栋回想起自己买的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秘笈，不由叹了口气，不是每一个父母都能成龙成凤的。 好在他很早的时候就不纠结了，毕竟父母与父母之间的差异很大，他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父母身上。 在他心里，他爸妈不比四叔四婶儿差。 李楠给宋栋出主意：“你得让你爸妈体会到你赚钱的好处，给他们买电视，买冰箱，买洗衣机，到时候他们得催你做生意。” 宋栋摸了摸鼻子，他赚钱后，没怎么给他爸妈买东西。 一来，他想把钱用在扩大生产上，不舍得买消费资料，二来，在他眼里，电视、冰箱、洗衣机这类家电产品很快就会更新，买早不如买好。 他对李楠说道：“四婶儿，我知道怎么做了。” 李楠自己啃了个水果，问宋栋来首都做什么。 宋栋表明来意：“我生意上遇到了一些问题，想来首都听个宣讲，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之道。” 宋成进一步问道：“什么宣讲？” 宋栋也没隐瞒，直接说道：“尚木咨询的宣讲。”说完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宋成和李楠。 第196节 宋成在听到尚木咨询四个字后歪了歪嘴，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等看到纸上的内容后，他笑了下，果然…… 宋栋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宋成为什么笑，难不成尚木咨询有问题？一想到省城对于首都的信息存在滞后，便打听道：“四叔，你知道尚木咨询的情况吗？” 他可对这次首都之旅抱有极大的期待，希望尚木咨询能够帮他解决问题，可四叔的反应让他有些紧张。 宋成这时说话：“知道。” 宋栋心中一喜。 他虽然知道尚木咨询成功指导了多家企业，但没有亲眼所见，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现在有熟人知道具体的情况，便急忙问道：“那四叔你觉得尚木咨询靠谱吗？” 宋成笑笑，说道：“靠不靠谱，我觉得我闺女最有发言权。” 宋栋一愣，宋棠最有发言权？ 他不由脑补到，宋棠卖资料遇到了一些困难，便找了尚木咨询，知道尚木咨询是什么水平。 他因此问道：“那资料现在卖的怎么样了？” 这次轮到宋成愣住了。 不是在说尚木咨询吗？怎么跳到卖资料上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闺女卖资料的事宋家上下都知道，宋梓宋栋都帮忙推销过。 宋栋见宋成有些愣怔，便把话说的明白了些：“四叔，棠棠找尚木咨询后，资料卖的怎么样了？” 销量有没有蹭蹭蹭的涨？ 宋成听完宋栋的话，先是一愣，后哈哈笑了起来，对宋栋说道：“小栋啊，你理解错了。” 宋栋：“？？？” 宋成解释说：“我方才说我闺女有发言权，是因为她是尚木咨询的老板。” 宋栋：“！！！” 宋棠对上宋栋探究的视线，扬眉道：“哥，我知道你很久没见我，很想我，但是你也不能这么看我啊。” 视线就没从她脸上离开过。 宋栋摸了摸鼻子。 他实在太惊讶宋棠是尚木咨询的老板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敢给企业“问诊治病”，还做出了名声…… 尚木尚木，宋栋在心里念着，发现“尚木”两个字合起来是“棠”字，他不由回忆起以前宋棠卖望父成龙望母成凤秘笈的场景了。 不愧是宋棠，他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哥，我领你进去。” 六子发现宋棠来了，赶忙迎上去，发现宋棠身边又站着一个年轻小伙子，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 在心里道：不如昨天那个叫郑越的好看。 其实宋栋不算难看，浓眉大眼，五官周正，加上继承了老宋家的身高，一米八几的大高个。 宋棠给六子介绍道：“这是我堂哥，过来听宣讲。” 六子一听是堂哥，自家人啊，立马觉得宋栋特别顺眼了，热情的握手道：“原来是堂哥啊，你好你好。” 宋栋心里嘀咕：这老师看着不太靠谱啊。 坐在台下的人见六子老师对宋栋格外热情，疑惑道：“那人是谁？干什么的？有什么来头？谁认识？”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没见过宋栋这人。 “能让六子老师这么热情，难不成是什么新人物？” “哎呦，如果真是新人物，那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什么前浪后浪，赚钱无年龄。” “我赞同赚钱无年龄，不仅无年龄，还无性别，无学历……”黄标说道。 不说别的，台下坐着的人里头，年龄最大的五十八，年龄最小的十五，学历最高的是教授，学历最低的没上过学，性别好说，男的，女的……但这些影响赚钱吗？不影响。 只要有心，有胆，有头脑，管他是男是女，是小孩还是老人，是教授还是文盲都能赚到钱。 宋栋察觉到了大家打量的目光，侧身扫了一眼，这一眼，便发现了很多名人。 有的登过报纸，有的专门采访过，像中关村的陈景教授，牛仔裤女王周珍珠，还有温州八大王。 八大王可是今年上半年的名人。 年初投机倒把工作组要抓八大王，目的在于杀鸡儆猴，让温州地区十万工商户夹紧尾巴做人，别和国营企业唱反调，颇有政治意味。 因为民营经济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国营经济的发展。 可约谈了十几次，“投机倒把”的罪名没成立。 此事发生后，八大王立马北上，重金感谢尚木。 宋栋见到如此多重量级的人物后，心里有些惊讶，同时感慨自己来对了，甚至觉得，他应该早一点来才是。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翻开笔记本，准备听讲。 有人喊了宋栋一声，问道：“你叫什么？”然后拿出名片给宋栋。 宋栋盯着名片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第247章 交流会上。 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赞赏的看着柳婷, 他没想到对方对国家未来的发展如此有信心。 说实话，他对国家的发展没有足够的信心，主要是差距过大, 不是十年二十年就能赶上的。 男人想起一首歌，叫《甜蜜的故乡》, m国是发达, 但报效祖国才是他的信念。 柳婷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国家未来发展的情况，她享受着男人钦佩的目光, 心里暗暗得意, 觉得对方被她吸引了。 男人想在柳婷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便说了m国的一些事情, 比如他访问过哥伦比亚大学, 还去麻省理工学院学习过。 柳婷适当地流露出崇拜的样子, 捧场的说道：“哇，你太优秀了，我应该向你学习。” 男人进一步问道：“那你想出国交流吗？我记得燕大有去m国交流的项目。”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化, 燕大设立了留学处, 在校的学生都可以申请出国交流，不过条件很严格。 男人接着补充说：“或者在国外读个硕士。” 柳婷摇了摇头。 想起上辈子，看到那些在国外读书的官二代, 富二代和学二代们，她心里羡慕得要死, 哦对了, 那些官二代, 富二代和学二代们很多都改了国籍, 不过她对于改国籍这一点不太理解。 说实在的, 她真的很想去国外，但是为了以后的职业发展，她必须做出取舍。 因为柳定文明确跟她说过，去国外读书在机关里属于减分项，这听起来有些难以理解，但国情如此。 柳婷很务实，她既然要走仕途，想要成为让人羡慕的对象，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放弃。 男人不明白柳婷为什么摇头，从刚才和柳婷的谈话里，他了解到柳婷是一个积极上进，愿意接触新事物的人，于是问道：“是有什么阻碍吗？” 柳婷没有隐瞒，淡淡说道：“我想去机关。” 男人愣了一下，很快，他表示了理解。 因为他很多朋友都会走父母的老路，因为父母走过了，所以不用摸索着前进，相对来说容易一点。 更别说有一个职位很高的父亲庇佑了。 男人问了柳婷一个尖锐的问题：“那你以后会后悔吗？”后悔没有出国。 柳婷直接反问道：“那你会后悔自己踏上了一条人烟罕至的学术道路吗？” 男人微微一愣。 柳婷知道怎么表现自己，她清丽的声音传来：“你不会，我也不会。”她知道怎么吸引这些有理想有目标的人，只靠外貌和身材是不行的。 果然，男人豁然一笑，对柳婷更为赞赏和心动了。 男人想的是，对方家境优秀，长相身材都不错，让人着迷的是，谈吐不俗，有目标，知道取舍。 如果能进一步交往，他乐意之至。 但柳婷没想只吸引一个人，她很快就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她朝下一个目标走去，突然，她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于是搜索记忆，想起来了——郑越。 柳婷皱了下眉，心想：郑越赴美考察了？但想起郑越他爸郑教授来，郑越能赴美考察很正常。 虽然小时候跟郑越一起去过矿务局，但她对郑越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人不好相处。 她刚要收回目光，又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那位在开学典礼上发言的新生，叫宋什么来着。 前几天刚问了干事，结果又忘了。 柳婷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索性不想了。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握着宋棠的手，语气激动道：“宋棠同志，我决定好了，加入尚木。” 六子和元鸣吁出一口气，相视一笑。 两人对老教授说道：“金教授，尚木热烈欢迎您。” 来之前他们做了大量的工作，仅是书面材料就准备了三十多万字，更别说记在脑子里的东西了。 不仅如此，两人还把市面上能啃的经济管理类的书籍都啃了。 巧的是，老教授正在撰写一篇有关国家企业发展的论文。 他去m国考察，格外关注人家企业发展的情况，他毫不客气的讲，国家经济想要快速发展，必须抓住企业这个牛鼻子。 一伙人越聊越投机，老教授直呼相见恨晚。 一来，他没想到国内能有一家企业如此有担当和魄力，以服务企业为使命，二来，他更没想这家企业做出了成绩。 虽然现在成绩还不够突出，但是未来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第197节 老教授是一个颇具长远目光的人，他认为，随着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国内企业会越来越多，会越来越大，那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企业家们需要一批顶尖的咨询顾问，而顾问在哪里呢？在尚木咨询。 老教授欣赏的看着宋棠，心中感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宋棠拿出一个厚册子，递给老教授，诚恳道：“这是尚木未来的发展规划，您看一下。” 老教授接过册子，戴上眼镜，看到深市，广市几个字眼后，愣了愣，询问道：“尚木要到深市广市发展？” 宋棠点头：“是，不仅是深市广市。” 接着她吐出四个字来：“遍布全国。” 老教授顿时觉得热血沸腾，遍布全国好啊，方便给企业治病，企业健康了，国家经济才能飞速发展。 宋棠和老教授热火朝天的聊天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跟柳婷交谈的男人有些疑惑金教授竟然跟一个小姑娘聊了半天，便问柳婷：“你认识她吗？” 没等柳婷说话，虞红燕替柳婷回答，说道：“她叫宋棠，是燕大大一的新生。” 有人问虞红燕：“他们在说什么？” 虞红燕看了六子老师一眼，说道：“尚木咨询。” “尚木咨询！！八大王的尚木咨询吗？”说话的人语气有些激动，他是因为八大王事件才知道尚木咨询的。 虞红燕点了下头：“是。” 有认识虞红燕的人说道：“我记得你在尚木咨询实习，真羡慕你通过了。”他其实也报名了，但没有选上，为此他还难过了半天。 接着问虞红燕：“那个叫宋棠的也在尚木咨询实习吗？” 虞红燕想起了六子老师对宋棠热情的态度，左想右想，觉得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就是宋棠也在尚木咨询工作。 她回答说：“是。” “哇！这么厉害吗？她才大一啊！” 虞红燕点了点头。 等几年后，她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宋棠根本不是尚木咨询的员工，而是尚木咨询的老板。 柳婷默默听着大家对宋棠的讨论，心里对宋棠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与此同时，记住了这个名字。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柳婷就见过宋棠，在矿务局的时候，在一次看芭蕾舞表演的时候，但那些时候，柳婷都没有记住宋棠，因为宋棠对她而言，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是一个不需要记住的人。 但现在，她记住宋棠了。 而在未来，她会一次又一次的听到宋棠的名字，想不记住也难。 第248章 交流会结束后, 宋棠特别开心，说了一路的话。 郑越把宋棠送到楼下，眨巴了下眼睛, 但宋棠没让郑越上去坐一坐。 “今天我要跟我爸妈说话。” 宋棠觉得她长大后，不知道是不是上学的原因, 或者是有了自己事业的缘故, 她跟她爸妈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她不喜欢这样，于是给自己定了一个要求，要时不时跟她爸妈说话, 交流。 虽然现在她和她爸妈不玩翻花绳了, 但会在一起玩魔方，玩纸牌, 有时候郑越在, 还会一起打麻将。 郑越笑了笑, 说道：“好。”他知道在宋棠心里父母的分量很重。 宋棠让郑越好好搞数学研究，说道：“国家给你了赴美考察的机会，让你出去学习, 你得加倍努力, 要对得起国家对你的培养，人民对你的期望。” 她踮起脚拍了拍郑越的肩膀：“明天见。” “明天见。”郑越目送着宋棠上楼。 回到家，宋棠跟她爸妈说了金教授加入尚木的好消息。 宋成立马竖起大拇指说道：“我闺女真厉害, 是我和你妈的骄傲。” 李楠也说道：“闺女，你现在的成就, 都是你努力的结果。”想起她闺女一开始创业, 她还说过事倍功半的话, 现在看来, 一切都是值得的。 宋棠摇了摇头, 说道：“不光是我的努力，还有六子和元鸣的努力，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帮助。” 又对李楠和宋成说：“还有你们的支持。” 李楠抬手点了点宋棠的额头，笑着说道：“小嘴抹蜜了。”不过她闺女说的对，一个人的成功离不开团队的力量。 宋成提议道：“改天请他们到家里吃个饭。” “好啊。” 李楠看门口没动静，问宋棠：“今天小越怎么没上来？”以前小越送她闺女回来都是要上来坐一坐的。 宋棠搂住李楠的胳膊，撒娇道：“今天我要跟妈，还有爸说会儿话。” 宋成点评道：“还算有点良心，没忘了我和你妈。”这些天来，他闺女成天跟小越在一块，那个黏糊劲儿啊，不就是几年没见嘛。 他拿出桌子上的魔方，给宋棠看：“闺女，你看你爸厉不厉害。”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把魔方拼成六面一样的颜色。 宋棠接过魔方，立马夸道：“哟，爸，你可真牛！” 宋成听到他闺女的夸赞后，心里美滋滋的，嘴上谦虚道：“比那些用了十几分钟拼出来的人差多了。” 宋棠让宋成不能这么想，说道：“爸，你应该说，比那些拼不出来的人厉害多了。” 李楠拆台道：“闺女，别夸你爸了，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拼出来的，有啥好炫耀的。” 宋成：“……” 他拉着宋棠说道：“你看看你妈，对我采取打击式教育，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心理健康，闺女啊，你可得为我做主。” 李楠：“……”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宋成，说道：“你真是越老越小孩。” 宋棠一手拉着宋成，一手拉着李楠，说道：“像小孩好，谁规定父母不能当小孩的，你们在我面前可以尽情当小孩。” 宋成和李楠对视一眼。 他们当小孩也不是当他们闺女的小孩啊！ 他们合理怀疑他们闺女在占他们便宜。 宋棠觉得对待父母要像对待小孩一样，于是问宋成李楠：“爸妈，你们想不想去超市买东西？” “超市？”李楠说道，“你说的是那个自选商场吗？”自选商场比供销社和小卖部好多了，顾客可以自己挑选，不像以前，得看销售员的脸色。 宋棠点头：“对。” 自选商场距离很近，一家人没骑车子，步行过去的。 宋棠一边挽着李楠一边挽着宋成，就跟小时候一样，只不过当初小小的人变成了大大的人。 “闺女，你跟你妈一样高了。”宋成看向宋棠和李楠说道。 宋棠噘嘴说：“我比我妈高，我168，我妈167，而且我还能长。”她要长到170+。 到了超市，一家人拿了一个篮子，宋棠让她爸妈喜欢什么拿什么。 “唷，宋主任。”一个男人过来跟宋成握手，“这是孩子跟夫人吧。” 宋棠没见过对面的男人，但根据年龄，礼貌的喊道：“叔叔好。” 男人笑着点头，问宋成：“孩子在哪上高中？” “都上大学了。” 男人有些吃惊，看宋棠的长相，他以为宋棠跟自己女儿一样读高中呢，没想到都上大学了，于是问道：“在哪上呀？” 宋成说道：“燕大。” 男人哎呦了一声：“燕大好啊！孩子学习真好，一看就是宋主任跟夫人教育的好，哪像我家孩子……” 双方拉扯了一番，才分别。 宋棠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发现男人还在对孩子说：“学习第一成绩第一，还有一年时间，你必须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考上燕大，听见了没……” 渐渐的，声音听不见了。 宋棠拉了下她爸的大手掌，说道：“如果全天下的爸爸都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宋成喜滋滋的看向宋棠，说道：“闺女，摊上我当你爸爸，你就偷着乐吧。” 宋棠毫不犹豫的说道：“乐乐乐！” 然后建议道：“爸，我觉得你闲着的时候，写本书吧，告诉全天下的爸爸应该怎么做爸爸。” 宋成笑了笑：“先买东西吧。” 接着指着一排巧克力说：“闺女，想吃哪种巧克力？爸给你买。”现在的巧克力种类可多了，有国内牌子的，有国外牌子的，他看着眼花。 宋棠不客气的选了好多，对宋成说道：“爸，你待会儿可别心疼钱。” 宋成挺起胸膛说：“爸咋会心疼钱呢？！闺女，想吃多少巧克力就吃多少巧克力，爸都给你买。” 宋棠高兴的咧嘴道：“我就知道我爸最疼我了！” 李楠在一旁笑了笑，她男人这是还没忘记闺女以前抢别人巧克力的事呢。 之前她男人跟她逛超市，总是要找到卖巧克力的地方，反反复复跟她说，闺女爱吃巧克力。 她上前握了下她男人的手。 第249章 一家人回去的时候, 看见路边有个老太太在收摊子，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在帮忙。 女孩穿着校服，一看就是学生。 老太太问女孩作业做完了没, 女孩点头，老太太笑呵呵道：“奶就盼着你好好上学, 考个好大学, 轻轻松松的生活，就像——” 她看了眼周围，发现了宋棠一家, 然后说道：“就像他们一样。” 第198节 女孩顺着老太太的视线看过去, 喃喃道：“他们？是什么样？”是有暖和的衣服穿？是能抱着一大堆从超市买的东西吗？ 她虽然每天在超市门口帮她奶奶摆摊收摊，但从来没进过超市, 因为她害怕, 她不敢。 有一次有人跟她打听超市里面有什么, 天呐，她都没去过超市怎么会知道超市里面有什么呢，她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让对方自己去看。 女孩说完之后, 有些后悔自己口气不好，但可怜的自尊心让她说不出“没去过超市”的话。 她好想跟对面的女孩一样，能有父母陪在身边, 能进超市买好多东西，能穿着时髦的靴子…… 女孩看向奶奶问道：“努力学习真的会像他们一样吗？” 奶奶点头, 百分之百的肯定道：“会的会的, 孙女儿你好好学习, 考一个好的大学, 毕业后分配一个好的工作, 就会像他们一样……” 女孩握紧了拳头，她对奶奶也是对自己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的。” 宋棠听到女孩和奶奶的对话，不由想到了她妈因为出身被唐娟美疏远，她爸因为没钱买手表得来来回回跑……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公平的。 她直直地看向女孩，说道：“努力学习是有用的，努力是有用的！诚然，出身，机遇很重要，但从主观角度看，努力最重要，只有不断努力，才能有把握住命运的机会。倘若百分之八十的事情我们决定不了，但还有百分之二十的事情是我们能够通过勤奋，通过努力，通过奋斗改变的，即便悲观一点的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东西没办法改变，但是我们也要抓住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 女孩睁大眼睛看向宋棠，心里感到非常震惊。 她没有想到宋棠如此……好，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因为宋棠跟她之前接触到的家庭条件很好的女孩不一样。 女孩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宋棠朝女孩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一家人都有反思，他们生活好了，思想上发生变化了，很多时候有些迟钝了。 宋棠把手插进口袋里，说道：“我不是不想帮助她，如果可以的话，我能把买的零食都给她，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有把握住自己命运的能力……” 宋成突然唱起了反调，说道：“闺女，你要知道，努力不是百分之百有回报的，学习上可能见效很快，但工作上杂七杂八的因素太多了，那你怎么解释你的努力论呢？” 他和他媳妇儿事业上的成绩，难道说只有努力这个因素吗？不是的，还有机遇这一因素，是因为国家教育起来了，经济起来了。 他闺女事业上的成绩，难道说只有努力这个因素吗？不是的，还有时代这一因素，是因为经济浪潮来了，所以他闺女才能乘风破浪。 宋棠看向宋成：“是，努力不是百分之百有回报的，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别说百分之零点五了，就是百分之零点零五，我也不会放弃，即便我最后一事无成，我也认了，因为我努力过。” 尽人事，听天命。 宋棠眼神非常坚定，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来，拉起她爸和她妈的手，缓缓说道：“如果我们连努力都没有努力，连奋斗都没有奋斗，我们更不会有今天的。” 第250章 回家后, 宋棠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拿出一部分钱帮忙有需要的人。 在李楠的建议下，她找了桂姨, 就是田桂。 田桂在妇联工作，目前在做帮扶贫困地区女同志的项目, 她因为来自贫困地区, 深切知道女同志不读书的命运。 早早嫁人，生一大堆孩子，洗衣做饭, 一辈子就耗在锅碗瓢盆里, 她的妈妈，她的姐姐, 她的嫂嫂……全都如此。 她们可恨, 却又可怜。 田桂不想跟她的妈妈, 她的姐姐和她的嫂嫂一样。 她在很早以前就思考自己是啥，第一次定义为不是牲畜，第二次定义叫做活生生的人, 第三次定义是一个有价值的人。 田桂对自己说, 她要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 她不想一辈子耗在锅碗瓢盆里，也不想别人一辈子耗在锅碗瓢盆里。 田桂深知自己的幸运，不会觉得自己上了大学就高人一等, 反而觉得自己读书了，更应该去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因为很多人没有读书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做帮扶贫困地区女同志的项目。 办公室里很多人议论她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说她之前女同志补贴项目做得很好, 不需要多此一举搞贫困地区女同志帮扶。 田桂却认为项目没有做完的时候, 因为要帮助的女同志太多太多了, 她只恨自己没有长出八只手来, 多做一些事情，多帮助一些女孩。 她端起手边的杯子，想喝口水润润喉咙，发现水没了，于是站起来去外面打水。 “你说田桂是不是傻，纪羡昀多好的条件啊，她竟然拒绝了！” “是傻！如果纪羡昀找我，我保准答应，不仅答应，还马上辞职，回家生孩子，他让我生几个我生几个。”不过现在不行了，国家提倡生一个孩子。 “唷，你想的怪美哩！纪羡昀是什么条件，你是什么条件，干嘛找你？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你们条件差太多。” “那田桂的条件跟纪羡昀的条件岂不是差更多？”田桂的家庭条件可比她差多了！ “纪羡昀跟田桂是有革命友谊，”说话的人降低了声音，“特殊运动时期，纪羡昀被下放，正好在田桂村，田桂帮了纪羡昀很多忙……” “帮忙？” “对，给点吃的，帮忙干点活，那个时候下放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我说，田桂胆子真大。”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田桂升职升得快和纪羡昀有点关系。”说不定纪羡昀在背后帮忙了。 “没有吧，田桂多么努力你也是知道的。”反正她是做不到田桂那样把工作当成生命，对她来说，工作只是工作。 “你可别不信，我有个表姐在医院工作，她跟我说，她有个同事特别努力，评上了什么职称，我表姐一开始以为人家是靠努力换来的，结果根本不是，是跟领导睡了……” “啊，跟领导睡？真不要脸。” “领导不要脸还是同事不要脸？”说话的人半开玩笑的说道，“我倒是想跟领导睡，可咱们单位哪有领导让我睡啊。” 几乎都是女同志。 “呦呦呦，我看最不要脸的是你。”但心里对田桂升职的原因产生了疑惑。 田桂不在意这些议论她的话，打完水就回到了办公室。 桌子上摆着纪羡昀送她的卡片，上面写着马克思的一段话：“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福利而劳动的职业……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 她表情柔和起来，伸手抚摸着卡片，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田桂直视自己的内心，她对纪羡昀是有感觉的，是喜欢的，但现实不是说喜欢就能在一起、就能结婚的，还有很多很多的因素，更别说她跟纪羡昀的差距太大了。 虽然纪羡昀跟她说，以前她没有嫌弃他的出身，那他现在也不会嫌弃她的出身，但她觉得不是一个概念，就像方才她同事说的，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她和纪羡昀很多方面都不合适。 家庭不合适，长相不合适，生活习惯不合适……与其以后互相埋怨，何不现在就明智的放手呢。 再者，她不想把精力放在婚姻家庭上，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以及她想要帮助更多更多人。 “桂姨。” 宋棠知道她妈为什么会让她找桂姨，一方面是她妈心里还有“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的想法，另一方面是桂姨帮扶贫困地区女同志的项目缺钱。 妇联提供的资金是有限的，田桂也在想办法，等她看到宋棠掏出一个信封来，她震惊坏了。 “我现在至多能拿出一万。”宋棠把信封推到田桂面前，尚木还在成长阶段，拿不出太多钱来，一万块钱大部分都是卖资料赚来的钱。 宋棠心里有数，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助有需要的人。 等有一天，她有足够多的糖的时候，才有能力做到兼济天下，但现在，她还没有这个能力。 田桂握着宋棠的手，感激道：“一万就很好很好了。”她为资金的事情发愁了很长时间，也找过很多人，但真正给予帮助的人非常少。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宋棠了。 田桂把她的计划告诉宋棠，眼里充满星光的说道：“我想建一所学校，我想贫困地区的孩子们，尤其是女孩子们都能上学。” 贫困地区的孩子们想要改变命运，途径有限，唯有教育…… 宋棠紧紧握着田桂的手，她非常非常佩服桂姨，真诚道：“桂姨，你是一个有影响力的人。” 田桂摆手道：“什么影响力，我只是希望她们能改变她们自己的命运，能实现她们自己的价值……” 能为她们自己而活。 宋棠在反思自己赚钱的意义，诚然是为了过上好日子，但还有一种责任在，这个责任叫社会责任。 饮水思源，回馈社会。 宋棠朝田桂点头，说道：“会的，她们会改变她们自己的命运的，会实现她们自己的价值的。” 她无比坚信。 两人相视一笑。 田桂看了眼卡片，眼神坚定道：“道阻且长，虽九死而不悔。” 第251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天气越来越冷了，窗外的树都冻得打哆嗦了，落下一片又一片树叶, 堆积了满地。 郑越给宋棠织了条新围脖，桔红色的, 颜色特别鲜艳。 宋棠围着去上课, 有同学见围脖好看，便问宋棠怎么织的，可宋棠哪会织, 说了一句别人织的糊弄过去了。 梁萧知道宋棠的围脖是郑越织的, 不过她很纳闷，郑越和宋棠两人都到这一步了, 怎么还没有确定关系。 她去问宋棠, 宋棠笑而不语。 她去问郑越, 郑越回答的很诚恳，说不着急。 这一天早上，宋棠上完课去宿舍找郑越。 郑越为了方便工作以及不想回家, 住在了研究所的宿舍楼里, 房间不是很大，但一个人住足够了。 门口左侧有一个柜子，放衣服和杂物的, 再往前面是床和办公的桌子，桌子靠着玻璃窗户, 阳光可以照进来。 郑越还向宋成学习, 在小阳台的花盆里种了些蔬菜, 绿油油的, 看着很有生机。 宿管阿姨见宋棠在外头站着, 热心的说道：“小姑娘，进来等，外头冷。”然后问宋棠找谁。 “郑越。” 宿管阿姨拍了一下大腿，嘴上说道：“原来是小郑的妹妹啊。”然后拉着宋棠夸了郑越半天。 她松开宋棠的手，一脸放心道：“小姑娘，郑越在507，你上去找他吧。” 宋棠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上去会不会不太好。” 第199节 宿管阿姨笑了笑，说道：“这是研究所的宿舍楼，家属可以随意进出的。”说完，有一个年轻女孩走过来跟宿管阿姨打招呼。 “阿姨，早啊。” 宿管阿姨看向年轻女孩说：“来找何博士啊。”年轻女孩和何博士在处对象。 年轻女孩点了点头，说道：“给他洗洗衣服。” 宿管阿姨夸了一句：“真贤惠。” 又扭头对宋棠：“去找你哥吧。” 宋棠背着书包爬到五楼，找到507后，她敲了敲门。 不知道为啥，她有些紧张，但想起以前在矿务局的时候，她经常到郑越房间玩，于是就不紧张了。 “谁啊？”房间里传来一声低沉好听的声音。 “我。” 宋棠看了眼左右，小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是我，宋棠。” 郑越在原地愣了愣。 宋棠？ 他盯着门看了两秒，心想宋棠怎么会在门外呢？一定是他太想宋棠，所以耳朵出现幻听了。 这时，门外又传来声音：“郑越，开门。” 郑越这才反应过来，真是宋棠！！！ 他紧张地看了眼自己的床铺，桌子，柜子，都干干净净，反复确定没有问题后，他才打开门。 郑越眼睛亮晶晶看向宋棠，语气有些激动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他记得今天上午宋棠满课。 “老师请假了。” 宋棠说完后，扫了眼房间，立马发现了小阳台上的花盆。 她惊喜道：“哇，郑越，你养的很好嘛！我看比我爸养的都好。”她知道郑越跟她爸学种菜的事情。 她爸还表扬了郑越这一做法，高度评价郑越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郑越笑了笑，说道：“还是叔叔养得好。” 宋棠放下书包，背起小手来，左右踱步，嘴上还不停的说道：“郑越，你收拾的真干净，和小时候一样。” 郑越抿了抿唇，心里很高兴宋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只是，”宋棠看向垃圾桶，“郑越，你咋用这么多纸？” 郑越一瞬间僵住了：“！！！” 刚才检查房间的时候竟然把垃圾桶忘了！ 他赶紧挡在垃圾桶前面，生硬的转移话题说：“中午想吃什么，我发补贴了。”研究员的补贴还是很可观的。 一个垃圾桶有什么好紧张的，宋棠不理解，但看郑越脖子红了一大片，便没再追问下去。 她顺着郑越的话说道：“吃肉。” 两人下楼后，郑越让宋棠不要去宿舍找他了，他怕传出一些对宋棠不好的话来，影响不好。 但宋棠理解错了，她皱起小脸有点不高兴了。 郑越一看，赶忙解释，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宋棠听完郑越的解释后又咧嘴笑了。 首都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孟卫国被抓了，宋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很平静，因为很早以前，他就预料到孟卫国会出事。 他望着被改动的门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小蔡顺着宋成的视线看向门口，不解的问道：“主任，门有问题吗？” 宋成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说给小蔡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没问题。” 很快，他调整好了情绪，让小蔡把昨天的文件拿给他。 “好的，主任。” 下班回家，宋成一进家门就看到他媳妇跟他闺女在喂鱼。 家里添置了一个小鱼缸，里头养了四条小金鱼。 “你们少喂点。”他过去看了一眼。 宋棠转过头，说道：“爸爸爸爸，你今天回来的好晚，是路上堵车了吗？” 宋成没隐瞒孟卫国的事情，告诉了宋棠。 李楠这时也不喂鱼了，挨着宋成坐下，宽慰道：“你别太放在心上。” 宋成让李楠放心，他心里有数，然后握了下李楠的手。 宋棠活跃气氛道：“咱们晚上玩瞎子摸瘸子吧。” 李楠撇了下嘴，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过了一会儿，李楠比谁玩的都欢，她拉过宋棠，小声说道：“闺女，你走路轻一点，你爸耳朵很灵的。” 李楠刚说完，宋成就闻声过来了。 宋成抓住李楠一只胳膊，高兴道：“抓住了！”他摘下眼罩，递给李楠：“媳妇儿，轮到你当瞎子了。” 李楠接过眼罩，看准了宋棠和宋成在的位置后，才蒙上眼睛。 一家人玩了半个钟头才结束。 晚上洗漱的时候，宋棠发现她爸的牙刷又炸毛了，这可是上个月刚买的，忍不住说道：“爸爸爸爸爸，你看看你的牙刷。” “我的牙刷怎么了？”宋成挤上牙膏，“很好用的嘛！” 宋棠：“……” 等明天放学，她再给她爸买支牙刷～ 第252章 徐倩没有去港市, 她去了深市。 到了深市，她发现当演员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不是说长得好看就能出头, 她得从最底层干起。 有人给她出主意，让她跟了某个导演, 某个投资人, 某个制片人。 但她不想。 有人接着嘲笑她不知道走捷径，跟了某个导演，某个投资人, 某个制片人多好啊, 有角色，有钱, 还不用看别人眼色。 徐倩头一次感觉到美貌这个东西, 并不是那么有用的, 这个世界遵循的法则，依旧是弱肉强食。 环顾四周，可以看到大家对导演的谄媚和巴结, 以及大家对没权没势的人的欺负和瞧不起。 “徐倩？” 导演色眯眯的看着徐倩, 从头打量到脚，嘴上说道：“是副好皮囊。” 徐倩听到这句好皮囊，浑身上下僵住了, 她如同一件商品被人点评，好像她全身的价值都在一副皮囊里面了。 但为了出名, 同样也是为了生存, 她挤出一抹笑来, 说道：“导演好, 我是徐倩。” 导演吩咐助手给徐倩一个角色, 助手左右为难，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导演说道：“角色都已经定好了。” 徐倩刚刚燃起的希望落空了。 她卑微的祈求道：“什么角色都可以。” 导演露出恶劣的笑容，说道：“什么角色都可以？qj的角色呢？” 助手眼睛一亮，大力点头，立马说道：“剧本里有一段戏确实没找到合适的角色，徐倩小姐，如果你想演——” 徐倩往后倒退了一步，悲凉一笑。 这一笑，让导演更着迷了。 他保证道：“徐倩小姐，你的相貌和身材在演艺圈是数一数二的，你缺少的只是一个曝光的机会，我相信你演完这场戏，一定会火遍大江南北的。” 徐倩一瞬间搞不清楚她执着于美丽的原因了。 她极力说服自己，美丽非常重要，可再怎么说服自己，现实就摆在眼前，美丽在资本面前，只能往后排。 或许她出生的晚一些，投胎到上辈子生活的时代，颜值=一切，那个时候，她应该活的更轻松容易一些。 拍个视频，靠着她的颜值，她就能红起来，再卖一个清贫校花的人设，她觉得她会吸引到很多粉丝。 徐倩有些后悔投胎到了这个年代，这个没有流量的年代，但话说回来，投胎到哪，不是她说了算的。 导演看徐倩没有做出决定，脸冷了下来：“一场qj的戏而已，又不是真的，你犹豫什么？我可告诉你，有的是人想演呢。” 助手附和道：“就是，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孙导是看你长得不错才给你这个机会的，你要学会把握机会，懂得感恩才是。” 徐倩咬咬牙，说道：“我再考虑几天。” 导演也没有逼得太紧，毕竟他就没打算把qj的戏放到荧幕上，刚才的话只是骗骗徐倩而已。 “再给你三天考虑时间，没有答复的话，我就要换人了。” 助手立马意会到了导演的意思，也跟着说道：“徐倩小姐好好考虑，要知道机会是不等人的。” 徐倩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看到有卖馄饨的小摊子，她的肚子立马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有小痞子看到徐倩，吹了下口哨，流里流气的问道：“怎么，想吃？跟了爷，我让你吃个够。” 徐倩皱了皱眉头，绕道而行。 回到租房子的地方，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杨奇，她的邻居，也是她的追求者。 徐倩激动的大喊了一声：“杨奇！” 杨奇惊喜的看着徐倩，乌黑浓密的秀发，标致的鹅蛋脸，两条不用描就很好看的眉毛，一双有神的大眼睛。 他觉得徐倩比以前更好看了。 第200节 徐倩跑过去问杨奇：“你怎么来了？”见到熟人的欣喜冲淡了她对杨奇外貌的嫌弃，甚至此时此刻，她觉得杨奇也没有那么难看。 就是普通人的样子。 杨奇专注的看着徐倩，回答道：“我来深市做生意，想着你在这边，所以过来看看你，没想到真的遇见你了。 其实真相是，他不放心徐倩一个人在深市闯荡，于是一边做生意一边找徐倩，没想到今天找到了。 徐倩有些吃惊，杨奇竟然做生意了！ 她打量了一番杨奇，嘴上说道：“那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杨老板啊。” 杨奇摆了摆手，说道：“哪是什么老板啊。”他目前就是首都和深市之间倒腾点货，虽然赚了，但是称不上老板。 徐倩却说道：“做生意的都是老板，我看好你。” 杨奇被徐倩一句“看好你”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害羞的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来，跟徐倩说：“我做生意的方法都是从这上面学的。” 徐倩好奇的看向册子：“尚木咨询？” 她不怎么关注经济方面，因此不太了解尚木咨询，便问道：“尚木咨询是干什么的？” 杨奇没了方才的不好意思，缓缓说道：“尚木咨询是一家咨询公司，以服务企业为使命。” 徐倩点了下头。 杨奇的话还没有说完，“尚木咨询可厉害了，有金教授坐镇，你知道金教授吗？就是燕大的金教授。” 徐倩摇了摇头。 但她现在不想聊什么尚木咨询还有金教授，她想吃饭。 杨奇见徐倩对他说的话题不感兴趣，便知趣的闭嘴了，但他心里很佩服尚木咨询，很佩服金教授。 徐倩揉了下肚子，无意识的跟杨奇撒娇道：“我饿了，你带我去吃饭吧。” “好好好好好好。”杨奇说了一连串的好。 刚才光顾着和徐倩讲话了，竟然忘了问徐倩吃没吃饭，他太粗心大意了。 “你想吃什么？”杨奇赶忙问道。 徐倩脸上露出欢快的表情，让本就漂亮的面孔更加生动了，她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吃肉。” 杨奇立马答应道：“吃肉吃肉。”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赚钱了。 他把手册揣好，这可是赚钱的法宝。 深市的冬天没有那么冷，两人走在路上，徐倩歪头看了眼杨奇，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她不要去演那个角色了。 第253章 首都第二场雪下的时候, 宋棠迎来了期末考试。 考试前一晚，宋成敲了敲宋棠卧室的门，问道：“闺女, 睡了没？”他见他闺女屋里还亮着灯，便过来问一下。 “没。”宋棠喊道。 “那爸进来了啊。”宋成推开门, 见他闺女还在翻书, 不由心疼道，“闺女，早点睡, 别复习太晚。” 宋棠拿起手边打印出来的资料, 皱着小脸说：“金教授让我看完这些资料，跟他汇报。”自从金教授加入尚木后, 每天都会布置任务。 任务虽然重, 但很有用处, 宋棠现在已经建立起自己的体系了。 宋成坐到宋棠对面的凳子上，看了眼资料说：“不着急，慢慢来。”他知道他闺女心急尚木的发展, 但一步跨不到天边。 宋棠揉了揉有点红的眼睛说：“爸, 我现在年轻，要多拼命一些。” 又道：“更何况，现在是尚木成长的关键阶段, 能不能星火燎原就看这两三年了，爸, 你不要担心, 我应付得过来。” 宋成给宋棠倒了杯水说：“闺女,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宋棠看向宋成, 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宋成指了下宋棠红红的眼睛, 说道：“你常跟我和你妈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让我们注意身体，但怎么到了你自己身上，你就犯糊涂了呢？” 宋棠忍不住小声反驳道：“我年轻嘛。” 你和妈都三十多了，可不能再跟年轻时候那样拼命了。 宋成摇了摇头说道：“拼命拼命，闺女，这样一来命能长吗？” 宋棠：“！！！” 说实话，她六岁后就没再想上辈子的事情了，但听完她爸的话，她脑海里突然蹦出来那个想多活三十年的女的！ 宋成见他闺女反应如此大，以为他闺女吓着了，赶忙说道：“爸不是吓唬你，只是想提醒你，细水可长流。” 拼命可不是什么好事。 宋棠非常听话，立马把资料收了起来，对她爸说道：“爸，你说的很对，我要细水长流。” 宋成让宋棠喝口水，说道：“重点不是我对不对，重点是你做不做。” 他接着指出宋棠的第二个问题来：“人生每个阶段都有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你要分得清主次，知道轻重缓急。” 接着说：“考试前一晚，看尚木的东西……你是不是想说你能应付的来？闺女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是神仙，你是人。” 宋成看了眼表：“爸也不多说啥了，洗洗脸，早点睡觉吧，明天考试加油。” 宋棠突然咧嘴一笑说：“爸，有你真好。” 宋成毫不客气的说道：“有我当然好了。”对于他闺女学习，考试啊，说实话，他都没怎么管过。 一来他闺女自觉性高，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就像小学时候写字一样，觉得不好看便擦了重写，要他的话，能写上就不错了，管它好不好看。二来他也没有可管的地方，一般都是他闺女管他。 十多年了，他都习惯了。 但拼命这个事，他必须管一管。 李楠见宋成回来了，嫌弃地看了眼宋成穿的背心，撇嘴道：“这个背心你是有多喜欢？都穿了多少年了。” 她缝补都不下二十次了。 宋成爬上床，挨着李楠躺下：“背心是我妈给我买的。” 李楠：“……” 她半开玩笑的说道：“那你裱起来算了。” 宋成笑了笑，拉着他媳妇的手，抒情道：“我的心就像我身上的这件背心，我爸妈留下的洞，你给我补上了。” 李楠拍了下宋成的手，笑着说道：“肉麻死了。” 宋成重新握住李楠的手说道：“哪肉麻了，我觉得正好。”现在谈恋爱都流行读个诗，矫情几句。 李楠这次没拍宋成的手了，问道：“闺女睡了？” 宋成翻身坐起来：“刚睡。” 李楠也跟着坐起来：“都十一点半了，明天还要考试，我不担心她考不好，而是担心她身体受不了。” 宋成接话道：“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别到时候咱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楠侧身看向宋成，不高兴道：“你说啥呢？！多不吉利，快呸呸呸。”呸呸呸是一个习俗，意思是把不吉利的话从嘴里吐掉。 宋成赶紧照搬：“呸呸呸，可以了吧。” 李楠这才满意，重新往后倚，为了更舒服一点，又拿起一个抱枕放到背后，说道：“我觉得得让闺女打打太极拳了。” 快则慢，慢则快。 “什么事情都有一个过程。”李楠一直觉得人生是长跑，看的是耐力，是恒心，不是速度。 宋成点头：“该休息就要休息，钱嘛，赚个差不多就行了。”等他闺女考完试，他再跟他闺女聊聊钱的事儿。 “行，睡吧睡吧。” 两口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 宋棠睁开眼，觉得自己活力满满，睡觉就是舒服啊，她伸了个懒腰，穿上睡衣，推门，发现郑越在。 她揉了揉眼睛。 宋成出声道：“闺女，别揉眼睛了，快刷牙洗脸过来吃饭，有你最喜欢吃的小笼蒸包和小米粥。” 李楠紧跟着说道：“小越知道你考试，一大早给你买回来的，热乎着呢，还拌了个咸菜。” 贤惠，太贤惠了。 宋棠一听，郑越真来了呀。 四个人一起吃了个早饭，宋成捏着菜包子给他闺女加油：“闺女，放轻松，别紧张，就一场考试而已。” 宋棠对自己是有要求的：“我要考第一，要拿奖学金，要跟爸妈你们上学时候一样。” 宋成：“……行。” 闺女太有追求了，当爸的很有压力。 李楠看向郑越，问道：“小越，你们不考试吗？” 郑越摇了摇头，他上一次考试还是在少年班的时候，出国以后就没有考试了，现在进了研究所，就更没有了。 宋棠替郑越补充说：“妈，郑越要搞研究。”考试考的是已知的东西，研究搞的是未知的事物。 吃完饭以后，郑越护送着宋棠去考试了。 他从包里掏出一双手套，递给宋棠说：“试试合不适合？”他新织了一双手套，跟围脖一个颜色，桔红色的。 宋棠忍不住往郑越骨节分明的手上看了一眼，感叹说：“你手真巧。” 第254章 郑越把宋棠送到考场后, 回了一趟研究所。 有人调侃：“又去送大一的小妹妹了？” 第201节 安安用手指缠着卷发玩，她不解的问道：“什么大一的小妹妹啊？”她回国后没有进研究所，一方面不感兴趣, 另一方面年纪太小。 “你不知道吗？”有人见安安一脸迷茫，“郑越和一个小妹妹形影不离。” 安安诧异不已。 跟人形影不离？！真的是郑越吗？在赴美考察的几年里, 她对郑越的印象是温和有礼却疏离冷漠。 安安也不玩头发了, 站起来去看郑越，对方有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睫毛垂着, 增添了一种破碎感。 她之前笑话郑越心好看的言论, 其实是自己跟自己闹别扭，她喜欢郑越, 但又不想表现出来, 她用这种“对着干”的方式抗拒自己的感受……但感受哪能是“对着干”三个字就能抹除掉的。 她会时不时观察郑越, 会想跟郑越说话，会记住郑越看过的书，会…… 安安朝郑越喊道：“郑越, 我有事找你——”少女清丽的声音在空间不是很大的教研室里回响着, 大家纷纷看向安安和郑越。 郑越看向安安：“什么事？” 安安没说话，她让郑越跟她去走廊。 两人一离开，教研室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啊？我怎么觉得安安大小姐对郑越有意思呢。” “大小姐？！你这用词带有资产阶级意味啊, 不过安安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只知道她赴美考察过。” “这么跟你说吧, 安安是整个赴美考察团年纪最小的人。” 改革开放初期, 国家派出去的不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就是天资卓绝的接班人, 安安既不属于前者, 又不属于后者, 只是因为想去国外看看……这来头，细细品味便可得知。 “嘶，厉害！” “……” 走廊尽头，是一个半圆形的阳台，往窗外看去，能看到银装素裹的杨树，桃树，不过安安分不清楚哪棵是杨树，哪棵是桃树。 安安看着树说：“郑越，你知不知道，你很孤傲呀。” 郑越掀起好看的眼皮看向安安：“你想说什么？” 安安转过头，靠在阳台的围栏上，盯着郑越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走进你心里。” 她闪着大眼睛，用一种早就把郑越看透了的语气说道：“你温和有礼，但不会展示你真实的面孔，看似很好相处，但不与任何人走进。” 郑越抿了抿嘴。 安安突然向郑越伸出一只手来，眼睛写着怜悯，由于心里还有些“对着干”的小别扭在，她脸上多了一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我可以帮你。” 她慢慢靠近郑越：“我是小太阳，我会帮助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曾经受到了什么伤害，但是我不介意……” 安安太喜欢郑越身上的矛盾性了，强大却莫名透露出一种脆弱感。 郑越看着安安这副对他百般下定义的样子，笑了下。 他已经感受过太阳的温暖了，因此对安安这种“假温暖”，他心里没有一点触动和波澜。 曾经，他以为太阳的作用是抚平伤口，但现在，他觉得，太阳的意义在于让人从裂缝中生长出新的树木来。 安安见郑越笑了下感到很不高兴。 她观察郑越很长时间，明白郑越各种小动作的含义，比如抿嘴是感到不快，曲指就表示难受。 郑越不应该感动吗？不应该觉得她能理解他吗？为什么要笑？ 她放下手，觉得自尊心被伤害了，她一个女孩子，如此直白表达想走进一个男生心里，男生却没有一点表示…… 郑越最后得体的处理了这件事情。 他先对安安说了声谢谢，又说安安年龄小，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拒绝的很干脆，没有一点暧昧。 郑越不是十五六的少年，不会幼稚的以为对自己喜欢的人的偏爱等于不尊重其他女性。 安安看着郑越的背影，耳朵里还在回响郑越对她说的话。 “安安，我不是向日葵，必须有阳光才能生长，我感谢你想要帮我，但我有能力自渡……另外，你认为的我只是万分之一的我……” 郑越回到教研室，见大家都在看他，便半开玩笑的说道：“我脸上写着八卦两个字吗？” 大家跟郑越的关系都不错，有人问道：“安安大小姐呢？她刚才叫你干什么去了？” “跟我说了说smith的事。”smith是郑越在考察期间交的朋友，两人建立了亲密的合作关系。 不仅是smith，郑越还交了很多外国朋友，回国后，他仍旧和这些人保持着联系，并想以后开展国际学术交流。 “哦。”大家一听是smith的事，便没再多问了。 安安正好路过，听到郑越如此说，不由翘了翘嘴角，但一想到郑越刚才的样子，又孩子气的跺了跺脚。 郑越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跟值班的人打了个招呼，他要去找他爸一趟。 郑教授在的研究室比郑越在的研究所要高级很多，环境也好很多，宽敞的路上没有积雪，连路两旁的杨树，柏树都脱了下棉衣。 助理看到郑越来了，赶忙提醒郑教授。 郑越朝助理摇了下头。 “爸。” 郑教授从一大堆文件中抬起头来，惊喜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让小戴去接你。” 小戴是司机。 郑越把提的东西放在茶几旁，说道：“爸，给你拿了些营养品，你记得吃，多注意身体，别太累。” 郑教授嘴上说道：“拿什么东西呢，爸身体可以。” 他让助理给他拿过衣服，然后朝郑越说道：“走，咱们父子俩去逛一逛。” 路上，郑教授看着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儿子，感慨万千：“不知不觉中，你就长大了，爸还没做好准备呢。” 郑越看了眼远处，心想：大概他爸这辈子都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吧。 但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了，不需要他爸做好准备了。 郑越觉得，小时候可以怨恨家庭，但成年以后再把自己人生的不幸归结到父母身上……多少有点遗憾。 因为重塑自我的机会永远在自己手里握着。 放过父母，何尝不是放过自己呢？！ 郑越不想去强调他爸有多少问题，也不想去论证他爸在哪些哪些行为上伤害了自己……他早已看清，讲理是没有用的。 以及他已经不想要他爸嘴中那句对不起了，也不想要手表事件中所有人的道歉了。 他甚至会提醒道：“爸，你多回家看看吧，郑睿哲需要父亲，苏红燕也需要丈夫。” 他爸在研究室有地方睡觉，另外还有保姆做饭，司机开车，半个月一个月不回家是常态。 郑教授连忙点头：“是我的问题。”他太忙了，尤其现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他作为经济政策研究室的总负责人，必须奋斗在第一线。 他想起前段时间苏红燕找他的事，问郑越：“她想读书是不是你的主意？” “是。”郑越点了点头，“读书明智，她再这么下去，不仅把郑睿哲养废了，还会把家搞垮了。” 苏红燕特别宝贝她儿子，恨不得找个王冠给她儿子戴上，能不把儿子养废了吗？！ 郑教授好奇的问：“你怎么让她想读书的？” “巧用了一些手段而已。” 郑教授又问郑越：“你和宋棠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他知道他儿子喜欢宋棠。 郑越看着路边的树。 他想，他对宋棠，是一棵树对另一棵树发出邀请。 第255章 考场上。 周嘉熟练地寻找宋棠的位置, 这是高中三年养成的习惯。 对于宋棠，他一开始只把对方当作竞争对手，当作一个要超越的竞争对手, 可越关注，越了解, 宋棠就像长在了他心里一样。 他有点明白电视里那些爱上自己对手的戏码了, 因为真的有可能！ 周嘉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十一点了，还有半个小时结束, 因为试题比较容易, 好多同学都交卷了。 但他知道宋棠不会的。 他问过宋棠，做完了检查好了为什么不交卷, 最后那几遍检查有意义吗, 说不定还会改错几个地方, 多亏啊。 要他说，与其翻来覆去检查还不如早点交卷，早点解放。 宋棠却对他说, 如果把一场考试当作一次人生, 她是不会提前离场的，她一定要等到结束的那一刻。 周嘉反驳，可考试不是人生啊, 提前考完，可以提前吃饭, 享受生活的灿烂。 宋棠依旧坚持她的想法, 她不会浪费考试时间的, 即便她全做对了, 还是要一遍又一遍检查。 周嘉只好跟宋棠一样, 坚持到最后一刻——铃响。 老师指挥道：“大家坐在位置上不要动，最后一排的学生起来收卷。” 试卷全部交上后，周嘉跑过去找宋棠：“你中午去哪吃？我们一起吧，正好下午还有考试，可以一起复习。” 宋棠收拾了下书包，一边戴手套一边对周嘉说：“去二食堂，我想吃鱼了。” 周嘉咧嘴道：“好嘞。” 说完后，他不由注意到了宋棠的新手套：“这是你新买的手套吗？看起来好漂亮，颜色和你的围脖很搭配。” 宋棠扬了下眉毛：“我的手套当然好看了。” 周嘉含笑看着宋棠自信的小表情，不由想起了高三文艺表演时宋棠唱的歌，哎呀呀，印象深刻。 不光他印象深刻，整个高中部的学生印象都很深刻。 他像有多动症似的拽了拽宋棠的手套：“你织的吗？什么时候教教我。” 宋棠见周嘉爪子不老实，便拍了周嘉一下，然后才回答周嘉的话：“不是我织的，郑越织的。” 第202节 说到郑越两字时，宋棠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但宋棠自己没察觉出来。 周嘉听到这个答案，心想：怎么又是郑越！！！郑越接送宋棠上下学就让他难受好久了，怎么连手套也…… 他眉头皱得紧紧的。 周嘉心里有些嫉妒郑越可以给宋棠织围脖织手套，还可以到宋棠家里洗菜做饭，哼哼哼哼！同时恶意的想，郑越为了讨好宋棠，也太没有原则了。 他可详细了解过郑越，对方家庭条件很好，少年班出身，后被选上赴美考察，每一项拿出来都很耀眼。 但为了追求宋棠，织围脖织手套，洗菜做饭……说实在的，他觉得有些卑微了。 另外，在周嘉的认知里，一般都是女人给男人织围脖织手套，以及女人给男人洗菜做饭。 他看了眼背上书包的宋棠，心想：不过对象是宋棠的话，他可以分担一些家务。 同时自己明白，他不会做到郑越的程度。 不过想起宋棠对郑越的定义是朋友，他暗暗松了口气。 宋棠举起手在周嘉眼前晃了一下：“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周嘉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爽的看了眼宋棠手上的桔红色手套，说道：“他手这么巧，上辈子不会是织女吧。” 他顿了下，纠正道：“不是织女，是织男。” 说完后，他捧腹大笑，还用手扶了下宋棠的肩膀，笑着说道：“织男，哈哈哈哈，宋棠，你怎么不笑？ 宋棠瞪了周嘉一下，心里很不开心周嘉这么调侃郑越，出言怼道：“你不会觉得自己很搞笑吧。” 周嘉见宋棠不高兴了，立马认错：“哎呦姑奶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行不行。” 宋棠对于周嘉的认错很不舒服。 她对周嘉说：“中午不跟你一起吃饭了。”她打算去看看郑越回研究所了吗，因为早晨郑越跟她说去找郑教授，可能晚一点回来。 宋棠想好了，如果郑越回来了，她就跟郑越一起吃，如果郑越没回来，她就自己一个人吃。 刚出教室，她便碰见郑越朝她的方向走来。 长长的走廊上，有人在对答案，有人在收拾书包，有人在喝水，有人在嬉戏打闹……宋棠在一瞬之间，只能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周围一切都虚化了，又或者是如潮水般的退去了。 宋棠晃了晃脑袋，直到眼睛完全看清楚四周才作罢。 郑越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是脑袋不舒服？” 宋棠摇头表示没事，着急的问郑越：“你跟你爸怎么样？有没有按照我说的提醒他注意身体？” 问完以后，她才发现郑越脖子里围了一条墨绿色的围脖。 她一开始没注意，是因为郑越把围脖交叉后掖在领口处了，加上郑越穿的黑色外套，墨绿色和黑色融合在一起，她没看清。 宋棠伸手去碰郑越的围脖，说道：“你的也好好看。” 郑越自然地用他的大手掌覆盖住宋棠的小手掌，好让宋棠碰到围脖：“怎么？喜欢上我的了？” 宋棠不知道为啥，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她抢郑越巧克力的事情，她抽回手，撅起嘴巴说：“没有。” 可下一秒，郑越把围脖递给宋棠，眉眼含笑说：“想不想换着戴？” 就这样，宋棠脖子里围着墨绿色的围脖，郑越脖子里围着桔红色的围脖。 “你这样……哈哈哈。”宋棠看着带着桔红色围脖的郑越，忍不住笑出声，“郑越，你这样，真的很好笑。” 桔红色的围脖要比墨绿色的大，整个缠在脖子里，和郑越清清冷冷的气质很不和谐。 宋棠拉着郑越说：“你看，他们都在看你。” 郑越微微挑眉：“看就看吧。” 宋棠转了转眼珠，脱下手套来给郑越，说道：“你再戴上这个。” 郑越伸出好看的手来：“你给我戴。” 第256章 宋棠无意识地嘟了下嘴巴。 戴就戴。 她托起郑越的手, 对方手指修长，指甲泛着珊瑚色，衬的原本就白皙的手越发白皙了……品鉴一翻后, 她评价道：“是一双好手。” 她脱下一只手套来，一手拿着手套, 一手抬着郑越的手, 提醒郑越：“你主动点，自己伸进去。” 因为手套是五指的，戴起来更麻烦, 尤其现在, 还要给别人戴。 宋棠把郑越的手指一根一根安顿好，显得格外有耐心, 不仅有耐心, 她还找到了一些乐趣——捏一捏。 郑越任由宋棠对他手胡来, 又乖巧的伸出另一只手。 “喏，还有这只。” 宋棠如法炮制，给郑越另一只手戴上手套, 然后拉开距离看了眼郑越, 点评道：“感觉这样和谐了好多。” 桔红色的围脖和手套，中和了郑越原本清冷的气质。 郑越突然举起来手来，红红的两大坨, 他晃了晃手，看向宋棠, 深表怀疑：“这样？和谐？” 宋棠忍住笑点头：“和谐！非常和谐！”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跟郑越商量：“我们交换吧, 你围着我的围脖, 我围着你的围脖, 你觉得怎么样？” 郑越：“……” 大抵是上午跟郑教授聊的不错，他心情很不错，说道：“我围这个围脖？那研究所的教授会怎么想？” 他搞怪的模仿了一个老教授的声音：“小郑啊，模样不错工作很好，就是审美不行，一个大小伙子，围红围脖戴红手套。” 宋棠咯咯咯笑个不停，忍不住捶了下郑越的胳膊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幽默呢。” 接着她纠正道：“男的怎么不能围红围脖戴红手套了？穿裙子都可以，另外，你的审美没有一点问题。” 郑越抬起手摸了摸宋棠的头顶：“好。” 宋棠突然又说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挺会夸自己，‘模样不错工作很好’，一点也不谦虚。” 郑越挑了下眉，不由想起小时候他跟宋棠的身份，于是抱拳道：“主要是师父教的好。” 宋棠：“……” 郑越放下抱拳的手，然后说道：“我记得你欠我一件事情。” 小时候他跟宋棠打赌，是使劲儿哭闹的小女孩吃到更多糖，还是安静站着的小女孩吃到更多糖，最后他猜对了。 宋棠记得这件事，抬眼看向郑越：“怎么？你想好要我做的事情了？” 郑越晃了晃像是煮红了的手，摇头道：“没有，我要好好想想。”可不能让宋棠早早还清了。 两个人并排往前走，哈出来的白气一高一矮，很快一高一矮的白气融合在一起，然后散去。 郑越看向宋棠，抿了下嘴巴，突然说道：“你能不要叫我全名吗？” 宋棠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听起来不亲。” 不亲？ 宋棠扑哧笑了一声，不明白郑越为什么会纠结这个，她掰着指头说道：“那我叫你什么？郑哥？越哥？小越？小郑？还是小越越？小郑郑？” 郑越：“……” 就在他要放弃挣扎，让宋棠叫他全名的时候，宋棠突然喊了两个字。 “阿越——” 郑越的手指动了动，只不过藏在手套里没人发现，低声问：“……什么？你方才喊我什么？” 其实他听得清清楚楚，但就是想让宋棠再喊他一声阿越。 宋棠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郑越，大方的喊道：“阿越，阿越，阿越，阿越……” 然后往前跑了半步，歪着脑袋问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郑越极其认真的说道，“你以后都这么叫我好不好？在任何人面前都这样叫我好不好？” 宋棠一口答应下来：“好啊。”郑越提的要求对她来说很简单。 她把有点冰凉的手放到口袋里，问郑越：“那我呢？不能只有你一个人有昵称，你想叫我什么？” 郑越摘下一只手套，细致的给宋棠戴上，比宋棠刚才的动作流畅了好几百倍。 宋棠正在思考郑越会叫她什么，突然之间感觉到手很温暖，她咦了一声，看向郑越：“你不戴了？” “你手冷。”郑越说道，“下午还有考试。” 宋棠哦了一声，她下午还有一场考试，但她一点不紧张，因为该复习的都复习了，而且平日里都做了笔记。 她自觉的伸出另一只手来，让郑越把手套给她戴上，嘴上催道：“你快说嘛，你要叫我什么？” 阿棠？棠棠？小棠？ 宋棠脑海里盘旋着这三种答案，但——她不喜欢。 郑越给宋棠戴上手套后，嘴角不受控制的勾了勾，然后语出惊人，吐出三个字来：“小炮弹？” 宋棠：“！！！” 她立马用戴好手套的手戳了下郑越，然后往郑越胳肢窝，腰肢上挠。 哼！敢说她小炮弹！看她的桔红色拳头！ 郑越倒退着，时隔多年，小炮弹威力不减啊，他识时务的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宋棠哼了一声，知道错了眼睛里还带着笑意？一看态度就不认真。 猛然之间，她想到了周嘉认错的场景。 同样是认错，但她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郑越给宋棠捋了捋额前乱飞的头发，刚才挠他时候弄乱的，然后说道：“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宋棠不理他。 第203节 郑越凑到宋棠耳边说：“棠儿你觉得如何？”他很会使用自己的声音，“儿”字被他说的莫名缱绻。 宋棠本来觉得“棠儿”并无新意，可从郑越嘴里说出来，好像好听了很多。 于是点了点头：“允了。” 到了食堂，宋棠对郑越说：“我们分头行动，你排那个队，我排这个队。” “好。” 郑越一离开，便有很多人跟宋棠打招呼。 宋棠从容的应对着，一些是学生会的，一些是同专业同学，还有一些是社团里的……足以体现出宋棠的社交能力。 排在宋棠后面的女生问宋棠：“跟你一起的人是谁啊？和咱们一级吗？”本科生不了解研究所，因此不认识郑越。 宋棠没多说什么：“我朋友。” 然后转移话题对女生说：“你头发打理的好棒哦……” 第257章 吃饭的时候, 宋棠总觉得有人在看她，视线里带着幽怨，她不是很舒服。 郑越察觉到了宋棠的异常, 问道：“怎么了？要跟你换个座位吗？”宋棠坐在靠门口的位置，温度会低一些。 宋棠摇了摇头, 看向郑越的饭菜, 指着其中一道问：“这个好吃吗？” “想吃？” 宋棠点头，“自觉”夹了好些放到自己碗里，接着朝郑越咧了咧嘴。 下午快考试的时候, 有个人叫住了宋棠, 是宋棠班里的一个女生。 宋棠扬起笑脸：“晓欣，我们一起进考场吧。” 晓欣却没有动, 眼睛盯着宋棠, 接着走到宋棠面前, 说：“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一下。” 宋棠皱了下眉，她觉得晓欣的情绪状况不太对。 怕晓欣出现什么意外, 她跟着晓欣来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什么事？” 晓欣嗤笑一声, 声音变得无比之大：“你教我怎么克服自卑的事。” 宋棠前段时间做课程汇报，和晓欣一个组，她发现晓欣经常低着头不说话, 便主动和晓欣交流，得知晓欣是因为自卑导致的, 她连夜想了好多克服自卑的方法, 于是两人就成了不错的朋友。 但现在晓欣的行为…… 宋棠关心的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 晓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宋棠啊, 你是不是觉得教我克服自卑特别有优越感, 我如果有你的家庭, 你的演讲能力，你的芭蕾舞特长，我也会跟你一样自信。” 宋棠一愣。 晓欣慢慢靠近宋棠，表情有些狰狞：“我一开始很感激你能帮我，但人与人之间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你不会以为你的共情能力能强大到体会我的感受吧？！” 她哈哈大笑了一声。 接着说道：“你知道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有多么难受吗？我努力学习考到了全国最好的大学，觉得自己可以开始一段灿烂的大学生活了，但我发现，我最骄傲，最自豪的成绩，在这里，泯然众人！” 宋棠平静地看向晓欣：“你不能用成绩定义自己。” 晓欣哼了一声：“我如果有你的家庭，有你的演讲能力，有你的芭蕾舞特长，我还在乎成绩干嘛？”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比人与猪的还要大。 晓欣像一只刺猬一样，对着第一个接近自己的人，竖起浑身的刺，她接着说道：“你没有体会过我受的苦，没资格评论我——” 宋棠语气平和：“我从未评论过你。” 没有评论过她？ 晓欣不由想起了前几日在洗衣房听到的话。 “宋棠竟然和晓欣玩？！晓欣整天沉着个脸，像是被欠了几百块钱一样，宋棠为什么要跟她玩？” “我也想不明白，反正我很怵晓欣，在宿舍里拉着个脸，我每次见了，都要吓一跳。” “确实，谁愿意每天见到一张臭脸呢？咱们又没欠她钱！” 晓欣指着宋棠的鼻子说道：“那你也没有资格帮助我！！每次你跟我讲我应该怎么怎么做时，我都觉得你好天真。” 她又指着自己说：“心理创伤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吗？自卑感是用几个方法就能解决的吗？你一个从来不自卑的人来教我克服自卑，呵呵呵，真好笑。” 晓欣再次看向宋棠。 “宋棠，你是不是经常说些高高在上的大道理帮助别人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逼，能普渡众生呀？你太自以为是了！” 大道理谁不知道呢？ 就比如克服自卑的方法，去图书馆找找相关的书籍，谁都能列出一大堆方法来！ 众生皆苦，难不成听听大道理，就能缓解痛苦了？就能对曾经受到的伤害视而不见了？ 呵，那个能做到视而不见的人可真大度。 宋棠不知道怎么去对待晓欣。 她只说了一句话：“你把自己的痛苦化作了一根根刺，用痛苦当作对抗别人的武器，其结果，是一辈子都有刺。” 晓欣听到这句话笑了一声：“呵？怎么？又要教我做人了？” 宋棠看了眼晓欣：“我只是想帮你走出自我的束缚——” 没等这句话说完，晓欣又是一笑。 但宋棠没再跟晓欣辩驳下去，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对晓欣说：“马上要考试了，先去考场吧。” 到考场后，周嘉看宋棠脸色有些不好，便关心道：“你去哪了？刚才一直没看到你。” 宋棠从包里拿出文具，又快速扫了眼自己整理的笔记。 周嘉知道宋棠考前扫一眼笔记的习惯，他以前问过宋棠，扫一眼有用？宋棠给他的回答是一眼如号角。 号角一响，知识就像长了腿一样，快速奔跑到宋棠指定的地方，好为宋棠接下来的考试作准备。 周嘉至今都记得宋棠这个比喻，但见宋棠脸色实在不好，他主动给宋棠打了个水，叮嘱说：“装的热水。” 宋棠笑了笑：“谢了。” 虽然晓欣的事情给宋棠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但宋棠专注地完成了这场考试，像是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但说实话，没有受到一点影响是不可能的。 只是宋棠会在考试期间屏蔽掉这些影响而已，她不想因为自己心情不适而发挥失常。 她要拿第一名。 但考完试，晓欣那些话一直在宋棠脑子里反复播放，她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帮助别人了。 可是，她的出发点是想帮助大家成为更好的自己。 冬天萧瑟，天空被浣女洗得发白，她盯着一棵树看了很长时间，脑海里突然闪过老头对她说的话。 “世间没有让我害怕的东西。” 元鸣捋了捋特意留长，用作倚老卖老的胡子：“你有。” “是什么？” “你害怕没有跟随者。”传教的神仙嘛！最害怕的当然是这个了，试想一个人坐在高台之上，下面没有人…… 宋棠缩了缩冻的通红的手指，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是。 她害怕。 就像小学时候，她被排挤，没有人听她讲话…… “怎么了？”郑越伸手摸了摸宋棠的额头，“是不舒服吗？还是，例假来了？”可他记得日子不是今天啊，但想到宋棠有时候会提前，便打开水杯。 “喝点热水。” 第258章 宋棠像个木偶一样, 任由郑越给她围上围脖，戴上手套。 “你，”宋棠拽了拽郑越衣服, 抬头看向郑越，说道, “你, 会一直听我讲话吗？” 郑越一愣。 接着微微弯腰，让自己和宋棠处于同一高度，认真的说道：“会, 一直会。” 但宋棠问这个做什么？ 宋棠听到这个答案, 桃花眼变成了月牙眼，她好像有点知道郑越在她心里很特殊的原因了。 她前年去电影院看过《白蛇传1980》, 对许仙最大的印象就是不够坚定, 但仔细一想, 这世上真正坚定的有几人？ 宋棠拉过郑越的手，说道：“我有手套，你没有手套, 我有个好主意, 你把你的手放在我手里，这样你就不冷了。” 郑越看着被桔红色手套握住的手，清浅一笑, 他觉得没必要给自己织手套了。 他原本心机的想，宋棠有桔红色的围脖和手套, 那他给自己织个墨绿色的围脖和手套, 两个人一红一绿…… 但现在, 不织手套了。 郑越伸出另一只手, “得寸进尺”道：“这只手也冷。”意思是想要宋棠握。 宋棠：“……” 两只手如何一一对应？最后的结果是宋棠的右手伸过去, 郑越的左手伸过来，右手握右手，左手握左手，中间有个交叉。 总之很怪异。 第204节 路边很多人都向他们投来了的目光。 宋棠停下脚步，抬头去看郑越，说道：“你不觉得这个姿势——” 郑越接话道：“这个姿势很有新意，能让人两只手都握着，不会因为位置问题冷落其中一个，我觉得很不错。” 宋棠：“……” 郑越把宋棠送回家，问道：“明早想吃什么，给你买。” 宋棠想了想：“还想吃小笼蒸包。”小笼蒸包是她的最爱。 “好。” 宋棠今天睡的很早，一方面她爸说的对，拼命拼命可是要把命拼没的，另一方面，因为晓欣的话，她必须好好梳理一下自己了。 梦里。 有好多好多人看着她。 “你想让我们和父母关系好？让我们自己改变，那你知道改变的第一步有多难吗？你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想让我们独立？让我们自己挣钱？嫁人不香吗？为什么要累死累活挣那点钱呢？有什么意义？” “你想让我们读书？让我们一遍又一遍做没有意义的题目，圆规曲线？我为什么要做？我宁愿糊涂，也不要清醒。” “你想让我们不在意相貌？那是因为你不够丑，等你真正丑了，你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丑陋与肮脏。” “你想让我们讲道德？哇哦，你真高尚，你真高贵！道德算什么东西？难不成人活一世，追求的是道德？扯淡！” “你想让我们努力？好家伙，我们不想努力碍着你了？整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努力努力努力，活该短命！” 宋棠被绑在一个柱子上，她听着这些话，眉头紧锁。 有个人朝宋棠脸上砸了个鸡蛋，铿锵有力的说道：“你知道你人生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是你过的太好了，我觉得你应该把你的爸爸，你的妈妈让给我们，把你的各种能力让给我们。” 有人接话道：“对，让我们也有演讲能力，跳芭蕾舞的能力！” 有人补充道：“我觉得这些还不够，努力也让给我们吧！” “对对对，努力也给我们！宋棠，你如果真的想帮助我们，就应该把浑身上下有价值的东西给我们吧。” 有人桀桀笑了一声：“等你出身卑微，无比自卑，连正眼看别人都不敢的时候，你才有资格教我们。” 接着画面一转。 是陈鹏旋的脸，他说道：“你不会真的觉得你的望父成龙望母成凤秘笈有用吧，呵呵，你只是有一个好爸爸好妈妈而已。” 是韩木的脸，他说道：“等你被家暴过，再高谈阔论吧。” 是小妮的脸，她说道：“让我不在意相貌？那你把你的心态给我吧。” 是超市门口前小女孩的脸，她说道：“你如果想帮我，告诉我努力可不够啊，你应该把你的家庭也给我。” 是老人的脸，他说道：“‘能打败我的从来不是别人，只能是自己’，这话说的真轻巧，你受过侮辱，诽谤，陷害，甚至是打骂吗？你没有！” 是晓欣的脸，她说道：“你所有的东西，谈吐，思想，举止，都是因为你处在一个好环境里养成的，你如果生长在泥泞中，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你可能会比我自卑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是……脸…… 宋棠感觉整个身体往下坠，她好难受，她想醒过来。 挣扎中，她睁开了双眼。 脑海里不由闪过了一句话——“太阳和人心是世界上最不能直视的东西。” 宋棠坐起来，长吁了一口气。 屋里、屋外都是黑色，慢慢地，她的眼睛适应了黑色，脑海里不由回响着晓欣说的那句话。 “你如果生长在泥泞中，还能像现在这样？” 宋棠伸出双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田桂，桂姨。 她至今还记得桂姨说的那句话——“道阻且长，虽九死而不悔”，此时此刻，她好像更明白了一些。 梦境的内容愈发清晰。 “我可以给。” 宋棠自言自语。 “家庭条件，财富，相貌，身材，思想，谈吐，举止，特长，能力，努力，还有……父母。” 说到父母的时候，宋棠停顿了好长时间。 她都可以给。 生在黑暗，她也要发出光芒来，长在泥泞，她也要开出花朵来。 纵使喉咙疼到说不出声音，嘴巴开始流血，她也不会放弃帮助别人的信念，纵使没有人听她讲话，她也不停止前进的步伐。 察察之心，无愧天地。 第一课她明白了有些人不知感恩，不辨是非，第二课，她知道了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至于第三课……便是方才所感。 再闭上眼睛睡觉，一夜无梦。 早晨起来。 “闺女，起来了没？”宋成在宋棠卧室门口喊道，“又下雪了，穿厚一点。” “知道啦！”宋棠喊道。 宋成见郑越连个手套都没有，关心道：“小越，你得戴手套，不然手会冻坏，留疤！我可告诉你，留疤可丑了。” 郑越看了眼自己的手。 心想：如果戴了手套，宋棠就不握自己的手了。 第259章 宋棠套上棉袄, 望窗外一看。 果然，又下雪了，厚厚的一层, 像老天爷包饺子时不小心洒下来的面粉。 她推开卧室门，看见她爸和郑越在餐厅里, 好像在商量明天包什么馅儿的饺子。 宋棠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明天吃饺子？” 宋成看着宋棠的鸡窝头, 哎呦了一声：“闺女，你现在的发型很别致。” 宋棠眼睛一亮，别致？她赶忙去镜子前面照了照, 好家伙！别致个头！ “哼～” 宋成回答宋棠刚才的问题：“明天冬至, 咱们吃饺子。” 又问宋棠：“闺女，你的考试安排是什么？” 没等宋棠说话, 郑越说道：“今天下午有一门, 后天有两门……”记得清清楚楚。 宋成一听明天没有考试, 便让宋棠明天回家包饺子，又说：“早知道你今天上午没有考试，我就喊你晚些起来了。” 宋棠刷着牙, 嘴里含混不清道：“一日之计在于晨。” 宋成笑了笑, 看了眼客厅墙上的表，准备叫他媳妇起床。 北方虽然有暖气，但还是很冷, 尤其是早晨，人们都不想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 “媳妇儿, 该起了, 一会儿还得上班呐。” 李楠睁开眼,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问宋成早饭有什么, 听到“油条豆浆，小笼蒸包”几个字后，她才起来。 宋棠见她爸妈都不在，便朝郑越勾手，试探地叫了一声。 “阿越？” 昨天她答应的很爽快，以后叫郑越为“阿越”，但真叫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面皮有些发热。 郑越走过来，给宋棠递了个皮筋，抿嘴道：“你这声‘阿越’叫的，像做贼一样。” 昨天明明说好了的，要在任何人面前都这样叫他。 宋棠绑住茂盛的头发，找借口道：“毕竟第一次叫嘛！不太熟练，等我熟练熟练。”就不像做贼一样了。 郑越看向宋棠：“好啊，那现在就开始熟练吧。”意思是再叫他一声。 宋棠：“……” 李楠从卧室出来后，见郑越和宋棠都挤在洗漱的地方，出声问：“你们在干嘛？”她视线从郑越脸上移动到宋棠脸上。 宋棠嘿嘿笑了笑：“妈，我们在商量中午吃什么。” “吃什么？” 宋棠一愣，紧急时刻，她竟然想不出一个吃的来，好似平日里那些吃的都从她脑子里“离家出走”了。 “……鱼吧。” 吃完饭，宋棠和郑越下楼，碰到了一楼的王奶奶出门买早餐，她笑着跟两人打招呼：“去上学啊。” “嗯！奶奶，你要注意保暖哦。”宋棠说道。 “好好好。” 宋棠见门口的雪很大，便拿过一旁的大苕帚来，使出一招“秋风扫落叶”，堆积的雪立马闪到两边了。 她回头喊了一声：“阿越，你跟着我。” 郑越回应道：“跟着你。” 到了学校，宋棠去图书馆复习，郑越去研究所上班。 宋棠虽然心里不舍得和郑越分别，但该分别就得分别，她有她的事情要做，郑越有郑越的事情要做。 到了图书馆，宋棠很快就进入到了学习的状态，她先把整理的习题看了一遍，保证相似题型都会做以后，又拿着本子去走廊上背书。 “学妹——” 说话的人是金教授带的学生，叫凌秀，低马尾，鹅蛋脸，很漂亮，她走到宋棠面前：“学妹，谢谢你陪我一起去申请补贴。” 她一开始觉得不好意思，是宋棠鼓励她陪着她，填表，找老师等等，办完之后她才过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第205节 宋棠露出一排小牙：“不用谢，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凌秀笑了笑，见宋棠拿着一个本子，不由问道：“你看完金教授布置的资料了？不会——已经整理出来了吧！” 她对于课题组新来的小学妹（宋棠）万分佩服，能力强不说，还经常给他们分享整理的东西。 宋棠晃了晃脑袋，举起本子给凌秀看：“在准备期末考试。” 凌秀往本子上看去，字迹端正，再一看内容，是考试的课程，她不由问道：“那金教授布置的任务怎么办？” 宋棠眨巴了一下眼睛：“我爸不让我看。” 宋成：“……” “这个理由怎么样？” 凌秀点评道：“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说完之后，两人相视一笑。 凌秀让宋棠认真准备期末考试，然后说道：“我和几个师兄把资料整理出来后，给你。” 上午的时间在学习中飞快地度过了。 宋棠看了眼时间，收拾好东西，背起书包，跟郑越在约定的地方汇合。 刚出图书馆门口，就见到郑越了。 宋棠飞奔过去。 郑越连忙说道：“慢点，我又不会跑。”然后提了提宋棠的书包，这个重量，一看就是接了满满一杯水。 他让宋棠摘下书包，然后背在了自己身上，接着说道：“你每次去图书馆都要装满满一杯水。” 不仅是图书馆，去教室也是。 宋棠原先没有注意，如今被郑越一说，她好像真有这么一个习惯。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让郑越弯一下腰，凑到郑越耳边小声说道：“因为图书馆的水免费。” 郑越：“……” 见郑越很吃惊，宋棠瞪圆了眼睛，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郑越低低笑出了声，说了一句，“你真可爱。” 宋棠：“……” 她鼓了一下脸，心说：她当然可爱了！ 看着路边的雪，她灵机一动，对郑越说：“你拖着我滑雪吧，你背对着我，然后抓着我两只手，对，就是这样，然后你往前走。” 宋棠蹲好了，只等郑越发力。 郑越突然回头：“你戴着手套，我握不住你。” 宋棠：“？？？”握不住？郑越的手可比她的手大好多，怎么会握不住？ 郑越给出的理由很正当：“你想啊，我如果只抓住了你的手套，没有抓住你的手，那怎么办，太危险了。” 宋棠一听，确实存在这个风险，便把桔红色的手套摘下来，塞到书包里。 然后——把自己的小手伸进郑越的大手里。 “这样好了吧，你快点拉我拉我。”宋棠催促道。 郑越轻轻握紧宋棠的手，慢慢往前走。 高空中，太阳像一个没有橘子皮的橘子，散发着淡黄色的光。 两个人滑了一段距离，宋棠才玩够。 “好了好了，”她对郑越说，“我要起来了。”只是某个人还攥着她的手，于是她甩了下手，让郑越松开。 郑越突然握紧：“我拉你起来。” “好呀！” 第260章 建议先看一些修改章节～ 考试周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就在刚刚，宋棠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 周嘉看准机会, 邀请宋棠一起去滑冰，说道：“我请你吃糖葫芦, 老王家糖葫芦可好吃了……” 宋棠听到滑冰二字, 不由说道：“我可以跟郑越一起去滑冰。” 周嘉：“……” 郑越？！ 他觉得宋棠对郑越的态度很不一般，于是凑到宋棠耳朵旁，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喜欢郑越？” 宋棠转过头看向周嘉, 语气很平和：“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嘉：“？？？” 等等, 他有点迷茫了。 按理说，宋棠听到他这么问, 不应该眼神慌乱, 矢口否认吗？如今一副平静的模样, 是什么意思？ 喜欢郑越？还是不喜欢郑越？ 周嘉十分疑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宋棠是真木头还是假木头。 说真木头吧，郑越的举动都那么明显了, 但宋棠没有任何反应, 说假木头吧，宋棠刚才的表现又不太对。 他挠了挠头，索性一次问个明白：“你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吗？” 这次宋棠的表情很正常, 她瞪圆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周嘉：“你喜欢我？”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周嘉看到宋棠这副表情：“……” 原谅他方才竟然觉得宋棠是假木头, 不, 宋棠是个货真价实的木头。 看名字就知道了, 两个木。 宋棠双手抱胸, 打量着周嘉：“你这么说是不是想迷惑我？然后让我成绩下降！”她一副早已看穿周嘉把戏的样子。 然后拍着周嘉的肩膀：“别费劲儿了, 与其想东想西，还不如多看点书，老师布置的课外读物你都看完了？” 周嘉：“……”再次认证，宋棠就是个真木头。 考完试后，学校里陷入了热闹的气氛，学生们一改往日疲惫匆忙的样子，有的在小树林里说悄悄话，有的在图书馆前面堆雪人，有的在操场上走来走去…… 但考完试不代表放假。 学校要公布成绩，以及有一个重大活动——市政府领导莅临学校讲话。 女生宿舍里。 “我想回家啊，但有领导讲话，呜呜呜，”她啃着从食堂买回来的酥皮鸡腿，“话说你们知道这领导是谁吗？” “姓柳，跟婷姐一个姓。” 说话的两人跟柳婷一个专业，因为柳婷家境优渥，相貌清丽，能力很强，专业里的同学都叫柳婷“婷姐”。 “跟婷姐一个姓？不会是婷姐的亲戚吧。”啃鸡腿的姑娘放下鸡腿，往床上面看去，“我听说婷姐家里有人当大官。” 就在两人猜想的时候，斜对面的宿舍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两人不用仔细听就能听见斜对面宿舍的声音。 “婷姐！我真的不敢相信，来学校讲话的领导是你父亲！啊啊啊，怎么办，我比你都激动。” “怪不得你这么优秀，原来是有个厉害的父亲，真羡慕你啊，好想跟你一样，自信，优雅，学习好，能力强。” 柳婷笑了笑，让大家不要声张。 她其实也没有想到她爸会来。 至于为什么告诉室友，一来，她觉得家境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毕竟大多数情况下，大家都是看人下菜碟，二来，她想让别人羡慕她，她想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而现在，她觉得她已经是了。 柳婷父亲来学校讲话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一样，有耳朵的学生这下都知道了，与此同时，柳婷更受欢迎了。 宋棠和梁萧也知道了。 梁萧跟宋棠说：“她也太高调了些，我爸说，高调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挽着宋棠的胳膊，继续说道：“我记得她之前找你写稿子，你去了没？”柳婷是学生会副主席，权利挺大的。 她因为在社会实践部当干事，知道柳婷找宋棠的事。 宋棠哈出一团白气：“没。”当时忙着尚木的事情，推了。 等到柳定文来的那天，全校师生热烈欢迎。 柳定文长相儒雅，他坐下后，谦虚地进行了一个自我介绍，然后给整个讲话定了一个调子。 宋棠听的认真，她很喜欢听人讲话，然后梳理出对方讲话的逻辑，结构，主旨，以及其中引用的语句。 人不能只有察察之心，得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和手段。 她越来越发现努力，德行都是最基本的东西，具备这两个要素并不一定会成功，还要有办法，有手段。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心为民，“为”在何处？不是口头说说，也不是心里想想，而是付诸实践，给好处，给益处。 宋棠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一记，写一写，引起了一旁梁萧的注意。 “天呐，这种讲话你都要做笔记？” 她知道宋棠很认真，上课记笔记，下课做框架图，但这种讲话，又不考试，有什么好记的？ 梁萧想知道宋棠记了什么，便往宋棠本子上看去。 “努力，德行，方法，手段……”她在心里默念后，看向宋棠，“这些什么意思？” 宋棠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成功的因素。” 梁萧深受梁父影响，一眼便总结出了特征：“貌似都是主观因素。”努力，德行不必多说，方法和手段也都是主张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宋棠点了下头：“是。” 一个人处于一个形势之中，保全自己和坚守本心，很难两全其美，如果想既保全自己又坚守本心，需要智慧和手段。 第206节 就像她爸，在无法说服孟卫国之时，果断的选择了调岗。 但这些话她没有对梁萧说。 与此同时，柳婷听的也很认真，不过她没有像宋棠一样拿本子记记写写，她坐在特别前面的位置，仰慕的看着坐在主席台中央的父亲，心里不由生出一种自豪感来。 柳婷觉得有家庭为她保驾护航，她一定会过的很如意和很轻松的，就像上辈子她见到的那些关系户们，上班=体验生活。 不过，柳婷还是有一定追求的，比起体验生活，她更想爬到很高的位置，让大家羡慕她，敬仰她。 讲话结束。 柳定文朝柳婷的方向看了一眼，父女俩坐车回家。 “婷婷，你既然决心走仕途这条道路，”柳定文看着窗外，顿了一下，“那你知道什么是政治吗？” 柳婷没有着急回答，她思考了一下说道：“是国家机构，是国家权力，是代表人民……还是……” 她突然想起了选修课上老师讲的内容，自信满满道：“我知道了！是经济的集中表现。” 柳定文笑了笑，他眼睛幽幽一闪，用一种运筹帷幄的口气说道：“是牺牲。” 柳婷愣了一下：“牺牲？” 柳定文没有给柳婷解释下去。 柳婷想知道为什么，但看她爸闭上了眼睛，便没往下问了，同时心里思索，政治为什么是牺牲？如果是牺牲的话，那牺牲什么？ 突然，柳定文问柳婷有没有学过鲁迅的文章。 柳婷点头，说道：“学过。”只是——刚才不是在聊政治吗？怎么现在突然变成了鲁迅的文章？ 她以为柳定文指的是鲁迅那句非常有名的话，便自作聪明地说道：“我很喜欢鲁迅那篇杂文，名字我忘记了，但里面的内容我记得很清晰，‘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是国家的脊梁’”。 柳定文听到柳婷这番回答笑了笑。 “不是这句，是屋子那句。”柳定文颇为耐心的指导道。 柳婷又一次疑惑了：“屋子？什么屋子？” 柳定文看向柳婷，说道：“‘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柳婷仔细琢磨这句话，只读出了一个意思，就是不能太过分，毕竟大家的接受程度是有限度的，必须缓和一些。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解读是正确的，于是信心满满的跟柳定文说了自己的理解。 但柳定文没有反应，这让柳婷有些忐忑，不会是她理解错了吧。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柳定文才给出回答：“是调和两字。” 他再一次看向柳婷，目光中露出洞察的神情，说道：“你如果想要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必须了解国人的性情。“ 而国人的性情，突出两个字——折中，或调和，或平衡。 柳婷有点不太喜欢调和，便小声嘟囔了一句：“调和太懦弱了。”不过她必须承认她方才对“屋子太暗”那句话的理解是片面的。 柳定文没有直接反驳柳婷的话，而是教柳婷怎么使用这句话。 为了容易理解一些，他举了一个例子，工厂对工人的例子，从八个小时工作时间到十三个小时工作时间，大家肯定不愿意，于是折中一下，十个小时工作时间，厂长和工人皆大欢喜。 政策也是如此。 柳定文最后对柳婷说了一个字“术”，然后进一步解释道：“你要学会运用方法达到自己的目的，学会用手段完成自己的目标。” 柳婷听的有些迷茫，但都记在心里了。 第261章 学校放假了, 燕大变得冷冷清清，唯有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声音，显得热闹一些。 宋棠借了好多书, 准备寒假看。 宋成有时候会翻翻宋棠借来的书，戴着眼镜, 看个半天, 还做笔记，可认真了。 宋棠拉着她妈说：“妈，你看我给爸养成的习惯。” 李楠：“……”她闺女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话说回来, 她男人确实爱读书了不少。 这一天早晨，一家三口, 不, 是一家三口+郑越一起去买年货。 长长的货摊前挂着红红的灯笼, 吆喝声不绝于耳，宋棠带着桔红色的绒线帽，一会儿跟宋成说说话, 一会儿跟李楠说说话, 一会儿跟郑越说说话。 小嘴叭叭地，白气连成一串。 宋成瞧见前面有吆喝“冰糖葫芦”的，便指着前面的稻草筒子问宋棠：“闺女, 吃糖葫芦吗？” “吃吃吃！”宋棠热烈响应道。 卖糖葫芦的大爷姓王，穿着厚棉袄戴着厚棉帽, 热情的招呼宋成：“您自个儿选, 想拿哪串拿哪串。” 稻草筒子上插满了红透透的糖葫芦, 外层薄薄的的糖霜被太阳照的亮晶晶的, 宋成买了四串, 一人一串。 李楠咬下一颗，酸甜冰凉，怪不得唐娟美强烈给她推荐老王家糖葫芦呢。 四个人两两并排走着，一来路上人多，四个人并排占道，易遭人骂，二来不方便，毕竟要买东西。 宋棠碰了下郑越的胳膊：“你的好不好吃？” 郑越裹着研究所发的棉袄，脖子上带着桔红色围脖：“想吃？”问完后，他把自己的糖葫芦递到宋棠嘴边。 宋棠毫不客气的咬了一颗，吃完之后，她大方的举起自己的糖葫芦，对郑越说：“你也尝尝我的。” 宋成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纳闷：一样的糖葫芦有什么好换着尝的？ 不过他发现他闺女有个“毛病”，就是觉得小越手里的东西更好吃，像小时候抢郑越巧克力一样。 宋成吃完一半，把手里的糖葫芦给李楠，他媳妇儿爱吃甜的东西。 李楠嚼着糖霜：“你先给我拿着。”接着问宋成买不买春联，如果买的话，买几副，贴到哪。 因为家里有她男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小越，很多事情她都不用操心了。 宋成：“买两副春联，然后三个福，门口贴一个，屋里贴一个，再给楼下王奶奶一个。”王奶奶早年丧子，生活挺不容易的。 李楠听完宋成的安排点了点头，又提醒宋成买豆腐。 宋成：“……前天就买了。” 李楠拍了下额头：“忘了。”财政部十二月份真的是忙到飞起，毕竟各种结算，预算工作要做。 宋成能理解，他媳妇儿忙，又说：“还要买鱼，猪排骨，还有老母鸡，怎么做我都想好了，鱼用煎，猪排骨用炖，老母鸡用熬……“ 李楠往宋成嘴里塞了一颗糖葫芦：“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一点也不挑食，而且她男人和小越的手艺都挺好的。 宋棠吃完糖葫芦，嘴巴闲不住的说道：“这有卖头绳的！” 摊位的老板见宋棠想买，热情招呼道：“过年就要扎红头绳，小姑娘头发又黑又多，扎红头绳好看。” 宋棠有点心动了。 她戳了戳郑越，询问郑越的意见：“你觉得哪个好看？” 摊位上的红头绳可多了，有粗的像麻花一样的红头绳，有细的绑了坠子的红头绳，还有纱质，布质的红头花。 郑越指着粗粗的红头绳说：“这个。” 宋棠撸下头发上的头绳，黑色的头发散落下来，她拿起郑越指的红头绳，三两下绑上，晃了晃头发。 “好看吗？” 郑越伸手给宋棠整理了下头发，白皙的手指流连在黑色的头发中，像一幅水墨画。 他眉眼含笑道：“好看。” 宋棠重新戴上桔红色绒线帽，付完钱后，她发现淘汰下来的黑色头绳还挂在自己手腕上，于是狡黠一笑，对郑越说：“阿越，你伸出手来。” 郑越每次听到宋棠叫他“阿越”反应都要慢半拍，他乖巧的伸出手来，不解的看向宋棠：“怎么了？” 宋棠撸下自己手腕上的黑色头绳，戴在了郑越手腕上。 因为有戴手套的经验，她这一次动作很流畅——一手抓着郑越的手，另一只手把头绳套进去。 郑越盯着手腕上黑色头绳发了一会儿呆：“你给我了？” 宋棠眨巴眼睛说：“买一出一，送给你了！” 郑越动了动手腕，耳根子莫名有些热，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蜘蛛——一只在宋棠织的网上的蜘蛛。 宋棠跟郑越说完，又去挤到宋成和李楠中间。 “爸妈，你们看我新买的红头绳，”宋棠微微低头，好让李楠宋成看见绑在头发上的红头绳，“你们觉得好不好看。” 李楠摸了摸宋棠的头发，夸道：“我闺女头发真好，又黑又多，甭管绑啥头绳，都好看。” 宋成厚脸皮的说道：“这头发随我。” 李楠瞟了眼宋成，嘁了一声，拉着宋棠说道：“闺女，你快管管你爸，现在越来越不要脸了。” 宋棠假装捋了捋胡子：“爸年纪大了，我管不了了。” 宋成：“……” 宋棠一只胳膊搭在李楠肩上，另一只胳膊搭在宋成肩上，豪气的说道：“待会儿去买新衣服，我请客。” 李楠第一个发言：“我要件厚外套和裤子。” 宋成紧随其后：“闺女，我要件毛衣和衬衣。”现在很流行里面穿衬衣外头套毛衣的穿法，他都搭配好了，外面再裹个棉袄。 宋成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李楠和宋棠，又说：“这叫毫不费力的时尚。”跟皮尔·卡丹一样。 皮尔·卡丹是法国服装设计师，七八年来华，并于八零年建立了一支时装模特队伍。 宋棠和李楠听完宋成的话后，举起大拇指夸道：“厉害了。” 宋棠跟她爸妈说完话，又去问郑越：“你想买什么？外套？毛衣？裤子？或者是鞋子？我给你买。” 她可是家里最有钱的人～ 第262章 第207节 过年除了买年货这件事, 还有一件事，叫送礼。 送礼可是一门学问，送什么, 怎么送，送给谁, 都得有数, 不然送贵了，送轻了，送错了……没有用处不说, 说不定还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尤其给领导送礼, 更是要仔细琢磨，不然给领导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那可坏事儿了。 宋棠一家贴完对联, 和两个福字, 又在忙活送礼的事情。 宋成举着一方老砚，神情专注。老砚形质典雅，古香古色, 是他从古玩市场淘来的, 价格不贵，重在别致。 他打算把老砚送给新局长。 宋棠一边做尚木的年度总结，一边问宋成：“爸, 你不嫌麻烦吗？” “麻烦什么？” 宋棠从座位上起来，指着老砚说：“比如, 牢记领导的爱好憎恶。”新局长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砚台。 至于送礼这事儿, 宋棠没有什么抵触心理, 正常的人情往来, 毕竟大家都送。 正如她前面所说, 有德行只能独善其身，辅以方法和手段才能成事，总之，尽人事听天命。 宋成从76年入职，到现在已经七八年了，悟出了一些机关之道，不过和唐方的“政治墨水”还有所差异。 “牢记领导的爱好憎恶是基本功。”宋成给宋棠讲道，“至于麻烦，生存本来就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人呐，就是在麻烦中明心见性的。” 明心见性！ 宋棠歪过头看向她爸夸道：“爸，有高度！” 宋成拿下眼镜来问宋棠：“明后两天有几个场合，你去不去？” 饭场如战场，宋棠一口应下来：“去啊，爸，你指哪我打哪。”吃饭也是一件贼麻烦的事情，先不说别的，坐的位置就得讲究个半天。 不过宋棠不怕。 她适应能力一向很强。 宋成一听他闺女的话，不由想起有一次他带他闺女去吃饭，好家伙，说话时机把握地恰到好处，比老油子还老油子，另外，该放低姿态就放低姿态，该捧人就捧人…… “闺女，我发现你现在，”宋成顿了下，“怎么说呢，不像以前那样，生怕比别人差了。” “生怕比别人差？”宋棠指了指鼻子，感到疑惑，“我有吗？” 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宋成笑而不语，不说别的，他闺女让他和他媳妇儿努力的出发点是什么（答：是投胎投的有失水准）。 还有一次，他媳妇儿跟他讲的，说闺女接他媳妇儿下班，看见唐娟美车接车送，生怕他媳妇儿比唐娟美差，想给家里买一辆车。 他不是说这个想法有问题，而是人很容易在比较中失去重心。 专注自己嘛！ 不过话说回来，跟别人比较这件事，是国人的一大传统，兄弟姐妹容易比较，同学同事难免比较…… 至于比什么呢？无非几样，上学时候是成绩，工作以后是工作，找对象了是对象，结婚之后是家庭，有孩子了是孩子，有孙子孙女了是孙子孙女了…… 见宋成没说话，宋棠反思了一下。 好像——确实——存在这种想法，比如在父母问题上，在芭蕾舞表演上，在课程学业上…… 她希望别人有的，她有，她爸有，她妈有，她觉得这样，才叫幸福。 无论是给她爸买手表，还是给她妈买录音机，她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难道这样的想法不对？ 宋棠请教宋成：“爸爸爸爸，你为什么说我现在没有了？” 宋成收起老砚：“因为我闺女学到了我和你妈身上的优点。” 宋棠：“……” 她爸真会拐着弯夸自己。 一旁翻书的李楠听到宋成的回答，笑了笑，附和道：“闺女，我觉得你爸说的很对” 宋棠：“……” 李楠把书签夹好，所谓的书签就是一个干枯的合欢花，呈小扇形状。 “闺女，你知道三季人吗？”李楠看向宋棠，“夏虫不可语冰，糊弄怎么能不算是一种智慧呢？你要知道人在三观定型以后，很难接受自我认知之外的东西了……” 宋棠听完李楠的话，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晓欣那张脸。 宋成点评道：“媳妇儿，糊弄这个词不好，糊涂更合适。” 李楠立马点头道：“对，糊涂好，做人嘛，计较来计较去没什么意思，就是有人当面骂我，我也能接受，还想听听她他是怎么骂我的呢。” 宋棠朝她妈竖了个大拇指。 宋成颇为感慨的说道：“不仅做人要糊涂一些，做事也要糊涂几分，有句话说的好，叫难得糊涂，是郑板桥总结出来的为官之道，我看不仅是为官之道，也是做人之道，当然了，糊涂不等于不明辨是非……” 宋棠听完她爸妈的话，陷入了深思。 宋成话锋一转，夸了宋棠几句，毕竟孩子嘛，多夸一夸，就像他闺女对他采取的方式——鼓励式教育。 又说：“我觉得隔壁五道口学院的校训很好，‘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独立精神，自由思想’，闺女啊，先做人，再做事。” 柳家，书房。 柳定文对柳婷未来进机关的事情很上心，他手边有一沓厚厚的资料，那是他让秘书整理出来的。 去哪个部门，在哪个领导下面做事，未来如何一步一步发展，这都得步步为营。 他现在事业上没有前进，但多年的政治经验不是白积累的。 董含玥敲了敲门，给柳定文端了杯茶，让柳定文别太累，早点休息，柳定文正看到兴头上，不耐烦的朝董含玥摆了摆手，让董含玥不要打扰他。 董含玥很识趣，同时有些后悔当初选择嫁给柳定文。 一来，柳定文婚前婚后态度转变太大了，婚前甜言蜜语，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婚后跟个大爷一样，对她呼来喝去，二来，她前夫恢复原职了。 她虽然不喜欢前夫，但前夫对她很好，而她在她前夫受难的时候选择了离开……如果让此时的董含玥定义人生最重要的因素，她一定会说——是选择。 选择不同的道路，便有不同的人生。 第263章 按照传统, 宋棠一家要回矿务局过年，宋成和李楠在清点带的东西，比如给宋爷爷宋奶奶买的营养品, 还有…… 宋棠在跟郑越道别。 郑越：“我送你到火车站。” 宋棠点了点头，拽了下郑越的胳膊, 发现郑越手腕上还戴着那个黑色头绳, 惊讶之余，她伸手戳了下：“你怎么还带着？” 郑越给的理由很合理：“过年扎红头绳，那过完年呢？我替你保管着, 等你以后需要再给你。” “那如果没有需要呢？” 郑越抿了抿唇, 语气中带着一丝执拗：“那我也保管着。” 宋棠伸出手戳了下郑越的脸：“你这个样子——很可爱。”她现在非常清楚郑越在她心里很特殊的原因了。 同时，也能回答梁萧问她的那个问题了。 梁萧说：“宋棠, 你有没有发现你和郑越的角色颠倒了吗？就是——你更像丈夫, 而郑越更像妻子。” 她可知道郑越买菜做饭, 织围脖指手套的事情。 毕竟从当前社会给出的角色定位来看，妻子一般承担着操持家务的工作，丈夫负责赚钱养家。 宋棠当时很惊讶,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梁萧接着结合她看的和电视剧说道：“男主角一般刻画地很强大, 因此女主角遇到什么问题，男主角都可以帮忙搞定，但你和郑越……” 宋棠明确告诉梁萧：“我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她更喜欢自己搞定。 没错, 是自己搞定，就像那天梦魇, 她很乱, 很挣扎, 很迷茫, 甚至是很痛苦, 但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去寻求帮助，而是自我解决。 宋棠不是不知道寻求帮助，而是更喜欢掌控自己的感觉。 就像小时候学芭蕾压腿，很疼，但是她喜欢，那表明她在主导自己的身体，而不是身体主导她。 她永远以无畏之心面对整个世界，就像小时候她跟郑越打赌，她认为争比不争好，争代表着一种主动进攻的姿态，她有足够强大的内核支撑她不断前进。 比起被帮助，她更喜欢帮助。 梁萧又问：“如果是势均力敌呢？”她听说港市比较流行这样的电视剧。 宋棠一愣，不由想象到，两个宋棠，一个宋棠是她自己，女，另一个宋棠性别男……她觉得会打起来。 因为她喜欢主导，除非另一方会无条件信服于她。 然而势均力敌的意思是双方力量相等，既然相等，那对方不太可能完全听从于她。 对，她就是如此霸道。 总之，两个宋棠是没办法生活在一起的。 至于郑越，宋棠为什么觉得特殊，是因为郑越曾在她被孤立被排挤的时候站在了她身边并无条件相信她。 她不需要郑越帮她解决被孤立被排挤的问题，因为她相信自己有能力解决好。 她需要的是什么呢？是有人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站在她身后！ 宋棠是个韧性十足的人，跌倒一万次会努力爬起来一万次，没有人可以打倒她，除了她自己。 “凡杀不死我的会使我更强大。” 然而宋棠自己身上有一个小小的黑洞，便是元鸣指出的她的恐惧之处。 郑越的存在——堵住了这一个小小的黑洞，让宋棠知道，这世上总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相信她，支持她，会对她说“站在你这一边”。 宋棠心里清楚，这种存在和父母的存在是不一样的。 她记得冬至那日，一家人围在桌子周围包饺子，郑越围着靛蓝色碎花围裙，窗外的阳光洒在郑越的侧脸上，微垂的睫毛染上了金粉，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个瞬间，她突然理解她爸所说的归属感了。 是一种看到一个人会忘记疲惫的感觉，是一种看到一个人会不由自主想笑的感觉，是看到一个人浑身上下安心的感觉。 第208节 很神奇。 郑越突然攥住了在他脸上捏来捏去的手，问宋棠：“你，回老家后会，会想我吗？” 宋棠立即点头说道：“当然会啦！” 如此直白的回答，郑越却找不出任何暧昧的气息来，尤其对方眼神清澈如水，反而衬托的他有些自作多情。 “我，我想跟着……”你一起去。 说到一半，郑越没再说了。 宋棠反握住郑越的手，往她的方向拉了拉，又让郑越低一下头，接着对准郑越的耳朵。 “阿越，阿越，阿越，阿越……”宋棠轻声喊道。 喊了大概十三声，宋棠才停下来，晃了下郑越的手，说：“我要把我不在的日子里——一次性喊完你的名字。” 郑越下意识去曲手指，但由于被宋棠握的太紧，没办法曲指。 他不自然的扑闪着微垂的睫毛，嗯了一声后，觉得有些冷漠，于是弥补道：“你喊，少了。” 宋棠一愣，满脑袋问号：“什么？” 郑越清咳了两声：“我是说，你每天喊我五声，那六日攒下来，是三十声，你刚才只喊了十三声。” 宋棠：“……” 她嘟了下嘴巴，扬眉道：“剩下的回来补给你。” 宋成和李楠清点好东西了，见宋棠和郑越说个不停，便催道：“别聊天了，咱们要出发了。” 宋棠背上自己的书包对她爸说：“阿越要送我们到火车站。” 宋成已经习惯他闺女叫小越为阿越了，于是说道：“行，小越帮忙拿着那个袋子吧。”吩咐起人来毫不客气。 郑越单手提着尿素袋子，问宋棠需不需要他帮忙背书包。 宋棠摇了下头：“我可以。” “好。” 郑越把宋棠一家送上火车后，折身往回走，碰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人，周嘉。 他记得周嘉——给宋棠买鸡蛋灌饼的人。 “那个，郑……”周嘉不知道怎么称呼郑越好，一来郑越比他大，按理说他应该叫学长，但他叫不出口，二来如果叫名字，他又觉得不是很礼貌。 倒是郑越没有在意称呼的事情，问周嘉：“有事？” 周嘉挠了挠头：“我知道你——喜欢宋棠。” 郑越眼神不变：“所以？” 周嘉进一步说道：“我也喜欢宋棠。”给人一种他想跟郑越握手说“巧了”的感觉。 郑越眼神依旧不变：“所以？” 周嘉觉得说出自己的秘密后，拉近了他和郑越的距离，于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咱们虽然喜欢宋棠，但没必要把姿态放到太低。” 比如没必要洗菜做饭，也没必要织围脖织手套。 “姿态放到太低？”郑越重复了下周嘉说的话。 周嘉点头：“宋棠很好，但咱们也不差。” “你不懂。” 周嘉：“？？？”他不懂什么？ “你觉得放低姿态的表现是什么？” 周嘉有一种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是洗菜做饭，织围脖织手套，是随叫随到，是……” 郑越听到周嘉的回答，笑了笑。 这些怎么会是放低姿态？！“我喜欢，所以我付出，有什么不对？不是我姿态放的太低，是你在感情上过于谨慎，以及害怕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 周嘉一愣。 郑越看了眼远处的天空，白的像鱼肚一样，冒着丝丝冷气。 他喜欢宋棠，但又与宋棠无关，即便宋棠没有给他回应，他也会一直喜欢，一直付出下去。 但这里的付出不是讨好，是有足够的能量去给予。 如果从“姿态”两个字切入，那他的喜欢带有“望”的姿态，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望”，才会一遍又一遍“望”，才会长久的、永恒的“望”。 就像钟表的指针，永远望着现在的时刻。 他对宋棠，亦如此。 这难道是一种卑微的姿态？不是的，只是郑越对喜欢的定义和别人的有些不太一样而已。 一旦他确定某个人，一定会深刻记住这个人的全部。 郑越会记得宋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会记得宋棠喜欢什么颜色，不喜欢什么颜色。 一旦他确定某个人，便会至死不渝。 假使有一天，宋棠踏上了一条不怎么正确的道路，郑越也会一如既往、也会坚定跟随的。 他的爱情观比世俗的爱情观特殊一些，但这绝不代表着他没有自我。 郑越的“自我”在矿务局的时候就重新发芽了，种子是宋棠给的，到现在为止，种子已经长成大树了。 他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交际圈，他虽然如同钟表指针一样追随宋棠旋转，但他立足的地方，叫自己自我。 不过世界上能理解这种信仰视爱情的人很少，郑越也不强求周嘉能明白。 “我洗菜做饭，织围脖织手套，”郑越顿了下，“还有一层原因。” 周嘉还在想郑越刚才对他说的“害怕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的话。 他确实存在这样的想法，就像学习一样，他害怕自己下错了功夫，用错了劲儿，事倍却功半。 因此，在感情上，他照搬学习的态度，想要付出=回报，甚至是说事半功倍。 突然听到郑越说“还有一层原因”，他好奇的问道：“是什么？” 郑越看向周嘉：“是她不擅长做饭，也不擅长织东西。” 周嘉：“……” 他还以为有什么深刻的理由呢，没想到——就这？ 不过宋棠真的不擅长做饭和织东西吗？ 郑越这时又说了一句话：“你听过她唱歌吗？” 周嘉：“！！！” 他知道了。 宋棠是真不擅长做饭和织东西！ 第264章 矿务局。 临近除夕, 年味特别浓，家家户户贴上了春联，红彤彤的一片。 矿务局新建成了一批房子, 宋爷爷宋奶奶还有老大老二都搬进去了。 家里面装修的可好了！沙发，茶几, 各种家电, 像电视机，冰箱之类的都有，为了显得书香门第一点, 宋爷爷还淘了个博古架, 摆了一些不咋实用但好看的玩意儿，比如一个巨大的葫芦。 对了, 现在还流行给墙刷绿漆, 不是全刷, 是刷下面二分之一，于是家里也弄成了“绿白相间”的样子。 宋棠盘腿坐在沙发上，听大伯娘和她妈聊宋栋找对象的事。 宋栋找了个对象, 省城人, 师范学校毕业，现在在省城二中当数学老师，两人谈了挺长一段时间, 感情比较稳定，所以宋栋想把人带回家见见家长。 张玲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她觉得很欣慰, 宋栋找着对象了, 说不定她很快就能当上奶奶了, 另一方面她很担心, 担心儿子找了个不好的对象, 以及担心儿子以后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你说这姑娘要是不好，但栋子就是喜欢咋办？”张玲胡思乱想地说道。 宋桃挨着宋棠坐下，火上浇油地说道：“妈，你这个担心很有可能，电视上都这么演，男主角找了个对象，带回家后男主角妈妈各种挑刺，不是嫌吃饭声音小，就是嫌走路声音大，合着啥都得按照男主角妈妈的心意来……” 张玲一听，指着宋桃道：“你这孩子——” 儿媳妇是那么容易找的吗？娶妻娶贤，她必须得把好关，这不仅是对她儿子负责，也是对老宋家负责。 李楠打圆场道：“桃子还小。” 张玲撇嘴道：“小什么小！再小能小过棠棠？我看都是电视害的……成天窝在家里看电视，也不去出找人玩玩，越大越怕生了。” 宋桃听到张玲的话，不满地撅了撅嘴，说道：“妈，你不也成天窝在家里看电视吗？凭啥只说我？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张玲：“……” 李楠见两人又快吵起来了，赶忙说道：“看电视挺好的，我在家没事干的时候也爱看电视。” 张玲有点惊讶：“你也爱看电视？！”她以为李楠当了大官，加上又读了个硕士，应该爱看报纸，书啥的，没想到跟她们一样，也爱看电视。 她顿时觉得李楠亲切了不少。 于是聊到了一个热播的电视剧：“你看过《千山万水总是爱》吗？男主是阔少，女主是千金……哎呀呀，我感觉没有点身份就不能谈恋爱了！” 李楠：“……我不咋喜欢看谈恋爱的。” 张玲：“？？？” 可电视上都是谈恋爱的剧呀！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儿子找对象这事，她让李楠到时候帮忙看着点：“你在首都见多识广……栋子能不能找个好媳妇儿麻烦你喽。” 李楠连忙摆手说道：“大嫂，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栋子是我侄子，我也盼着他有个好媳妇儿。” 楼下。 荷芮美拉了下宋栋：“我紧张。” 宋栋拍了拍荷芮美的手：“别紧张，一切有我。” 第209节 荷芮美让宋栋把东西给她：“我提着，显得有诚意一些。”如果让宋栋提着，难免让人觉得她娇气。 宋栋哭笑不得：“谁提不一样？” “不一样。”荷芮美态度很坚定，“快点给我。” 宋栋赶忙给荷芮美，又叮嘱说：“你要觉得累，跟我说。” 荷芮美点头：“嗯。”带的东西是她买的，没有让宋栋掏钱，不仅如此，她还请教了她爸妈，带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到了家里，一顿人情世故以后，荷芮美坐到了沙发上。 “吃西瓜吗？”宋棠主动跟荷芮美说话。 西瓜？荷芮美一愣，冬天还有西瓜？她刚想摆手，就见对方递给了她一块西瓜。 “谢谢。” 她咬了一口，露出两个梨涡道：“好甜！” 厨房里，张玲往外瞅了一眼，跟潘莺小声道：“也不知道进厨房帮个忙……” 潘莺白了张玲一眼：“我看着人家挺好的，你也别太过分……如果我俩姑娘头一次去婆婆家就被要求进厨房做饭，我立马让我姑娘分手。” 张玲一听，也不纠结荷芮美没进厨房帮忙的事了。 “闺女，你过来评判评判，”宋成坐在炉子旁边，朝宋棠喊道，“我和你三伯谁烤的地瓜好？” 宋棠捧着西瓜过来，往两个地瓜上看去：“看是看不出来，得尝一下才知道。” 宋成嫌弃的看了宋棠一眼：“闺女，你这几天回家，吃了多少东西了。”还吃？！ 宋棠撅嘴道：“爸，你这是嫉妒我胃口好。” 宋成：“……” 宋业招呼宋梓：“儿子，爸给你烤了个地瓜，拿去吃吧。” 宋梓看着地上黑漆漆的地瓜，心想：爸，你可真爱我，烤糊了给我吃。 他指着旁边一个地瓜：“爸，我想吃四叔烤的。” 宋业：“……”是不是亲儿子？！ 宋成咧嘴笑道：“哈哈哈，小梓眼光好，知道谁烤的地瓜香，不像某个人，还得尝尝才知道好不好吃。” 宋棠：“……” 宋业白了宋梓一眼：“……不吃拉倒。” 最后，宋梓还是捧起了黑漆漆的地瓜。 宋业见状才满意，又问宋棠：“你不是练芭蕾吗？吃这么多能行吗？” 没等宋棠说话，宋成笑着说道：“不练了。” 宋业一愣：“不练了？”不太符合宋棠的作风啊！ 宋成解释道：“我闺女好几次演出把人家地板跳烂了，然后——被劝退了，再然后兴趣班的老师生孩子去了。” 因此兴趣班也就关闭了。 宋棠挽回自己形象说：“我觉得是地板的问题。” 宋成：“……”闺女，别挣扎了。 宋业可惜道：“那这么多年芭蕾舞白练了。” 宋成没这么想，说道：“没白练，你看我闺女走路的姿势，雄赳赳气昂昂，就是练芭蕾练出来的。” 宋业：“……” 他头一次听说练芭蕾能练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路姿势的，不应该是优雅，美丽吗？ 第265章 荷芮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得出一个结论——宋栋家庭条件挺好。 她爸妈一开始还不愿意她跟宋栋交往，觉得宋栋是小县城人，家庭条件肯定一般, 想让她找个省城本地人，但后来宋栋说要在省城定居, 加上宋栋形象好, 性格稳重，做事有条有理，她爸妈才乐意她跟宋栋谈对象。 来之前, 她妈还特意叮嘱她——如果宋栋家庭条件不好, 千万不能表现出嫌弃的意思，还跟她说男人最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嫌弃自己。 荷芮美因为真心想和宋栋在一起, 于是把这句话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可现在一看, 电视机, 电冰箱，收音机……哪是家庭条件不好的样子，对了, 还有西瓜, 一般人家冬天可吃不上西瓜。 宋桃对自己未来的嫂子很感兴趣，拉着荷芮美问东问西，比如咋和宋栋认识的之类。 荷芮美因为当老师, 脾气格外好，面对宋桃问来问去也不觉得烦, 都耐心地回答了, 还特意讲了几个宋栋的糗事, 拉近了和宋桃的距离。 宋桃对荷芮美的好感度蹭蹭蹭上涨。 “你还在读高中吧, ”荷芮美找了个话题问宋桃, “看你年纪不大。” 宋桃喜滋滋地抹了把脸，自己这么嫩的嘛？未来嫂子说她像高中生！她乐完后，说道：“读大学。” 荷芮美“哦”了一声，没有轻易问宋桃在哪读大学，她心想：如果对方读的大学不是很好，她这样问岂不是戳了对方的痛处。 宋桃没想那么多，大大方方的说道：“家里边，就数我考的大学差。” 荷芮美：“！” 宋桃掰着指头说：“我哥考了省大，我两个堂姐，就是我二叔二婶儿的闺女，宋杏和宋梨，一个去了京师，一个去了京航，我堂弟宋梓，三叔三婶儿的儿子，还有我堂妹宋棠，四叔四婶儿的闺女，都考上了燕大，我呢，在这里头倒数，在省理工上学。” 荷芮美：“……” 省理工是最差的？！ 要知道她读的省师范还不如省理工呢！ 但一想到宋桃刚才说的——两个燕大，一个京师，一个京航，一个省大，这样一看，省理工确实垫底！ 荷芮美给宋桃投去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毕竟一个家里的同辈，被拿来比较在所难免。 她安慰宋桃：“很多人想考省理工都考不上呢，放宽心。” 宋桃点头。不过说实话，她一开始挺难受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比她考的好，但现在，她想开了。 她把自己的心里路程跟荷芮美说了说：“我一想到我爸妈的发展在家里排老末，顿时觉得我考得差可以接受，我呢，不望父成龙望母成凤了，他们呢，也别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了。” 互相不难为对方，互相接受对方是普通人。 荷芮美：“？”头一次听到这种心理历程！ 并捕捉到了两个词“望父成龙”和“望母成凤”，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等晚一点问问宋栋是怎么回事。 不过宋桃说的“排老末”是什么意思？她记得宋栋跟她说，他父亲是车间主任，母亲是医院主任，这——排老末？ 宋桃见荷芮美很疑惑，解释道：“我二婶儿，矿务局宣传部部长，我二叔，矿务局保卫队大队长，我三婶儿在省大干财务，我三叔，省政府办公室主任，我四婶儿，财政部什么室的负责人，我四叔，首都教育局办公厅主任——” 荷芮美瞪圆了眼睛：“！！！” 省大干财务？省政府办公室主任？财政部什么室的负责人？首都教育局办公厅主任？容她缓一缓。 这不是家庭条件挺好，这是家庭条件非常好！ 宋桃见荷芮美很惊讶，不由纳闷：“我哥没告诉你吗？” 荷芮美摇了摇头，宋栋只告诉了她宋勇和张玲的情况，其余的都没有透露。 宋桃见状，吐了吐舌头，但一想这也没啥好隐瞒的，荷芮美成了她嫂子，早晚得知道这些。 荷芮美不由把目光放在了烤地瓜的两人身上。 这么一看，三叔和四叔的气质确实不太一样：看着年纪大的那个，眼角虽然有些耷拉，但整体看起来儒雅气派，一丝不苟，旁边看着年轻一些的那个，给人的感觉更亲和，尤其是笑起来如沐春风。 那这两人身边站着的，应该是宋桃的堂弟宋梓和堂妹宋棠了。 原来方才请她吃西瓜的是宋棠呀。 荷芮美往这两位燕大学子的脸上看去：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即便吃着黑漆漆的地瓜也显得极其优雅，另一位个子高挑，脸蛋有些婴儿肥，眼睛特别明亮，一边吃西瓜一边跟……四叔拌嘴。 另一边，李楠边嗑瓜子边看电视，可坐得住了。 宋奶奶跟老姐妹们说道：“你们看我家老四媳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看就是当大官的料。” 老姐妹们啧啧道：“没想到你们家最有出息是老四媳妇。” 宋奶奶听到这话不乐意了，为宋业和宋成说话：“我家老三和老四也发展的很好！” 老姐妹们也意识到刚才说的话欠妥当，连忙改口：“是是是，都好！要我们说，整个矿务局，没有哪个老太太赶得上你。” 四个儿子，两个在家里伺候，两个在外头闯荡，孝顺的孝顺，出息的出息，还有几个孙子孙女，都考上了大学，有了本事。 宋奶奶一听，心里美滋滋的，但嘴上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还羡慕你们孩子都在眼跟前呢。” “也是。”有个老姐妹感慨道，“我只要看不到孩子，心里就空落落的。” 另一个老姐妹安慰道：“你也别太依赖孩子，孩子有孩子的事业，家庭……” 宋棠啃着一个地瓜坐在李楠旁边：“妈，奶说你是当大官的料。” 李楠不明所以：“为啥？” 宋棠指了指李楠坐的位置：“因为你坐得住。” 李楠：“……我不仅坐得住，我还躺得住。”只不过没好意思躺着，毕竟屋里有很多人。 宋棠：“……” 她把手边的地瓜递给李楠问：“吃不吃？刚烤出来的。” “你烤的？”李楠尝了一口。 “我爸。” 第266章 宋勇拎着个大排骨回来, 一进门见到宋业和宋成在烤地瓜，立马上前指导：“你瞅瞅你们俩烤的，歪瓜裂枣的——” 第210节 说着, 教给了两人一些烤地瓜的技巧。 宋业和宋成都耐心地听着，两人因为好久没用煤炉子了, 都忘了咋烤地瓜了, 尤其是宋业，平日不咋做饭，手艺更是生疏了。 宋勇作为老大, 一手拎着排骨, 一手指着两人说道：“你们一个个，真成城里人了, 连个烤地瓜都不会。” 又缓和脸色道：“大过年的, 我也不说你们了, 你们好好烤，熟能生巧。”也幸好家里备的地瓜多。 宋勇把排骨搁到厨房里，让他媳妇熬个排骨汤, 接着出来继续看宋成和宋业烤地瓜, 一边听两人说话。 听了一会儿，他发现老三变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说认识哪个领导了, 又或者是哪个同学家里很有背景了。 宋成告诉宋业：“醒酒的话喝点蜂蜜，书上说蜂蜜含有一种特殊的果糖, 可以分解吸收酒精。” guang场上嘛！总有一些推不掉、躲不了的酒, 年轻时候给领导挡酒, 年纪大以后, 也有一些不得不喝的酒, 要知道很多东西不是在办公室谈成的，是在酒桌上谈成的。 但喝酒伤身。 宋业点头，表示记下了：“每次喝酒前，我媳妇儿会给我备点牛奶，说是能保护胃黏膜。” 宋勇听着两人说喝酒的事情，心里感慨道：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无奈。 比如老三老四，端着亮晶晶的金饭碗，但喝酒由不得自己，有些酒，有些事，不是想不想拒绝的问题，是能不能拒绝的问题。 他插话说道：“你们在城市买的蜂蜜都是二次加工的，我知道一个养蜂子的人，他卖原蜂蜜。” 原蜂蜜不经过二次加工，营养程度更高。 兄弟三个说了会儿蜂蜜的事，这时候宋志回来了。 宋勇回头看了眼：“你看你这脸臭的，像被骂了一样。” 宋志喝了口水，找了个板凳坐下，对宋勇三人讲：“我真被人骂了，烧锅炉那个老张，说我没儿子——” 骂他绝户！ 他以前确实觉得没儿子是个问题，但现在不这么觉得了，尤其是他一对双胞胎闺女，一个考了京师，一个考了京航，一点不比儿子差！ 宋勇是四兄弟里唯一一个凑成“好”字（有儿子和女儿）的人，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都有些小小的得意，觉得自己在生孩子方面超过了其它三人。 但嘴上不能这么说，而是说：“生闺女也好，闺女贴心，花钱少，更省心……”不过他闺女可一点不。 但想了想宋棠，这么一比较，他觉得他闺女还行。 宋棠：“……”这是啥意思？ 宋成不赞同宋勇的话：“哥，不光生男生女都一样，这养男养女也得一样，该付出的精力，该花的钱，都不能少。” 宋业因为没有闺女，所以没啥发言权。 宋勇听了宋成的话，嘴上虽然没反驳，但心里有点不认同，他觉得养闺女就是省事一点，除了老四。 毕竟一个宋棠能顶上老宋家所有孩子。 宋志往李楠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最后说道：“老四，你丈母娘可不行，我有一次碰见她，说她儿咋样咋样……” 这个“儿”可不就是说李楠嘛！ 宋业这回讲话了：“女同志想要到达一个比较高的位置是很难的。”虽有明文规定不能有性别歧视，但——操作空间可大了。 他想不明白李姥姥喊自己闺女为儿子是啥心理。如果他有一个当大官的闺女，那他不骄傲死。 宋成脸色变了变，他媳妇谈对象那会儿就跟他说过李姥姥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姥姥竟然没有一点变化。 他不想让大家讨论这事，便换了个话题。 宋志识趣地闭嘴，并有些后悔说了方才的话，不过想着老四不是一个计较的人，他便放下了心。 “宋棠——” 宋杏和宋梨喊宋棠。 “咋了咋了？”宋棠往兜里装上一把瓜子，往宋杏和宋梨卧室里走去，等她无意识掏出一颗瓜子开始嗑的时候。 emmmmm，这个动作好像她妈啊！ 她貌似被同化了！！ 但宋杏和宋梨没有给宋棠很多的思考时间，她们拉着宋棠，一个朝宋棠左耳朵说，一个朝宋棠右耳朵说。 “我觉得不能找年纪太大的，年纪太大的思想保守，喜欢唠唠叨叨，我是找男人，不是找老妈子！”这是宋梨的观点。 宋杏却觉得：“男人大一点好，懂得照顾人，我可不喜欢小的，到时候不是对方给你当老妈子，而是你给对方当老妈子。” 宋梨直接甩出一句爆炸性的的话：“年纪大的，不行！” “什么不行？” “身体不行。” “身体哪里不行？”宋杏还没理解宋梨说的“不行”二字的含义。 宋梨见她姐一脸茫然，只好说出一个学术名词：“性能力。” 宋杏：“……” 她咳了咳，承认道：“这点我确实没想到。”接着又说了一句：“但是——可以用药嘛！” 宋梨：“！” 她让宋棠评判一下：“你说找年纪大的好还是找年纪小的好。” 宋棠想了想：“……大三岁算年纪大吗？” 宋杏和宋梨：“！” 大三岁，里面有个“三”，数字很具体，说明宋棠有所指向，也就是说，宋棠有关注的人，而且这个人比宋棠大三岁！ 一通推理下来，姐妹俩也不纠结找年纪大的好还是找年纪小的好了，齐刷刷看向宋棠：“你谈对象了？” 宋棠：“……”这个话题转变的有点太快了吧。 她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郑越围着靛蓝色碎花围裙包饺子的模样……她晃了下头，摆手道：“我还没成年呢。” 宋梨紧追不舍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问大三岁算年纪大吗，为什么不问大一岁，大两岁，大十岁呢？非得问大三岁。” 宋棠：“……因为我喜欢三这个数字。” 宋梨：“……” 第267章 晚上为了给荷芮美腾地方, 宋桃、宋杏、宋梨还有宋棠一起睡。 两张床合并在一起，空间挺大，宋棠抱着枕头小被子过来。 宋桃嚷嚷着要和宋棠挨在一块, 她躺下后噘嘴巴说：“你们三个都在首都，只有我, 在省城。” 宋杏安慰道：“在省城也挺好的, 三叔三婶儿，还有你哥，不是都在吗？” 宋桃点了下头,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问宋杏和宋梨：“你们谈对象了吗？京师京航是不是有很多不错的男生？” 宋杏戳了下宋梨：“这事得问宋梨，来, 给我们大伙儿讲讲你的恋爱史。” 恋爱史？宋桃直呼：这才几年, 就能叫史了, 看来宋梨谈了不少对象啊！于是催道：“快点给我们讲一讲。” 宋梨在最外边，她扭过身子，用手支着脑袋：“谈不上史, 只是四段而已。” 宋桃：“……”而已？！ 要她说, 四段就不少了！ 宋梨开始讲：“第一段是跟一个学长，他很照顾我，但我总觉得缺少了点生活的刺激, 所以分开了，第二段是跟一个校外的人, 会弹吉给我听, 很浪漫, 但相处久了, 我发现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 于是分开了，第三段……对方很好，是我配不上人家——” 宋梨讲到第三段的时候，语气没有前面轻快了。 宋桃小心翼翼的问道：“为啥这么说？” 宋梨垂了垂睫毛，眉眼间流露着一种淡淡的哀伤：“他很好，温文尔雅，非常照顾我的情绪和感受，但我面对他时很……自卑，我成绩不是最好的，长相说实话也没有多好看，性格不温柔，有时候还蛮不讲理，家庭条件也没有多好，而他爸妈一个是教授，一个是某部门主任……自从跟他谈对象后，我心理波动变得特别大，并时常觉得我们两个是不平等的。” 她抬起眼：“我不想如此，因此分开了，而且我以后再也不会找和自身条件差距太大的人了。” 因为很不一样，生活习惯，对事物的认知，对金钱的态度。 她很抠，但对方对钱没有啥感觉，有一次她丢了一块钱，心里很着急，而对方第一反应是一块钱丢了就丢了吧。 宋梨深切感受到了双方巨大的差距，而这种差距绝对不是一句喜欢就能弥补的。 她喊了宋棠一声，问道：“你会找和自己差距太大的人吗？”她很想听听宋棠的观点，因为在她心里，宋棠是最厉害的。 就像小时候，他们还在傻傻地听爸妈的话，而宋棠已经知道“望父成龙”“望母成凤”了。 宋棠摇了摇头。 宋梨一直关注着宋棠，见宋棠摇了下头，她眼神闪过一丝失落，喃喃道：“你也不会啊。”她就说嘛，差距太大是很难走到一起的。 “不是不会，是不知道。” 宋桃一听，嘿嘿嘿笑了三声，看向宋棠：“你竟然有不知道的事情！” 宋棠：“……难不成我在你们眼里无所不知？” 宋杏宋梨还有宋桃都使劲儿点头。 宋棠：“……” 月亮洒下银辉，像宽宽的粉皮，凉凉的，也亮亮的。 小姐妹之间聊天，总是有说不完的事情，刚才谈到对象，现在又聊同学关系，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 宋杏突然说道：“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宋杏露出一抹笑容：“我小时候喜欢过跟在宋棠屁股后的男生。” 宋棠顿时一个激灵，立马不困了。 宋桃回忆道：“我记得！叫郑越！整天跟在宋棠屁股后面，可粘人了！” 然后不解地问宋杏：“不过……你为啥喜欢他？” 宋棠也想问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小时候的郑越一点都不讨喜！ 第211节 宋杏笑了笑：“他对我说，如果有人对我外貌、身材评头论足，那一定是他们的错误，又说我腿不粗。” 然后她就心动了。 宋棠记起这件事来了，她侧头看向宋杏：“那你现在，现在，还喜欢他吗？”声音中带着一丝没人察觉的紧张。 宋杏摆手：“现在没有了。”如果有的话也不会如此释然地讲出来了。 她只是觉得这次心动很美好，其意义不在于喜欢谁这件事，而在于给她带来了一种新奇美妙的情感体验。 宋棠一听，觉得悬着的心落地了。 宋杏突然对宋棠说：“我觉得，郑越小时候喜欢你。” 宋棠一愣：“……不会吧，那时候才多大啊。” 宋桃有点好奇地问宋杏：“你是咋看出来郑越喜欢宋棠的？”她咋一点没看出来呢。 宋杏吐出两个字：“感觉。” 宋桃：“……” …… 宋栋陪荷芮美聊了会儿天。 “我没骗你吧，我家里人都很好相处的。”他给荷芮美倒了杯水。 荷芮美点了下头：“确实挺好的，不过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三叔四叔的情况……我爸妈还担心你家条件不好……” 说完后，她有些后悔，生怕宋栋认为她是爱慕虚荣的人，着急解释道：“我意思是，如果把这事告诉我爸妈，我爸妈肯定不会阻碍我们两个交往的。 宋栋知道荷芮美是啥样的人，他握住荷芮美的手，说道：“芮芮，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想凭自己的本事得到你的认可，以及得到你爸妈的认可。” 三叔四叔的家庭条件不代表他的家庭条件。 荷芮美一听，立马明白了宋栋的意思，并反握住宋栋的手。 接着说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已经很厉害了，并且一直以来都坚定做生意的想法，现在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宋栋朝荷芮美笑了笑，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他才把灯关上。 “早点睡。”说完给荷芮美关上了门。 客厅里，张玲把电视关上，见宋栋出来，问道：“睡了？” 宋栋点头，犹豫了一会问道：“妈，你觉得咋样？”满不满意？ 张玲立马把李楠教她的话说了出来：“人家姑娘家家的，大老远跟着你回来，你可得多关心，多照顾，多理解，别委屈了人家。” 宋栋喜上眉梢：“妈，你真善解人意，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 张玲一听笑着说：“早点睡。” 晚上宋勇问张玲：“刚才那话可不像你讲的。” 张玲给宋勇解释道：“老四媳妇教给我的，她说，我即便不讲这些话，咱们儿子也会这样做的，索性还不如我讲出来，让儿子感激我，你刚才听见儿子说的没？说我善解人意，以后要好好孝顺我呢！” 宋勇惊讶了半天：“老四媳妇了不得。” 第268章 腊月二十八, 蒸馒头，贴窗花。 宋爷爷起来后见宋成在刷牙，惊讶了一下：“老四, 你竟然起这么早？！” 宋成漱完口说：“……爸，我一直以来都起得很早。” 宋爷爷立马撇嘴道：“你可拉倒吧, 以前睡到日上三竿的是谁？”心里没有一点数！不过话说回来, 老四变勤快了不少。 一看就是他孙女儿教导的好。 宋成：“……” 他擦完脸，问宋爷爷：“爸，咱家有雪花膏没？放在哪了？” 宋爷爷直接朝宋成翻了个大白眼：“你还用雪花膏？！太堕落了！”要他说, 风吹一吹就完事了。 宋成：“……”他搽个雪花膏就是堕落了？哎呦, 他爸真会给他定罪。 他摆手：“我不问你了爸。” 宋爷爷扭头看宋成：“你干嘛去？” “我闺女有，”宋成记得宋棠包里带了, 拿到后, 他朝宋爷爷得瑟道, “有闺女的爸爸像个宝～” 没有闺女的宋爷爷：“……” 他伸着脖子，看向宋成手里的瓶子，奇怪道：“这也是雪花膏？”在他印象里, 雪花膏都是圆形的。 宋成指着瓶子上的字给宋爷爷看：“是雪花膏, 新产品。”又问宋爷爷要不要试一试。 宋爷爷摆手：“我才不用这玩意儿，涂到脸上黏糊糊的——”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手上凉丝丝的。 他瞪了眼宋成：“你这——都多大的人了！”他把宋成抹在他手背上的雪花膏涂开, 生怕浪费了。 又嘱咐宋成：“你也少涂点，等棠棠发现了, 饶不了你。” 宋成拍了拍脸, 好让雪花膏充分吸收, 嘴上说：“我就说爸你想搽脸——” 宋爷爷：“……” 宋奶奶起床后, 见宋爷爷在镜子前面照来照去, 皱眉问：“干嘛呢？”等走进了，发现宋成也在。 “你们俩到底在干嘛？” 宋爷爷有些心虚，他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确定脸上没留下雪花膏的痕迹后，稍微放松了一下，然后朝宋奶奶解释：“老四在用棠棠的雪花膏。” 宋成：“……”爸，就像你刚才没用一样。 棠棠的雪花膏？宋奶奶好奇地看着瓶子，问宋成：“好不好用？” 宋成指着宋爷爷说：“妈，你问爸吧。” 宋爷爷：“！” 嘿！这兔崽子！ 最后就是三人都涂了一遍，宋奶奶拿出威严来，告诉宋成：“老四，你年纪也不小了，该为我和你爸担起一些责任了。” 宋成嘴角一歪：“……” 担起责任？哈？他看分明是背起黑锅吧！ 宋爷爷见外头天大亮了，让宋成陪他打会儿乒乓球：“你上回给我的拍子我都没舍得用，正好这段时间你在家，我用用它。” 宋成：“拍子就是用的嘛！有啥舍得舍不得的呀。” 宋爷爷有理有据的说道：“我跟局里那些老头打，就是糟蹋了这副好拍子。”嗑着拍子了，不小心刮着胶皮了，那可都是钱。 宋成劝道：“用坏了我再给你买！你记得吕译成不？他有买球拍的渠道，所以爸，你就放心用吧。” 他买得起！ 宋爷爷找到球拍：“那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不麻烦。”宋成摆手，在他看来，人和人之间的情感就是互相麻烦出来的，又说，“吕译成想开个乒乓球馆……” 吕译成一开始的设想是球馆面向市民群体，但宋成给的建议是走高端道路。 太阳有点高度了，至于和地平线呈多少度就不清楚了。 宋棠几人还没有醒，昨晚聊的太晚了。 第一个睁眼的是宋桃，她看了眼墙上的表，哎呀呀，快九点了！她赶忙叫起宋棠、宋杏还有宋梨起来。 宋桃套上棉袄和棉裤，暗暗侥幸：幸好不是她一个人起晚了，不然的话她妈早就河东狮吼了。 没等她侥幸完，张玲的河东狮吼虽迟但到：“起床了起床了，这都几点了，咋还在睡！！” 宋梨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对宋棠说：“大伯娘越来越暴躁了。” 宋桃点头，又推了推宋棠：“别睡了，该起了。” 宋棠扯过被子蒙住脑袋，让宋桃不要推她，并说道：“我妈不管我。” 宋桃：“！！！”好气人哦。 于是又推了几把。 荷芮美昨天晚上睡的很好，起来后主动帮张玲煮了一锅面，张玲也没跟荷芮美客气，让荷芮美卧上四个荷包蛋。 张玲又把咸菜切成丝，问荷芮美：“她们起来了没？” 没等荷芮美说话，宋棠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说：“大伯娘，起来了起来了！一大早仙乐入耳，那还能睡得着呢。” 宋桃：“……”仙乐入耳？宋棠咋说出口的！明明是河东狮吼好吗？ 宋棠进厨房看了眼，小嘴跟抹了蜜一样道：“我真羡慕宋桃能有你这样的妈妈，看我们起来，立马给我们煮了面，哇！还有辣乎乎的咸菜丝吃。” 宋桃愣了一下。 她眼里只看到她妈对她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却忽略了她妈会在她饿的时候第一时间做好饭，会用新棉花给她缝棉袄棉裤，生怕她冻着了。 一时之间，她觉得她妈也挺好的。 张玲听到宋棠夸赞，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哪有那么好，对了，你妈还没起呢，你去叫叫她。” 她又让荷芮美再卧了个荷包蛋，并心想：幸亏她儿子赚了些钱，不然她才不舍得一早晨卧五个荷包蛋呢。 宋棠瞪圆了眼睛：“……”她妈还没起！不愧是她妈！ 她边走边用手把乱糟糟的头发梳顺，到了她妈屋里：“妈妈妈妈妈妈，起床了，再不起太阳就晒屁股了。” 宋桃突然之间对四婶儿产生了一种同情感，心想：有个宋棠这样的孩子，不一定是件好事。 李楠翻了个身：“闺女，别叫了，我听见了。” 宋棠凑到李楠耳朵边上说：“大伯娘煮的面，有荷包蛋，还有辣乎乎的咸菜丝……妈妈妈妈，快起来吃。” 李楠这才睁开眼睛：“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宋棠故意拖长音：“是，小的退下了。” 第212节 第269章 孩子们都出去玩了, 家里头只剩下大人。 刘燕跟宋业打听问：“棠棠谈对象了没？” 宋业把报纸放到一边，不解的看向刘燕：“你问这个做什么？” 刘燕把事情告诉宋业：“我小姨跟我打听来着，说她儿子和棠棠年龄差不多, 在首都读书，想……” 宋业听到一半就明白了刘燕话里的意思, 直接打断说：“以后这种事, 统统拒绝。” 刘燕让宋业不要着急，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又不是傻，老四两口子多疼棠棠我会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答应我小姨！我就是跟你说一说。” 宋业拿回报纸：“那就行。” 刘燕把衣服叠好：“我心里有数, 不说别的, 咱儿子去燕大念书，老四两口子帮了不少忙, 儿子还跟我说, 老四经常请他吃饭, 还给他钱……” 宋业又把报纸放下：“给钱？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 刘燕往床边一坐，看向宋业：“这有什么？你们毕竟是亲弟兄俩。” 宋业拧眉头道：“亲弟兄俩也得明算帐，老四两口子照顾咱儿子是他们有情意, 不是应该的！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咱儿子以后分配工作可少不了麻烦老四两口子。” 刘燕一听，哎呦，是她考虑不周！以后儿子分配工作确实得让老四老口子帮忙, 着急之中，土话都出来了：“那咋办呀！” 宋业让刘燕不要着急：“这个事我来办。” 刘燕这下松了一口气, 她男人办事滴水不漏, 她放心。 于是说起别的事情来：“我让儿子在大学找个对象, 儿子摇头说不着急, 我看都是你的错, 老让他学习学习，都大学了，还学习……” 宋业满意的点了点头：“儿子学习是对的，大学可不是用来找对象和玩的。” 刘燕把叠好的衣服放到衣柜里：“那是用来干嘛的？” 宋业回答道：“大学是用来增长智慧和结交朋友的，找对象不着急，找的不好耽误儿子进步，找的太好也耽误儿子发展，等儿子思想成熟一些再找对象也不晚。”总之，他很满意他儿子的做法。 刘燕撇了下嘴，她男人事事就是多，不由说道：“老四对棠棠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求。” 宋业听到刘燕比较的话，一点没生气，而是说道：“这不一样。” …… 很快，除夕到了。 一家人聚在屋子里看电视，只不过不是直播，是文艺工作者提前录好的，但即便这样，大家也看的很欢快。 宋棠抿了半盅白酒，竟然面色无常，宋成本想批评宋棠一顿，但想着是过年，也就罢了。 “闺女，快吃点菜。”宋成不放心地说。 李楠让宋成放宽心：“才半盅白酒，不是问题，上一次我喝了一茶碗，除了头晕没啥症状。” 宋成看向李楠，惊讶道：“上一次是哪一次？你咋没跟我说。” 李楠扶了扶额，只好把事情跟宋成说了说：“和领导吃饭，不小心喝多了一些，不过你放心，没醉，意识很清醒。” 宋成严肃道：“李楠同志，以后这种事情你得跟我说一声，我理解你喝酒，但同时我很担心。” 李楠拍了拍宋成的手背：“知道了知道了，宋主任。” 又说：“我也没全喝，擦嘴巴的时候吐了一点，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能不喝就不喝。” 宋成握住李楠的手，脸色缓和了一些。 有个亲戚晕乎乎的问道：“棠棠找婆家了吗？几年不见，长成大闺女了。” 宋成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立马消失了。 李楠糊弄道：“还小呢。” 亲戚不以为然：“不小了，这要搁到以前，早结婚了。”然后举了好些例子，像是在论证自己的观点是对的一样。 但李楠没再说话了，礼貌的笑了下，并没有把亲戚的话听进心里，并在心里想：她闺女想啥时候找对象就啥时候找对象。 不过她闺女事业心很强，找对象可能得再过几年。 亲戚问完宋棠，又开始问宋杏和宋梨。 潘莺顺着亲戚的话叮嘱两个闺女：“找对象也是一件人生大事，必须紧张起来，尤其是宋杏，不能只顾着学习。” 宋杏心里不乐意的点了下头。 潘莺的话还没说完：“以前考学时学习是主要矛盾，现在上大学了，要把解决人生大事放在首位，毕竟学习的话，什么时候都能学，但找对象就在这两三年里了。” 亲戚又开始“指点江山”说：“宋志媳妇说的对，女娃嘛，最根本的就是找个好婆家，宋杏和宋梨都考了个好大学，肯定能在学校里找个好对象。” 然后指着宋杏说：“杏子这孩子长得俊俏，想找个好婆家不是难事，宋梨的话，得加把劲儿。” 宋梨气不过地瞪了下亲戚：她和她姐找不找对象和你有啥关系？！ 亲戚评价完后，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挺有本事的。 不过在他看来，宋棠这样的女娃嫁不好，太强势了，哪个男娃能受得了？ 宋棠瞥了眼亲戚：“三大爷，快吃点菜吧，都凉了。” 亲戚笑着点了点头：“棠棠说的对，吃菜吃菜。” “闺女，哎呦，清醒着呢。”宋成给宋棠掰了块馒头。 宋棠指着酒盅说：“半盅而已，我咋可能醉？再说了，我是你们俩闺女，你们俩可都能喝，我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夸你一句就得瑟上了。”宋成笑着跟宋棠碰了个杯。 宋棠突然看向亲戚：“三大爷，你头一次来家里过年，我这当小辈的，必须敬你一杯，不然说不过去。” 说完又招呼宋杏宋梨几个人一起敬。 宋梨立马明白了宋棠的意思，响应道：“必须得敬三大爷一杯。” 宋成微微挑了下眉，跟李楠说悄悄话：“闺女这招厉害。”他原本以为他闺女收敛了，现在一看，圆中带方啊！ 李楠笑了笑，没有评价。 宋梓往宋业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爸点了点头，便也拿着酒杯去敬酒了。 刘燕咽下嘴里的豆腐，跟宋业说：“棠棠够虎的。” 宋业摇头，跟刘燕说是亲戚太烦人了。 刘燕看了眼宋业：“你以前说你认识xx领导的时候，也这样。” 宋业：“……” 过了会儿，他戳了戳刘燕：“真这样？” 刘燕点头：“真这样。” 宋业：“……我不信。” 刘燕：“……” 第270章 大年初二。李姥姥大清早就开始念叨李楠和宋成啥时候过来。 李巧和李琴早就来了, 一来他们离得近，二来三妹和三妹夫不是以前的身份和地位了，他们早来一点没有错。 尤其是李巧的男人, 他原先贼看不上李楠和宋成，觉得这两人懒懒散散, 一点不积极, 哪成想现在了不得了，在首都当大官了，还定居了。 不过令他想不明白的是, 李楠和宋成没啥特别之处啊, 咋会有这么大的造化。 这么说来，老天爷真是瞎, 他这么努力干活的人没有个好结果, 倒是一对懒虫, 啥好处都享到了。 末了，他还得看宋成的脸色！想想就窝囊！ 李巧见自己男人唉声叹气的，用胳膊肘碰了碰, 说：“待会儿可别侃大山, 咱们还得求三妹夫办事，儿子上学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瞪了李巧一下, “儿子的事我能不上心？整天啰哩啰嗦的，你不嫌烦啊。” 李巧没跟男人一般见识, 她男人就这个德行,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当年李楠结婚时, 她觉得李楠眼光差, 竟然选了宋成这种人, 模样是好，但没有一点上进心。 男人没有上进心=废人！ 她当时还为李楠可惜来着，但如今来看，眼光差的哪是李楠，分明是她自己！选了一个有上进心，但瞎努力的人。 这瞎努力比不努力还可怕，别说事倍功半了，哎呦，是没有一点“功”啊！这样的努力有啥意义？！ 李巧让她男人花点心思，打听打听消息，但她男人不听，非说那是投机取巧的法子，要铁杵磨成针。 李巧听到这种言论，都呵呵两句，并告诉自己的大闺女，找对象不仅要看努不努力，还要看会不会努力。 虽然她不明白宋成和李楠咋有现在的造化的，但是她知道这两人该努力时是真努力，参加高考，上大学后好好学习拿奖学金…… 说起参加高考这事来，当年谁有这个意识？她觉得有些时候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是意识到位不到位的问题。 但可惜的是，她男人不懂，还沉浸在dayue进里，这样的话，能有啥造化？ 李琴转了转眼珠子，对李巧两口子说：“姐、姐夫，我记得小刚明年高考，正好三妹夫是教育局的，你们何不趁这个机会问问？” 小刚是李巧的小儿子。 李巧男人没想太多，直接回答：“二妹，我们就是这样想的，有三妹三妹夫这层关系，小刚咋说也能到首都上大学——” 他话没说完，就被李巧打断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李巧说完她男人，又去问李琴，“琴子你有啥打算啊。” 李琴也没隐瞒，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我打算弄个小吃摊，但不清楚现在的政策行不行，想问问三妹三妹夫首都啥情况，给我说一说，我心里好有个数。” 李姥姥不赞成的说道：“当啥不好，非得当个体户。” 李琴听完这话，心里很不满！ 她因为排行老二，又是女娃，在家里就是个小透明，根本不受待见，后来因为她会说话，嘴甜，她爸妈才给了她点好脸色。 第213节 “如果三妹要做生意，你还会说这些话？”李琴一不留神，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了，“你从小到大都偏心三妹！” 说完后，李琴有些后悔，因为有些事一旦捅破，很难再修复好了。 李姥姥哆嗦着嘴，一副委屈，伤心，生气的样子：“琴子，你咋能这么说我呢？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想干个体户的都是些啥样的人？地痞流氓……” 但李琴更生气了，她妈真会转移视线，她难受的点是这个吗？她难受的点在于她妈对她和三妹不一个态度！ “妈，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三妹要做生意，你还会说这些话？”李琴看着李姥姥的眼睛问道。 李姥姥不明白的说：“琴子，你咋回事？老盯着你三妹干啥？不过你三妹是不会做生意的，她那么懒——” 李琴冷笑一声：“三妹那么懒，都是你惯出来的！从小就不让干一点活，能不懒吗？我和大姐从小就洗衣做饭，妈，你咋不心疼心疼我们？” 她就不明白了，当父母的为啥要偏心？都是自己生的孩子，为啥还要分个亲疏远近！ 李姥姥不明白一直会说话的二闺女为啥发这么大脾气，她轻飘飘的解释道：“那不是因为你三妹小吗？” “呵。”李琴才不信这个解释，她都快四十的人了，咋可能信这话？ 与此同时，她不由悲从中来。 快四十了，还要受到亲妈的不公平对待，仔细想想，自己真是可怜呐！ 李琴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要啥面子里子了，一次性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妈，你当真觉得你自己没偏心？那我想要读高中的时候，你说家里没条件，而对三妹，你恨不得把三妹压到学校里让她读高中！如果不是你偏心，现在当大官的人根本不是三妹，是我，是你的二闺女，是你从小就不咋待见的孩子！” 一口气说完后，她舒坦了许多。 李巧给李琴递了一张纸，让李琴擦擦眼泪和鼻涕。 她因为是家里第一个孩子，没尝过被忽视的滋味，不过对于她妈偏心三妹的原因，她知道一二——她妈在拿三妹当儿子养。 所以会偏心。 但这种偏心里带着强烈的吊诡意味，好似是因为——李楠被当成男的了，所以才享受到了李姥姥的偏心对待。 进一步说，偏心的对象不是人，是性别。 不过李琴没有察觉到这一层原因，她单纯觉得李楠生在福中不知福，如果她能得到李姥姥的偏心，她才不会怨李姥姥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怨——众生皆怨，怨怨不相同。 另外，有些架吵完之后是没办法离场的，尤其是父母和子女之间。 但再怎么做出一副啥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也消除不了留在双方心里的痕迹，就像李琴擦干了眼泪，换上了笑脸，但红彤彤的鼻头藏不住，同时，心里的难受郁闷一时半会儿也消解不了。 李姥爷隐身了半天，这时终于现身了：“母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都消消气，待会儿楠子过来……” 楼下。 宋棠牵着李楠的手：“妈，你待会儿不要怕，有我和爸呢。” 宋成提着好些东西，紧随其后说道：“是，媳妇，有我和闺女呢。” 李楠摇了摇头，笑道：“我已经看开了。”她妈强加给她的性别已经困扰她二十多年了，但生活是她的，她要走什么样的道路由她自己决定。 不过很肯定的是，她在这条自我认知的道路上，非常认同自己的性别身份，换句话说，从来没有抗拒过自己的性别。 不仅如此，她更希望李姥姥，李巧，李琴……更多更多的人解放自己。 宋棠看了眼她妈，又看了眼她爸，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她妈会抚平她爸从小不怎么受关注的伤痕，会一遍又一遍给她爸缝那件已经破得不像样子的背心，她爸没有一点大男子主义，从来没有觉得女的应该干什么，男的应该干什么，给予了她妈充足的安全感。 包括她妈职位比她爸高这件事，她爸心里没有一点疙瘩，要知道很多男的受不了自己妻子比自己厉害。 宋棠觉得爱情就应该是她爸她妈这样的。 “想什么呢？”宋成出声问。 宋棠张口就来：“在想——怎么帮爸你分担一些提的东西。“说完就让宋成给她点东西提着。 宋成啧啧道：“你可真是我的好闺女，早不分担晚不分担，偏偏这个时候分担。” 宋棠提着东西，理由充分道：“我这是给你们树立一个好形象，我提着东西，不仅体现我礼貌，同时说明你们教的好。” 宋成：“……” 到了李姥姥家里面，一顿“人情世故”后，一家三口坐到了沙发上，只是，其他人的表情不太对。 宋棠看着李琴闪躲的目光以及发红的鼻头，暗想：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姥姥像是没受到刚才的影响似的，拉着李楠的手，自我沉浸式的说道：“我从小就知道你会成大器，干啥事都不着急，有句话叫啥来着，大将之风，我儿有大将之风，不像一般人毛毛躁躁的，一点也坐不住，我儿不一样，非常坐得住！妈原本觉得你考上大学就够给妈长脸的了，哪里想到你现在当官了啊，当官好啊……”当官的话，那些笑话她生不出儿子的人都无话可说了。 毕竟当官在普通人眼里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李姥姥可骄傲死了，一遍遍拍着李楠的手，像小时候哄孩子睡觉一样，只不过现在是在哄自己生了个儿子：“我儿厉害啊，给妈长脸，妈没白生你……” 李琴朝李姥姥和李楠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心里道：还说自己不偏心？那现在这个样子是在干嘛？ 她知道她妈重男轻女，因为她是女娃便不咋待见，可李楠也是女娃啊！为啥她妈对李楠那么好？ 李琴越想越生气，同样是女娃，为什么她就不受待见！ 而李巧看到李姥姥和李楠说话的场景，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妈把三妹当成男的对待…… 她主动找话题道：“妈，快中午了，吃饭吧。” 李巧男人也马上说道：“对对对，吃饭吃饭，早晨就吃点了面条，不顶饱，现在早就饿了。” 另外也是想吃饭的时候把儿子上学的事情说一说，毕竟有些话在饭桌上说更合适，尤其是喝了点酒后。 他媳妇总说他榆木疙瘩，但其实他脑子灵活着呢，知道事情要在饭桌上谈。 李姥姥一听，也不拍李楠的手了，赶忙说道：“对对对，做饭做饭。” 吃饭的时候，李姥爷要给宋成倒上酒。 “爸，我来我来。”宋成赶忙说道。 李姥爷掰开宋成的手，说道：“你别来，我来。”说着给宋成到了满满一杯酒。 “这酒可好了。”李姥爷举着酒杯，介绍酒是谁送来的。 他对宋成如此殷勤，一方面是宋成职位的关系——教育局办公厅主任，比起他闺女未来的发展他更看好宋成，毕竟guan场，男的更占优势，另一方面是他享受到了女儿女婿带来的好处。 李姥爷从前是个不怎么受关注的人，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女儿女婿在首都当大官，好多人找他，还给他送礼。 他头一次体会到了万众瞩目的滋味。 宋棠听李姥爷吹嘘谁来送礼，心中想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无缘无故送礼呢。 她爸妈的前途可不能被这些小事影响了。 于是她举起一杯酒来：“姥爷，从小到大我特别佩服你，干什么事情都轻轻松松，毫不费力，退休以后，也风风光光，还有好多人给你送礼，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到的。” 李姥爷高兴的嘴角都咧到耳朵边上了。 宋棠接着指着她爸妈说道：“姥爷，我得让我爸妈向你学习，尤其是收礼这件事。” 李姥爷已经高兴的找不着东南西北了，一口应下来：“好说好说。” 宋棠见状，不紧不慢道：“姥爷，我爸妈为收礼这事可苦恼了，这要收了不该收的礼，那可有大问题啊！” 她故意说的夸张了一些，把李姥爷吓得不轻，生怕自己收错了礼，影响了李楠和宋成。 李姥爷也不咧嘴了，立马摆手道：“我不行不行。”意思是教不了李楠和宋成。 宋棠见好就收道：“姥爷太谦虚了。”然后嚷给李姥爷和李姥姥敬酒，没再提送礼的事情了。 接下来是李巧两口子还有李琴依次发言。 李楠和宋成还是跟原先一样——只要是不违背原则，没有超出能力范围的忙，他们能帮的尽量帮。 宋棠低头啃着鸡肉，没再管了，因为她知道她爸妈能行，至于刚才她站起来，是因为李姥爷是长辈，她爸妈不好说话。 这一顿饭吃的，很波折。 但李姥姥不受影响，使劲儿往李楠碗里夹菜夹肉，最后李楠吃饱了，还让李楠吃，总觉得李楠没吃饱。 第271章 宋棠一家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首都。 很快, 树木脱了下裹了好几个月的袍子，露出或棕或黑的枝干，接着冒出一点一点绿油油的芽。 柳婷因为父亲来校演讲, 成了明星一样的人物，她顺利完成了学业, 接受了“精心安排”的工作岗位。 在别的同学或沾沾自喜、或战战兢兢、或一片迷茫的时候, 柳婷早就站在了柳定文肩膀上，并研究透了规则，只等着进单位——平步青云。 “小柳。”办公室主任脸上挂着最和善的笑容, 给柳婷布置工作任务。 柳婷微微颔首, 她早已习惯了别人对她的笑脸，并感叹：这就是有好爹和没好爹最明显的区别。 说的明白一点, 有个好爹, 别人才肯捧着你敬着你容着你, 没有好爹，别人可不会鸟你，说不定还会破口大骂。 柳婷上辈子就知道,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平等一说, 尤其是经济飞速发展，人从政治判断到经济判断，衣服的价值、首饰的价值、车子的价值早就掩盖了人的价值。或者这么说, 人们习惯性用这些东西（衣服的价值、首饰的价值、车子的价值）去判断一个人。 别说大人了，就连小孩都知道该欺负哪些人, 不该欺负哪些人, 心里清清楚楚的。 很快, 第一次提拔考核来临了。 柳定文带着柳婷参加了好几个场合, 为了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柳婷乖乖按照柳定文的嘱咐，该倒酒时倒酒，该敬酒时敬酒，一副恭敬谦逊的样子。 酒过三巡，包厢一片欢乐。 客人对柳婷夸了又夸，从学习成绩优秀到学生工作经验丰富，从长相大气到能力突出…… 这只是第一个步骤。 柳定文为了柳婷面试不拉胯，还专门找人培训了一下。 小半个月下来，柳婷在语言，逻辑，仪态等各个方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如此，她在一些问题的看法上不仅能做到言之有物，而且可以输出自己的观点了。 而刚刚拿到规则书，刚刚看到规则书以及刚刚发现没怎么看明白规则书的同学们，毫无疑问，已经被柳婷远远甩在了后面。 他们不知道提拔考核的意义，也不知道怎样去准备笔试和面试，更不知道如何运用周围的资源来帮助自己通过考核。 就像之前李楠参加的那次考核，自己的努力，别人的帮助，再加一点运气，才让她拿到了最后的资格，而如果缺少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因素，结果很明确——李楠根本不可能获得提拔的机会。 总之，柳婷踏上了一条人很少的赛道。 …… 第214节 宋棠一边上学一边经营尚木和卖资料的事业。 不过有时候她生活作息不是很规律，但在宋成和李楠的双重监督下，早六晚十，十分的健康。 宋成还告诉宋棠：“闺女，钱不是目的，是手段，不能本末倒置为了赚钱而赚钱，钱赚个差不多就行了。” 他和他媳妇觉得钱够用就可以了，左不过钱多一点的时候花多一点，钱少一点的时候花少一点，没有什么物质第一的想法。 宋棠一口应下来。 但该忙的时候还是会忙，因为企业在成长期，很多东西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另外，她越来越扑下身子锻造自己了。 这世上努力的人太多太多了，不缺她一个，也不少她一个，拉货的师傅，开小餐馆的女老板，卖糖葫芦的老人……她以前会将一个人的成功归结在努力两个字上面，但现在不是了。 宋成回头跟李楠说：“以前总想着闺女快点长大，咱们也不用受苦受累了，但现在看着闺女脸瘦了一圈，我觉得还不如我们苦点累点呢。” 李楠啃着草莓，思考了半天。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闺女的脸不是累瘦的，是长大了的缘故。” 宋成：“……” 这是重点吗？ 李楠让宋成不要担忧：“闺女有她的想法，她的道路，咱们得尊重，得支持，得鼓励，不能大包大揽，不然的话，咱们俩走了之后，谁照顾闺女？” 不过话说回来，一般是闺女照顾他们。 但这不是重点。 宋成幽幽道：“让小越照顾她呗。” 李楠：“……那倒也是，但闺女和小越确定关系了吗？” 宋成摇了摇头：“没，我看闺女和小越属于跨过爱情直接奔亲情了。” 李楠：“……” 她把一颗草莓塞到宋成嘴里：“你啊，越大越离不开闺女，等闺女以后结婚有孩子了怎么办？” 宋成毫不犹豫道：“我去给闺女看孩子。” 李楠：“……” 她接着说道：“我看你是被闺女管了半辈子上瘾了，但说实在的，咱们受闺女影响挺大的。” 宋成挨着李楠坐下：“那确实。” 比如他养成了读书的习惯。《反杜林论》、《哥达纲领批判》，他反反复复的读，时至今日，他还记得上面的一些观点。后来工作了，他也时常更新自己的书目，比如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和《道德情操论》，以及前段时间看的哈耶克的《通向奴役的道路》，对了，他很喜欢熊彼特的创新理论。 在这场亲子互动中，我们可以看到宋棠与宋成李楠互相影响着。 李楠和宋成有了内在驱动力。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来看，内在驱动力包括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最后是自我实现需求。宋成从革委会出发，一路向前，由教育的受益者变成了教育的守护者，李楠从女工委员会出发，抱着为“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添砖加瓦的想法，一路向上，不断超越自我。由此可见，他们有了自己的追求，有了自己的使命感。 而宋棠从一开始“努力大过天”，到逐步认识到方法和手段的重要性，再到后来，扑下身子锻造自己。 这两种相向的人生态度汇集于一点，只会卷可不行，君子不器，只有一个咸鱼心态那也不可，努力是人的本分。 第272章 深市。 徐倩没有继续在演艺圈发展, 因为太乱，以及没有背景的话太难出头，所以她不想继续耗下去了。 想起几年前她信心满满说自己一定会出名, 可结果现在，没混出一点儿名堂来。 兜兜转转, 她找了个电视台的工作。 按理说她这种非播音主持专业的人不应该被录取, 但领导觉得她形象特别好，于是就让她留下了。 徐倩很高兴，感觉自己又找到了芭蕾舞表演时的自信, 只是这一次, 她希望不要再有宋棠这种人存在了。 “徐倩，钱总过来了, 你招待一下。”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喊道。 她是正儿八经的播音主持专业出身, 后来被分到电视台工作, 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但还不如徐倩这个新来的混的好。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如果自己长得再好看一点就好了。 “好的。” 徐倩现在的工作是招待来电视台砸广告的企业家们, 她掏出镜子补了一下妆, 才踩着高跟鞋过去。 钱总是一家酒厂的老总，原先在东三省经营，现在有了些名气之后, 便想在深市打开销路。 电视台美女如云，钱总早已耳闻, 但像徐倩这般相貌的, 他眼睛着实亮了一下。 徐倩已经习惯了别人惊艳的目光, 她不仅可以安然接受, 还能朝钱总露出一抹得体大方的微笑。 在这样的环境下, 徐倩很快就受到了来自各方“诱惑”。 徐倩拒绝了大腹便便的企业家，但没能逃过钱总的甜言蜜语，当然了，最重要的是钱总长得不错，加之有一定的阅历，徐倩这才动了心。 杨奇听到这一消息后，心里很苦涩，他一直觉得自己来深市发展和徐倩离得更近了一些，但现实很残忍。 徐倩像是不知道杨奇难受一般，把自己和钱总交往的点点滴滴说给杨奇听。 “他对我真的很好，会知道我喜欢玫瑰，会给我吹头发，会给我……”徐倩像陷入了幻想一样，把钱总视为全世界最好的人。 杨奇每每听到这样的话，都觉得徐倩不是在跟钱总谈恋爱，是在跟幻想中的钱总谈恋爱。 他有好几次想跟徐倩说，不要太信任对方，也不要理想化对方，但话没说出口，徐倩就反驳他思想层次不够。 渐渐地，杨奇学会了闭嘴，他把精力放在了事业上面。 令他高兴的是，尚木来深市发展了，杨奇已经和尚木建立了深厚的合作关系，对了，他去年冬天过年的时候还收到了尚木寄给他的新年礼物。 …… 宋棠在申请国外的大学，她打算出国读研究生，一是为了了解国外经济发展的状况，二是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 宋成和李楠表示支持，但心里不舍得，但好在是一年半的学制，不算太长时间。 推荐信是金教授帮忙写的，他很赞同宋棠出去看看。 “有话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人是有局限性的，”金教授关切的说道，“你呢，趁这个机会，多看多听多学，不仅是为了尚木的发展，而且也有利于你自己的成长。” 宋棠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思想决定行为，尚木想要走的更远，必须有强大的理论指导以及超前的战略眼光。 夏日的风像是从火炉里吹来的一样，热的让人发晕，好在两旁的树木足够高大，遮住了阳光，挡住了风。 宋棠回家的路上看到健力宝在打折，便买了四罐回家，一罐她爸的，一罐她妈的，一罐郑越的，一罐她的。 刚进小区，宋棠便看见她爸拉着郑越打乒乓球。 “好球！”宋成喊道。 他怕他闺女去国外上学不回家，没人陪他乒乓球，便有了教郑越打乒乓球的想法，寻思着他闺女不在家，可以让小越陪他打。 这一教，他发现小越很有天赋，比如刚才这个球，他就没接住。 “爸爸爸爸爸。”宋棠一路喊着过来，皱着小脸道，“我还没走呢，你就想好我不在的生活了，哎哟哟哟，天底下咋会有这么狠心的爸爸呀。”‘ 宋成：“……” 他自觉的拿过宋棠手里的健力宝，打开后喝了一口说道：“闺女啊，你前些天不是开导我，让我有自己的生活，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了，你又不乐意了。” 宋棠哼了一声。 她把一罐健力宝递给郑越，接着对宋成说道：“那你也不能什么事都找阿越呀。” 郑越听到这话，嘴角翘了翘。 宋成：“……”这就护上了？ 他又喝了几口健力宝说：“闺女啊，小越成天坐在研究所里，对身体不好，我这是带他放松放松，是吧，小越。” 宋棠：“……” 宋成把健力宝放到一旁，又对宋棠说：“闺女，你来给我们当裁判，我要和小越好好比一比。” 宋棠：“……” 她觉得不用一年半她爸就能把她忘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宋棠用录音机给自己录了几段话，比如“爸爸爸爸，记得换牙刷”“妈妈妈妈，别再看电视了”“……”，不仅如此，她还录了几首歌，像《小燕子》以及最近很流行的《天籁》。 李楠和宋成听到宋棠的杰作之后，哭笑不得。 “这个傻闺女，不会真以为我们会忘了她吧。”宋成无奈一笑，心里说道：怎么可能！他还怕他闺女见识了国外的花花世界不回来了呢。 因为他们单位一领导的儿子去国外留学后就不打算回来了，还说国外吃的穿的住的都比国内好太多了。 李楠指着这句“别再看电视”说道：“哪能只说我呢，应该把你加上。” 宋成：“……” 两个人听完第一首歌，对视了一眼，并找了个合理的理由：“现在就把歌听完了，以后再听的话就没有神秘感了。” 李楠看了看宋棠的卧室，觉得有些伤感：“以后咱闺女的卧室就要空着了。” 她摸了摸被子，枕头，又说道：“这要是落灰怎么办？” 宋成提议道：“时不时打扫打扫？” 李楠摇了摇头：“到时候直接收进柜子里，等闺女回国的时候再拿出来。” 宋成：“……” 第273章 在宋棠录取通知书下发之前, 郑越拿到了一项数学界很重要的奖项。 研究所的教授、同事都向郑越表达了祝贺之意。 郑越表现得很谦虚，没有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反而说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第215节 “小郑这孩子有几分郑教授的影子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评价道。 郑教授能在特殊时期保持着教授的身份, 并在改革开放时期没有被冷落，这两点, 国内很多学者难以望其项背。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搞研究搞学术也没有那么纯粹，不是说成果显著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不是的。 老教授说郑越有几分郑教授的影子, 不是指学术研究, 而是指做人两字。 人要圆通一点。 不过很多人不赞成他的观点，甚至是不赞成他这个人, 觉得他没有半点儿学者的风骨。 面对这样的言论, 老教授从来都是无奈一笑。 他不是圣人, 他得养活家庭，他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要养，更何况, 学问做得再好, 如果得不到支持，那资金从何而来。 老教授佩服那些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但他该折腰时折腰, 这样做不仅是为了自己和家人，也是为了学术发展。 他很欣赏郑越这种入世的态度, 比起和清高者或者圣人者相处轻松多了。 老教授旁边一人也对郑越表示赞赏, 觉得郑越是可造之材, 只是这个可造不是老教授说的做人, 而是做学问上。 他职称没有老教授高, 但学术造诣非常深厚，在他看来，努力才是做学问的法宝。 很多人觉得这话太空了，努力是法宝？那他她努力了怎么没见效果呢，分明是天赋才是做学问的法宝。 面对如此的质疑，他只是摇头一笑，心里想说：没有见成效是因为努力程度不够啊！但现实是很多学生在还没有入门前，就自己否定了自己，说什么努力过，发现没有天赋，于是放弃了。 他赞赏郑越的一点在于沉得下心。 自从陈景教授在中关村创办了一个科技服务所并赚了大钱以后，很多人，甭管是年轻人还是中年人都动了心，愈发不满研究所给的工资。 更别说近两年来中关村发展势头一片大好，想出去挣钱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表示理解，但心里不赞同。 倒是郑越这孩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然能沉下心来好好做学问，了不得，不过这情感一事，他觉得郑越得加把劲儿了。 这也是老教授担心的事情。 都说“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他之前给郑越做过思想工作，但对方说不着急，做研究比较重要。 他叹了口气，心想：如果郑越的家世差一点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说服郑越当他的女婿了。 这种得意弟子当女婿的例子数不胜数，不光是数学研究所，物理研究所，化学研究所等等都有这种情况。 郑越对奖项奖金没有很在意，一来他物质生活富足，对钱没有很高的追求，搞数学研究纯粹是自己感兴趣，二来奖项这东西只能算是当前评价体系对他成绩的认可和证明，说实话，他更看重未来的价值。 宋棠得知郑越拿奖之后，嚷着要请郑越吃饭。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郑越看了眼被风吹得哗啦哗啦作响的树，侧过身对宋棠说：“你做的饭。” 宋棠给了郑越一个不理解的眼神：“你确定？” 郑越点头，又给宋棠解释说：“提前掌握几个拿手的菜，到了m国，想吃菜了，就自己做。” 对于宋棠去国外读书这事，他是全力支持的。 喜欢一个人不是禁锢在身边，而是要理解对方认为重要的事情，支持对方的抱负和理想，尊重和接纳对方的特别之处（比如唱歌）。 宋棠听完郑越的话，立马罗列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菜：“我要学会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肉……” 郑越默默记在心里：“我教你。” 宋棠伸手拍了拍郑越的肩膀：“还是你靠谱。”她爸妈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昨天晚上还商量家里要养个动物。 她还没走呢！！哼～ “前面那个是不是你同事？”一个女生指着郑越问道，“他有对象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他没有吗。” 男生根本不用顺着女生指的方向看去，打眼一瞧就知道了：“是郑越，你问这个做什么？” 女生用手扇了扇风：“好奇嘛！你快点告诉我。”她对象在研究所工作，和郑越是同事，经常跟她说郑越的事情。 男生只好说道：“没有对象，前面那个女生是一个小学妹。”他对宋棠印象很好，知道对方很优秀，也很用功。 女生很八卦的问道：“小学妹？你认识吗？长得好不好看？” 男生没有顺着女生的话回答，而是说道：“人家要出国读书了。” “出国读书！”女生惊讶道。 男生点头，继续说道：“对，出国读书，要我说，一个女孩子出什么国啊，留在国内不好吗？” 女生听完男生的话，不满的撅了撅嘴：“你这话我不爱听，出国多好的机会啊，我想出还出不了呢。” 男生没再反驳，但心里还是觉得女孩子不要太闹腾的好。 宋棠不清楚自己被议论了，她正在专心问郑越一个计算上的问题：“你看这篇论文，这个步骤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这样？” 两个人坐在学校的长椅上。 郑越接过打印出来的论文，看到是英文的后没有很惊讶，他先看了遍推理过程，然后粗略的读了读文章。 宋棠撑着脑袋看向郑越。 过了一会儿，郑越问：“你草稿呢？” 宋棠立马把自己的草稿拿给郑越看。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 宋棠真正学懂以后才收起论文，说了一句：“真希望把你装进口袋里带出国。” 郑越听到这话后看向宋棠，虽是询问但口气笃定：“你舍不得离开我。” 宋棠清了清嗓子：“……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第274章 厨房里。 “阿阿阿阿越, 菜要糊了！”宋棠手忙脚乱地喊道。 郑越立马放下切了一半的西红柿，去帮宋棠。 宋棠感觉自己背后多了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 手就被握住了。 郑越自然的用手包住宋棠的手，然后握住炒锅把手, 轻松的往上一抬, 接着另一只手端过搪瓷缸子，把里面的水倒进锅里。 一瞬间，锅子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 暧昧气氛全没了。 宋棠专注于看锅里糊了的菜, 丝毫不觉得她和郑越的姿势有什么不妥，直到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她不自然的推了推郑越的胳膊, 说：“我自己来。” 郑越立马察觉到了宋棠的不自然, 本想问一句怎么了，突然传来宋成的声音。 “怎么一个糊味？闺女，你做菜了？” 宋棠：“……” 她又推了推郑越, 边看外面边小声说道：“我爸来了, 你把胳膊收回去。” 郑越听话地收回胳膊，故意问道：“你紧张什么？” 宋棠一愣，对哦, 她紧张什么，她又没和郑越发生什么！ 宋成换好拖鞋后, 慢悠悠走到厨房, 看见郑越后, 惊讶了一下, 按理说小越的水平, 不应该有糊味啊。 他往里面看了一下，果然，他闺女也在！ “闺女，我知道你想趁着现在在家，亲手炒几个菜孝敬我和你妈，但你也要从实际出发……再说了，我和你妈都不是注重形式的人，你请我们吃一顿就可以了，不用亲自下厨。” 宋棠把糊了的菜捞出来：“爸，你可真自作多情。” 宋成反应过来后问：“……不是给我和你妈炒的？” 宋棠：“不是。” 宋成背着手开始念叨：“闺女啊，虽然我和你妈都不是注重形式的人，但你该表达的还是要表达的嘛！” 宋棠：“……” 她可不会惯着她爸，于是说道：“小越拿了个大奖，为了祝贺他，我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对了爸，我看你也得表示表示，弄个卤肉吧。” 她爸卤肉一绝，明明是一样的配料，她爸弄的格外好吃。 宋成撇嘴道：“我看是你馋了。”但还是按照宋棠说的做了，只是家里的香料不够，他得出去买一些。 “桂皮，小茴……”宋成把要买的东西记下来，嘱咐郑越和宋棠，“你们在家好好做菜，注意安全。” 他一直很有安全意识。 “对了，爸，你回来的时候再买几根冰棍儿吧。”宋棠接着撒娇说，“爸爸爸爸，你最好了。” 宋成立马说道：“……知道啦知道啦，买冰棍儿。” 等宋成离开后，郑越继续指导宋棠做饭。 宋棠有条不紊的把调料倒进去，问郑越还有没有别的心愿。 郑越切菜的手一顿，抿了抿唇说：“你又不是不回来了。”他已经做好宋棠不在自己身边的准备了。 “你给我的册子我一直留着，”郑越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所以——不用担心我。” 册子？郑越还留着？宋棠有些惊讶。 她不用努力回忆，册子上的东西便听话地出现在了自己脑海里。 宋棠拽了拽郑越的衣服，摆出一副要考考郑越的样子，说道：“那你说说第十三条写的是什么？” 郑越想了三十秒，回答道：“盖被子一定要盖住肚脐眼，不然凉气会钻进肚子里，容易拉肚子。” 宋棠满意地点点头：“对！” 她记起来她给郑越写这一条的原因了：某个夏天的晚上，她因为嫌热，没有盖被子，结果着凉拉肚子了，事后她妈跟她说睡觉必须盖住肚脐眼，于是她就把这个经验传授给郑越了。 到今天为止，宋棠一直贯彻这一理念，再热的天气都会用被子盖住肚脐眼。 李楠下班回来带了一只动物，美其名曰陪伴她和她男人。 宋棠以为是狗啊猫啊之类的，再不济是鸟也行，结果是个王八，学名鳖！总之，她很震惊。 第216节 李楠理由很充足：“养狗和猫太麻烦了，狗的话还得遛，所以养乌龟比较适合我和你爸这种工作繁忙的人。” 宋棠：“……”工作繁忙？应该是懒吧。 李楠的话还没有说完：“至于鸟，太聒噪了，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乌龟多好啊，吃得少，活得长，每天就是泡泡澡，晒晒太阳……” 这么一说，她知道乌龟为啥长寿了。 宋成买完香料一回家见三人围着一个盆子，便好奇地走了过去，发现是一只乌龟后，惊讶坏了。 “这是谁买的？”首都最近刮起了一阵买乌龟的风，说是乌龟聚财，就跟前些年东三省流行买君子兰一样。 他把买的香料放到桌子上，往乌龟身上看去。 “我买的。”李楠说道，“等闺女出国了，咱们就跟小绿相依为伴。”她看街上有很多卖乌龟的，便买了。 宋棠皱着小脸：“小绿？乌龟的名字？”好家伙，这才几分钟啊，她妈就给乌龟起好名字了。 李楠点头：“闺女，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不过闺女你不要担心，在我心里，你排第一名。” 宋棠听完这话，觉得塑料盆子里的乌龟顺眼了许多。 宋成紧随其后表态：“在爸心里，你也永远是第一名。” 宋棠美滋滋地露出一排小白牙，心想：她爸妈还是有良心的，这么多年来她没白培养！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晚上一家人庆祝郑越拿了大奖。 宋成特意打开了一瓶好酒，给郑越倒了一小盅：“小酌怡情，小越喝点感受一下。” 宋棠举着杯子：“爸，你也给我倒一点。” 一家四口没有那么讲究，喝点小酒纯粹是为了快乐，只可惜郑越喝了几口之后，就有点晕了。 不过郑越喝酒不上脸，但从眼神状态看，呆呆的。 李楠见状，赶紧起来给郑越冲了杯蜂蜜，然后对宋成说：“你看看你，喝什么酒嘛！” 宋成摸了摸鼻子：“下次就知道了。”不喝酒了，喝健力宝。 宋棠举着手问郑越：“这是几根手指头？” “三。” 举着一根手指头的宋棠：“……” 第275章 “骗你的, ”郑越单手撑着脸，“一根手指。” 宋棠：“……”她不太相信。 宋成见郑越这么个状态，立马说道：“小越今晚留下来住吧。” 李楠也赞成, 这么多年来，她和她男人早就视小越为半个儿子了, 于是说道：“我待会儿把卧室收拾出来。” 夜幕挂起, 星星眨眼。 郑越躺在床上，宋棠把新被子盖在郑越身上，尤其是肚脐眼这块, 但郑越不老实, 老是翻身，她索性用被子把郑越的腰缠了一圈。 完美。 宋棠看着自己的杰作, 叉腰道：“你明天绝对不会拉肚子。” 她正要给郑越关上灯时, 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郑越抓住了。 “你没睡着？” 郑越没回答, 呆呆的看着宋棠：“别走。” 宋棠无奈一笑，哄着说道：“不走不走。”说完，她坐到床沿上, 准备给郑越讲一个故事。 讲什么故事呢？ “从前有座山, 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什么呢, 讲的是从前有座山……” 郑越耐心地听着“大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的故事，一点不觉得枯燥, 倒是宋棠讲的有些无聊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郑越的头顶, 果然, 人在喝醉之后跟个小孩一样。 “棠儿——” 宋棠一愣, 其实郑越很少这么喊她, 冷不丁听到这个称呼，她有点不适应，接着问道：“怎么了？” 郑越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主要是宋棠把被子缠的太结实了），垂着眼睛说道：“你抱我一下，好不好？” 他在得知宋棠打算出国后，自己给自己做了无数次思想工作，但醉意之中，灵魂深处的不安全感无限放大，放大到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他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但酒精逐渐麻痹了理性，只剩下无尽的感觉和情绪了。 郑越又重复了一遍：“抱我一下，好吗？” 宋棠看向郑越，对方一副被遗弃的可怜样子，精致的眉眼里藏着解不开的哀伤，她张开手臂，给了郑越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郑越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宋棠的背上，过了好一会儿动作才自然起来。 宋棠嫌郑越的肩膀硌得慌，便从郑越腰上拽出一块被子，垫在肩膀那块，然后把下巴抵在有被子的肩膀上。 这样一来舒服多了。 而郑越完全是另一种心情，他看着墙上挂着的表，突然忧伤的说道：“钟表的指针，无论怎么旋转，都触碰不到表盘上的数字。” 宋棠：“？？？” 她扭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客观的说道：“时针是触碰不到，但分针和秒针完全可以。” 郑越：“……可中间还有缝隙。” “缝隙？什么缝隙？” 郑越曲了曲手指，他一直觉得他对宋棠是一种钟表指针望着现在时刻的状态，但随着宋棠要出国读书，他才惊觉指针触碰不到表盘上的数字。 中间始终有缝隙。 亦如他和宋棠的关系。 看似很近，但其实隔的很远。 宋棠很快明白了郑越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从郑越怀里出来，粲然一笑：“那钟表坏了呢？没有时针，没有分针，没有秒针，也没有表盘上的数字。” 郑越一愣。 宋棠看着郑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指针追逐的东西永远是时间，而不是那些人为刻在表盘上的数字。” 再者，指针这个概念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郑越听完宋棠的话，恍然大悟，心里说道：时间是无形的，他何必用钟表指针来困住自己呢。 宋棠把拽出来的那块被子重新缠在郑越腰上：“睡吧。” 郑越重新躺下，乖乖闭上眼睛。 宋棠盯着郑越看了好一会儿，轻轻说道：“再等我一段时间。” 郑越晚上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他梦见一条青色大蟒蛇牢牢地缠住了自己的腰，一圈两圈……足足缠了五圈。 大蟒蛇嚣张的对他说：“嘿，小子，你马上要变成我的午餐了。” 郑越使劲儿晃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没有任何作用，不仅没有作用，大蟒蛇还缠得更紧了。 对此他也不挣扎了，静静等待大蟒蛇吃掉自己。 就在大蟒蛇张大嘴巴要把他吞进肚子里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郑越看的不是很清晰，但等人影揪着他领子把他放到地上后，他才看清楚人影是谁。 是宋棠。 因为太激动，他从梦中醒来了。 睁开眼睛，窗外的光照进来，昨天晚上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放映，他喝醉了，然后住下了，再然后就是宋棠给他盖被子…… 他低头看了眼腰间的一大团被子，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蟒蛇吃他的梦了。 郑越揉了把脸，把被子从腰上解下来。 出门前，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心里是充盈的满足感。 心有时间，那处处都是时间……他心里有宋棠，那…… 宋棠见郑越出来，小手拍了拍郑越的肚子，说道：“你放心，昨天晚上我用被子牢牢盖了你的肚脐眼，所以你今天绝对不会拉肚子。” 郑越：“……” 他再次想起了自己做的大蟒蛇梦。 “什么拉肚子？”宋成从卧室里出来，因为是周六，他起的比平常晚了一些。 宋棠解释了一遍：“昨晚上我怕阿越着凉，就把被子缠在了他腰上，护住护脐眼，省得拉肚子。” 宋成：“……把被子缠在腰上？” 他上前拍了拍郑越的肩膀，说了一句“辛苦了”。 宋棠一脸不解，在心里想：不应该是她更辛苦吗？ 早餐一家四口吃的面条，李楠对郑越说：“小越以后就住在家里吧。” 宋成觉得这个建议好！他和小越可以一起去打乒乓球，还能一起研究菜谱，尤其是他闺女走了后，家里冷冷清清，小越如果住在家里会热闹一些。 于是也劝小越来家里住。 宋棠却让郑越别听她爸妈的：“你想住就住，不想住就不住。” 最后郑越说研究所不忙的时候来住。 李楠听到这个答案也很开心：“对对对，不忙的时候来住。” 第276章 宋棠拿到通知书了, 这代表着她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第217节 临走前。 宋成转悠到宋棠卧室门口问：“闺女，行李收拾好了没？可千万别漏下什么东西。” 李楠也叮嘱说：“衣服啊，鞋子啊……都拿上了没？” 宋棠让她爸妈不要担心：“检查好几遍了, 都拿上了。” 李楠指着床上的衣服：“这叫都拿上了？这几件衣服挺新的，拿上吧, 不然到时候没衣服穿。” “有衣服穿！”宋棠挽着李楠的胳膊, “妈，我是出国学习，这些衣服就留在家里吧。” 宋成赞同宋棠的做法, 也帮着说服李楠：“带一些必需品就可以了, 等闺女到了m国，缺啥了就自己买, 衣服啊, 鞋啊……多拿点钱。” 李楠想了想, 衣服不带就不带吧，然后顺着宋成的话说道：“对，钱多拿一点, 穷家富路。” 宋棠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你们就放心吧。” 但宋成还是放心不下，他闺女从小到大都没跟他们分开过，如今一个人去国外, 要是照顾不好自己咋办。 就在这时，宋棠让李楠和宋成坐下, 语重心长道：“爸妈, 我出国后, 你们可要照顾好自己, 提高自制能力, 尤其是在看电视方面，你们两个要互相监督，每天晚上看电视不要超过一个小时，对了妈，你买了小绿回来，得对它负责。” 宋成和李楠：“……” 宋棠还没说完：“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俩了……你们有事就找阿越，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宋成表态道：“闺女，你放心，我和你妈会照顾好自己的，该努力时努力，该休息时休息，不会累着自己的。” 李楠也让宋棠把心放到肚子里，说道：“你在国外好好上学，不过也别太用功，注意身体，劳逸结合。” 宋成紧接着说道：“不仅要注意身体，还要注意安全，平时别自己一个人行动，多跟同学一起，做什么事都要留一个心眼。” 李楠点头又说道：“你爸说的对，安全第一，学习第二……” 两人的话越说越多了。 宋棠知道她爸妈担心她，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而且又是去m国，她握住她爸妈的手：“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宋成感叹道：“闺女长大了，我和你妈都相信你。”然后让宋棠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 宋棠突然撒娇说：“我想跟你们一起睡。” 李楠亲昵地点了下宋棠的额头：“多大的人了。” 宋成笑着说：“行行行，闺女，你跟你妈睡。” 宋棠拿着被子枕头：“妈妈妈妈妈，我睡在哪？”其实她心里也舍不得离开她爸妈，但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躺下没多久，宋棠就睡着了。 李楠摸了摸宋棠的发顶，喃喃了一句：“不知不觉中，都这么大了。” 宋成伸长脖子往屋里看，压低声音问：“闺女睡着了。” 李楠点头：“睡着了。” 宋成往床上看了一眼，小声道：“跟小时候一样，睡得跟个小猪似的。”说完，抹了把眼睛。 李楠让宋成去睡觉：“你啊，快去睡觉，一年半而已，很快的。” “哎。” 次日，郑越把宋棠送到首都机场。 “我爸妈那边就麻烦你了。” 郑越脱口而出：“你爸妈就是我爸妈，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但说完之后，那句“你爸妈就是我爸妈”似乎有点过。 便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叔和婶儿对我很好，我把叔和婶儿当亲爸妈看——” 宋棠直接打断道：“我明白。” “嗯。” 郑越又找了个话题，问宋棠尚木那边需要不要他帮忙。 宋棠摇头：“尚木有老头在没有问题。”而且现在尚木有了不少员工，很多是燕大经管专业的学生。 不远处有几个人已经到了，他们看到宋棠立马打招呼：“我们在这里。” 这些人里头，一些是家里有钱想让孩子去国外看一看的，一些是家里有权想让孩子到国外涨涨见识的。 还有几个是大人，他们有想去m国发展的，定居的，也有想去m国学习的，考察的。 一个时髦女郎往身上喷了一些香水，有几个孩子立马捂起鼻子，嚷嚷道：“什么味道啊，好难闻。” 时髦女郎瞥了眼说话的孩子：“这是香水。”还特意把香水的牌子告诉大家，仿佛她喷的不是香水，而是牌子。 但大家都没怎么理会。 “宋棠，你旁边这位是谁？”有人立马注意到了郑越。 时髦女郎也往郑越脸上看去，品评一番后，觉得对方不像有钱人的样子，顶多是长得帅气而已。 一个和宋棠差不多大的女孩猜测道：“是你哥哥吗？” 宋棠跟大家寒暄了几句，又和郑越单独说了会儿话。 郑越给宋棠打了一杯水：“喝口水润润喉咙。”又问宋棠饿不饿，接着说让宋棠注意安全，和陌生人打交道时千万要小心……语言系统混乱地讲了一大堆。 宋棠静静地听郑越说完。 她勾了勾手指，让郑越低一低头：“我跟你说个事。” 郑越一愣：“什么事？”说完之后乖巧地低下了头。 宋棠凑到郑越耳朵边上，微微侧了侧脸，这样一来，两个人离得特别近，近到宋棠再往前靠近一厘米，嘴唇就能碰到郑越分明的下颌角上。 “再低一点。” 郑越照做，脸上清冷一片，但耳根没出息的红了。 宋棠故意说道：“阿越，你耳朵红了。” 郑越有些狼狈，想要直起身子，可就在前一秒，他感到自己左侧脸颊被亲了！一瞬间，他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你——” 宋棠对上郑越的惊讶的目光：“等我回来。” 郑越“嗯”了一声，接着伸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你亲我，是什么意思？” 宋棠弯起一双桃花眼：“你觉得呢？” 她张开手臂，提醒郑越：“阿越该祝我一路顺风了。” 郑越抱紧宋棠，温情道：“一路顺风，以及，我会等你一辈子。” 第277章 m国, stanford uy。 宋棠首先面对的是语言关。 虽然宋棠早早进行了语言训练，还拉着英语专业的同学一起对话，但真正身处全英环境里时, 感觉还是不一样。 尤其是专业课，一个专有名词接着另一个专有名词, 知识像流淌的小河, 宋棠很想听懂老师讲的每一句话，但发现自己手里只有一个瓢，也就是说, 她只能听明白自己用瓢舀上来的知识。 宋棠不由想到了郑越, 他刚到m国时是不是也这样。 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知识点，于是借别人的笔记, 再对照自己记的笔记, 梳理自己没有听懂的内容。 坚持了一个多月, 宋棠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不是瓢了，是缸，往知识的小河里一舀, 她听懂的地方变多了。 坚持了三个多月, 宋棠可以不用借同学的笔记了，但她还会跟以前一样和大家讨论记在笔记上的知识。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宋棠这般适应能力强大的。 小琪是个内向的姑娘，她上课可以, 能大体听懂老师讲的东西，但她很不适应每个人做展示的环节。 她可讨厌发言了, 尤其是在一群人面前发言。 每当这个时候, 她就特别羡慕宋棠：宋棠可以在课堂上大胆举手表达自己的想法, 可以课下主动跟老师探讨某个问题, 可以毫不顾忌地约着班里的同学去吃饭, 可以站在讲台上自信满满的演讲。 她不行。 就在她一遍又一遍否定自己的时候，宋棠拉了她一把。 “想不想玩一个游戏，一个锻炼自己自信心的游戏。” 小琪一开始不太相信，但宋棠是好意，便按照宋棠的方法做了，每天记录让自己有成就感的事情，比如作业收到老师表扬，主动跟同学英文交流等。 慢慢地，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少否定自己了，不仅如此，她越来越相信自己了。 每当遇到困难时，她第一反应不是“我不行”，而是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她还没有进行足够的训练。 半年多的时间，小琪可以大胆地站在讲台上讲话了，虽然没有像宋棠一样从容，但是她觉得自己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她虽然羡慕宋棠，但也知道自己和宋棠的基础不一样。 她对比的永远是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 她不再像以前一样觉得自己没有演讲能力了，而是认为演讲能力也是需要跟课程学习一样进行训练。 小琪很好奇：宋棠的自信从何而来，也是这样锻炼出来的吗。 “不是。” 小琪听到这个回答很苦恼，就在她想否定自己的时候，宋棠对她说，自己锻炼出自信心更叫人佩服。 “谢谢你！”小琪真诚的朝宋棠表达了感谢。 宋棠晚上睡觉的时候梦到了晓欣，那个满身是刺的女孩，对方躺在一棵树下面，阳光透过树缝落到对方脸上，对方说道——“只要我愿意，我便能碰到阳光。” 宋棠笑了一下，很快她又做了另一个梦，有郑越。 郑越腰里裹着一条被子在厨房里包饺子，一个饺子，两个饺子……好多好多好多饺子，全是猪肉白菜馅儿的。 再然后，宋棠就没有做梦了。 和宋棠一起上课的还有一位中年大叔，大家都叫他老刘。 老刘因为年纪大，学习能力比不上宋棠小琪她们。 第218节 如果说宋棠一开始手里拿着的是瓢，那老刘手里拿着的是酒盅。 老刘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后，买了个词典，听不懂的地方就一个词一个词的查，直到查明白为止。 笨方法有笨方法的优点，就是记得牢，只要是查过的单词，老刘都有印象，而查过五六遍的单词，老刘都牢牢记在脑海里了。 宋棠见老刘学习吃力，便把笔记借给老刘，并跟老刘说不会的问题直接问她。 老刘觉得宋棠这个小姑娘了不得，心里说道，怪不得大家都以宋棠为首呢，除了宋棠能力强外，也是因为宋棠真正会帮助大家。 之后老刘和宋棠的交流多了起来。 他发现宋棠很会和人打交道，尤其是对上对下换位思考这一点，他佩服至极。 但生活没有很平静，宋棠一行人遭到了外国人的歧视。 有时候，想要获得别人的尊重，妥协并不是一种合适的方式，适当的反击和对抗更容易赢得别人平等的对待。 尊重，平等……客观来说，在没有实力的前提下，都是虚的。 不光是国与国之间，人与人之间也是这样的，很少有人做到真正的平等和尊重。 看“爹”下菜碟，看外在价值来判断怎么对待这个人……就像时髦女郎故意说出香水的牌子一样。 宋棠没让这种情绪影响到自己，她积极地参加学校举办的活动，比赛，舞会，永远是最昂扬的姿态。 她相信自己的国家如同相信自己一样。 当她活动拿奖时，竞赛得了第一名时，舞会闪闪发光时，有外国同学觉得华人也不错哦，但宋棠没有多说什么。 小琪不太理解，她觉得宋棠应该告诉外国人她们国家有孔子有…… 宋棠摇了摇头。 她不想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国家不错。就像她妈认为的妇女能顶半边天一样，妇女本来就能，而国家也本来就能！ 冬天很快到来了。 街道上是圣诞节的装扮，小琪挽着宋棠，老六和几个男生跟在后面，一行人体会着m国文化。 过年那天，一伙人撸起袖子，说要展示一下他们的厨艺。 小琪没有做过饭，从小到大都是保姆做的，她以为宋棠也跟她一样，没想到宋棠炒了个西红柿鸡蛋。 西红柿是宋棠买种子自己种的，她不仅种了西红柿，还种了香菜。 宋成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很欣慰。 小琪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说道：“你太厉害了！”她又吃了一口问宋棠怎么学会的做饭：“是保姆教的吗？” 宋棠把锅子刷出来：“我们家没有保姆。” 小琪“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了她大学同学对她的劝告，让她不要以为她生活的环境是所有人生活的水平。 宋棠接着回答小琪的问题：“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教的。” 第278章 华国与m国同处北半球, 季节是一样的，宋棠裹着棉袄时，徐倩也经历着冬天。 她和钱总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只不过电视情节有些幼稚, 男主为了女主放弃了更好的大学，选择了一个中等偏上的大学。 徐倩处在恋爱之中, 觉得电视上的男女主好甜蜜哦, 郎才女貌，重点是男主为女主付出了很多。 钱总呵呵了两声，直言道：“你看着吧, 这个男的结婚以后肯定会嫌女主断送了他的前程。” 一个连自己都负责不了的男人怎么可能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 徐倩读出了钱总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说, 你不会为我做这种事情对吗？” 钱总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徐倩：“你不会觉得人生只有爱情吧，事业, 家庭, 友情……不重要吗？” 他对徐倩是有感情的, 因此这番话也是发自内心。 徐倩自动把这话曲解为钱总不爱她，于是质问道：“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这么快就嫌弃我了。” 说着说着，还掉下了眼泪。 “我温柔, 善良, 所有事情都以你为中心，你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子，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钱总叹了口气, 他发现很多时候没办法和徐倩正常沟通，但想着徐倩年纪比他小, 他该包容还是要包容。 更何况, 美女落泪, 看着就让人想怜爱怜惜。 “我错了我错了。”钱总认错很积极, 他把徐倩搂在怀里, “等你踏入社会就知道了，爱情这个东西不可靠。” 徐倩娇哼道：“不可靠你还跟我谈对象？”一想到对方认错认得快，她心里的气也就消了。 钱总油嘴滑舌道：“那还不是因为我家倩倩国色天香，我栽了呗。” 徐倩听完这句话挺开心的，但往深处一想，因为国色天香所以喜欢，换言之，不是国色天香就不喜欢了呗。 钱总可没察觉到徐倩的心思，说道：“我晚上有工作不回来了，你自己一个人睡吧。” 徐倩的心神立马被钱总这句话吸引去了：“你怎么又有事？”她现在住的房子是钱总给她买的，以及她已经跟钱总过上了两人世界。 只是钱总这段时间经常有事，徐倩觉得很异常，不由胡思乱想：难道钱总在外头有人了。 晚上徐倩喝了点红酒。 自从和钱总交往以后，她的生活水平蹭蹭蹭地提高，衣服啊，包啊已经塞满好几个柜子了。 但相应地，她在钱总面前越来越处于弱势地位了，就像一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徐倩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二十了，该保养起来了，不然衰老后再美的相貌都要暗淡无光了。 她先是泡了个牛奶浴，然后给自己脸上敷上黄瓜片。 电视机一直开着，上面放着《四世同堂》，高亢的声音传来——“千里刀光影，仇恨燃九城……为雪国耻身先去，重整河山待后生。” 徐倩觉得聒噪，按了静音键。 贴完黄瓜片以后，她听到门铃响了，第一反应是钱总回来了，但开门一看，是楼下的薛姐。 薛姐这个人，可不得了，先后跟了三个男人，房子，车子，孩子都有了，只是孩子有点病。 徐倩喜欢跟薛姐聊天，但看不上薛姐这个人，觉得对方没有廉耻之心。 薛姐一进门就夸徐倩：“年轻就是好啊，嫩的可以掐出水来，不像我，抹了厚厚一层霜，还不见效果。” 徐倩也挺会接话的：“哪有哪有，薛姐你的脸也嫩。” 薛姐咯咯笑了下，开始八卦徐倩和钱总的事情：“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徐倩不想聊这个话题，想敷衍过去：“就那样。”她不想跟别人说钱总对她越来越不上心了，这会让她脸上挂不住。 薛姐是多么精明的人呐，立马察觉出了徐倩的不对劲儿，她话里有话的说道：“这女人呐，越是能作，敢作，说明男人爱的越深，爱的越狠，若是哪有一天女人不作了，那说明男人已经不爱了。” 徐倩表情一僵。 薛姐突然握住徐倩的手：“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姐姐是过来人，劝你一句，别把男人看得太重。这世界上的男人啊，九成以上都有出轨的想法，有的是有贼心没贼胆，有的是有贼心也有贼胆。” 徐倩皱眉道：“我这么漂亮，对方也会出轨吗？” 薛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怎么这么天真！” 接着又说道：“姐姐我再掏心掏肺的跟你说一句，你啊千万别被贞洁观给束缚了，如果钱总不好，那就换一个，你这么漂亮，肯定能找到更好的人的，不过——” 她突然话锋一转：“你想留住钱总的话，我有一招。” 徐倩急忙问道：“是什么？” 薛姐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容，吐出两个字：“孩子。” “孩子？”徐倩皱眉，她还年轻，可一点也不想生孩子，而且听说生孩子会加速衰老，上辈子那些生了孩子的女明星们可都颜值下滑了。 薛姐点头，极力劝说徐倩，心里却这样想：她遭受过养孩子的痛苦，也想让别人尝一尝这种滋味。 这就跟过得一地鸡毛的大姨大姑们劝年轻姑娘生孩子一个性质。 好在徐倩有自己的主见，没有完全听薛姐的话：一来她觉得生孩子很疼，二来她自己都没长大，怎么对一个孩子负责。 她应付完薛姐，躺在沙发上，把静音键关了，接着电视发出声音。 …… 柳婷这边，工作和生活都很愉快。 工作上她当上科长了，这离不开柳定文的帮助。 不过她对柳定文没有多么大的感激，因为她爸这么帮助她也是为了她爸自己，毕竟她爸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前进一步了，以及从年龄上看，她爸离退休不远了。 柳定文也确实这么想的，但是他绝对想象不到自己女儿会比他更权衡利弊。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在为柳婷铺路，在想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能让柳婷快速升职但又没那么快速，因为太快速了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稍有不慎就会查到他头上，另一方面，太快的话，柳婷还没有成熟就要担任大的担子，很明显是不可以的，这不仅对柳婷不利，对单位、对社会也不利。 不过不服气柳婷的人很多。 “人比人气死人呐，”一个瓜子脸姑娘拉着男友说道，“我和柳婷一块进单位，可现在人家快成科级干部了……” 这才几年呐。 男友让瓜子脸姑娘考虑一下客观因素：“柳婷有个好爸爸嘛，不仅有个好爸爸，还有个好舅舅，好外公外婆。” 瓜子脸姑娘一听这话，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谁让我没摊上一个好爹呢，如果我有一个好爹……” 肯定也能坐到科级干部的位置。 男友哄着说道：“以你的能力，肯定能。”他女友是高考大省出来的，学习能力特别强，但社会嘛，不以学习能力论英雄。 瓜子脸姑娘挽着男友的胳膊，又说道：“我辛辛苦苦做题，考上大学，分配到一个好工作，努力了那么多，结果……唉。” 男友让瓜子脸姑娘必须认识到客观因素的存在：“这个东西是没法比较的，人家会投胎，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 柳婷听到这种话，淡淡笑了下。 屁股决定脑袋，她现在对这种言论已经没感觉了，一般来说，发这种牢骚的人多半过得不好，如果过得好怎么会嫉妒这个羡慕那个呢。 “柳科——” 有人喊了柳婷一下，她点头致意，脸上一片傲然之色：“什么事？” 第219节 “有个老大爷来给我们提建议。”方脸干事朝柳婷汇报情况。 柳婷皱了下眉：“老大爷？”接着吩咐干事搪塞过去，不要让闲杂人员打扰他们工作，以及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再询问她的意见了。 方脸干事点头道：“好的。” 快下班的时候，柳婷收拾好东西，拎包走人。 她男友在门口等她。 柳婷按照自己以前的想法，挑了个科研新贵，对方叫逯原，一副学霸长相，一米八多，搞计算机的。 “你多去中关村逛一逛。”柳婷给逯原提建议。 逯原点了下头，突然问了柳婷一个问题：“你爸对我们谈恋爱有意见吗？” “我爸？”柳婷不明白逯原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了，“没有意见，他不干涉我这方面的事情。” 柳定文因为自己婚姻被干涉过，因此不想柳婷走他的老路。 虽然有很多同事朋友都跟他强调女婿儿媳妇要好好挑，好好选，但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理解。 逯原眼里露出一丝惊讶：“没想到你爸这么开明。” 柳婷没有接话，反而继续一开始“中关村”的话题：“我觉得你可以向陈景教授学习，搞一个服务部。” 陈景的首都技术发展服务部发展的很不错，很多想看陈景笑话的人都落了空。 逯原没有马上回答，哈出一口白气道：“再看看吧，不着急。” “好。” 第279章 这一年首都的冬天格外漫长。 宋成觉得是他闺女不在家的缘故, 好在工作填充了生活，没让他觉得太孤单。 只是工作少不了弯弯绕绕。 乒乓球馆。 宋成酣畅淋漓的打完五局后，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拿毛巾擦了一把汗, 心里说道：他是喜欢打乒乓球，但不至于为了喜欢犯一些原则性错误。 “宋老板, 您喜不喜欢这个乒乓球台, 外国货嘞。”男人热情的说道。 宋成笑了下：“好是好，但我用不惯。” 男人笑容一滞，明明刚才表现的挺高兴啊, 怎么这会儿又说用不惯了, 当官的真是难伺候。 不过没关系，他知道怎么做。 男人很自信, 因为他用“投其所好”这一方法成功了很多次, 喜欢古玩的, 喜欢练字的，喜欢打麻将的，还有喜欢某个明星的……只要有缝隙, 他就能钻进去。 他觉得“钻营”二字的“钻”字就体现这里。 宋成没有立马表态, 该演的戏还是要演完的。 晚上回到家，他跟李楠说了这个事。 李楠望向窗外，叹了口气道：“我正好也有件事跟你说。”她发现人处在一个利益链条上的时候, 很多事情就容不得自己做主了。 因为——链条不允许在任何人那里断掉。 两人谈了一会话，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了, 但他们没有睡觉。 宋成拿过床头上放着的《小王子》, 是1981年翻译版本, 他戴上眼镜, 翻到之前看过的那一页。 他已经看到小王子遇见卖止渴药丸的商人那一章了。 宋成喜欢看的时候点评几句, 他跟李楠分享：“你看这个，为了节省时间吃止渴药丸，太荒谬了！” 他不由想到了全国各地的口号——“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宋成原先觉得这句话挺对的，尤其是经济发展一天一个样子，人们确实要把握住时间，抓住机会。 如今看到这本书，他不由进行了反思，如果什么事情都讲究效率，那以后吃饭和上厕所是不是要计时呀。 评论完后宋成继续往下看，看了一小会儿后他就把书合上了。 “媳妇儿，”宋成碰了碰李楠说，“你发现没，自从咱闺女出国后，咱俩特别自觉，还自律。” 李楠让宋成别戴眼镜看她。 宋成不明所以：“为啥？”他听话地把眼镜摘下来。 李楠解释了一下：“戴眼镜会看到我脸上的皱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一直觉得我二十呢。”要不是别人提醒她眼角有细纹了，她一点没觉得自己老了。 宋成把眼镜放到床头柜上，笑着说道：“有皱纹是好事。” 李楠撇了下嘴。 然后就“自觉自律”的话题说道：“确实是，不工作心里不踏实。闺女在的时候吧，偷点懒也不觉得怎么样，现在闺女不在身边了，我觉得偷懒都没有热情了。” 她拿过床头的日历：“这才过了半年！”闺女还得在国外呆一整年呢，也不知道m国冬天冷不冷。 李楠不由唠叨说：“早知道当初就让闺女带上棉袄棉裤了，m国肯定没有卖的。”虽然百货大楼里有卖大衣皮衣啥的，但在她看来，比不上棉袄棉裤保暖。 如果棉袄棉裤是当季的棉花，那保暖效果更好了！ 宋成安慰李楠道：“咱闺女机灵着呢，肯定不会冻着自己。”他说了好些宋棠小时候的趣事，让李楠放宽心。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说咱闺女出国读了书，咱们会不会跟不上闺女的步伐啊，虽然说咱们国家挺好的，但m国发达是事实。” 电视上、报纸上还有书刊杂志上都说了，m国高楼大厦，道路上都是小汽车……而且他向小越证实过了，确实是那样。 宋成担忧道：“等闺女回国后，咱们俩原地踏步，闺女早就完成了现代化转变——” 李楠听到“现代化”一词瞅了眼宋成：“你经常说我用词不行，我看你用词也不怎么行，啥叫闺女完成现代化转变啊？现代化是指用技术改造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关系着政治，经济，社会各个方面。” 哪能用来形容人？ 宋成不赞同的说道：“你刚才说用技术改造人们生活，那谁用技术呢，是人，人是现代化的主体，只有人先现代化，人主导的各种事业才能现代化。” 李楠一听，觉得宋成说的有道理，竖了个大拇指：“宋主任，真不错。” 宋成乐呵呵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刚才的意思是说，闺女在m国接受了更好的教育，有了更先进的思想，而咱们俩没有一点现代化的改造，以后和闺女没有共同语言了怎么办？” 然后又说道：“你忘了闺女之前的话了，说前半段路程陪我们跑了，后半段路程咱们要跟上她，媳妇儿你还开玩笑说让闺女用雪橇拉咱们呢。” 李楠点了点头：“我记得。” “但咱们可不能真让闺女用雪橇拉咱们呀！” 李楠思考了一下：“也是。”她和她男人都挺沉的。 宋成接着悄咪咪道：“媳妇儿，小越可偷偷用功了，订阅英文杂志啊，提高英文水平啊，还研究m国的时尚，说喇叭裤不时髦……我觉得咱们不能落后。” 李楠：“……” 她花了一两分钟消化了一下宋成说的话，然后问道：“所以——你想做什么？” 宋成一脸严肃道：“我觉得我们要加强自我学习，从身体，思想，习惯，学识，简单来说，就是德智体美劳几个方面，提升自己，努力追赶闺女的步伐！” 李楠：“……”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学习英语，等闺女回来后，我要跟她进行英语对话。” 他又看了下李楠：“媳妇儿，你英语虽然好，但是不练习的话也不行，咱们一定要超越小越！” 李楠问了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咱们俩为什么要跟小越，也就是未来女婿比呢？” 宋成：“……” 第280章 m国。 蝉会在一定时间内脱皮, 主要原因是原先的壳阻碍了它的生长，只有脱去旧壳，才能长得更大并形成新的壳。 人也是如此。 到了一个新环境里, 旧关系，旧习惯, 旧思想也会进行更新。 宋棠虽然没有完成宋成所说的”现代化转变“, 但对于世界、自我的认知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次出国让她完成了人生中一次很重要的蜕变。 蜕变的意义不在于了解到了亨利乔治的经济学说，不在于读完了1871年边际革命的三大著作（杰文斯《政治经济学原理》、门格尔《国民经济学原理》、瓦尔拉斯《纯粹经济学要义》），不在于知道了效用最大化的条件。 它在于一种更广阔的视野, 更博大的胸怀, 更包容的姿态和更昂扬的斗志。 如果宋棠没有选择出国读书，那这些成长很有可能大打折扣, 这并不是说出国多么好, 而是说“脱壳”的意义。 人是不断在重塑自我中弄明白“我是谁”的问题的。 单纯有上辈子的记忆不可能实现思想更新, 重塑是需要在一个又一个选择中，打碎自我以及重构自我。 更何况，宋棠的记忆本来就是不完整的, 以及她在很久之前就不再想上辈子的事情了。 因为——人从来不是活在过去以及未来当中的！ 而是活在当下。 不仅如此, 宋棠利用课余时间做实习，对m国两家著名咨询公司的价值理念和管理技巧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以及在学校磨练的分析技巧让她对培训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 燕大经济系没有这样的培训学习, 大部分知识来自于课本，让人遗憾的是, 知识也没有国外的全面和详细。 当然了, 也不能把国外的东西直接移植到国内, 不仅会水土不服, 还可能适得其反, 所以必须考虑到人们的认知，社会的认知，以及国家发展的水平。 小琪也改变了很多。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内向的人，但后来发现，内向只是在以前的关系里体现出来的，换句话说，她习惯性在以前的关系里呈现内向的自己，而在跟宋棠相处过程中，她完全不是，很多时候都是她在说话宋棠在听。 一年多的求学时光，让小琪更加开朗，更加喜欢自己了。 第220节 只是她在感情上还是一个小孩子。 小琪很少和同龄人打交道，有一次交了一个朋友，父母警惕的不得了，生怕她被骗了，于是之后，她就没什么朋友了。 等长大之后，父母突然嫌她没有什么朋友。 不过现在好了，她有了宋棠这个好朋友。 但问题是，宋棠有好多好朋友，小琪每次想到这点，都觉得有些不开心，但仔细想想，她似乎没有什么立场不开心。 除了朋友问题，父母对她谈对象一事也很关心。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怎样处理亲密关系。 小琪把写了一半的英文日记合上，敲了敲宋棠的房门：“棠棠，你在忙嘛？我有个事想问你。” 听到宋棠说让她进来，她推开了门。 宋棠的卧室和她的卧室一样大，门正对着一个大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灌木。 窗台上摆着三个花盆，里面种着有家乡特色的葱、香菜，还有m国超级流行的玫瑰花。 宋棠在整理读书笔记，她每看完一本书都要做笔记，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书桌上摆着一张照片，是一家四口在家里照的。 当时宋棠买了一台红梅牌照相机，后来宋成玩上瘾了，找楼下的王奶奶给一家四口照了张相。 照片中，宋棠在最中间，左边是宋成，右边是李楠，后面站着郑越，四个人脸上都挂着自然的笑容。 小琪每次看到这张照片，都觉得宋棠的家庭一定很温馨很幸福。不像她爸妈，工作繁忙，经常不回家。 但一想到她父母给她提供了优渥的生活条件，以及送她出国读书，她心里对父母的怨恨少了一些。 小琪没有一上来就问宋棠怎么处理亲密关系，而是说：“xxx为什么打工啊，我觉得打工根本学不到什么，还不如看本书思考思考人生呢。” 说完后，她有些后悔，想起了宋棠家没有保姆的事情。 小琪被保护的很好，性子比较单纯，她很多时候都以自己的生活条件为标准去评判别人的做法。 其实这种行为唐娟美也有（让李楠不要记住食堂里便宜的饭菜，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 这种现象自古有之，《晋书·惠帝纪》里司马忠听大臣说百姓饿死，便发出百姓为何不喝肉粥的疑问。 就连吕译成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觉得一个人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呗，比如爱打乒乓球那就打，但现实是很多人达不到喜欢什么就干什么的条件。 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 小琪立马转移话题，开始问宋棠怎么跟别人建立亲密关系。 宋棠看了眼照片，对这一问题陷入了沉思。 她不由想到了某次过年宋梨问她会不会和身份差异大的人在一起，她说她不知道，但今天，她好像能回答了。 两个人真正建立连接关键在于强化了彼此的自我认同。 宋棠之所以一想到郑越围着靛蓝色碎花围裙包饺子的时候感到心安，是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会无条件听自己说话。 郑越会让她更加相信自己。 郑越也是如此。 他在宋棠那里得到了无条件的接纳，一方面来自于小时候，头一次有人对他说不需要懂事温柔有礼貌，而是要挺拔、舒展有生命力，也是头一次有人不会觉得他的思想行为很恶心，另一方面是他不需要伪装。 说实话，他在李楠和宋成面前都是戴着一层面具的，但是在宋棠面前，他完全是赤条条的样子。 宋棠朝照片笑了下。 两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了一番。 从生到老，一个人要面临很多课题，跟父母的课题，自我的课题，感情的课题，事业的课题…… 宋棠在一点一点完成这些课题，另一边的徐倩和柳婷也是。 徐倩读完高中以后，去深市发展，想在演艺圈成名，但发现困难很多，便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去电视台工作。 她在电视台工作不错，后来遇到了“真命天子”钱总，钱总给她买了房子，以及给了她好多钱，她用短短一年多时间就拥有了流水线工人奋斗一辈子的成果。 但通过另一伴实现阶层跨越没有一点问题，只是问题在于徐倩和钱总的关系越来越不如一开始了。 毕竟对男人而言，得到的嘛总是没有得不到的香。 之前李楠英语演讲比赛，有个英语老师联想到了波伏娃的《第二性》（1949年），里面有一段话：“女人的不幸则在于……每一种事物都在诱使她走容易走的道路，她不是被要求奋发向上，走自己的路，而是听说只要滑下去，就可以到达极乐的天堂。” 不过，好在徐倩没有走上一条通过孩子来绑住钱总的路。 她还年轻，二十出头，时间会教会她人生最可靠的东西是什么。 就像上辈子，她向往美丽的皮囊，可演艺圈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简单，拥有美貌不等于拥有一切，于是她去了电视台工作。 而爱情又是她人生中一个很重要的关卡，她因为钱总长得好看，另外事业也不错，于是选择了和钱总谈对象。 她以极高的标准要求自己，不和其他男人亲密接触，为了爱情事业做出让步，还特意学习了做铁锅炖（因为钱总是东北那疙瘩的）。 柳婷因为上辈子结过婚，早就看透了爱情的本质——是一场实力的对抗，从来不是什么情感的缴械投降。 伴侣尊重你，绝不对不会是爱你所以尊重你，而是因为你有实力所以才会尊重你。 那些电视剧演的，里写的，都是……反正不是现实。 她从有意识起，就秉持着“择其利而趋之，察其害而避之”的观念，将它当作行为准则，无论是对父母，对对象，对朋友都是这样的。 柳婷并不觉得有问题，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如此，这叫人之本性。 不说别的，特殊时期如此行事的人多了去了，捧高踩低，见人下菜碟，就连大学里的某些老师也是如此（毕竟为了生存嘛）。 这绝对不是污名化一个群体，而是因为确实有这样的存在（不能因为一个职业很有光芒，然后从事这个职业的人都是好人吧）。 她很喜欢现在的状态，虽然工作上有故意看她笑话的，毕竟有些人看不惯关系户嘛，所以有时候会拐弯抹角的阴她一下，但领导事后还要跟她说一句“困难是一时，前途是光明的”，那意思是不要跟她爸说。 只是——柳婷很深刻的认识到，她已经活成了自己上辈子最讨厌的模样。 她曾经无比讨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无比讨厌那些“穷人原罪论”的评论，无比无奈人生的不公平性。 金字塔顶尖的那些人呼风唤雨，而底层的人却为了挣十几块钱风吹日晒。 可现在，柳婷觉得自己染上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毛病，曾经的阴影成了她影子的一部分，但她找不到方法改变。 同时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周围的人也都高高在上，不多她一个，也不少她一个。 第281章 研究所宿舍楼。 “你别抽烟了好吗？”一个漂亮女生拉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 “抽烟对身体不好。” 说着，女生要把男孩手上的烟抢过来，扔到垃圾桶里。 男生转过身, 护着自己的烟，眉头皱得紧紧的, 压着声音吼道：“我是压力大好吗？搞研究你以为很简单啊！只有抽烟才能消解我心里的烦躁和难受！” 宿管阿姨看到这一幕, 呵呵两声。 不说别的，就冲男生这种把不满情绪发泄到自己对象身上的行为，以后成不了大器。 女生被吼怕了, 嘴巴不知道说什么了。 男生不放过女生, 一顿输出，好似要把自己面对老板低三下四时受的气全部归咎到女生身上一样：“男人哪有不抽烟不喝酒的？你爸你哥抽不抽烟, 喝不喝酒？” 又理直气壮道：“你们女人是无法理解我们男人身上的压力的, 你如果还想继续和我处对象, 你懂事一点，别管我的事情。” 女生低头说道：“抽烟不好。” 男生狠狠瞪了女生一眼：“你这样子，分明是没听见我方才说的话！我都说了是生活逼的！搞研究搞研究, 快烦死了！如果不能抽烟, 我早就去死了。” 女生没再说话，她学历不如男生，所以不敢反驳。 宿管阿姨再次呵呵两声, 不由感叹：学历真不等于人品，像女生这样的人她见的太多了, 以为对方名校出身, 现在又是搞研究, 就觉得对方完美至极……呃。 郑越从宿舍楼里出来, 他跟宋成约好了去洗澡。 他先跟宿管阿姨打了个招呼。 “出去啊, 小郑。”宿管阿姨热情的回应道。 男生见郑越出来，把烟掏出来递过去：“郑哥，抽不抽？”研究所谁不知道郑越这个人，学术成绩高，人缘好，以及有个厉害的爹。 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和郑越搞好关系。 郑越摆手拒绝：“我不抽烟。”他不喜欢用抽烟的方式麻痹自己。压力太大的时候，他一般用运动的方式消解精神上的疲惫。 有时候他会和宋成一起去操场或者公园跑步，一方面缓解研究压力，另一方面锻炼身体。毕竟搞研究这件事，没有一个好身体可不行。 另外，长时间的锻炼让郑越身上的肌肉线条更清晰更美观了。 郑越在获奖的时候就说过了，他更看重研究的未来价值。 到了和宋成约定的地点。 “小越，这边。” 宋成最近喜欢上了泡澡。这是他第一次约郑越泡澡，一来交流交流，看看郑越最近在忙什么，二来也是为了看看郑越身体状况如何，毕竟是未来女婿，要是身体不咋样，呵，那可坚决不行。 郑越看着来来往往光溜溜的人，抿了抿唇，心想：待会儿他也要这样吗。 …… 洗澡出来后，宋成拍了拍郑越的肩膀：“不错。” 他边搽着雪花膏边说：“算算日子，我闺女还有一个周就回来了，小越，你请好假了吗，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机场接她。” 他接着想起了信件里的照片。 他闺女大变样子了，乌黑的头发烫成卷，披在肩上，嘴巴上抹着红红的颜色……好看是好看，但他更喜欢他闺女天然的样子。 但他媳妇觉得他闺女的改变挺好的，还想让他闺女教教怎么化妆。 郑越拿毛巾擦身体的手一顿：“嗯，请好了。”自从收到宋棠的信后，他就算好时间请了假。 到了接宋棠的那一天。 宋成和李楠一大早起来了，两人盛装打扮，生怕配不上闺女的装束，宋成臭美地还在口袋里插了朵花，不过在李楠的劝说下，最后还是把花放回了花瓶里。 临走前，李楠往口袋里装了一把瓜子。 第221节 机场。 两口子找了个地方坐下，李楠掏出瓜子，宋成掏出垃圾袋，两个人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来来往往的人。 李楠边吃边说：“说实话，我心里挺紧张的。”虽然收到了闺女的信，但人没在眼前，总觉得少了什么。 宋成也紧张，连瓜子都嗑不下去了，他让一直站着的郑越坐下：“小越，坐下等。”他们来得早，还得等好长一段时间。 过了好久，李楠瓜子嗑完了，宋棠还没有来。 宋成原本还让郑越坐下，现在自己也不坐了，跟郑越一起站着往出口的方向看，念叨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宋棠。 宋棠戴着一副墨镜，头发披在肩上，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没有了，下颌线分明，一看就是宋成亲生的。 她把墨镜摘下来，冲向宋成和李楠，嘴上喊道：“爸妈！” 李楠一激动，把装满瓜子皮的垃圾袋打翻了，瓜子皮洒了一地，她浑然不觉，愣怔的看着宋棠。 宋成仔细看了看宋棠，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没缺啥，看体格像是胖了些，他心里说道：胖了好，没饿着。 宋棠往宋成头上看去：“爸，你这头发——” 宋成炫耀地说道：“小越给我染的，咋样？我这个样子，跟小越站在一起，就是兄弟两个。” 郑越表示：不想跟你当兄弟。 宋成指着宋棠手里的墨镜说：“你这跟□□镜不太像啊。”现在特别流行□□镜，宋成买了一个，骑摩托车的时候戴，可拉风了，后来李楠也买了一个，坐摩托车的时候戴。 “是□□镜。”宋棠给宋成戴上说，“爸，你感受感受怎么样。” 宋棠接着抱住李楠。 李楠现在已经恢复正常状态了，她摸了摸宋棠的脸，这眼睛，鼻子，脸型，竟然一点也没随她。 宋棠撒娇道：“妈妈妈妈，一年多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李楠一听宋棠一连串的“妈妈妈妈”，就知道她闺女没变，还是以前的样子，她指着宋成说道：“对了闺女，你爸一直练英语来着，说等你回来要跟你进行英语对话。” 宋成：“……” 一家人虽然一年半没见，但是说了几句话就熟悉过来了。 李楠意识到瓜子皮洒了一地，赶忙招呼大家一起清理，她见宋成戴着墨镜，撇嘴道：“你这样能看到地上的瓜子皮吗？” 几人用纸包了一半，有清洁人员过来说道：“我来我来。”同时对这一家人特别有好感。 郑越提着宋棠的行李，眼神一直落在宋棠身上，等宋棠和李楠宋成说完话后，他勾了勾宋棠的手指。 “你亲我的事——” 我可记着。 第282章 宋棠捏了下勾住她手指的手, 触感和以前一样，但感觉更有力了，是一双男人的手。 对, 是男人的手！ 她对郑越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 对方不是小时候跟在她屁股后面的男孩了，不是她上小学初中时候少年的模样了, 也不是回国后清清冷冷但容易红耳朵的青年了, 而是一个冷淡理智还有点危险的男人形象。 宋棠挑了挑眉，她觉得这样的郑越比青年时候更让人心动。 郑越感觉到指尖被捏了一下后，心里掀起层层波澜, 但脸上看不出变化, 紧接着，他回捏了宋棠一下。 轻轻的, 又带着一点急迫, 他在宋棠肉肉的食指指尖捏了下, 力道控制的很好，不痛，但不能忽视。 而郑越之所以捏食指是因为食指是五根手指中最敏感的。 由此可以看出这厮骨子里的闷骚。 宋棠着实没想到郑越竟然会回捏她, 惊讶的同时还有一点莫名的兴奋, 她瞪了下郑越，接着——毫不客气地捏了回去。 而且是狠狠的。 郑越嘶了一声，他把手从宋棠手里抽回来, 举起来给宋棠看，被捏红的指尖很明显, 他委屈道：“疼。” 宋棠：“……” 郑越进一步提要求：“你吹一吹就好了。” 宋棠：“……” 她拽过郑越的手, 红唇对准郑越发红的指尖, 吹了两口气, 以退为进道：“阿越这回还疼吗。” 郑越忍住笑意：“不疼了。” 宋棠松开郑越的手（小摸了一下后松开的）, 然后哼道：“这还差不多，如果疼的话，我就——” “就什么？”郑越有些好奇的问道。 宋棠狡黠道：“我就用嘴咬你的手指。” 郑越愣了一下，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宋棠用嘴咬他手指的画面——手指放进唇里，感受着牙齿的触碰。 他耳根子立马热了起来。 他很想回答宋棠他的手指还疼，但理智拉回了他，那句“手指还疼”的话在舌尖绕了几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郑越不再像青年时候那样禁不住了，他动了动手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宋棠丝毫没察觉到郑越这番波动，只是单纯觉得郑越害怕了，要知道她的牙齿是非常尖锐的，小时候吃很硬的肉都没有问题。 她戳了戳郑越，得意道：“害怕了吧？” 郑越装出害怕的样子，配合的说道：“非常害怕。”内心不由再次浮现出那幅画面，实在是太…… 这时宋成过来叫两人回家。 宋棠一手挽着宋成一手挽着李楠：“我想吃爸你包的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还有妈你拌的放一大把香菜的小咸菜了，一口饺子一口辣乎乎的咸菜丝——享受。” 宋成一开始打算请宋棠去大酒店吃，这一听宋棠想吃他包的饺子，立马改主意说：“行！咱们回家吃。” 李楠仰头去看宋棠（因为宋棠比她高了），说道：“你在信里不是说种了香菜吗？咋还馋香菜？” 宋棠写了好长的信，把在m国租房子，上学，参加舞会，打辩论，种香菜葱西红柿，还有炒菜做饭的事都写在信上了。 宋成和李楠拿到信后读了好几遍，香菜的事记得清清楚楚的，当时宋成还说宋棠种菜这事颇有他的风范。 宋棠嘴甜的说道：“我就喜欢吃妈你种的拌的香菜！”每个人种的、拌的、炒的、炖的、煮的菜都不一个味道。 妈妈做的饭有妈妈的味道。 宋棠有一次发热，头晕乎乎的，身上也难受，连书都看不下去了，她给自己冲了包药，躺在床上，嘴巴像是知道谁最可靠一样，想喊爸妈。 （郑越排第三） 她不由想起了小时候她跟她爸妈一起玩纸牌，玩翻花绳的场景，她爸给她买巧克力，她妈给她缝袜子，她就躺在她的小床上，煤油灯一闪一闪，她的影子投在墙上，自己什么也不用想…不不不，还是要想一想怎么当战士的。 那个时刻，她恍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虚的，钱啊，权啊，包括事业……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家才是一个人的归宿。 李楠听到她闺女说喜欢吃她拌的咸菜，脸上笑开了花，说道：“行，给你拌一大碗，让你吃个够。” 到了家里。 宋棠发现家里大变样了，最明显是客厅的位置，原先电视柜换成了一个博古架，电视搁在了中间的位置。 架子上摆着花，有的绿油油，有的红艳艳，还有书，摆的虽然不整齐但远远看去还挺好看。 “哟，英文的书不少呀。”宋棠指着架子上的几排书说，“爸妈，你们可以啊，都看上英文书了。” 宋成神气道：“闺女啊，不瞒你说，我和你妈这一年多来进步很快，别说英文书了，小越的英文杂志都能翻上一翻。” 李楠：是，翻一翻，看看图。 但她没说出来，因为她男人进步确实挺大的，以前上学那会不爱学英语，应付了事，现在快四十的年纪了，竟然开始从音标开始一点一点学，生怕赶不上闺女的速度。 宋棠听完后立马给她爸妈竖大拇指：“真没想到我爸妈这么自觉！作为你们的闺女，我太自豪了！为你们感到骄傲！” 宋成还表示：“我们不仅自觉，还自律，晚上说看一个小时电视就看一个小时电视，绝对不会超过一秒。” 李楠：晚上确实看了一个小时，但周六周日的时候，中午也会看一会儿。 宋棠立马给她爸鼓掌：“士别三日……一年半，当刮目相看啊！”说完，她做了一个刮目的动作。 宋成：闺女，你这刮的，让我想起了眼保健操。 他有段时间有点近视，被他闺女要求每天做三次眼保健操，什么轮刮眼眶啊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宋成说了好些他和他媳妇生活的变化，还说了他跟小越一快去跑步锻炼身体，并坚持每天做俯卧撑。 做俯卧撑？宋棠往郑越身上看去，心想：怪不得她觉得郑越肩膀更宽阔了，原来是锻炼的缘故啊。 宋成还想跟宋棠说小越身体也不错，但被李楠打断了，她喊道：“别聊了，先做饭，都中午了。”又问宋棠饿不饿，饿的话先吃点饼干。 第283章 宋棠吃完饭后, 觉得太舒服了。 在家就是好！ 宋棠打了个饱嗝儿，宋成让宋棠看会儿电视消消食，说道：“这个点, 电视上应该演着《西游记》，可好看了。” 李楠也觉得西游记演得好, 对宋棠说：“你虽然去m国上学, 但还是要多了解传统文化。” “知道啦！”宋棠打开电视。 郑越给她拿了个靠枕：“要不要？”他有时候会过来住，这个靠枕是研究所发的，他便带了过来。 宋棠伸手去拿：“要。” 但没等她碰到抱枕, 郑越就站起来弯下腰, 准备把抱枕放在宋棠背后。 郑越整个身体是正对着宋棠的，腰的位置对应着宋棠脸的位置, 他扶了下宋棠的肩膀, 让宋棠往前倾一倾, 他把抱枕放进去。 “哦。” 第222节 宋棠往前一倾，因为盘腿坐着重心不是很稳，所以歪了一下, 紧急之中, 她拽住了郑越的腰。 第一感觉是，挺结实的。 她小手不安分地又摸了一下，感觉到了郑越的腹肌线条。 就在她要再次探索的时候, 郑越捉住了她的手：“在干嘛？” 宋棠转了转眼珠，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感, 她胡言乱语道：“我在检查你有没有好好盖被子。” 郑越挨着宋棠坐下, 调到播放《西游记》的频道, 然后调侃道：“是盖被子还是缠被子？” 大蟒蛇梦他记忆犹新。 宋棠：“……”她把头靠在沙发上, 卷发散在肩膀两侧, 整个人散发着独特的慵懒感和野性美。 郑越侧着脸看向宋棠，他转移话题，指着宋棠的眉毛问：“修眉了？” 宋棠点头，她修了修杂毛的部分，但说实话修之后跟修之前差异不是很大，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她动作大胆而又自然地抚上郑越的眉毛，问：“要不要帮你修一下？” 郑越激将的问道：“修不好怎么办？” 宋棠挺直上半身，收回手叉腰道：“我怎么可能修不好？你等着，我去拿修眉刀。”修眉刀在她的行李箱里。 说到行李箱，差点儿忘了，她给她爸妈带回来的礼物。 “爸爸爸爸，”宋棠从沙发上起来，打开行李箱，“给你买的刮胡刀，你看看喜不喜欢，还有妈，你看这个丝巾……” 李楠立马就围上了，到镜子前面转来转去，嘴里说道：“这件衣服围这个丝巾不好看，我去换一件衣服。” 宋成在研究刮胡刀怎么用，他以前用的都是飞鹰牌子的。 宋棠找到修眉刀，走到沙发旁，这时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西游记》了，“俺老孙……”的声音传来。 她心里装着给郑越修眉的事情，所以没怎么关注电视。 “你在这里坐着。”宋棠让郑越往沙发里面坐了坐。 郑越不明所以，但听话地挪了挪位置，问：“还需要做什么？” 宋棠指了指郑越的腿：“你，那个，分的大一些。” 郑越：“？？？” 他仰起头看着宋棠，眼含笑意问：“把腿分的开一些也是修眉的步骤？真是闻所未闻。” 宋棠理由很充足：“我是要把腿担在上面，不然我怎么给你修眉。” “听你的。”郑越把腿分的大了一些。 宋棠把腿曲起来，担在上面，然后用手扶住郑越的头，也幸好郑越长得高，不然宋棠还得低一下头。 现在的姿势是郑越坐在沙发上，宋棠一只腿担在郑越两腿之间，另外，一只手扶着郑越的头，一只手拿着修眉刀。 “我要开始了，你不要动。”宋棠嘱咐郑越道。 “嗯。” 这一声“嗯”花了郑越好大力气。 他真搞不懂宋棠是真傻还是装傻，上一次亲他的事情还没有搞明白，这一次又多了一个修眉的事情。 他抬起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没有比现在这个时刻更能感受到宋棠满二十岁的事实了。 他从小就喜欢的人长大了。 比5岁的时候还要可爱，比8岁的时候还要灿烂，比16岁的时候还要狡黠…… “宋棠。” 郑越喊了宋棠的大名，他下一句想问宋棠对他什么意思，如果有意思的话，他能不能有个名分。 宋棠正沉浸在修眉的快乐中，她让郑越先不要叫她：“容易打断我修眉的思路，不然就修歪了。” 郑越：“……” 他想了想，回复道：“修歪了，你给我画。” 宋棠用指腹把眉毛上刮下来的杂毛擦干净，然后扭头去拿茶几上的小镜子，想让郑越看看她的杰作。 郑越怕宋棠歪倒，用手虚扶着宋棠。 宋棠拿到镜子后，得意道：“你看看我给你修的，是不是很好看。”郑越的眉毛有自己的纹路，她只是把看起来凌乱的地方修了一下。 但整体效果很好。 郑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眉眼，点了下头，然后自然地举起宋棠的手，夸赞道：“心灵手巧。” 宋棠咧嘴说：“那是自然。” 郑越笑了一下。 他接着顿了顿，想起方才没说出口的话，于是清了清嗓子，眨着长睫毛说：“你又是亲我，又是给我修眉，不对我负——” 与此同时，宋成听到《西游记》里某个片段，立马跑来。 郑越的话再次咽在了肚子里。 “我最喜欢这一段了，”宋成还模仿了一下，“‘天地本不全，经文残缺也应有不全之理，非人力所能为也’。” 他说完后，见他闺女在给小越修眉毛，不由出声提醒：“闺女，你仔细着点，小越后天还有个学术研讨。” 宋棠再次用指腹把郑越另一只眉毛上面刮下来的杂毛擦干净，回答她爸：“知道啦！爸，你来评判评判我修的如何？” 宋成盯着郑越的眉毛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没看出什么差异来。 宋棠把腿从沙发上拿下来，跟宋成说：“爸，我给你修一修？” 宋成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看电视。”虽然说他和他闺女关系好，但也不能太亲近。 这一点宋成一直以来都做得不错。 宋棠又说：“那下一次我给你染头。” 宋成觉得这事可行，一口答应下来：“行，等我再长出白头来。” 第284章 月明星稀。 宋棠把郑越送到楼下。 郑越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只是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先说了后半句：“你要对我负责。”说完之后，他紧张地等待宋棠的答案。 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宋棠含笑：“你想让我怎么负责？” 郑越一噎, 选择题陡然变成了开放题，他脚步一停, 低下头, 脸正对着宋棠，声音有些低哑，直言道：“我要名分。” 宋棠有些惊讶“名分”这个词, 她故意问道：“什么名分？” 郑越不跟宋棠兜圈子, 脸往前凑了凑，幽暗的瞳影里倒映着宋棠的身影：“对象, 我要当你对象。” 以及当你的男人。 这句话他只是在心里说了说。 宋棠踮起脚, 往郑越嘴巴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然后表态道：“我允了。” 郑越对这个吻很惊讶，唇瓣上柔软的触碰让他眸色深沉了好几分，他视线从宋棠嘴唇上缓缓移到眼睛上。 “你亲了我两次。” “对。”宋棠歪了下头, 然后说道, “我只不过在行使我的权利而已，你作为我的对象，我——” 这个“我”字还没说完, 就被郑越“打断”了。 郑越劲瘦修长的手托住宋棠的后脑勺，吻上宋棠的唇, 一点一点的触碰。 他闭着眼睛, 微垂的睫毛都染上了浓稠的色彩。 触碰完之后, 他睁开眼睛：“那我也有权利——” 吻你。 宋棠用一种“你小子出息了”的表情看着郑越, 她真没想到郑越胆子如此之大, 机场上捏她的指尖，现在又亲她。 她觉得有点难言的兴奋。 （棠崽是有点征服欲在身上的，毕竟从小就觉得眉骨上有疤很带感～） 郑越也明显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不再像青年时期那样乖顺了，而是知道怎样让两人擦出烟花。 “低眉信手续续弹”哪里比得上“轻拢慢捻抹复挑”？ 宋棠眯眼一笑，像一只闻到腥味的猫。 她看了看周围，悄咪咪说道：“这个地方不适合亲你，回家怎么样？” 回家？郑越愣了下。 他貌似刚从楼上下来。 但刚才的触感让他欲罢不能，他嘴上冷静道：“听你的。”但心底雀跃不已，心想宋棠回屋后会怎么亲他。 两个人刚要进单元门时，王奶奶出来了。 她惊喜地看着宋棠：“棠棠，你回来了，在国外好不好？有没有饿着……” 她打量了一番，发现宋棠没瘦后，放下了心。 王奶奶欣慰地看着宋棠：“长成大姑娘了。”上学那会儿她总觉得棠棠还是个小姑娘，现在不是了。 她拉着宋棠说了好一会儿话，又见郑越在宋棠后面，便跟宋棠念叨起郑越给她搬东西之类的事情。 王奶奶说完后让宋棠和郑越赶快回家，早点休息。 两人把王奶奶送到屋里才离开。 虽然这件事耽搁了不少时间，但两个人眼里的急迫感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宋棠小拇指勾着郑越的大拇指。 第223节 “待会儿你不要发出声音。”她凑到郑越耳边说。 要知道她是送郑越到楼下的，可现在的状况却是把郑越重新带回了家里，她爸妈如果见到了，那不得审问一番。 所以为了少一事算一事，她先把郑越带回她屋，亲完后，再让郑越走。 郑越立马懂了宋棠的意思，但无法避免地对那句“不要发生声音”的话产生了联想。 他把衬衣的领口扯的大了一些，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一下。 宋棠打开门，探出个脑袋观察了一番。 她爸妈没有在玄关处，一个在看电视，一个也在看电视，她让郑越赶快到她屋里，此时此刻，她感谢自己选择了一个靠近门口的卧室。 “闺女，回来了！”宋成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他看了眼客厅挂着的钟表，主动汇报：“我和你妈还能看十分钟，你不用监督我们，我们很自觉。” 李楠又说：“闺女，你早点休息。”但她闺女好像已经睡了一个下午了，不过睡觉这事，多点没关系。 宋棠回答道：“好，我知道了！”然后让宋成和李楠也早点睡。 她说完后，觉得心脏跳得好快，明明以前满嘴跑火车的时候没有一点感觉，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容易紧张。 她去推卧室的门。 郑越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他见宋棠要进来，立马打开门，两个人四目相对，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暗欲。 20岁和23岁是一个不错的年龄。 宋棠把门关上，然后轻轻地锁上。 郑越站在宋棠身后，和宋棠离得很近，近到宋棠转身都有点费劲儿，他直接问道：“你想怎么亲我？” 宋棠推着郑越的胸膛，小声道：“不知道门隔音效果差啊。” 接着她伸手搂住郑越的脖子：“待会儿不要叫出声，我爸妈可都在客厅。”她的卧室和客厅是挨着的，中间只有一堵墙。 郑越听话道：“不叫。” 宋棠仰头去吻郑越的唇，比起楼下郑越的轻轻触碰，她的力道明显大好多，咬一会儿，shun一会儿，再贴一会儿。 她觉得自己的战斗力太强了。 郑越配合地闭上眼睛，任由宋棠胡乱来。他极其有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他要反击的那一刻。 在这场博弈中，根本看不清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嗯～”宋棠忍不住哼了一声。 郑越停下动作，压低喘气声，坏心思的提醒道：“不要发出声音哦，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宋棠：“！” 她狠狠地瞪了眼郑越，故意咬了郑越锁骨一口，也幸好郑越把衬衣领口扯大了，不然咬不到。 郑越不由去摸宋棠的牙齿：”这牙真是厉害。“他明显感受到了锁骨上的痛意。 但莫名的很爽，很喜欢。 外面的声音似乎小了，看来是宋成和李楠按时关上了电视。 宋成见宋棠屋里还亮着灯，说了一句：“闺女啊，早点睡。” 宋棠下意识推开郑越，回道：“知道啦！” 她谨慎地再等了几分钟，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她爸妈都喜欢郑越，但是她把郑越带到自己卧室亲的行为……她并不想让她爸妈知道。 郑越再次靠近：“你还要吗？” 第285章 她, 还，要，吗？ 这话说的像她是个色鬼似的！ （不过确实有点儿） 宋棠摇头：“不要了。”她可是个收放自如的人, 说完，就准备开门让郑越出去。 就在宋棠握上门把手的时候, 郑越说道：“我要。” 宋棠扭头：“什么？” 郑越重复道：“我说, 我还要。” 宋棠愣了一会儿，她没想到郑越会这么说，但她为什么要答应呢, 于是说道：“你还要, 和我有什么关系。” 郑越：“……用完就丢？” 宋棠转了转眼珠，脱掉拖鞋, 爬到床上, 盖上被子, 一副赶人的姿势，说道：“我要睡觉了。” 郑越看着从被子里冒出来的脑袋：“你还没有洗漱。” 宋棠把头发摆放好后说：“你走了我就洗漱。” 但郑越没有走，他单手撑在枕边, 另一只手去扶宋棠的脸, 接着慢慢俯下身，准备要亲宋棠。 这一次吻得比刚才更加激烈。 宋棠从使劲儿推开郑越的胸膛变成用胳膊勾住郑越的脖子，她享受着郑越的亲吻, 还主动抬起上身让两人靠的更近。 郑越哪能察觉不到宋棠的动作，他把手移动到宋棠腰肢的位置, 开始打圈摩挲。 十五年的喜欢, 在此时此刻, 仿佛打开了闸门, 倾泻而出, 不断翻腾，尤其是两人现在的姿势，不断刺激着他的感官。 但郑越是有分寸的，他慢慢松开宋棠，手从腰肢上拿开，胸膛起伏着，然后坐在床边。 宋棠用脚踢了踢郑越，仰着身子去看郑越：“你不要了？” 郑越缓了好长时间，才能正常说话，只是一开口，声音很哑，他伸手拿过床尾的外套，说道：“我该，回去了。” 这句话说完，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极尽克制自己，也极尽要求自己不要表现出情绪的波动，但仅仅是一个吻，他就失控了。 更别说宋棠有意的撩拨了，比如摸他的头发，按他的胸膛……他完全不是对手。 宋棠伸手去拉郑越的手，整个人是趴在床上的姿势，两只小脚丫翘来翘去。 郑越把外套搭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握住宋棠的手，以俯视的姿态面对宋棠，轻声问：“是舍不得我吗？” 他心里表示很高兴。 宋棠眨眼道：“记得轻一点，不要吵醒我爸妈。” 郑越：“……” 宋棠看着郑越一副委屈的模样，无声笑了笑，她举起郑越的手，压低声音说道：“这双手，不知道用起来什么感觉。” 郑越：“！” 他惊讶的看向宋棠，这个小炮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用手……他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宋棠丝毫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她可是个成年人。 而且她这个岁数，她爸妈都已经有她了！ 宋棠松开郑越的手，挥手道别：“晚安，阿越。” 宋棠听到关门声音后，立马换了件衣服，然后蹑手蹑脚地去洗漱，等回到卧室里，她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快了。 这还是她回国第一天！ 盖上被子，宋棠很快就睡着了，一方面是时差的原因，毕竟一个东八区一个西五区，另一方面是刚才剧烈运动，有些累了。 但郑越没有宋棠那么快入睡。 一番运动之后，他坐在床边，觉得自己必须要申请一个单独的住处了。 原本他觉得住宿舍也没什么，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回宿舍只是睡一觉而已。 他物欲很低，所以在哪都可以。 但是现在，为了自己的幸福，他必须重视起来。 燕大对于学术成绩卓越的研究人员（含教授副教授）都会有奖励的，一来有鼓励之意，二来是为了留住人才。 因为改革开放后，很多人都想出国，有数据显示，去年留学人数高达三万多人。 次日，宋棠活力满满地起来，一起来就喊“爸爸爸爸”和“妈妈妈妈”，似乎要把出国读书一年多没喊的次数补上。 宋成起的很早，他现在可注重养生了，早起早睡，还锻炼身体。 “闺女，你这嘴咋回事？” 宋棠胡乱地揉了揉头发，去镜子前面看了眼，好家伙，有点肿，没等她找好理由，宋成有模有样的推测说：“肯定是昨晚辣酱吃多了。” 这辣酱是小蔡送来的，说是老家的秘方，辣而不呛，细品还带着一丝甜味。 宋棠扎住头发点头道：“肯定是的，我以后要少吃一点。” 她见洗漱台上的杯子都换了，便问她爸哪个是她的。 宋成给她指了指。 宋棠看了眼她爸的牙刷：“爸，你牙刷不爆炸了耶！” 宋成：“……” 他让宋棠继续洗漱，然后去叫他媳妇起床。 …… 良禽择木而栖，这里面“木”的学问可大了。 宋成有了自己的圈子，有点“木”的意味了，大家别觉得有圈子一定是不好的事情，联想到了权钱色三个词，但其实圈子是个中性词。 “小蔡，我晚上有个局要参加。” 小蔡点头，立马把工作事项调整了一下，他现在约等于宋成的秘书。 第224节 晚上某个大酒店。 “哎呦宋老哥来了。”一个体型很壮的男人站起来，跟宋成握手，嘴上说道，“宋老哥真是越来越年轻了，我都不敢跟你站在一起了。” 宋成笑了下：“不敢跟我站一起，那不如跟我坐一块。” 别看他在家里一个劲儿的“闺女”“媳妇儿”的叫，但在工作中端的是儒雅风流的姿态，加上岁月的沉淀，可有魅力了。 男人听宋成说“坐一块”，立马摆手：“宋老哥可马上升副局了，我哪有这个资格。” 宋成笑意不变，说道：“什么副局，还没定下来呢，别乱说。” 男人从善如流：“知道知道，不乱说。”他可知道宋成嘴里的没定下来什么意思——没有发布通知而已。 桌子上还有一个人，他站起来和宋成握了个手。 “闺女回国了？” 宋成点头：“是，大前天回来的。” ”回来好啊，”他对宋成说，“不过你这事办的不行，闺女回国是大事，我们这些当伯伯叔叔的，怎么着也得祝贺一番，你这倒好，回来两三天了，也不跟我们透露个消息，害得我们连个礼物都没准备。” 体格很壮的男人紧随其后说道：“就是就是，棠棠那孩子我从小就喜欢，机灵，一看就聪明。” 宋成虽然觉得自己闺女很好，但在外头该谦虚还得谦虚。 他笑着说：“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待会儿自罚一杯。” “这还差不多。” 这时体格很壮的男人看了眼表，说道：“秦哥怎么还没到？” 他嘴里的秦哥是秦化春。 秦化春大学毕业以后进了市政办，当了几年秘书以后，选择进入基层，如今调回首都，绝对称得上出色。 今天晚上这顿饭就是为了给秦化春接风。 第286章 秦化春到了以后, 大家起身相迎。 该演的戏，该表达的感情，都融在酒里了。 秦化春跟宋成重重碰了个杯, 他在基层工作的时候，宋成帮了他不少忙, 虽然帮的忙不是那么难, 但贵重在时间二字。 宋成一直以来都觉得秦化春是个很有担当，很有抱负，并能为人民负责的人, 更何况他和秦化春关系不一般, 不仅是老同学，更是老朋友, 所以能帮的忙他都会帮。 喝完酒, 该吃饭吃菜了。 体格很壮的男人招呼服务员：“给我们上饭。” 服务员是个清秀的姑娘, 她点了点头：“好的。” 过了一会儿，清秀的姑娘端来了好几盘水饺，圆鼓鼓的水饺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暖玉般的色泽。 “各位老板, 水饺到了。”姑娘把水饺放在桌子上。 可等她转身的时候, 不小心碰到了宋成的茶杯，发出“砰”的一声响，热闹的气氛顿时消散了。 体格很壮的男人眉毛拧起, 快言快语道：“你怎么做事的？！” 姑娘吓得脸色惨白，盯着打碎的茶杯六神无主。 宋成不想因为一个茶杯坏了大家的情绪, 尤其是这顿饭是给秦化春接风, 便说道：“碎碎平安嘛。” 在座的都是人精, 也立马说道：“对, 碎碎平安。” 宋成看了小姑娘一眼, 对方也就跟自己闺女一样大，便好心提醒道：“打扫完后给我拿个新茶杯。” 姑娘听到这话如蒙大赦，感激地看向宋成：“好的好的，谢谢老板。” 宋成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小雨，你怎么这么不注意，把客人的茶杯打碎了！”一个盘着头发的女人数落着姑娘，“我跟你强调了多少次，那一桌客人不是一般人，你有没有听进心里？！” 姑娘就是小雨，她低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迟迟没有掉下来，像是不想让人见到自己脆弱的样子似的。 盘发女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因此没有数落小雨太长时间，末了说道：“以后注意点，听见了没？。” 小雨使劲儿点点头，表示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盘发女人又说道：“你也是好运气，客人没有发火……” 小雨也感谢客人没有发火，并后悔自己没有说句对不起。 紧接着，她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宋成的样子。 对方有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很有魅力，年纪大概三十多……小雨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关注起了宋成。 晚上回到六人间的宿舍。 六个人都是来首都挣钱的，有的在发廊当学徒，有的在工厂打工…… 小雨的工作在几个人当中算挺好的，大酒店服务员，工资高，待遇也不错，过节啥的酒店都会发点日用品。 唯一不好的就是吃饭时间不固定，但她对目前的状况很知足。 有个室友见小雨回来了，阴阳怪气了一句，原因是她和小雨一起去大酒店应聘，可结果小雨选上了，她没有。 原因是她形象不好。 因此她每次见到小雨，都会讽刺一句：“长得好看真有用处。” 小雨脸上浮现尴尬的神情，不知道怎么应对。 说实话，她没觉得长得好看有什么好处，相反，她受到了很多骚扰，在酒店的时候，有些客人会直直地盯着自己，甚至动手动脚。 不仅如此，她还感受到了同事对自己的不满，觉得她没什么经验就去招待厉害的顾客。 很多时候，她希望自己长得平凡一点，不打眼的那种。 “气死老娘了。”一个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推开宿舍门，捂了下鼻子，“什么味道，你们有人带男人回来了？” 这人是宿舍里年纪最大的，她一坐下，就有人问她什么情况，为啥生气。 “嘿，还不是我那对象！”她翘起二郎腿，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说道，“我催他结婚，他说不着急，还指责我太急，老天爷呀，我都二十五的人了，能不着急吗？在我老家，跟我一样大的人都生了三个孩子了！” 她接着教导道：“你们比我小，都是我妹妹，我掏心掏肺的跟你们说一句，找对象千万不要找比自己小的、没有本事的，要找就找那种事业成功的，老一点无所谓，重点是有权有钱。” 生活的磨砺让她悟出了这个道理。 小雨一听到“老一点”这个词，不由想到了宋成那张脸，但很快，她又保持住了清醒。 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知道做人要本分。 更何况，对方怎么看得上自己呢。 “小雨啊，你是咱们宿舍里长得最好看的，以后肯定能嫁个事业成功的人。” 此时大家的话题转到了小雨身上。 小雨连忙摆手：“我不行。” “不行什么啊，你看看你这张学生妹的脸，大老板们都好这一口，别看他们西装革履的，但其实骨子里一样。” 只是有的男人没有足够的能力支撑起他想拥有女人的数量。 一旦有资本了，他们恨不得一天换一个。 “等你攀上了大老板，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好姐妹啊。” “对对对。” 在这种观点的熏染下，小雨茫然了，她摸了摸脸，内心深处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但理智和道德告诉她，不应该这样。 但几个姐妹没有放过小雨，她们开始八卦哪个明星嫁入了豪门，过上了吃香喝辣的生活…… 好在小雨想起了父母的叮嘱，做人要本分。 可做人本分能否在这个社会上混下去吗？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答案。 莉美从来不信做人本分这一套，她崇尚的观点是人要为己。 如何理解这个“为”字？ 莉美这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这个首都教育局有才的女干部，把“为”视为一种自私自利的意思，为己，意味着不择手段。 在宋成升为副局的通知下来以后，她向宋成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莉美先引经据典，从《官场现形记》出发，一大段读书感想后，开始跟宋成谈理想和现实。 在她看来，三流的女人只会出卖身体，二流的女人只知道输出观点和思想，一流的女人则知道怎么和男人肉灵相融，既达到身体上的高潮，也实现灵魂上的高潮。 宋成因为看过这本书，便交谈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莉美醉翁之意不在酒。 莉美很自信，但宋成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反而让她把心思用在工作上，让她不要空谈理想。 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 莉美揉了揉额头，倒也不觉得挫败，只是觉得自己选错了人，很快，她有选了一个人，末了就连宋成都要对莉美礼让三分。 不同的观念会有不同的行为。 没读过书的小雨知道做人要本分，但名校出身的莉美却在“攀岩”的过程中误入歧途，但她乐在其中，并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她并不轻易把心交付给一个男人，在她看来，所有的东西都是利益的交换，这是社会，是现实教给她的。 不光宋成遇到了不怎么算“桃花”的“桃花”，李楠也有了一个追求者。 她有一次去华侨饭店谈工作，被一个小伙子缠上了。 小伙子很年轻很帅，也很体贴，李楠一开始认为这是饭店招待顾客的要求，但后来一看，不是那么回事。 中年人的生活看着光鲜亮丽，可处处充满陷阱。 李楠很妥帖的处理了这件事，并回家跟宋成说了说。 宋成嘴上没说啥，但晚上要得狠了一些，但也是粗暴中带着温柔，事后李楠躺在宋成怀里，手掐了一把宋成。 “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225节 宋成搂着李楠的腰：“我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李楠听到这话，笑着骂了句：“你真不要脸。” 宋成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我们可是要一起白头的，李楠同志，你可要受得住诱惑，你是有男人的人。” 李楠仰头看向宋成：“我哪里没受住诱惑？！我好心好意告诉你，结果倒好……你，小肚鸡肠。” 宋成承认道：“是，我小肚鸡肠。” 但感情上有谁能做到不小肚鸡肠？！他知道他今天的反应大了一些，但其实是因为他害怕。 他媳妇有多优秀他又不是不知道。 李楠握住宋成的手：“这辈子我只会缝你一个人的背心。”至于别人，都与她无关。 宋成听到这话，熟门熟路的去吻李楠，李楠也主动配合着，心想：幸好今天闺女不在家，不然的话，让闺女听见动静了，多难为情。 温存过后，宋成把下巴抵在李楠颈窝里：“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受得住诱惑？” 李楠觉得身体太累，一点也不想动弹，连转头都不愿，她出声道：“我信任你，知道你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宋成听到这个答案心里甜滋滋的，但使小性子的说道：“你都不吃醋？” 李楠笑了声：“我干嘛吃醋？” 她转过头来，接着说道：“好，那我问你，宋局有没有受得住诱惑呢？” 宋成伸手摸了摸李楠的脸：“我的背心别人碰都碰不着。” 李楠笑了笑。 人到中年，褪去了二十岁的激情，维系的钥匙不仅仅是孩子，更多的是尊重，陪伴，沟通和责任。 哦，对了，性也很重要。 第287章 宋成升为副局以后, 局里有些人心里七上八七。 正所谓当朝不用旧臣，他们不仅是旧臣，还和宋成对着干过, 这下不提心吊胆才怪！于是该透露的消息，该表的忠心…… 但宋成没有什么动作, 只是告诉他们把心放在工作上, 能者上庸者下。 小蔡现在是宋成的秘书，他内心很激动，心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没白费。 同时, 他觉得自己跟着宋成干很明智。 一来, 小蔡觉得宋成是个有原则的领导，不拉帮结派, 不去风月场所, 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他可知道很多领导都养情妇。 小蔡原先觉得宋成怕闺女怕媳妇儿有点好笑，如今仔细琢磨一番，那哪是怕啊, 分明是爱呀。 二来, 他佩服宋成的本事，自从他跟着宋成干以来，深刻体会到了宋成把握全局的能力以及协调各方的水平和智慧。 跟着这样的领导干很踏实, 也很有动力。 更别说宋成还会记得他的生日，即便说没有礼物, 但一句“有没有吃长寿面”不可谓不感动。 “小蔡——” 宋成跟小蔡简明扼要地说了说怎么当秘书, 小蔡拿着笔都记下来了, 不光如此, 他还请教了一些老秘书。 他望着小蔡的背影, 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当秘书的情景。 但也只是浅浅地回忆了一下。 不过不变的是，他还是喜欢喝麦乳精，虽然现在有各种养营养品，但他觉得麦乳精的味道最好。 喝完一口，他便拿起手边的眼镜，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九年义务教育的落实。 他作为教育的受益者，自是知道教育的重要性，无论是出于个人还是职位考虑，他都希望教育能够惠及更多人。 教育的功能不仅仅是拿到了证书，更多的在于改变人的思想。 旧思想害死人。 只有思想改变了，人们才能拥抱更美好的未来。 宋成如老僧入定一般伏在桌案上，批阅着小蔡交给他的材料，他拿笔在标题上改了一个字，改完之后，他不由想起了一次饭局上的谈话。 饭局上的人都是搞教育的大佬。 有个人手敲着桌子，大谈特谈不同家庭出来的孩子真不一样，干部家庭的孩子能说会道，会来事，一些穷苦出身的孩子，目光很讷，做事太规矩，至于书香门第的孩子，眼里藏着傲气，使唤不动。 其他人都附和。 宋成没有讲话，毕竟他当时只是个小小的主任，老老实实坐着听就行了。 看着酒从上往下流，宋成在心里感叹，资源何尝不是如此？ 先满足最上面的一层人，如果溢出来，再惠及第二层次的群体。 一个家庭中都怕出现“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况是一个社会？！ 这也是他前段时间主持推行在农村地区办学的原因，小学、中学，政府没有钱，就联合乡镇企业。 这件事首都教育局不是很重视，但后来有了九年义务教育文件的颁布，宋成这一行为受到褒奖，并为升任副局打了基础。 当然了，升副局不仅得有成绩，还得有关系。 宋成收回思绪，继续工作。 …… 李楠这边工作很顺利。 一方面她学历高，能力强，待人有礼有节，大家都愿意和她合作，即便是那些和李楠不熟悉的人，也对李楠观感很好。 毕竟通常来讲，大家都喜欢和没有攻击性，或者这么说，攻击感没有那么强的人共事。 加之李楠很会换位思考。 想让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那必须得让对方看到好处，并能拿到好处，共赢才是目的。 另一方面，多亏了雷瑛提携。 雷瑛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立下志向，要成为拓宽女性政治道路的人。 因此不论是李楠还是唐娟美，她能帮则帮，因为在她看来，女性比男性更为坚韧不拔和心胸开阔。 只是——雷瑛在感情上的遭遇很波折。 之前那个对象掰了，一方面因为生孩子的问题两人没有达成一致，另一方面对方喜欢上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雷瑛还听见对方说她没有女人味，不会哄人。 嘶，听着就想打人。 雷瑛虽然产生了一丝挫败感，但决不会动摇自己的初心和初衷，不仅如此，她对感情婚姻都看淡了。 结婚和生孩子不是人生的必选项，一个人也挺好的，反正有保姆，有司机。 就在雷瑛心如止水，不再对感情抱有期待的时候，她认识了一个人。 这个人像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一样，长相，性格……各方面都符合她的口味。 对方叫简荣轩，知识分子出身，历史系教授，比她年纪小一点。 当雷瑛问简荣轩对生孩子的看法时，简荣轩表现的很平淡。 他觉得生不生孩子跟吃不吃饭是一样的，如果一个人饱了，那别人再怎么劝你吃饭，你还会吃吗？你的身体会让你吃吗，生孩子也这样，一个人不想生，那别人劝你根本影响不了你的决定。 简荣轩讽刺那些“必须传宗接代”的男人：“家里是有皇位吗？” 知识层次越高的人，越不太会在乎世俗的评价体系，这不仅在于教育程度的区别，更是思想开化程度的不同。 当然了，也分人。 雷瑛听到这话后，笑了好长时间。 她是知道简荣轩有多犀利的，加之对方还是历史学教授，动不动就引经据典，叫人没发反抗。 雷瑛非常喜欢和简荣轩讨论一些问题，她总能在简荣轩的回答里看到惊喜的部分，她觉得她的精神需求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种满足绝对不亚于一场酣畅淋漓的□□。 两个人在家的时候，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看材料，非常地和谐，雷瑛觉得老天爷对她不薄。 只不过简荣轩出现的时间有些晚。 但是她不介意，毕竟她曾经抱有一个人过一辈子的想法。 雷瑛又问简荣轩会不会觉得她太强势。 简荣轩坏心思的说道：“是很强势，每次都是我先让你舒服，你才会让我舒服。” “能不能正经点？” 简荣轩捏着雷瑛的肩膀：“我不是那些没断奶的男人，找女人第一原则是听话，好似女人听话才能满足他们虚无的自信心，我要的是一个伴侣，一个能和我谈天说地，能和我精神共鸣、思想交流的伴侣。” 如果一个人过分追求另一半听话，那恰恰证明了这个人本身对自己没有信心。 第288章 不光宋成和李楠事业迈上了一个新台阶, 宋棠也是。 她回国后不久就去深市考察。 深市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经济发展非常迅速，除此之外, 这块土地涌现出了众多企业家。有的是昙花一现，有的是万古长青, 但这不影响他们都被邀请参加一个企业家交流会。 按理说, 宋棠完全有资格参与，但主办方没有给宋棠送请帖。 六子的建议是找人打听打听，毕竟尚木咨询也算是不小的企业啦, 人家卖瓜子的都能参加, 何况尚木咨询？！ 必须打听清楚，然后徐徐图之。 但元鸣不赞同, 主要是他们来的时间太晚, 明晚开会, 现在找人打听来不及了。 第226节 老刘提建议说，让宋棠花钱买入场券。 要他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那都不是问题。 老刘就是和宋棠一起留学的那人。 他是深市人, 原先在体制内工作，后来不满工资数额，选择下海, 成立了一家金点子公司，起初发展不错, 但随着业务范围的增加和业务难度的升级, 他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了, 便咬咬牙卖掉企业, 去国外读书, 准备从头再来。 因为咨询类的企业不像生产类的企业需要设备，厂房等，它的核心在于创始人的思想先不先进、有没有系统的管理方法，以及能不能可持续地为国内大中小企业提供可行有效的建议。 老刘听过尚木的名声，而且挺佩服尚木咨询一开始的战略定位是“农村包围城市”。 他当年成立金点子公司，可从来没有把农村地区的乡镇企业纳入考察范围。 毕竟乡镇企业创始人，一来文化水平低，不太可能寻求咨询，换句话说，不重视咨询的意义，倾向于闷头干事，二来发展水平低，这便意味着能够提供的佣金少，做企业不是做慈善，钱多钱少可不是一个概念。 因此他的金点子公司面向的客户群体是城市大中型企业，尤其是国企，地位高不说，还体面。 也好在深市在改革开放后发展比较快，有不少公司诞生，不然金点子公司真没法生存。 而尚木选择了和金点子不一样的发展路径，先从乡镇企业入手，打开知名度以后，慢慢从小企业转战大中企业。 且不说战略上的部署有多么深谋远虑，单单前期不在意收益这一点就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毕竟小企业的佣金怎么可能比得上大中企业？ 尚木前期能扑下身子，真真正正服务乡镇企业，不计较收益的多少，这点就足以让人佩服的了。 更让人惊喜和喜悦的是，那些乡镇企业慢慢壮大，很多已经由小企业变成了中大企业！ 这样一看，尚木咨询何愁赚不到钱！ 因为双方不仅是合作的关系了，更有深厚的情谊在，那些发展壮大转型成熟的乡镇企业，遇到问题第一个想的，那毫无疑问，必须是尚木。 更何况国内还没有和能尚木平分秋色的咨询公司。 即便说，以后出现了一家很有实力的咨询公司，但在客户方面，说实话，短期甚至是中期，都不可能比得过尚木咨询。 老刘在国外读书时经常和宋棠探讨这方面的知识，一开始算是学术交流，但随着讨论的内容越来越深入，他有了招揽宋棠的意思，因为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学成归国，发扬光大金点子公司。 于是之后，他就主动向宋棠抛去橄榄枝，说了自己曾经为某某企业出谋划策的经历，并为了增强可信度，他还写了个计划书，搞了个五年计划十年计划，又跟宋棠说，公司的目标是要超过尚木。 老刘如今回想起自己当时那个样子，只想评价四个字——冒着傻气。 但话说回来，谁能想到一个那么年轻的小姑娘竟然是尚木咨询的创始人！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加入了尚木。 对于这次企业家交流会，老刘的想法是打响名号，现在可是包围城市的关键阶段，拿下深市，就等于一起拿下广市，珠市等多个城市。 所以他的建议是先搞到入场券，不要在意主办方漏掉尚木咨询的原因。 宋棠赞同老刘的提议，她让老刘去搞邀请函，然后让六子和元鸣去提钱。 到了企业家交流会那一天，花篮，红毯，礼仪小姐……甚至还有红极一时的歌星和影星作陪。 老刘因为是深市人，对深市的各种关系很熟悉，他一一给宋棠介绍。 只是——怎么还有政府人员代表？！ 今天这一出唱的是什么戏？ 宋棠一到，有好几个人举杯相迎，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陈景了，毕竟中关村的名气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之现在个人计算机的市场初步显露，未来是谁的天下大家都在观望之中。 陈景和尚木咨询的合作关系十分紧密，可以这么说，尚木见证了陈景科技服务部的成长，而陈景科技服务部见证了尚木咨询不断提高核心竞争力的过程。 尚木从一开始以解读政策为主，到后来普及基础的管理知识，再到现在，强调国际接轨的理念，它一直在进步。 陈景也愈发放心和尚木进行深度合作。 他友好的询问宋棠在国外学习的状况，以及有没有什么收获。 有些只认识六子元鸣不认识宋棠的人便好奇地打听宋棠是谁，得知宋棠是尚木创始人之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现在又听陈景问宋棠国外学习的情况，他们不由问宋棠是在国外哪个大学上学的。 当得知是斯坦福以后，他们惊讶的同时眼底露出佩服的目光。 不过也有几个人不知道斯坦福是什么大学，在被别人科普一番后，他们都流露出钦佩的神情。 毕竟当前的国情，存在国外=先进=现代化的观念，因此他们觉得宋棠去国外上学，还是那么优秀的大学，不由把国外名校的光环映射在了宋棠身上。 宋棠只是谦虚地点点头。 很快，越来越多人围上来了，大家一来知道尚木咨询，二来想凑热闹，以及听听宋棠出国留学后对国内经济发展有什么高见。 “高见称不上。”宋棠摆手。 她来之前做了大量的功课，很快就认出了这些人，向他们致意的同时侃侃而谈道：“高总，久闻大名，您货车轧床板的广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李总，您把目标盯向奥运会的做法，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惊为天人……还有……” 宋棠熟络地说着这些优秀企业家的成绩，没有漏下一个人，足以可见这功课做的多么扎实。 接着她清了清嗓子，谦虚地说她只是理论指导，在这群大佬面前属于班门弄斧了。 大家连忙说不是。 一方面，宋棠方才说的那番话精准踩在了他们的心上，他们其实也想向别人传达他们成绩斐然的信息，但自卖自夸属实有些掉价了，因此宋棠的做法正中他们下怀。 另一方面，他们都想和宋棠打好关系，毕竟是尚木咨询的创始人，可不能轻易交恶，更别说人家还留学回来！ 宋棠把话铺垫完，这才开始说在国外学的东西。 “从管理方法来看，我们国家目前一般采取亲情化、友情化、随机化的管理模式，所谓亲情化管理模式，顾名思义，有血缘关系的人一块打理企业事务，不放心把重要决策交给外人，而友情化管理模式是指几个好朋友在一起创立公司，但随着收益的增加，如何分配成了友情化管理面临的一大难题，分配合适，好朋友才能扶持走下去，一旦不合适，那就会出现嫌隙，很可能造成朋友之间关系破裂，以至于影响企业运营，还有一种随机化管理，这种管理很常见，最典型的特征是一个人说了算，危害性非常之大，因为企业的发展和创立者的性格，观念息息相关……” 大家听到宋棠的话后，开始反思自己的企业是不是存在这样的问题。 有人急忙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对啊，我就属于亲情化管理，以后应该怎么避免亲情化管理的弊端，让企业进行转变？” “……” 宋棠让大家不要着急，她不紧不慢地说道：“转变的方式很简单，老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从管理上来看，就是实行制度化管理。” 有人若有所思：“我知道了！跟前两年马厂长说的‘管理上要严’的管理思想是不是一个意思。” 宋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知道马厂长的管理理论，优点在于好理解，好记住，好操作，好见效，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太碎，太细，不系统，不全面。 她所说的制度化管理，和马厂长的管理思想有共同之处，但她更侧重于形成一套理论方法，以此来指导企业的发展壮大。 有人想让宋棠继续说一说制度化管理是怎么回事。 宋棠看了眼时间，半开玩笑的说道：“说了还如何挣钱？还请各位老板手下留情啊。” 大家听完之后，哈哈一笑，不仅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觉得宋棠挺幽默的。 第289章 交流会上有一道极其美丽的身影, 非常瞩目。 很多人的目光来来回回移动，目的就是看看这道美丽的身影，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有胆子大的人跟人打听靓女是谁, 看看自己有没有抱得美人归的机会，知道详情的人直言：“钱总的妞。” 大家一听名花有主, 便歇了心思。 另外, 钱总的名讳他们都听过，经营着一家酒厂，生意蒸蒸日上, 说一句青年才俊不为过。 靓女既然是钱总的人, 那他们还真没机会抱得美人归。 徐倩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但她浑然不在意, 顶着各种视线坐在座位上, 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 一身芍药红的长裙，丝绸般的黑发盘在脑后，特意在额前留下几缕碎发, 衬的肌肤细腻凝白。 毫无疑问她是全场的焦点。 只是成为焦点的时间有些短暂, 因为她看到大家的视线都聚焦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那就是尚木咨询的创始人？不会吧。这么年轻还是个女的。” “肯定是，不然的话，元鸣和六子老师为啥在她身边。” “也是哦。” 一个剪着利索短发的女人, 强势的说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而已，有什么好关注的。” 短发女人是靠着卷头染发发家的, 资产挺多, 被当地报纸称呼为巾帼企业家。 徐倩跟短发女人离得很近, 她听到这话后不由皱了皱眉, 她以为事业成功的女性会对其他女性抱有友善的态度, 但如今一看，不是那么回事。 她还没来得及深思到底是什么原因，就被钱总打断了。 “你坐在这里，我去打个招呼。” 钱总是个有头脑的家伙，不然酒厂不会做大到占据东三省十分之六的市场，他很明确酒厂想要壮大，必须有专业人士出谋划策。 虽然说摸着石头过河是一种方法，但有专业的公司、专业的团队在，何必费那个功夫自己琢磨呢。 专业的问题交给专业的人做。 他要考虑的是战略，就跟打仗一样，作为主帅，不应该为粮草等诸多小事分神，而应该集中精力制定战略规划。 徐倩点点头，甜腻腻的回答了一声：“好。” 她没再关注短发女强人的言论了，而是跟随钱总，看到了传闻中尚木咨询的创始人。 徐倩看了一眼后，就觉得对方莫名熟悉，她好像见到过一样，但总也想不起来，直到她看到杨奇过来跟她打招呼，她才回忆起自己在首都的往事。 是那个抢了她主角的女孩。 她永远记得对方的名字，宋棠，因为这是她第一次遇到美丽在努力面前不起作用的情况。 杨奇见徐倩嘴角耷拉下来了，以为是自己的缘故，他原本想过去跟徐倩聊一聊，但现在一看，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自己这副模样实在是配不上徐倩。 但杨奇并没有因为容貌气馁，他事业虽然比不上钱总，但也好过很多人，于是便跟其他人攀谈起来，交换名片。 徐倩压根儿没注意杨奇的眼神变化，她的注意力全在宋棠身上。 她皱着眉头，低声说了一句：“为什么？” 第227节 为什么焦点会转移？ 为什么对方不需要美丽就可以轻易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更可恶的是，对方明明没有自己漂亮，却拥有了她想要的关注。 而讽刺的是，对方的关注里似乎没有掺杂一点相貌的因素，而是一种平等的身份。 美貌曾经输给过努力，现在又输给了实力。 徐倩觉得全身发冷，凉意从头顶贯穿至脚底，她分不清楚这种冷来自哪里——是对自己失败的失落，还是对美貌这个令人头晕目眩要素的失望，又或是对社会评价体系的失意。 此时此刻，她有些弄明白了自己在意美丽的原因，不是因为美丽能获得好处，而是整个社会对于美丽过度的渲染，进一步说，是因为整个社会对女性的审视中相貌审视占六成以上。 徐倩惶然地看向周围。 看看这些成功的企业家们，人们第一个评价标准是什么，是够不够有钱，如果有钱，那无论是丑陋，矮小，那都不是问题。 而如果是一个女企业家呢？ 徐倩笑了一下，那种笑里面带有一种早已知晓答案的无奈。 因为无论是女企业家，女学者，女高官，女运动家，女艺术家，女作家……只要带有一个“女”字，第一个评价标准是相貌。 没错，就是相貌。 好似有了相貌，就有了藐视一切的资本一样。 呵，这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骗局。 实力、才华、能力、手段、毅力……永远不是人们第一个看到的东西，反而苛求于这个成功女企业家长得一般。 这跟对一个男企业家的评判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徐倩把这一层想明白以后，突然有点不明白自己想要一个漂亮容貌的初衷了，貌似她一直想要的是社会赋予的价值，而不是她本身创造的价值。 但她不后悔。 因为没有体验过漂亮的外表，她就永远对漂亮的外表抱有极大的幻想，而这种幻想必将影响她的观念和行为。 徐倩使劲儿眨了一下眼睛，好把眼角的湿意压下去。 她只能思索到这里，因为更多的东西她挖掘不出来了，一方面是自己知识浅薄，另一方面是阅历不够。 钱总举着酒杯春风得意的回来。 看着徐倩靓丽的身影，他觉得特别有成就感，毕竟这样漂亮的女人愿意跟着自己，说明什么？说明自己有本事，有魅力！ 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后，他对徐倩的态度越发好了，还主动跟徐倩说了说他方才跟宋棠聊天的内容，言语中不乏对宋棠的赏识。 “她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大，没想到这么厉害，年纪轻轻就创办了尚木，而且还去了国外留学。” “留学？”徐倩看了眼围在人群中的宋棠，好奇地问道，“什么大学？” “好像是什么斯坦福。” 徐倩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表示十分的羡慕。 钱总见徐倩神情不是很自然，关心的问道：“怎么了，难不成你们认识？” 徐倩眼神有些呆滞的回答：“也不算认识，一起学过芭蕾而已。” 这才过去多少年啊，人与人的变化竟然会如此之大。 她没上大学，想去演艺圈发展，却发现生活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后来到电视台工作，认识了钱总，生活水平总算是有点提高了，但现在听到宋棠去国外上学的消息，她内心是羡慕的。 如果说她的家人能够负担得起留学的费用，她也肯定会出国的，而且出国以后，身价会高一点，以后找对象的质量会好一点。 等等，为什么又要跑到找对象上面？ 单纯提升自己不可以吗？ 徐倩觉得自己脑子很混乱，同时又觉得自己好喜欢给自己找借口。 上辈子把自己的失意归结到相貌平平上，说实话，她没有很丑，平均长相而已，但是她又不想付出比别人多的努力，并脑子有病地把自己对标那种绝世大美女所能享受的待遇，自然很容易产生不平衡感。 而现在她又把自己没去留学的原因归结在家庭不好。 诚然，家庭影响很大，但工作几年赚点钱，或者到国外边工作边学习是不可以吗？她太喜欢为自己找借口了。 好在徐倩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开始学着把目光聚焦于自己所拥有的事物上，而不是没有拥有的事物上，毕竟没有一个人可以拥有所有的。 那太贪心了。 钱总听到徐倩说她跟宋棠一起学过芭蕾，嘴巴一歪，难以想象宋棠竟然跳过芭蕾，紧接着，他哈哈大笑：“跳芭蕾，一个强势的女人竟然会跳芭蕾？” 徐倩听到这话有些不快：“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强势的女人竟然会跳芭蕾？” 钱总以为徐倩没有理解到他话的意思，便用了一个比喻，认为宋棠跳芭蕾约等于男人穿裙子。 他是将宋棠作为合作伙伴去看待的，突然间宋棠有了女性的特质，着实让人有点不适应。 而钱总这种观点暴露出很多问题。 他觉得优秀的女性等于同性，多么可笑，而这种观点确实又存在于现实生活中，人们太喜欢把诸如理性、睿智、强大这样的词汇放在男性身上了，一旦女性出现这些特质，就会让人觉得这人“好像个男的”。 而如果一个女强人学舞蹈之类的话，大家都觉得对方变得柔弱了。 徐倩对于钱总如此狭隘的想法产生了不适，便出言怼了一句，这不仅仅是对宋棠的维护，更是对自己女性身份的维护。 钱总面对徐倩的不配合，心情很不愉快。 他给徐倩买房子，买衣服，买包，买鞋子，徐倩竟然反驳自己，实在是太不知道好歹了，他有必要回家教育一下徐倩，好让徐倩认清现实。 宋棠完全不知钱总和徐倩为了自己闹别扭，她正被人引导去见几个政府部门的人。 毕竟政企关系要搞好嘛！ 第290章 一桌子气质很特别的人坐在一起, 讨论着“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的话题。 按理说这种场合，聊这个着实有些不妥当, 但奈何“新人”太优秀，“老人”便忍不住发几句牢骚。 发牢骚的中年男人一脸衰样, 他快四十的人了, 还在科长的位置上，搁在谁身上谁受得了。 尤其面对对面两位年轻人，一位是雷家的公子爷, 雷棣, 典型的官家子弟，圆通, 审慎, 家里还有一位满腹政治智慧的父亲和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姑姑, 这等家庭出身的孩子，待人接物怎么可能会差？另一位是柳家的大小姐，柳婷, 虽说比雷棣差一些, 但有一个铺路的爹在，何愁找不到路？ 中年男人苦笑一声。 想他年轻时意气风发，分配到了一个好的单位, 可到了guan场这个竞技场，他发现别人的路都是铺好的, 只要他的需要现挖。 其实前几年他就看开了, 命这个东西, 《警世通言》里说了——“万般皆是命, 半点不由人”。 年轻时总觉得主观努力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但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才发现主观能动性所能改变的东西太有限了。 他喝了一杯酒，无奈的说道：“我大前年去佛寺，人家讲经的师傅说，今生的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如同这八字，早已说明了一切。 可能有人纳闷，八字相同的人难道说命运也一样？并不是，还要考虑地理方位等因素，总之八字对于一个人来讲很重要。 柳婷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而投胎轮回又是佛教语言，因此她非常相信因果轮回这一套说辞。 另外，她现在调到深市这边了，跟着雷棣干，至于原因，一是雷棣这个人靠谱，家里也靠谱，有个厉害的姑姑，二是深市正值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没了前面摸着石头过河的紧张，有的是白纸黑字的文件，换言之，既不容易得罪人又容易出政绩。 她听完中年男人的话，不由出声提议道：“可以算命。”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算命有何用，只是算而已，又改不了，更何况命之根本为因果，算命是没用的。” 柳婷皱眉：“那什么有用？” 中年男人有很多理论，大抵是因为看多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籍，又或许是因为这些理论真的给予他了不少人生启迪。 只不过中年男人没还说，雷棣语言简练的说道：“自助者天助，想得什么果就要种什么因。” 中年男人激动地拍了下手：“对，就是这个。” 他没想到雷棣对这个东西还有研究，赞赏的同时心里不由产生一丝羡慕，他年近四十才悟出的道理，没想到雷棣二十五岁就通晓了。 雷棣接着又说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命不由人，运可以经营，三四先不论，读书总可以长点智慧吧。” 他不爱听上了年纪的人讲这些因果论，因为他认为一切都是虚无的。 且不说别的，但从他们家庭来看，他爷爷，他父亲都曾身居高位，但那有怎么样，退休以后，免不了人走茶凉。 这种现象是无法避免的，即便是别人尊敬，那也没有之前那么实心了。 因此在他看来，这些名利都太虚无了，人死之后，说实话，名利烟消云散，都是空的，是虚的，大家的归宿都是一样。 是死。 对，就是死。 管他是多么有权，还是有钱，还是著作等身，末了都是一样的。 雷棣看的很明白，不过这不影响他走仕途，因为一个人在世上总要留下点什么，改变点什么，完成点什么，这样才不失为一个人的价值所在。 这叫什么？这叫在无价值里体验价值，在无意义中体会意义。 元鸣跟随宋棠过来，耳尖地听到了雷棣的话，这世上总有一些明白人啊。 并在心里说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即便前四个都无法更改，那还有读书啊，读书这件事总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吧。 他不由想起了曾经遇到的一个老汉。 - 当时，他见老汉在流泪，便蹲下来问老汉：“可有难题？” 老汉思绪混乱的讲述了他不怎么顺利的一生。 元鸣掏出手绢，递给老汉：“既然后悔，那就现在读点书吧。” 老汉没有要元鸣的手绢，而是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然后两手一夹鼻子，擤了个鼻涕，说道：“我都快七十了，读书还有用吗？” 元鸣收好手绢，直言道：“这一辈子没有用了。” 老汉一听大哭：“没有用还读什么书啊！”不由怨恨老天没有给他好命，以及怨恨自己没有为自己努力过。 元鸣耐心的指导道：“对下辈子有用。” 第228节 老汉立马止住了哭声，说道：“下辈子？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笑，我还有下辈子吗，我现在读书咋可能对下辈子有影响？” 他虽然一事无成，但看过电视，知道一个词，叫科学。 老汉站起来对元鸣说道：“轮回之说，都是迷信，你一个人模狗样的人，竟然相信人有下辈子。” 扯淡！ 元鸣没有跟老汉掰扯人有没有因果轮回之说，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如果想让你下辈子过得好点，就读点书吧，增长些智慧，会受益无穷的。” - 柳婷脑海里闪过读书二字，不合时宜地说道：“我还是觉得命重要。”这个命不是生命，而是命盘里的命。 中年男人点头：“自然是重要的，但如果把自己困于命里边，那可不好。” 他喝了口酒，语气稍稍激动了一些：“全国接近十亿多人，命好的才占百分之几啊，大部分人都努力想生存，奋斗求幸福，命是定数，但命运不是——” 柳婷因为心急，忘了该有的礼节，直接打断说道：“可那些出生在家庭条件好的孩子，根本不需要付出多么大的努力，求学，上班……都是安排好了的。” 中年男人一愣，不知道柳婷是真的想表达自己的疑惑，还是在讽刺自己。 毕竟柳婷能进燕大分数高的专业，能在工作上顺风顺水，不就是因为家里有条件，有关系，有本事吗。 “确实是挺轻松的。”中年男人想了想说道，“但那又怎么样？” 柳婷不明白：“什么怎么样？” 中年男人通透的说道：“你知道这件事那又怎么样？他们轻松那又怎么样？” 就像是他知道有些同事站在或高或低的肩膀上的时候，知道有一个好爹可以少奋斗五六七八九十年的时候，那又怎么样？ 能改变什么？ 满腹的牢骚，怨恨，仇视，完完全全蒙蔽了想奋斗，努力，拼搏，向善的心，以至于不想发挥一点主观能动性。 中年男人又说道：“小柳啊，我能看出来你在憋着一口气，很在意出身问题，人都想要一个好的出身，因为轻松，这很正常，但问题是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没有一个好的父母，没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应该怎么办。你的马哲我不知道学的怎么样，但是燕大的教育水准没问题，里面反复在说主观能动性，而人之为人的意义就在于此。” 学习，选择，努力，恒心，涵养……这些可都是自己能够把握的。 一个人投胎出生，被动的接受安排的父母，安排的家庭，安排的身体条件，安排的智力水平，安排的生活环境……全部都是被动的。 毋庸置疑的是，父母，家庭条件，身体条件，智力水平，生活环境都会对一个人产生巨大的影响。 暴躁、情绪化的父母，只能温饱的家庭条件，中等的身体条件，平庸的智力水平，保守封闭的生活环境，描绘出了一个人性格和为人处事的底色。 自卑，缺乏的安全感，不善与人交际…… 但这完全不足以描绘出一个完整的你。 接受教育，长大成人，读书长智慧，交友择其善者而从之，一个人永远是成长的姿态，不应该固步自封，了解自我，接受自我，在此基础上拓展自我，强化自我。 当然了，也没必要视自卑，敏感，缺乏安全感，不善与人交际，又或者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粗线条等为洪水猛兽。 难不成世界规定成功的人不能自卑了吗？ 难不成世界规定优秀的人必须自信吗？ 成功，优秀是没有标准的，柳婷所认为的人生赢家的标准——优秀的出身，美丽的外表，出众的学识，优雅的谈吐，成功的伴侣，幸福的婚姻，天才的孩子，都具有欺骗性。 难不成没有达到这些就不算是美好的一生吗？ 难不成没有完成这些就不算实现自我价值吗？ 中年男人在给别人说的过程中，对“修行”二字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他原以为修行修行，修的是道德和品行，修的是为人和做事，但现在他改变了原先的观点：“人呐，一辈子要修的东西，是错误。“ 把自己累世犯的错误修改一下，省的下辈子还犯同样的错误。 中年男人释怀一笑，脸上完全没有了一开始颓败的样子，温和的说道：“我突然想起了东坡居士。” 雷棣作洗耳恭听状。 中年男人作答：“人家修的是名。” 名太高，高处不胜寒，做官不是名气越大越好，潜龙勿用可比飞龙在天要高深上许多，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会讲“韬光养晦”这四个字的妙用。 柳婷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她这辈子修的是什么呢？ 中年男人继续说有关苏东坡的事情：“他在《答李端叔书》中写到‘木有瘿，石有晕，犀有通，以取妍于人；皆物之病也……无乃闻其声不考其情，取其华而遗其实乎？抑将又有取于此也……’” 他解释了这些话的大意。 树木有赘瘤，石头上有晕圈，犀角中间相同，它们因为这些特征而被人们喜欢，其实这些特征恰恰是它们的欠缺之处。 灯光闪耀，柳婷想要寻找自己的影子，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有，是影子不见了吗，不是，是阴影不见了。 她盯着杯中的水，脑海中思绪万千。 别人的几句话就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是不可能的，柳婷也不会因为听了中年男人这一套“命运说”和“修行说”而立马改变，她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剖析。 剖析这辈子的使命是什么？她拿到一个好的出身的目的何在？ 或许是放下执念。 柳婷工作了这么多年，加之有柳定文在旁提点，心态各方面相较之前是很成熟的了，她虽然肯定出身的好处，但下辈子呢，如果没有拿到一个好出身怎么办？ 她无比地重视出身、机遇等各种客观因素，以至于在过度沉迷这些客观因素中丧失了对主观因素的把握。 她想要把握时机，想要在经济浪潮里乘风破浪，想要站在风口浪尖扶摇直上，但却是等别人有所行动，而不是自己，她知道未来是计算机的天下，但所作所为是让对象去奋斗，而她只需要享受胜利的果实。 她修的是出身，也是那颗想要不劳而获的心。 而不劳而获这个心理也绝对不是只有柳婷一个人有，因为人们从古至今都喜欢这样毫不费力的生命状态。 当然了，千百种人，千百种追求。 就像生活在这个故事里面的人物，有的人想要攀上大老板，实现阶级的跨越和财富的自由，而有的人选择了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悲哀的是，道路两旁有很多看热闹和说风凉话的人。 柳婷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 这个从始至终贯彻择其利而趋之，察其害而避之的姑娘，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 柳婷表示，她敬佩那些“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大人物，那些有着远大理想和追求的有志青年们，那些逆风而行的先驱者们，但事实是，她做不到。 她从来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绝无可能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她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但是她不再把目光集中在那些客观因素上了，而是开始考虑自己能把握的东西有哪些。 曾经的她做过反思，但她没有行动，因为在她的思想深处，有对出身的执念，而在听完中年男子的话后，她要消除执念，为下辈子打好基础。 她要把这一生修的圆满和完满一些。 虽然这一思路里带着权衡利弊的心理，但是她知道改变的方法了，这何尝不能算是一种进步？！ 我们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必须成为“脊梁”“支柱”“前行者”“先驱者”，我们要做的只有四个字——潜移默化。 有人很讨厌宏大叙事，讨厌那些高大上的理论，但是这绝不是让你们成为那些荆棘道路两旁看热闹和说风凉话的理由。 我们要有最起码的尊重和敬意。 苏东坡在《答李端叔书》中说在黄州的他和以前的他是不一样的，那柳婷也表示，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也有区别的。 她把视线从杯口移开。 宋棠这时已经走过来了，她跟大家一一举杯说话。 柳婷举杯道：“我们可是校友呢。” 宋棠点头笑了笑：“是校友。” …… 这个交流会上，宋棠、柳婷、徐倩三人在一个空间内，一如多年前，某次芭蕾舞表演，表演的是宋棠，徐倩（主角），评鉴的是柳婷。 而此时此刻，企业家交流会上，观看的人是徐倩和柳婷，而宋棠在舞台上表演。 三人三种观念，三种处事态度，这绝不是一句对与错那样简单，而是她们都在修行自己的路上。 徐倩修得了美貌的观念。 柳婷修得了出身的观念。 宋棠也逐步收起了那一套努力胜天的观念。 第291章 企业交流会圆满结束, 有几位企业家过来找宋棠。 他们觉得宋棠所讲的制度管理方法不太适合当前企业经营的现状，又说血缘型管理，会强化目标的一致化, 而友情化管理会加强企业的凝聚力。 宋棠没有马上反驳，她已经具备了良好的倾听能力, 并通过了解别人讲的东西检验自己的观点是否存在偏激激进的可能。 她先是表示对方讲的很有道理, 理论应用于实践确实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一家企业想要获得长远的发展，其关注的地方除了脚下还有远方。 几位企业家眼里闪过惊讶。 他们着实没想到宋棠能游刃有余地和他们对话, 毕竟从年龄, 从阅历，从能力等各个方面来判断, 宋棠实在是太年轻了！ 宋棠并没有和这些人周旋, 简单谈完后, 她就跟着元鸣等三人离开了。 在深市呆了一周左右，一行人就回首都了。 …… 家里。 李楠靠在沙发上翻看订阅的杂志，里面提到了彼得德鲁克发表的文章, 《变化了的世界经济》。 她拿过一旁的铅笔, 勾划出几句文字，又喊宋成过来。 “你看这个结论性的导语。”李楠指着文章里的某句话，说道, “经济内在结构发生了转变，而且是根本性的转变。” 文章指出, 知识和资本快速发展, 体力劳动者存在失业的风险, 并预测未来知识密集型产业会逐渐取代劳动密集型产业。 宋成对这两个观点存疑。 “体力劳动者怎么会存在失业的风险？”宋成保守的说道, “就我们国家当前的发展情况来看, 体力劳动者数量庞大，是很多行业的主力军，国家不会让他们失业的。” 李楠把这一页折了个角，以作标记，接着对宋成说：“二十年来看是这样的，但五十年，一百年呢？” 第229节 现在个人计算机如火如荼发展，以后不知道出现什么新的科技产品，而科技一旦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存在替代某些岗位的风险。 李楠没打算跟宋成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而是说：“等闺女回来了，我跟闺女说。”一块让闺女看看这个杂志，她觉得上面有很多不错的观点。 宋成嘁了一声。 然后说道：“早知道我也学经济了。” 李楠收起杂志：“现在知道学也不晚啊，我看你在职读个硕士挺不错，至于专业，教育经济学怎么样？”她突然想起来有人提到过这个专业。 宋成有点犹豫：“硕士？我看我就算了吧，你跟闺女读了就行。” 李楠有的是方法说服宋成，不过她先是非常通情达理的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宋成挨着李楠坐下说：“媳妇儿，还是你好。” “不过——”李楠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这事呢，我还是要跟闺女说一说。” 宋成：“……” 李楠看着宋成一脸无奈的样子，扑哧笑了一声，说道：“你看看你，咋还跟以前一样，听到闺女就发愁呢。” 宋成扶了下额头：“能不发愁吗？” 他年轻那会儿就在闺女手下讨生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过来了，现在又要开始了，但是他真的不想写论文。 李楠转过身来：“闺女出国的时候你还口口声声说加强自我学习，成为现代化的父母，现在怎么变了？” 宋成解释道：“这不是闺女回来了吗。” 他以为他会跟不上闺女的步伐，没成想他闺女买了个车，之前他媳妇儿开玩笑说让闺女用雪橇拉着他们，可现在闺女直接开车载着他们。 速度快不说，还稳当。 他突然可惜道：“只是我还没有驾照，平日里都是局里的小陈送我。”他也不好跟人家小陈抢司机的位置。 李楠一听就知道宋成在说家里车的事情：“你就知足吧，也幸好是今年国家宣布允许私人拥有汽车了，不然的话，有钱也买不了。” 宋成点头，又去拉李楠的手：“等我拿到驾照，我载着你去看天山。” 李楠喜滋滋的笑了下：“天山可远了，你行吗？” 宋成：“……行！” 这时突然门铃响了。 李楠站起来：“肯定是小越接闺女回来了。” 开门一看，果然是闺女和小越。 “爸妈，我给你带的东西，瞅瞅喜不喜欢？”宋棠吩咐郑越把东西搁在桌子上，让她爸妈挑一挑。 宋成笑呵呵道：“闺女啊，现在不是我给你买东西了，成了你给我们老两口买东西了。” 宋棠贴心的说道：“爸，你这话有问题，我可要吃爸你给我买的巧克力呢！你可不能撂挑子不干。” 李楠哎呀了一声，笑着说道：“闺女，撂挑子不干可不是这么用的，在国外呆的连俗语都不会用了。” 宋棠瞪圆眼睛，装傻充愣。 宋成听到他闺女说想吃他买的巧克力，脸上可高兴了，毕竟当父母的最怕对孩子没有用处嘛！ 他一口应下来：“那爸给买你一辈子巧克力吃！”又表示宋棠想吃什么巧克力他就买什么巧克力。 郑越听到“巧克力”这个词不由想到了他跟宋棠见面时的场景。 李楠问宋棠和郑越吃没吃饭。 宋成也紧随其后说道：“饿不饿，饿的话我给你们做点。” 宋棠揉了揉肚子，她确实有点饿了，于是说道：“爸，我想吃你做的苞菜粉条、辣椒炒肉，还有……” 李楠忍不住说道：“大晚上的吃太多不好。” 宋棠揉着自己脸：“可我都瘦了。” 李楠：“……那吃吧吃吧，真拿你没办法。” 郑越自觉地去厨房打下手，宋成默契地递给郑越一个围裙，又问郑越想吃什么，他也一块做了。 郑越也没客气，说了道菜。 客厅，李楠把饼干推到宋棠面前，说道：“闺女，你要饿的话，先吃点饼干垫一垫。”接着问起宋棠在深市的情况。 宋棠拿起一块饼干，把深市的情况简单说了说，又说有时间带着她爸妈一块去深市玩一玩。 李楠也拿起一块饼干，虽然她吃饭了，但是看到她闺女吃东西，她有点忍不住。 她问：“去深市玩什么？” 宋棠眨着眼睛道：“去舞厅。” 李楠：“舞厅？！我和你爸去不太合适吧，我们都多么大年纪了，而且让人看到了也不好。” 宋棠转了转眼珠：“那我买个播放器，咱们在家里跳。” 李楠：“……也行。” 宋棠突然放下手里的饼干，面朝李楠：“妈，我要跟你说个严肃的事情，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李楠也不继续吃饼干了，问道：“什么事情啊，搞的这么严肃。” 宋棠弯起嘴角：“我和郑越在一起了。” 李楠：“……就这？” 宋棠：“……妈，你不吃惊吗？” 李楠好心的配合道：“吃惊吃惊。”吃惊她闺女竟然这么晚才和小越在一起，她原先以为她闺女和小越早就在一起了呢。 宋棠撅了撅嘴：“妈，你敷衍我。” 李楠立马认真起来：“闺女，你和小越发展到哪一步了，妈就是问问，你如果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你只要不吃亏就行。” 不过按照她闺女和小越的相处方式来看，她闺女肯定吃不了亏。 厨房里，郑越和宋成炒着菜，两人配合的很默契。 宋成把苞菜切成丝，放入盆中，洗干净后捞出来，又把篮子里的辣椒、葱切成斜段，此时锅里的油已经热了，他麻溜儿地放入葱，辣椒，一瞬间，炒锅里面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之后他放入苞菜，最后放入粉条，炖烂至软。 很快，三道菜就做好了。 宋棠闻着香味过来，夸张的说道：“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宋成解开围裙：“那快坐下吃。”又去叫郑越也赶快坐下。 宋棠把菜端到桌子上后，拉着李楠和宋成的手，板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坐下，我有个事情要宣布。” 宋成不明所以，板板正正坐下后：“闺女，啥事啊。” 他又去看他媳妇儿，见他媳妇儿一脸了然，他不由好奇起来，大胆推测道：“闺女，你不会是买了个飞机吧。” 他自顾自地说道：“闺女，你这速度有点快啊，爸还没学会开汽车呢，这又来了一个飞机——” 宋棠：“……” 她爸可真敢想。 宋棠清了清嗓子，朝宋成说：“不是飞机，是我有对象了。” 宋成有点惊讶：“有，对，象，了！！” 宋棠拉着郑越的手：“喏，我对象。” 她又问宋成：“爸，你意不意外？” 宋成：“……”在听到他闺女对象是小越后，他立马恢复淡定，如果对象不是小越，他才更应该惊讶呢！ 郑越紧紧握着宋棠的手，语气极为认真地说道：“叔，婶儿，我保证会对棠棠好的，请你们检验。” 宋成没说话。 虽然说他知道自己闺女和小越肯定会在一起的，可真正听到两个人谈对象，他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毕竟是从小养大的闺女啊。 李楠打破沉默，笑着说道：“小越啊，好不好不是嘴上说的，而是要体现在行动中，就像你说的，我们老两口可是要检验的哦。” 第292章 看过修改前文章的，建议不要买 “爸爸爸爸爸爸——”宋棠朝阳台喊去。 宋成推开玻璃门, 背着手道：“闺女，你都多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改一改你连着叫爸的习惯。每次都要叫一大串, 我耳朵没聋，听得见。” 宋棠往阳台那边看去, 嗅了嗅道：“好香！爸, 你喷香水了？” 这个味道……她仔细闻了闻，就是香水！ 于是说道：“爸，你现在越来越臭美了, 染头发, 修眉毛，敷面膜, 现在还喷香水。” 宋成嘁了一声：“臭美？闺女, 你用词不合适, 爸这叫打扮。” “爸，你都六十六了。” 宋成瞥了眼宋棠，说道：“六十六怎么了, 六十六不能打扮了？别说六十六, 八十六我也打扮！” 宋棠连忙哄道：“好好好，打扮打扮，爸, 要给你买名牌衣服名牌鞋吗？” 宋成摆了摆手，说道：“不要, 闺女, 你爸可不喜欢穿名牌, 衣服只要舒服, 合身就好了。” 然后又说道：“你也少买点名牌。” 宋成又偷偷跟宋棠告状：“闺女, 我跟你说，你妈现在陷入了名牌陷阱，louis vuitton，el，givenchy，valentino……有啥好的呢？我看你妈的博士白读了。” 又拉着宋棠继续说买名牌的事情：“闺女，你可跟爸是一头的，你有空劝劝你妈，一个人的价值可不在于消费了什么，而在于创造了什么，你妈现在的创造性可不行。” 李楠咳咳了两声。 “哟，我博士白读了？我创造性不行？宋成同志，有本事你的背心别让我给你缝啊。” 宋成那件白色背心还没扔，缝缝补补三十多年，现在还穿着。 宋成摸了摸鼻子，朝宋棠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说：“闺女，你快帮我说几句话，或者你说刚才那些话是你说的。” 第230节 宋棠：“……” 下一秒她说道：“我站我妈。” 宋成：“……” 他朝他闺女翻了个白眼，闺女越大越靠不住，刚才还点头跟他是一头的，现在他媳妇儿一说话，立马倒戈。 墙头草都没倒这么快。 他迈着小碎步到李楠旁边，说道：“媳妇儿，我可没说你博士白读了，也没说你创造性不行，是闺女说的，不过媳妇儿你放心，我已经批评过闺女了。” 宋棠：“……” 这口锅～ 李楠洗了盘草莓盘腿坐在沙发上：“我买衣服碍着你了，你穿什么我不过问，那我穿什么你也不要过问。” 宋成从书架上拿来一本书，叫做《政治经济学原理》：“媳妇儿啊，你有时间回顾回顾以前学的东西，商家为了赚钱，可会洗脑了。” 他又看了眼宋棠：“这里头尚木有责任。” 宋棠：“……” 确实是，但资本的逐利性是天生的，不是每个企业家都能像她爸一样，觉得赚钱赚的差不多就行了。 说起她爸赚钱这事，还挺励志的。 九二年第三波下海潮的时候，她爸做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决定，要下海。 宋棠为她爸感到骄傲，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中年阶段放手一搏的。 眼光，勇气，能力，责任，她相信她爸会成功的。 即便不成功，尚木也会让她爸成功的。 不仅如此，宋棠还给了她爸一大笔钱。 九十年代遍地是赚钱的机会，宋成凭借信息，以及自己的判断，瞄准了房地产行业。 这种判断被后人称为企业家的天赋。 三木房产要诞生了。 不过诞生的过程充满了困难。 但宋成一想到他闺女创立尚木时候的艰辛，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困难不是什么困难，幸运的是，宋成有个很靠谱的合伙人。 两人从零开始做起，从接第一个单子开始做起，从找合作商，从跟建筑公司讨价还价开始做起，功不唐捐，三木房产一点一点站稳了脚跟。 合伙人见其他企业往广告、宣传上砸钱，便跟宋成商量，也砸钱，宋成却认为时机没有到。 宋成的判断是明智的，企业初期阶段，还是要立足根本。 三木房产慢慢成长着，不久后，鲜花，掌声，荣誉，表彰涌向了宋成，但宋成很冷静，从来没有头脑发热过。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说过的一句话——“大而不倒，才显本事”。 不仅如此，宋成还拿出一部分钱来资助贫困地区的教育。 这点也是被很多媒体所惊讶和赞美的地方，他们惊讶于宋成竟然可以拿出那么多钱投资教育，赞美于宋成曾经是个良心的政府guanyuan，现在是一个良心的企业家。 李楠往宋成嘴里塞了一个草莓，说道：“你现在太能说了，从早上起来，到晚上躺下，叭叭叭说个不停，跟闺女小时候一模一样。” 宋成：“……” 宋棠：“……” 宋成咽下草莓，挨着李楠坐下：“媳妇儿，我可不如闺女能说，我呢，只有在你们面前话多一点，在外头，一般不说话。” 言多必失。 宋棠：“……” 她跟小时候一样挤到李楠和宋成两人中间，跟李楠撒娇道：“妈，你也喂我一个草莓吃。” 李楠选了一个最大最红的给宋棠，笑道：“闺女，你都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宋棠哼唧道：“当妈怎么了，我爸六十六还喷香水呢。” 李楠闻了闻，说：“又喷香水了。” 宋棠一听，又？！立马问李楠：“爸经常喷香水？” 李楠点了下头，看了眼宋成，对宋棠说：“他从网上看到的，说老人有味，怕你和小越嫌弃，每天跑到阳台上，喷个香水。” 宋成瞪了眼李楠：“媳妇儿，你说这个干嘛。” 给他在闺女面前留点面子嘛！ 宋棠拉着宋成的大手掌，说道：“爸，啥老人味，你身上没味道，有味道，也是父爱的味道。” 宋成美滋滋的咧了下嘴。 李楠晃了下胳膊：“闺女，你肉麻的我鸡皮疙瘩都掉没了。” 宋棠又搂住李楠，小嘴甜甜的说道：“我妈身上是母爱的味道。” 李楠伸手点了下宋棠的额头。 她突然严肃起来，说道：“闺女，你觉得我买名牌衣服有错吗？你爸恨不得把《政治经济学原理》塞到我脑子里。” 宋棠为了避免一场家庭战争，组织了一下语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你们双方都没有问题。” 宋成嘁了一声：“唷，闺女，你可真会折中。” 宋棠不赞同的说道：“我这叫平衡，是一种有智慧的体现，就像妈打太极拳时候教给我的道理一样。” 她拿起《政治经济学原理》又说道：“不过多读书很好。” 宋成点了点头：“虽然我没你们俩学历高。”他媳妇儿，闺女，对了还有女婿都是博士毕业。 “但我一直坚持读书，而且我发现我们遇到的一些困惑，很多伟人都提到过。读书，读的是共鸣，读的是思考。” 宋棠立马竖了个大拇指：“我得向爸学习。”她工作以后看书确实有点功利性了，以结果为导向，失去了原本读书的乐趣。 没有小时候读《十万个为什么》那么纯粹了。 李楠若有所思，她虽然在学术上有所成绩，但读书这件事比不上她男人，于是打算今晚回顾一遍《政治经济学原理》。 第293章 “郑教授也太好看了吧！” “你才知道？我当初报这个研究所就是为了近距离瞻仰男神的风姿。” “男神？” “对啊, 郑教授可是我学数学的源动力。” “源动力？” “嗯嗯，人教版七年级上册，第二章 章末, 有郑教授的照片，我当时看到后, 觉得惊为天人, 可惜英年早婚。” “可是我记得那个年代大家都是很早结婚的。” “也是哦，但不管怎么说，我初步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考到了男神所在的研究所。” “那你还挺励志的。” “一般般啦, 不过，如果说数学课本上多印点男神的照片, 那喜欢学数学的女孩子肯定会更多的。” “……或许吧。” “什么叫或许, 是肯定！” “好好好, 肯定！”接着又打听，“那郑教授老婆好不好看？” “你们村刚通网？郑教授老婆可是尚木咨询的老总！” “尚木咨询？！！”老天爷耶，那可是所有学子梦想的offer啊, 没想到尚木咨询的老总是郑教授的妻子。 “你知不知道棠公式？男神用他老婆名字命名的。” “棠公式？！这也太甜蜜了吧, 感觉比我嗑的cp还要甜，霸道女总裁和温润男教授的绝美爱情，妥妥的第四爱！” “……第四爱？你们村的网可真是神奇, 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全知道。” “哈哈, 有选择性摄入信息嘛！” “那你的信息茧房挺结实的, 不过第四爱不至于, 我男神还是很强势的, 他们两个人更多是强强联合。” …… “郑教授下班啊。”说话的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 郑越点了下头, 打完招呼后进了车。 女人迟迟没有收回视线，旁边的男人吃味地说道：“人都走了，看什么看！” “郑教授副驾驶上有一大束花，你看到了没？我猜肯定是给他老婆的。”女人头头是道的分析道。 男人不屑：“郑教授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折腾这些？都老夫老妻了……” 女人白了男人一眼，说：“你是有浪漫过敏症吗，老夫老妻才更应该有情调一些，不然的话，同床异梦，出轨的出轨，像经济系的一个老师，包了个小三，把钱花在小三身上，给老婆每个月三千生活费……” 男人也觉得经济系那个老师做的不地道，便说道：“他根本就是分不清是非。” 接着长篇大论：“妻子和情人能一样吗？妻子是家人，是有感情的，情人可不是，顶多是玩玩而已。” 女人哼了一声：“唷，听你这说的，好像很有心得，想搞红旗不倒彩旗飘飘那一套啊？” 男人立马求饶：“媳妇儿，我可是不敢。” 女人不理会男人的求饶，这些男人啊，求饶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心里根本不当回事。 她一针见血地道：“你啊，有贼心没贼胆。” - 郑越拿花进了家门，发现没人，立马猜到自己媳妇儿又去楼下岳父岳母那里了。 他下楼，一进门便看到宋棠跟宋成李楠靠在沙发上打游戏，桌子上摆着水果，零食，还有饮料。 第231节 宋成最早发现了郑越：“小越，过来打会儿游戏。” 郑越只好坐下，陪着玩了一会儿。 几个人都很节制，不是一打游戏就打个没完没了的那种，连输了三把后，几个人就不玩了。 宋成从沙发上起来，对宋棠说：“闺女啊，你收拾收拾回家吧，别赖在我们老两口这里了。” 宋棠：“……爸，你刚才还说给我做我最爱吃的辣椒炒肉呢。” 宋成嘁了一声：“我才不伺候呢，想吃什么手机上点。” 李楠不赞同点外卖：“闺女，你别听你爸的，外卖吃多了不好，你想吃啥就让小越给你做，小越手巧。” 宋棠看了眼李楠，又看了眼宋成，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嫌弃我了呢。” 刚才还喂她吃草莓，现在就要赶人走？！ 宋成去鱼缸里看小绿，他点头道：“闺女，你的感觉是没有错的。” 宋棠：“……” 李楠组织了一下语言：“闺女，你以后不要来的这么勤，隔三差五看看我们就行。”来的太勤，还得伺候着。 又说：“闺女，你这么大的人了，该独立了，别太依赖我们老两口。” 宋棠：“……” 好家伙，当初是谁离不开谁。 她生怕她爸妈老年生活孤单寂寞，于是经常找她爸妈逛一圈玩一会儿，有时候是教她爸打游戏，有时候是教她妈网购，现在全学会了，不要她了。 等人走了，宋成挨着李楠坐下说：“闺女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她有自己的小家，还赖着咱们，小越和筝筝怎么办。” 筝筝是宋棠和郑越的孩子，大名宋筝，取自宋棠的宋字和郑越的郑的同音字。 至于姓氏上，郑越没有问题，郑越的父亲也没有异议，毕竟老知识分子了，精神和思想都很开明。 李楠撕开一包薯片，塞给了宋成一片，笑笑道：“闺女有数，你就放心吧，再者，闺女能把咱们培养好，自然也能把小越和筝筝培养好。” 宋成嚼着薯片，先说了一句“我觉得还是薯条好吃”。 然后又道：“不过，咱们俩能取得现在的成绩完全归功于闺女是不是太绝对了，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们本身天资不错。” 李楠瞥了眼宋成，立马说道：“是是是。” 她接着说起筝筝来：“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闺女培养咱们的时候，动不动就努力奋斗拼搏汗水，到了培养筝筝的时候，竟然是劳逸结合，张弛有度。” 这有点差的太大了！ 宋成有理有据分析道：“那还不是因为筝筝从小到大都以容容那个孩子为目标，对自己要求可严格了。” 不过话说回来，筝筝这个性子和他闺女真像。 宋成又说道：“你忘了，筝筝小学那会儿就说，天道酬勤，她虽然资质平平，但是绝对不能自我放弃。” 李楠又吃了一片薯片：“资质平平？”全年级前五叫资质平平？ 宋成解释道：“这不是非要跟容容那个孩子比嘛。” 李楠又喂了宋成一片薯片，不由说道：“比谁不好，非得比容容。”容容可是个小神童。 宋成揉了揉额头，又接着一开始的话题聊：“所以说啊，筝筝这性子，闺女如果按照咱们俩的培养方式，那是很容易出问题的，毕竟筝筝自己就给自己加压那么多了。” 李楠赞同的点点头：“确实是。” 宋成接着说道：“闺女能知道张弛有度，何尝不是因为咱们俩教导有方？” 李楠顿了一下说道：“……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宋成哼道：“本来就是。” 第294章 宋棠抱着花：“你选的包装？” “嗯。”郑越从酒柜里拿了瓶酒, 走向宋棠，“喝一点？” 宋棠露出了然的神情，她把花放在一旁, 揽功劳地说道：“你现在能小酌一杯，主要是我的功劳。” 郑越顺着宋棠的话说道：“自然是夫人的功劳, 我看不仅在喝酒上, 还有——”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宋棠。 宋棠靠在沙发上说：“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郑越：“……” 他扶了下额头, 问宋棠下个月的安排。 宋棠从沙发上起来：“去旅游？” 郑越揽过宋棠, 额头抵着宋棠的额头，说道：“去还是不去？” 宋棠扯了下郑越的脸, 先是吐槽了一下手感不好, 接着攥住郑越的手, 细细揉了一遍后说：“去。” “但是——” 郑越不给宋棠但是的机会：“没有但是。” “筝筝怎么办？”宋棠思考道，“咱们两个去旅游，把筝筝留在家里, 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 郑越：“导师会给她布置任务的, 我们不在她生活也会很充实的。” 宋筝从民大保送到了燕大，现在研一开学不久，生活不会枯燥的, 尤其对于金融专业而言。 宋棠锤了下郑越：“你是不是亲爹？” 郑越握住宋棠的手：“当然是了。” 见宋棠还是不放心，郑越又说：“我跟雷容说一声, 让他多照顾一下筝筝, 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雷容是雷棣的孩子, 在燕大读书, 以前是数学系, 现在在金融数学专业，和筝筝青梅竹马。 宋棠摆手：“雷容不行！你是知道筝筝的，从小就想超越雷容，你让雷容照顾筝筝，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郑越摇头道：“可不是火上浇油。” …… 包厢里。 “筝筝，恭喜你啊，终于考到了燕大。” 说话的女生满脸笑容，但眼底分明写着挑衅两字，尤其一个“终于”更是带有赤裸裸的讽刺意味。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宋筝的目标是上燕大。 至于宋筝为什么会有这个目标，是因为家里爷爷燕大毕业，外公外婆燕大毕业，父亲燕大少年班，母亲燕大毕业。 可当年高考的时候，宋筝发挥失常，去了民大，好在之后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到了保研资格，去了燕大。 可本科去燕大和研究生去燕大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虽然宋成李楠，宋棠郑越都跟宋筝说了不去燕大没有关系，但宋筝不是这样认为的，她觉得自己不能拖全家的后腿。 女生说完后，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宋筝。 宋筝遗传了郑越的长相，精致而清冷，但嘴巴深得宋棠真传：“也恭喜你啊，终于找到了个钱袋子。” 女生的脸气成猪肝色，想要搬出自己的老爹来，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宋筝讽刺完后，立马变脸，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今天我是主角，大家可不要说扫兴的话。” 一伙人吃完喝完后，有人立马付钱。 有个人指着门口穿塑料凉鞋的小姑娘，嘴上讥诮：“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穿这种古董？” “你可闭嘴吧，如果被有心的网民听到了，又说我们何不食肉糜。” “我看他们就是嫉妒我们，他们爸妈不努力，到头来竟然要怪我们爸妈太用功，我真是服了，动不动就说我们何不食肉糜，怎么，伤害到他们脆弱的小心脏了。” “你说的有道理。” “本来就是有道理的，我们干嘛要照顾这些人的感受，反正我就是不，我就要告诉他们，我过的有多好。” 宋筝垂了垂眼。 强者不会在意弱者的情绪，人性使然，规则使然。但等这些人再遇到比自己厉害的人时，当孙子的不少。 宋筝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雷容在路灯下面等她。 雷容十足地像雷棣，圆通，审慎，做人滴水不漏，更让人羡慕的是，天资还很聪颖。 宋筝在小学的时候，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中学的时候，第二和第三，有时候题目难度大一些，她只能拿到第五，而雷容一直以来都能轻轻松松地拿到第一。 “你怎么来了？” 雷容上前一步，接过宋筝提的东西：“送你回家。” 宋筝慢吞吞地跟上雷容的步伐，情绪不是很高涨，雷容见状，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你，你想有没有想过超过父辈的成就。”宋筝说出了她很早以前埋在心里的想法。 她开始阐述：“从小到大，别人的笑脸，别人的尊敬，甚至别人的喜欢，很大程度是因为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外公，我的外婆，我的爷爷，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别人问我，不会问我是谁，而是问我父母是谁。” 宋筝觉得雷容可以理解到她的感受。 她继续说道：“因此，我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我试图通过学习来证明自己是不错的，但是相较于很多人来说，我并不是成功的，我是我们家唯一一个研究生才去燕大的……” 宋筝说完之后，觉得有些丢人，毕竟她一点不想在雷容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绪。 雷容第一句话说道：“我很荣幸你能跟我说这些。” 宋筝撇了撇嘴：“在我面前能不能不要打官腔。” 雷容停顿了一下，而后回答宋筝的疑惑：“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有价值的，至于超过父辈成就这件事情——” 宋筝对上雷容的眼神，想知道雷容的答案。 雷容接着说道：“宋筝，‘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剧本——不是你父母的续集，不是你子女的前传，更不是你朋友的外篇……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尼采说的。” 第232节 他很认真地说道：“你就是你宋筝。” 宋筝感觉自己被雷容的眼神烫了一下，于是收回视线。 “嗯。” 两人并排走着，灯光把人影拉的很长。 雷容把人送到家：“回去吧。” 宋筝点了点头，抿了下嘴唇道：“谢谢。” 雷容苦笑一声：“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接着又说：“你可是我师妹，师兄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宋筝哦了一声，又说：“那你回去的时候慢一点。” “好。” 第295章 宋筝回到家后, 脑海里反复播放着雷容对她说的话。 “筝筝，想什么呢？” 宋筝回过神，抱住宋棠：“妈妈。” 宋棠揉了揉宋筝额前的碎发：“想跟妈妈说什么？” 宋筝撒娇道：“妈妈, 我今晚想跟你睡。” 郑越：“……” 宋棠点头：“好啊，要看电影吗？” 宋筝摇头：“我想听妈妈讲故事, 不是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的故事, 是妈妈培养姥姥姥爷的故事。” 宋棠哭笑不得，她有点想不明白筝筝为何喜欢听这个故事，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好, 给你讲。” …… 次日。 宋成早起打开手机一看, 宋业给他发了好几张照片，有山有水的, 一看就是去旅游了。 宋业退休后, 彻底放松了, 和刘燕一起，把省城的景点逛了个遍。 宋成立马给宋业打了个视频电话。 宋业接通后说：“老四呀，看到照片了？”并在心里说道, 能不能别打视频, 文字聊天不行吗。 宋成找好角度，视频里一张大大的帅脸，他看向左上方小框框里的宋业, 说道：“看到了，你啊, 现在真是悠闲。” 宋业为了看清楚宋成, 把宋成的界面放大, 然后说道：“那自然是了, 都退休了, 不折腾了。” 再折腾，这辈子只忙着干活了。 宋业想起宋成还有三木房产要操心，不由幸灾乐祸道：“你呀，也别羡慕我，你还有三木，还得出书，啧啧啧，能者多劳嘛！” 宋成：“……” 宋业看宋成一脸无语，笑着说道：“这样吧，我多旅游几个地方，就当是帮你旅游了，哈哈哈。” 宋成：“……” 宋业收敛起笑意，也不打趣宋成了：“说正经的，我以前读孔子那句‘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不明白，现在年纪大了，倒是体会出几个意思了。” 宋成配合的问道：“哪几个意思？” 宋业不紧不慢道：“我以前特别在意成功这件事情，总觉得人如果不成功等于白活，但我现在不这样认为了。假使奋斗个二三十年，到了五十岁，还是失败，那我也认了，谁叫我是这个命呢，但是这不代表我放弃自己了，相反，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都完完全全对得起自己。” 这才叫尽人事，听天命。 宋成一语道破：“你说的这些话，都建立在你成功的基础上。” 宋业一愣，想了想，诚实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我现在能放松的最大原因就是我取得了自己想要的成绩了，虽然说这个成绩没有你的大——” 宋成摇头：“我只是侥幸而已。” 宋业撇嘴道：“在我面前就别谦虚了，不过说真的，我到现在都佩服你九二年的时候决定下海。” 要知道，宋成当时可不是一个小干部，是副局！再熬几年，说不定就成正局了。 反正他是做不到。 由此可见，宋成是有多么大的魄力和胆识啊！不说别的，单单是取舍两字，一般人很难做到。 他接着问了一句：“老四，你就不怕你下海之后一事无成吗？就不怕一事无成之后后悔当初的决定吗？就不怕在后悔中否定自己吗？就不怕在否定自己中自暴自弃地过完后半辈子吗？” 宋成单手撑着下巴：“不怕。” 宋业：“……” 宋成幽幽来了一句：“再者，尚木是干嘛的，即便我一事无成，还有我闺女呢。” 宋业：“……” 好家伙，有个闺女了不起啊？！ 好吧，就是了不起。 他嘴巴发酸的说道：“老四，你也就是摊上了好闺女。” 但他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毕竟老四多疼爱棠棠他是知道的，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 另外，说实在的，如果棠棠是他闺女，他真不一定能做到老四那样。 宋成得意地挑了下眉。 宋业又问起宋成的书写的咋样了：“现在倡导人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好的父母，你的书得好好写，不能误人子弟。” 宋成叹了口气：“我其实也不会教育孩子，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当父母，我呢，很多东西都是从我闺女身上学习的。” 宋业不由道：“教育真是个难题。” 他突然想起宋成一直在资助贫困地区教育的事情，便道：“除了下海的事我佩服你外，资助贫困地区教育的事我也要给你点赞，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你和棠棠做慈善怎么那么低调，这种事情不应该广泛宣传吗，毕竟有利于公司的声誉。” 尚木和三木一直在资助贫困地区的教育。 一家三口希望有更多更多人像他们一样有书读，有学上，以此明事理辨是非，改变自己的命运。 宋成笑笑：“做慈善又不是作秀，广泛宣传干什么。” 说不定还会被骂一句“作秀”。 他还是以前那句话——“大而不倒，才显本事”。 而且对于钱，他觉得赚个差不多就行了，再者，他能赚钱离不开社会的支持，取之社会反馈社会才是一种合适的做法。 宋成不是那种赚钱一定要赚到死，当官一定要当到死的人，他向来拎得清，也看得透，权啊，钱啊，人死后都带不走的。 他觉得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和他媳妇结了婚，有了个闺女。 人生呐，到头来，留存在心间的，不是别人看不起的辱骂，不是没有钱的心酸，也不是职场上得到的褒奖，是爱。 是他媳妇给他缝的背心，是他闺女唠唠叨叨的话。 宋业竖了个大拇指，这心态，真是没法比。 “姥爷，起床了没？咱们要去打太极拳了。”宋筝身穿灰色运动服，过来叫宋成和李楠打太极拳。 宋成招呼道：“筝筝，来，跟你三姥爷打个招呼。” 宋筝朝手机上左上方的小框框那看去：“三姥爷好！” “筝筝啊！”宋业跟宋筝打了个招呼。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然后宋成跟宋业说：“不跟你聊了，我要跟我外孙女儿打太极拳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宋业对着手机笑着摇了摇头。 老四这辈子真是幸福。 不过，他这辈子过得也不错。 第296章 宋成、李楠还有宋筝三个人去公园打太极。 路上看见有个妇人在数落小孩不好好学习。 “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供你上学, 不求你考个第几，但别倒数行吗？多花点功夫在学习上，不要老想着玩手机, 打游戏。” 妇人用粗糙的手抹了把脸，继续说道：“你说说你, 现在不好好学习, 以后可咋办呢？考不上大学，难不成要到工厂打工？” 孩子梗着脖子说：“不上大学，我要打工。” 妇人听到孩子如此不成器的话, 心痛不已：“你以为打工很好吗, 每天流水线工作，而且工资也低, 一天八十, 如果你考了大学就不一样了, 做家教一个小时就能赚八十。” 孩子虽然小，但也知道工资多和工资少的差异。 他耷拉着脑袋：“可我就是不喜欢学习。” 妇人眼角慢慢湿润了，她为自己孩子不爱学习感到痛心, 也为自己感到痛心：“我和你爸辛辛苦苦赚钱, 为的就是你啊，可结果你不爱学习……” 孩子无法体会妇人的心情，用脚踢着石子, 说：“妈，你能不能不要老说你和爸为了我多么辛苦……” 烦死了。 妇人一听, 生气地打了孩子一巴掌：“你这孩子, 不仅学习不行, 还不懂感恩, 早知道你是现在这副德行, 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孩子没喊疼，反而是恶狠狠的看着妇人：“对，你们当初就不应该把我生下来！呵，我还不愿意给你们当儿子！” 妇人没想到孩子能说出这么让人心寒的话来。 她和她男人起早贪黑，缩衣节食，就是想让孩子接受好的教育，过上好的生活，以此改变自己的命运。 到头来，孩子一点儿不领情，还说不愿意给他们当儿子！ 第233节 孩子知道怎么戳妇人的心窝子，他说：“我如果能选父母，才不会选你们呢，我要选个有钱的父母，选个有权的父母，选个给我买手机的父母，选个不管我的父母，选个不给我丢人的父母！” 妇人泪如雨下。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孩子嫌弃。 孩子看到妇人流泪，眼里闪过不忍，但特别倔，不打算认错，反而继续说：“是你们先嫌弃的我！” 他指着妇人：“是你们先嫌弃我脑子笨，每次考试考倒数，是你们先嫌弃我没教养，但是你们教过我吗？是你们先嫌弃我调皮捣蛋，但是我调皮捣蛋是为了博得你们关注！是你们先嫌弃我……” 妇人听着这些例子，为自己开脱：“我们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上进，能——” 孩子直接打断妇人的话：“为了我好？每次都是为了我好！我最烦这句话了，我不需要你们为了我好，你们为了自己好就行了！” 他觉得这句话太沉重了，好像他背负着三个人的命运一样，他不喜欢也不希望父母把期望全部放在他身上。 孩子又说出了令人扎心的话：“妈，你有没有想过我脑子笨是因为你和爸脑子笨，你们小学文凭，我怎么会考上大学？” 妇人擦干眼泪。 她主动求和：“回家吧。” 孩子以为自己赢了，洋洋得意：“无话可说了吧。” 妇人感到浑身发冷，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对自己没有一点尊敬，没有一点爱意，全都是抱怨、埋怨。 “这话别对你爸说，你爸心脏不好。”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孩子突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瓮声瓮气道：“妈，回家吧。” 妇人骑着电动车，孩子坐在后车座上，但妇人没有立马开走，她压住情绪的说道：“我和你爸没嫌弃过你，从来都是恨铁不成钢，咱们家条件不好，唯有学习……也是希望你长大后不要像我和你爸一样辛苦。” 毕竟标语上说了，知识改变命运。 她和她男人没有机会学习，只能干苦力活，虽然说职业没有贵贱，但谁不希望坐办公室吹空调呢。 孩子从那句“没嫌弃过你”开始掉眼泪，吧嗒吧嗒，他抽了抽鼻子，说：”我也没有嫌弃过你和爸。” 刚才那些话他是故意，就是想让他妈生气。 宋筝看着妇人和孩子离去的背影，说道：“我感觉他们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 不过不对的地方都没有解决，而是长进了亲情里面，等以后要解决了，却又会伤害到亲情。 她小小感叹了一下：“父母和子女的关系好复杂啊。” 宋成背着手说：“复杂却又不复杂，只是——父母要和孩子一起成长才行。” 宋筝想起昨晚宋棠给她讲的“望父成龙望母成凤”的故事，对宋成李楠说：“妈妈说这辈子很高兴做你们的女儿。” 宋成笑了下，嘴上却道：“筝筝，你是没见过你妈催促我和你姥姥学习的样子。” 宋筝扑哧笑出了声，她虽然没见过那个场景，但可以想象出来——一个五岁的小豆丁，拿着小皮鞭，桌子前两个大人举着书学习。 李楠想起了一次文艺演出上宋棠讲的话，说没有后悔成为她和她男人的女儿，当时她还哭了呢。 多少年过去了，有些记忆还十分地清晰。 宋成看了眼远处，突然想到了一种假设：“如果说，我们老两口没有取得现在的成绩——”那他们闺女还会高兴成为他们的女儿吗。 但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李楠立马明白了她男人说的假设，上去握住宋成的手，让宋成不要多想。 “不会。”宋筝出声。 宋成和李楠同时看向宋筝。 宋筝再一次说道：“不会。”她昨天晚上问过妈妈这个问题。 于是继续说道：“妈妈说，即便你们没有取得现在的成绩，她也会为你们感到骄傲的。” 因为宋成和李楠努力过，所以无论是什么结果宋棠都会坦然接受的。 宋成和李楠相视一笑。 并表示：“我们更喜欢成为现在的样子。”倒不是说以前不好，只是更喜欢现在，有理想，能为社会做点贡献，这种快乐比吃吃喝喝睡睡更难得。 宋筝突然又说：“妈妈还说了，如果你们没有取得特别大的成绩，妈妈也会让你们走上人生巅峰的。” 宋成和李楠笑了笑。 这口气是他们闺女无疑了。 第297章 三人打太极的地方风景很好, 假山，垂柳，小湖, 还有小鱼在湖里游来游去。 宋筝跟随着宋成和李楠“手挥琵琶”，动作很标准。 青春靓丽的少女在一群老头老太太里格外瞩目, 过往的行人不由多看了宋筝好几眼, 并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有意思。 雷容有晨跑的习惯，他每次都会绕到这里看宋筝打太极。 等到最后“收势”，他才离开, 只是今天宋成叫住了雷容。 “容容, 到家里坐坐。”宋成朝雷容招手，又说起雷容和宋筝小时候的事情, 比如某次下棋, 宋筝没有赢, 便一屁股坐到了雷容身上。 宋筝急忙拉了下宋成的袖子：“姥爷，你别说了。” 给我留点面子！ 宋成笑着说道：“好好好，不说了。” 雷容看着宋筝和宋成的互动, 嘴角不受控制的弯了弯。 清晨的公园, 鸟叫声不绝于耳，宋成和李楠走在前面，宋筝和雷容在后面跟着。 雷容指着湖中心的亭子, 对宋筝说：“初中学《湖心亭看雪》，你拉我到亭子里面, 吵着赏雪, 结果雪没赏到, 吃了两锅方便面。” 宋筝又羞又气地瞪了眼雷容。 雷容笑了笑：“我有点想念你做的方便面了。” 宋筝厨艺一般, 随了宋棠, 没有天赋，唯独煮方便面好吃。 青菜，火腿，鸡蛋，丸子，金针菇，香菜，西红柿，甚至是虾，统统放进去，乱炖之后，味道意外的好吃。 宋筝接话道：“那我煮给你吃。” 雷容寻找宋筝的视线，深深地“嗯”了一声。 宋成和李楠朝后面看了一眼，接着莞尔一笑。 …… 这几天，宋成一直在构思书的框架，到底怎么样才能告诉大家——亲子关系是一场双向的奔赴。 他站起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想不到一个好的切入点。 “爸爸爸爸——”宋棠在客厅喊道，“出来吃饼干啦。” 宋成皱了下眉，心说：吃什么吃，框架还没写出来呢！ 但嘴上这样说道：“来了来了，你们可别都吃完了。” 客厅里，宋棠和李楠摆着新烤出来的蔓越莓饼干，长方形的饼干上点缀着红色的蔓越莓，香味扑鼻。 宋棠给郑越嘴里塞了一块：“好不好吃？” 郑越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到宋棠脸上，点头道：“你喂的都好吃。“ 宋成从书房出来，听见郑越这话后，歪了下嘴角，心里吐槽：真腻歪。 他凑到李楠旁边：“媳妇儿，你喂我一口。” 李楠：“……” 但还是给宋成喂了一块。 宋棠问宋成书写的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她帮忙参谋一下。 宋成咽下嘴里的饼干，像是洞察了宋棠的想法：“闺女，我可不敢用‘不要让父母输在起跑线上’当噱头。” 宋棠打趣道：“爸，你不会是怕有些家长找上门来，说家里的孩子成天望父成龙望母成凤，坐享其成吧。” 宋成摊手：“可不就是嘛！” 他坐下来：“以后孩子们也不比较学习成绩了，比较谁的爸爸妈妈厉害——能不能买房子，能买几套房子，能不能……父母和孩子双向折磨。” 比来比去干嘛呀。 李楠点评道：“甭管是望父成龙望母成凤还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归根结底都是把自己的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虽然这个别人是至亲之人。 她接着说道：“与其期待别人，不如要求自己。” 宋棠给李楠鼓掌：“妈，你这番话说得好。” 她接着话锋一转：“可父母是孩子的起跑线没错吧，期待父母也是有必要的。” 宋成想起了“寒门难出贵子”的话题，发表言论说：“是有道理，像筝筝读的学校，大部分孩子的家庭都是不错的。” 他一直资助贫困地区教育也是因为这个担忧。 教育虽然有利于寒门子弟实现阶层跃迁，但是教育资源分布不均衡一定程度上阻挠了寒门学子向上流动。 更别说还有家庭状况的影响了。 李楠跳出起跑线这个框架，说道：“我以前觉得人生是一场马拉松，在前半段路程，父母带着孩子跑，到了孩子工作，变成了孩子带着父母跑，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人生没有什么跑道，也没有起跑线，也不需要谁带着谁，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旅程，不一样的终点。” 她心态非常坦然与淡然。 接着又说：“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没有什么赢不赢与输不输，也没有什么好不好与坏不坏，早点起跑能怎样，晚点起跑又能怎样，每个人在比来比去中焦虑，挣扎，不停的反思，不停的往前走，但说实话，没有必要。” 宋成和宋棠立马给李楠竖了个大拇指。 宋棠先说：“妈，你太厉害了。” 宋成紧随其后：“媳妇儿，你这境界，就一个字，牛。” 第234节 宋筝：“……” 她怎么听着像躺平的表述呢。 于是戳了下雷容，问雷容怎么看。 雷容挺赞同李楠说的，但又强调了一句：“即便知道跑道上的输赢不重要，但该冲刺的时候还是要全力以赴，到了保存体力的时候也要学会休养生息。” 宋筝翘了翘嘴角：“我们所有人都是——已知结果，探索过程而已。” 雷容重复了“已知结果”这四个字，不由夸赞道：“这个表述——精准。”人的结果就是死亡，毫不疑问。 但这不代表要等死。 过程之绚烂，只要用心感受，总能体会到一丝美好。 宋成又拿了块饼干，觉得自己有思路了。 李楠好奇的问：“知道怎么写了？” 宋成胸有成竹的说道：“就以《不要让父母输在起跑线上》为题，让家长们感受一下被鸡的滋味。” 但书的立意不是说如何把父母培养成成功人士，而是在于父母要学着和孩子一起成长。 来回顾一下宋棠望父成龙望母成凤的秘笈。 第一条，对待父母一定要有耐心、爱心和细心，第二条，对于父母每一次进步都要给予鼓励、支持和赞美，第三条，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要一步一步来，第四条，帮助父母养成一个受益终身的生活和工作习惯……第十一条，如果你不喜欢自己的父母，那你就当你自己的父母。 父母对待孩子何尝不应该如此？！ （第一条，对待孩子一定要有耐心、爱心和细心，第二条，对于孩子每一次进步都要给予鼓励、支持和赞美，第三条，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要一步一步来，第四条，帮助孩子养成一个受益终身的生活和工作习惯……第十一条，如果你不喜欢自己的孩子，那你就当你自己的孩子） 书发表以后，有人问宋成教育孩子的最佳方式。 宋成淡淡一笑，是陪孩子一起成长。 亲子关系是一场双向的奔赴，我们慢慢的靠近，共同的成长，彼此相爱，最终是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298章 天气渐渐转凉, 宋筝该去上学了。 见导师，聚餐，看文献，学软件……她觉得自己像个陀螺一样, 但心里挺充实的。 有时候宋成和李楠会来学校, 给宋筝说一说他们上学时候的故事。 宋筝听的认真，还跟宋成李楠说, 自己把奖学金捐了。 这件事做的很低调, 没有走学校捐赠的流程。 一来她不喜欢媒体宣传——要么把人捧天上，要么把人踩脚下, 二来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增加父母还有外公外婆的曝光度。 宋成挺赞同宋筝的做法的, 人还是低调一点好, 又跟宋筝说, 帮助别人还要照顾别人的自尊心。 宋筝若有所思。 宋成进一步说, 这不仅是对别人好, 也是对自己好。 因为如果没有照顾到别人的自尊心, 有可能导致别人对你产生敌意，进而做出不利于你的行为, 这比不帮助别人还要严重。 宋筝表示明白了。 她很喜欢听姥姥姥爷讲话, 很多东西，比如中庸之道，她现在没有很深刻的体会，但是依然会牢记在心里。 时间会告诉她答案的。 宋筝还发现姥姥姥爷从来没有倚老卖老过，不像有些长辈们拿着自己的经历刻舟求剑地要求小辈们该做什么，而且姥姥姥爷没有架子, 始终是平等地倾听她的想法，她的困惑, 她的理想。 不仅如此，姥姥姥爷还会问她很多流行的东西。 只可惜接下来几个月，她都见不到姥姥姥爷了，因为姥姥姥爷要跟着爸爸妈妈去旅游了，她也好想去。 “同学，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宋筝一愣。 宋筝的室友见对方挺帅气的，便问道：“你是本科生吗，大几的？是哪个专业的……”像查户口一样。 到最后，宋筝稀里糊涂地加了这个人。 她盯着手机，对室友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加我。” 室友惊讶坏了：“不可能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如果是男的话，也不可能跟宋筝搭讪，毕竟宋筝长着一副让人高攀不起的样子。 下午开完组会，宋筝收到了那人的微信，说对她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宋筝不相信一见钟情，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是要建立在深入了解，彼此认同的基础之上的，相貌只是一个方面而已。 晚上吃饭，雷容过来找她一起去食堂。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雷容有些纳闷宋筝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认真考虑了一番，然后回答道：“不相信，我觉得爱情是建立在深度了解的基础之上的。” 宋筝一动不动的看着雷容，这让雷容有些拿不准自己说的是好还是不好了。 他退一步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宋筝打开手机给雷容看：“有人说对我一见钟情。” 雷容暗暗记住备注名，压下心里的躁意，问宋筝怎么想的。 宋筝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我和你想的一样。” 吃饭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往雷容方向看，宋筝调侃道：“哟，一如既往受欢迎呢。”初中高中那会儿就是个发光体，现在还是。 两人除了本科学校不一样外，其他都是一样的。 雷容笑而不语。 饭吃到一半，宋筝看到一旁小情侣腻腻歪歪，眼底露出羡慕的神情。 “想谈了。” 宋筝吃了个西兰花：“嗯，有点。” 雷容接话道：“你考虑一下我吧。”语气十分的自然和轻松。 宋筝：“！” 她一脸讶然，想确定一下雷容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对上雷容的视线后，她看到的是满满的真诚。 她心猛地一跳。 …… 宋棠郑越带着宋成李楠逛了好多地方，照了好多照片。 有意思的是，宋成还被人搭讪了。 原因是宋成一头银白色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加上宋成一直坚持锻炼身体，身材保持很好，从外表上看，真不像六十多的人。 宋成朝李楠显摆，意思是他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人搭讪，说明什么——他有魅力啊。 李楠捏了下宋成的脸，说了句“不要脸”。 宋成揉着自己的脸，转头让宋棠评评理：“闺女呀，你快点管管你妈，实话都不让人说了！” 宋棠笑而不语。 她爸就跟个小学生一样，动不动就逗一逗她妈，越活越小孩。 她招呼她爸妈摆好姿势，她给两人拍个照。 宋成搂着李楠的肩膀，看向镜头，另一只手比了个“耶”。 “我看看怎么样。”宋成说。 宋棠拿给宋成看：“爸，我的技术，你还不相信。” 宋成：“……”就是因为是你的技术，我才不相信。 之前有一次，他闺女拍照，除了人物外都挺好的。 他看完照片，评价道：“进步了！”起码人物都拍的清清楚楚的，接着让宋棠把图片发给他，他要发朋友圈。 “知道啦！”宋棠可服了她爸了，恨不得一天发三个朋友圈，还要求她必须点赞，评论。 旅游的时间过得很快，宋成和李楠玩得很快乐。 回家的路上，宋棠跟郑越说：“我希望时间过的慢一些。”这样的话，她就能再陪伴她爸妈很长时间了。 她始终记得李姥姥去世的时候，她妈哽咽的说：“我没有妈了。” 宋棠眼角有些湿润，可她不想没有妈，没有爸，她想要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郑越握住宋棠的手。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宋棠头一次感到了无力感，一种事情不受自己控制的无力感，她把头靠在郑越肩膀上：“那你要比我晚走。” “好。” 宋棠睡着以后，宋成和李楠回头看了眼。 其实，他们何尝不是舍不得。 面对死亡很容易，但面对分离很难，宋成和李楠都是豁达的人，但每每想起某一天，他们老去，留下闺女一个人在世界上，心里挺难受的。 好在闺女有小越照顾，他们能放点心。 但死亡哪是可控的，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受到老天的召唤，就走了。 宋成的大手掌摸了摸宋棠的头发。 无意中发现有一根白头发时，心疼地颤了颤手。 闺女也老了。 第235节 但再怎么老，都是他们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