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为将军解战袍》 分卷(1) 《吾为将军解战袍》作者:青云碎月 楚云闲眼中的梁君末是只小奶狗,不料一朝长成大尾巴狼,把他叼进狼窝还不满足,要他把肚子的皮毛也贡献出去。 楚云闲亮出爪子挠人,却被人圈在怀里,一顿乱蹭。梁君末没有被人嫌弃的自觉,抱着楚云闲笑的一本满足。 王爷(跟人炫耀):我家将军上马安国平天下,卸甲侍寝暖床榻,与本王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将军:我家王爷谁说他是我家的?(脸红 ) 忠犬攻vs傲娇受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君末,楚云闲 ┃ 配角:梁君时,青儿,李玉寒,楚云征 ┃ 其它:江湖朝廷,强攻强受,爽文,复仇算计,重生 一句话简介:忠犬王爷很会撩,奈何将军傲娇! 第一章 :女大十八变成男 夜凉如水,冷月如勾。清冷的月光流泻而下落在丹阳城的护城墙上,血迹斑驳的高墙在月下更显的肃杀萧瑟。 城上火光一片,身穿银甲的士兵笔直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下无边的夜色。 他们在这里坚守两月之久,几乎弹尽粮绝。一个个脸色蜡黄,眉间凝聚着疲惫之态。可是他们还没有放弃,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坚定不移,透着饿狼般的凶狠。他们是铁骨铮铮的男儿,用血肉之躯筑成高墙阻挡胡夷的铁骑,保护身后无辜的黎民百姓。 将军,皇城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城墙的一角,两个身穿盔甲的将领并肩而立。说话的那人年岁稍长,看起来三十出头,胡子拉渣。他此刻神色焦灼,不停的搓着自己的手。 两个半月前宁城告急,说胡夷挥师两万入侵,他们领皇命带两万人马出征,本以为不出半月就能将胡夷拿下。谁知军情有误,胡夷挥师五万,是他们的两倍还多。等他们赶到丹阳城,宁城已经失守。 守城的将领弃城而逃,被军法处置,斩杀阵前。而后他们以丹阳城为屏障,迅速修建工事抵御,这一撑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内他们派人向皇城传过无数次军情,请皇城出兵援助,可是所有的书信都泥沉大海,毫无音讯。两个月来他们就像囚鸟,被困在丹阳这方寸之间,里面的消息传不出去,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好似一夜间被抛弃,成为众矢之的。 听年长者说话的那人看起来颇为年轻,月光落在他俊美非凡的脸上,像轻柔的羽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斜飞入鬓的长眉下,一双乌黑的眼睛浸润了星光,泛出冰冷的寒意。他听了将领的报告,眼中的冷光更深,带着失望和不甘。 将军,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所有人都愿意陪着你一起擂战鼓,杀胡夷,马革裹尸。年长者见将军沉默不语,以为他在迟疑,把心一横将心里话说出来:将军,我们楚家军不怕死,可是我们怕死的不值。 老将从军二十余年,从一个小小的伙夫升到今日的地位,期间见过的大风大浪不计其数。身为军中老人,他对一些秘闻也知道的比较清楚。从发现军情有误时他就开始怀疑,现在皇城迟迟没有回信,他的怀疑越发的深。 胡夷的兵力在多,能多的过南国?胡夷的手再长,能长到皇城?这分明就是有人想要他们楚家军葬身此地,借刀杀人。 要知道,此次军中领兵上阵的人并非毛头小子,而是南国最负盛名的新星,楚老将军之子楚云闲。 楚老将军有三子,长子几年前战死沙场,次子也在战场上遭到敌人埋伏,毁去双腿。楚老将军日渐年迈,幺子不忍心看到父亲风餐露宿,十六从军,用稚嫩的肩膀扛起南国的半壁江山,这一扛便是五年之久。 少年新将,刚及冠便拥有着赫赫战功,手握兵权,难怪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下黑手。 老将的话提醒了楚云闲,他从月色里回过神来,面上神色坚定,他问道:凌将军,军中粮草还够撑几日? 够撑八天。凌屏初略的算了一下,按他们现在一日三顿的正常需求,在坚持几天没有问题。 此去戚国就是送信也要两日,等戚国商量完派兵前来前前后后一耽搁最少也要半月之久楚云闲目光幽深的看着城池外焦黑的土地,他的手下没有弱兵,八天的粮食省一点撑上半个月不是问题,问题是戚国愿不愿意派兵支援。他,没有把握。 将军,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凌屏深吸一口气,有些惊讶楚云闲做出这样的决定。虽然戚国和南国是盟国,两国素来交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皇命贸然求兵,只会引来更多的猜忌。 楚云闲大笑,俊美的脸庞毫无阴柔可言,反倒眉眼凌厉,这一笑,多了几分羁傲不逊的洒脱。他的笑声引来了周围士兵的注意,连凌屏也是一愣。黑夜里,在场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清晰有力,掷地有声。 我楚家的将士就是死,也是堂堂正正的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而不是窝囊的死在小人的算计中。你们都是为了南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我若连你们身为将士的尊严都不能维护,我有什么资格带领你们,让你们称我一声将军? 比起这些将士的性命,冒一次杀头的危险,向戚国的那个人低头算的了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楚云闲不怕丢了面子。 三月的戚国还带了几分寒意,梁君末刚下早朝走进家里,凳子都没坐热,就看见宫里的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王爷,兵部刚收到一封急报,太后请你去昭和殿一议。小太监还没进门就开始行礼,等走进门行完礼,嘴里的话已经说完了。 梁君末眉心一跳,想起几天前收到的几条零碎的消息,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把身上解了一半的亲王朝服又穿回去,立刻跟着小太监进宫。 此刻昭和殿内几个大臣已经吵的热火朝天,年幼的帝王无聊的坐在龙椅上。他还年幼,不过十四,朝中大事多半都是摄政王梁君末处理。 大臣们各执一词,他把头靠在桌子上,一会儿听兵部的柳尚书说,一会儿听当朝的王丞相说,一会儿又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将军赵钦河在里面和稀泥。就在他听的头昏脑涨之际,瞥见门口进来一道月白的身影。 皇兄。小皇帝精神为之一振,开心的叫起来。 随着梁君末的身影踏进昭和殿,殿内的一切声音都猛的静止,刚才还知知不休的几个大臣恭敬的站好,给梁君末行礼。 免了免了,这种时候摆什么虚礼,快说出了什么事。梁君末疾步生风,一挥手免了丞相和几个尚书的礼,大步走到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的赵钦河身边,端起桌上的茶碗猛灌了一杯热茶。 梁君末的出现让几个大臣有了主心骨,王丞相锊着自己的山羊胡道:兵部收到南国的求救信,楚家军被胡夷困在丹阳城,弹尽粮绝。丹阳城贯通南国和戚国,一旦失守,胡夷便可以南下朝我们发兵,所以我们大家一致的意见是派兵救援,但是派谁前去是个难题。 老臣以为谁带兵前去都不是问题,因为楚家军不需要多余的将领,他们需要的只是人和粮食。 王丞相一说完,年过四十的兵部柳尚书就站出来表达自己的观点。谁都知道楚家军的将领是楚云闲,他鬼帅之名早传遍大江南北。他们不管派哪位将军前去气势上都压不过别人,如此还不如随便指派个新人,顺便学点带兵打仗的经验。 此言差矣,南国向我国求兵,气势上就矮了一头。我们大可派一个德高望重的将军前去,杀杀楚家军的威风。王丞相不赞成柳尚书的说法,楚云闲之名并非只在南国享有盛誉,在戚国亦是如此。 这次收到他的求救信大臣们倍感吃惊,王丞相就想趁此机会压一压楚云闲的风头。 我们是去救援,不是去打架。礼部尚书对王丞相的做法也不赞同,轻声提醒了一句。然后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到皇帝身边,和皇帝玩起猜拳游戏的梁君末,习以为常的问道:王爷以为如何? 大臣们的视线齐刷刷的看过来,梁君末把手虚握成拳放到唇边轻咳一声,故作正经道:几位大臣说的都对,不如让我前去如何? 咳咳咳,不行,谁都可以,就你不行。一旁坐着啃糕点的赵钦河听了梁君末这句话,被口里的糕点呛到,猛咳几声后,坚决的阻止。 他身为武将,虎背熊腰,声如洪钟,一开口震的梁君末大脑发昏。 梁君末嫌弃他的大嗓门,不想和他争论,静候几位大臣的定夺,结果得到一致的否定。梁君末的表情有点僵,他不满的开口道:大家莫不是嫌弃我不曾带兵,怕我丢了戚国的脸面? 几个老臣慌忙摇头,梁君末的才能大家有目共睹,他带兵出征只会凯旋,怎么会丢脸。 那你们是担心我一走朝中无人主事? 几个老臣依旧摇头。梁君末虽然是摄政王,掌管朝政,但他此前有意将权利还给小皇帝,让小皇帝参与政事。就算他走了,几个老臣也能很好的辅助皇上。 梁君末连说两个理由都被否定,这下可把他弄糊涂了。 他正欲发作,就听见一旁的赵钦河幽幽的开口道:丹阳城的主将是楚云闲,楚家的小公子。 赵钦河的话勾起了梁君末很久以前在南国的回忆,他一挑眉道:楚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公子?我只知道他家有个小女儿,叫楚云仙,长的秀丽可爱,就是脾气太差。 几位老臣一听梁君末这话,吓得面如土色,年龄最大的王丞相更是哆嗦个不停。 哎呦喂,我的王爷啊,你怎么还敢说这话。柳尚书慌忙阻止梁君末继续说下去,给王丞相顺气,心有余悸的开口道:你别忘了,当年在南国的皇宫中,你就是因为把楚云闲错认成小姐,被他打的上跳下窜。他当年年幼,拿不起大刀,也拿了竹签在你脸上留下这伤痕,对你恨之入骨。如今他是刀口舔血的悍将,你在这般口无遮拦,他说不定会要你的命。 南国和戚国素来交好,先皇和煜亲王在世的时候,煜亲王曾带梁君末去南国拜访,不料梁君末和楚云闲因玩笑生恶。楚云闲险些要了梁君末的命,被梁老将军打成重伤,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梁君末也没讨着好,被楚云闲用竹签扎破脸,至今脸上还留着一道疤痕。 梁君末眸光闪动,抬手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眼角余光瞥见小皇帝满脸好奇的盯着他看,手一动便放到了小皇帝的头上,揉着他的头道:美人带刺,要小心点摘。 小皇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梁君末却转移了视线,看向诸位大臣道:我明白诸位的意思,刚才不过是玩笑罢了,诸位不必放在心上。既然丹阳城的主将是楚云闲,我们想要不失身份就得派个地位家世差不多的人。我的心中已有人选,诸位不如听听。 王爷请说。 赵将军之子赵怀。 哎?我儿子?可他不会打仗!赵钦河一听梁君末选的是自己儿子,有些惊讶。他儿子虽然文武双全,却心在江湖,甚少涉足朝廷之事,未曾带过兵,参过军。 赵将军莫急,我想我明白王爷的意思。柳尚书安抚了情绪激动的赵钦河道:王爷的意思不是要令公子上阵杀敌,只是让他代表我们戚国的诚意。 知我者尚书大人也,不知道大家可还有异议?梁君末问道,他继承了家父煜亲王的铁血,言谈举止间带着一股傲气。即使是在问众人的想法,也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势。 几位大臣想了想,这个人选他们都挑不出毛病,加上赵钦河没反对,便都同意。梁君末得到结果很是高兴,让兵部立刻回去收拾妥当,明天就出兵援助。 柳尚书虽然疑惑梁君末突如其来的积极性,但想到军报上楚家军弹尽粮绝这一情况,便打消了疑虑,立刻去准备。 翌日卯时,军队开拔。 等到上朝之时,诸位大臣和皇上在议和殿内左等右等,都没看见梁君末的影子。 王丞相摸着胡子思索片刻,想起昨日梁君末的话,心里一凉道:坏了,王爷肯定跟着军队出征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王丞相的话,一位御林军上前道:报,陛下,刚收到王爷书信。他说此去支援南国凶险万分,知道你不会同意,就大胆的先斩后奏,跟着军队一起走了。 问此噩耗,王丞相两眼一抹黑,昏倒在大殿上。 第二章 :有刺客 御花园的水榭里,太后懒散的靠坐在躺椅上,等身边的小宫女给她修剪指甲。作为当今戚国最高贵的女人,太后保养的很好,一颦一笑间风韵犹存。 她是皇上的生母,也是先皇的发妻。她和先皇伉俪情深,当年先皇撒手人寰,留下他们孤儿寡母,被先皇捧在手心的太后哭干了泪水。若非皇帝年幼,朝中大局无人主持,她只怕也会随先皇而去。 你大哥走的时候,你可知道。小宫女修剪完了一只手,太后拿起来看了看,十分满意。她吹了吹手指上的残留的指甲粉末,抬眼看着面前端坐着喝茶的青年,温声问道。 今早梁君末带兵出征的消息传到后宫,太后并不意外。其实昨日听到带兵的人是赵怀时,太后就隐约有了预感,只是没想到王丞相会气的直接昏过去。太后叹了口气,知道是王丞相担心梁君末出事,他人老了,对年轻的小辈自然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爱。 知道,大哥并没有瞒着我。我想叔母多半也猜到了。梁君时回道,他和梁君末是亲兄弟,长相有五分神似。只是他更斯文儒雅,眉眼间和太后有几分相像。 他爹煜亲王和皇上是亲兄弟,他娘逸王妃和太后是亲姐妹,大家关系亲上加亲,私底下都称太后叔母或者姨娘。 太后笑了笑道:他让赵怀领兵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这赵怀虽然不会打仗,但他武艺高强,要在战场上护着你那三脚猫功夫的兄长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叔母为何不提醒外公,他也能有点准备,不至于被我哥气昏在大殿上。 一想到王丞相被气昏的事,作为小辈,梁君时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王丞相年纪大了,要不是看着皇上还年幼,他哥又吊儿郎当,他早就辞官颐养天年。 父亲看小辈总是越看就越觉得你们小,他忧思你哥在战场上受伤,却不知道你哥是好不容易等到这种机会,欺上瞒下也要去。我就算说了,留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太后叹了口气,当年煜亲王战死沙场,众将士扶棺椁回来之时,她性格倔强的姐姐一头撞死在棺椁前,追随煜亲王而去,留下这年幼的两兄弟。皇上不忍两兄弟受苦,将他们接入宫中,养在还是皇后的太后膝下。太后视他们如己出,对他们的性格自然了解。 分卷(2) 想起太久以前的往事,太后不禁悲从中来,她从躺椅上坐起来,小宫女给她倒了一杯茶。把杯中的茶水喝完,太后才稍微平复了心绪,戏谑道:都说女大不中留,我这是养大的外甥不中留。 叔母说笑了,不过我哥的心思的确从很久以前就不在这里。有些人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他不拔不出,终究不痛快。 梁君时和梁君末朝夕相处,梁君末虽然没有开口告诉过他什么,可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避讳。所以很多东西,梁君时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根刺要**,必然拔的鲜血淋漓,我是担心太后知道梁君时说的有些人是指谁,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没有过多的约束梁君末。 罢了,欠的人情总是要还,更何况我们欠的太多。认清楚现实的太后认命般的叹息一声,过去那些艰难岁月里伸出的援助之手让她心怀感激,再也说不出阻拦梁君末的话。 连日征战鲜血染红了丹阳城外的焦土,战火浓烟遮天蔽日的高空中,乌鸦成群结队的哀嚎。声音如泣如诉,哀怨悠长,听的人后背发寒。 楚云闲刚下战马,就奔走伤兵房,检查大家的受伤程度。他一身银色的战甲上尽是血污,头盔上的血渍干涸发黑,浑身浓郁的血腥味,让人看不清血污下的俊脸。 大战连连,随军带的军医不够,一些在江湖中招募来的郎中被楚云闲身上的血味一熏,只觉得一头茹毛饮血的猛兽扑过来,心惊胆战的愣在原地,手脚冰冷。 楚云闲没有闲心去注意这些细节,这次蒙果丹下了狠心强攻,楚家军虽然让他铩羽而归,可自身也死伤惨重。要是蒙果丹再来一次强攻,楚家军说不定会全军覆没。 一想到即将面临的严峻情况,楚云闲心里不禁沉了沉。 他写信给戚国已经七日,戚国那边没有回信,不知道是来还是不来。丹阳城背水一战,当真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身为主将,他不怕死。纵然拼的只剩一兵一卒,他也要拉几个人垫背。 可是一想到这样的牺牲是因为帝王权术,而不是保家卫国,楚云闲内心的悲愤就久久不能平息。他愧对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眼中的亮光还没有熄灭,心里怀揣着的依旧是为国捐躯的热血。 出了伤兵房,被外面的夜风一吹,楚云闲的心里渗出一丝寒意。皎月当空,月光落在他银色的盔甲上,血色越发的深。他一动不动矗立在天地间,仿佛一尊无法撼动的战神,脚下踩着累累白骨。 月色清冷,也冷不过帝王心。 楚云闲握紧拳头,面沉如水。自他从军征战以来,遇到过的恶劣战况比比皆是,却没有那一场像如今这般让人失望心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战场成了他唯一的归宿。 庭院深深,杂草无人清理,又长了一茬。楚云闲脱掉沉重的盔甲,着一身青衣坐在庭院里喝酒。酒不名贵,城中随处可见,味道辛辣,顺着喉咙下去,有种粗暴的畅快感。 楚云闲一人闷声喝了大半坛,院中风起,带着似有似乎的杀意。楚云闲一顿,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放道: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我军中好酒无数,阁下出来饮一杯否? 酒要配风花雪月,才能显出一个好字。军中杀伐过重,酒都带着血味,我无意惊扰阁下喝酒的兴致,只想打听一个人。 来人从庭院角落的阴影处走出来,他一身考究的锦衣绸缎,手中折扇轻摇。他面带三分笑意,眼若桃花。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他在院中闲庭信步,和满城的肃杀格格不入。让人不禁怀疑这是别处误闯进来的大家公子,临危不乱的寻找出路。 待来人走入庭院之中,看清楚云闲的脸,轻咦一声眼神发光的叹道:好一位月下美人,我收回刚才的话。有你便有风花雪月,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人没个正经样,话语轻浮戳到楚云闲的逆鳞。楚云闲眸光泛冷,眼神落在对方手中描了春宫图的扇子上,心里杀意已起。 如今丹阳城戒严,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他的住所已经十分可疑。加上这陌生的长相,华贵的衣饰,楚云闲可不相信他是个普通人。 压住心中的杀意,楚云闲平静的看向对方,冷冷的问道:你找谁? 来人轻笑,徐徐走来,在楚云闲面前落座,合上那把伤风败俗的扇子道:我这人有个坏毛病,看见美人就迈不动脚。今日风月正好,找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负美酒佳人。 自来熟的登徒浪子,偏偏生了一副正人君子的脸。楚云闲眸光乍冷,双手闪电般探出,直取对方的咽喉。 那人反应也快,折扇横在身前挡住楚云闲的手,起身离座飘了出去,和楚云闲拉出一个安全的范围后,伤心欲绝的捧心道:我见美人忧思多虑,特意现身开解。美人怎么不解风情,你那一双崩山碎石的手落在我身上,我可受不起。 楚云闲皱眉,这人的话听起来,摆明是认识他,却依旧一口一个美人叫的畅快。分明是有心戏弄,故意占便宜。思及此,楚云闲杀意横生,本想活捉的念头淡去,下手毫不留情。 来人武功极差,楚云闲只和对方过了三招,就试出对方的深浅。若非对方身法诡异,一身轻功出神入化,在楚云闲的手里还走不了十招。 十招一过,对方就有些力不从心。楚云闲占据上风,下手狠辣,对方身上几处挂彩,急忙拉开和楚云闲的距离。不想楚云闲越战越勇,逐渐跟上他的速度,让他无处可逃。 正面挨了楚云闲一掌,对方身形不稳的飘出去,揉着发疼的胸膛,龇牙咧嘴道:不过切磋两招,你下手也忒狠了。 楚云闲罔若未闻,掌风挟奔雷之势,眨眼便到了来人面前。劲风吹动来人的头发,他一动不动,乌黑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云闲,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将军,手下留情。 来人身侧探出一柄没有出鞘的古朴长剑横在身前,轻易的挡住楚云闲的雷霆一击。持剑的锦衣少年沐着月光,面容沉静严肃。他单手护着身后的人,长剑往前一推,阻了楚云闲的攻击。 楚云闲心中一凛,后退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他刚才那一掌虽未用尽全力,但也劲力十足。可少年只是随意一挡,便将力道全部化去。而且他竟不知这个少年何时出现在院中,一丝异样也未察觉,好似这人本来就站在这里一样。 楚云闲心中警铃大作,正欲呼喊外面的人戒严,就看见少年对他抬手一拜,行了一个江湖上的礼节道:在下赵怀,见过楚将军。我家王爷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放在心上。 楚云闲怔住,赵怀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戚国赵将军的独子。赵怀出现在这里,还把刚才的登徒浪子叫做王爷。楚云闲想起了什么,猛的抬头仔细的打量登徒浪子两眼,对方的样貌逐渐和年少时的那个混蛋重合。 那一瞬间,楚云闲心中气血翻涌而上,年少被戏弄的恨意和今日被戏弄的杀意交织在一起,面色青白交错。他垂下的双手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听的见骨骼咯吱作响的声音。 赵怀对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他握紧手中的长剑,做出防御的姿态,提防楚云闲突然发难。 楚云闲却只是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提气喝道:来人,抓刺客。 梁君末:哎!?!? 第三章 :夜谋 今夜的丹阳城格外的热闹! 楚云闲抱着酒坛子飞身上了屋脊,把自己的院子让给下面那群刚才还打成一团的人。他无意参与那些人的话题,只好躲的远远的。 不管过去多少年,他对梁君末的不满都不曾消减,反而越来越烈。他横看竖看,都觉得梁君末轻浮浪荡讨人嫌。这种人居然是个亲王,楚云闲都忍不住要为戚国的命运感到担忧。 屋脊下,刚才还打成一团的几位将领将梁君末和赵怀围在中间,友善和蔼的就像一家人。若不是梁君末挂了彩,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热情足以证明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梁君末揉着自己发疼的肩膀,抬头看着事不关己的楚云闲,胸口一阵气闷。他一开始是真的没有认出楚云闲,毕竟那么多年没见着,他只能从下面汇报上来的消息中描绘楚云闲的样貌。 他本以为年少的楚云闲是没张开,才显的秀气。长大后一定和他哥哥一样英姿飒爽。哪知他是偏向他娘,长相俊美无双。往这月下一坐,就是千年妖狐,能把人的魂勾去。 梁君末潜入此地,被他察觉到行踪,不得不出来表示自己没有杀意。无奈美色误事,他看到这张脸就迈不动步子,察觉到对方是楚云闲后更是玩心大起。 在调戏楚云闲这件事上,梁君末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直逼的楚云闲动真格,自己也被冲进来抓刺客的将领当刺客给痛打一顿。 要不是赵怀身手了得,护着他还游刃有余,梁君末毫不怀疑,楚云闲要等将领们把他打成猪头才叫停。 天知道这群将领在楚云闲慢腾腾的叫停,说出他是梁君末时,心中的思绪如何万马奔腾,尘土飞扬。将领们猛然僵住一切动作的滑稽表情够梁君末笑一天,前提是他不是那个无辜的受害者。 虽然他并不无辜,无辜的人是赵怀,但是不妨碍他发挥自己臭不要脸的精神。 梁王爷,你们既然到了,为何不知会一声?你看今天闹出这样大的误会,大家都挺过意不去。凌屏一掌拍在梁君末的肩膀上,厚重的掌风拍的梁君末一个趔趄。 凌屏嘴上说着抱歉,但心里清楚这事儿是楚云闲故意而为。梁君末不走正门**而入本就引人怀疑,他们进来这段时间,他和楚云闲说了什么,大家也不知道。但能让楚云闲在明知他是梁君末的情况下,还来这一出,多半是又惹恼了楚云闲。 凌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本以为戚国会随便派个人来敷衍了事,没想到梁君末亲自上阵。戚国的重视本来是件好事,可楚、梁二人的关系让凌屏在心里捏了把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说话越发谨慎。 梁君末对凌屏的说辞翻了个白眼,他被楚云闲摆了一道,现在想端出点王爷的架子,多半会把事情变复杂,干脆整理好衣服,往凳子上一坐,正儿八经的开始和这些将领谈正事。 至于屋脊上的楚云闲,梁君末丝毫不担心。因为他知道,提到正事,楚云闲面上不理人,心里也是认真听着的。 今夜之事确是本王鲁莽。梁君末淡淡的解释一句,就把话题揭过去,切入正题道:我们皇上接到你们的求救信,对蒙果丹的野心倍感震惊。丹阳城是勾通我们两国的重要城池,一旦失守,蒙果丹亦可向我们发兵,所以皇上准许我带兵三万前来。三万人马脚程不快,要明日才能到达。我和赵怀先行一步,是为了来通知你们,顺便看看你们现在的状况。 梁君末所言不假,当初楚云闲敢求兵,也是因为丹阳城的重要性。这会儿梁君末点出来,已经显示了很足的诚意。他们没有借此要挟楚家军的意思,只是两军合作,共御外敌。 往大了说是戚国仗义,往小了说也是为了楚云闲着想。免得楚云闲将来落个和戚国勾结的罪名,被朝堂上的言官不分青红皂白的参一本。 众将领不是傻子,听的出梁君末的意思,连屋脊上的楚云闲也是一怔。他抱着酒坛子喝着坛中酒,眼神斜向梁君末的方向。坛中酒尽,楚云闲将酒坛子往房梁上一放,纵身一跃,轻飘飘,稳当当的落到众人面前。 这里不是议事的地儿,凌将军去召集各位将领前来大厅。 宁城失守,楚云闲把丹阳城做为据点,他和诸位将领都住在丹阳城的军营里,而他口中所说的大厅就是宅子的前院。一张地图铺在宽大的八方桌上,上面布满了不同颜色的小旗子。这些棋子有些表示蒙果丹的兵力分布,有些表示地形地貌。 梁君末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瞥见地图的一角压了一本破烂的旧书,神色一凝,有些恍惚。 楚云闲过来捡走了那本书,像珍宝一把收进怀里。梁君末的视线便向他那边挪了挪,看见他若无其事的和在场的将军商议,嘴角忍不住上扬。 凌屏的速度很快,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其他没到场的将领都来了。梁君末注意到其中一个衣衫稍显凌乱,头发简单粗暴的束在脑后,显然是才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大家都到了,我就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这次戚国出兵三万援助,加上我们剩下的一万两千人,足够和胡夷拼一拼。但现在我们的问题是,蒙果丹一旦发现不敌,退守宁城,我们该怎么办?楚云闲敲了敲桌子,让大家把视线都都集中到他身上:我们不仅要守住丹阳城,还要将蒙果丹赶出南国,让他有生之年,不敢再犯我南国边境。 蒙果丹是胡夷的彪骑大将军,能把他拉下马,很大程度上可以稳定南国的边防问题。胡夷本身兵力本不敌南国,但因为南国皇帝这些年有收回兵权,崇文抑武的打算,南国的武将处境尴尬。军队实力一再衰减,如今能看的也就楚老将军旗下的楚家军。 楚老将军官拜一品,但年事渐高,领的闲职。兵权半数落入楚云闲手中,他人在外征战,楚家就是皇帝手中的人质。经此战役,楚云闲认清不少事实。他明白,他手中的兵权被皇帝收回是早晚的事。 皇帝纵容言官打压武将,寒的又岂是将领的心?寒的还有几十万战士的心。 楚云闲不敢想,这次不能彻底灭了胡夷嚣张的气焰,来日他军再犯,何人能在领兵上阵,破敌千里之外! 宁城地势崎岖,易守难攻。当初林易见胡夷大军浩浩荡荡前来,还没抵抗两天就弃城而逃,把这个绝佳的兵家之地让给胡夷,将军一剑砍了他实在是便宜他了。 宁城这个实在的难题摆在眼前,不少人都义愤填膺,对当初弃城而逃的林易恨之入骨。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不仅大开门户招来饿狼,还害死了几千守城的士兵。 楚云闲目光冰冷,宁城是边防第一城,他领兵之时想到的是借宁城之势狠狠打压胡夷。不料宁城失守,反而成了胡夷的安生之地。 事态变的严重,梁君末前来救援的好消息被冲淡一空。 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安静在一旁听着的梁君末看见大家一个个愁眉苦脸,握着扇子把玩半晌,才幽幽道:这个蒙果丹的确骁勇善战,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好色。 梁君末不打没准备的仗,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殆。前来支援的一路上,梁君末先后放出四拨探子收集蒙果丹的资料,多方位寻找突破的口子。 占领宁城以后,蒙果丹让人大肆抓捕美人,送去给他享乐。短短两月,他在宁城建立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酒肉池林,夜夜笙歌。梁君末想到探子们送回来的消息,脸色有些冷。 这个蒙果丹简直是个极品,一日不睡女人就浑身难受。他睡也就罢了,还非要睡好看漂亮的美人。而且一个美人得宠的时间不超过三天,底下的人为了投其所好,搜罗了周边的无数美色,隐约有扩大规模抓捕的意思。 分卷(3) 至于那些失宠的女子,不是被卖去妓院,就是被丢在军营里供士兵们泄欲,下场十分凄惨。有些试图逃跑,被抓回去后,会被士兵们活活打死。 这个畜生。南国的将领听的大怒,额角青筋暴起,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们被困在丹阳城太久,整日忙着对付胡夷大军,不知道宁城是个什么情况。现在听见梁君末说出来,个个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蒙果丹碎尸万段。 甚至有将领气的满脸通红,砸碎了手边的茶杯。 楚云闲面色泛冷,眼中杀机毕现。他抬手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然后转头看向梁君末道:你既然了解蒙果丹的情况,那你所说的破解之法是什么? 这个梁君末略迟疑,眼神在楚云闲的身上扫过,而后落在众将领之间道:我打算在军中抽出十来个好手,在找几个貌美的女儿家,扮成逃难的卖艺人和胡夷抓捕美人的小股势力相遇。宁城周边的女孩子逃的逃,躲的躲,这些士兵不会放过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们可借此机会进入胡夷军营,探查粮草和兵力的分布情况,必要时候和我们里应外合。 胡夷不会让你的士兵活着,你此举只会把那些姑娘送入虎口。楚云闲没想到梁君末所谓的破解之法就是这样一个馊主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非也,若这些人自知不敌,转而投诚,还送上数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胡夷会怎么办?梁君末道:潜入不过是第一步,胡夷不会轻易相信他们的投诚,必然会让人监视,或者直接关押。但这都不重要,因为重要的是进入军营。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是接近蒙果丹,然后策反那些受苦的女子。 风险太大,你就是在拿那些无辜女子的性命去开玩笑,我不会同意你的主意。楚云闲否决了梁君末的话,已经有太多的女子遭到非人的待遇,他不会在让那些女子做着无谓的牺牲。 梁君末似笑非笑的看着楚云闲,道:楚将军说的对,这些女孩儿不过是个掩护。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一个集美貌、睿智、冷静、武艺高强于一身的美人,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挑起蒙果丹的兴趣。 天方夜谭。梁君末越说越离谱,楚云闲已经失去和他继续讨论的心思。转向其他几位将领道:诸位可有什么其它的法子。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凌屏轻咳一声,不安的搓手道:其实梁王爷的提议可行,蒙果丹好色,我们攻以美人计,正中下怀。 荒唐,我们去哪儿找这样一个奇女子?有将领持反对意见,对梁君末的提议嗤之以鼻。 梁君末笑而不语,等几个将领吵闹了一轮,楚云闲揉着额角叫停的时候,他才缓缓道:现在真要我们去找这样一位巾帼英雄的确很难,但我们可以找一个假的。诸位不妨看看,我们在座的哪一位能担此重任。 梁君末的话让几个将领一愣,眼神不约而同的看向楚云闲。一直当透明人的赵怀也跟着凑了回热闹,把视线转向楚云闲。 楚云闲男生女相,而且天生喉结不明显,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但让主将男扮女装设美人计去接近蒙果丹,在座的人还没那个胆,谁也不敢吱声。 梁君末也不催促大家开口,好整以暇的盯着楚云闲。楚云闲面无表情,众人不知道他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内心都忐忑不安起来。 最后,楚云闲站起身,整理衣袖道:夜深了,诸位将军请回,本将军有话要和梁王爷说。 诸位将领欲言又止,同情的看着梁君末。 楚云闲见他们都不动,直接走到梁君末面前。赵怀意识到危险,上前拦住楚云闲的脚步,被梁君末拂开。 你不是他的对手。梁君末对楚云闲的身手很清楚,如果他要动真格,就算在来一个赵怀,也打不过。 赵怀没有退,固执道:临行前父亲交代了,不能让王爷和楚将军独处。 哈?梁君末一愣,正准备说赵钦河怎么突然聪明了一次,看穿他的意图。但话刚到嘴边,他就笑了起来,反应过来赵怀说的父亲不是赵钦河,而是赵钦河的席君卓元青。 楚云闲冷眼旁观,见梁君末有知知不休的趋势,直接挡开赵怀,扣住梁君末的肩膀把他挟制在手,拖回后院。 赵怀欲上前解救,就听见楚云闲道:来人,带赵公子下去休息。 语毕,还没走的将军们都围上来,一副哥两好的架势把赵怀架走,不给赵怀护主的机会。 至于被楚云闲拖走的梁君末,众人在心中为他祈祷,祈祷楚云闲下手有分寸,不会伤了两国和气。 第四章 :梁军大营 梁君末回到军营给安排的住地已经是深夜,赵怀怀抱长剑立在门口,靠着朱红色的柱子睡着了。 赵怀还很年轻,过了年才十九岁。他和赵钦河长的十分相似,但性格截然不同。赵钦河平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为人豪迈仗义,带兵打仗果断铁血。赵怀却很固执,他是一副闷葫芦的性子,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你和他聊天,你说他就应,你不说他也不主动开口。 梁君末以前还觉得赵怀沉闷,谁和他待在一起超过两天都会闷死。不过认真接触了两天,梁君末反而有点心疼赵怀。赵怀不是沉闷,而是沉稳。这两个词看起来只有一字之差,但其背后的意义截然不同。 赵怀承担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他那样的家庭,本来可以让他过的无忧无虑。可偏偏他选择承担,做一个有担当的人。一声身兼两种身份,他必须迅速的成长起来。 年纪虽小,却意外的很可靠。接触过后,梁君末得出这样的结论。 丹阳城入夜后,风凉露重。梁君末于心不忍,上前叫醒赵怀,温声道:下去歇着,这里是楚云闲的地盘,不会有人不长眼来闹事。 赵怀睁开眼,常年的警觉让他的第一反应是袭击面前的人,但很快理智回笼,他压住自己险些拔出的长剑,揉了揉眼道:王爷,你回来了。 梁君末嗯了一声,知道刚才那句话赵怀多半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可你得罪了楚将军。赵怀不敢松懈,他的眼神在梁君末的身上来回扫了几遍,确定梁君末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中的巨石。 梁君末噗嗤一声笑出来,越过赵怀推门进屋。赵怀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书,看样子有点像刚才议事时楚云闲收走的那一本。 我和楚云闲这种相处模式是常态,他从小就看我不顺眼。虽然小时候大家身份尊贵,但都是孩子,下手没分寸很正常。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事知道分寸。你的担心太多余,楚云闲不会为难我,相反他会护着我。因为他知道,我不仅是梁君末,更是戚国的摄政王。我有半点差池,都会挑起两国纷争。 梁君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才在楚云闲哪儿,连杯茶水都没喝着。一夜不停的说话,说的他口干舌燥,喉咙冒烟。这会儿喝了一大杯清茶,他才觉得稍微舒服一点。 赵怀想着楚云闲恨不得把梁君末扒皮的态度,对梁君末的话半信半疑。其实,在来保护梁君末之前,赵怀对两个人的事情完全不清楚。只是来之前,他父亲卓元青和他谈了半夜,把一些要害关系给他分析过。 同时也再三叮嘱,不能让梁君末和楚云闲独处。赵怀不明白他父亲的担忧从何而来,现在却有一点明白。楚云闲的不爽很明显,梁君末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睡吧睡吧,有些事情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 见赵怀还在那里钻牛角尖,梁君末退让一步道:大不了我们睡一间屋子,让你时刻守着我便是。 你又大不了我几岁,能有什么区别。赵怀不喜欢被人当成孩子一样的敷衍,那让他很不爽。 梁君末哑然失笑,没在解释什么,而是让赵怀早点休息,因为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 你不睡?赵怀见梁君末点了烛火,拿着那本破破烂烂的旧书在看,有点好奇那本书上写了什么,能让梁君末那么感兴趣。 我刚才看见楚将军将这本书小心翼翼的收好,显然很宝贝,他居然肯借给你。赵怀有点惊讶,不禁怀疑这两个人的关系真的还行。 我从他怀里顺来的,趁他还没追来,我要赶紧看完。 梁君末毫不脸红的说出自己的光荣事迹,赵怀语塞,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摊上这样一个非要在老虎脸上拔胡子的王爷,他也很无奈啊。 橘黄色的光落在没有封面的书上,梁君末翻开第一页,借着烛火看清楚右下角的署名:楚云征。 梁君末的眼中出现追忆的色彩,他的手指落在遒劲有力的三个字上,想象着落笔的那个人如何豪情万丈,英姿勃发。那是记忆中不曾褪色的影像,巍巍如高山之松,万古长青。 大哥梁君末轻语,声音只在唇瓣间,又小又轻。生怕自己说的重了,美好的东西就会散去。 书页有些破烂,那是因为收管这书的人时常将书拿出来翻看。梁君末小心翼翼的翻动书页,他对这书的爱护不比楚云闲少。书中所记都是署名之人亲笔所写,每一个字都是那个人的心血,他将自己一生的见闻都记载下来。 书中包含万里河山的地势,气候,人文,行军打仗的阵法,军纪,忌讳总结了很多有用的行军经验,最后还有一些江湖趣闻。笔墨间是随心所欲的洒脱,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完全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但就是这样一本书,让楚云闲视若珍宝,谁也不能碰。因为这是那个人的遗物,那个人唯一留下的东西。 晨光破晓,梁君末吹灭了桌上的烛火,昏暗的光线从窗**进来,梁君末合上手中的书。他揉着发胀的眼睛,起身进了内室,滚上床将被子盖上,闭上眼做出一副熟睡的样子。 不一会儿,梁君末听见赵怀起床的声音,门口的院子里也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凌屏在外,高声道:梁王爷,我们楚将军请你去前厅。 赵怀出门应答,而后进来请示梁君末。 梁君末做出才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懒散的往窗台上一靠,对凌屏道:凌将军,你们将军可是答应了我的提议? 凌屏的脸色有些僵硬,他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事梁王爷去前厅问将军比较好。 梁君末笑而不语,心里知道楚云闲肯定是答应了。毕竟在楚云闲看来,和男扮女装打入敌方阵营这种事情比起来,求他梁君末帮忙更没面子。更没面子的事情他都忍了,能退敌扮一次美娇娥又算的了什么。 事实证明梁君末对楚云闲的了解依旧正确,楚云闲的确答应了,找梁君末前去是商量一些细节。 梁君末认真的听楚云闲指挥,眼神落在他被轻甲束缚的精瘦腰身上,眸光暗沉。 等把这个计划再三的商量修补,确定没有大的纰漏后,楚云闲让各位将军下去准备。他离开军营这段时间,军中的事情由凌屏做主。 梁君末没有走,他在等楚云闲和他一起离开。 我的书看完了?楚云闲面无表情的问道。 梁君末道:看完了。 楚云闲伸出手:还我。 好。 梁君末把书拿出来递过去,楚云闲伸手来拿,梁君末猛的抽回手,让楚云闲扑了个空。 我突然不想给你了。梁君末道:你武艺高强,我打不过你。要是你跟着我去戚国的阵营时当着戚国的将士揍我,我会很没面子。这书先由我保管,就算是筹码,你要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据为己有,不还你。 梁君末说的理直气壮,楚云闲禁不住冷笑道:堂堂亲王窃书不还,还以此要挟,也不嫌丢脸。 和成大事比起来,不要脸这种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梁君末表示自己脸皮厚,楚云闲说什么他都不在意。 楚云闲语塞,恨恨的磨牙。昨天晚上他把梁君末带走,并没有为难他,只是让梁君末把自己的计划重新给他讲一遍。这一遍楚云闲听的认真,也有思考计划的可行性。不想,他想的入神,被梁君末顺走了怀里的书。 一开始楚云闲想过用强硬手段让梁君末还回来,可才踏出去几步,他就停住了,由着梁君末把书带走。梁君末会抢这本书,多半是知道这本书是谁的东西。楚云闲借他一颗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毁坏这书一毫。 现在梁君末得寸进尺,楚云闲只恨自己当时一时心软。果然对付梁君末这个混球,就不能有一点的仁慈。 梁君末和赵怀先行,戚国的大军由左将军高云虎带领,在丹阳城和宁城交界地三十里外安营扎寨。高云虎曾是赵钦河手下的猛将,这次赵怀被梁君末点名出征,赵钦河不放心就让部下跟随。 高云虎带兵有方,在将士心中的地位不低。身为军人,他是一腔热血豪情,性格奔放粗犷。他征战半生,看的上的将领不过一只手。其中二人已逝,一人领了闲职,一人在家没个正经样,只剩最后一个还在战场上拼杀。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国的楚云闲。知道这次出兵是帮助楚云闲,高云虎的心里总萦绕着一股豪情。楚云闲之名如雷贯耳,他想亲眼见识一番,和对方切磋两招。 高云虎一路激情澎湃,听见梁君末说会让楚云闲来戚国军营的时候更是高涨到了极点,心奋的浑身发抖。 选在此地安营扎寨,知道先行的梁君末将要带着楚云闲归来时,高云虎顾不得其他,老早就守在军营门口翘首以盼,来回踱步。 守卫的士兵被他绕的头晕,不知道他这是焦躁还是激动。 终于,在高云虎一次又一次的徘徊中,一辆马车优哉游哉的从地平线那头过来,距离越来越近。 驾车的人是赵怀,他熟练的挥舞着马鞭子,让马走的平稳。高云虎先是一喜,紧接着疑惑起来。他们王爷什么时候变的这样金贵?有马不坐要坐马车。还是说他们不确定周围有没有蒙果丹的视线,用马车打掩护? 高云虎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等马车到了跟前,他连忙上前相迎。赵怀先跳下来掀起轿帘,梁君末执扇而下。亮光从轿子口落进去,里面的昏暗稍退,高云虎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人,穿着一袭白衣。帘子挡住他的脸,高云虎只看见形状优美的脖颈。 楚云闲真的来了,高云虎大喜过望。车上的人起身下马,高云虎抱拳上前,心里早已准备好说辞。 楚 楚将军,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高云虎是打算这样说的,可是他只说了一个楚字就傻眼了。因为从车上下来的根本不是他想象中身长七尺,孔武有力的铁血悍将,而是一位风姿卓越,婀娜多姿的美人。 分卷(4) 美人白衣素簪,眉如远山,气质缥缈若仙。只是面带寒霜,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他听见高云虎的声音,抬眼看过来。一双灿烂的星眸无波无痕,深邃如夜里瀚空,摄人心魂。 高将军有礼了,在下楚云闲,幸会。 美人开口了,是男人的声音。 高云虎觉得自己这次不仅声音卡住了,连大脑也卡住了,他还举着手,僵硬的像个石雕。 一旁的梁君末见状,捧腹大笑。赵怀嘴角直抽,心里觉得他家王爷就是被楚云闲打死也不冤枉。敢让楚云闲穿着女装过来,这不是嫌命长是什么? 可让赵怀震惊的是楚云闲居然同意了! 不过看看高云虎和四周下巴落地的其他将士,赵怀有点明白楚云闲为什么会同意。 好吧,他承认,大家被吓傻掉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一定会奇怪我怎么又把名字改回来了,因为我才反应过来我没有告诉你们我要改名字(无辜脸)。 原名和故事也很贴切,但是太严肃,这个故事走的欢脱风格,所以我重新想了一个: 《吾为将军解战袍》。 咳咳,这个名字很好理解,说的直白一点就可以开车了(* ̄︶ ̄) 第五章 :入敌营 蒙果丹犯境攻下宁城,南国边境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拖家带口背井离乡。附近的村落很多成为死镇,偶尔有一两户留下,也是上了年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腿脚不便,走不利索,只好留在村中等死。 村子里原本还有点粮食,可是被附近上山的土匪趁火打劫几次,已经空空如也。这群老人只好挖野菜,挖树根填饱肚子。有些实在没力气刨野菜,饿极了抓起地上的泥土就吃。 村子里唯一的一口水井,前几天刚有活不下去的两个老人跳进去,尸体沉到井底。这是村中唯一的水源,即便知道水中有什么,活下来的人还是麻木的喝下去。他们早已生活在地狱,看不见天日。别说是喝尸水,就算吃着人肉,喝着人血,他们也不觉的有什么不妥。 一队逃亡多日的卖艺人路过此地,有人口渴下来喝水。水桶刚丢下去就感觉砸到了什么东西,打水的小伙子下意识的埋头去看,吓的魂飞魄散,跌坐在地。 井底的尸体泡的发胀浮上来,脸泡的发白,有蛆虫在水面上扭动。 小伙子胃里一阵翻涌,转头就吐了起来。他也多日没有进食,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呕出几口酸水。 尚有活着的老人坐在屋檐下,毫无生气的朝这边看一眼,双目无神。 队里的其他人见小伙子久久不归,就派人来寻。小伙子挥着手不让对方靠近,撑口气站起来,拉着对方发疯一样的朝外跑。 战乱可怕,比战乱更可怕的是活在没有明天的真实地狱里,太阳永远无法升起。 卖艺人的队伍里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她们和行李一起留在一辆破旧的牛车上,身上的罗裙沾满了泥土。拉车的牛已经很老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姑娘们等着小伙子带水来,小伙子却空手而归。有人轻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小伙子把自己看见的那一幕原原本本的讲出来。 有几个姑娘当场脸色煞白,险些吓昏过去。唯有最中间的那位冷着脸,遥望了一眼小伙子身后的村庄,沉痛的低下头,命令道:走,去其他地方找水。 这姑娘明显是这群人的领头人,听见她这样说,其他人都不敢违背,开始新的逃亡。 只是他们这次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一队骑兵挥舞着大刀从远处狂奔而来,马蹄带起大片大片的尘土,遮天蔽日。 来兵穿着胡夷的服饰,把卖艺人团团围住。 领队的目光落在牛车上,忽然亮起来,大笑道:哈哈哈,他姥姥的,刚力那家伙在这周围奔波了三四天都没找到合适的美人。今天本大爷只是随便出来转悠一圈就遇上一群,该老子加官进爵。 领队高兴的不行,马车上的姑娘们害怕的朝中间的姑娘靠拢,吓得瑟瑟发抖。男人们都紧张的操起家伙,底气不足的质问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干你娘们儿。领队粗鲁的骂道,对士兵使了个眼神道:来,把带把的都给我砍了,留下这群小娘们带走。 士兵们得令,拔出腰间的弯刀。胡夷的弯刀如月,吹毛断发,齐刷刷的朝那些男人们砍去。刀锋砍断男人们抵抗的武器,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女人们禁不住发出尖叫,痛哭起来。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冷面姑娘高声制止,她从姑娘堆里站起来,眼神凶恶的盯着马背上的领头人道:我们投降跟你走,不然鱼死网破,你一个人也带不回去。 刚才只是随便一扫,这会儿冷面姑娘站起来,领头人才发现她生了一副好样貌。连日的风尘盖不住她的美貌,她动怒的时候面容极盛。 领队吞了吞口水,色眯眯的盯着冷面姑娘看了许久,调笑道:小娘们长的不错,把你名字告诉我,我放了这些男人。不仅放了,我还可以带他们去军营。只要他们老实一点,肯给我们卖命,我们不会少他们一口饭吃。 胡夷攻下宁城,从城里逃走的人很多,城中现在正缺可用的苦力。领队杀心没刚才重,加上美人求情,自然愿意大度一次。 冷面姑娘怀疑的看着领队,丝毫没有放松:你这话当真? 我罗匕夫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领队胸脯拍的啪啪响,就差没有指天发誓。 冷面姑娘这才像松了口气似的,态度也没刚才那么强硬,只是声音依旧冷清:梁仙云。 仙云,这名字真不错,和你真配。美人示弱以后,又是一番风味,罗匕夫看的色心大动。若不是蒙果丹积威甚重,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美人据为己有。 **的眼神看的梁仙云心中反胃,她低下头掩盖眼中的杀意,拢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胡夷居住在荒野之地,常年茹毛饮血,作风粗野,素来没有什么礼节。曾经被南国的文官说是未开化的野人,受到诸多鄙夷。 身为胡夷的大将,蒙果丹和一般的胡夷人没有什么两样。他身材高大,八尺有余,肌肉健硕,体型就像一座小山。一张粗狂的脸上留了大把胡子,眼神锐利的像平原上的飞鹰。他的手掌张开,比身边侍女的脸还要宽大,手掌厚实,常年握刀留下不少的茧子,有些粗糙。 攻占宁城后,他在此地修建起了一座酒肉池林。被士兵们抓来的美人都被关押在这里,终日惶恐不安。蒙果丹来了兴致就会让人把她们带上来玩,胡夷人女性的地位不高,一个女子侍奉多个丈夫是常事。所以蒙果丹要玩,也不会避开部下。 这段日子附近村落的人逃的逃,死的死,负责抓人的刚力已经很久没有给蒙果丹进献美人。蒙果丹看军营里的那些女人都看的有些厌烦了,动起手来毫无分寸。昨夜一人不堪受辱咬舌自尽,更是彻底的败坏了蒙果丹的兴致。 他怒从心起,让人把那女子的尸体剥光了挂在军营外面示众。胡夷人习以为常,其他美人心中蒙上一层阴影,一想到自己的命运也会如此,就忍不住以泪洗面,痛苦绝望。 罗匕夫带着梁仙云他们一到军营,就男女分开押送。男子被押下去关起来,女子被罗匕夫带着去见蒙果丹。有人眼尖看到被吊起来的尸体,尖叫一声。 罗匕夫不以为然,好似死去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牲畜一样。 那娘们儿不识好歹,我们将军正在兴头上她居然咬舌自尽。将军说了把她吊在这里示众三日,让其他人都好好看看,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轻描淡写的话把人命当做草芥,彻底的激怒了梁仙云,她面沉如水,眼中杀机毕现,正要起身却被一人牢牢抱住。 仙云姐姐,我害怕。冲过来压住梁仙云的少女哭红了双眼,她抬起头小幅度的对梁仙云摇头,嘴唇一张一合劝梁仙云不要冲动。 少女的眼中满是泪水和悲痛,她的力气不大,梁仙云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挣脱。 罗匕夫注意到这个情况,扭过头来嬉笑道:小妞别怕,我们将军肯定会把你姐姐留下,把你们赏给我们这些属下。我等下把你要过来,好好疼你。 充满侮辱性的语言被罗匕夫说的就像是大恩大德一样,梁仙云的手背青筋暴起,眼中血红一片。抱着她的少女哀求似的低声道:姐姐。 其他的几个人见状,也都靠过来,眼神里写满了哀求。 梁仙云低下头,心中的自责和愧疚就像潮水一般,怒焰已经布满全身,他却不能发泄出来。 罗匕夫已经到了蒙果丹的住所,他让士兵好生的看管这些女子,自己进门去邀功。 等罗匕夫一走,抱着梁仙云的少女才低声道:楚将军,我们知道你心里难受,恨不得把这些的人杀个干净。可是这里大军四万余,你一个人怎么斗的过?算青儿求你,你忍一时之气,别坏了和王爷的大计。 梁仙云没有说话,灼热的泪水滴在少女的脸上。少女意识到她抱着的人在哭,泪水猛然决堤,她咬牙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等心中让人喘不上气的刺痛缓过去,才轻拍着梁仙云僵直的脊背安慰道:楚将军,这不怪你。 自古以来,两军交战,最受苦的就是百姓。此番潜伏一路走来,化名梁仙云让楚云闲看见太多在丹阳城看不见的景象,比以往更凄凉残酷。他心如刀割,自责愧疚。 他身为将士理应保家卫国安民,可如今是一样都没做到。国土不全家不宁,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安身立命,少女沦为军妓受人欺辱。楚云闲攥紧了拳头,胸腔中酝酿着怒焰,咬牙发誓要让蒙果丹等人付出代价。 罗匕夫进门去请蒙果丹,不一会儿蒙果丹就跟着他出来,一眼扫到笔直坐着的楚云闲。楚云闲的女装有精心的修饰过,和男装的样子截然不同。他的女装有种盛气凌人的美感,艳丽之姿犹如忘川河畔的曼陀罗华。妖娆和神秘共存,美的惊心动魄。 他不需要用眼神,用唇,用声音,用身体来刻意的勾引你。只需要站在那儿,就是勾魂夺魄的妖精。 蒙果丹看的口干舌燥,他这两月来,见过的美人无数,或娇媚,或灵巧,或清雅,或端庄可见了他无一例外的瑟瑟发抖,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唯有今日这人,美艳逼人,浑身带刺。 男人的征服欲也只有面对这种美人才能被彻底的挑起来。 楚云闲察觉到蒙果丹的视线,将身边的这些女子护住,提防蒙果丹为难她们。 蒙果丹却全然不顾这些人,他的眼中只有楚云闲,大步流星走到他的面前,将他猛的拽过去抗在肩上。 楚云闲装模作样的挣扎起来,身后的姑娘们也惊慌失措的喊着姐姐、姐姐。 蒙果丹充耳不闻,将楚云闲抱进屋摔在床上,整个人压下去。楚云闲敏捷地往旁边一滚,没让蒙果丹压个正着。 蒙果丹轻咦一声,伸手来抓楚云闲的脚,楚云闲避开,缩到床脚道:我们进了军营都是将军的人,将军何苦如此着急?我们大家逃亡数日,没吃饱饭,没睡好觉,连沐浴都不曾。将军不想玩的不尽兴,还请给仙云一点休息的时间。 楚云闲声音清冷,带了一点颤音,浑身发抖。蒙果丹只当是自己吓到他,他一时害怕才会如此。却不知道楚云闲是气的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的项上人头拧下来做球。 蒙果丹**难耐,却也知道楚云闲说的是实话。他们逃亡多日,一身风霜,神色间满是疲惫。蒙果丹知道最近的女人不好抓,好不容易得了个尤物,他还想多玩一段时间。 既然美人都这样说了,本将军就给你两天的时间休息。蒙果丹的手在楚云闲的脸上摸了一把,美滋滋的笑道:包括和你一起的那些女人,本将军也不为难她们,让她们和你住在一起。至于男人,我不杀他们已经仁至义尽,想要我放了,恐怕不行。 到了将军的地盘就是将军的人,将军想怎样处置都是将军的事。 楚云闲顺着说了一句,蒙果丹心情大悦,让罗匕夫把楚云闲等人带下去安排住所。 楚云闲踏出门,外面的姑娘们慌忙过来把他护着。青儿见他把自己的手掐出血,心疼的掰开他的手指,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心里有些埋怨她们家王爷。 戚国军营,梁君末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忧心忡忡的眺望宁城的方向,心里懊悔万分。 他本意只是设个美人计,让楚云闲涉险探明城中情况。却不想高估了自己的容忍度,一想到楚云闲此刻正在敌方阵营,被那些人的眼神色眯眯的盯着,梁君末心里就像喝了一坛子醋,酸的不行。 果然,美人计这种事应该让楚云闲用在他身上。实在是便宜了蒙果丹,来日攻下宁城,他非阉了蒙果丹不成。 第六章 :能歌善舞 梁君末派给楚云闲这几个女人里,青儿的身手最好,人也聪明伶俐,很会察言观色。被困在胡夷大营这两天,是她一人和那些前来揩油的士兵周旋,负责楚云闲的安危。她在士兵的口中旁敲侧击问出那些女子的情况,知道她们被关在离她们不远的院子里。 有了青儿打探回来的消息,另外几个女子的行动更加方便。她们能歌善舞,身体就是武器,一颦一笑就像娇艳的花朵儿,让人挪不开眼睛。她们在军营里争取到一定的活动范围,私下和那些被关押的女子接触,先是安抚,然后才是说服。 至于被关押的那些青年,活动起来没有女子方便,胡夷对他们的戒心很重,没有让他们离开用做关押地的柴房。原本他们的任务是打探军营的情况,现在计划出了变故,他们难以脱身,军营的情况只能换一个人去探查。 将军,你 楚云闲摆了一张琴在屋子里做样子,自己换上简便的夜行衣,正在一边绑头发。此刻已是深夜,大家都相继睡下。青儿在做最后的检查,提防胡夷的士兵突然闯进来。看见楚云闲这身打扮,青儿猜到他要做什么,小声的惊呼道:将军,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无妨,这两日|你们收罗回来的消息很有用,做的不错。我只是去确认,不会有大动作。 楚云闲无双的容貌成了他在军营里行动的阻碍,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有烦人的视线跟随。一开始楚云闲还觉得恼火,这无疑让他不能有所作为,但很快这个麻烦就被青儿利用起来。只要她们有所行动,就让楚云闲出去吸引视线,给她们缓解不少压力。 楚云闲戴上面巾收拾妥当,青儿递过来一包迷|药,叮嘱他万事小心。楚云闲点头,打开窗户,像一只敏捷的夜猫,轻手轻脚的翻上屋脊。 这几日连续休战,胡夷大营的防守比之以往松懈不少。夜里寒露中,有几个士兵在喝酒暖身。楚云闲悄悄无声息的从他们身后摸过去,将青儿她们画好的点再踩一遍。 分卷(5) 胡夷挥师五万攻城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有备而来,带足了粮草。只是蒙果丹没有想到楚家军如此顽强,一直抵抗不投。楚家军的粮草消耗巨大,胡夷也是如此,军营里剩下的粮草最多够他们撑半个月。半个月后若没有补给,他们也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四万人的口粮都堆在一起,楚云闲做好标记便不在逗留。跟着他们一起混进来的士兵被关在柴房,青儿打探过情况,柴房四周都有人把守,从正面接近很难。楚云闲猫在屋脊上,小心翼翼的挪开一块瓦片,将准备好的迷|药、图纸,纸条装进布袋,从房梁上丢下去。 与此同时,楚云闲的住所,喝大的蒙果丹突然来访,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士兵,手里捧着一套衣服。 美人,美人。还没有撞开门,蒙果丹就扯着嗓子大喊。 屋子里的姑娘都很警觉,更何况青儿担忧楚云闲,尚未休息。姑娘们陆续起身,青儿将窗户打开一道缝,看见蒙果丹大步过来,心里一惊,知道坏了。楚云闲还没回来,蒙果丹要是硬闯,岂不要露馅。 其他人也发现这个情况,屏气凝神,谁也不敢作声。最后还是青儿反应迅速,在蒙果丹推门前先开门出去,将门虚掩,为难道:不知将军来访,有失远迎,还请赎罪。我梁姐姐今日有些不舒服,睡的早,只怕不能迎接将军。 蒙果丹一听楚云闲病了,脸色很不好看,以为他是故意不想见。他把青儿往旁边一推,一脚踢开门道:我倒要看看小美人得了什么病,连我也不能见。 将军,梁姐姐青儿深知不能让蒙果丹进去,咬牙扑过来想要拦下他。 青儿不得无礼。千钧一发之际,清冷的声音从门里透出来,阻止青儿的动作。楚云闲一席白色的里衣,外面罩着轻薄的披风。他步步走来,面容在月下有些苍白。 蒙果丹见状,方才相信他是真的身体不适,而不是有意敷衍,装模作样道:美人这是哪儿不舒服,可需要本将军给你检查检查。 蒙果丹说道,手不老实的搭上楚云闲的肩膀。 楚云闲矮身行礼,避开蒙果丹的手道:小染风寒,已经好多了,不会耽误将军明日的晚宴。 疏离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清淡,蒙果丹把被楚云闲避开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口气,神情陶醉。带刺的荆棘之花比一般的花朵幽香冷艳,让人欲|望大增。 蒙果丹示意身后的士兵上前,把手上的衣服递给楚云闲,暧|昧的笑道:明日晚宴,我很期待梁姑娘的风采,这件衣服是我特意让人给你赶制的。 衣服材质轻薄,颜色艳丽,楚云闲看一眼,让青儿接了。 蒙果丹大笑,靠近楚云闲,勾起他的下巴,眼神迷醉,仿佛在欣赏一朵冷艳的花,凑近能嗅到花朵散发的暗香。 楚云闲眼神泛冷,薄如蝉翼的刀刃已经在手指间,只要蒙果丹敢在近一点,他不介意今夜就开始计划。 好在蒙果丹没有继续冒犯,而是松开对楚云闲的挟制,带着士兵离开。等他们二人一走,大家退回屋子点上灯,楚云闲这才松口气,后背一片冷汗。 他刚才进来时发现蒙果丹在此,从窗边翻进来,衣服一脱,找了件披风搭上,披散着头发就走出来。他的夜行衣还在房间的地上,没有收拾。幸好屋子里没有灯,月色朦胧,给他做了很好的掩护。不然蒙果丹刚才凑近了仔细看,势必会发现他的不同。 其他人也被吓的不轻,但很快都掩唇笑起来,彼此相视,皆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青儿拿起蒙果丹给的衣服抖开,先是一愣,然后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冒出来,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蒙果丹真是混账,竟然把舞女的衣服送给将军。 其余人都看过来,楚云闲刚才粗略一扫,注意到衣服颜色鲜艳轻薄,就知道蒙果丹没安好心。这会儿仔细看衣服模样,又是露腰,又是露胳膊大|腿。真让姑娘家穿,和脱光了没什么区别。 无妨,我一个大男人,随便他看。楚云闲并不介意,只要蒙果丹不让跟着他的这些姑娘也穿这种衣服就好。他把她们带出来,不仅要保护她们的人身安全,还有她们的清白。 将军,只怕现在的问题不在于衣服,而在于你。青儿道:女子腰肢纤细,可你不一样就算我能用易容术给你盖过去,但将军,你会跳舞吗? 蒙果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要楚云闲在明天的晚宴上献舞。 楚云闲面色一僵,舞刀弄枪他会,这跳舞 我会弹琴。楚云闲指着一旁的古琴道:就会这一样。 楚云闲说道后面也有点无奈,他们的计划并没有那么麻烦,谁知道这个蒙果丹不按常理,知道他们是流亡的卖艺人,非要他们给晚宴助兴。 我还以为那琴是将军用来做样子的。青儿吐吐舌道:会一样也好过一样也不会。 其他人赞同的点头,她们其实都没抱希望,楚云闲会弹琴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说到底,楚云闲是上阵杀敌的英勇将军,男扮女装深入敌营,能保证自己不被揭穿已经很难得,还指望他能歌善舞,未免期望过高。 第七章 :桃花面 一|夜有惊无险的过去,白天又有人来询问关于晚宴的事,被青儿三言两语忽悠过去。为了把戏演足,大家在院子里认真地练习跳舞,楚云闲把琴拿出来弹奏。青儿等人原以为楚云闲说的会就只是简单的会一两首,没想到他琴艺十分了得,大家听的如痴如醉。 申时蒙果丹派兵出去一趟,回来时十分兴奋,青儿出去打探,说是他们又去丹阳城叫阵,这次南国派人出来迎战,但很快败走。蒙果丹扬言楚家军气数已尽,今夜要好好行乐,不仅让全军参加,还把那些充当军妓的劳苦女子一起放出来。 楚家军败走是之前梁君末和楚云闲商量好的计谋,这会儿他并不吃惊。比起这个,蒙果丹赢了一次就放松警惕,还把那些女人也放出来,如此轻狂浮夸,有点超出楚云闲的预料。 楚将军,你是不知道楚家军在外人眼中多难对付。我要是蒙果丹,能让你们铩羽而归,我也会乐不思蜀。青儿笑着打趣道。 楚云闲让蒙果丹一次次吃瘪,蒙果丹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恶气,今日得以吐出来,心情自然大不同。当初梁君末定下这个计策,本就是根据双方的情况,加以对蒙果丹性格的分析后,才最终敲定。 楚云闲摸着下巴,心里不情不愿的承认梁君末在知己知彼这方面做的挺好。 戌时三刻,黄昏时分,胡夷的大营里燃起篝火。被关押多日的女子们一个个拿了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走出来,给外面围坐的士兵们斟酒。她们的眼中还带着胆怯和仇恨,脸上却堆着笑。 楚云闲有些惊讶,看这些女子的模样不像被人逼迫,不情不愿,反而像是在配合某些人,强压下心里的不愿。主动和被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女人一旦想动小心思,她们的甜言蜜语会是最可怕的武器。那些士兵被哄的眉开眼笑,酒水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去。 短短两日,青儿她们已经成功策反这些女子。同为女人,青儿她们清楚这些人想要的是什么。她们生不如死的煎熬着,需要的不是自由,而是复仇!在这座吃人不见骨头的魔窟中,她们就算爬出去,心里的阴影也会折磨她们一辈子。唯有拿起武器,把这座魔窟毁去,她们才能真正的新生。 主宴设在蒙果丹的大营,有声望有地位的将领都在里面。罗匕夫在和刚力打嘴仗,因为楚云闲一行人,罗匕夫得到蒙果丹不少赏赐,这让原本负责这件事的刚力心里恼火。今日宴席上喝了酒,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吵闹起来。 罗匕夫小人得志,一个劲的夸楚云闲貌若天仙,气的刚力差点掀翻桌子。 我给大将找来的美人,哪一个不是貌若天仙?罗老弟这话说的忒不厚道。刚力捏碎手中的酒碗,手指夹了一枚碎瓷片当做暗器弹出去。 瓷片破空,刺溜一声到了罗匕夫面前,罗匕夫举起筷子挡掉,大笑道:我是实话实说,老哥不信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瞧瞧。 罗匕夫话音刚落,屋子里响起悠扬的琴声,几个穿了舞裙的姑娘从门内进来,各个纤腰翘臀,貌美如花。为首的那一个额上花了花钿,眉如远山,巧笑嫣然。她舞姿轻盈,仿佛是山间无忧无虑的仙鹤,脖颈修长美丽,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琴声悠悠,舞姿妙曼,将领们看的眼冒红心。连刚力也忘了正在和罗匕夫争吵一事,沉寂在美色当中。罗匕夫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领舞的人,那腰,那腿,看的他欲|火焚身,心里琢磨着等下就把人要过来,一|夜销魂。 蒙果丹坐在首座,眼眸半眯,摇头晃脑的合着曲子,嘴里轻声哼哼。 一曲终了,其余舞女行礼之后,相继退下,留下领舞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蒙果丹问道。 小女子叫青儿,不知将军觉得我们跳的可好? 好,很好。蒙果丹心情舒畅,但随即又皱起眉头,问道:梁仙云为何不在? 姐姐自然也在,将军不觉得刚才的曲子很好听吗?青儿笑道,身体侧向一边,后退几步。 楚云闲穿着蒙果丹送的衣服,抱着琴从门外走过来。衣服是几层薄纱叠在一起,露出纤瘦的腰肢,柔韧的手臂,修长的大|腿。他的妆容被青儿精心修饰过,眉间的寒梅花钿和他的气质很衬。眼角用花汁勾出一抹淡红,眼神干净纯粹,宛如两点寒星。 屋子里面的人都被她吸引住,有人甚至失态的打翻酒碗。刚力刚才还觉得青儿已经是绝色,这会儿多了一个楚云闲,他发现青儿也变得普通。 楚云闲精致的五官,冷傲的气质,有种别样的风味。轻纱薄衣穿在身上,修长的身姿若隐若现。 将军可还满意今夜看到的一切。楚云闲行礼问道,眼神落在蒙果丹的身上没有收回。 蒙果丹接过侍从的酒,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楚云闲的面前道:美人就是美人,美在皮相也美在风骨。这碗酒赏给你! 蒙果丹说完,侍从接过楚云闲的琴,让他空出手来接酒碗。酒是从大家喝的酒坛里倒的,酒碗是蒙果丹用的,酒水应该没有问题,可以喝。 楚云闲接过酒碗,迟疑片刻,他现在的身份是女子,这个酒量应该把握在哪个地方,还需要自己掂量。蒙果丹见楚云闲迟迟不喝,心里琢磨她是酒量不行,眼珠一转,忽然有了新的主意。 按理我赏的酒美人应该全部喝完,不过我知道你们南国女人的酒量不行,这一碗喝下去,说不定立刻就醉倒再地。宴会才开始,美人就缺席怎么行。 蒙果丹不怀好意的笑道,对一旁的侍从招手,让侍从过来,自己在他耳边耳语几句。侍从连连点头,转身出门,不一会就拿着一个青玉小瓷瓶回来。 蒙果丹把瓷瓶拿在手中,在楚云闲的眼前晃了晃道:美人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可是南国皇宫里的秘药桃花面,是皇帝和妃嫔欢好所用,据说滋味销魂蚀骨。我之前得到一瓶,一直没找到机会使用,颇为遗憾。不如今日美人了我心愿,吃一颗试试。 楚云闲听了蒙果丹的话,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宫廷秘药怎么会流落到蒙果丹的手上,他还如此了解药性。联系这次出征没有救援,楚云闲心生疑虑,不得不怀疑朝中有人和蒙果丹勾结。 美人可是在考虑?蒙果丹问道。 楚云闲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喝酒和吃药,他不论选择哪一个,都要伪装一段时间的弱势。不同的是喝完酒立刻就要装醉,不然蒙果丹会一直灌酒,吃药却有一段时间等药发作。而等药效发作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做很多事。 楚云闲很快想清楚其中厉害,把酒碗还给蒙果丹,伸手拿走丹药。 一旁的青儿见他如此选择,差点急的哭出来,一个劲的给楚云闲使眼色,却被楚云闲无视。 宫廷秘药,我倒是很好奇。楚云闲说着,将药吞下去。蒙果丹脸上露出淫|荡的笑,仿佛已经看见楚云闲毒发的样子。 青儿吓的眼前一阵发黑,深吸两口气才稳住自己的情绪。心里着急的默念道:惨了惨了,王爷,你再不快点,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第八章 :里应外合 入夜之后,明月高悬,胡夷军营酒宴正酣。蒙果丹把楚云闲一个人留下给大家弹琴,让青儿出去。青儿担心楚云闲的身体状况,想要留下来接应他,被楚云闲一个眼神制止。青儿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得干着急。 提前出来的那些姑娘游走在士兵之间劝酒,看见青儿出来,忙上前询问情况。青儿把身上的披帛攥在手里,面色阴沉,眸光凌冽。见姑娘们围上来,她一不做二不休,厉声道:所有人听令,立刻开始行动。 姑娘们一愣,青儿这是命令,不是商量。大家从她的话中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各个收敛媚笑,神情严肃道:是,堂主。 说完,姑娘们就像魅影一般滑入军营,兵分几路。她们分工明确,互不干扰。该下迷药的下迷药,该去救人的救人,该发信号的发信号,该去打开城门的开城门 青儿看着她们离开,敛去身上的冷意,换上如花笑靥,拿了一坛酒去给那些士兵斟酒。桃花面要多久才发作青儿不知道,她能做的就是争分夺秒,让梁君末赶紧攻城,以免楚云闲落入敌手,暴露身份。 胡夷四万多一点的人马,梁、楚两军加起来也有这个数,人数上双方对等。若非宁城易守难攻,大家也不会出此下策。 梁、楚两军已经在城外埋伏,梁君末嘴里叼着野草,枕着手臂躺在地上欣赏空中的明月。四万余人数量庞大,目标明显。他们是分小股作战,等下只有两万余人进去,剩下两万在外面捡漏。而剩下这两万多是戚国的将士,楚家军担忧楚云闲,不肯留下。 和楚云闲等人失去联系这两天,大家都是按照计划行事。今夜便是约好的时辰,也不知道楚云闲她们准备的如何。 梁君末想的入神,将嘴里的野草嚼碎了部分,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他才惊醒过来,呸呸两口,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一旁的赵怀朝他看两眼,闷声道:王爷,你等下真的要进去? 我不进去,谁指挥作战?梁君末问道,大部分事情是他和楚云闲商量,指挥作战权也暂时交给他。 赵怀皱眉,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是担忧梁君末的安危。 我相信有你在,就是深陷千军万马,你也能护我周全。再者,不是还有楚云闲在里面接应?他一个打十个没问题。梁君末看透赵怀所想,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分卷(6) 梁君末不说楚云闲还好,他一提楚云闲,赵怀反而更担心,喃喃自语道:我更担心楚将军会在混乱中,取你项上人头。 梁君末和赵怀靠的近,这句话他一字不漏的听进去,面色古怪的看着赵怀半晌,思索片刻道:你临行前,你爹真不曾胡言乱语? 赵钦河那个人,在楚云闲的事情上总喜欢夸大其词。赵怀一而再再而三的担忧楚云闲,让梁君末不得不怀疑赵钦河是把幼年的事情说的分外严重,让赵怀产生楚云闲欲杀他而后快的错误认知。 赵怀老实的摇头,他的话皆是因为这几日的事情,有感而发:王爷当真不曾觉得楚将军很讨厌你? 楚云闲讨厌自己?梁君末认真的回想一下自己近日的所作所为,调戏,窃书,让楚云闲男扮女装每一件都在挑战楚云闲的忍耐极限,楚云闲生气不假,所作所为也让人觉得他痛恨梁君末,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真的对梁君末怎么样。 如果换做旁人,只怕已经死了上百次。他对梁君末的忍让,不熟悉的人难以察觉。 梁君末忍不住要笑,嘴角上扬道:赵怀,这次回去,你一定要好好找个媳妇。 赵怀一愣,不理解的看着梁君末,不知道这和他娶媳妇有什么关系。 因为有些东西,只有你去了解才会知道。楚云闲不是讨厌我,他是口、是、心、非梁君末笑的眉眼弯弯,拖长了声音,故意加重口是心非四个字。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猫头鹰的叫声打断。 严阵以待的士兵们精神一振,梁君末和赵怀警觉的看向城门。 无声的黑影将城楼上的士兵放倒,尸体被无情的抛下城墙,不一会儿,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出来接应的姑娘点亮携带的烟火,梁君末看到信号后,振臂一呼,让大家跟着他冲进城。 宁城沦陷太久,民不聊生,入夜之后,街道上根本看不见人影。梁君末等人一路畅通无阻,偶尔遇见巡逻的士兵,大家一拥而上,还不等对方惨叫,就像切瓜一样将他们全部放到。 有担惊受怕不能深眠的百姓听见声响,吓的躲进衣柜里不敢出来,以为是胡夷的士兵又在作乱。 胡夷大营,楚云闲气定神闲的弹琴,体内桃花面的毒开始发作,被他用内力压制。蒙果丹见楚云闲全身上下毫无毒发的样子,心里疑云密布。桃花扇他并非真的没有用过,只是这药珍贵,他也只用过一次。按照时辰,应该已经毒发。 蒙果丹亲眼看见楚云闲把药吞下去,这会儿看不见效果,等的有些不耐烦。他端起酒坛走到楚云闲面前蹲下和楚云闲平视,酒坛砸在楚云闲的琴上,打断他的曲子。 楚云闲毫不畏惧的抬头,直视蒙果丹骇人的眸子,问道:这是何意? 弹了那么久,歇会儿。蒙果丹毫无诚意的说道,眼神在楚云闲身上扫了个遍,他没有直接问楚云闲药效为何没有发作,而是递上酒坛,恶狠狠道:给我喝! 楚云闲没有接,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声音出奇的阴寒:将军是要反悔? 蒙果丹一愣,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他还没品出哪里不对劲,就听见外面乱成一团。一个士兵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无力的瘫痪在地,用力的吼道:敌袭! 士兵的情况不正常,只是两个字也像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将领们听见后,各个震惊不已,立刻出门去查看情况。 蒙果丹心里一惊,突然回味过来刚才楚云闲说话的时候哪里不对。是声音,那不是女人的声音,也不是梁仙云的声音。 蒙果丹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眼里透出一股凶光,宁城易守难攻还会遭遇敌袭,有内鬼的可能性太大。而这个内鬼,除了面前这队来历不明的卖艺人,蒙果丹想不出别人。因为都是女子,他们才放松警惕,现在想来,根本是着了别人的美人计。 思及此,蒙果丹的眼神就如冰冷的刀锋在楚云闲的脸上寸寸掠过,恨不得剥下他的皮,看清楚内里。 楚云闲面不改色,蒙果丹突然暴起,将酒坛子狠狠的砸在地上。酒坛子应声而碎,酒水飞溅在楚云闲裸/露的胳膊上,有些冰凉。蒙果丹朝楚云闲扑过来,魁梧的身材就如一座小山,每一个举动都让地面震颤。 楚云闲眼神一冷,手掌拍在古琴一侧,琴身中间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楚云闲抽剑刺出,动作行云流水,又快又狠。蒙果丹没想到楚云闲留有后手,敏捷的避开他的剑锋,凭借一双肉掌去接他的剑。 不料楚云闲只是虚晃一招,手腕一抖,长剑转了方向,角度刁钻的劈向蒙果丹的下盘。蒙果丹连忙后退,和楚云闲拉开距离。 一旦争斗起来,楚云闲就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桃花面的毒。这会儿毒素开始游走,身体异样渐起。楚云闲毫不恋战,蒙果丹一退,他寻了空隙踢翻面前驾琴的桌子,阻挡蒙果丹扑过来的攻势,转身冲出门去。 蒙果丹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将矮桌踢碎,紧追不舍。愤怒的冲出宴会,蒙果丹被面前的景象惊的心脏狂跳。 兵营里火光四起,喊杀声震耳欲聋。冲进来的楚家军和胡夷厮杀在一起,不知是没有准备还是喝了太多酒,胡夷的抵抗力直线下降。在混乱的身影中,蒙果丹看不见任何一个女人。不管是那些卖艺人,还是之前的军妓,都不见半点影子。 胡夷的将领看见蒙果丹,全部靠过来,罗匕夫抹了把脸上的血道:大将,我们中计了,小半数的士兵喝的酒水里被掺了迷药。 蒙果丹闻言,睚眦欲裂,一把揪住罗匕夫的衣襟将他提起来,吼道:突围出去我才和你算今夜的账,带上人马和我走! 蒙果丹说完,将罗匕夫丢开。早有士兵将他的大刀取来,他扬刀砍伤扑过来的楚家军,振臂一挥,让所有人朝他靠拢,开始突围。罗匕夫脸色惨白,刚力在他身后冷笑两声。真正的蛇蝎美人,都是杀人不见血的细作。 蒙果丹身为胡夷的大将,不是只会好色。他追楚云闲无果,也没有恋战的心思,带着大军突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他们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甚至在踏着尸骨前进。幸好后面的追兵越来越少,而他们离城墙越来越近 青儿等人带的迷药并不多,本来就是抱着药倒一个算一个的心情下药,能让小半数人马失去作战能力已经很不错。混战起兮,她们召集那些苦难女子出营和大军汇合,现在都安然无恙。 凌屏等人没有去追蒙果丹,而是留下来清理战场。蒙果丹等人就留给外面的两万人马,他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梁君末被赵怀寸步不离的护着,两个人走到主营,里面没有遭到破坏,只有一点不明显的打斗痕迹。青儿让人安抚那些苦难女子后,在军营里找了一圈,没有看见楚云闲的身影,心里慌乱不已。 王爷,你可有看见楚将军?老远看见梁君末和赵怀从主营出来,青儿快步上前着急的问道。 梁君末摇头道:没看见,放心,他说不定在战场的某个地方统计伤亡情况,以他的武功,不会有事。 梁君末对楚云闲的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谁知青儿听了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面色惨白,泪眼盈眶。她顾不得上下有别,一把抓住梁君末的胳膊道:王爷,将军他中了毒! 第九章 :解毒 胡夷安营扎寨的地方正好是之前南国屯兵之所,营帐外有一条大河,河水上游是茂森的丛林,一条羊肠小道蜿蜒盘旋到深处。梁君末顺着河道一路往上,逐渐走进丛林深处。月色从茂盛的树叶中落下零星的光亮,朦胧了夜色。 刚才从青儿口中得知楚云闲中了桃花面的毒,梁君末心里的冷静瞬间崩溃。桃花面这个东西他有所耳闻,知道这个药一旦发作,药性十分霸道。楚云闲洁身自好,心情高傲,不会做出辱人清白的下流事,也不会留在这里让别人看见他失态的样子。 可他越是如此抗拒,这个药越能把他逼疯。 梁君末心里担忧不已,叮嘱青儿留下来处理后续,和楚家军周旋,莫让他们因为楚云闲不在而生事端。自己转身出军营,在心里推测楚云闲的去向。 毒性游|走之际,身体会发热,楚云闲应该会往有水源的地方走。而此地唯一的水源就是军营外的这条河!这里离军营太近,楚云闲唯有选择不断往上,才能避开军将。 梁君末进入深林后,精神高度集中。他借助月光,注意到河边的水草被压弯一部分,明显刚才有人在这里停留过,可能想下水,也可能只是想鞠捧水洗脸,让自己冷静一点。 这不是个好消息,梁君末的脸色有些阴沉。下水其实可以稍微舒缓一点痛苦,可是楚云闲没有这样做,也就是说水对桃花面完全没用。 梁君末摸着下巴沉思,顺着被踩倒的水草,一路往上走,很快就到了山顶。这里就是水源的发源地,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水潭。水面风平浪静,看不到人影。在过去便是下山的路,山下有几户人家,能模糊的看见房子的影子。 梁君末注意到有凌乱的脚印往山下去,这很不妙,梁君末忍不住皱起眉头。楚云闲中毒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会难以忍受屈服于欲|望很正常,可是梁君末打心眼里不希望楚云闲在山脚下随便找一个人纾解。 一想到他动情的样子会被人看去,梁君末的心底就十分不舒坦。楚云闲是他的,真有人先他一步动了楚云闲,他一定会嫉妒的发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他娘的!梁君末忍不住爆粗,心里又急又怒,急的是找不到楚云闲,怒的是楚云闲竟然毫不犹豫的吞下这个药,但更多的是懊悔自己让楚云闲来设美人计!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梁君末还是找不到人,气的险些暴走。他愤怒的一拳砸在树上,目光看向山下。如果楚云闲真的下山 梁君末再也不想去思考其他,准备冲下山。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突起,一道敏捷的身影猛地扑过来,压住梁君末的胳膊将他推撞到树上。对方力气极大,梁君末闷哼一声,双手被对方高举过头顶,毫无还手的余地。 对方火|热的身体贴过来,不给梁君末反应的机会,急切的亲上他的唇。炙热的吻带着心底的渴望和本能的挣扎,颤|抖而粗鲁,完全是在发泄身体里的欲|望,毫无温柔可言。火|热的唇毫无章法地在梁君末的唇上肆虐,很快又转移阵地,撕咬他的脖颈和咽喉。 不算尖锐的牙齿轻咬住咽喉处的皮肉,细微的疼痛感让处在震惊状态的梁君末回过神来推开楚云闲。他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眼底是尚未收敛的诧异。楚云闲身上的衣服本就暴露,青儿给他做的伪装被他撕下,衣不蔽体,长发披散。脸上的妆容他刚才在河边洗脸时,已经全部洗掉,又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因为药力,他双眼泛红,脸上的水渍让人分不清是汗还是泪。眼里浸润了水光,眼波流转间,碧水洗春|色,勾魂夺魄。梁君末的抗拒让他心生不满,红|唇微张,眼神迷离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些痛苦。 梁君末只觉得胸腔里装了几百只兔子,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停。他被楚云闲盯的口干舌燥,身体很没骨气的跟着兴奋起来,手指都在发颤。药效越来越猛,楚云闲发出痛苦的呻|吟,双眼发红。他一把撕开梁君末的衣服,被梁君末抓住手。 梁君末内心哀嚎,楚云闲本来就衣不蔽体,要是自己的也被撕毁,他们两个人还怎么回军营?梁君末的不断反抗激起楚云闲心里的暴虐,他愤怒的扣住梁君末的手腕,将他的手压|在胸口。 药效让楚云闲的动作更趋向本能,梁君末略施巧劲挣脱他的压制,心里默念阿弥陀佛,手却毫不犹豫地撕下楚云闲的衣服,将他的双手绑起来,把人搂进怀里。 楚云闲,你他娘的给我醒醒,你知道我是谁吗?梁君末拍着楚云闲的脸,严肃的问道。 现在这个情况,是楚云闲先袭击梁君末,就算梁君末真对他做什么,楚云闲也没话可说。但这并不是梁君末想要的,他更希望楚云闲是在还有理智的情况下,和他欢好。 滚!楚云闲咬牙切齿的骂道。 梁君末一愣,难以抑制的笑起来。一个滚字足够说明楚云闲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此地只有他和梁君末两个人,药效让他袭击梁君末,他心里已经很憋屈。现在梁君末还故意问他,根本是火上浇油。 看来还知道我是谁,这样正好。梁君末心情好的不得了,手掌揽住楚云闲的腰,抚|摸细腻的肌肤,揶揄道:军营里那么多女人你不要,跑这里来受苦,何必呢?你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还担心她们不肯帮你解毒?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带着凉意的手指让楚云闲身体发颤,呻|吟已经冒上喉咙,被他压住。额上汗珠滚滚而下,楚云闲狠狠的瞪了梁君末一眼,低声吼道:畜生,嗯啊!滚开 楚云闲只骂了两个字,梁君末的手就不安分的游|走到他的腰侧上三寸的地方,楚云闲双|腿一软,止不住嘴里的呻|吟,恼羞成怒。 梁君末只是笑,楚云闲骂他畜生不是因为他得寸进尺,而是他刚才那句过分的话。他喜欢楚云闲生气的样子,故意拿话刺激他。他当然知道那些女子命苦,就算她们肯,楚云闲也不会同意。楚云闲心里对她们都是同情,没有利用和鄙夷。 楚云闲的喘息浑浊的不成样子,身上的绯色更重。梁君末知道他是忍耐到极限,不在和他开玩笑,亲上他的唇,把他压倒在地。和楚云闲粗暴的发泄不同,梁君末的吻小心且温柔,带着满满的怜惜。在他眼中,楚云闲是一件难得的珍品,让他爱不释手。 楚云闲双手被缚,早已折腾的精疲力尽,无力推开梁君末。即使还能骂两句,放狠话要杀了他,也很快消声,变成压抑的呻|吟。 月色羞的躲进云层,夜色浓稠,两个人交叠的身体只剩下模糊的剪影! 宁城军营,凌屏清理完战场,点清伤亡人数,想要找楚云闲汇报却不见人影。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从进城开始,就一直没见着楚云闲。当日楚云闲跟梁君末一起离开,也就潜伏之日给凌屏传过一次消息,之后便音讯全无。 凌屏信得过梁君末的为人,但这左右不见楚云闲,他难免会焦灼。城外的戚国军队和蒙果丹交战,戚国军退出去帮忙,很快城里就只剩下楚家军和梁君末的几个亲信。凌屏看见赵怀却不见梁君末,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走过来询问。 赵公子,你可有看见我家将军? 赵怀摇头,跟在他身侧的青儿没想到他如此实诚,心里一惊,暗道糟了。果不其然,凌屏面色一变,凝重万分。 青儿在心里哀嚎,面上维持笑意,打圆场道:我方才看见楚将军和我们王爷出去了,这位大人没看见吗? 青儿面容陌生又是女子,身着舞裙,凌屏对她的话很怀疑,语气不善的问道:这位姑娘是? 分卷(7) 在下青儿,是和楚将军一起潜伏进来的暗探。我刚才安抚那些被俘虏的少女,正好看见他们一起离开。青儿温柔的笑道,眼神真诚。 凌屏见她不似撒谎,加上的确不见梁君末的身影,心里信了几分。但赵怀刚才的摇头还是让他心里存留疑虑,以赵怀对梁君末的维护,怎么可能会独自留在这里。 赵怀见凌屏一直盯着他,心里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却不想撒谎。青儿急的不行,只好小幅度的踢他一脚,让他开口。 王爷不让我跟着。赵怀别过头,不情不愿的说道。青儿尴尬的笑了两声,心里把赵怀骂个狗血淋头。 相比青儿的担忧,凌屏却突然笑起来,自言自语一句是这样啊,便什么也不再问,转身去安顿士兵。 青儿一愣,转转眼珠,一掌拍在赵怀的肩膀上道:我明白了。 赵怀不满看向她,青儿傲娇的哼一声,不在理会赵怀这个木头桩子,哼着小曲提起裙摆蹦蹦跳跳的跑了。 凌屏刚才之所以不在追究,是因为赵怀的态度。他以为赵怀是对楚云闲有所不满,才故意隐瞒行踪。但实际上,赵怀是真不知道。 青儿无意间让赵怀背了黑锅,心情愉悦,连他的那点蠢都不再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我为什么没有车o(╥﹏╥)o 第十章 :落幕 明月当空三更天,梁君末搂着楚云闲躺在林间的草地上。野外仓促,两个人胡闹之后,梁君末把自己的衣服垫在草地上,让楚云闲休息。前前后后各种折腾,楚云闲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和梁君末计较,他需要尽快恢复体力。 梁君末没有睡,他现在精神极度振奋,想睡也睡不着。他看着茂盛林叶间洒下的月光,思绪逐渐飘远。 年少记忆中的南国飘着朦胧细雨,他捧着楚夫人做的兔子糕点一个人坐在水榭里看雨。有人过来,拿走他的兔子耳朵,一口放进嘴里。 梁君末受惊地抬头看着对方,对方砸吧砸吧嘴,嘟囔着:娘做的糕点越来越好吃了。 梁君末低头看着没有耳朵的兔子扁嘴,心里委屈道:这是我的兔子。 之所以只敢在心里说,是因为抢东西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梁君末崇拜的对象楚云征。在崇拜的人面前,再多的不满他都只敢闷在肚子里。 君末,梁君末还沉寂在悲伤中,楚云征已经在他身侧落座。单手托腮看着庭外的细雨,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道:你是不是喜欢云闲? 梁君末一愣,慌忙摇头。脸上阵阵发烫,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来人被他害羞的样子逗笑,拆穿道:他那么欺负你,你都只是让着他,不还手,还敢说自己不喜欢。 那是因为因为他长的好看。梁君末极力辩解,这下不仅脸热,连脖子都红了一片。 以后把云闲嫁给你好不好?楚云征诱骗道。 梁君末震惊的看着他,心里升腾起一片欢喜雀跃,嘴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楚云征笑着等他的答案,他既欢喜又窘迫,胡乱的点头嗯了一声。 几乎是在他答应的一瞬间,楚云闲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没大没小地喊着楚云征的名字,气呼呼的冲进来吼道:你赔我兔子。 梁君末被吓了一跳,楚云征却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嘴里说着不赔,身影如鬼魅一般飘出去,在门口被人拦下。拦下他的人无奈地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摇头道:多大的人了,还和你弟弟抢吃的。 因为长大了再去找娘亲讨要兔子糕不合适。楚云征毫不脸红的说着,把对方往自己怀里一搂,一溜烟的窜出去。 楚云闲气的直跺脚,梁君末看着他,想到刚才楚云征的话,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他的兔子糕还在手里,见楚云闲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他把兔子糕捧到楚云闲面前道:我的给你吧。 楚云闲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瞅瞅没有耳朵,丑兮兮的兔子道:耳朵呢? 梁君末一愣,这才想起刚才楚云征把兔子耳朵揪掉了。他担心楚云闲以为是他吃掉的,慌忙缩回手。 我哥拿走的?楚云闲见他脸红脖子粗,习以为常的问一句。 梁君末点头。 楚云闲这下更生气,不满的哼哼道:回头我一定要告诉娘亲,他又捉弄人。 一个又,说明不是第一次。 楚云闲摊开手,在他手心里还剩下一对兔子耳朵,他递给梁君末道:我的给你,正好凑成一个。你是客人,我们楚家的待客之道可没那么差。 记忆中的朦胧细雨远去,眼前又是零星的月光。梁君末闷笑两声,现在想想,儿时的他们都傻的可爱。以为有了兔子耳朵,便又是一只完整的兔子。 偏头看着睡在自己怀里的人,梁君末眼里满载宠溺,自言自语道:儿时好看,现在也好看,在我心里一直都最好看。 楚云闲皱眉,梁君末赶紧闭嘴,闭上眼睛装睡。不一会儿楚云闲就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梁君末的怀里,知道是梁君末动的手脚,磨了磨后槽牙,最终忍住把他踹醒的冲动,站起身去湖里洗澡。 一|夜荒唐,浑身汗液,身上腻乎乎的难受。 梁君末听见水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翻身坐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楚云闲的衣服已经被他撕毁,满地的薄纱是没法在穿,趁楚云闲洗澡的空隙,他得摸回军营,给他拿一套衣服过来。以他的轻功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倒也迅速。 楚云闲人在水中,五感外放,深林里的一丁点异响他都听的一清二楚,包括梁君末离开的声音。楚云闲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以为梁君末是担心自己等下发难,不过很快楚云闲就反应过来梁君末是去做什么,心情有些微妙。 今夜之事他中毒袭击梁君末在先,梁君末小人在后。他没什么好和梁君末计较的,再多的憋屈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大不了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梁君末竟然没有推开他。楚云闲知道戚国有南风,男子之间亦可嫁娶,梁君末身为亲王,对这种事情并不陌生。大概对他来说,这只是一次不用负责的风|流。 梁君末很快去而复返,把衣服放在楚云闲身后,识趣的转身离开。他心里清楚发生这样的事情后,楚云闲不会让他留在那里看他穿衣服,甚至不会和他太过亲近。 楚云闲穿好衣服出来,见梁君末环抱双臂背靠大树,优哉游哉,心里有点火大。他快步过来,将梁君末抵在树上,低声威胁道:今夜之事,你若敢说出去,我一定杀了你。 梁君末嘴角上扬,坏笑道:说什么? 楚云闲一愣,恨不得一拳砸在他那张装傻的脸上,松开对他的挟制,一言不发地下山。梁君末在他身后哼着小曲,颇有小人得志的得意。楚云闲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转身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城中战火停息,胡夷在城外和高云虎带领的戚军交战,高云虎生擒蒙果丹,剩下的胡夷由罗匕夫和刚力带领,分两路突围。 梁君末之前交代过,只要抓住蒙果丹,剩下的穷寇莫追!高云虎谨记他的话,把他们驱逐出去之后,没有久战。蒙果丹是梁君末特别关照过的特殊人物,高云虎把他五花大绑带进宁城。 城中的战场已经打扫干净,天边露白,鸡鸣三声!奔波一|夜,不少士兵都面露倦色,哈欠连连。凌屏清点完伤亡数据,留下部分兵力巡逻,让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 高云虎带着蒙果丹大摇大摆的进来,一路畅通无阻。凌屏没有休息,还在军营里巡视。楚云闲和梁君末一|夜未归,有赵怀和青儿担保,他还是不放心,一直在等。 看见高云虎和蒙果丹,凌屏有些疲倦的精神突的一震,瞬间清醒。 这是我们王爷给你们的厚礼。高云虎将蒙果丹丢过来,他天生神力,举起蒙果丹并不费力。蒙果丹体格健硕,这样一砸,凌屏明显的感觉到地面在颤|抖,他的嘴角一抽,竟然词穷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蒙果丹一路聒噪,高云虎把他的嘴堵上,这会儿摔个狗啃屎,嘴里的破布被蹭掉,他立刻开始破口大骂。高云虎眉头一皱,直接抬脚踹过来,把蒙果丹的头踩在地上。 怎么没看见我们王爷?高云虎的眼神在军营里绕了一圈,心里奇怪,嘴上直接问出来。 凌屏一愣,他之前以为青儿说的出去了是去外面追蒙果丹,被高云虎这样一问,他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楚云闲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战事未平,他不会轻易丢下整个楚家军一声不吭的失踪。因为有梁君末跟随,凌屏才没有多想。 意思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凌屏顾不得高云虎和蒙果丹,转身去找赵怀。他一定要问个清楚,戚国到底对他们隐瞒多少事,还有楚云闲现在身在何处。 凌将军,战况如何?凌屏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楚云闲询问的声音。 楚云闲的头发只用一根缎带绑在身后,神情疲倦,眼神在军营里扫过,看见被五花大绑的蒙果丹被高云虎踩在脚下,不由愣住。下意识朝梁君末看过去,梁君末吹着口哨看向别处,那个样子好像在说这件事情和他没关系。 将军,你去那儿了?凌屏快步走过来,见楚云闲安然无恙,悬了一晚上的心才得以安生。 楚云闲面色一僵,道:临时出现状况,和梁王爷出去处理。 楚云闲这话说的含糊,凌屏见他为难,知道其中有隐情,便没有多问,而是汇报战况。楚云闲要去巡查军营,示意凌屏边走边说。凌屏点头,和他逐渐走远。 梁君末松了口气,身边的高云虎凑过来,诧异的看着他乌青的嘴角,很没眼色的问道:王爷,你的脸怎么回事? 梁君末瞪他一眼,伸手压了压,疼的龇牙,眼神哀怨道:得意忘形的代价。 高云虎歪头,并不理解梁君末的话。 梁君末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示意高云虎把脚挪开,将蒙果丹抓起来。 蒙果丹双眼血红,目露凶光,不断的挣扎想要扑向梁君末行凶,被高云虎死死压住。见自己实在挣脱不开高云虎,蒙果丹啐了一口,骂道:楚云闲,有本事光明正大的和我打一场。 高云虎一愣,心想着蒙果丹是不是被他踢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会对着他们王爷喊楚云闲的名字。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面前这位是戚国的亲王。高云虎很想给他一巴掌,又担心把人打傻。 不用让他瞧,他不认识楚云闲,不然也不会着了这出美人计。梁君末淡笑,他制订美人计之前已经反复确认,蒙果丹没有和楚云闲正面交战,不曾见过他的样子。 蒙果丹愣住,心里疑云密布,戚国的亲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楚家和戚国有勾结,皇帝早就想处置楚家,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这才借刀杀人,要楚云闲葬身此地。 蒙果丹的思绪清明起来,他一直都知道楚家军没有救援,早已把他们当成瓮中之鳖。谁知道楚云闲真的胆大妄为,敢去戚国求兵。 梁君末还有几句话想问蒙果丹,示意高云虎让开,高云虎迟疑一瞬,稍微退后一段距离,眼观鼻鼻观口。 梁君末蹲下身,脸上的笑意收敛干净,眼神凌冽,目光如刃。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只有蒙果丹听的见。蒙果丹脸色剧变,瞬间惨白,额上冷汗直冒。他震惊的看着梁君末,双唇颤|抖,在梁君末施加的压力下,把不该说的话一句句吐出来。 梁君末的眼神越来越冷,等蒙果丹说完,他站起身呼出胸腔里萦绕的浊气。走到高云虎身边下令道:取他首级装匣,尸身吊上城楼。 高云虎愣住,小声道:楚将军那边 话还没说完,梁君末冷冷的看过来,眼中满载冰冷的杀意。高云虎心里一惊,剩下的话都咽回去。大步上前,砍下蒙果丹的头颅。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蒙果丹的脖颈处喷出来,喷洒在地上,染红了地皮。 梁君末眺望南国都城的方向,面沉如水。 第十一章 :归来 宁城大捷,一夜平定风雨。尚未逃出城的百姓一大清早开门出来,看见的不再是耀武扬威的胡夷,而是南国的军队。屯兵之所竖起新的战旗,有见识的年轻人认出那是楚家军的战旗,顿时欢喜雀跃不已。 宁城百废待兴,城中官员多数殉国,少数成为俘虏被解救。梁君末为了避嫌,让高云虎带着军队退到最近的城池,自己改头换面,带着青儿和赵怀两个人,在此地多留两日,等楚云闲把一切事情处理妥当,这才告辞。 按理说楚云闲此战大捷,应该尽快把战报送上去。可是在写好战报之后,楚云闲思索片刻,把战报换成求救的急报,让送信的人先走一步,而自己带着大军稍晚一日。 宁城兵力空虚,官员希望楚云闲能留下部分人马被楚云闲拒绝。楚家军的性质和城池守卫军不一样,楚云闲让官员自己去丹阳城求兵。楚家军班师回朝,剩下的百姓出城相送。宁城边界,随处可见破败村落,楚家军心情沉重。 这一战他们虽然赢了,却赢的无比惨痛。 南国京都坐落在岚城,这里是南国的文化、经济、政治中心,繁华富饶,四季分明。天子脚下,百姓安居乐业,听听小曲,谈谈人生。街头巷尾垂髫小儿唱着民谣,咿咿呀呀不成调,时常让人忍俊不禁。 边境的战火蔓延不到都城,这里一片安静祥和。偶尔还会有权贵家里的公子在怡红院大打出手,为博美人一笑的丑闻流传。世家子弟没有考取功名,没有进入朝堂者,大多在烟花柳巷出没,留下许多风流名。 相比之下,年少参军,手握兵权的楚云闲就是一个异类。楚家满门为将,到他这里血性不改。大街小巷的百姓,只要从将军府路过,都会毫不犹豫的露出敬佩之情。楚家手中的楚家军,是南国战无不胜的铁血神兵。 儿郎以入楚家军为荣,光想想能和楚云闲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就让人热血沸腾。楚云闲的身上,有种让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魔力。他是岚城最明亮的星星,亦是闺中少女怀春的对象,去他家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却始终无人能让楚云闲拜倒在石榴裙下。 久而久之,那些怀春的少女们逐渐认识到,或许让楚云闲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想法。他这样的人,岂能被一般的女子俘获?他的容貌,他的武功,他的家世,他的才情京都配的上他的人能有几个? 而且楚云闲坦言,战场才是他的归宿。一旦发生战争,他一定会奔赴战场。战乱之中,刀剑无眼,说不定那一天他就死在战场上。嫁给他的人,随时都要做好守寡的准备。 分卷(8) 这番冷酷的言论一出,打击无数怀春少女。也让更多的人明白,他楚云闲今生没有娶妻的打算。捐躯为国,视死如归。想嫁给他的人少了,崇拜他的人却更多。 从人到被仰望的战神,只在一念之间。 凡有战乱,必有楚家军的身影。凡有楚家军的身影,必有凯旋的消息。 这早已成为百姓心中深信不疑的定论,然而此次大家都深感疑惑。胡夷犯境,楚云闲带兵出征,却一连四月都没有任何捷报传回来。如果说是军中消息要保密,所以百姓不知道。那朝堂之上应该有一点声息,结果朝堂之上也寂静无声。 四个月,楚家军音讯全无。大家都在猜测楚家军是否遭遇不测,甚至朝堂上已经有大臣在发声让皇上给楚云闲下一道命令,让他把战报传回来。事态的发展隐隐有些不受控制,岚城这颗明亮星辰的光芒蒙上阴影。 民间流言四起,街头巷尾的童谣也变了性质。 然而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楚家军突然班师回朝,两万余人到了岚城,皇城还没得到消息。 按照一贯的规定,都城之内不能屯兵,楚家军只能在城外屯兵之地安营扎寨,无诏不得进城。但这次楚云闲一反常态,安顿好受伤的士兵后,他破天荒给了全军两天假期,让他们回家探亲。 遣散军营里的兵将后,楚云闲孤身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进城,慢悠悠的穿过市集回家。和以往的凯旋完全不一样的情况让那些百姓都惊讶的合不拢嘴,忍不住怀疑是自己看花眼,那人说不定只是长的相似,并非楚云闲。 胆大又好奇的人一路跟随楚云闲的马,到了将军府门前。 将军府门前的风景和离开时无二,大红灯笼,门口立着两只脚踏小鬼的威武麒麟。据说这两只麒麟是皇上特意下令让工匠为将军府制造,希望将军府永为南国神兵,不受小鬼侵扰。 楚云闲的归来没有通知任何一人,门前并没有迎接的人群。楚云闲自己前去敲门,开门的小厮看见他,目瞪口呆,舌头都在嘴里打结,找不到话头。 楚云闲没有怪罪他的失态,让他安顿自己的马,便越过他进门。看见楚云闲进门,那些好奇的人才确定这个人实实在在是失去消息长达四个月的楚云闲。 今日休沐,楚烽没有上早朝,在家里陪夫人邵茜下棋。两人成亲多年,年华老去,却依然恩爱如初。楚烽是世家子第,小时候还给当今皇上做过伴读。邵茜虽不是官家女子,但她的来头也不小。 朝堂之外的江湖,人人敬仰的解甲山庄是她娘家,她乃是解甲山庄的二小姐,当年江湖上出了名的美人,武艺高强。嫁给楚烽后,曾与他一同上阵杀敌,立过战功,被皇上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比起一般的官家女子,邵茜的身上有着江湖儿女的豪情和豁达。三十年风雨同舟,与子携手共白头,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这些年战场上的事情有楚云闲处理,家里的事有楚云戈和儿媳妇处理,曾经睥睨天下的这对侠侣,乐得清闲,过着二人的小日子。 棋盘上的棋子黑白分明,邵茜棋艺不精,楚烽会有意让着她,不会很快结束棋局。下棋图的就是一个乐趣,若是一方实力碾压,那另一方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也不知道季习怎么样了,你在朝中也没有听见消息吗?邵茜打了个哈欠,昨夜睡的晚,她今日有些精神不振。 季习是楚云闲的字,家里人都是这样称呼他。 楚烽摇头道:这次的战况有些古怪,前两日兵部尚书一直请求皇上派人去前线询问,但被皇上压下。 季习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想必是被什么事情绊住,才不方便透露战况。邵茜对自己儿子的为人十分了解,若非情况特殊,他不会让身后的人跟着干着急。 还是娘亲懂我。 带着雀跃的声音插入楚烽和邵茜的谈话,楚云闲风尘仆仆的赶来,刚进家门就直扑此地,给爹娘保平安。 楚烽和邵茜一愣,两个人齐齐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云闲大步过来,给二人行礼道:云闲见过爹娘,爹娘近来身体可好? 邵茜腾的一下站起来,连忙扶起楚云闲,目光惊喜万分。虽然对楚云闲带兵有信心,但战场上刀剑无眼,邵茜还是免不了担心。现在儿子平安归来,她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喜悦之情溢于表。 但惊喜是短暂的,邵茜看着自己儿子,疑惑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胡夷兵败,蒙果丹已死,我自然要带兵归来。楚云闲说道,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楚烽一怔道:既然退兵,为何四月来音讯全无?你可知现在岚城外面都在议论,连皇上也起了疑心。 楚家军凯旋是好事,楚烽不明白楚云闲为何隐瞒。 这正是我要和爹娘说的。楚云闲面色一沉,神情凝重。他把这几个月的遭遇一一讲给楚烽和邵茜听,听见胡夷大军五万时,二老就明白事态严重。楚家军的战报一直传不出来,这本身就不正常。 楚烽怒不可遏,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扣押前方战报,延误战机。若非戚国出兵相助,楚家军只怕已经葬身丹阳城。 邵茜听的冷汗连连,一阵后怕,差一点她又将失去自己的儿子。一想到楚云闲会像楚云征一样战死沙场,邵茜就心疼的无法呼吸。她忍不住以手掩面,目露痛苦之色。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各个都是她的心头肉。 当年楚云征战死,已经给她很大的打击。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说不出让楚云闲不在出征的话。楚家不贪慕兵权,骨子里流淌的是为国为民的热血。一日为将,终身都将为百姓而战。 宁城的惨状激起楚烽心中的热血,他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不行,我必须把这件事情禀告皇上,让他下令彻查,不能寒了战士和百姓的心。 爹不必着急,不用你去,皇上自然会派人来。楚云闲说道,他之所以悄无声息的带兵归来,就是要给背后那只手一个警钟。今日街上的百姓见着他,难免会议论。这声音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皇帝的耳中。 不管是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缘由,还是平息民间的舆论,皇上都会立刻召见楚云闲。到时候,该说的话,楚云闲会一字不漏的说给皇上听。 作者有话要说: 楚云闲,字季习。 想当初我好不容易把字取好,屁颠颠去找基友分享的时候,基友的回复差点笑哭我。 基友:这个字取得好,一个季度才学习一次,和云闲很搭配。 我: 委屈巴巴的对手指,明明本意不是这样! 第十二章 :御前对峙 楚云闲的院子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家里的下人每天都在打扫,偶尔邵茜还会过来看看,帮楚云闲把棉被拿出去晒太阳。踏进自己的房间,沐浴换衣,楚云闲的身心都放松下来。 今日也是赶巧,大舅家的表哥,解甲山庄的少公子邵茗前来拜访楚烽。楚烽怕他们年轻人在府里待着无聊,让楚云戈带他出去转悠。 楚云戈当年在战场上受伤,双腿落下残疾,出门只能靠轮椅代步,行动上虽有不便,但并不妨碍他把家业打整妥当。而且楚云戈还娶了一个好妻子,是户部官员的嫡女,名唤舒兰。温柔贤惠,大方得体。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邵茜就交到她手里,每一件她都办的稳妥,深得府中人的爱戴。 真要说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大概就是楚家两老急着抱孙子。偏偏这事楚云戈和舒兰都不着急,每次楚云戈都以楚云闲尚未成亲做借口。楚云闲暗地里和他吐槽,这事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希望他二哥别每次都拿他说事。 季习,嫂子可以进来吗?舒兰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楚云闲快步过来替舒兰开门,见她手上提着食盒,知道她是给自己送吃的,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嫂子请进,麻烦你了。 舒兰面容清秀,落落大方,身上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见楚云闲一走四月,回来就开始和她客气,她忍不住轻笑,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出来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食盒里的东西不多,两个清淡的小菜和一碗汤,都是按照楚云闲的口味做的。楚云闲摸摸肚子,闻到饭菜的香味,他还真有些饿了。 只是他这顿饭还没开吃,就注定吃不成。家里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告诉楚云闲宫里来人了,还是皇上身边的沈公公,楚烽催他快点去前厅。 楚云闲歉意的看着舒兰道:麻烦嫂子白跑一趟,看来是我今日没有口福。 舒兰道:正事要紧。这不过是些家常小菜,等你从宫里回来,想吃什么,嫂子都给你做。 沈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从小看着皇上长大。当年楚烽给皇上当伴读,两个人几次偷偷整蛊太傅,都是沈公公帮忙打掩护,才让他们免受先皇责罚。 楚烽心里对沈公公一直都很敬重,而和楚家有关的旨意,也一直都是沈公公前来宣读。楚家不曾怠慢,沈公公自己也坦言在这里,总是比宫外的其他地方舒坦。 这次事情紧急,沈公公没让楚烽给他上茶,只是催楚云闲快点进宫。 楚云闲没有耽搁,来的速度很快。邵茜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目露忧色。楚烽跟着站起来,想要换上官服同楚云闲一起前去,被楚云闲拦下。楚云闲对皇上的目的心知肚明,他当初压下捷报时就想过会有今日的局面。可他不这样做,此程万万不会如此顺利。在这偌大的都城里,有人想要至他于死地。 沈公公也宽慰两老,皇上只是想了解事情经过,不会为难楚云闲,这才让两老稍微放心。 南国皇帝要比楚烽小两岁,大概是日夜操劳国事,两鬓藏有银丝,面有皱纹。但行动气势,依然雄威健在,目光如矩。 沈公公把楚云闲带进御书房,他正俯身在案桌后面批改奏折,兵部尚书也在。垂手站在下方等候,看样子像是已经来了不少时辰。 楚云闲进来后,不着痕迹的看他一眼,面色如常地给皇上行礼。皇上顿笔,降谕平身。身为天子,九五至尊,就算平日里对楚云闲多有厚爱,在正事上也不会含糊。此次征战,前方没有战报传回。等大家都议论纷纷之际,主将却突然归来,这事南帝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让它就这样囫囵过去。 南帝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放下笔,眼神落在楚云闲的身上道:楚云闲,可知我为何叫你前来。 楚云闲点头道:臣知道,臣从回家那刻起,就在等陛下的旨意。 南帝眸光一沉,以为楚云闲这话是居功自傲,不把他放在眼中,冷声道:你该知道,将士凯旋前,应该传回捷报。你不但没有捷报传回,还悄无声息的带兵归来,等着朕去请你,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吗? 陛下息怒,臣若不这样做,只怕现在都没命来见你。在丹阳城这几月,我曾向皇城传过四次战报,无一不是泥入大海,杳无音信。就连我回程前日,让人带来的战报,也没有交到您手中。那名送信的士兵,现在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当日送信那人,是楚云闲挑选出来的死士。楚云闲本来是试探,求证心中的疑惑。不料真相确实如此,他心里免不了悲哀。战报到不了皇帝手中,只能说明它在半路就被人截下。 南帝面露诧异之色,战报被劫,非同小可。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封战报就有可能改变整个结局。 陈尚书,这事你作何解释。南帝看向陈尚书,话语里的怒意显而易见。 陈尚书好像也是第一次听说,并不知道有这件事,开脱道:皇上,老臣冤枉。老臣不曾收到过前线战报,不然也不会请你派人去前线。 南帝拧眉,这些日子陈尚书确实担忧前方战况,一再上书请他派人去查看。既然尚书这里没有问题,那到底是中间那个环节出了差错,对方拦截战报又有何用?如果仅是斩断楚家军和朝堂的消息,那此举无疑自杀,一旦楚云闲归来,任何事情都将暴露。 好好的出征牵出意外的麻烦,南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战报一事陈大人不知,我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和陈大人争论。不过另一件事,还请陈大人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楚云闲今日进宫面圣,要说的可不是战报的事。比起战报,虚报胡夷兵力更可恶。就是因为这少报出来的三万人,才让他们苦战三月,导致宁城民不聊生。 陈尚书一脸茫然的看着楚云闲,不知道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不知,茫然道:老臣不知楚将军有何疑问,需要解释。 当日兵部说胡夷进攻宁城,我奉命出征。可等我到宁城才知道,胡夷根本不是两万人,而是五万。人数是我们的两倍还多。皇上,我楚家军也是血肉之躯,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我们两万人马,对上胡夷五万大军,一倍的人数差距,还传不出战报,孤立无援,可想而知我们面对的情况如何艰难。 楚云闲愤慨难当,楚家军的儿郎一腔热血,却被这些人糟蹋,也难怪他如此生气。甚至不顾自己安危,也要到皇上面前讨个说法。 南帝一惊,谎报军情可是死罪,兵部怎么能犯如此大的错误? 陈尚书闻言也是一愣,跪伏在地道:皇上,老臣冤枉。当日宁城的林易传来的急报里清清楚楚写的两万,老臣只是照实上报,没有作假。楚将军若是不信,大可把林易找来,让我和他对峙。 楚云闲冷笑道:林易不顾百姓安危,不顾将士死活,弃城逃走,把宁城拱手让给胡夷被我军法处置,现在已经是死人一个。尚书大人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死人身上,这合适吗? 楚将军这是何意?你以为是我动的手脚不成?陈尚书听出楚云闲话中的怀疑和讽刺,怒不可遏,表明忠心道:这次的事的确是我失察,没有核实清楚。失察之责我认,其他的罪还希望楚将军莫要扣在我头上。 楚云闲冷笑,他怀疑陈尚书不是没有依据。这些年陈尚书一直在打压楚家军,他本人就看不顺眼楚云闲,想在后面使绊子也不是不可能。虚报人数,拦截战报,心里打的是借刀杀人的算盘。 南帝被两个人吵的心烦意乱,制止两个人的争吵道:战报被劫,谎报军情,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干系重大。陈尚书你身为兵部尚书,难推其咎。朕命你在三日内给朕查清楚,还楚家军一个公道。 臣一定竭尽全力追查,也希望能还自己一个公道。陈尚书余怒未消,后面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楚云闲听的。 楚云闲仿佛没有听见,不在和陈尚书纠缠,拿出自己之前写好的战报呈给皇上。皇上接过,仔细的翻看,知道蒙果丹已经伏诛,胡夷溃不成军,龙颜大悦。 很好,楚家军果然没让朕失望。明日早朝,朕一定重赏。南帝眉眼都染上喜色,这些年抑武将,他却一直没动楚家军,是因为他知道,南国还需要楚家军这只神兵。 分卷(9) 楚云闲在战报中提及戚国出兵一事,南帝许是没有细看,并未询问。楚云闲也装作忘记,没有提醒。他替楚家军谢过皇上恩典,和陈尚书一起告退。 御书房外,楚云闲放慢步子和陈尚书并肩,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道:尚书大人,我那几封不能上达朝堂的急报你可千万收好,莫要有一天被人翻出来。 陈尚书脸皮一抽,笑道:老臣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楚云闲冷笑,目光冰冷,看的陈尚书后背冷汗长流。 踏出宫门,楚云闲和陈尚书分道扬镳。陈尚书看着楚云闲步步走远,气的脸色铁青。更让他捉摸不透的是楚云闲的话,楚云闲坦言他传过四次急报,可兵部拦截下来的只有三份,都被陈尚书处理。剩下的那一份,他却没有得到。他本以为有蒙果丹压阵,楚云闲在劫难逃,谁知道他竟然能够逃出升天。 楚云闲,下一次你的运气可没那么好!陈尚书气急败坏,咬牙切齿道:你那个短命的大哥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作者有话要说: 有几个过度章,很快王爷就要来上门提亲了! 第十三章 :质问 次日早朝,南帝褒奖楚家军的功绩,论功行赏。楚云闲作为主将,当机立断,得到的奖赏最多,惹得不少人眼红。同时大家心里也明白,皇帝对他宠爱不减,他依旧是岚城最风光的官家子弟。 有奖就有罚,在公事上南帝从来不会偏颇。兵部未曾查实军情,战报被劫,兵部尚书被罚处半年的俸禄,南帝责令他三日内查清此事,给将士们一个公道。 表面上看起来此事已经完美解决,但实际并非如此。两日后,陈尚书上书皇上,坦言他已经查清楚这件事情的起因,原来战报和军情都在晋州被当地的官员替换。替换的这名官员叫侯江,单看他个人和楚云闲没有恩怨。但联想到一个叫冯进的人,大家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冯进曾任中郎将,因为贪杯误事,被楚云闲军法处置,当街斩首。而这个冯进和侯江是同窗同乡,二人感情深厚,结为异性兄弟。当年冯进酒醒之后,知道误了大事,心急如焚。侯江为了保他,亲自去找楚云闲求情。 不料楚云闲撂下一句军令如山,不理会侯江的哀求,在他面前手刃冯进。义兄在自己面前惨死,侯江收敛尸骨之时痛哭流涕,扬言会让楚云闲血债血偿。 因为这件事,不少人都埋怨楚云闲不通人情,冷酷不留情面,会寒了追随他的那些人的心。但很快这些舆论就被压倒,楚云闲之所以不留冯进,是因为他贪杯导致楚家军先行的两千人全部战死,无一生还。侯江眼中冯进的性命珍贵,那战死的二千士兵的性命就不珍贵? 同是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何来三六九等? 罪魁祸首被查出,南帝震怒。侯江因为一己之私险些导致楚家军覆灭,让胡夷直入南国内地,无疑叛国投敌,本该株连九族。但因为有其他人求情说处罚过重,南帝沉思之后,改为诛三族。从九到三,其中差了六。咋看之下都会觉得是南帝仁慈,但深想便知,这是武将势微的结果。 侯江的处罚判定,在大家都以为这件事情告一段落时,吏部突然参楚云闲一本,原因还是这场战事。 朝堂肃静,吏部侍郎声音掷地有声:敢问楚将军,你两万人马如何能战胜胡夷五万大军? 质疑之声并非空穴来风,两万对五万,还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难怪吏部侍郎有疑问。 虽然楚云闲执掌部分军权,但他不用上朝议事。今日是皇上让他前来听这件事的结果,没想到会被人参一本,而罪名是通敌!楚烽也在朝堂之上,自然要护着自己儿子,大骂吏部侍郎鸡蛋里挑骨头。 楚云闲拦下出头的楚烽,让他不用帮忙。吏部侍郎所问,梁君末早就料到,楚云闲临行前他再三叮嘱过应对之策。 楚将军,如果朝中有人问起你如何打赢胡夷,你千万不能说你向戚国求兵。包括你写的战报,对我们出兵一事,要一笔带过。 梁君末留下那两日并非无所事事,他当日所言,句句都是站在楚云闲的角度,为他着想。 你大可告诉南帝,是蒙果丹野心勃勃,将你们围困丹阳城之际,不自量力的派兵挑衅戚国,惹怒我。我带兵前来,暂时和你联手。 如果有不长眼的跳出来说是你写信去戚国求兵,你只问他如何得知。若他说是有人检举,你在搬出战报不能到达皇城一事,自然能让他们哑口无言。 战报不能达到皇城,弹劾楚云闲的折子却来的飞快。梁君末说的这个办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意针对楚云闲。对方在傻乎乎的继续往下说,那他们的阴谋也会随之暴露,最好的补救是立刻闭嘴吃下这个哑巴亏。 楚云闲当日对梁君末的话嗤之以鼻,认为他小题大做。此时此刻真的遭遇这样一出,他心里是说不出的讽刺。梁君末都能预料到的事,他心里却存着侥幸。他原以为自己不参与党争就能置身事外,谁料想太子一派早已把他视为四皇子的人,当他是眼中钉。 兵部也好,吏部也罢,都是太子党羽。以为推个侯江出来做替罪羊就能万事大吉,转脸又想置他于死地。楚云闲内心冷笑,他曾是四皇子的伴读,和四皇子交情甚好。但四皇子母妃家没有多少实权,朝中的支持者很少。他手中势力唯一看的过去的就是楚家,而有楚家等于有南国一半的兵权! 楚云闲手握兵权不假,但因为楚烽一心忠于皇上,楚家一直是中立。可这次太子一派咄咄逼人,是拼命把楚云闲排挤到四皇子的阵营。 楚云闲突然觉得他们可笑至极! 关于退敌一事,我在呈给皇上的战报中清楚的写了,是因为戚国出兵,和我们暂时联手。楚云闲没有直接按照梁君末教的法子,说胡夷挑衅戚国。他想知道,他隐瞒这件事,那些人会怎么编造。 果不其然,吏部侍郎听见楚云闲这句话,胸有成竹的笑道:好端端的戚国怎么会出兵? 戚国和南国交好,见南国有难出兵相助本没有什么。但如果是有人越过皇权求兵,在有人加以引导,在现在崇文抑武的情况下,随时都能扣上一顶有异心的帽子,容易引起皇上的疑心。 楚云闲啧了一声道:我们以丹阳城为屏障和蒙果丹僵持不下,军中粮草不断减少,就在我们以为真的走投无路之时,梁君末突然带兵前往。蒙果丹那个蠢货,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进攻我们的同时,吞下戚国的城池,惹怒梁君末。蒙果丹如此挑衅,戚国不该出兵吗? 楚云闲这句反问问的恰到好处,戚国兵强马壮,岂能容忍胡夷这种宵小在自己的地盘上作祟。 将军所言甚是,不过我还好奇一事。胡夷五万人,戚国却只带三万兵马,难道他们和我们一样军情出错?还是说胡夷根本没有侵犯戚国,而是有人求救,戚国才出兵救援。吏部侍郎厉声质问,看他的样子是笃定楚云闲前去求兵。 南帝的眼神有些微妙,连不少大臣也开始沉思。早年间,楚家和戚国的关系就很好,那个时候梁君末随父前来,都会和楚家走动。直到煜亲王过世,梁君末忙于家事,这才少了联系。现在梁君末是戚国的摄政王,楚云闲是戚国的大将军,两个人位高权重,若还有私交,情况就会有所不同。 抛出去的鱼饵被鱼咬住,楚云闲不慌不忙的冷哼一声,反驳道:大人的消息还真灵通,比我的急报都来的快! 这话四两拨千斤,吏部侍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急切,反而着了楚云闲的道。这次出征,楚家军接连麻烦不断,一些中立的老臣看不下去,在楚云闲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后,都纷纷站出来替楚云闲说话。 吏部侍郎自知自己把事情搞砸,满头冷汗的退下,不在开口。南帝也觉得对楚云闲不公平,斥责吏部侍郎两句,又给楚云闲一份赏,安抚他的情绪,此事才算完全翻过去。 皇上不痛不痒的惩罚对太子一派没有大的损伤,虽然楚云闲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无法让太子一派伤筋动骨,但心里还是不舒坦。楚烽知道他委屈,一连几次早朝议论军事,他都没给兵部尚书好脸色。楚烽是皇上的人,皇上还在位,就算他脾气臭的像茅坑里的石头,兵部尚书也只能忍。 四皇子得了空出来探望楚云闲,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才遭到针对,心里过意不去。 云闲,我以为我不去争那个位置,就能息事宁人。可实际上却是我不去争那个位置,我就无法保护你们这些支持我的人。 四皇子认识到目前这个状况,他就算不想争,也必须去争。 楚云闲叹口气道:身在皇家,身不由己,你自己想清楚。 帝位之争诡秘难测,想要一鸣惊人,就要韬光养晦。 送走四皇子,楚云闲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家里人都看出他心情不佳,表哥邵茗怂恿他和自己一起出门散心。 反正最近你也无事,和我去浪迹江湖,岂不妙哉?世家出身的邵茗自小浪迹江湖,风流倜傥。一双桃花眼迷离多情,看的楚云闲浑身起鸡皮疙瘩。 邵茗说的不错,你就当出门散心。邵茜同意邵茗的提议,楚云戈和舒兰也点头附和。 楚云闲知道自己最近愁眉苦脸让家里人担忧,不好拂他们的美意,点头答应。次日便随邵茗一起离开岚城,出门采风散心,暂时远离这都城风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朝堂一点也不正经,所以不要深究,特别是戚国 第十四章 :联姻之争 戚国将军府,赵怀圆满完成任务回来。早早接到消息的卓元青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给他接风洗尘,赵钦河也买来好酒助兴。 戚国自开国起就有南风,男子可嫁娶。就是到了如今,这条法律也没有废除,而是不断完善。整个国都内,要说感情最好的夫夫,非大将军一家莫属。赵钦河的发妻,也就是赵怀的娘,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赵钦河怕委屈赵怀,一直没有在娶。 直到赵怀四岁那年走丢,遇见卓元青,被卓元青送回来。赵钦河对卓元青一见钟情,后来发现他对赵怀十分疼爱,便展开攻势,将人娶进府邸。 卓元青是江湖人,而且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他手下有一个帮派,盘踞在戚国南部的十二湖,人称十二联盟,而卓元青是盟主。在戚国,朝堂和江湖的分界线很模糊。江湖中人亦可为官,朝廷有麻烦人手不够,亦可征募江湖人帮忙。两者相辅相成,素来友好。 十二联盟的人对卓元青嫁进将军府这件事没多大意见,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赵怀长大之后,能够接手十二联盟。因此,赵怀即是将军之子,亦是十二联盟的少盟主,一人身兼两种身份,享受两方疼爱的同时也要承担两份责任。 当日梁君末点名要赵怀带兵,赵钦河始终想不明白梁君末的用意,还是卓元青从旁提点他才恍然大悟,心里对梁君末的花花肠子有了新的认识。 席间,卓元青问起此行可还顺利,赵怀恭敬的回答还行。他言简意赅地概括梁君末设美人计,楚云闲扮美人入敌营一事。听到楚云闲身中桃花面,梁君末去寻,二人一夜未归。卓元青和赵钦河面面相觑,两人齐齐抬头看着神色如常,并不知道这个一夜未归代表什么的赵怀,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什么也没说。 我曾提醒王爷提防楚将军,可王爷吊儿郎当,全然不放在心上。还说是因为我没媳妇,不了解。我不明白,这和有没有娘子有什么关系。王爷自己不也没有侍妾,难道他是想娶楚云闲不成? 梁君末调侃赵怀没有媳妇,赵怀有些耿耿于怀。在双亲面前,他也会袒露孩子气的一面。直接把心里的不满说出来,寻找安慰。 赵钦河闻言,刚喝下去的酒险些喷出来,被呛的直咳嗽。卓元青嫌弃的看他一眼,面不改色道:王爷是在和你开玩笑,莫要当真。 王爷是没个正经,但我总能感觉到,他在楚云闲的事情上无比认真。男欢女爱赵怀一窍不通,但直觉异常敏锐。 赵钦河看着自己家的傻儿子,心情很微妙。或许梁君末说的对,该给他说门亲事,不然日后一定是个不开窍的木头,非得愁坏他不成。 王爷幼年和楚家多有来往,他和楚云闲的大哥关系匪浅。凭这一层关系,他对楚云闲的事情自然不会敷衍。 卓元青给赵怀添一碗鱼汤,煞有其事的睁眼说瞎话。赵钦河把自己的碗递过去,卓元青看他一眼,把勺子给他。 赵钦河:果然儿子一回来,他的待遇就得减半,席君连汤都不给他盛! 楚云闲的大哥?赵怀对楚云闲的事情不了解,听见陌生的人物关系,好奇的问道。 卓元青一顿,然后又自然的掩盖过去,平静道:哦,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若还在人世,也不会有楚云闲什么事。 听见斯人已逝,赵怀识趣的没在追问。 赵钦河给自己盛一碗汤,不着痕迹的朝卓元青看一眼,迅速敛去眼底的遗憾。楚云征的陨落,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愿意提及的伤痛。而且这个伤痛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抹平,反而会越来越严重。 梁君末回家还没两天,连家里的凳子都没坐热,又火急火燎的进宫找太后。梁君时见他猴急的模样,在听青儿的转诉,知道他是坐不住,要去请太后下旨。 太后对梁君末的来意并不意外,甚至有种终于到来的轻松感。她涂了蔻丹的手指在梁君末额上轻点,长吁短叹道:养大的外甥不中留,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所以姨娘,你快点下旨让我去吧。梁君末抓住太后的衣袖,冲她撒娇。奇怪的是梁君末一个大男人做起这事来,太后并不觉得违和,想必以前梁君末没少在太后面前撒娇耍无赖。 一旁坐着吃糕点的皇上新奇的盯着梁君末,以往只要梁君末使出这招,就是有求于太后。可是这一次小皇帝没有听明白两个人的哑谜,好奇的问道:大皇兄,你又想做什么好玩的事,要母后给你护身符? 梁君末请太后写的旨意,一直以来在小皇帝的眼中都是护身符一样的神奇存在。因为梁君末拿着它,不知道闯了多少祸,最后都因为它安然无恙。 我给你娶个厉害的嫂子,现在嫂子有难,要姨娘的下旨让我去救他。梁君末得意的笑道。 小皇帝一怔,眼神亮晶晶的盯着梁君末,很讲义气的开口道:谁那么大胆敢欺负我皇嫂,大皇兄,你告诉我,我跟着你去救人。 童言无忌,逗的梁君末捧腹大笑。太后扶额,让宫女把小皇帝带出去,她有话要问梁君末。 宫女很快过来,小皇帝很有分寸,起身行礼告退,没有吵闹着要留下来。 你莫要误导他。等小皇帝离开屋子,太后才轻声责备梁君末,让一国之君去救人,这说出去还不让朝中老臣戳脊梁骨? 分卷(10) 梁君末乖巧的点头,保证自己下次不会在这样。 太后还不清楚梁君末的性子?嘴上说的好听,转头说不定又犯。她年岁渐老,也管不了那么多,趁自己还能动,多给小辈分分忧便心满意足。 就算我下旨让礼部拟写国书,你此去有几分把握? 十分。梁君末坚定道:因为此去无论用何种手段,我都要楚云闲点头答应。这次和蒙果丹一战,就是一个非常不好的讯号。南国的太子一派开始行动,我必须把楚云闲保出来。 若你使出浑身解数,他也宁死不屈?太后反问道。 他会答应我的,他有把柄在我手里。梁君末胸有成竹,这次出兵他最大的意外之喜就是和楚云闲有肌肤之亲。 太后见梁君末如此自信,也不在多言,答应梁君末的请求。 第二天,太后降下懿旨,戚国的朝堂上顿时砸开了锅。王丞相气的砸了手里的朝板,不论梁君末如何低声下气的劝说,他就是不答应,站在丞相这边的人也摇头反对。朝中支持者比梁君末预料的还要少,大多数都是中立派。 小皇帝不甚明白,问难得上朝听政的太后道:母后,楚云闲是谁?为何外公不同意大皇兄娶他? 太后慈爱的摸着他的头解释道:是你大皇兄喜欢的人。 既然大皇兄喜欢,那外公这样做岂不是棒打鸳鸯?小皇帝又问,这一次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朝堂上的吵闹声一停,陷入短暂的沉默中,大家都齐刷刷的看向梁君末。 王丞相对扶着自己的柳尚书摆摆手,走到梁君末的面前,问道:你喜欢? 梁君末一窘,满朝文武都在等他的答案。刚才王丞相反对最激烈,他担心自己实话实说要被王丞相打。不过为了能让大家支持,他还是把心一横道:是,从小就喜欢。 梁君末说完,站在原地等王丞相开口。王丞相只是怔怔的看他两眼,颤颤巍巍的蹲下身捡起刚才扔掉的朝板,哑声道:那便请太后降旨,老臣同意。 王丞相一松口,其他官员想了想,便都同意。 梁君末看着王丞相微驼的脊背,年迈的身躯,知道他是因为幼年的事,怕自己受委屈,没由来的眼眶一红,鼻子发酸。幼年楚云闲险些要了梁君末的性命,王丞相耿耿于怀至今。所以即便知道能把楚云闲拉到戚国的阵营,对戚国百利而无一害,他也坚决反对。 太后见无人在反对,下令让礼部尽快写好国书,宣布退朝。 百官告退,梁君末走过去扶起王丞相,眼里的泪花没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泪水滴落到王丞相的手上,他顿了顿脚,长叹一声道:孩子,就算是报恩,也别委屈自己。 外公,我不委屈,我是真的喜欢他。 和报恩没有关系,从小就喜欢。不然当初又怎会在知道他是男儿身以后,还非要拿女娃这件事刺激他。无非是小小的恶作剧,让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吐槽我的王爷骚 第十五章 :圣旨到 楚云闲和邵茗一起离开岚城,先去解甲山庄拜访大舅一家,在解甲山庄小住两日,和大舅探讨一番武学之后,才和邵茗踏上新的江湖路。 二人这次出游的本意是散心,一路行侠仗义,快意恩仇。邵茗身上顶着解甲山庄的光环,在江湖中可谓风光无限。楚云闲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取了个化名,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这日二人行至边州,听见百姓议论戚国的使臣几日前从这里离开。戚国和南国一直都有来往,只不过多是节日和新年。如今是深秋,戚国突然来访,难免让人疑惑。 听说这次来的领头人是摄政王梁君末,啧啧,摄政王都出动了,看那阵势,像是来求亲的。 边州多水域,酒馆临江而建。楚云闲和邵茗坐在一楼,旁边那桌是几个市集商贩。在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使臣经过的情况,他们当然不认识梁君末,是驿站的官员这样喊,他们记下罢了。 胡言乱语,我们南国唯一的公主才十一岁,尚未及笄,怎可出嫁?有人低声反驳,劝朋友莫要胡言乱语。 南帝膝下子嗣不多,目前成年的不过四皇子一个,连当今太子也才十六岁,除去已经夭折的长公主,剩下的就是年幼的九公主。不仅如此,几位王爷家中的郡主不是已经出嫁,就是年纪和公主差不多,根本没有可以联姻的人选。 刚才说话那人自知失言,罚酒三杯不在议论。 邵茗饶有兴趣的听了一会,转头看向楚云闲道:季习,你和梁君末打过交道,你猜他此来为何? 楚云闲面无表情道:我和他不熟。 邵茗: 梁君末出使南国一事,逐渐在民间流传开。邵茗和楚云闲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听到议论,这让楚云闲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梁君末如此高调,不会只是来维护两国关系。不知为何,一旦想到酒馆那人说的求亲,楚云闲心里总有些不安。 几日后,邵茗突然接到家中传信,要他和楚云闲快马加鞭赶回岚城,片刻都不能耽误。二人拿着书信,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四日清晨进入岚城。 岚城深秋,阴雨绵绵。街道上的摊贩还不多,大家看见楚云闲,眼神都有些怪异。想看他却在接触到他的眼神时慌忙低下头,眼神躲闪。 楚云闲直觉敏锐,城中的古怪加深他的不安。连身侧一向开朗的邵茗也意识到事情不对,沉默不语,一言不发的跟着楚云闲进将军府。 将军府的气氛同样古怪,甚至是低沉压抑。小厮通报楚云闲归来,邵茜最先走出来,眉宇间满是哀愁。楚云闲连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邵茜掩面落泪,竟然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让楚云闲先去正堂。 正堂上,楚云闲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高堂老父,也不是脸色沉郁的哥嫂,而是堆放在门口,摆放整齐的十几箱聘礼,上面系着的红绸刺痛楚云闲的眼。 这是怎么回事?跟着前来的邵茗惊呼一声,楚家没有女儿,谁那么荒唐把聘礼下到楚家。 楚云闲看见箱子上戚国皇室独特的花纹,气的发抖,他已经猜到发生什么。难怪从进城开始,就一直觉得不对劲。 我的孩子,你怎么那么命苦,这是要把你往死路上逼啊。邵茜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悲痛,抱着楚云闲大哭起来。楚云闲是她最小的儿子,她的心头肉,如今却要受这样的委屈。这让她如何不心疼? 舒兰见娘痛哭,心里也难受不已,偷偷的抹眼泪。楚云戈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她。 邵茗还一头雾水,他对朝堂之事了解不多,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楚烽见他还在疑惑,沉声道:梁君末此来南国是来联姻,而所求之人,是季习! 戚国有南风,男子可嫁娶。这在周边几个国家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其他有断袖之癖的人,为了躲避别人异样的眼神躲到戚国。邵茗以前对此事也很好奇,闹着有时间要去戚国领略南风。 可是现在他听见了什么?梁君末来楚家提亲,要娶楚云闲!这简直荒唐,邵茗怒不可遏。南国没有南风,楚云闲也不是断袖。堂堂的大将军,手握兵权,怎可像女儿家一样盖上红盖头嫁出去?这根本就是在羞辱人! 姑父,你们这般愁眉苦脸,难道皇上答应了?两国联姻还是男子联姻,邵茗不相信南帝会同意这种事。楚家满门忠烈,楚云闲七尺男儿,要他屈于人下,皇上就不怕寒了楚家的心? 楚烽呼吸一滞,垂下眼,神情凝重,他沉默良久方才道:皇上没有在朝堂上明确表态,但他把梁君末留下,刚才沈公公派人给我递来消息,皇上已经答应! 楚烽说到这里,整个人都苍老起来。他看着楚云闲,目光含泪。这是他最小的儿子,从他出生那天起,他们就盼着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不参军做个逍遥自在的世家公子就好。可是造化弄人,他最终没能如父母所愿,反而踏进军营,扛起整个楚家。 原本我们想着皇上答应但还没有公开,沈公公来给我们报信,是希望我们能尽快去周旋。可谁知道,沈公公的消息前脚刚到,后脚梁君末的聘礼就抬进家门,闹的满城风雨。 楚云戈同样束手无策,他一面要安抚妻子,一面要安抚爹娘,自己不能表现出一点慌乱。他现在是家中的顶梁柱,谁都可以倒下,他不可以。 欺人太甚,我去找他算账。邵茗听的气血上涌,转身就要去找梁君末出气。 站住,你去找他又有何用?楚云闲压下自己的怒意,面色阴沉。他拦住满腔怒火的邵茗,深知他冲出去逞一时之快,除了给楚家添麻烦,惹起两国不快以外,没有任何的利处。 梁君末步步为营,借助民间舆论,一路高调前来,就是铁了心逼楚家就范。楚云闲扪心自问,幼年他和梁君末是多有不合,可楚家,可他大哥没有半点对不起梁君末的地方。梁君末为何要这样报复楚家? 让他嫁去戚国,交出兵权,楚家便彻底失势,除了头上的官衔,没有任何实权。而且他作为第一个被嫁出去的将军,楚家要在背后承受多少风言风语?这让他爹娘在岚城如何立足? 梁君末这步棋走的太狠,楚云闲气的浑身发抖。他也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梁君末碎尸万段,可是不行!梁君末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他是戚国的摄政王。他在南国有半点损伤,都会导致两国开战。 这些年南国抑武,兵力早已衰弱,大不如前。相反戚国在梁君末的带领下,不管是军事还是文化都空前强盛,一旦开战,南国没有胜算。而且因为一己之私挑起战争,让两国百姓陷入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不是楚云闲想要看到的。 就算没用,也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邵茗抹了把脸道:趁现在圣旨还没到,聘礼可以退,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聘礼只是梁君末制造舆论的手段,但这些和圣旨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他现在让楚家难堪,楚家能让皇上收回成命,那就是他难堪。 楚家人眼神一亮,邵茗说的有几分道理。楚烽站起身,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道:邵茗说的在理,我现在就去见皇上。 我和你一起去。邵茜抹了把眼泪,抬手把自己垂下来的头发拢到耳后,眼神坚定。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 楚云闲扶着邵茜,看着她青丝间掺杂的白发,心里酸楚道:娘,你不用去,我和爹去就好了。 你们都不用去。 熟悉又冷酷的声音打断楚家凝聚起来的温情,不知何时到楚家府上的梁君末环抱双臂靠着门框,冷冷的盯着他们。 管家站在他身后猛擦冷汗,见大家转过头来,他忙不迭的扑倒在地道:将军,我拦不住。 梁君末的身影就如鬼魅,管家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飘出老远。楚家这宅子梁君末熟悉,不需要人带路他也找的到地方。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邵茜把楚云闲护在身后,怒气勃发,看梁君末的眼神充满怒意。为人妇三十年,她身上的侠骨没有消失。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依旧可以拔剑相向。 趁我们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你赶紧滚!邵茗上前一步,指着楚家的大门,咬牙道。他和梁君末并不熟悉,只是曾远远见过,在楚云征还在世的时候。 邵茜怒意盎然,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她的不友善让梁君末心中一滞。虽然早已料到是这样的局面,梁君末依旧感到难过。可戏已经唱到这里,在难过他也要继续。压住心里的不忍和心疼,梁君末冷笑道:这恐怕不行,沈公公和圣旨就在我后面,楚将军还要请我出去? 你邵茗被梁君末的笑刺激到,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梁君末不躲不避,邵茗的拳头距离他的脸不足一颗米的距离,眼看梁君末就要挂彩,邵茗的手突然被人牢牢抓住。 楚云闲再次拦下邵茗,邵茗气的不行,正要开骂,楚云闲却把他推开,然后自己转身给梁君末一拳。他这一拳砸的很重,仿佛要把自己心里的怒意都发泄出来。 梁君末身形一偏退后两步,嘴里渗出铁锈味,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落在楚云闲的身上,咧嘴一笑,无声的开口道:桃花面。 楚云闲一怔,梁君末这是在拿当日的事情威胁他。 你找死! 这句威胁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楚云闲被彻底激怒。手中长剑出鞘,寒光一闪,长剑直取梁君末的咽喉。 梁君末瞳孔骤缩,身影如鬼魅般飘出。他的轻功虽好,但和楚云闲的剑比起来还是慢一步。长剑眨眼便到跟前,梁君末偏头,被剑划伤脖颈,顷刻间就有鲜血渗出来。楚云闲仍在气头,一剑没取梁君末性命,又是一剑。 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传来沈公公尖细的声音:圣旨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虐,你们要相信我,看我真诚的眼神(* ̄︶ ̄) #我和老姐相爱相杀的日常# 我:姐,有个问题想问你。脖子被割伤会怎么样?应该如何抢救? 姐:血液成喷射状,几分钟就死透了。 我:及时止血呢? 姐:你傻啊,那是大动脉,止不住。 我:伤的浅 第十六章 :告白 沈公公奉命来楚家宣读圣旨,身后跟着一队御林军。他们一路长驱直入,无人敢拦。走到正堂,却被里面的情况吓的魂飞魄散。 楚云闲的剑停在梁君末的咽喉上,梁君末捂着脖子,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落在地,脸色因失血过多变得苍白。楚云闲没有收剑,他眼神冰冷的看过来,眼中不带任何情感,冷酷无情。沈公公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洪荒猛兽,无情无欲,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沈公公小腿肚子发抖,梁君末身形踉跄,摇晃两下跌坐在地。沈公公一惊,楚云闲带来的压力被新的恐惧支配,消散一空。 来人,快去请太医。 沈公公连圣旨都来不及宣读,小跑到梁君末面前,手忙脚乱的拿帕子给梁君末堵住伤口。梁君末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通通都得掉脑袋。 楚将军,你这是要置梁王爷于死地,挑起两国的战乱吗?沈公公厉声质问,他想过楚云闲会反抗,但是没想到他会直接对梁君末动手。沈公公不敢想象,他要是来晚一步,梁君末是不是已经魂归故土。 分卷(11) 我刺杀戚国皇室是死罪,公公大可押我到殿前,任凭皇上发落。我楚云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今日带来的圣旨我不会接,梁王爷想娶,那就带具尸体回去。楚云闲丢掉手中兵器,站在原地静等御林军上前拿下他。 皇命加身,他并非真的无路可走。与其让别人看楚家笑话,他不如一死百了。 沈公公气的发抖,他指着楚云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楚云闲的反抗在意料之中,南帝也明确表示楚云闲若敢抗旨,便将他压到宫中发落。 沈公公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本想先劝说一番,谁料楚云闲已经打算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苦他一片未出口的心意,全部喂狗。沈公公叹口气,他是经历过无数次风雨的人,在这点小风浪面前很快冷静下来。好在今日御林军在场,闲杂人等进不来,事情还可以控制。 脖颈是人身上最为脆弱的几个地方之一,幸运的是梁君末伤的不深,只是血难止住,他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头昏耳鸣,恶心反胃。楚云闲许是把沈公公给气急了,对方沉下脸一言不发。 楚家人均被楚云闲的话吓了一跳,邵茜悲痛欲绝,走到楚云闲身边,把他搂进怀里,摸着他的头,双眼含泪。 刹那间院子里变得很安静,气氛沉闷又压抑。邵茗知道楚云闲刚才阻拦是为了保护他,心里难过自责,站在一旁不敢在冲动行事。 太医院的章太医就住在将军府附近,去请人的御林军直奔他家,不一会儿就把人带来。两国联姻之事已经不是秘密,章太医在宫中多年,经历过大风大浪。走进院中,只看一眼,他便猜出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当下没有多言,面无表情的提着药箱过来给梁君末救治。 章太医和楚烽是老熟人,看到御林军请来的人是他,沈公公暗自松一口气。章太医包扎的速度很快,给梁君末开几味调养的药方,叮嘱他近期不要让伤口沾水,饮食尽量清淡。梁君末一一记下,血被止住,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确定梁君末没有大碍,沈公公也不敢彻底放心。这几日的接触,梁君末给他的感觉并不好,他担心对方借题发挥。 既然本王已经无碍,就不耽搁沈公公办正事。公公,请!梁君末在自己脖子上摸一把,谢过包扎的章太医,退到一边,把地方让出来给沈公公,还大度的做出请的手势。 沈公公: 刚才楚云闲的话在场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梁君末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要他宣读圣旨,也不知道是在为难谁。沈公公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这苦差事他最后还是要办。 沈公公站起身,拿起圣旨道:楚将军,接旨。 楚云闲心有不甘,恶狠狠的看向梁君末。梁君末手指摸唇而过,嘴角勾出一抹笑,眸中星光闪耀。他一点都不介意楚云闲的杀意,反而开心的很。 楚云闲仿佛一拳砸在棉花上,心里别提多气愤。 楚将军,你要整个楚家给你陪葬吗?楚家无人行动,沈公公怒不可遏。南帝铁了心要成全这门亲事,楚云闲就是以死相逼,南帝也能拿楚家做筹码。 楚云闲一怔,心生悲凉,沈公公的话让他心如死灰。他能死,可楚家不能亡! 院子里的人被沈公公的话镇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管家最先跪下去。见圣旨如见皇上,不跪是不敬。有一个人跪下去,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连楚云闲也跟着跪下。 这一跪,一切便是定局,再也不能挽回。 沈公公抖开圣旨,高声道:奉德宁皇帝,诏曰:大将军楚云闲,从军五载,战功赫赫。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韬武略,今已至弱冠。戚国梁王,龙章凤姿,仪表堂堂特下旨赐婚,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望汝不负朕意,与君同心同德,结两国万世之好。 圣旨在手,重达千斤,压的楚云闲抬不起手。楚家其他人已经起身,楚云闲还跪在地上。沈公公摇头叹息,他也于心不忍,但皇命难违。楚云闲垂着头,邵茜上来扶他,他都没有感觉,漠然站起身,目无焦距。 沈公公还要回去复命,没有久留。临走时,他满脸堆笑到梁君末身边问他要去何处。 梁君末知道沈公公是担心他对楚家发难,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在追究下去对谁都不好。沈公公问,他也答要回沁园。 沁园是当初煜亲王在世前来出使时,南帝命人修建接待的宅子。煜亲王过世之后,便用来接待戚国的使臣。如今梁君末造访,自然也是住在此地。 知道梁君末不进宫面圣,沈公公料想他是不打算追究,这才真的放松。邀梁君末和他一同离开,梁君末没有拒绝,跟着离去。 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走,院子里又是一片死寂。 邵茜担心楚云闲急火攻心,楚云闲只是轻轻拂开她,勉强笑道:娘不用担心,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邵茜还想多说,楚云闲已经转身离开。他紧攥圣旨的手指发白,手背青筋暴起。看着楚云闲步步走远,一团乌云笼罩在楚家上空,谁也没有办法驱散。 楚云闲回到房间,面对熟悉安静无声的环境,在外竖起的伪装不堪一击,尽数崩溃。他无力的靠着门扉滑坐在地,打开圣旨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字。玉玺的盖章刺痛他的眼,最终他忍无可忍,将圣旨狠狠的砸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屋子里久久回荡,听的人心惊肉跳,楚云闲低下头,眼泪盈眶。沉闷压抑的空间让楚云闲内心的悲伤无限放大,在爹娘哥嫂面前他不能哭,在房里却无所顾忌,他现在只想宣泄心中的痛苦和压抑。 沉寂在自己负面情绪中的楚云闲看不见,有人从内室走出,捡起地上的圣旨走过来。梁君末拿着圣旨,脸色凝重。他走到楚云闲的面前蹲下身,和楚云闲平视道:是不是很奇怪南帝会答应这样荒唐的求亲? 楚云闲一怔,猛的抬头,恶狠狠的看着梁君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君末指着自己的脖子,自嘲道:出来一趟受此重伤,我现在可不敢回去,只好借你这屋子躲两日。 刚才梁君末和沈公公一起离开,到街口就分道扬镳,沈公公倒是好心,想送梁君末回沁园,被梁君末拒绝。梁君末甩掉跟踪自己的人,绕回将军府后院,**进来。他还有事要和楚云闲商量,打算在此等候。不料自己刚翻进来,就听见楚云闲砸东西。 楚云闲怀疑自己的耳朵,梁君末这话完全是在挑衅他。他一把揪住梁君末的衣襟,迫使梁君末半跪在地,冷声道:梁君末,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梁君末满不在乎的笑道: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但梁君末一顿,笑意不复存在,神情严肃道:绝不是现在! 楚云闲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清润泪水的眼睛犹如星空,浩瀚深邃。 梁君末握住楚云闲的手,把楚云闲拉过去,声音骤冷:南帝一开始并不同意联姻,但当我说只要把你嫁给我,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收回楚家的兵权时,他动摇了。楚云闲,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自己追随的君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楚家已经是南帝的心头刺。你觉得南帝还能宠你几年?还能让你逍遥几年?一旦帝王之争开始,手握兵权的楚家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南国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我嫁给你,不也是在提前葬送楚家?楚云闲觉得梁君末简直是个疯子,楚家是什么境地还轮不到他来判断。而且他的所作所为,和南帝有什么区别。 我若想葬送楚家,就该让你死在丹阳城,正好成全你为国捐躯的念头。梁君末声音发冷,脸上的轻松随意皆被愤怒取代:楚云闲,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讨厌我到恨不得杀我的地步?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推开我,是你给了我幻想,我愿意对你负责,我请求南帝赐婚,有错吗? 在戚国因为南风盛行的缘故,就算是男子之间的露水情缘,也需要彼此负责。梁君末承认自己当初乘人之危,但就算没有桃花面,他也会求亲。只是那一夜的事情,让一切更加顺理成章。 楚云闲难以置信的看着梁君末,那一夜的事情被他压在心底,不愿意回想。那对他来说,就是屈辱、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一夜。和梁君末不同,他不排斥断袖,但他并非断袖。 我不是楚云闲试图解释,却被梁君末打断。 我喜欢你。 楚云闲一怔,梁君末猛然把他搂进怀里,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掠过,眼载深情,如水如波,让人沉溺其中。 你跟我走,我保楚家不陷入王位之争。 作者有话要说: 圣旨中间那段来自民国婚书,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纠结圣旨,大概是我觉得两国联姻,圣旨等于婚书 第十七章 :谈心 沈公公回宫复命,皇上神色如常的问起楚云闲的反应。沈公公面色难看至极,坦言楚云闲非但不愿嫁,还刺伤梁君末。南帝闻言怒不可遏,砸了手里的茶碗,质问楚云闲是不是想造反。 皇上息怒,楚将军是在气头上,一时想不开才会如此。沈公公吓的一哆嗦,连忙下跪替楚云闲求情道:老奴觉得将军真性情不似作假,他和梁王爷自小就是水火不容。当年在宫中险些要了梁王爷的性命,至今那道伤疤还在梁王爷的脸上。他如今如此反抗也在情理之中,若他不反抗,皇上你岂不要担心? 沈公公到底是皇上身边的老人,最后一句话简直说到皇上的心坎里。梁君末求亲,有一个疑虑一直盘旋在皇帝脑海中。当年煜亲王和楚烽关系良好,连梁君末也追在楚云征的身后和他称兄道弟。如果煜亲王和楚云征尚在人世,这门亲事南帝万万不会答应。 一个楚家,一个煜王府,两个地方皆是手握兵权之重地,一旦联姻就是悬在两国皇帝心上的利刃。但现如今煜亲王和楚云征皆以辞世,楚家和煜王府也断了往来。按理南帝不应该担忧楚家有和煜王府勾结的嫌疑,奈何梁君末来的太巧。 丹阳城一战,楚云闲才和梁君末接触,梁君末转身就来提亲。这速度快的南帝不得不防,可今日楚云闲闹这一出,南帝生气归生气,心里的疑虑的的确确被打消。 南帝生性多疑,我幼年在你家小住,和你家多少有些交情。虽然联姻能收回你手中的兵权,但他也会担忧我是要和你联手。今日这一出由沈公公带到他面前,想来会完全打消他的疑虑。 楚云闲的厢房,梁君末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楚云闲现在心烦意乱,梁君末的表白突然又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梁君末唠叨。 原本我掐着时间来挑衅是想略施苦肉计,不料你正在气头上,险些要我性命。但愿我这伤回戚国时能好,不然被我外公看见,又要让他担心。 梁君末想起那日王丞相在百官面前反对婚事,仅是因为幼年玩闹不当就心有余悸。他既不希望王丞相为他担心,也不希望王丞相对楚云闲有意见。他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能被自己在乎的人完全接纳,不带隔阂。 楚云闲闻言,突然觉得梁君末脖子上的纱布刺眼。 我以为你是对我恨之入骨,才会不念旧情,要我爹娘难堪。楚云闲对儿女情长毫无感觉,如果他是独身一人,被皇上赐婚给梁君末。刚开始他会不解,愤怒,难以置信,但最终会妥协。因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和谁过日子不是过。 偏偏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是楚家。他一走百了,留下双亲承受风言风语,他做不到。 对不起,我有我的难言之隐。这一次让爹娘伤心,来日我一定给他们磕头认错。 楚云闲的屋子陈设简单,他日夜兼程赶路,到家还没喝一口水,又是各种波折,早就折腾的精疲力尽。梁君末扶他到床上休息,自己看了半晌也没找到能坐的凳子,干脆跟着坐在床上,两个人面对面交谈。 梁君末理解楚云闲心中的顾虑,他并非是想要楚家难堪,才不和楚家商量便来此一出。如今岚城风云诡秘,稍有差池都会让楚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他宁愿狠心一点,让楚家误会他,也不想日后追悔莫及。而且,以楚烽对皇帝的忠心,很多事情梁君末还不能让他知道。 楚云闲听清楚梁君末的称谓,瞪大眼冷哼一声,嗔道:你叫谁爹娘? 梁君末故作不解,诧异道:你和我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我叫一声爹娘不可以吗?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没毛病,楚云闲一时语塞,看见梁君末掩唇闷笑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戏耍,气的牙痒痒,恨不得将人踹下床。 梁君末只是笑,他生了一副好样貌,笑的时候眉眼弯弯似月牙,嘴角上扬,那个弧度恰到好处,优雅迷人。楚云闲注意到梁君末脸上的疤痕,那是小时候下手没分寸被他用竹签划伤的。浅浅的一道痕迹并不狰狞,非但没有影响梁君末的俊朗,反而给他增添两分不羁。 楚云闲想起丹阳城重逢那日,这个人也是这样笑着走到他面前。月光在他身后,洒下一片清凉的光辉。 云闲,你在这样盯着我看,别怪我轻薄你啊。梁君末被楚云闲看的心猿意马,手指在床被上挪动,勾住楚云闲的手,笑容染上一抹邪气。 楚云闲心里一慌,猛的把手抽回。冷静下来和梁君末交谈之后,他的理智逐渐回笼。 该说的都说了,你是不是该走了?楚云闲问道。 梁君末顿时拉下脸,委屈道:我不能留下来吗? 不能!楚云闲斩钉截铁的回道,他需要独自整理自己的思绪。 梁君末明白不能把人逼的太紧,没有得寸进尺,而是适当的给楚云闲喘息的机会,站起身告辞,从窗边溜出去。 大开的窗户正对着院墙,楚云闲看着梁君末**而出,嘴角忍不住上扬。堂堂亲王,**翻窗的本领让他叹服。 不过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笑意就僵在脸上。楚云闲和衣躺下,拉过被子盖在头上。 梁君末的表白,梁君末的吻,突然却不唐突。以至于楚云闲反应过来时,节奏已经在对方手中,自己只能跟着对方的步调走。 指腹擦过嘴唇,楚云闲脸上发烫,心跳如雷。 云闲,你怎么总是欺负君末?就因为他把你认成女孩,说要娶你,你恼羞成怒多年? 幼年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楚云征的声音仿佛从无尽的虚空中飘过来。 楚云闲听见自己幼年的声音和现在的声音重合,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 因为他是个大骗子,自己说过的话转脸就不认账。我才不稀罕他娶我呢! 戚、南两国联姻一事已经板上钉钉,知道被嫁出去的人是楚云闲,民间掀起很久的声潮,楚家将士更是怒不可遏。凌屏等多个将领来楚家找楚云闲,纷纷询问是不是梁君末狼子野心,借丹阳城一事威胁。 分卷(12) 楚云闲安抚各位将领的情绪,只言皇命难为,只字不提梁君末。凌屏听出其中端倪,等楚云闲送走各位将领,他多留片刻问楚云闲是不是皇城有变故。 凌屏算是楚家心腹,楚云闲也不瞒他,坦言是皇上想要收回兵权。凌屏料到如是,但亲耳听楚云闲说出来,他心情复杂不已。楚云闲知道自己这一走,再回来遥遥无期。家中双亲年迈,二哥烙毒缠身,嫂子手无缚鸡之力,都城若有变故,楚云闲担心他们遭逢不测。今日凌屏造访,正好解他心头之困。 把楚家军和楚家都托付给凌屏,也算了却楚云闲的一桩心头事。 而楚家事情刚定,另一边四皇子又出状况。四皇子知道楚云闲下嫁,一时想不明白,冲撞皇上,被皇上罚去宗祠思过。皇室宗祠在岚城外,这一来一去,耽搁时日最少三月,皇上这是断绝四皇子阻拦的念头。 楚云闲担心四皇子在这个时候遭人挑拨,彻底得罪皇上,立刻进宫见他,不料半路被梁君末拦住去路。 梁君末把楚云闲拉进无人的暗巷,两壁高楼间只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小道,他们面对面,身贴身。楚云闲忙的焦头烂额,这会儿莫名其妙被拉进来,下意识就要 揍人。 我只有一句话要跟你说。梁君末猜到楚云闲心中所想,先发制人,没让他有动手的机会,低头道:你若不想自己离开之后,四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就让他尽快出宫建府。宫中人多眼杂,势力交错,要护着他不是易事。 楚云闲诧异的看着梁君末,怀疑梁君末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然怎么连他在想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四皇子已经及冠,按理早该出宫建府,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才一拖再拖。 我要怎么做不用你管。空间狭小,楚云闲推不开梁君末,蹙眉道:你跟踪我? 没有,今早听见四皇子冲撞皇上,我就猜到你会见他,在这儿等你。梁君末擅长睁眼说瞎话,就算自己才得到消息,飞快的赶过来也能风轻云淡的说自己早就知道。 楚云闲看着他鼻尖的汗珠,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皇上责令四皇子立刻启程去宗祠,楚云闲进来时他正在发脾气,贴身的奴婢战战兢兢的立在门外,谁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楚云闲的出现就是一场及时雨,贴身照顾四皇子的张公公小跑到他身边,求他劝劝四皇子。 楚云闲颔首,越过婢女进门。 滚!四皇子坐在地上,满地狼藉。他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骂道。 楚云闲没说话,弯腰把散乱的书籍捡起来堆放到桌子上。四皇子这才察觉不对,抬头见是楚云闲,迅速站起身,一个箭步到楚云闲跟前抓住楚云闲的手,急切道:云闲,不要嫁! 楚云闲让他吓一跳,拍着他的肩膀道:我还以为多大点儿事,我未婚,梁君末未娶,联姻有何不可?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肯定又是因为我才会连累你。四皇子挥开楚云闲的手,失落地坐到椅子上,沮丧万分。他的关注点和旁人有所不同,大家都在议论两个男人怎么可以结亲,他想的却是自己又连累楚云闲。 生在皇室,对断袖之癖并不陌生,宫中也不缺乏得宠的侍臣。只是南国没有戚国这种明令,很多东西变的上不得台面罢了。 楚云闲了解四皇子的个性,知道他又钻牛角尖,安抚道:不关你的事,这是我和梁君末的恩怨。你如果真的想帮我,那你听我一言。 四皇子眼神一亮,楚云闲靠近他,在他耳边坚定道:夺位!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连犯了好几个小错误,现在已经修正,所以作话写在前面,你们先看。 第一:王爷是住在父亲的府邸,所以之前提到的梁王府改成煜王府。 第二:之前没有注意,小攻的爹封号和小受的字(另一个,后面会写)撞了!都是逸字,这种低级错误我自己也是醉了。 因为小受的字有特殊意义,所以我修改了攻爹的封号,从逸亲王改成煜亲王。 第十八章 :心意 婚期定下日程,梁君末回戚国准备。南帝也给楚烽两个月的假期,让他处理家事。 解甲山庄的庄主邵庭听闻此事,觉得不可思议,连夜赶到将军府找楚烽麻烦。 当朝一品大将军,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还不如我这个江湖散人,我看你早该辞官颐养天年。邵庭脾气火爆,年轻时最疼邵茜,如今最疼小辈。当年楚云征战死,楚云戈重伤,已经让他对楚烽多有不满。 现在楚烽还要把楚云闲嫁去戚国,他是气的七窍生烟,让楚烽和邵茜和离的话到了嘴边,忍了半晌才咽回去。楚烽愁容满面,外面的流言蜚语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他心里伤的悲的是楚云闲的命运。短短几日,他人苍老一圈,双鬓掺了银丝。 邵茜知道楚烽心里也不好受,劝自己哥哥少说两句。 楚烽是将军世家,从小接受忠君爱国的教育,要他在忠义和父子情中选择,只会让他左右为难。邵庭恨铁不成钢,他一江湖人没那么多束缚和讲究,圣旨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块破布。楚烽和邵庭道不同不相谋,两个人争执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还是楚云闲上前打圆场,劝邵庭放宽心。 舅舅不是古板之人,你两若真的情投意合,不用圣旨,我也让你和他走。可是云闲,你和梁君末是什么关系,我们这些家里人都知道。我就怕他不怀好意,你此去凶多吉少。 亲人之间关系紧密,自然没有什么秘密。邵庭所担心之事,也是楚家人所担心之事。 我爹说的对,你看他当日送的聘礼,根本不是按照皇室的规格,甚至连一些江湖世家的排场都赶不上。邵茗也为楚云闲愤愤不平,从聘礼的多少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意,梁君末所给只是一般百姓的规格。思及此,邵茗恨不得剥了梁君末的皮: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传的?说你堂堂将军,连个庶出的女儿都不如!气的我肺都要炸了! 梁君末所下的聘礼的确不成样子,但这事他诚恳的跟楚云闲解释,只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真正的东西要在迎亲那天送来。莫名的,楚云闲不希望大家在这件事情上有误会,替他开脱道:戚国到此山高路远,他还能抬着金银珠宝赶路不成? 在座的大家一愣,楚云闲也意识到这句话维护的意思太明显,不自然的垂下视线,端起茶杯掩饰。 楚云戈若有所思,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大哥是中间调解人。楚云闲除了第一次险些被梁君末扒了衣服恼羞成怒伤过他,后来下手都很有分寸。梁君末从小吊儿郎当,也没见他真的和楚云闲生过气,反而十分忍让维护。 这桩亲事真的两个人都不乐意?楚云戈心道,恐怕不尽然。 梁君末来开南国时,就写信告知梁君时,一切顺利,让他提前准备迎亲的东西。 梁君时拿着信,左看右看,都觉得他大哥这相思病害的不轻。亲事已经谈妥,还怕别人长翅膀飞了。自己都没回来,就开始叮嘱他安排。摊上这样的兄长,梁君时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二王爷,你在烦恼什么? 一身劲装,长发高束,英姿飒爽的青儿靠着廊下的朱红柱子,见梁君时唉声叹气甚是稀奇,好奇地问道。 梁君时将信折好放进信封,招手让青儿过来。 上次我哥去救楚云闲,中间可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梁君末如此着急,让梁君时怀疑这其中有他所不知的变故。 青儿莞尔道:我答应了大王爷不能说。 梁君时挑眉,青儿并非梁王府的侍女,而是别人的手下。上次梁君末需要人手,那人看在梁君时的面子上暂时借给梁君末。事成之后,梁君末见青儿做事干净利索,就问她愿不愿意继续留在他身边。青儿说自己做不了主,要回去问他们阁主。 梁君时见兄长身边没有武艺高强的侍女可以随行,想着青儿身手不错,擅自让她留下。至于他们阁主那里,他自己会去开口。 其中发生什么波折青儿一概不知,只知道梁君时去了一日,回来带着阁主的口令,准了! 毕竟不是王府买来的仆人,青儿要替梁君末隐瞒,梁君时也不能强迫她说出来。 罢了,他们的事我也懒得过问,还是先办正事。青儿,你帮我跑一趟,去把这几位大臣的公子都请来。赵怀如果还在家,把他也叫上。梁君时把京都的世家子弟都想了一遍,选出几个适合迎亲的公子哥。 青儿卷着自己垂下的小辫子,转了转眼珠便猜到是何事,笑着翻出院墙去请人。 迎亲的青年才俊有了,剩下就是聘礼。梁君时一想到他大哥写的那四样东西就头疼,因为其中一样要去找青儿的阁主拿。梁君时扶额,他现在并不想见那个人。但这关系到他大哥的终身幸福,他权衡一番,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面对。 梁君末的行程很赶,把原本半个月的时间缩到十二天。迎亲的队伍知道他心急如焚,大家在路上也没耽搁,一路说说笑笑到南国。 比起梁君末的迫切,楚家的准备十分规矩。南国本来就没有男子出嫁的先例,加上楚云闲是嫁去戚国,楚家就更没有什么好准备的。甚至喜服都是戚国准备好带过来,楚家只是象征性的粘贴喜字,挂上大红灯笼,宴请亲朋好友。 迎亲的队伍要在南国歇一夜,当夜晚,也在迎亲行列的青儿就带着六个人拿着喜服和真正的聘礼到楚家。 楚云闲看见来人是青儿有些惊讶,青儿礼数周全,先给上座的楚家两老行礼,又拜见楚云戈和舒兰,这才让人把东西拿上来。 戚国备的喜服是白色,外罩一层红色的纱衣,这一点和南国不同,青儿担心楚家误会,拿出衣服的时候也顺口解释。 白色的衣服是用上等的丝绢裁剪成衣,布料光滑细腻,衣摆用暗色的丝线绣了桃花,桃花朵朵开,精巧别致。 除了衣服,还有另外四样东西。临走时,梁君时和梁君末难得同时交代这四样东西的珍贵,要青儿牢记在心,莫要弄混。 此前王爷送的聘礼只是按照百姓家的规格做给别人看,今夜我带来的四样才是真正的聘礼,聊表王爷的心意。青儿盈盈笑道:王爷听闻楚大将军好兵器,特意为你寻来此物,请楚大将军一观。 青儿示意捧着长匣盒的侍卫上前,打开盒子。 盒中放着一柄长剑,样式古朴,剑鞘上锈迹斑驳,隐约有黑色的血迹干涸在上面没被擦掉。楚烽瞳孔骤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此剑名曰饮血,是有名的神兵利器,早在前朝就消失在江湖中。没想到梁君末竟然能找到,还把他当聘礼送给楚家。 楚烽的样子已经很好的说明他认识此物,青儿不在多言,转身捧出另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亲自拿到邵茜面前道:王爷交代我,请夫人看到此物莫要伤心。 青儿这话说的奇怪,大家都不由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邵茜心里一颤,没由来的心悸。她接过盒子,犹豫半晌才打开。盒子里放着一个乳白色的玉坠,质地上乘,通透莹润,光泽度饱满。 邵茜一怔,情绪激动,悲伤席卷而来,险些嚎啕大哭。她手指轻颤,将玉坠拿出来贴在自己的脸上,美目含泪,悲痛道:征儿,我可怜的孩子! 楚云征,楚家大哥,一个浑身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二十四岁那年带兵出征,战死沙场,死相凄惨,万箭穿心。尸骨运回时,他一直戴在身上的玉坠不翼而飞。战乱之地,时常有流离失所的难民摸尸,大家一直以为是被人顺走。 那玉坠极其珍贵,是楚云征及冠之时,邵茜送给他的礼物。用一整块难得的白玉雕琢而成,楚云征一向爱惜,从不离身。 邵茜没想到有朝一日,这遗物还能回到她的手中。楚云闲站在邵茜身边,眼中泪光闪烁。梁君末给的聘礼,一样比一样贵重,其中心意,不言而明。 青儿早料到这个局面,温声宽慰邵茜。等邵茜情绪平静,她才送上另一份礼。这次的礼物不出格,是一根好看的玉兰簪。 王爷说舒兰嫂子蕙质兰心,和这玉兰簪最配。楚将军一走,家里还要请你多担待。 侍卫手中的聘礼已经送完,却遗漏了楚云戈。青儿莲步轻移到中堂,让身后其貌不扬的一名侍卫上前,道:这是王爷最后一份礼。 那名侍卫抬手作揖,是个江湖中的礼节。楚家人不解的看着对方,不知道梁君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侍卫躬身道:老朽不才,略懂医术,江湖人称佛手圣心。此次受梁王爷所托,前来替楚二公子解毒。 第十九章 :出嫁 侍卫面容清秀,声音意外的苍老。佛手圣心的名号不仅半脚在江湖中的楚家知道,养在深闺的舒兰也知道。因为这个人实在太有名,他医术高超,就算对方只剩下一口气,他也能把人救回来。但同样,他是用毒高手,顷刻间就可杀人于无形。 早年间他在江湖上还有消息,后来就音讯全无。楚家不知道梁君末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人,知道楚云戈的烙毒有能解的可能,他们即高兴又激动。 老先生,你真的可以帮云戈解毒?舒兰喜不自禁,楚云戈烙毒缠身多年,每每看到毒发时,楚云戈难受的样子,舒兰就跟着痛苦,恨不得把他的痛分一半到自己身上。 老朽听王爷说二公子中毒已有几年,毒素想必已经深入骨髓。要想完全清除,需要花费不少时日。 只要能解多久都不是问题,但不知是否会耽搁前辈的时间。今夜惊喜接二连三,邵茜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她身在江湖,长在江湖,对佛手圣心的了解算多。一般这种老怪物,脾气都有些古怪。 这点夫人放心,梁王爷已经和我谈妥,二公子的烙毒一日不解我一日不离楚家。不过我的身份还请你们保密。 这是自然,只是邵茜欲言又止,眼神看向楚云闲,梁君末这四份厚礼,一份比一份贵重难得。 佛手圣心知道邵茜只是后面的话不是对自己说,便没有搭话。青儿善解人意,知道楚家自己有话要关起门来说,起身告辞。 楚烽对戚国来客的脸色比之前好看很多,让管家送他们大家离开。 舒兰,你把西厢房腾出来给前辈,现已深夜,别耽搁前辈休息。邵茜对舒兰道,舒兰颔首离开,带几个下人去腾出厢房。 佛手想了解楚云戈的情况,向楚烽说明后,征得楚云戈同意和他一起离开。转瞬间,热闹的正堂就只剩下楚家两老和楚云闲。 邵茜笑意不在,反而忧心忡忡。梁君末一手鞭子一手糖,邵茜心里越发不踏实。她活了大半辈子,猜不透梁君末心中所想。若说他是真心想娶楚云闲,之前所作所为又让人极度厌恶,根本是在挑衅。若说他不是真心想娶楚云闲,后面来的这四样聘礼又都恰到好处。 分卷(13) 饮血和玉兰簪是投其所好,楚云征的遗物和救命的佛手就是特意找寻。这样的心意,就是和楚家同气连枝的亲友里,也很难找出来。 真亦假时假亦真,他之前所为是为了迷惑太子一派的人,让他们真的以为我们不和。邵茜的担忧楚云闲看在眼中,过了今夜就要分别,他心里满是不舍。为了不让邵茜在之后的日日夜夜为他担惊受怕,有些事情楚云闲要和她说清楚。 我好歹是南国的将军,就算没有实权在手,我的号召力还是能够让不少人倒戈。试问我嫁给戚国最有实权的王爷,我们还感情深厚楚云闲说道这里停顿下来,朝楚烽看一眼,省略了皇上道:那些拼命想扳倒楚家的人怎么放心?唯有我们相看不顺眼,才是那些人想要看到的。也只有这样,才能把楚家对他们的威胁降到最低,才能让他们不把你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楚云闲的声音很冷静,说的话却句句诛心。楚烽为官多年,深知楚云闲所言不假。他在座椅上沉默良久,高大的身躯微弯,颇为颓废。 邵茜不想理会官场那些弯弯道道,身为女人,她的心思细腻敏感。从楚云闲的话中,她品出两分异样。楚云闲一开始闹的凶,差点要梁君末的性命。现在却冷静平和,事事向着梁君末。 或许她的宝贝儿子自己都没发现,他在说起梁君末时,眼里的光不同以往,璀璨明亮带着温暖的笑意。 邵茜心中有数,儿子大了,知道什么是对错。当娘的不可能夜夜陪在身边教导,是时候放手让他去新的天空拼搏。只是这片天空太远,儿子一旦飞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飞回来,邵茜心里更多的是不舍。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戚国迎亲的队伍就到楚家门口。街头巷尾的百姓听见吹吹打打的喜乐声,纷纷走出家门前来围观,其中不乏一些看好戏的朝中同僚。 白色的广袖喜服十分合身,楚云闲穿上刚刚好,连腰封都挑不出毛病。给他穿衣的邵茜略显惊讶,疑惑戚国的人没有拿尺寸过去,怎么还做的如此合适。 楚云闲想到那夜荒唐,知道自己的尺寸多半是梁君末说的,耳垂泛红,语焉不详的含糊过去。 戚国的人都在门外等候,七八个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公子牵着高头大马一字排开。有眼力的人认出这几个人的身份,惊讶的倒吸一口冷气。大将军的儿子赵怀,户部尚书的儿子薛倾,王丞相的孙子王阳平随便拿出一人在戚国都举足轻重,梁君末竟然让他们来迎亲! 青儿进去迎楚云闲出来,到了门口,楚云闲忍住心中翻滚的泪意,猛然转身跪倒在地,给身后楚烽、邵茜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恕孩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你们保重。 楚云闲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踏上马车。几个公子哥和青儿一起对楚家人三拜,周全礼数,不敢造次。 邵茜哭的双眼泛红,楚烽把她搂进怀里,坚韧如他,眸中也有泪光闪烁。出嫁意味着离家,和夫家的喜悦相比,多了泪和不舍。 迎亲的队伍逐渐走远,将军府被远远抛在身后。楚云闲忍住没有掀开窗帘去看外面的故土,情绪低落。 青儿知道楚云闲心里难过,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给他道:将军,这是王爷让我给你的,他说行程漫长,让你解闷。但到了煜王府,你得还给他。 楚云闲接过书,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楚云征的手札,全天下只有这一本,上次被梁君末顺走,楚云闲想着打完仗便让他还回来。怎料中间发生那样的事,他不待见梁君末,反而把这事给忘了。 你们王爷要不要脸,这是我的东西。 王爷说了,连你都是他的,这本书自然也是他的。青儿娇笑道,她长相清秀,灵气十足。这一笑,好似鲜花漫野,让楚云闲离家的苦闷心情好了不少。 手里的书梁君末保存的很好,没有任何的损坏。楚云闲翻开书页,看着熟悉的字迹,熟悉的人、事,心中暖流激荡。梁君末用他自己的办法来抚平楚云闲心中的不安和担忧,让他能够没有负担的往前走。 去戚国的路那么漫长,即使有青儿在马车中作陪,时间一久,楚云闲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策马奔腾习惯了,马车的空间让他觉得狭小。 青儿看出楚云闲心不在焉,神秘笑道:将军暂且在忍耐几日,等我们过了丹阳城,王爷送你的聘礼也该到了。 给我的聘礼? 梁君末已经给了楚家四份厚礼,楚云闲感激不尽。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梁君末还有东西要送。 青儿道:王爷说了,给楚家的聘礼是感谢楚家对将军的养育之恩。他娶走将军,将军就不能侍奉双亲,他能做的也只是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而给将军的聘礼,是因为将军孤身一人前来,即便皇上为了面上好看,赏赐将军许多东西,但那都华而不实。戚国对将军而言如此陌生,王爷自然想把好东西都捧到你面前。 楚云闲瞳孔骤缩,惊讶的看着青儿。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梁君末到底在背后默默付出多少。这份情,他还的了吗? 戚国地处北方,气候比南国阴冷,过了丹阳城能明显感觉到气温骤降。青儿拿出准备好的披风给楚云闲系上,请他下马车。 白色的骏马系了红绸,被人牵到楚云闲面前。楚云闲目光落在马身上,心里暗叹好一匹骏马。 这是王爷的聘礼之一,我们戚国有名的良驹雪兔。 牵马的人把缰绳放到楚云闲的手中,雪兔灵性十足,性格温顺,有千里马之称。马头高昂雄俊,颈顶的鬃毛浓密柔顺而整齐,筋肉发达,胸脯直而挺出,四蹄像木桩一样稳健结实。 男子嫁娶和女子不同,女子花轿入门,男子却是高头大马。青儿在一旁给楚云闲解释不同的风俗,楚云闲颔首,翻身上马。 青儿也坐上另一匹骏马,和楚云闲同行。身后是几个世家公子,大家说说笑笑。赵怀看着楚云闲的背影,心里有些纠结。那日和双亲饭桌上的戏言转眼便是事实,赵怀满头问号,不知道这中间差错在那儿。 青儿,你老实告诉我,梁君末还准备了多少东西。 青儿刚才说雪兔只是聘礼之一,言外之意是还有东西。惊喜接二连三固然让人感动,但对心脏也是不小的负荷。前途茫茫,楚云闲不喜欢那种事物不在掌控中的感觉。 青儿莞尔一笑,这次她没有卖关子,坦言道:十里红妆,良田千亩,宅子数间。 第二十章 :焦虑 梁君末大婚将近,煜王府没有高堂张罗,一切事情都落在梁君时的身上。偶尔王丞相和太后会派人来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梁君时也不客气,把两个长辈派来的人指挥的团团转。 楚云闲下嫁,戚国的不少军将都很开心,南国的鬼帅即将成为戚国的王妃,他们仿佛看到将来和楚云闲一起上阵杀敌的景象。 成亲这天,朝中大臣,军中将领全都聚集煜王府,图的就是热热闹闹。太后和皇上不方便前来,让人带了一份礼。梁君时请王丞相上座承新人礼,王丞相本想推脱,朝中幕僚帮忙游说一番,这才让他打消念头。 迎亲的队伍到了城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小厮赶紧回来通报,让梁君末做好接新人的准备。而此时,满座宾客才发现,他们大家热闹大半天,还没人见过梁君末。 招呼客人的梁君时一愣,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让大家不必惊慌,他这就去找人。 纱窗上的大红喜字,床榻上的鸳鸯戏水被,烛台上的龙凤呈祥烛婚房的布置精巧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梁君末坐在桌子边,接连喝了两杯热茶,还是觉得紧张。他只穿了单薄的白色里衣,喜服搁在屏风上。 戚国的天气入秋后,寒气一重接一重,梁君末仿佛没有感觉到冷。相反,他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梁君时推门进来,看见他真的在里面,有些诧异。目光落在喜服上,梁君时嘴角一抽道:大哥,你在干什么?赵怀他们都到了,你还连衣服都没穿。 已经到了?梁君末一惊,腾的一下站起来,动作慌忙间不小心打翻面前的茶碗,热茶泼了他一身。 梁君时被吓一跳,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梁君末惊慌失措的样子,今日实在反常。里衣湿了大半,那股热气过后寒气直往骨子里钻,梁君末这才觉得冷,打了个寒战。 梁君时看着他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脱衣服还是该直接把喜服穿上,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脸色古怪道:大哥,你该不会是心里紧张,所以才到现在都没收拾好吧。 梁君末一顿,求救似的看向梁君时道:我的好弟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那么紧张? 梁君时很希望自己现在手里有把刀,可以让他捅他大哥两刀,给他大哥放点血,也让自己发泄一下心头的怨念。他大哥折腾了那么多年,脸皮比城墙转角还厚,流氓也耍了,婚也逼了,临了要拜堂成亲了,扭头告诉他,他很紧张。 梁君时很想骂娘,现在知道紧张,那早干嘛去了? 我不管你了,你赶紧穿好衣服出来。误了时辰,我看你怎么给楚云闲交代。梁君时怕自己抑制不住心里的冲动,会嘲笑梁君末,忍了又忍才把心里的念头压下去,转身出门。 梁君末一个箭步过来,抱着梁君时的腰道:君时,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马上要拜堂,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踏实,好像有几百只兔子在乱跳。你说要是等下云闲反悔不嫁了,我怎么办? 人都到家门口,是有多蠢才会选择悔婚?梁君时掰不开梁君末的手,只好拖着对方往门口挪动。要成亲的人突然蜕化成幼童,梁君时额角直跳,青筋暴起,很想一拳打飞他大哥。 梁君末觉得委屈,以楚云闲的脾气,也不是不可能。 两兄弟在房间里僵持不下,梁君时很努力的朝门口走,奈何身上的牛皮糖死活不放手。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轻笑,有人站在外面,提醒屋里的人道:两位,人已经到门口了。你们在拖下去,说不定楚将军真的反悔不嫁。我看他坐的良驹一日千里不是问题,真悔婚,你们恐怕留不住。 略带笑意的话让房间里的争执一顿,梁君末抬头看着梁君时,无声的开口道:你情人? 梁君时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梁君末头上,成功让对方松开对他的束缚,抱头跳开。梁君时整理自己被拉扯凌乱的衣服,丢下一句我去帮你拖延时间,就快速溜出门。 院子里的人看见梁君时,嘴角含笑。梁君时瞪他一眼指着敞开的房间门,道:交给你了。 煜王府,迎亲的队伍在门口停下,久久不见人出来。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连那些大臣面上都浮现焦虑之色。 楚云闲端坐在马上,看着面前气派喜庆的煜王府,议论声钻入耳中,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在他身后的青儿也着急起来,这一路都没出差错,怎么到了王府面前,反而梁王爷这里除了差池。 吉时都快过了,王爷到底在干什么?有老臣不满,声音略带两分责备。高堂上,王丞相脸色阴沉,好好的婚事眼看就要砸了。 迎亲的喜乐到了尾声,还不见梁君末的身影。楚云闲心情烦躁,一拉缰绳就想掉转马头。 是王爷,王爷出来了。 张望的人群里,有人眼尖,看到梁君末匆匆赶来,情不自禁的大叫起来。楚云闲动作一顿,稳住身下的雪兔。 梁君末赶的急,气息微喘。有老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梁君末只是一个劲的说对不住,并没有解释。 青儿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眉开眼笑,扶楚云闲下马。等候多时的司仪递上红绸,一头给楚云闲,一头给梁君末。 等两个新人都在门口站好,这才高声道:吉时道,请新人入正堂。 梁君末攥着红绸,目不斜视,一直盯着脚下。男子拜堂不需要丫鬟随行,青儿和赵怀他们从侧门入正堂。 戚国男子成亲的喜服都是白衣外罩红纱,楚云闲气质冷然,俊美无双。梁君末高大英俊,气度不凡。二人都是一样的好样貌,让观礼的人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句:好一对天造地设的新人。 说着要给梁君末拖延时间的梁君时姗姗来迟,他身后跟着一位锦衣公子,王府的人对这人并不陌生,看见他随梁君时从内堂出来也不奇怪。相反,从侧门进来,和赵怀站在另一侧的青儿惊讶的瞪大眼。锦衣公子也看见青儿,对她微微一笑。 青儿心中万马奔腾,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今日一定吹了妖风,不然她们家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懒人阁主,怎么舍得迈动步子出门,跟在二王爷身后,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青儿越看越觉得自己眼神出了问题,这一定是个假阁主。 假阁主对青儿的怀疑毫无感觉,梁君时却没有办法忽视,好在很快新人到堂上,把青儿的视线暂时拉过去。 拜堂的礼仪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三拜天地,三拜高堂,夫夫对拜。唯一的不同在于新人不用入洞房,而是直接开宴,让新人敬酒,之后才是入洞房。 梁君末一直都很紧张,夫夫对拜的时候完全不敢看楚云闲的眼神,迎亲的那几个公子觉得怪异,相互窃窃私语。等司仪喊礼成,梁君末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一拥而上的公子们拉着去喝酒。手里的红绸没松开,楚云闲被拉了一个趔趄,下意识松开手。 感觉到红绸的另一头失去重量,梁君末心里无端的空了一块,朝楚云闲看过去。见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不舒坦,抬脚就要过来拉他。 王爷,你以为我会让你过去吗?薛倾上前一步,拉住梁君末的胳膊把他拽回来,拦住他的去路,阴测测的笑道:上次我大婚,王爷干了什么可还记得? 围住梁君末的几个世家公子里,只有薛倾成亲,现在听见他这样说,大家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梁君末嘴角一抽,他隐约记得上次薛倾大婚,娶的是户部官员的女儿,戚国出了名的大家闺秀。他们几个里薛倾第一个成亲,当时玩心大起,他带头闹洞房时把薛倾桌上的合卺酒换成合欢酒,闹的新娘子羞红脸,新婚第二天就把薛倾赶出房门。 薛倾因此一个月没能进房,气的吐血。等他娘子好不容易原谅他,却查出有身孕,太医建议忌房事因为这事,薛倾被身边的人取笑很久,心里一直对罪魁祸首的梁君末恨的牙痒痒。 现在薛倾终于逮到复仇的机会,梁君末不用深想也知道今夜在劫难逃。但薛倾就这样把他拉走,留楚云闲一个人在原地,人生地不熟 楚将军就不劳你费心,青儿答应帮忙照顾他。薛倾见梁君末的视线一直往楚云闲那边看,挡住他道:看在楚将军的面子上,我们不会让王爷你太难堪。但你害我刚成亲就禁欲的仇,不报怎么行? 分卷(14) 食髓知味后禁欲才是最大的折磨,也难怪薛倾记恨至今。以薛倾这一路对楚云闲的了解,他们想闹洞房的时候做点什么,难度太大。还不如现在就开始报复,有青儿替他们拖延,灌醉梁君末不是问题。 梁君末的挣扎很快被大家压下去,以他的身手,要在这几个人面前脱困,根本没有可能。 楚云闲站在原地,举目望去,除了青儿和赵怀,他熟悉的人少之又少。青儿没有走,还在他身边站着。 看来大王爷暂时是不能脱身,楚将军可愿意和在下小酌几杯。跟在梁君时身后的俊朗公子迈步过来,青儿面色微变,俊朗公子挥手让她退下。 青儿面露难色,阁主的命令她不能不听,但楚云闲在此地就只有她一个相熟的人。把楚云闲一个人丢在这里,青儿担心他尴尬。好在青儿迟疑这几息,梁君时已经摆脱其他客人的纠缠,快步走来。 相隔不远,梁君时知道发生了什么,安抚青儿道:无妨,你先下去。 青儿点头告退,俊朗公子不满的嘟囔道:明明是我的手下,怎么反而只听你的。 梁君时假装没有听见,给楚云闲行礼道:小弟君时,见过哥哥。 第二十一章 :李玉寒 梁君时的样貌和梁君末有几分相似,这些年梁君末忙于自己的事情,时常不在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梁君时在处理。就连今夜的婚事,也是他在操持。比起梁君末的轻佻、吊儿郎当,梁君时更稳重。 煜王府现在的情况来的路上青儿已经给楚云闲讲解,梁君时不端架子,不摆谱,态度恭敬,楚云闲自然不会端着给别人脸色,抬手道:今后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我就说将军是个明白人,就算心里不乐意,也不会在大婚这天让彼此难堪。君时还不信我,我何时骗过你?锦衣公子笑道,他这话说的直白,楚云闲面色一沉,不知道他是故意讽刺自己还是为人便是如此不懂场合。 梁君时也是眉头一皱,诧异的看着锦衣公子,他知道对方素来毒舌,但从来都很有分寸,怎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这句话说出来,楚云闲会怎么想? 锦衣公子仿佛没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问题,依旧笑的人畜无害,自我介绍道:在下李玉寒,青羽阁阁主,说起来我和你大哥还是旧识。 楚云闲对李玉寒的印象太糟糕,即便对方说他认识楚云征,楚云闲也只是淡淡的嗯一声,不在搭话。 梁君时也嫌李玉寒没事找事,让他那边凉快就去那边呆着。李玉寒委屈的看着梁君时,拉着他的衣袖道:君时,我实话实说也不行吗? 李玉寒,你给我闭嘴!梁君时额角狂跳,楚云闲被逼远嫁,心里怎么可能乐意。这是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每个人都忍着没说,李玉寒倒好,一口气全说了。 梁君时心里来气,他特意安排青儿和赵怀这两个熟人迎亲,就是不想楚云闲心里有负担,到了戚国会觉得难以自处。大家都在小心翼翼的照顾楚云闲的感受,薛倾等人也只敢闹腾梁君末,怕楚云闲不熟悉戚国的风土人情,心里郁结。 说句心里话,李玉寒会出门来参加宴席,梁君时心里很高兴。只是他素来会隐藏自己的感情,面上看起来不明显。他原本想着薛倾他们一定要闹腾梁君末,那李玉寒还能帮衬一下楚云闲。 谁知道李玉寒没安好心,说话带刺,句句针对楚云闲。梁君时不曾听过李玉寒和楚云闲有旧怨,这一见面就杠上,他真的始料未及。 李玉寒的敌意来的突然,楚云闲深吸两口气才压下心里的不悦,这份挑衅他在心里记下,来日必将加倍奉还。 楚将军,我知道你正在心里给我记小账,这可不行,我们以后说不定是李玉寒猜到楚云闲心中所想,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君时一肘子撞在肚子上。梁君时气的不行,李玉寒捂着肚子,抬手揉他的头道:别气别气,我不闹了还不成吗? 梁君时挥开他的手,磨着后槽牙道:你走开! 李玉寒莞尔道:这可不行,你还要去招呼客人。我走了,谁照顾楚将军? 你这也叫照顾?梁君时瞪他一眼,余怒未消。李玉寒说要和楚云闲喝酒,梁君时才放心让青儿走,谁知道这人是这个样子。 我刚才只是玩笑 李玉寒放软了声音,他看梁君时的眼神带着明亮的光,那样的神情楚云闲并不陌生。在爹娘和大哥的身上都出现过,面对喜欢的人,眼神更能反映内心。 这个人喜欢梁君时,楚云闲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不过看梁君时的样子,隐忍和无奈更多,喜欢并不明显。这是还没追到手,楚云闲心里冷笑。李玉寒今日给他难堪,就别怪来日自己给他下绊子。 李玉寒温声给梁君时解释,总算平复了梁君时心头的怒意。梁君末被薛倾缠上无法脱身,其他的宾客还需要人照顾,梁君时的确分身乏术,没有多余的精力分割在楚云闲身上。 抱歉,哥哥,今日事情太多,只好委屈你先和这个混蛋聊聊。如果他再敢对你不敬,煜王府的大门他就别进了。梁君时歉意的看着楚云闲,最后一句却是对李玉寒说的,警告意味非常明显。 初来乍到的确有很多东西不明白,麻烦二弟帮忙张罗。这位李阁主既然对我很感兴趣,小酌两杯亦可。 偌大的喜堂,楚云闲认识的人真没有。就算有,也在梁君末身边,把他们分割成两个空地。他不是女子,不需要含羞带怯的坐在婚房里等待。但戚国的世家公子这般明目张胆的把他留在原地,又真的无人授意吗? 楚云闲心里多少有些怒意,不过自己掩盖的好,让梁君时去忙,自己会处理状况。 梁君时不放心的再三威胁李玉寒,李玉寒都笑着答应,一点被威胁的危机感都没有。等梁君时转身去招呼客人,李玉寒脸上的笑意一敛,浑身的气势都上来了。 要说李玉寒的样貌,在这一干宾客中算是突出的一个。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的面容异常冷峻,长眉入鬓,眼带寒芒。整个人犹如宝剑出鞘,寒芒四射,让人无法忽视。可这样一个人,在梁君时面前却乖巧的很,一点盛气凌人的感觉都没有。 楚云闲心尖一颤,楚家半脚涉足江湖,对青羽阁的名声还是有所耳闻。刚才李玉寒过于轻浮,楚云闲才不曾仔细把他和青羽阁联系起来。这个遍布戚国各地的江湖势力,在南国也有不少人脉。抛开两国的朝廷不谈,只说江湖事,这个江湖势力当之无愧的两国第一。 君时走了,我们可以开始好好叙旧。李玉寒说道,招手让侍女过来。 面对李玉寒爆发的气势,楚云闲没有胆怯示弱,面色如常。此时李玉寒的身上没有敌意,但依然让楚云闲很不舒服。而且他说叙旧楚云闲不记得自己见过他。 见楚云闲沉默,李玉寒似乎也发现自己说错话,改口道:喝酒。 李玉寒说喝酒是真的喝,而不是一两杯做样子。他让侍女端上来两坛酒,直接抱着酒坛子拼酒。楚云闲嘴角一抽,不禁怀疑李玉寒这是打算灌醉他。 傻愣着做什么,就一坛酒,以你的酒量再来两坛也没问题。你又不是梁君末,一坛酒就被放倒。李玉寒拍开封泥,把酒递给楚云闲。听他的话,对楚云闲的酒量十分了解。楚云闲心中疑云密布,抛开刚才不愉快的接触不说,李玉寒还给了楚云闲另一个感觉。 这个人很了解他! 我知道刚才我说那些话你不爱听,但就算我不说,之后也有不长眼的会在你面前说。戚国只是看起来和谐,但人和人之间又怎么可能没有点小心思?今日你听过这些话,在把心里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就算有人嚼舌根,你也能视若无睹。 李玉寒的声音不似面对梁君时那般柔软,有种金属般的冰冷感,坚硬低沉且真诚。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楚云闲,越看眼中笑意越深,到最后连嘴角也止不住上扬。情绪激动,难以自制。 他其实很高兴,不需要掩饰伪装的喜悦,发自内心。 楚云闲颇为诧异,他以为李玉寒是讨厌他才会说那些话,现在看来却像是以朋友的身份提前说出来,让他发泄,免得郁结于心。 喝酒,喝酒!李玉寒抱起酒坛,楚云闲心念一动,也举起手中的酒,两个人酒坛相撞,之后便仰头大喝。 酒是好酒,够醇够香,也够烈!那味道顺着喉咙下去,在胃里生出一股暖意。楚云闲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忍不住喟叹一声:好酒! 哈哈哈,窖藏十五年之久的一品红,怎可不是好酒?李玉寒嘴角含笑,在戚国,女儿红是嫁女必备之物,而一品红就是男子和男子结亲之日的必备之物。只不过多数人家都不会提前备下,因为和男女结亲相比,男子结亲有更多的不确定性。 能像梁君末这种窖藏十五年之久的人少之又少,毕竟没人像他这般,从小就确定自己会娶谁! 楚云闲听青儿说过一品红,惊愕的低头看着手里的酒。窖藏十五年,难道十五年前梁君末就有这等心思?明明那个时候他们才刚认识,自己还险些要了他的命。 有什么好哭的,大不了以后我娶你! 记忆里那个纨绔世子手足无措的站在自己面前,看见自己哭,口不择言。 楚云闲莫名的心跳加速,绯色爬上耳垂。他仰头喝酒,借酒掩盖自己的失态。李玉寒见他这样,知道他是猜到梁君末的心思,识趣的没有再说讨嫌的话,而是陪楚云闲畅饮。 等楚云闲一坛酒见底,李玉寒才喝一半,他酒量不及楚云闲,今夜不能喝醉,所以喝的很慢。楚云闲长舒一口气,心里舒坦多了,连带着看李玉寒,也觉得他没之前那般讨厌。 李玉寒没有在喝,宴席上有人想过来给楚云闲敬酒,被李玉寒用眼神挡回去。梁君末那边还在兴头上,薛倾他们一点都不客气,梁君末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思绪已经开始模糊。 他的酒量和他的武艺一样糟糕,只是他喝酒不上脸,越醉眼神越清明。所有很多人都以为他酒量好,其实不然。敬酒的人不敢敬楚云闲,只好转向梁君末。大家闹的动静大,楚云闲忍不住看过去。 梁王爷喝醉了,看来薛倾今夜不打算放过他。上次薛倾大婚,他闹的狠,害薛倾新婚第二天就被娘子赶出房门。李玉寒说着,眼神转向楚云闲道:云闲,现在被欺负的可是你的人。 李玉寒这话说的暧昧,楚云闲看他一眼,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今夜结亲,薛倾把梁君末带走,留他在原地,现在又把梁君末灌醉,是在试探他的态度。这般挑衅,楚云闲岂能忍? 今夜之后,他和梁君末的关系这辈子都撇不清。他已经不是南国的将军楚云闲,今后都要和梁君末共进退。 楚云闲站起身欲和李玉寒告别,李玉寒先一步摆手道:去吧,珍惜眼前人,别等失去了才后悔。 楚云闲颔首,转身朝梁君末走去。 李玉寒看着楚云闲的背影走入纷乱的宾客之中,嘴角上扬,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我的挚友,谢谢你,也对不起。 谢谢你还在此地,没有偏离命运的轨迹,让我们再一次相遇。谢谢你前世在我声名狼藉,被朝廷通缉之时,宁愿和梁君末决裂,也要维护我的名誉,相信我没有杀死君时。谢谢你,亲手埋葬我,让我走的体面,没有暴尸荒野。 可是我也对不起你,即便重来一次,我还是没能改变你大哥的命运。看着你心不甘情不愿的背井离乡,远离故土,不能给双亲养老送终。 我能做的只是让你和梁君末少走一些弯路,你们感情那么深,这一世别再因为我反目成仇。 第二十二章 :洞房 敬酒的人太多, 梁君末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喝到最后他都懒得想这些人是诚心道喜,还是故意灌酒。一品红的后劲很足,现在酒力上来, 梁君末眸子清亮不见醉意, 但实际已经醉的不轻。因为靠着桌子,他还勉强能站立。 赵怀没有和大家闹腾, 他见梁君末喝酒的速度慢下来, 知道他是到极限,起身让薛倾别再闹腾。 赵怀, 你可别不够意思。薛倾似笑非笑, 赵怀常年不在都城,和这些世家公子的关系仅是一般。但薛倾不一样,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要更深厚一些。 大家都知道不能拂薛倾的面子,只有赵怀无所顾忌。他只知道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他们占去梁君末太多的时间,也就意味着楚云闲要被冷落。 赵怀态度坚决,让薛倾毫无报复的喜悦,他暗叹一声朽木不可雕,拿起桌上剩下的那坛酒道:行,我给你这个面子,这是最后一瓶,王爷喝完我就不闹了。 梁君末揉着晴明穴, 别说一瓶,现在就是在多一杯,他也喝不下。赵怀皱眉,还是觉得不妥。 我来如何? 清冷的声音打破僵局,一只手伸过来,将薛倾手上的酒坛子拿走。楚云闲不着痕迹的靠近梁君末,让梁君末把自己身体的重量转移到他身上,靠着他站稳。 大家没想到楚云闲会过来,均是一怔。梁君末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扑到楚云闲的身上,开心道:云闲! 楚云闲见他这样,没忍心推开他,扶他站好,一只手揽过他的腰,稳住他的身体。 酒是好酒,我一个人喝没意思,不如一同举杯畅饮。楚云闲示意一旁的侍女在去取几坛酒过来,几位公子哥面色微变。楚云闲会过来帮忙出乎他们的意料,因为都知道楚云闲并不待见梁君末。 侍女去取酒,送酒来的人却是青儿。 二王爷说了,今夜酒管够,大家不醉不归。青儿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放,笑的人畜无害。楚云闲眼中笑意一闪而过,知道青儿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几个公子哥面色泛苦,他们的酒量都比梁君末好,但也喝了许多,在喝真的要醉。 楚云闲却不管,让青儿给他们倒酒。 拿杯子喝太小气了,我看就像将军一样,直接抱着坛子喝最好。青儿没有动,这些家伙一个个没有分寸,连楚云闲都生气看不过去,她才不向着他们。 薛倾嘴角一抽,计上心头道:既然将军也在此,那我们就当敬新人酒,王爷也得一起来。 之前都是君末陪你们喝,现在他的份算我头上,如何?楚云闲如何不知薛倾的打算,让青儿又在自己面前放一坛酒。 楚云闲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位公子哥摸不准他的脾气,都不敢拒绝。苦着脸端起酒,象征性的和楚云闲碰杯痛饮。 楚云闲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两坛一品红喝起来和喝水没什么区别,很快两坛都见底。相比之下,几个公子哥就喝的慢,青儿在一旁催他们喝快一点,别拖拖拉拉。 分卷(15) 梁君末的手不知何时环上楚云闲的腰,靠着他看他帮自己出气,怼那些世家公子,心里别提多高兴。 楚云闲知道他醉的不轻,不在和这些公子哥纠|缠,让青儿监督他们喝完,自己带着梁君末拂袖而去。 李玉寒在远处关注这一切,笑的肚子疼。梁君时见他正经不过三秒,也不搭理他。 晚宴之后,王丞相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臣先告辞,梁君时体贴的叫来轿夫,让他们把几位长辈送回去。王阳平还算清醒,看见爷爷要走,连忙起身给梁君时告别,追上轿夫。外面冷风寒月,正好让这位小公子醒醒酒。 楚云闲扶着梁君末穿过人群,一路上有人过来敬酒,都是楚云闲挡。他面容俊美,但不爱笑,一开始大家都有些迟疑,后来见他来者不拒才放心起来。好不容易脱离宴席,楚云闲出了一身薄汗。 梁君末的酒还没醒,迷迷糊糊的给楚云闲指路,费了点时间两个人才走到新房。大家都在前院喝酒,侍女们随行伺候,这会儿后院异常安静。 楚云闲把梁君末扶到床上,让他睡下。梁君末乖乖听话,但躺了没一会儿又蹭的一下坐起来,看着还在床边的楚云闲道:交杯酒还没喝。 醉成这样还喝?不担心明天早上起来头疼吗?醉鬼的话楚云闲素来不会计较,他伸手给梁君末解衣带,梁君末都没有反应,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楚云闲挨得近,梁君末能看清他纤长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唇。橘黄|色的烛光落在楚云闲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和煦的微光。梁君末心如擂鼓,砰砰直跳。 云闲,你真好看。梁君末抓住楚云闲的手,慢慢的靠近他。他的外衫被楚云闲解开,欲脱未脱的挂在手上。灯下美人,勾魂夺魄。梁君末忍不住心中的情意,缓缓印上楚云闲的唇。 楚云闲瞳孔微张,梁君末松开他的手,手掌贴着他的手臂滑到他的腰上,将人搂进怀里。梁君末在他唇上舔舐,温柔摩挲,辗转流连。见他没有拒绝,这才小心翼翼的顶开他的唇|瓣,温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汲取属于他的气息。 舌在唇齿间缠|绕,楚云闲闭上眼,没有拒绝梁君末。和那夜迷糊荒唐比起来,这一次他更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梁君末的另一只手扣在楚云闲的脑后,加深这个吻,压着他倒在床上。 楚云闲呼吸急|促,红纱白衣,两面生红。宛如娇艳欲滴的牡丹,清冷的面容染上艳色,变的极盛。梁君末尤嫌不足,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手指滑进楚云闲的衣襟,泛着热气的手从胸膛上拂过,带起一连串的热潮。 云闲,我好高兴。一想到今后的日日夜夜都能和你同塌而眠,和你看日升月落,我就情难自已。老天爷对我真好,让我拥有你,和你在一起。梁君末微微抬起头,眼神明亮,满载笑意。 楚云闲见过天下的奇珍异宝,却没有那一样比的上面前这双眼睛珍贵。宝物是死的,在绝美也没有感情,比不上这双满载深情的眼。 云闲,你喜欢我吗?梁君末问道,目光牢牢的锁定楚云闲。 楚云闲不是铁石心肠,梁君末对他的付出,说他不感动怎么可能。可喜欢二字又岂能那么容易说出口?楚云闲有种感觉,好像只要这两个字一出口,有些东西会排山倒海的涌来,让他无法承受。 楚云闲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梁君末的眼神微暗,低下头靠在楚云闲的颈边,闷声道:没关系,我愿意等你慢慢的喜欢我,可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因为我已经等了十五年,我太想把你据为己有,谁也不给! 在你愿意接受我之前,我不会强迫你和我欢好。梁君末撑起身,从床榻上起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难受的扶额,喝醉酒的滋味并不好受。 楚云闲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他撑起身,把滑下肩头的衣服拉上来,见梁君末跌跌撞撞的到桌边倒酒,知道他还惦记着交杯酒的事,心里一酸,起身过去。 面前的杯子有重影,梁君末试了两次都不能把酒倒进去。他有些泄气,正觉得恼火之际,楚云闲从身后过来握住他的手,牵引他将酒倒进杯子里。 酒只倒了一杯,梁君末不解的扭头看着楚云闲,唇擦过他的脸。 你不能在喝了。楚云闲面不改色的解释,他的手从梁君末的身侧拿过酒杯,将杯子里的酒都一口喝完,侧身扭过梁君末的头,印上他的唇。 口中的酒楚云闲喝了大半,剩下的全部渡给梁君末。梁君末惊讶的瞪大眼,酒的醇香在口中爆发,梁君末只觉得浑身轻飘飘,仿佛浮在云端,不知人间几何。 这样算不算交杯酒?楚云闲放下酒杯,别开脸,不去看梁君末灼热的眼神。 梁君末靠着他道:当然算,交杯酒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意思。席君这般,更好! 席君这个词楚云闲并不陌生,在戚国男子可嫁娶之时就存在,说起来也是历史悠久。它特指嫁出去的男子,一开始是为了和娘子做区分,久而久之,成了固定的称谓,用于夫夫之间。比起称呼名讳,更多了几分外人不能体会的亲昵、甜蜜。 梁君末说的那么自然,一点也不忸怩,好似这个称呼他在心里想着楚云闲,呼唤过千万次。 脸上才退下去的热度又冒上来,楚云闲睫毛轻颤,他手指轻颤。对梁君末的情意无法招架,还没想出合适的话,就感觉到梁君末往自己的身上靠,全身重量都压下来。 喝过交杯酒,梁君末总算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楚云闲顿觉浑身轻松,梁君末比他高一点,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睡的安稳。楚云闲凝视他俊朗的脸,注意到他脸上的疤痕,眼神不自觉的柔|软起来。 傻子,我小时候对你又不好,你怎么还愿意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日更会上瘾,一断更我就心里难受o(╥﹏╥)o 所以我还是恢复更新好了,但是我可能晚上会心血来潮蹭玄学,晚上八点之后刷新出来的才是新章! 然后解答几个疑惑: 一:李玉寒重生,前世他和梁君时be,但这一世不会!我这本的虐点只有一个 二:关于攻受问题,李玉寒和大王爷是攻,梁君时和楚云闲是受。 虽然楚将军武艺高强,但撩拨手段还是王爷更甚一筹! 第二十三章 :进宫 王府的晚宴散场已经是深夜, 青儿盯着薛倾他们把酒喝完,等他们全部醉倒在桌子上才罢休。梁君时由着她胡闹,散场的时候让下人送薛倾他们回去。赵怀还算清醒, 没让人送,自己告辞离开。刚走到门外,就看见卓元青提着灯笼过来。 王府的请帖将军府有收到,卓元青和赵钦河两个人今日都有过来, 但开宴没多久, 两个人敬了王丞相两杯酒就携手离开。深夜还不见赵怀归来, 卓元青担心他喝醉,特意过来接他。 父亲,赵怀没想到卓元青会过来, 黑暗中,他手里的灯笼和家里的烛火一样温暖。 卓元青老远就闻到赵怀身上的酒味, 道:被逼着喝酒了? 赵怀诚恳的摇头:没有, 薛倾今夜灌王爷酒, 楚将军有些生气, 给王爷挡酒的时候, 让我们一人喝一坛才肯放过我们。我还好,本来就没喝多少,青儿姑娘也没为难我,意思意思就让我混过去。薛倾他们几个被灌醉了。 看在赵怀没有使坏又共同入过军营的份上,青儿有意放过他,他身上酒味重是因为一直在酒坛子旁边,被熏的。 楚云闲也会生气?卓元青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不管梁君末遇到什么,楚云闲都能视若无睹。 有点, 和上次在军中比起来,楚将军的态度要好很多。赵怀对卓元青的感情比赵钦河深厚,在他面前无话不谈。卓元青问什么,他都一一作答。 成亲,真的能让彼此化干戈为玉帛吗?赵怀不理解,只是一纸婚书,却让楚云闲的态度大为改变。两个人奉旨成婚,又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在迎亲的路上,薛倾他们也坦言不看好这桩亲事,就连心思敏|感的青儿,也曾为此叹气。 卓元青脸上浮现一抹不明显的笑意,作为过来人,他比赵怀看的更明白。当年他心疼赵怀年纪轻轻没有娘,赵钦河各种不靠谱,心里想着自己对赵钦河也不讨厌,就答应成亲。之后日日夜夜朝夕相伴,他和赵钦河的感情越来越深厚,彼此却不像从前那般腻在一起。 情爱会变成血浓于水的亲情,然后延续到下一代。磨合的过程很长,等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回忆起来,当初的争吵也变的甜蜜。 成亲不能让彼此化干戈为玉帛,但情可以。纵然楚云闲铁石心肠,也总有一天会被大王爷磨成绕指柔。情之一字,仅在瞬间,就可以改变太多东西。 宾客归去,忙完已经是下半夜,梁君时留下几个守夜的人,就让其他人早点下去休息。他自己也打着哈欠回去,半路上有小厮过来问需不需要准备热水给大王爷送去。梁君时看了眼烛火通明的新房,让他们备着,但不需要送。 以梁君时对他大哥的了解,今夜洞房一事悬!不过有备无患,毕竟他大哥醉成那样,醒来泡个热水澡会舒服很多。 屏退左右随从,梁君时推门进屋,还没进内室宽衣,就被人拥入怀中。李玉寒靠在他的耳边,手不老实的环在他的腰上,暧|昧道:热水其实可以多备一点。 梁君时给他一记眼刀,直接推开他道:我很累,李阁主请自便。 李玉寒没有在凑上来,而是心疼的看着梁君时:我知道,只是看你在宴席上四处忙活,没有吃东西,刚让厨房给你做了碗面。 宴席上偶尔会添东西,厨房的厨娘都歇的晚,李玉寒一个人没事,便溜达到厨房让厨娘做碗素面。梁君时在宴席上喝了很多酒,现在并没那个胃口。但见李玉寒目露忧色,他又不忍心拂他的面子,坐到桌边吃了两口。 素面味道清淡不油腻,这个时候吃也不但心积食。梁君时尝了一口觉得合口味,就多吃一些。李玉寒坐在一边看他吃的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眼中满载宠溺。 深夜月上梢头,王府的喧嚣散去,只剩一片静谧。 新房里的烛火一直燃到天明,等到晨光破晓,烛火才熄灭。 昨夜睡的安稳,梁君末醒来并没有宿醉的恶果。他的喜服被人脱去,身上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床榻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的手在旁边抹了一把,指尖一片冰凉。他一怔,意识到昨夜楚云闲并没有上|床。 从床榻上起来,梁君末走出内室,看见楚云闲趴在桌子上小憩,晨光从窗边射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让他俊美冷傲的面容染上两分暖意,变的柔和起来。 梁君末宿醉睡的不安生,楚云闲照顾他半宿,折腾完已经是五更天,他也懒得上|床休憩,直接在桌子上靠一会儿。 门外青儿敲门询问是否需要她们端洗漱的东西进来,梁君末出门让她小声一点,在过半个时辰才过来。 可王爷你们还要进宫给太后请安,过了时辰就不好了。青儿提醒道。 梁家两兄弟是养在太后膝下,成亲第二天,他们理应进宫给太后请安,之后还要去丞相府走一趟。梁君末皱眉,身后的楚云闲听见声响,已经撑起身。手臂被压的发麻,他揉着手臂过来。长途跋涉,又是一|夜未眠,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眼底乌青,眼中有血丝。 有事? 楚云闲见梁君末和青儿两个人都在门口站着,以为是发生了什么。 青儿摇头道:没事,王爷让我给将军熬点粥,我这就去。 青儿说完就走,没有催促他们两个人进宫给太后请安的事。梁君末见青儿如此懂事,心中赞许不已,转身推着楚云闲进内间道:没事没事,你再睡会儿。 楚云闲疑惑的看梁君末一眼,虽然刚才听的不算清楚,但他还是听见进宫和太后这几个关键字,稍微一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君末把他推进房间,让他上|床休息,绝口不提进宫的事。 我初来乍到,不去给面见太后和皇上,不合适。楚云闲压住梁君末给他宽衣的手,知道梁君末的心思,但让他心里装着事,他怎么睡的着? 你梁君末有些心疼:我昨晚是不是让你折腾了半宿? 醉酒之后的记忆并不是那么清楚,更何况睡的沉,对外界的事感受更迟钝。 只是一|夜未眠不碍事,以前行军,时常几天几夜不能合眼。我没那么脆弱,收拾收拾进宫,我可不想听见别人在背后嚼舌根。 太后对梁君末视如己出,如果成亲第二天,梁君末因为他不进宫给太后请安,难免会落人话柄。见楚云闲这样还不忘为自己着想,梁君末即感动又心疼。这个人嘴上说着讨厌他,对他动辄炸毛,但其实心里对他也没那么糟糕。 同样是皇城,戚国和南国的风格并不一样。南国讲究精巧雅致,戚国讲究大气磅礴。宫中高楼林立,城墙四起。水绕回廊,浮雕精美。 因为皇上年幼尚未娶妻,宫中还没有妃嫔,太后偶尔垂帘听政,其余时间都在宫中休养生息。以前梁君时还会进宫陪她聊天,这几月忙于梁君末的婚事,已经许久没来。 今日休沐,小皇帝一大清早就来给太后请安,太后留他在宫中陪自己说话。小皇帝好奇梁君末的婚事,一直追问太后楚云闲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后对楚云闲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说的上来的仅是他和梁君末儿时的恩怨。 那天外公说让大皇兄莫要为了报恩委屈自己,大皇兄为什么要报恩?这和大皇兄娶亲有什么关系? 小皇帝还没用早膳,太后怕他饿着,让宫女先端上来一些点心,给他垫肚子。食不言寝不语,小皇帝原本在安静的吃东西,听太后讲梁君末和楚云闲的过去。突然想起那日退朝时,王丞相的话,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把口中的糕点咽下去,目光亮闪闪向太后询问。 太后用帕子擦去小皇帝嘴角的糕点屑,慈爱的看着他道:在你还很小的时候,有一个人在你大皇兄身后默默付出,教导他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周旋权贵,如何稳定朝中混乱。那人对你大皇兄而言,亦师亦友,没有他的帮助,你大皇兄也走不到今天。 我明白了,那个人和大皇兄的关系,就像大皇兄对我一样。小皇帝恍然大悟,长兄如父,梁君末这些年尽心尽力的教导他,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心里对梁君末诸多感激,就算要他用半壁江山来感谢梁君末,他也不会有怨言。 想来曾经的那人和梁君末的关系便是如此,梁君末会报恩便不奇怪。 但小皇帝还是不明白,这和成亲有什么关系。 分卷(16) 难道那人就是皇兄娶的人?他为大皇兄付出,大皇兄以身相许? 话本里常常会有以身相许的桥段,梁君末偶尔会给小皇帝带一两本解闷,这会儿他自然而然的想到这一幕。 太后忍俊不禁,亲昵地捏着他的脸道:这又是和你大皇兄学的?楚云闲比你大皇兄小四岁,他那时候也是个孩子,怎能帮你大皇兄平定内乱?真正帮忙的是楚云闲的大哥,楚云征。 第二十四章 :误会 小皇帝是第一次从太后的口中听见楚云征的名字, 但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感觉来的强烈,他皱起眉头思考,有句话涌上心头, 他想也不想的开口道:楚云征是不是已经死了? 太后怔住,诧异的看着小皇帝。楚云征死了多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小皇帝和他没有交集, 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小皇帝缓过神来, 自己也被吓一跳。在他的意识深处, 的确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楚云征死了,而且是被人害死的。他被心里的想法吓的汗毛倒竖, 觉得背后冷汗阵阵。他连谁是楚云征都不知道,这个念头却清晰无比。 好在小皇帝虽然年纪小, 但已经会控制自己的表情。这个念头荒唐又诡异, 他不想让太后为他担心, 压住心里的惊惧, 没有表露出来。母子的谈话说道这里, 谁也没在继续,曦和宫安静下来。直到楚云闲和梁君末进来请安,才重新热闹起来。 太后对楚云闲的第一印象不是这个孩子如何俊美,而是在心里感叹难怪梁君末执着于他。 带兵打仗的将领,身上难免煞气过重。就算是赵钦河闲置在家修身养性,穿上盔甲带上兵器,往阵前一站,亦让人觉得气势排山倒海的压下来。手染鲜血的人,会让人觉得凶悍。 楚云闲却不是, 在楚云闲的身上,有种矛盾的气场。他外表冷峻,性格高傲,眼神却很柔软。他的眼神真诚,眸光像山泉一般清澈。如果不说他是南国鬼帅,别人一定会以为他是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养的一身贵气,高冷让人难以捉摸。 太后对他很满意,赏赐很多东西,楚云闲都接下,态度不卑不亢。 小皇帝见着了大皇兄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来不及感慨一句君子如兰,就先惊讶的叫起来:原来大皇兄娶的不是嫂子是哥哥。 另外三人均是一愣,小皇帝沉寂在自己弄错皇兄心上人的情绪中,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以为他皇兄天天念叨的美人是个纤腰翘臀,吐气如兰,媚眼如丝的尤物,怎料转眼就变成七尺男儿,个头比他高,风姿卓越,气度不凡。 他大皇兄喜欢的不是美人吗?就连他手上那把伤风败俗的扇子上画的也是千娇百媚的姑娘,怎么转眼就变了? 谁说我的娶的是个姑娘? 太后让宫女扶两个人起身,梁君末引楚云闲入座。听见面前的小皇帝发出这样的言论,他有些哭笑不得。 小皇帝委屈的扁嘴道:你每天念叨着美人,不就是说的姑娘?而且楚云仙这个名字,怎么听也不像是男子啊! 时隔十多年再度听见楚云仙这个名字,还是从一个刚见面的孩子身上。楚云闲面色一僵,梁君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实在没想到他这个皇弟会和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太后无奈的弯起嘴角,在小皇帝头上轻点一下道:云闲以后就是你的哥哥,怎可叫他名讳?还有,他名字后面那个字是闲,闲云野鹤的闲,莫要再弄错。 淡泊名利袖迎风,闲云野鹤足踏月。哥哥的名字真有意思,方才是我失礼了。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小皇帝也不尴尬,落落大方的给楚云闲赔不是。 闲和仙的读音的确容易听岔,比起当年的梁君末,小皇帝的无心之失楚云闲还不会放在心上。 无妨不必放在心上。 梁君末称呼皇上都是叫的名字,楚云闲觉得不妥,在中间稍微停顿。大家没听出异样,太后把话题揭过去,让宫女们传膳。 因为知道梁君末二人要来,太后早早地让人备下早膳。梁君末昨夜喝的大醉,今日不适合吃的油腻,所以太后让准备的都是清淡的粥和小菜。 小皇帝刚才吃过糕点,这会儿并不觉得很饿,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偷偷打量楚云闲。他刚才闹了笑话,没仔细看,现在暗中观察,突然理解梁君末说的美人是何意。 美人不是单指美女,只是男子能称的上容貌俊美之人少之又少,故而大多数人提到美人,第一反应都是女子。 楚云闲一席淡蓝色的箭袖锦衣,身姿挺拔,身形颀长。白玉冠,流云簪,收拾的干净利落。他是武将,常年在战场上奔波,并不适应广袖长服。所以梁君末让下人赶制的衣服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没有半点的不妥。 小皇帝心不在焉的想着国库去年收了一对做工精湛的护腕,和楚云闲很般配,等下让宫人找出来给煜王府送去。 用过早膳,梁君末又陪太后闲聊了一会儿,才和楚云闲起身告辞。看着二人并肩离开皇宫,小皇帝莫名的羡慕。他想,自己或许应该考虑找一个心上人。 王丞相没想到梁君末会过来,一大清早就和柳尚书相约出去下棋。丞相府只有王阳平在家,这倒霉孩子对楚云闲尚有余悸,不敢怠慢,幸好梁君末和楚云闲没有久留。 丞相府离煜王府不远,只隔了两条街,所以二人没有坐马车。梁君末在都城是个风云人物,天子脚下,就算是普通百姓都对他很熟悉。看见他和楚云闲并肩而行,大家稍微一想,就猜到楚云闲的身份。 周围都是好奇的眼神,楚云闲一开始还能淡然处之,到后面就有点烦躁。大家的眼神并无恶意,但他不喜欢被人当猴子一样看。 梁君末大半的注意力都在楚云闲的身上,见楚云闲皱眉就知道他是不满这个状况。眼睛长在百姓的身上,梁君末管不了,但如果不收敛,他也会生气。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那些胆敢窥视的人,梁君末面带微笑,却笑里藏刀。 周围人只觉通体生寒,仿佛被一头冷血的毒蛇盯上,吓的不敢在乱看。梁君末满意这样的效果,心满意足的牵着楚云闲离开。 一文一武相处和谐,于戚国而言倒也不错。 人群中,相约下棋的王丞相和柳尚书在茶馆里看见这一幕,尚书心生感慨。 王丞相摸着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 楚云闲昨夜没有休息好,回到王府梁君末就让他去休息。等楚云闲睡下,梁君末叮嘱青儿好生照顾他,自己换了身行头出门。 在戚国都城,有一条很有名的街,叫红袖街,是都城出了名的花街。这里有风花雪月,也有琴棋书画。虽然说勾栏院这种地方,世人一提起来,从不觉得它能超然脱俗,出淤泥而不染。但在此地,你却能用钱买到称心如意。 不管是有钱的没钱的,都喜欢在这里晃悠。就算不能进去坐,在门口闻到楼里飘出来的香气,也觉得沉醉。而且很多江湖人都知道,青羽阁在都城的分堂就设在此地,只是大家不清楚具体是那一座楼,是那一群人。 所以多数人在这里只要不是真的怒不可遏,都不会蠢到找不快,因为不知道自己正在砸场子地界,是不是青羽阁的地盘。 现在是白日,红袖街很安静,楼里的姑娘小馆都在休息,偶尔有一两个人走过,都是白天做事的伙计,在帮楼里采买东西。 红袖街尽头,是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因为这里靠近风月场所,不是大富大贵的有钱人用来金屋藏娇,就是在市井挣扎求存的苦力,不在乎环境。 按理这种地方不该是梁君末该来的地儿,可偏偏他就来了。一路上都小心谨慎,时刻警惕周围的状况,走进小巷后更是如此。小巷很窄,只容两人并肩通过。 梁君末在一座年代久远的宅子门口停下脚步,敲门三声,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位怯生生的少女前来给他开门。梁君末再度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这才闪进门内。 这宅子外面看起来青砖黛瓦和一般的民宅没有什么两样,里面的布置却大不相同。院中梅花桩按照规律有序的排列,地上的青砖一些颜色深,一些颜色浅。两侧没有回廊,靠墙的地方栽了几株山茶,上面已经长满花骨朵。 这是一间独立的院落,梁君末跟着少女走过庭院,在门口停住,少女敲门,梁君末听见里面传出微弱的声音。 进来。 少女顿住,做了个请的手势,梁君末抬手还礼道:有劳。 说完他推门进去,少女没有跟上,而是在门口把门关上。少女看起来年纪小,一股子稚气,但眼中寒光凌冽,显然并非一般的侍女。梁君末一进门,她怯生生的表象一敛,目光如炬,透出几分凶狠之意。 院落安静无风,少女立在门口,手不从刀,却让空气都凝固。她是此地唯一的护卫,而屋里的人是她誓死守护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我的小皇帝还没有取名字╭(╯^╰)╮ 第二十五章 :余光 屋子向阳, 但有帷幔遮掩,光线不算明亮。 有人坐在唯一透亮的窗边,半边身体在光中, 半边身体在黑暗里。他的身姿并不挺拔,微弯曲,让人想起迟暮的老人,无力瘫坐, 挺不直脊梁。但实际上他并不老, 一头青丝如墨, 披散在肩头。 他的手搭在梨花木椅的扶手上,沐浴在光中,手背白的近乎透明, 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血液。那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有种病态感。五指弯曲, 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但又仿佛是没能抓住什么东西! 仅是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 几片光影, 就形象的勾勒出他的落魄和颓废。 一缕光, 并不能将他从黑暗中救赎。 梁君末放缓脚步走过去,自己端椅子到那个人身侧坐下。 那人微微抬起头,看着梁君末道:云闲还好吗?有没有和你作气?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像嗓子受过伤,声带受损。如同老旧的破风箱,听的人瘆得慌。 他很好,也没有和我生气。因为还不是时候,我没有带他来见你。他长的很像他娘,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那就好。那人听了, 声音里略带笑意,不过很快又低下去:可惜我们不能亲眼看着你们拜堂成亲。昨夜本来想去,又怕遇见云闲。既怕他认出我,又怕他认不出我。 等事情了结,哥愿意看,我和他再穿一次喜服,在你面前拜天地。梁君末说道,脸上笑意微僵,声音有些哽咽。 椅子上的人听了,身体微颤,伸出手拍拍他的腿道:傻子,拜堂这种事岂可儿戏?一生也就这一次。虽然遗憾不能亲眼所见,但听你给我讲,我也算见过。你两其乐融融,同舟共济,我就心满意足。 不过云闲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性情高傲,有些时候难免会和你耍性子,你多担待他一些。 嗯,我知道。小时候大家都把他当纨绔子弟养,愿他一生清闲,谁想世事无常,楚家的重担会全部落在他肩上。梁君末苦笑,小时候在楚家时,他就知道楚云闲是个什么样的人。四皇子的伴读,教给四皇子的不是文韬武略,而是**、爬狗洞、掏鸟窝、作弄妃嫔 可那样自由自在,让人羡慕的楚云闲再也回不来了。曾经的他肆无忌惮的大笑,捣乱,闯祸,让人又恨又爱,现在的他沉着冷静,淡漠高傲,在自己身边竖起高墙,不许任何人翻越。从纨绔子弟变成人人敬畏的鬼帅,他付出的又怎么可能比别人少? 梁君末站起身,走到青年身边蹲下,仰头看着他道: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云闲见一面? 我这个样子青年面露难色轻摇头道: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能够完全的信任你,等小皇帝能独当一面不用你操劳,我们才开始着手下一步。 梁君末终究是戚国的王爷,很多事情还是要以戚国为主。青年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知道轻重急缓。再者楚云闲已经脱离南国的权利圈,楚家暂时无碍。南帝还能撑几年,他们还有时间磨合,不急在一时三刻。 我梁君末沉默,他着急走下一步是因为忧心青年的身体状况,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青年不想见楚云闲,就是担心楚云闲看见他这个样子,意气用事。青年的担忧也是梁君末的担忧,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他始终不敢让楚云闲知道背后的真相。 见面一事不可再提,梁君末转而道:秋冬夜寒,哥这间宅子在风口处,到了夜里一定睡不安稳。我昨夜和李玉寒谈过,打算送你去青羽阁的分堂住几个月,你看如何? 青羽阁的分堂就在红袖街,说起来也不远。 你明知道我不会去,又何必白费力气。青年叹口气,他知道梁君末是为自己好。 可他心里的痛与恨,就像这屋子里不见光的黑暗,缠绕在心底,生长出荆棘。他信奉的光明将他抛弃,黑暗接纳他的身躯,夜色才能让他安稳。 红袖街人多眼杂,就算青羽阁给他安排清幽之所,他也不能保持黑暗中的镇定。 青年的固执梁君末有所领会,知道自己在劝下去也没有结果,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还是和往常一样,让人给你多送一点炭火。 这一次青年没有拒绝,梁君末又陪他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告辞。候在门外的少女带梁君末出去,等人走了便回来复命。 青年听她汇报,抬起头看向窗外,整张脸都暴露在光下。那是一张让人恐惧的脸,狰狞的烧伤从左额头起,顺着左边的颧骨蔓延到脖子,延伸进衣襟。若是用头发挡住这些烧伤,单看青年的右脸,其实很文雅秀气,像个温文尔雅的书生。 窗口正对着院子里的山茶花,花骨朵含苞欲放,青年的嘴角才有一点点慵懒的笑意。 那个人最喜欢山茶,每年解甲山庄的山茶开花时,他都要拉着自己上山去小住两日。然后顺着那花开的山坡,牵着马走入江湖,年年不告而别。一开始邵庄主还气的不行,后来知他性子,反而说他像个江湖浪子。 青年弯起嘴角,笑容里多了悲戚! 最适合江湖的浪子偏偏是家中长子,解不开那一层枷锁,在战场上埋葬自己的性命。眼前空寂的院落景色一变,青年的眼前又是血淋淋的战场。大火从山谷里蔓延出来,鲜血流淌到脚下,谷中尸骨累积成山。 他惊慌失措的寻找,最终只得到那人贴身的玉坠,上面沾着血,尚带余温。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在他耳边沉重的告知:万箭穿心,尸骨还乡。 分卷(17) 八个字重重的砸下来,和天塌地陷一般,让他永坠黑暗之地,再也不见日月齐天。 梁君末回到王府时日还早,楚云闲没有起身。车马劳顿又一夜未眠,他好不容易放松休息,自然睡的沉。青儿站在门外纠结该不该叫他起床用膳,一张脸皱成苦瓜样,逗的梁君末忍俊不禁。 大王爷,你还有心情笑。青儿没好气的开口道:眼看午膳的时辰都要过了,就不担心将军饿着? 我们在宫里用过膳。梁君末笑道:难得云闲好好休息,你莫要吵他。 听见楚云闲在宫里用过膳,青儿才舒展眉眼,想了想又不解气,冲梁君末扮个鬼脸才肯退下。她性格活泼好动,不卑不亢,若要她像王府的侍女那般卑躬屈膝,可真的有些难为她。生在江湖,长在江湖,还是青羽阁的得力干将,脾气自然是有的。 梁君末也不介意,江湖人爽快,比起王府的侍女,更适合跟着楚云闲。 等楚云闲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不见梁君末的身影,顺口问了青儿一句。 大王爷在书房,将军带来的书籍贵重,他怕下人不知轻重,亲自去帮你整理。青儿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腹诽梁君末控制欲可怕,楚云闲的东西他都不让下人碰。 见青儿依旧称呼自己为将军,楚云闲有些惊讶。普通人家嫁娶,下人都以先生相称。达官贵人稍有不同,所娶之人有官职则以官职称呼,无官职才以先生相称。就如将军府的卓元青,下人都是称他卓先生。虽然他是武林人士,但入的官家,称盟主不合适。 楚云闲在南国是大将军,在戚国却不是。按理青儿应该称呼他先生,而不是将军。 青儿见楚云闲困惑,以为他是不知道书房的路,道:将军可是要去书房?我可以给你带路。 楚云闲摇头,他带的书籍并不贵重,只是在家里常看的书,有些舍不得,便带过来。金银珠宝他不稀罕,这些陪伴他十余年的孤本,反而不容易舍弃。梁君末亲自去整理,大概以为他带的都是兵书,怕下人弄错。 从军数载,楚云闲看过的兵书不少,感悟最多的却是大哥的手札。上面所记是将兵书里的精华容纳概括,给他太多感触,多次化险为夷。来的路上青儿把这书给他,下马车的时候青儿收拾东西,把书和其他书籍混在一起,楚云闲还没来得及去找。 思及此,楚云闲一楞,突然反应过来青儿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梁君末不是觉得他的东西贵重,怕下人弄错。而是因为之前自己顺嘴说过楚云征的手札在其中,他这是帮忙找。 青儿,我要去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只有一个虐点:古来征战几人还。 而征战之后没有归来的人是大哥,前面有小天使猜虐点是大哥,也可以这样理解。 第二十六章 :取字 楚云闲是梁君末明媒正娶的夫, 是此院的第二个主人。原本梁君时要给他重新划分一间屋子做书房,被梁君末拒绝。梁君末说他的书房也不常用,让出来给楚云闲便可。 梁君末的公务很少带回家, 这段日子忙于婚事耽搁,来不及去勤政殿处理,才让六部送到府上。 梁君末将楚云闲的书籍分类整理,方便他取阅。处理完这些梁君末也不急着离开, 往案桌后面一坐, 拿起从书籍里找出来的手札开始看。 第一遍囫囵吞枣的看完, 其中很多细节梁君末都没注意,现在闲下来再看一遍,有些细节被梁君末重点列出来。他不敢在手札上做标记, 怕楚云闲发飙。只好在心里多记几遍,免得看过就忘。 青儿欢快的声音远远传来, 梁君末不用仔细去听, 就知道事楚云闲过来了。 书房的门被人打开, 楚云闲走进来, 青儿体贴的关上门离开, 没有进来打扰两人。 醒了?可有用膳? 梁君末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引他在外间的八仙桌入座。楚云闲睡一觉精神好很多,眼底的乌青散去,眼神清亮不见血丝。梁君末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唇角含笑。 还没,你不也是。楚云闲接过热茶,打量面前这间书房。 书房用屏风隔开里外,外间待客说事所用,里间有一方软塌, 一张案桌,靠墙的地方林立两方书柜。他的书籍被梁君末放在另一边,分类整理,方便寻找。书房陈设干净整洁,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许是少有人使用,东西都在一侧归类放好,没有放在案桌上。 这书房以后就归你所属,若是累了可在榻上小憩。不过这里没有挖地龙,再过些日子,气候干冷阴寒,你要用,先让下人烧好炭火,将房间烘烤暖和。 戚国入冬之后就会开始下雪,雪期漫长,一直持续到开春。而每年的冬天也是朝中最忙的时候,难民的安置,雪灾的应对,还有朝中祭典。一想到之后的忙碌,梁君末就有些头疼。好不容易把喜欢的人娶进门,他更想不知岁月的和他腻在一起。 梁君末说的详细,楚云闲也不嫌他啰嗦,点头应下。 梁君末靠着桌子托腮看着楚云闲,想到刚才在手札上看见的一句话,突然问道:云闲,我记得你家有取字的传统,和我说说如何?我有些好奇。 楚家男儿二十及冠都会取字,梁君末知道这个习惯,却不知道楚云闲的字。一来是字只有关系亲密的人知道,二来是戚国没有这个习俗,打探消息的人不会打探这些。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奇的?楚云闲不以为然道:我们都是云字辈,名字尾字依次是征、戈、闲,对应战事的变化。取的字也是如此,大哥叫胜平,二哥叫雪刃,我叫季习。 楚云征出生那年战事不断,楚烽在外征战未归,邵茜便取了一个征字。而他及冠那年,带兵出征凯旋而归,天下太平,故而取字胜平。 楚云戈小两岁,虽然当时战事平定,但周边国家依旧虎视眈眈。戈是兵器,亦指战争,只是不那么明显。兵器有锋芒,光如细雪,冷而寒,是为雪刃。 等到了楚云闲,南国的战事完全平定,楚烽身为大将军,官拜一品,平定小战小乱都不用他出手,在家乐得清闲。可以说楚云闲出生在太平盛世,一个闲字便知家里人对他的期望是平平安安,一身悠闲,不受战乱所扰。 但不知为何,他的字依旧和战争有关,许是因为事与愿违,楚云闲最终还是踏上战场。 梁君末拧眉,心里亦有此疑问,随口便问出来:你的字也是爹取的? 楚云闲沉思片刻,摇头道:不,我有两个字,爹取的是逸之。但是大家都习惯用大哥提前为我取好的季习二字,久而久之,也没人在提逸之。 楚云闲的声音有些落寞,他自己也常用季习,极少会提及逸之。字是楚云征留给他的念想,也是楚云征对他的期盼。 梁君末面色一僵,搁在桌面上的手不由攥紧,沉默半晌缓缓吐口气,紧握的拳头才慢慢松开。心里竟然觉得凄凉,不同的两个字,预示着楚云闲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梁君末心中哀叹,默念了一声大哥之后心里便是不能言说的哀痛。 楚云闲自己有异,没有注意到梁君末的反常。杯子里的茶水冷却,楚云闲搁在桌上没喝。 门外传来青儿的声音,请两人移步暖阁用膳。 王府不分家,梁君时和梁君末住在不同的院子,只有晚膳才聚在一起。楚云闲和梁君末到时,梁君时已经等候多时。 之前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梁君时在处理,他没有入朝为官,算得上是清闲王爷。席间梁君时问楚云闲要不要接管内务,楚云闲想了想摇头拒绝。 梁家两兄弟感情深厚,利益上不分彼此,这些青儿都跟楚云闲说过。楚云闲本来就不擅长内务,加上觉得麻烦,自然推脱掉。 梁君时料到是这个结果,没有强求。楚云闲从军数载对这些不熟悉也正常,等来日他慢慢接触之后,自己再把家里的事情交给他。 用过晚膳,梁君时说还有事要处理,就先离席。梁君末邀请楚云闲出门夜游消食,楚云闲想了想欣然答应。 青儿给他们两个拿出薄披风,又递给梁君末一把伞道:王爷和将军夜游,我就不跟去讨嫌了。近日雨季绵长,带着伞以防万一。 只是出去散步消食楚云闲看着晴朗的夜空,觉得青儿的担心有些多余。 戚国的秋天下雨就是眨个眼的功夫,这里和南国比起来更冷,你慢慢适应。梁君末笑着解释,不过也没接伞,而是摆手让青儿拿下去:我们两个人不走远,不带也行。 明明是你不想拿,青儿把伞拿回来,在心里腹诽。梁君末假装没有看见,拉着楚云闲出门。 都城的夜晚,灯火通明,宛如星辰错位,坠落凡尘。街道上大半的铺子已经关门,酒楼和茶楼反而人声鼎沸。酒楼的酒,茶楼的说书先生,都是夜里百姓消遣的娱乐。 当然除了这比较正经的两个娱乐方式,还有红袖街的花楼,夜里也是热闹非凡。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去消遣,梁君末以前谈事情的时候在哪里约过人,去的是青羽阁的地界,对里面的靡靡之音印象深刻。 街上有个老人在扎花灯,楚云闲好奇,站过去多看几眼。老人手指灵活,就像在变戏法一般,很快就将几根竹签子做出花灯的样子。 秋末冬初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都城会办花灯会,庆祝丰收,祈祷瑞雪兆丰年。算算日子也快了,这些农户是在提前准备花灯,到时候贩卖。梁君末见他好奇,站在旁边给他解释。 戚国的花灯会很有意思,朝堂也会大办,皇帝会在当日祭天,感谢大地之母的恩赐。前些日子礼部尚书已经把章程写好递上来,小皇帝批了,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主持。往年是王丞相操办,考虑到王丞相年事已高,小皇帝也不忍心看他操劳。 梁君末心中已有人选,不过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等大家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他在把梁君时推出去。 楚云闲心里一动,对这个灯会莫名期待。花灯种类繁多,等时候一到,全部点亮,应该美不胜收。 离开老人的花灯摊子,梁君末又给楚云闲介绍一些特色,最后拐进一条冷清的街道。这里只有几盏零星的灯火,光线昏暗,走一段路后,才看见一缕光从一间屋子里透出来。借助稍显明亮的光线,楚云闲看见屋子门口挂着的棋子上写了一个狂草的酒字。 梁君末径直过去,推开虚掩的店门,叫醒里面打瞌睡的店小二道:小哥,一瓶夜归。 店小二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从身后的酒柜上取下一瓶酒,递给梁君末道:客官,拿好你的酒,十文钱。 梁君末付钱,楚云闲站在一旁,注意到酒柜上的酒名字都很奇怪。夜归的下面写着:与君夜游同归去,对镜束冠不相忘。 这话有些暧昧,而且前半句很贴合他和梁君末现在的情况。楚云闲心里一动,没有多言,面无表情的跟着梁君末离开。 两个人走出冷清的街道,梁君末突然停下来,楚云闲以为他有话要说,却见他只是在原地看着某个地方发愣。 楚云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说自己有事的梁君时和李玉寒在另一边的街道上,两个人双手交握,十指相扣。都是一样的丰神俊朗,在人群里很突出。他们没有看见楚云闲二人,交谈甚欢,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里。 楚云闲听见梁君末叹气,似乎不太乐意看到梁君时和李玉寒在一起。这个情况十分古怪,楚云闲还以为梁君末和李玉寒关系良好,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取字,稍有更改,切勿考证! 记住王爷送的第一瓶酒! 第二十七章 :习、逸 梁君末和楚云闲回到府中已经是亥时两刻, 府中的下人大部分歇息就寝,留下几个守夜的奴才。从门口过来遇见梁君时院子里的下人,梁君末随口问他们梁君时有没有回去。下人摇头, 说梁君时吩咐过今夜他不回来,让下人不必留门,早早落锁。 梁君末闻言脸色一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色太暗, 楚云闲中觉得他脸黑。 青儿不守夜, 夜里在院中当差的是个青年侍卫, 名叫杨一。他是梁家两兄弟出宫后招进来的人,在王府时日不短,清楚梁君末的脾性。加上他身手了得, 以前一直都跟在梁君末身边,做的贴身侍卫。青儿来了以后, 他的位置才有所改变。 昨夜拜堂, 杨一只远远的看过楚云闲一面。府中的暗卫私下都在议论, 楚云闲出现, 梁君末身边多半不会再带侍卫。以楚云闲的身手, 护着他们王爷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有人问杨一会不会嫉妒,杨一摇头,觉得好笑。 楚云闲是嫁进王府,和他们这群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就算他武艺高强,也不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他和王爷出行,怎会不带两个人在身边? 属下杨一,见过将军。 梁君末让杨一上前行礼,给楚云闲打招呼,楚云闲示意他不必多礼。 杨一身配长刀, 一身劲装,身姿挺拔,看上去很有精神。楚云闲观他行步轻稳,下盘扎实,猜到他是梁君末的贴身侍卫,琢磨改日找时间比划比划。给梁君末做贴身侍卫,身手可不能太次。 夜色渐浓,楚云闲有些困倦。杨一告退,梁君末让楚云闲上榻休息,而自己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儿?楚云闲问道。 我知道你不习惯,我去书房睡。梁君末回道,他既然已经答应楚云闲,不会在他点头前碰他,自然不会越过底线。 新婚第二天就去睡书房,你猜别人会怎么想?在楚云闲看来,两个大男人同床共枕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没有想过分开睡觉的问题。他以前在军营,条件艰苦的时候,还和士兵们同睡长榻。一样是男人,没什么好避讳的。 梁君末拧眉,对于断袖而言,就是男人才该避讳,但显然楚云闲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把诱饵放到梁君末面前,梁君末岂有不咬的道理? 逸之说的对,是我疏忽了。梁君末笑道:我可不希望自己自作聪明的举动,反而给你带来麻烦。 楚云闲浑身一颤,猛的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梁君末。 逸之、逸之,他怎么会称呼这个字? 梁君末仿佛没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疑惑的问道:怎么?我说错话了? 楚云闲拢在袖中的手收紧,用了极大的理智,才让自己把心头翻滚的情绪压下来,摇头道:没事,早些休息。 说完,他也不等梁君末,自己进内间就寝。梁君末站在原地,脸上笑意消失一空,他知道楚云闲刚才为何脸色大变。 分卷(18) 楚云闲睡在里侧,他对梁君末没有防备,只是自觉的在两个人之间留出空隙。梁君末没有得寸进尺,安静的躺下。 屋里的烛火被熄灭,黑暗中梁君末听见楚云闲平稳的呼吸声,睡意全无。 今夜突然问起楚云闲的字,并非他心血来潮。在楚云征的手札上,有一句话被他单独写了一页,全篇仅仅八个字,没有任何注释。梁君末看第一遍的时候就觉得惊讶,不明白楚云征的意思。今夜重看,才觉出两分不对劲,问出楚云闲的字后,为之动容。 闲于兵甲,习于战攻。这刚好是楚云闲名字的出处,而闲的意思被完全改变,和楚家的初衷相去甚远,又更贴合楚云闲的处境。 大哥,你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吗?梁君末喃喃自语,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他能够体会楚云征提笔写下这八个字的心情,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为人臣子,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他写的不仅是简单的一句话,也是楚云闲的命运。 楚云闲毫无防备,已经熟睡。梁君末侧身,迟疑着伸出手想要把他搂进怀里,又怕惊醒他,手僵在空中慢慢收回。如此反复几次,最终把心一横,将人搂进怀中,将脸埋在他颈边,咬牙止住心里翻涌的思绪,深吸口气,方才道:我会让你做回逸之,不再背负季习的命运。 梁君时说他有事要处理并不是在欺骗梁君末,他的确出来找人谈事,只不过这个人是李玉寒。之前梁君末送给楚家的四件礼物中,佛手是向李玉寒借的。世人只知道佛手医术高超,行踪不定,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是青羽阁的长老。 因为让佛手去楚家帮忙是李玉寒提出来的,梁君时去借人时他也爽快,没有讨价还价。李玉寒这般大度,梁君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直想答谢李玉寒的帮忙,今夜得空便约他出来。 要说梁君时对李玉寒的心思一点也不清楚那是假的,他不是赵怀那种木头桩子,常年和别人打交道,游走在商人与朝堂之间,精于人情世故,对感情这种事情也很敏感。他之所以一直装不懂,是李玉寒的感情来的突然又蹊跷。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很多时候都让人捉摸不透。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面对李玉寒的爱慕,梁君时觉得恐惧。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情,浑身战栗,心口闷痛。李玉寒外热内冷,他的心比雪山还要寒冷。突破外层的火,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无穷无尽的冷酷。 梁君时本能的抗拒和逃避,李玉寒对他越好,他越想逃的远远的。就好像上一世他和李玉寒之间有着牵扯不清的恩怨,他深受其害,所以这一世拼命的想要远离。可偏偏他又无路可逃,一次次的闯进李玉寒编制的陷阱里。 李玉寒利用青羽阁的势力,几次在紧要关头对王府施以援手,无形间,王府欠下的人情难以偿还,偏偏李玉寒还什么都不求,只要梁君时愿意和他保持友好合作的关系。他就像蛰伏的蜘蛛,在角落里编制好网,等待把梁君时一网打尽的时机。 被李玉寒拉上街夜游,梁君时几次想要挣脱他的手都被牢牢的拽住。 君时,他们都在看着我们。李玉寒也不嫌冷,手里还拿着折扇。他握着梁君时的手,微侧头看着他,笑着提醒。 街道上的人很多,两个样貌俊朗的公子拉拉扯扯,大家不由的好奇多看两眼。都城百姓的八卦力一点也不弱,梁君时还不想成为茶楼说书人口中的主角,好言好语道:李阁主,请自重。 我不觉得牵着你有何不可。 李玉寒佯装不解其意,笑的一脸无辜。 梁君时无奈苦笑,他无论是恶言相向还是好言好语,听在李玉寒耳朵里都没差,这个人总能变着法子曲解他的意思,让他不好在把话题接下去。 见梁君时不在做无谓的挣扎,李玉寒心满意足的和他十指交扣。前世他亏欠梁君时太多,这一世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可是他忘了,这一世这个人不喜欢他。 前世是他糊涂看不明白,以为梁君时别有用心,却不知道梁君时才是至始至终都对他最无防备的哪一个。让他住进王府,给他提供保|护|伞。甚至违背梁君末的命令,调用家军为他平乱,被梁君末动家法,咬牙抗了四十鞭,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 重来一世,李玉寒不会再犯和上一世一样愚蠢的错误。看着身边人恬静美好的面容,他真的觉得上天对他不薄,愿意给他改过的机会,让他可以挽回。 想当初他从前世的混沌中缓过神来,真的觉得前世如梦似幻,看似缥缈又真切的让他痛彻心扉。 梁君时惨死红袖街,而他被人灌醉,醒来怀中就是梁君时的尸体。自己贴身的剑刃沾满鲜血,握在手中。梁君末几乎带人掐着点到,人赃并获,让他百口莫辩。 下雨了。 梁君时忽然停下脚步,细雨如针,落在他的脸上,冷的刺骨。他仰头,伸出手去接雨滴。冰冷的触感,让他手心的燥热褪去不少。他的双眼倒映尘世的灯火,温暖,安宁。 李玉寒抬手盖住他的眼睛,低头在他唇上轻点。且轻且淡,就像这秋雨,轻触时冰凉,然后很快感觉就淡去。唯有那股心悸萦绕在心底,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闲于甲兵,习于战攻:熟练兵法战术,在战场上则擅长进攻战斗。闲通娴。 出自《战国策燕策二》,在这里引用的时候,我稍微延伸了句意。 第二十八章 :朝堂 梁君末大婚本来有几天休假的日子, 但是因为他是摄政王,朝中很多事情还等着他出面处理,所以婚后第三天, 他就老老实实去上朝。他起床时楚云闲也跟着起,他以为是自己吵醒楚云闲,说天色还早,让他在歇会儿。 楚云闲摇头, 他习惯晨起练武, 一年四季很少落下, 昨天这种特殊情况少有。 王府没有准备练功服,楚云闲只好挑一件适合的穿上。腰封有些复杂,是绑带样式, 楚云闲系了几次都不成功。梁君末见了,走过来将腰带从他手中抽出来, 手指灵活, 很快就将带子系好。 两个人靠的近, 彼此呼吸缠绕。楚云闲嫌腰带麻烦, 梁君末解释这是最近流行起来的新样式, 要交叉打结。 青儿打水进来见到这一幕,面带春风,笑意横生。她把水盆放下,等两个人说完话,才出声打扰。 楚云闲一愣,下意识推开梁君末。梁君末忍俊不禁,示意青儿下去,不用在这里伺候。 昨夜那个杨一是你的贴身侍卫?没有人在屋子里,楚云闲要放得开些, 和梁君末之间的气氛也没那么尴尬。 青儿没来之前一直都是他负责院子里的事,怎么突然想起问他?你这样我可会吃醋。 梁君末不正经的笑道,楚云闲白他一眼:我看他身手还行,调给我如何? 你也是王府的主人,调用人手这事不用问我。搞得好像我和你很生分一样,这让我很不爽。梁君末皱眉,把楚云闲堵在自己和桌子之间,不满的盯着他。 楚云闲意识不到两个男人躺在床上也会发生意外,梁君末会高兴。但楚云闲意识不到自己是王府的主人,事事都要问过梁君末,梁君末就会难受。 紧贴的炙热气息让楚云闲不自在,闷声道:知会你是好意。 明明是你在和我客气。梁君末还是不满意楚云闲的答案,眼珠子一转,忽然笑道:这样好了,既然逸之记不住自己是王府的主人,那我就用行动来提醒你。和我生分一次,客气一次,我就亲你一次。我可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你和我是夫夫,没人敢嚼舌根。 梁君末的话说的孟浪,眼神却很认真。他没有开玩笑,楚云闲不抵触他的接触,说明他心里过的去这个坎。剩下的就是心意,以楚云闲的性子,要他开口不是易事。梁君末有点后悔自己洞房那天太君子,所以现在能小人他也不客气。 逸之二字,初听之下楚云闲内心情绪激烈,在听一遍,心里平稳很多。梁君末小人得志的模样让楚云闲想起年少的事,脸色一阵黑一阵红。磨着后槽牙,忍住轮拳头的冲动,一脚踢在梁君末的膝盖上。 梁君末吃痛退开,楚云闲得了空隙转身飘出老远,扬声道:慢走不送。 言外之意是上你的早朝去吧,本将军不稀罕你在这里。 梁君末算算日子,自己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出现在朝堂上,勤政殿奏折堆积如山。久别重归,梁君末找不到一点亲切喜悦感,只觉得头疼。他连蒙带骗,威逼利诱,终于把心上人拐到手,却不能天天腻在一起,心里何止是失落?简直是啃了口没熟的杏子,酸的不行。 不过朝中大臣可不管梁君末新婚燕尔,该说的事,该上的奏折,都络绎不绝的送上来。好在现在小皇帝开始处理朝事,梁君末不用再事事过问。他在堂下听小皇帝和大臣们辩论,有不妥的地方,梁君末才插诨打岔,把话题接过去,然后引导小皇帝用正确的方法来处理。 臣有件事想请教王爷,楚将军的事你要怎么处理?兵部侍郎韩荣站出来问道,话题直指楚云闲。 梁君末脸上笑意一敛,挑眉道:什么意思? 楚将军的威名想必在场的各位都有所耳闻,这样一个人才嫁入戚国,难道王爷要让他一直待在府中。 要不要让楚云闲入朝为官这个问题,之前大臣们也争论过,但因为梁君末不在,他们没有争论出个所以然。因为大家在这件事情的分歧很大,他们最终只同意暂时保留楚云闲有名无实的将军头衔。 一部分人认为,不应该埋没楚云闲的才能。一部分又觉得楚云闲是南国人,他们不能这样放心的将戚国的兵权交到他的手中。而更多的人保持中立态度,等梁君末表态。 韩荣所说的处理,就是要梁君末拿个主意。 梁君末没想到朝堂上已经就这个问题产生过争执,他的确考虑过楚云闲到戚国之后的状况,但绝不是入朝堂。戚国的江湖和朝堂相处和谐,关系没有南国那么紧张。楚云闲如果喜欢戚国江湖的风气,梁君末可以让他浪迹江湖。 如果楚云闲不喜欢,梁君末也不强求。他个人不会干涉楚云闲做出任何选择,只要这个选择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不会让他吃醋或独守空房。 我不同意。梁君末沉声道,回应之前的争执:我信不过他! 大臣们一愣,顿时朝堂上鸦雀无声。就连九五至尊的小皇帝也吓一大跳,诧异的看着梁君末。 一句不信任楚云闲,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不奇怪,从梁君末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奇谈。梁君末对楚云闲的偏执疯狂,大家都看在眼里。 争论就这样无疾而终,梁君末已经反对,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赵钦河暗自惋惜,他对楚云闲没有那么大的偏见,之前也觉得梁君末娶了他不错,可以给自己分担军中事务。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太多。 王丞相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若有所思。以他对梁君末的了解,这句话并非出自真心。但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够让他想也不想的回答言不由心的话?维护楚云闲还是不愿意楚云闲入朝为官? 楚云闲嘴上说要调杨一到身边,却不急着落实到行动上。他在后院练武,青儿贴身跟着,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观赏。 十八般兵器中,楚云闲最擅长剑和长|枪。解甲山庄以剑术闻名,楚云闲早年跟着邵庄主习过基础扎实。后来从军,又遇到不少用剑的高手,和他们讨教过几招。而枪法是因为楚云征擅长,连带着教会家中的两个兄弟。 梁君末武艺平平,对兵器更不在行。所以楚云闲在他房中找了许久,也没翻到趁手的兵器,无力感涌上心头,楚云闲觉得荒谬。他不明白,同样的武师,同样的爹,为何梁君时的武艺就还行,梁君末却惨不忍睹。 没有兵器,楚云闲只练了一套拳法。候在一旁的青儿见他打完,上前递上布巾给他擦汗。 昨夜下过小雨,今日黑云压顶,但好在没有雨落下来。 院子里的石凳、石桌都还干燥。楚云闲也不嫌它冰凉,过去落座。青儿快步跟上,身姿轻盈曼妙,步步生莲。 楚云闲擦去额上的汗水,回头看着青儿,沉默片刻问道:青儿,你什么时候进的王府? 今早谈起杨一时,梁君末还顺口说一句青儿来了以后当时楚云闲没有注意,现在细想,品出两分不对劲。在戚国边境相遇时,楚云闲就笑话梁君末出门还带着侍女。梁君末当时没有解释,青儿也笑盈盈的说她是在帮忙。 在胡夷大营那段日子,楚云闲就发现青儿能歌善舞,身怀武艺,还会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这些东西,就算是一个江湖人,也需要些时日练习。青儿如果只是一个侍女,那她怎么会这些东西。而且当日同去的女子,现在只剩下青儿,这本来就是蹊跷之处。 青儿许是没想过楚云闲会问这个问题,惊讶了好一会,才抿唇笑道:从军营回来,王爷见我办事干净利落,又和将军投缘,就让我在王府当差。 梁家两兄弟和李玉寒都没说过不许青儿暴露身份,所以对于自己的来历青儿也不隐瞒,坦然道:我原本是青羽阁的堂主,之前大王爷急需会武艺的姑娘,阁主就让我带人去帮忙。 青儿是江湖人,这个答案楚云闲并不惊讶。因为青儿平日里的作风就很像江湖女子,活泼好动,仗义直言。倒是青儿是青羽阁的人,让楚云闲小小的吃惊一把。 那日同去的人竟然都是青羽阁的人,那么短的时间就找到合适的人选,青羽阁当真不能小瞧。而且梁君末的求助竟然能得到回应,这一点在他和李玉寒的相处上可看不出来。 青儿,我很好奇一件事。你们阁主和梁君末关系如何? 第二十九章 :醋王 楚云闲问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青儿咬唇蹙眉,一时间竟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站在一旁纠结许久, 想了又想,才找到合适的回答。 我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这都取决于我们阁主的心情。你说好,我们阁主时常和大王爷作对, 两个人唇枪舌战, 谁也不让谁。可你说不好, 对于大王爷的请求,我们阁主从来没有拒绝过,还都帮忙办的妥妥的。而且我们阁主对二王爷真的好到没话说的地步, 二王爷就是要月亮,我们阁主都会想方设法给他摘下来。有二王爷夹在他们中间, 关系就是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青儿说道这里, 停顿一下, 又道:我们阁主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自从青羽阁经历过一次叛乱, 他受伤醒来后,就变的怪怪的。 虽然青儿年岁不大,但是入青羽阁有些年头。她记得以前的李玉寒不是这样,他是阁主之子,自小骄纵,性情冷酷,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挖人心肝。全阁上下对他又敬又怕,就担心那天他一个不高兴, 遭殃的便是自己。 分卷(19) 可自从青羽阁经历过一次反叛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对阁中的事情处理的更上心,而且性格越发开朗,爱笑,爱闹,不在阴晴不定。 如果只是性格发生变化,青儿他们还不以为然,只当是李玉寒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更懂得圆滑。可偏偏在王府这件事情上,李玉寒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他先是自导自演一场苦肉计,让二王爷把他救下,然后以此为契机和王府搭上线。 之后的事情更是让青儿他们惊掉下巴,李玉寒对梁君时有种莫名的执着,来的毫无理由。他愿意无条件援手王府的任何事情,只要梁君时所求,就是倾尽青羽阁全力,他也在所不惜。 李玉寒能为梁君时做到这个份上,大家在傻也看得出李玉寒的心思,老阁主还饶有兴趣的问过李玉寒是不是想娶梁君时,李玉寒却笑而不答。 他未曾说过自己喜欢梁君时,唯有一次在青儿面前喝醉酒,唠叨一句他已经没资格说喜欢梁君时,守护着他平安就是自己最大的满足。 那句话说的太伤感,青儿记忆犹新,对李玉寒的疯狂有了新的看法。他们阁主的心里藏着不能道给别人听的秘密,沉重且悲恸! 江湖门派经历叛乱不是什么新鲜事,话题触及青羽阁的隐秘,楚云闲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道:原来如此。 青儿不解其意,呆呆的看着楚云闲。楚云闲一笑置之,转移话题道:该去用膳,吃过饭,你和我出去一趟。 下朝之后,梁君末在宫里随便吃点东西应付早膳,就一头扎进勤政殿看奏折。之前重要、紧急的文件都送到府中,他定夺完。剩下的这些是不急、不重要的琐事。梁君末看的很快,提笔批改,然后把一些典型性的事挑出来重新放在一边,留给小皇帝学习。 等他解决完政务抬头,都已经过了午时。宫里的管事太监说太后请他去用膳,梁君末婉言拒绝,说要回家陪席君,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云闲不在府中,他和青儿出去转悠梁君末送的宅子。梁君末回来扑了个空,侍女给他备膳,他全然没有心情,随便吃一点也打算出门。 大王爷去哪儿? 让梁君末反感且讨厌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在王府,梁君末看着李玉寒从梁君时的院子过来,想到梁君时一夜未归,脸色当场就黑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煜王府风景别致,我前来一观。李玉寒笑道,他喜欢看梁君末吃瘪的样子。 前世他和梁君末的关系就不是很好,他承认是因为前世的自己太混蛋,没有好好珍惜梁君时。梁君末身为兄长,对他有气也在情理之中。 但只要一想起前世梁君末不但不听自己解释,执意要杀自己,还用鞭子误伤劝说的楚云闲,李玉寒就不想让他痛快。自己混蛋没错,可楚云闲孤身一人到戚国,爱上梁君末,深陷他的情网,却被他猜忌。身为朋友,李玉寒才不会咽下这口气。 所以这一世他和梁君末的关系十分矛盾,有难时彼此团结一致,一旦闲暇下来,互看不顺眼。梁君末不痛快,能让李玉寒有种报复的快感。 梁君末本就心情欠佳,李玉寒还自动送上门来,无疑正中下怀。 李阁主果然清闲,楼里出了人命,还有心情看风景。 前些日子青羽阁的地盘出现命案,因为梁君末大婚在即,官府暂时压下来。死人这事可大可小,梁君末以为李玉寒早就解决,不料今日改奏折时,发现他还没行动,官府已经把事情报上来。 不过是个在我楼里做奸犯科的瘪三,死了有什么稀奇的。李玉寒不以为然,面对不相干的人,他的心比铁石还硬。 梁君末皱眉,不太喜欢李玉寒这个口气。他不喜欢李玉寒,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李玉寒给他的那种感觉,仿佛是亡命之徒。 前世的李玉寒拜梁君末所赐,的确做过亡命徒,梁君末的感觉没错。 官府已经把事情上报朝堂,天子脚下,命案要处理干净,这道理你不懂?梁君末说道,可说完就有些懊悔,这口气就像他在关心李玉寒一般。 李玉寒摇着扇子,似笑非笑的盯着梁君末。梁君末被他盯的一阵恶寒,总觉得他是不怀好意。 我是不是应该说句谢谢?李玉寒挑眉,那个神情很是得意。 梁君末只觉得一股气焰从胸口冲上来,让他很想戳破李玉寒的笑脸。李玉寒却很无所谓,他眼神越过梁君末,落到王府门口,青儿和楚云闲骑着马回来。 楚云闲老远就看见梁君末站在门口,李玉寒稍微靠里边,走近了楚云闲才瞧清楚。楚云闲上下打量他一眼,心想他也不嫌冷,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优哉游哉的扇着。 梁君末的脸色很难看,青儿一看就猜到发生什么,不由面色一僵,给梁君末行礼,找借口牵马下去,把场地让给三人。她可不想夹在梁君末和李玉寒之间,里外不是人。 楚云闲上台阶走进门,李玉寒亲昵的靠过去,不见生分,笑道:云闲这是才从城外回来? 梁君末抬头看他一眼,满脸不爽。那眼神仿佛在说:云闲也是你能叫的? 从青儿的口中知道这两个人有恩怨之后,楚云闲看两个人的眼神不同以往,见李玉寒故意给梁君末找不快,没由来的高兴,不禁笑起来,点头道:嗯,出去走走。 我知道这王府又闷又不畅快,你要是一个人在家里闲得慌,可以来青羽阁找我喝酒,我随时恭候大驾。李玉寒仿佛没看见梁君末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邀请楚云闲去青羽阁。 梁君末连连皱眉,插嘴道:李阁主刚才还说此地风景优美,怎么转眼就反口了? 风景优美也分区域,君时院子里就是只开了一朵花,我也喜欢。可换成你的院子就不行了,哪怕花开满树,我看见你,便觉得没心情。李玉寒笑盈盈的回答,这话说的够损,明确地区别对待两兄弟。 哼,此言差矣。我院子里不管是繁花满树,还是天星一朵,都不希望你进去。我怕你一身血气,污了我的花。再者,逸之便是我院中最美的风景,你不许看。梁君末说着,把楚云闲拉到自己身后,和李玉寒对视,谁也不让谁。 楚云闲扶额,原来青儿说的不好说是这个意思。这两个人一旦斗嘴,和孩子也没啥区别了。 李阁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楚云闲拽着梁君末的袖子,没让他和李玉寒继续斗嘴,侧身回应李玉寒的邀请。 李玉寒见自己目的达到,便不在久留,挑衅的看梁君末一眼,摇着扇子离开。 不许去找他。 李玉寒一走,梁君末就不高兴的皱眉,语气极其幼稚。青羽阁在红袖街,他家逸之长的如此俊美,要是被不长眼的人看上,他会宰了那王八蛋。 楚云闲惊奇的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突然冒出戏耍的心思:李阁主诚挚邀请,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 你给他面子就不怕我吃醋吗?梁君末直言快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痛快。 楚云闲心里好笑,面上不显,冷淡道:你是堂堂的摄政王,要吃醋我们也拦不住你。 梁君末一听楚云闲不介意,正欲反驳,猛然反应过来这话里揶揄的意味,脸上的不满都消失干净,不禁笑出声道:那我就变成醋坛子,酸到没人再敢不长眼的搭讪你。 作者有话要说: 楚王、醋王,还挺和谐\(^o^)/~ 我才不短小,哼╭(╯^╰)╮ 第三十章 :开解 让楚云闲入朝为官这事在朝堂上无人在提, 私底下一些赞成的老臣却还没有放弃。虽然王丞相对楚云闲幼年伤过梁君末这事有怨气,但现在都是一家人,楚云闲是他小辈, 和梁君末相亲相爱。他也逐渐抹去这个心结。 他个人赞成楚云闲带兵,理由很简单,戚国军营的将领出现了断层,这是一个很大的弊端, 迫切需要有人能来把这个断层补上。当年煜亲王战死, 戚国的武力就遭到一次重创, 幸而赵钦河临危受命,稳住局面。 但之后戚国的武力一直低迷,就算梁君末努力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让军队看起来实力雄厚,但其中的矛盾一直存在。戚国年轻一辈, 很难出现合适的领导人才。 过世的煜亲王是武将, 按理梁家两兄弟可以继承父业, 可偏偏一个武艺平平, 空有计谋, 一个闲散王爷,对军事不擅长。而将军府赵怀武艺高强,可他重心在江湖,论打仗也是个门外汉。 除去这三人,在看戚国的其他世家公子,不是年幼就是没经验,要想补上这个空缺,少说也要个三年五载。朝中大臣不是没想过在军营中提拔年轻后生,但都嫌不足。他们一开始就要求过高, 拿人和楚云闲相比,自然怎么比都是不如。 转眼楚云闲真到戚国,却不能委以重任,大家空欢喜一场,心里都觉得落寞。 王丞相还在琢磨这事,和柳尚书一合计,两个人想出个下下策。他们这些老骨头不适合与年轻人谈心,但小辈之间彼此往来,没有那么多顾忌。梁君末一口否决看似没有回旋的余地,但如果能从楚云闲的身上找缺口,也并非一点机会都没有。 都城不缺世家子弟,大家以结交的名义上王府拜访楚云闲,梁君末总不会拿扫把把人赶出门。 而且赶巧的是王丞相和柳尚书刚起这个念头,另一边梁君末就去将军府拜访。说是拜访不准确,说是求助还更恰当一点。 李玉寒的话让梁君末产生一股危机感,他嘴上说不希望楚云闲和李玉寒来往,但心里清楚让楚云闲一直闷在煜王府并不是办法。楚云闲的大名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不陌生,但这些人对于楚云闲来说都很陌生。放眼整个都城,楚云闲熟悉的世家公子仅赵怀一人。 偏偏这个赵怀是个闷葫芦! 戚国的事都堆积在秋冬两季,梁君末不得空,只好换个思路。除了李玉寒,都城还有一位适合找楚云闲聊天的江湖人士卓元青。 知道梁君末的来意,卓元青有些哭笑不得。 赵怀还没有回十二联盟,这次在家中住的时间较长。梁君末来的时候,卓元青正在指点他练剑。赵钦河在兵部当值,还没有回来。 关于梁君末在朝堂上拒绝楚云闲入朝一事,卓元青已经从赵钦河口中知道始末。虽不在朝廷,但嫁入将军府这么多年,他对朝廷上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加上江湖中的消息,不像朝廷这般,流传起来遮遮掩掩。 楚云征是个好交朋友的公子哥,卓元青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对他的印象不错。在他的事情上,梁君末也曾透露一些,将军府算半个知情人。卓元青性格沉稳,足智多谋。梁君末的话骗骗赵钦河这种不喜欢在琐事上烦恼思虑的人还可,对付卓元青却不够。 赵怀练功出一身的汗,卓元青让他下去洗洗,自己邀请梁君末进屋谈。侍女给二人奉茶,卓元青让下人都先退下,不必在此伺候。 王爷既然担心楚将军一人烦闷,短期内不能融入戚国,何不让他入朝堂?朝堂上有你相随,你们二人其利断金,岂不更好? 先生就别套我话了,坦白跟你说吧。我好不容易才让逸之离开战场,又岂会在亲手把他送上去。古来征战几人回,我宁愿他一生平庸,也不希望看见他步大哥后尘。 许是因为卓元青的身份,梁君末和他说话时要亲厚一些。不能再朝堂上说的话,当着他的面都能说出来。卓元青是适合的交谈对象,他不仅会听,还会帮忙解决。以他的年纪和阅历,可让梁君末少走弯路。 王爷此言差矣,你未曾问过楚将军心中所想,又怎知这是为他好?卓元青不赞成梁君末的看法,一段感情需要两份付出。而不是一方单方面的付出,强硬的决定另一方应该做什么,而不该做什么。 所有为别人好的口号,都是最不可理喻的自以为是。那怕初衷是好的,也不会得到自己预期想要的结果。楚云闲有自己的人生,他不是稚子幼童,而是一个成年人。他的道路应该怎么走,是由他自己做决定。 此前梁君末已经用楚家做威胁,改变过一次楚云闲的选择,这一次,如果还是这般自作主张,楚云闲只怕高兴不起来。 不管是夫夫还是夫妻,只有彼此尊重,才能走的更长远。 楚云闲尚且没有让梁君末难堪,梁君末也不该独断专行。 入朝为官一事,我觉得王爷还是和楚将军说一声比较好。最起码让他知道有这样一件事,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然后两个人相互协商。卓元青好言相劝,身为过来人,能给这些小辈一点帮助就尽量多帮一些。 梁君末满面通红,不知是羞还是愧:先生所言让我受益匪浅,之前是我疏忽。一心只想着如何达到目的,却忘了考虑逸之的感受。 这也不怪你,楚云征的事情你一扛就是五年,一时急于求成在所难免。 梁君末急于求亲,甚至逼迫,是楚云闲的处境的确不容乐观,这点卓元青能够理解。可限制楚云闲入朝,甚至不和楚云闲商量,用一句不信任答复官员,就有些过分。 他是楚云闲的夫君却不信任楚云闲,这话传出去,对楚云闲影响不小。梁君末也觉得自己当时太冲动,说自己回去就给楚云闲一个解释。 卓元青忍俊不禁,答应过两天去将军府拜访楚云闲,带他融入戚国。梁君末再三道谢,小坐片刻告辞。卓元青送他出门,二人在门口遇见赵钦河。 秋季不热,赵钦河却出了一身汗,梁君末好奇之下问一句。赵大将军毫不顾忌的说自己去军营找高云虎干了一架,还问梁君末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让楚云闲带兵。 这得我问过他才知道。梁君末没有直接回答,他脸上带着笑意,对这件事情不在强烈抗拒。 赵钦河一愣,诧异梁君末怎么突然转性。梁君末笑了笑没有解释,告辞离开。 而他走后没多久,王丞相和柳尚书也到了将军府。二人也是为了楚云闲的事情过来,知道卓元青已经谈过,而且效果良好,两位老臣都有些惊奇。 君末这孩子,还没有走出楚云征离世的阴影。知道梁君末拒绝的真正原因,王丞相神情悲痛,煜亲王辞世已经给梁君末一次沉重的打击,楚云征就是第二次,所以他才会对战场有很大的抵触情绪。 丞相还请放宽心,年轻人的事情要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奔,我们不好干涉。卓元青示意一旁的侍女给王丞相奉茶,宽慰道:大王爷已经成家立业,楚云闲也过了不知轻重的年纪。成亲那日楚云闲不也挺护着大王爷?把几位闹事的公子哥都给灌醉了吗?由此可见,他对大王爷不是全然没有感情,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 分卷(20) 楚云征的事情梁君末没有告诉王丞相,戚国知道的人不过一只手。卓元青担心王丞相忧思过重,把话题转移到楚云闲身上。 他这一转移,柳尚书也跟着帮腔道:卓先生说的在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就别跟着瞎操心。既然王爷愿意回去问问楚云闲,那好歹是个好兆头。不说上战场领兵作战,能培养几个军中人才起来,也能给赵将军减轻一些压力。 哎对,我一开始同意大王爷娶亲,就是想着楚云闲能入军营帮我。赵钦河道:今天高云虎那小子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和楚云闲过两招。 鬼帅之名,并非浪得虚名。上次丹阳城一别,高云虎一直都惦记着和楚云闲过招的事。 我看就算大王爷出面,短时间内也不会让楚云闲点头答应。卓元青道:不如先让楚云闲对戚国有归属感,都城的世家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个人给楚云闲指路,他融入进来不是难事。虽然我答应大王爷,但是最终还是要看小辈间的交情。 卓元青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王丞相和柳尚书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们二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想要一个人付出,首先得让这个人觉得自己的付出值得。说到底,南国才是故土,楚云闲不可能一转身就把南国忘的干净,答应帮戚国训练军队。 谁又敢保证,楚云闲有生之年,戚、南两国没有战乱?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我又挖了好多坑,文案只挂了两个,你们有兴趣就收藏吧! 都是重生题材,一个修道,一个宫廷 第三十一章 :往事 因为上次练功没找到合适的兵器, 今日得空,楚云闲带着青儿出门转悠,看能不能挑到趁手的兵器。青儿对都城的铁器铺子还熟悉, 给楚云闲推荐好几家,但最终都不尽人意。 楚云闲对兵器的要求不高,但也不会随便选择将就。转悠的那几家,不是打造的剑太笨重, 就是锻造时火候不够, 成品亮度不纯。青儿陪他走一上午也没收获, 楚云闲懊恼自己离家时没有带上自己惯用的兵器。 那是他参军时,邵庄主送的名剑,保佑他出征平安。 不过转念一想, 那是他留给邵茜的唯一念想,心里的懊恼就消散一空, 只剩下满腔惆怅。 青儿见楚云闲情绪低落, 还以为他是为兵器苦恼, 自己也跟着失落。 说来奇怪, 戚国这些年崇武, 对兵器的需求增加,都城内却连一间像样的兵器铺都没有。青儿的抱怨让铁器铺的老板听见,对方坦言他们以前都是打造农具,对兵器并不擅长。都城内擅长打铁的人不是迁去城外,就是在不起眼的巷子里。 怎么会这样?青儿疑惑不已,连忙问道。 打铁的人四下张望,见没什么人在门口,才敢小声道:我看两位穿的非富即贵,不是达官贵人也是大户人家。你们真不知道这都城的兵器生意被朝廷垄断了吗?我们就是糊口的小本生意。 怎么可能, 朝廷几年前就颁布商业令,发展民间商业,怎么会垄断?青儿惊讶的叫起来。 打铁的人被她吓一跳,脸色剧变,埋怨道:我的姑奶奶,你且小声点。天子脚下,官商勾结,有人帮忙兜着,自然就能垄断。你们要真的想买兵器,那你们可以去清平街的街尾看看。我还要做生意,你们别妨碍我。 打铁人只当他们是来玩闹,没当回事。推攘青儿让她出去,青儿被推的一个趔趄,怒从心起,抬手就要动手,被楚云闲拦住。 楚云闲挡住打铁人的手,将青儿护在身后,冷声道:我妹妹没有恶意,阁下又何必如此粗鲁。 楚云闲身材高大,面容冷峻,锦衣绸缎也压不住一身寒气。他一站出来,打铁人的气势就低下去,不敢在动手动脚,只是臭着脸赶人。 清平街是都城十二主街的最后一街,和红袖街相隔一条街的距离。楚云闲嫌太远没去,和青儿找一家茶馆休息。青儿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愤愤不平,喝茶时动作粗鲁,毫无往日的淡定。楚云闲宽慰她不用和这种人置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生气。青儿托腮,义愤填膺道:军中征战,需要大量的兵器,这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是个可以糊口的生意。现在却被人垄断,朝堂上还一点风声都没有。户部拨钱给兵部,若真的官商勾结,那这钱最后进了谁的肚子。 楚云闲一愣,他以为青儿是和打铁的人计较,却没想到她计较的是另一件事。戚国一些地方的地理环境不适合发展农业,所以戚国颁布商业令,鼓励百姓发展商业。这本是件好事,但如果被人钻了空子,对百姓而言就没有利处。 短时间内看不出问题,时间一长,矛盾堆积,到了恰当的时机被引爆,会给戚国的商业造成很大的影响。梁君末还是当权者,青儿是为他着急。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之后出现差池,他就要背锅。 将军,我们要告诉王爷吗?青儿对朝廷的事一知半解,心里着急,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问题在于你们王爷是知还是不知。楚云闲道:军中所需兵器并不是什么破烂玩意都可以,它有一定的讲究,甚至是严格的规定。用于战场的兵刃,要求锋利,杀人才能利索。就算是神兵猛将,拿着一堆钝器,也会束手无策。而且除了兵器,还有盔甲,机关这些都需要能工巧匠来打造。 楚云闲说道这里,停顿一下,又道:刚才那个匠人说了,他们以前只是打造农具,对兵器并不擅长。我观他打造的兵器,并不适合战场所用,达不到军中所需的规格。所谓垄断,也可能是兵部选择更适合的铺子,发展成皇商,只给军队供货。时间一长,发展出专门的供货渠道,在民间就没什么声息。 楚云闲过于冷静,认真分析其中存在的可能,而不是单纯的相信匠人的一面之词。青儿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 仔细想,那匠人说的的确不完全对。天子脚下,官商勾结,这话本身就有问题。兵部有柳尚书和赵钦河,一个是三朝元老,一个是铁血将军。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只怕瞒不长久。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防患于未然才是上上策。 今日这事暂且不提,等晚上见着梁君末,我给他说一声,你也别再板着脸。 我就是觉得自己的义愤填膺用错地方,心里不舒坦。青儿刚才还在给匠人打抱不平,现在听楚云闲一番话,也觉得自己过于武断。 民间之事,人云亦云,真实性有待考证。她不该一开始就认为匠人所言没有问题,而怀疑户部和兵部。 你是关心则乱。楚云闲脸上有了笑意,青儿入王府的时间不长,对梁君末却无异心,赤子之心天地可鉴。若非第一时间想到梁君末会受牵连,她也不会忽略细节。 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罢了。王爷待我好,我自然会向着他。青儿说道,她出生贫寒,家里嫌她是女儿家,把她卖给大户做童养媳。半路逃出来遇上青羽阁的老阁主,被老阁主带走,跟在李玉寒身边做侍女。 李玉寒性格阴晴不定,但一直都对她很好,教她习武,教她易容。 青羽阁是青儿的第一个家,王府是第二个。梁君末把她收在麾下,却从来没有把她当下人,她不需要做粗活,只需要照顾好楚云闲。 楚云闲看起来冷傲,实际外冷内热,很好相处。想到刚才楚云闲毫不介意的说她是妹妹,青儿心里就乐滋滋的冒泡。 命运待青儿不薄,也教会她知恩图报。 茶馆里有说书先生,惊堂木拍的震天响。楚云闲和青儿的谈话稍停,两个人都被说书先生的故事吸引注意力。 说到楚云闲的鬼帅之名,就不得不提他的成名战,强渡被称为绝望深渊的断魂崖,一人歼敌千余人。传闻他重伤累累,站在堆积起来的尸山上,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连他身边的亲兵也被吓的头皮发麻,不敢和他对视。这一战,他打退东戎的进攻,歼灭东戎主力,迫使东戎国主投降,成为南国的附属国。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说的慷慨激昂,下面听书的人拍手叫好,让说书先生再来一段。 楚云闲眉心直跳,他知道戚国民风开放,但没想到开放到这个地步。连他的故事都变成茶楼的传奇,一传十十传百。 青儿忍俊不禁,虽然说书先生的话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是青儿觉得事情放在楚云闲的身上很有说服力。说书人还在继续,依旧说的是楚云闲的旧事,楚云闲听的目瞪口呆,忍不住怀疑里面那个英明神武到不会受伤的人是不是自己。 将军当年真的一人强渡断魂崖?青儿十分好奇,眼神亮闪闪的看着楚云闲。 断魂崖在南国靠近东戎的边境上,原本是座没什么名气的山,名字也普普通通。因为东戎出兵,几次和楚家军在此交战,此地尸横遍野,逐渐得来断魂之名。 没那么夸张,我当时身后还跟着好几千人,东戎的先头部队被我们拖的精疲力尽,入断魂崖后,逐渐丧失抵抗力。楚云闲解释道:断魂崖就像一个袖筒,两侧奇峰峭壁,中间破开一条道。这个地方的地势很特殊,是兵家必争之地。进可长驱直入,退可以奇峰为屏障,适合诱敌深入。但它有一个致命的弊端,一旦进入断魂崖,尾翼被阻,敌人前后包抄,就是瓮中捉鳖,插翅难逃。 楚云闲当年不过十七岁,从军第二年就和东戎对上。当时楚烽打算和东戎正面交锋,将他们驱逐出境。是楚云闲违抗军令,征集五千士兵和他前去做诱饵,借助天时,利用大雾,将东戎的先行部队引入断魂崖。进入断魂崖前,他佯装主力军队,化整为零,声东击西,让东戎追着他们在山间跑。 断魂崖一战之所以被传的玄乎,是此战的确凶险。他们五千人马,对上东戎九千先头部队。三千在出口阻截,两千断东戎后路。楚云闲一马当先在出口正面杀入,犹如离弦之箭长驱直入东戎心脏。跟着他的士兵士气大涨,尸骨在山口堆积成山。此战死伤惨重,更何况楚云闲根本就是在拼命,伤的最重。 他最后还能站起来,不过是撑一口恨意。 等楚烽带人赶来,这里还能站着的只剩下楚家军,东戎被血洗。鲜血聚成湖泊,乌鸦在山中高歌,浓郁的血腥味熏的大家作呕。楚云闲就像在血水中洗了个澡,他站在尸体中间狂笑。不是喜悦,不是兴奋,而是无尽的悲哀和痛苦。 心里的钝痛让他疯狂,此地没有荣耀,只有无尽的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存稿了(托腮) 第三十二章 :林墨 断魂崖一战, 我违背军令被我爹军法处置,伤上加伤,回家就躺了半年之久, 险些丢了性命。楚云闲仿佛回到那个战场,敌人的鲜血让他越战越勇,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不记得自己受了多少伤, 心里只有杀意。 偏偏他又极端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即便命运从来一次, 他也会选择这样做,绝不后悔。 将军为何要选择如此极端的方法?青儿大惊失色,胸口一阵气闷, 心里特别压抑,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从人数上而言, 楚家军和东戎即便正面交锋也不会战败。楚云闲引诱东戎进断魂崖, 不像是只为了取得胜利, 更像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我大哥当年就是被东戎的人马困在断魂崖, 苦苦煎熬半月, 弹尽粮绝,被东戎屠杀。大哥宁死不降,东戎放箭,点火烧山。 楚云闲面色狰狞,攥紧拳头。 楚云征当年带着的几千人马被困在断魂崖,朝堂的援军久久不到。东戎为了迫使他投降,一层一层的杀,鲜血染红断魂崖的地皮。楚云闲的骨气就像断魂崖的山岩,即便只剩一兵一卒, 他也绝不低头。东戎被彻底激怒,最后直接放箭。箭雨之下没有完人,即便楚云征被将士们护着,也命丧此地。 楚云闲忘不了楚云征战死的惨状,尸骨还乡之日,邵茜几度哭的晕厥过去。楚云闲引诱东戎主力入断魂崖,不顾后果的屠杀,不过是为给楚云征报仇。用东戎的鲜血,祭奠死在此地的英灵。出发之前,楚云闲也明确告诉跟着他的那些人,他是去复仇。 重伤归家,气息微弱。楚云闲整个人都还存在混沌之中,邵茜抱着他崩溃大哭。那几乎是挖心之痛,言语不能表达万分之一,是绝望的悲鸣。 云闲,你也不要娘了吗?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让娘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邵茜承受不住打击,眼前阵阵发黑。她的话看似恼怒的怨怼,但实际是痛苦的无能为力。为人母,她一次次看着自己的孩子,遭受痛苦和折磨,而她无能为力。不能站在他们身前,为他们遮风挡雨,保护他们。 身侧的将士不忍心的别过脸,楚云闲危在旦夕,他们也不敢告知实情。只敢宽慰邵茜,说楚云闲没有大碍。 娘,我给大哥报仇了。 邵茜的声音穿入耳膜,浑浑噩噩之中,楚云闲清醒过来。他想抬手抱着邵茜,却无能为力。浑身绑满绷带,连动下手指头都成问题。 楚云闲的话让邵茜哭声一停,刹那间泪如泉涌。 楚云闲执着断魂崖,执着此战,不惜以命相搏,只是为了复仇。他不是合格的士兵,甚至不配参军。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奔着复仇而去,国与民在他心中毫无位置。 可是他错了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他有错,那就错在他是楚家人,他是一名楚家军!战场上,军令如山,这是铁一般的戒律。 因为错,即便军中所有人给他求情,即便他身负重伤,楚烽也严惩不贷。 青儿听的热泪盈眶,断魂崖一战,楚云闲名动南国,却从来没有人问过其中缘由。他们只知道楚家又出了一位将军,以少甚多,收服东戎。却不知道,这名少将军,原本是个娇纵跋扈的公子哥,未曾见过战场的杀戮。失去长兄的庇佑,被迫踏上战场。磨去一身的骄纵,从血与火之中重生。 而重生的他是地狱爬出的恶魔,冷酷掩去他的笑意,死亡教会他成长。他从背负仇恨的少年,逐渐成为一名合格的将军。从最开始的不顾一切,到后来学会利用最小的损失来取得最大的成功。 说书先生的话题还围绕在楚云闲身上,楚云闲只是一笑置之。青儿越想越难受,最后伤心的大哭起来。她的声音引来不少人侧目,楚云闲被吓一跳,安慰道:没什么好哭的,都过去了。我相信大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我继续沉寂在悲伤中。 青儿止不住眼泪,压抑住哭声,泪水还是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红着鼻子,朝看过来的人瞪过去,恶狠狠的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哭鼻子吗? 分卷(21) 众人心想:没见过大庭广众之下,哭的如此凶的。 青儿骂完之后那些人都把视线收回去,小声的嘀咕。青儿不解气,楚云闲摇头示意她不要迁怒他人。 楚云闲脸上的悲切已经消失,面色平静,无波无痕。一年复一年,很多东西已经沉寂在骨子里,不会轻易引爆。 青儿喝着热茶,逐渐平静下来。她凝视楚云闲俊美无双的面容,心里冒出个荒唐的念头,唐突道:如果楚大公子还在,会支持大王爷和将军吗? 楚云闲一愣,沉默良久,苦笑道:会更理解,因为我大哥是断袖。 青儿怔住。 楚云闲摩擦着手里的茶杯,思绪逐渐飘远。他尚年少,大哥已经参军,立下功劳,皇帝心血来潮,说要赏赐他东西。刚好那年科举前三在殿试,楚云征瞅上了探花郎,说自己缺个军师祭酒,请皇上把人赐给他当军师。 探花郎比楚云征还要小两岁,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平日连只蚂蚁都不敢踩。听见楚云征要自己做军师,吓的哆嗦,脸色苍白。 皇上却没太注意探花郎的脸色,只当楚云征是要找个玩伴,想着探花郎出生贫寒,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便把人赏给楚云征。皇上原以为,等楚云征玩够了,就会把人送回来,谁知道楚云征和探花郎感情越来越好,一起入军形影不离。 而探花郎不愧是楚云征点的军师,在打仗布阵方面天赋异禀,和楚云征一起被称为军中璧人。 也是那个时候起,楚家多了位公子,邵茜和楚烽一开始都当楚云征胡闹,不敢怠慢探花郎。日夜相处,大家感情日渐深厚,楚烽和邵茜逐渐把探花郎当亲儿子,视如己出。探花郎在军中的位置水涨船高,即便他只是一位军师,楚家军中也没人敢小瞧他。 只可惜天妒英才,断魂崖一战,探花郎和楚云征一同战死沙场。 大哥得以尸骨还乡,林哥的尸体却下落不明。东戎放火,烧毁的尸体上百具,我们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只好在大哥下葬之日,在大哥旁边给他立衣冠冢。楚云闲眼底浮现一抹悲戚之色,那些想要忘记的儿时记忆都一股脑的涌上来。有悲有喜,有笑有泪。 我小时候很淘气,你们王爷脸上的伤疤,就是他在宫里戏弄我,被我用竹签子划伤的。那个时候家里人独宠我,我是四皇子的伴读,皇上也对我喜爱有加,活脱脱的小霸王,做事常常没有分寸。可你别看我连你们王爷都敢惹,以为我就能无法无天。在家里,我要是伤着林哥,大哥一定会揍我。我那个时候最怕大哥,因为他纵容我却不会溺爱我。 楚云闲小时候并不喜欢探花郎,一来是觉得他是个外人,二来是嫌他文弱,手无缚鸡之力。有一次趁楚云征出门,楚云闲故意使坏,误伤探花郎。后来这事被楚云征知道,楚云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 以前家里人打他都是口头上说说,就算真动手,大哥也会拦着。可轮到大哥教训他,家里没有一个人敢劝阻。 无论你在外面怎么胡闹,我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我绝不容忍你在家里无法无天,今日你敢对家里人动手,来日谁还管得了你? 楚云征训的狠,险些打断藤条。最后还是探花郎看不过去,出来给楚云闲求情,楚云征才放过他。 那一次,楚云闲就意识到,探花郎是家人,不是外人。 青儿曾在李玉寒身边,见过一次楚云征,但不曾见过他身边有人。听见楚云闲叫探花郎林哥,心里觉得怪异,问道:将军,探花郎叫什么名字? 兄长单字一个墨。 青儿怔住,目瞪口呆,心里的怀疑被落实,她震惊的看着楚云闲。心里一遍遍的叫嚷着,怎么可能?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他们青羽阁也有一个叫林墨的人,当年在东戎边境被李玉寒救下。身体严重烧伤,是佛手出面才勉强保住他的性命。 之后这个人就一直住在都城,甚少和人来往。如果他就是楚云闲口中的林哥,那李玉寒派自己到王府的用意何在?仅仅只是梁君时开口,还是另有用意? 而且那个林墨和大王爷也认识,怎么会这样?青儿想不明白,林墨还活着,为何不让他和楚云闲相见?梁君末和李玉寒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青儿? 青儿的反应不正常,楚云闲疑惑地打断她的游神。 青儿心乱如麻,勉强稳住自己的表情,眼底浮现挣扎之色。林墨的消息到了嘴边,险些被她说出来。好在紧要关头,梁君末及时出现,才让青儿没那么混乱。 梁君末从将军府出来,他没骑马也没带侍卫,自己一路走来想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楚云闲添置。恰巧看见楚云闲和青儿在茶馆歇息,喜上眉梢,从门口大步进来,到楚云闲身边坐下道:逸之可是在这里等我? 第三十三章 :护着谁 茶馆里的声音一停, 说书先生的话还没完,全都卡在嗓子眼里,憋红了脸, 张嘴半天吐不出来。 都城内没有人不认识梁君末,能让梁君末如此亲密称呼,大庭广众之下还毫不避讳的坐在一起,言笑晏晏, 这人的身份不言而明。 有曾远远看过楚云闲一眼, 但没仔细注意的人, 这会儿被突如其来的刺激冲击灵台,脑海里曾经模糊的身影变的清晰。长身玉立,面如皎月, 气质如雪,冷傲清冽。他们见过的楚云闲和现在茶馆里坐着的听书人, 根本就是同一个。 说书先生不说了, 听书的人也沉默, 茶馆的气氛瞬间死寂。杯盏碰撞声, 谈论声, 惊堂木拍桌声,拍手叫好声逐一消失。大家都心虚的看向楚云闲,在沉默中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梁君末也意识到身边的气氛不同寻常,疑惑的环视四周,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楚云闲淡定的喝茶,还能怎么?不过是梁君末的出现,让这些人意识到他的身份。而恰恰刚才他们在谈论自己,仅此而已。楚云闲心知他继续在这里坐着,茶馆里的人都会不自在。喝完杯子里的茶, 他站起身,道:该回家了。 嗯,我正好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梁君末跟着起身,面前这个情况一开始会疑惑,但稍微细想他就猜到发生什么。自然而然的伸手拉住楚云闲,梁君末和他十指交扣,茶馆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楚云闲疑惑的看他一眼,梁君末笑的狡黠。茶馆是个好地方,说书人的口才也让人佩服,而且这种人很有眼力,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走出茶馆,把茶馆内的喧嚣都抛之脑后。梁君末没有松开楚云闲的手,和他漫步街头,说些家常话。 青儿心事重重的跟在二人身后,等到王府门口的主街,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我有事想回青羽阁。 青儿只是入梁君末麾下,没有卖身给王府,想回青羽阁很正常。梁君末知道她和李玉寒关系亲厚,不疑有他,叮嘱她早去早回。青儿点头,转身离开。 楚云闲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微皱眉头,心里觉得古怪。青儿听见林墨的名字后,就一直不在状态。李玉寒说他和楚云征是旧识,青儿是青羽阁的堂主,身份地位不低,那一定也见过楚云征和林墨。难不成 楚云闲被心里的猜测吓一跳,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林墨温文尔雅,一身书卷气,不管是那个小姑娘见了,都会沉溺在他温柔的眸中。情窦初开见儒雅公子,心里惦记在所难免。只是斯人已去,徒留伤怀。 逸之这是怎么了?叹气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你。 离王府的大门越来越近,楚云闲叹口气,这声儿听在梁君末的心尖上,就像一个破碎的气泡,有点凉。 刚才被说书人勾起一点回忆,就和青儿闲聊两句,提到大哥和林哥的事楚云闲说道这里就顿住,他对青儿的猜测没有得到证实,真实性有待考证,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为好,免得误人女孩子清白。 梁君末心里一颤,不着痕迹的掩盖过去,道:已经过去了,莫要伤怀。 感慨罢了,他们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我沉迷在过去的悲痛中。楚云闲面不改色,刚才的叹息止于口中。 当年的伤痛不会轻易抹去,提起来心酸仍在。不过是过了喜怒于色的年纪,更懂的隐藏这些情感。 青儿一路直奔红袖街,她心里的疑问必须找李玉寒问个清楚,不然她没有办法若无其事的继续呆在王府。林墨明明还活着,为什么都在隐瞒?而且当初她带去给邵茜的那个玉坠,之前一直是林墨贴身之物。当日她就在好奇,但没有深想,以为是一模一样的两块玉坠。 白天红袖街不开门做生意,整条街安静的只剩秋风卷落叶。李玉寒白日不住在楼里,他在红袖街另有住所,只有信任的几个人才知道。 青儿一路直走,虽然气上心头,但是她还没有糊涂到暴露李玉寒的这个藏身之所。青羽阁在江湖中坐大,仇家不少。狡兔尚且有三窟躲避天敌,更何况是掌管一阁的李玉寒。 李玉寒闲来无事在院子里和自己下棋,老远就听见青儿凌乱的脚步声,等人到院子里,他转身道:谁惹到你了?那么大的火气? 青儿未行礼,快步过来道:阁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公子是楚云闲的哥哥。 李玉寒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青儿说的哥哥和嫂子是一个道理,显然她不仅知道林墨的来历还知道林墨和楚云征的关系。这二人的事,戚国的知情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而这几个人和青儿都不会有太多往来,甚至提起旧事,那青儿只可能是在楚云闲口中知道。 你有没有把林墨的下落告诉楚云闲?李玉寒眸光一寒,冷声问道,脸色凝重。 没有,知道林墨的身份我就立刻来见你。青儿被李玉寒的吓到,心里的火气消失,被凝固的思绪开始流动。她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仔细的想了想,在蛛丝马迹中找到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把一切事情都串联起来。 阁主,难道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楚云闲?让我帮大王爷,让我进王府,只是方便我接近楚云闲。你是要我保护他? 青儿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何戳中李玉寒的笑点,让他拍桌狂笑起来。青儿被李玉寒笑的不好意思,俏丽的脸涨的通红。 虽然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但让你保护楚云闲这话听起来实在太奇怪。李玉寒笑够了,拿扇子轻敲青儿的头道:这事告诉你也无妨,但你这丫头心里从来藏不住事。我不说是怕你在楚云闲面前露馅,你也知道林墨能活下来吃了多少苦,他心里也恨不得和楚云闲相见。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让你去楚云闲身边不是要他保护他,只是让你陪着他,而且 而且楚云闲武艺高你太多,你留在他身边,我也放心。李玉寒止住话头,宠溺的看着青儿。前世到今生,只有这个傻丫头不离不弃的跟着他。遭罪吃苦,没有一句怨言,反而笑嘻嘻的安慰自己。可自己没用,最后也没能护住她的性命。 就只是让我陪着将军那么简单?青儿还以为有让人振奋的阴谋,结果白激动一场,心里竟然有点小失落。 李玉寒闷笑,事情自然不会如此简单,但他不愿意把青儿牵连进来,暂且瞒着她罢了。 青儿难得回来一趟,说完事情没有忙着走,陪李玉寒吃顿饭,又给他收拾屋子,等暮色降临才告辞。 李玉寒要动身去红袖街,开口送青儿一程。 青儿跟在李玉寒身后,月光拉长李玉寒的身影,青儿躲在李玉寒的影子里,笑的天真无邪。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无忧无虑的和李玉寒站在一起,经历过青羽阁的背叛后,李玉寒出任阁主,她接管分堂,两个人平日都很忙,难得聚在一起。 红袖街近在咫尺,大红灯笼高挂,青儿粗略的看一眼,没有继续往前。而是给李玉寒打声招呼,从另一边的街道离开。 李玉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脚下拐个弯,往红袖街的后方走去。他要去见林墨一面,有些事情不是梁君末过来说,就是他去。保证林墨一直和他们接收一样的信息,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断更一天,要记得想我 第三十四章 :亲兄弟 梁君末和楚云闲回到王府时辰还早, 用过午膳之后,二人闲来无事,让下人在暖阁摆上棋盘对弈。火炉上烧着热水, 侯在一旁的侍女为二人煮茶。清冽的茶香冲淡屋子里稍显沉默的浊气,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侍女原本就是之前照顾梁君末的老手,知道梁君末不喜有人在旁打扰,煮好茶就退出去, 让在门外的随从都站远一点, 莫要打扰梁君末和楚云闲。 棋盘之上, 高手博弈,往往在转瞬间就能决定战局。梁君末和楚云闲都是下棋的好手,两个人就像对弈多年的旧友, 对彼此的路数都很清楚。酣畅淋漓的大战几个回合,二人打了个平手, 谁也不让谁, 最后相视一笑, 棋局上的厮杀才慢下来。 两个人控制住下棋的节奏, 棋局上的输赢已经不重要, 这样安静的午后让人心神放松。 前些日子,朝堂上有人提议让你入朝为官,你意下如何? 又结束一局棋,梁君末险胜楚云闲一子,二人没有继续下一局。楚云闲提过茶壶给梁君末倒了半杯茶,也给自己倒了半杯。两个人暂时休战,品茶赏景。 一碗热茶下肚,身上都暖和起来,梁君末自然而然的和楚云闲聊起入朝一事。 楚云闲一怔, 诧异的看着梁君末,怀疑梁君末在和他开玩笑。嫁入戚国之时,楚云闲就知道自己和朝堂再无牵连。他是南国的大将军,戚国岂会毫无怀疑的任用他? 让我入朝一事,是你的提议?楚云闲问道,除了梁君末,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我才不会这样做,我巴不得你做个闲人。梁君末皱眉,显然他对这件事情并不赞成。楚云闲浑身一僵,面不改色的等待梁君末的下文。 说大家希望你入朝为官,还不如说大家希望你继续带兵。鬼帅之名是你用命博来的荣耀,也是大家对你的敬仰之情。见楚云闲没有和自己搭话的意思,梁君末惴惴不安道:我好不容易才让你脱离战场,真的一点也不想再亲手把你送上去。我宁愿自私一点,让你做我一个人的逸之,一生逍遥自在。也不希望你是别人眼中的鬼帅,战场上刀剑无眼,一想到以后你每天都在血雨腥风中度过,我就心里难受。 梁君末真情流露,他是爱惨了楚云闲,才舍不得他出任何一点差池。战无不胜的鬼帅又如何?说到底还是凡夫俗子,会受伤,会痛,会死。光是想想这样的结果,梁君末就痛的不能呼吸。他承认自己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一己私欲,不愿意让楚云闲做出牺牲。 分卷(22) 无形间的告白最触动心弦,可能梁君末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话对楚云闲而言是多么大的冲击。楚云闲手指发颤,杯子里的热茶险些泼在手上。除了家人,这些年未曾有人像梁君末这般,关心他在战场上会不会丢了性命。 大家更多的目光在结果,而不在过程。 压制住自己的失态,楚云闲不以为然道:他们只是想让我带兵,不一定要上战场。 戚国老臣不是傻子,怎会轻易把兵权交到他手上。说让他带兵,想必是打主意,让他训练一只铁血军。 带兵的先例一开,离上战场还远吗? 有用的人才戚国从不嫌多,之前还是传闻的楚云闲真下场给他们带兵,发现楚云闲不是浪得虚名,甚至比传闻更厉害,那些老臣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梁君末正是明白这一点,才连训练军队一事,也不愿意让楚云闲尝试。 说到底,你不希望我去,是吗?楚云闲听出梁君末的不乐意,不是疑心而是保护,笨拙、真诚。 梁君末皱眉,看着楚云闲,想了想,才不情不愿道: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中无聊,如果你愿意去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护着你。战场是我的底线,谁不知死活的跨过,别怨我心狠手辣。 楚云闲到戚国这些日子,都是青儿在陪他。时间一长,难免会觉得无聊。入军营,好歹可以分散他一部分的注意力,让他不会在夜深人静时,从睡梦中醒来,对着房梁发呆,想起自己的故乡。 我不去。楚云闲嘴角多出一抹笑意:自古兵权就是让人敏感的东西,你是摄政王,我嫁给你就和你一体同心。如果我掌握兵权,你掌握朝局,你以为我们二人的处境会如何? 从古至今,因为功高盖主被处死的将军不计其数,更何况楚云闲身份特殊。 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是朝廷上下都知道的事梁君末不以为然,他刚说一句没兴趣,楚云闲就打断他的话。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说你没兴趣,别人也会这样想吗?你这些年在戚国的声望大家有目共睹,我如果猜的不错,朝中很多大臣都以你的决策为准,而不是小皇帝的决策。你猜那些让你决策的大臣,是觉得小皇帝太小,怕决策出错,还是另有心思? 楚云闲字字珠玑,梁君末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他大半的重心都不在朝堂,加上对那个位置的确没有感觉,所以对朝中的动向素来不会太敏感。 楚云闲的话提醒了他,当年先帝驾崩之时,因为觉得小皇帝太小,不适合登基,曾把他叫到跟前问过。 君末,荀儿还太小,不足以掌控朝局。叔父把皇位传给你,如何?病入膏肓的帝王盯着梁君末问道,眼角的余光没有看向床幔外面的皇后和太子。 梁君末瞪大眼,连忙跪下道:叔父使不得,这是皇弟的江山,我不要。我心有所属,只想做个好哥哥,替皇弟守护这片疆土。我活着一天,就护着他一天。凡他想要,即便粉身碎骨,我也会捧到他面前。 先帝闻言,浑浊的眼中突然迸发出骇人的光,他死死的抓住梁君末的胳膊,情绪激动的看着他,狂笑不止,苍白的脸色因此有了几分血色。过了半晌,先帝才稳住自己的情绪,眸中热泪滚滚。 你不愧是皇兄的儿子,就连这话也和皇兄说的一模一样。先帝悲戚道,他和煜亲王还是皇子的时候,父皇立太子,先帝想要煜亲王当选,谁知最后却是他的东宫。明明煜亲王什么都比他强,先帝担心煜亲王心里不痛快,还跑去找他解释。 先帝已经忘记自己当初说了什么,只记得煜亲王的回答。 我的傻弟弟,让我带兵打仗还行,要我天天坐在勤政殿批改奏折,我非得发疯不可。你要相信父皇的眼光,将来这天下都是你的,为兄也是你的。你要什么,为兄都可以送到你手上,护你江山顺平。 煜亲王性情疏狂,一言九鼎,他的死无疑是有人拿刀子把先帝的心脏挖下一大块。先帝想把王位给梁君末,不是一时兴起试探梁君末的忠诚,而是因为他是煜亲王的儿子。可是没想到,梁君末的回答和煜亲王相差无几。 无关身份,无关地位,只是单纯的想做一个保护弟弟的兄长。那一瞬间,先帝仿佛在他的身上,又一次看见煜亲王的影子。自古无情帝王家,可偏偏这两对兄弟反其道而行。 那一夜梁君末不记得身后的姨娘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记得自己离开皇宫不久,先帝就驾崩了。之后国丧,粱荀登基,太后垂帘听政。没过几天,太后懿旨,梁君末升为摄政王处理朝政,这一处理就是九年。 九个寒暑秋来,期间经历太多太多。说没有人站在梁君末这一边并不可能,他可以装傻含糊,可其他人不瞎,他之前有意忽略的朝权之争并非如此简单。 是我疏忽了,还得谢谢逸之提醒我。尽管困难当前,梁君末还是禁不住喜上眉梢,楚云闲这话是在他这边,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他心里别提多高兴。 我只不过是在帮我自己,煜王府出事,对我没有好处。楚云闲看梁君末一眼,嫌他的笑刺眼,不在看他,低头喝茶道:不管是谁想我带兵,我现在都不能答应,你也不准答应。 楚云闲担心梁君末自作主张,加重语气。 已经把事情拒绝的梁君末笑着给人顺毛:是是是,逸之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愿意去那就不去,谁也管不了你。 还有一事,今日我和青儿出去逛了一圈铁器铺子,听见不好的传闻,打铁的匠人说朝中有人垄断兵器的贩卖。 兵器一事,楚云闲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告诉梁君末。朝堂之事他插不上手,最多给梁君末提个醒。 梁君末心里疑惑楚云闲去铁器铺子做什么,对他的话没放在心上,解释道:不是垄断,都城内很少有人购买兵器,一来是因为军队所需有专门的供货渠道,二来是手艺好的匠人都迁出城外。城里只留下一家专门打造兵器的铁器铺,其它都是以农具、菜刀为主。 为何要迁出城? 因为天子脚下,带血气的生意不好做。江湖人大批量的进城购买兵器,会引起朝廷的注意。逸之怎么想起去铁匠铺? 这得问你,偌大的王府,连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楚云闲忍不住抱怨。 梁君末一怔,忽然笑起来:这次我可真的冤枉,兵器我早就给你备下,是你没问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朋友,叫我丑尘emmmm 第三十五章 :喜欢的人 梁君末武艺平平, 对兵器更是不擅长,所以他的卧室自然没有兵器。但煜亲王是用剑的高手,他离世之后, 佩剑传到梁君末手中。此前梁君末是打算把剑给梁君时,奈何梁君时擅长用刀,此剑就被封入匣子,偶尔被梁君末拿出来擦拭。 把楚云闲迎娶进门, 知道他没有携带随军作战的宝剑, 梁君末这才想起被自己保存在箱子底下的佩剑。这东西本该随着聘礼一起到楚云闲的手中, 但梁君末转念一想,觉得还是自己亲手交给楚云闲更妥当,便一直放在府中。 剑是好剑, 玄铁石打造,剑身如流水一般流畅, 又如镜面一般光滑。样式古朴大气, 剑柄黑檀为底, 上面缠绕暗红色的藤绳增加摩擦力。楚云闲爱不释手, 却在听完此剑来历之后, 面露犹豫之色。 这是煜亲王的佩剑,你给我恐怕不太合适。楚云闲把剑放回剑鞘,送回梁君末的手掌。 这声煜亲王也说的太生分,你不该改口叫爹吗? 楚云闲: 拜堂那天见过煜亲王和煜王妃的牌位,楚云闲也在牌位前改口。刚才是没留心,他以前叫煜亲王叫的顺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现在把爹的东西给你有何不妥?梁君末沉下脸问道。 这是遗物,你擅自给我就是不妥。那声爹到了嗓子里,楚云闲还是说不出口, 停顿之后,才接上后面的话。 你怎知我是擅自给你,而不是爹本来就同意给你? 梁君末这话不算忽悠楚云闲,煜亲王的确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楚云闲,这还得从他糟糕的武艺说起。煜亲王在世时,对两兄弟的教育可谓是一样都不落下。骑、射、礼、乐、兵、书、武都有请专门的老师来指导。 梁君末什么都好,骑马射箭,百步穿杨,饱读诗书,出口成章,素手闲弹,余音绕梁。可偏偏他的武艺糟糕到武师都束手无策,武师走了一个又一个。甚至有武师断言,他能练成系统的武学,除非一辈子都在专研。 煜亲王也发现这个问题,曾忧心忡忡的说他没有自保的能力,以后可怎么办? 没关系,我家席君很厉害,他可以保护我!知道不用在习武,高兴的只差一蹦三尺的梁君末得意忘形之下,把心里话说出来。 煜亲王怒道:堂堂亲王世子就想着吃软饭话说到一半,煜亲王猛然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梁君末自知失言,步步后退就想跑,被煜亲王抓回来。 你刚才说席君?煜亲王蹙眉,他真没看出来自家这个小子是个断袖,还心有所属。 梁君末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手指都搅在一起。 煜亲王见他不说话,知道自己吓到他,放软口气问道:告诉爹,是谁?也好让爹看看,他够不够资格保护我儿子。如果不够 煜亲王打住话头,话里的威胁不言而明。 梁君末被虎的一急眼,慌忙给楚云闲抱不平:云闲那么厉害,一定可以。 梁君末说完,见煜亲王惊讶不已,才知道自己中了父亲的激将法,懊恼不已。羞愧的在原地跺脚,甩开煜亲王的手,跑去煜王妃的院子告状,说煜亲王又欺负他。不一会儿,闻声出来的煜王妃就开始给自己儿子抱不平。 拜堂那天楚云闲就知道梁君末从十五年前就开始窖藏一品红,他那个时候还是半大的孩子,窖藏那么多的酒,家里人不可能不知道。 楚云闲愣住,脸上一怔燥热,瞬间红云密布。梁君末在他眼中,简直就是个流氓无赖。他竟然把自己的心意告诉煜亲王,难怪之后煜亲王去南国拜访,都会去将军府走一趟,还给他带过不少东西。 那个时候他还奇怪,为什么兄长都没有,就只有他有。是楚云征安慰因为他最小,他才心安理得的收下。现在一想,煜亲王根本是把他当儿胥。年少收的礼物都变成烫手的山芋,楚云闲心里又羞又恼。 现在你总该可以收下吧? 室内稍显昏暗的光线让梁君末没有注意到楚云闲的脸色,这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绯色从楚云闲的脸上蔓延到脖子,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视线看向一边,含糊道:嗯,且先放着,等要用的时候才取。 也可。楚云闲现在不练功,梁君末把剑给他,最后还是要放回盒子。只要楚云闲愿意接受,梁君末的目的也算达到。 楚云闲只觉得燥热,等梁君末把剑收好,他抬脚准备出门透气。结果被梁君末一把拽回去,猝不及防撞上梁君末的胸膛。梁君末抬起他的下巴,招呼也不打,低头亲上来。 炙热的吻掠夺楚云闲胸腔中最后的空气,没由来的心脏狂跳,他猛的推开梁君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知道梁君末为何来这一出。 和我客气的惩罚。梁君末的手指抹过唇瓣,笑的分外邪气。他说的客气,是刚才那一句煜亲王。 楚云闲彻底恼羞成怒,一甩衣袖出门,把梁君末丢在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梁君末书房偷腥,占一时的便宜,也被楚云闲赶出门。刚解衣带就被推出门的梁君末,手里勾着自己的衣服带子,外衣斜落肩头,一脸呆滞。值夜的杨一见了,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脚下轻点纵身飞上屋脊,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知道自己今夜不能进门,梁君末欲哭无泪,他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心里哀叹自己今夜只能去梁君时的院子睡了。 楚云闲赶走梁君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没有睡意。偌大的王府,他不担心梁君末没地方睡。只是其他地方毕竟少有人住,屋内没有生火,夜里寒露中,他担心梁君末会冷。 不过这个念头刚起,又被楚云闲压下去。 他冷不冷关我什么事。楚云闲懊恼的想到,如果不是今天梁君末动手动脚,他也不会觉得两个人睡在一起不妥。被他这一搅和,楚云闲心里才冒出异样的念头。 他们已经是夫夫,不是没有牵连的陌生人,不仅要共进退,夜里行周公之礼也是人之常情。梁君末现在愿意做君子不动他,但两个人睡在一起,难免会有失控的时候。毕竟梁君末血性方刚的年纪,每天只能看,不能吃,对他是种折磨。 一旦他们间的局面无法控制,梁君末求欢,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他们彼此之间不是没有坦诚相对过,只不过因为药力的关系,他的记忆和感觉都很模糊。说起来不算糟糕,但也绝对达不到美好的程度。那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缺口一旦打开,想要在填上就难上加难。 食髓知味后吃素,是个人都不乐意。 一想到同床之后的种种,楚云闲的心情就更糟糕。他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思绪有点飘。从梁君末的可恶想到年少,不知不觉竟然睡过去。 南国的冬天很少会下雪,都是干冷。梁君末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衣,第一次跟随煜亲王出使南国。南帝很高兴,留煜亲王在宫里下棋。 梁君末一人无聊,南帝让贴身公公带他去找四皇子,大家都是孩子,玩得到一起。公公在前面给梁君末带路,梁君末好奇的打量南国的皇宫。楼台亭阁,小桥流水,静而柔美。和戚国的大气粗犷有很大的区别,梁君末孩子心性,觉得南国的皇宫实在乏味。 见过小公子,你可是刚从四皇子那边过来?前面的公公突然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梁君末在他身后听见声音,神游的思绪和乱瞟的眼神都收回来。 嗯,刚才遇见大哥,说让我早些回去,我这就准备走。 清脆悦耳的声音悠扬而过,梁君末看清楚面前人,眼神一亮。楚云闲裹着一件白色的狐毛披风,粉雕玉琢的模样十分惹人喜爱。眼睛大而圆,睫毛浓密纤长,眼神清澈,眼中带着一抹幽蓝,让人想起刚出生的小鹿。懵懵懂懂又乖巧可爱,让人想要抱在怀里,捏一捏他白嫩的脸。 楚云闲也注意到梁君末,好奇地问道:这位是哪家公子? 分卷(23) 是戚国煜亲王家的世子。公公不能提梁君末的名讳,只简单的说出他的身份,笑呵呵道:皇上在和煜亲王下棋,他怕世子无聊,让我带他去找四皇子。 那公公请便,云闲要先回了。楚云闲说道,朝梁君末点头,算打过招呼,错过他们径直离开。 梁君末错把云闲听成云仙,惊鸿一瞥,念念不忘,在心里想着:云仙,真是个好名字。名如其人,说书人口中的小仙女下凡,也就她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完都十二点了,来不及修文就没发o(╥﹏╥)o 第三十六章 :和解 秋冬祭典在即, 梁君末忙的脚不沾地。主持祭典的人选还没有落实下来,梁君末也懒得在考核其他人,直接把梁君时推出去。让二王爷来主持祭典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梁君时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王丞相拉走。 梁君时去忙祭典,王府的事情暂时落到楚云闲的身上。事情不多,有青儿在旁协助, 楚云闲上手很快。 梁君末早出晚归, 夜里还不能进门, 楚云闲和他有几天没见。杨一被楚云闲调到身边,楚云闲考察他的身手,发现还不错, 就让他一直跟着自己。对于府中的调度,一开始楚云闲处理的磕磕盼盼, 时间一长便顺手很多。 杨一被打发去收租, 楚云闲得空在书房看书, 不一会儿青儿过来, 说卓元青前来拜访。 梁家两兄弟都不在, 卓元青只能是来拜访自己。楚云闲略一沉吟,让青儿把人请到暖阁。 十二联盟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弱,楚云闲对卓元青不是完全不了解。拜堂那天匆匆看过一眼,现在再看,依旧觉得这人气度不凡,沉稳内敛。经历过时光的洗礼,那种成熟的的气质越发浓厚。 几句客套的寒暄之语过后,楚云闲让青儿上茶。 暖阁有一张八仙桌,楚云闲和卓元青面对而坐。 鄙人冒昧来访, 可有打搅将军看书的雅兴? 先生那里的话,说起来你还算是我的前辈。我现在空有将军头衔,先生不嫌弃,叫我一声云闲亦可。 卓元青在江湖上的声望不亚于邵庄主,二人打过交道,彼此有几分交情。 我离家之时舅舅就让我记得来拜访先生,替他问声好。楚云闲歉意道:不过因为来的时间短,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时间登门拜访,先生莫要见怪。 我和邵庄主也有一段日子没见,他可还好? 舅舅很好,就是我出嫁一事他不乐意,在和我爹生气。 邵庄主有气也在情理之中,他是忧心你一人远嫁而来,没有人照顾,怕你受委屈。 都是做父亲的人,卓元青理解邵庄主的心情。特别是在楚云征的事情之后,邵庄主和楚烽的感情就出现裂缝,现在加上楚云闲一事,只怕两家关系缓和起来变的困难。相比之下,处在中间的邵茜更为难,一边是为自己着想的娘家人,一边是恩爱如初的夫君,两边她都舍不得。 委屈吗?楚云闲想着梁君末的维护,青儿的陪伴,太后和皇上的喜爱,一开始的抵触已经消失,并不觉得自己委屈。 梁君末对我还算客气,我不觉得委屈,只是担忧家中双亲,偶尔会想家罢了。 离家万里路漫漫,他不知道何日才能归去,见一面双亲。 卓元青拧眉道:我以为大王爷送佛手前去,就是为了打消你的后顾之忧。你二哥的烙毒能解,你也不用担忧家里出事无人能抗。只不过解毒漫长,想要光明正大地站起来,更难! 楚云闲一怔,他诧异的看着卓元青,觉得他话里有话。楚云戈的烙毒沉积在双腿上,佛手能解毒,他自然就能站起来。卓元青一句光明正大,不得不让楚云闲怀疑楚云戈中毒的背后另有隐情。 你二哥也是个好哥哥,有些事情怕你烦恼,不曾言明。卓元青的话点到为止,没有点破,只是在楚云闲的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梁君末可以护着他,但不能瞒着他。隐瞒真相,只会把事情弄的更复杂。 不过卓元青也知道现在不是坦白的最好时候,今日权当他多言,给楚云闲提个醒。 其实我今日过来是受王爷所托,你们成亲这个日子正好撞上朝中最忙的时候,他抽不出空陪你,而我正好清闲。你要是不介意,可来府中找我。正好赵怀今年不回十二联盟,你们年轻人之间更有话题。卓元青话锋一转,结束上一个话题,把楚云闲的思绪牵到其他事情上:他们几个习武的小辈都想和你切磋两招,但是因为不熟悉,都不敢前来。 这些天梁君末确实很忙,楚云闲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的将军府,心里有些动容。这人事事为他着想,就不知道考虑考虑自己吗?邵庄主还担心他在戚国受委屈,有梁君末在身边,他是宁愿委屈自己,也舍不得委屈楚云闲分毫。 先生说的几个小辈是当日迎亲的那几个公子哥?楚云闲问道。 卓元青点头:那天晚上他们灌王爷酒,被你反击,心里有些畏惧。但又仰慕你的才情,私底下你推我我推你,想来不敢来,天天在我府中纠结。 楚云闲微怔,眼底浮现两分笑意:既然如此,烦请先生告诉他们,若是想讨教,我乐意奉陪。 当日的几个世家公子都身怀武艺,楚云闲没见他们动过手,并不知道他们武艺如何。前几日梁君末说的带兵一事,楚云闲有放在心上。他现在能找借口躲,但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除非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戚国军中需要人才,这几个公子哥都是合适的人选。楚云闲不怕他们是朽木不能雕琢,强压之下,就是腐烂的木头,他也能让它生出火花。 见楚云闲答应的如此痛快,卓元青脸上露出笑意。梁君末希望楚云闲融入戚国,卓元青等人希望楚云闲带兵,大家的出发点各不相同,但终点都一样。都是希望楚云闲能对戚国有归属感,不会觉得自己是外人。 倾力拉拢一位帅才,对戚国而言是件好事。 梁君末今日回来的依旧很晚,月上梢头他才从宫里出来。楚云闲的房中一片黑暗寂静,知道楚云闲已经休息,梁君末不忍心打搅他,抬脚往书房去。 王爷,将军说了,今夜你不用在书房留宿。 杨一从黑暗中飘出来,到梁君末的面前恭敬的传达楚云闲的话。 梁君末诧异的挑眉,问道:逸之今日心情很好? 如果不是心情好,怎么会让他进屋? 杨一摇头,想了想觉得不妥又点头,实诚道:听青儿说,今天卓先生前来拜访之后,将军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见卓元青的名字,梁君末就猜到什么原因。他挥手让杨一退下,自己在院子中踌躇良久,才转身去楚云闲的屋子。 门没有锁,梁君末轻轻一推就开了。屋子里面只有零星的月光,能够看见东西模糊的影子。梁君末没有点灯,怕吵醒楚云闲,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他从外面回来,一身寒气,在床边坐了许久才稍微好一点,见楚云闲睡的香甜,他不忍打搅,起身准备离开。 想去哪儿? 黑暗中突然响起楚云闲的声音,清冷平静。 梁君末一怔,猛的转身:我吵醒你了? 我没睡着。楚云闲从床上下来,点亮仙鹤烛台上的蜡烛。温暖的烛光徐徐铺开,照亮内室。这些天楚云闲总是想起年少的事,半醒半梦间摸到身边一片冰冷,就会从睡梦里醒来,在难入眠。 梁君末见他只穿着单衣,拉过屏风上的披风搭在他的肩头:睡的好好地,起来做什么?我一会儿就去书房,你快些躺着。 楚云闲看着梁君末,夜里有雾,他的玉冠上还沾着水汽。浑身冰凉,手指隔着衣服,楚云闲都感觉到寒。 我让厨房给你备了热水,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在睡。楚云闲的声音难得的柔软,刚才梁君末以为他睡着了,在床边坐着的时候,楚云闲其实在看他。 梁君末这几日回来晚,不进门不是因为楚云闲不允许,而是自己一身寒气,怕冷着楚云闲。楚云闲心里骂他傻,骂一次就心软一次。 书房白日都没烧炭,夜里寒气重,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若你真要睡书房,也得等明天我让下人把书房收拾妥当。 梁君末听出楚云闲话语里的退让,嘴角笑意浅浅,隔着披风把楚云闲搂进怀里,笑道:我说我不喜欢书房,以后都想在这里休息,可以吗? 深秋寒气透过披风传过来,楚云闲握住梁君末的手,一片冰凉。 随你。楚云闲说道,没拒绝也没答应。 梁君末心情大好,让楚云闲先休息,自己出门叫杨一给自己备水。 厨房备的热水温度刚好,梁君末泡在水中,热水滚过肌肤,僵硬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热水氤氲,雾气升腾。梁君末一直等身体完全暖和,才从水中出来。 楚云闲已经睡下,给梁君末留半边床。梁君末吹灭火烛躺下,侧身把楚云闲搂进怀里。楚云闲轻微的挣扎一下,便没了动作。 黑暗之中,梁君末缓缓勾起嘴角。他曾戏言楚云闲上马能安国平天下,卸甲能侍寝暖床榻。却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一天自己归来,楚云闲真的会为他暖床榻。 逸之,我爱你。 梁君末轻声说道,楚云闲身体一僵。梁君末知道他不会回应自己,没期待能得到答案,却不想楚云闲沉默片刻,在梁君末以为他睡着时,嗯了一声。 梁君末心中热潮奔涌,楚云闲第一次回应他的情意。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嗯,却也胜过之前的数次沉默。飘荡如浮萍的情意第一次有了着落的踏实感,梁君末抱紧楚云闲,在他后颈上落下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亲|吻。 感受到楚云闲的身体僵硬,梁君末安抚他道:睡吧,我不动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身体不舒服,一直在摸鱼,差点忘记更新(扶额) 关于昨天的小仙女,大概将军的内心是这样的:小样,没想到吧,本将军是带把的!hhhh 今天末尾的剧情走向和氛围都很适合开车呢,不过技术不好的我,为了你们的安全,还是决定转弯(得意的笑) 第三十七章 :闲暇 楚云闲睡了这几天以来最踏实的一觉, 醒来身后是个暖烘烘的人体暖炉,而不是冰凉的床榻。屋子里光线逐渐明亮,楚云闲推了推身后的人。 梁君末还没睡醒, 察觉到楚云闲在动,搭在楚云闲腹部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嗡声道:逸之别闹。 该起了,我要练剑, 你要上朝。楚云闲这次没由着梁君末, 挣开他的手, 勉强翻过身,面对梁君末道:你不是还要忙祭典的事? 梁君末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还很模糊。他的手揽着楚云闲的腰, 手掌贴在背上,掌心滚烫。 今天休沐, 逸之陪我多睡一会儿。梁君末不想起床, 弓起身, 把头埋在楚云闲的肩膀上, 撒娇似的乱蹭。 楚云闲被他蹭的痒, 仰头往后躲,又被梁君末拉过来抱着。被子下两个人肢体交缠,梁君末手脚并用,就像八爪鱼紧紧缠着楚云闲。 楚云闲看着他眼底不明显的乌青,知道他这两天累坏了,心里默默叹口气,没在催他起床。梁君末很快又睡过去,呼吸平稳。楚云闲怕吵醒他,便没动, 睁着眼躺在床上。被窝里很暖和,和外面的寒气相比,让人舒服的眯眼。 睡着的梁君末嘴角还带着笑意,他生的英俊,眼窝比起常人略深,剑眉星眸,聚精会神看人时,会让人觉得情意绵绵。儿时留下的刀疤不影响他容貌,反而添了两分男子气概。楚云闲伸出手,手指在伤疤上拂过,思绪透过这道伤,回到年少。 梁君末第二次跟着煜亲王进宫,楚云闲刚从四皇子宫中出来,被梁君末拦住。他还记得梁君末,客气的行礼。梁君末却不怀好意,问他是谁家的姑娘。 楚云闲心里不满他的轻浮和戏弄,耐着性子解释自己是将军府的小公子,不是女娃娃。梁君末偏偏玩心大起,要脱他衣服验明正身。楚云闲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等侮辱,气上心头,和梁君末扭打在一起。 他年幼之时,体格比不过梁君末,被他压|在地上,衣服扒下肩头。愤怒冲昏楚云闲的大脑,他抓过地上散落的竹签子,想也没想的刺出去。 虽然梁君末武艺不行,但他的反应十分灵敏。几乎在楚云闲动手的瞬间,他就偏头躲开要害。竹签子扎破脸,鲜血从伤口处冒出来刺激到楚云闲,他没有停手,而是加重力道。梁君末吃痛,惨叫不已。 两个人闹的动静太大,在附近的宫女和太监都赶过来,见到这一幕吓的不轻,赶紧拉开两个人。闻讯而来的煜亲王和楚云征一同到此地,梁君末捂着脸,鲜血透过指缝,手指殷红。楚云闲的手上还拿着竹签子,看见楚云征,委屈爆发,伤心地大哭。 楚云征却没有像以往那般安慰他,而是先把梁君末抱起来,让公公去请太医。楚云闲惊愕不已,哭的越发伤心。 煜亲王还算理智,问发生了什么事。梁君末自知有错,不敢开口。 他说我是女娃娃,扒我衣服。楚云闲气的脸颊通红,一边哭一边告状。他衣服上沾着土,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显然是和梁君末打过一架。 煜亲王一怔,知道是梁君末不对在先,骂道:混账东西。 梁君末害怕的在楚云征的怀里缩成一团,楚云征干笑两声道:煜亲王别生气,云闲也有不对的地方,还是先带世子去包扎。 把他交给我就行,这事犬子有错在先,改日一定登门道歉。煜亲王没把梁君末的伤放在心上,他是杀伐果断的将军,这点小伤口只当是给梁君末的教训。相比之下,被扒了衣服的楚云闲更需要安慰。 士可杀不可辱,就算是小孩子,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概念,也会觉得心里不舒坦。 煜亲王歉意的看着楚云征,让他先安抚楚云闲的情绪。楚云征笑着应下,态度自始至终都很柔和,让煜亲王好感倍增。改日煜亲王当真带着梁君末上将军府道歉,知道楚云闲因此受罚,心里还很过意不去。 楚云闲不觉得自己有错,小孩子对权贵的分阶没那么敏|感。梁君末先开罪他,他讨个公道很正常。被罚了心里满是怨气,看见梁君末心里越发不爽。两个人就此结下梁子,彼此相互看不顺眼,一见面就要斗气。 现在回过头去看那些斗气的日子,多了两分打情骂俏的甜蜜。难怪每次楚云征看他们斗气,都是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分卷(24) 梁君末完全睡醒已经日上三竿,阴冷多日的深秋迎来一米阳光。楚云闲窝在他的怀中并没有睡着,睁着眼睛发呆。梁君末伸展四肢,在他鼻子上轻刮一下,让他回过神。 楚云闲盯着梁君末,忽然皱眉道:你小时候是不是故意欺负我? 梁君末起身的动作一顿,扭头和楚云闲额头相抵,笑道:我不故意欺负你,你眼里就只有四皇子,从来不理我。 因为你讨嫌,我才楚云闲话说道一半,意识到梁君末这句话里的醋意,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我是四皇子的伴读,自然更向着他。 言外之意我不是故意不理你。 梁君末了然的点头道:所以没有四皇子,我和你在将军府的日子,我过的最开心。每年最期待过年,因为一过完年就能看见你。 煜亲王出使南国都是选在年后这段时间,梁君末每次都吵着要来。煜亲王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拦着他,加上煜亲王对楚云征很看好,也放心把人丢给楚家照看。希望他儿子在楚家这个武将世家里打滚一段日子,能把自己糟糕的武艺练起来。 可惜煜亲王想的美好,现实残酷。不过值得欣慰的一点是梁君末武艺不行,轻功了得,连楚云征都甘拜下风。一旦有危险,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这样算起来也算解决煜亲王的心头隐患,但不知为何,那个时候煜亲王觉得更心塞。 往事勾人心弦,走过漫长的十五年等待,终于把心爱的人娶回家,就这样躺在床上抱在一起聊天,梁君末心里别提多舒坦。 四皇子这个假想情敌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威胁,所以梁君末才乐意帮他一把。 偷得浮生半日闲,梁君末话匣子一开,又和楚云闲在床上墨迹许久才起床。青儿知道梁君末昨夜宿在这里,见他们那么晚才起,整天脸上都是意味深长的笑,看的楚云闲鸡皮疙瘩直冒。 梁君末用过午膳便进宫办事,说自己回来的晚,让楚云闲不用等他。楚云闲点头,但不知道有没有放在心上。 闲来无事,楚云闲让青儿帮自己研墨,自己提笔作画。画的是简单的山水图,苍山翠点,碧波无痕。撒网的渔夫身后是一轮落日,另一山头浅月露出模糊的影子。 青儿对画不感兴趣,楚云闲让她出去找杨一,帮自己买把七弦琴回来。青儿领命下去,她和杨一刚离开不久,寂静的书房里就多了别的声音。 房顶上的脚步落在瓦片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楚云闲下笔的速度一顿,青天白日敢来王府捣乱,这人不是有所仰仗,就是熟人。 楚云闲佯装没有发现异样,依旧在专心作画。房顶上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书房,楚云闲屏气凝神。 忽然,一只细小的飞镖从窗口射进来,楚云闲提笔荡开,身形一晃就到窗边。从房顶上倒挂下来的人来不及躲避,被楚云闲揪住衣襟抓进书房。 咳咳,将军手下留情。薛倾佯装镇定,但满头的虚汗已经出卖他。 楚云闲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手里的狼毫在薛倾的脸上比划,似乎在考虑如何下笔比较好。 另外两个是要我抓出来,还是你叫他们出来?楚云闲问道。 薛倾干笑两声:原来将军早就知道我们来了。 老远就听见脚步声,能不知道?你们好端端的正门不走,学翻墙的功夫又不到家。要不是我把杨一支出去,你们三个中,最少有一个要被修理。 楚云闲放开薛倾,上次卓元青说自己把他们吓到了,这次没准备来硬的,手段温和很多。 身上的禁锢解除,薛倾放松下来,到窗边告诉另外两个准备偷袭的人事情暴露,让他们赶紧进来。不一会儿,书房的门被推开,沉默的赵怀和笑容腼腆得王阳平走进来。 楚云闲取下钉在书柜上的小飞镖,拿在手里问道:谁的主意? 飞镖很小巧,只有小拇指的长度,特意做了防护,命中也伤不到人。投镖人的本意是试探,而不是伤人。 是我出的馊主意,想知道哥哥能不能躲开。没想到还没靠近就被哥哥察觉,亏我们之前还打赌,妄想偷袭成功。王阳平最先招认,话语诚恳,没有戏弄的心思。说道后面还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和楚云闲对视。 楚云闲好奇道:你们三个人打赌? 薛倾摇头:不,是我们三个人和卓叔打赌。他赌我们还没进门就会被你发现,我本来不信这个邪。现在可好,把我爹的雪海棠输出去了。 薛倾懊恼不已,他爹要是知道他办了这件糊涂事,非得教训他不可。 早就说过你不是将军的对手,你自己不听。赵怀毫不同情薛倾的遭遇,甚至有点看好戏。当初在丹阳城和楚云闲接触之后,赵怀就知道他武艺深不可测。 你提醒的太含蓄。薛倾撇嘴,赵怀所说的说过就是在定赌约的时候说一句不可,谁知道他说的不可是不可偷袭还是不可答应。 楚云闲大致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卓元青此举是让楚云闲考验三人的能力。其中赵怀无可挑剔,气息收敛的很完美,其次是王阳平,虽然腼腆,但也正如此,情绪波动不明显。最后就是薛倾,他的性格外向,在收敛气息这方面难免毛毛躁躁,最先被楚云闲发现。 三个人三种迥异的性格,相互间能够互补,糅合在一起,也不失为一个完美的组合。 作者有话要说: 青儿:过了今夜就是2018,将军和王爷还在开假车 第三十八章 :回家 青儿和杨一买琴回来, 发现家里多了三个不速之客。赵怀和王阳平站在廊下,两个人聚精会神的盯着院子里打斗的两个人。 楚云闲蒙住眼睛,气定神闲。相比之下, 薛倾手忙脚乱。即便楚云闲让着他,他也很难取胜。蒙住双眼并不影响楚云闲的判断,在战场上训练起来的敏锐,不是区区一个薛倾能够攻破的。 薛兄, 你要是不行就认输, 我们不会笑话你。王阳平笑薛倾托大, 在一旁幸灾乐祸。 你才不行。薛倾躲开楚云闲的攻击,不忘和王阳平怼回去。不过开口他就后悔了,楚云闲现在全靠听声辨位, 他无疑暴露自己的位置。 果不其然,楚云闲嘴角笑意一闪而过, 整个人欺身上前, 掌拍下来。薛倾叫苦连连, 楚云闲武艺高强, 内力深厚, 这掌他断然接不住。 我认输。千钧一发之际,薛倾大喊声。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才不怕丢脸。 手掌在薛倾胸前停下,浩瀚的内力带起的劲风压塌薛倾胸前的衣服。楚云闲收回手掌,拉下束缚眼睛的绸带,看着满头大汗的薛倾,认真的点评道:功夫底子不够扎实,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与人对战容易后续不足,露出破绽。要取胜就要速战速决, 不可吊儿郎当。 薛倾抱拳受教,以前在家里,大家顾忌他的身份都会让他三分。楚云闲这里,虽然也让三分,但不同的是家里人让的三分是天下只有三分月色的三分,楚云闲让的三分,是三分天赋,七分努力的三分。 高手对战争的分秒,薛倾在家中的态度到了楚云闲面前,就变成孩子的玩意儿。竭尽全力战,让他几乎虚脱,整个人挂在赵怀的身上,累的不想动。 原来认真习武是这个样子,赵怀,你以前也这样? 赵怀是半个江湖人,又是武将世家,对习武一事在他们三个人中最有发言权。 是你懒。赵怀的回答毫不客气,引的王阳平哈哈大笑。 薛倾累得连翻白眼都嫌麻烦,对王阳平挑眉道:你别幸灾乐祸,让你来一场,还不定比我好。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哥哥的对手,才不会凑上去自讨没趣。王阳平长了张娃娃脸,看起来像个半大孩子,五官还没有长开。他笑起来会露出一对小虎牙,十分机灵可爱。 楚云闲对他印象不错,赞同的点头道:的确,让你们直接和我打,有点欺负人。这样,我找个人和你们打。 赵怀吗?薛倾问道。 楚云闲摇头,对院子另一边的青儿和杨一招手,让他们过来。杨一的身手和赵怀相差无几,让他陪练再好不过。 几位公子哥都认识杨一,看见楚云闲叫他过来,就知道楚云闲打的什么主意,这下连赵怀都蠢蠢欲动。杨一是梁君末的贴身侍卫,在京都的圈子里小有名气。卓元青评价他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上可摘星揽月,下可泅水困蛟。 以前大家不服气,也曾想过和杨一打场。但碍于梁君末的身份,没人敢提出来。挑战摄政王的贴身侍卫,和挑战摄政王没什么区别。 现在杨一被梁君末调给楚云闲,楚云闲让他陪练,几个公子哥可以放心大胆的挑战。 杨一还不知道楚云闲给自己找了件麻烦事,他手里抱着七弦琴,琴是陈檀木,很有分量。楚云闲接过琴,信手拨弦,余音袅袅,音色上等,是把好琴。 王阳平素日也好曲,听见这声响,凑过来,道:哥哥会弹琴? 年少时长兄嫌我心浮气躁,让我练琴静心,学过点。楚云闲本想让青儿把琴收好,见王阳平好奇,止住青儿收琴的动作,问道:你也会? 我会的不多,因为爷爷喜欢听曲,和琴师学过段时间。王阳平说起自己的事有些腼腆,耳垂泛红,是个容易害羞的孩子。 薛倾已经恢复些许体力,但靠着赵怀让他觉得舒服,便没有起身,扭头对赵怀咬耳朵道:王阳平这小子也太谦虚了,他当年技惊四座,曲成名,太后赏了很多东西,把他得意好长时间,现在学会装孙子了。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样是只花孔雀,恨不得把尾巴顶头上?赵怀不轻不重的回道,气的薛倾胸口闷痛。 许是因为王阳平长的讨喜,年纪又小,楚云闲对他比较宽容。见他谦逊也不点破,而是从青儿手中接过琴,放到院中的石桌上,对王阳平道:正好,你弹一曲,让赵怀和杨一以一曲的时间比划两招。 王阳平弹琴,赵怀和杨一比划,两个人点到为止。楚云闲一边听着悠扬的曲调,边打量两个人的身手,偶尔出言点评。青儿给大家端上来点心,薛倾软绵绵的撑在桌子上,糕点合他口味,总算让他安静片刻。 曲的时间终了,王阳平抹琴收音,赵怀和杨一打个平手,相互不相上下。楚云闲眼神亮,他当日考验杨一只是简单的过两招,没料到杨一能和赵怀持平。以赵怀的家室和武学做标准,杨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青年才俊留在府中做侍卫,难免有点大材小用。 楚云闲暗自思量,或许可以把杨一送到军中,不出三年五载就能建功立业。 厉害,我们世家子弟中还没有能和赵怀打平手的人。薛倾赞道,由衷的佩服梁君末的眼力。能把这种人才收在麾下,护佑宅院安宁,可谓万无失。 你们世家子弟中,背负的东西也没人比得上赵怀。赵怀还在和杨一讨论武学,楚云闲轻叹,回头看着薛怀道:赵怀的武艺你们嫉妒不来,你们的逍遥赵怀羡慕不来。 将军这是句实话。薛倾赞同的点头,从小和赵怀起长大,他比常人能明白赵怀背负的东西,和曾经吃过的苦头。 赵钦河性格奔放不够细腻,对赵怀的照顾难免疏忽。好在赵怀遇见卓元青,弥补自己没有母亲的遗憾。卓元青送他归家,不仅仅是一个冰冷的将军府,还是他亲手编织的温暖居室。 日落西山,不知不觉便是黄昏,楚云闲留几个公子用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公子起身告辞。 送走三人,楚云闲看了眼时辰,让青儿取来自己的披风,出门消食。 我出去走走,不用跟着我。楚云闲系上带子,阻止青儿同他前去。青儿稍显诧异,旋即想到一种可能,嬉笑着退下。 楚云闲还没有个人离开过王府,以前不是青儿跟着,就是杨一,或者是和梁君末一起。这几日他摸清楚几个主要干道,其余的街口还需要时间。 夜幕降临,街道两旁张灯结彩,秋冬祭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都城洋溢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楚云闲走的很慢,来往的行人不是结伴而行,高谈阔论,就是裹紧衣襟,匆忙归家。楚云闲混在人群里,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楚云闲按照自己的记忆,顺着主道走到宫门前。宫门还没有落锁,威风凛凛的禁卫军守在门口。附近有家茶馆,楚云闲走进去,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茶馆的说书先生看起来还没睡醒,故事讲的懒洋洋,明明是个山野异事,却被他说成催眠曲。 好在茶馆里零星的几个人和楚云闲一样,都不是奔着说书先生来的,所以不惧这催眠曲。 楚云闲只要了壶茶,悠闲地坐在窗边,目光落在宫门前。今日闲来无事,他心血来潮,想接梁君末回家。桌上的茶水从滚烫到温热,最后冰凉。宫门前还没有梁君末的身影,楚云闲正想着要不要继续点一壶,就看见有人从宫墙内出来。 出来的人不止一个,楚云闲看清楚二人模样,留下茶钱离开。 宫内地龙烧的暖和,走出来就会觉得外面格外的寒。梁君末打着哈欠,煜王府和王宫离的近,他般都是走回去。今夜多了梁君时,两兄弟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完宫内那条长长的通道。 外面已经是深夜,没有宫中通明的灯火,月色朦胧。梁君时这几日都宿在外面,知道他今夜又不回去,梁君末略皱眉。 因为李玉寒?梁君末问道,李玉寒对梁君时的心思,他还是知道。 梁君时点头,这几日都是李玉寒来接他。 你和他梁君末欲言又止,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自有分寸,不会辱没煜王府的名声。梁君时知道梁君末想说什么,无非是担心自己和李玉寒牵扯不清,落人话柄。 梁君末摇头: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如果你真的心悦他,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李玉寒是对我有成见,但这些年前前后后也帮了我不少忙。特别是大哥的事 梁君末说道这里,看见楚云闲从茶馆出来,立刻打住话题,面露惊讶之色。梁君时见他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笑道:看来兄长和哥哥的关系尚可,如此我就不打搅了,先走一步。 梁君时说完就往另一边去,梁君末转头看过去,果不其然瞧见李玉寒从黑暗之中走出来。他许是来了许久,碍于梁君末在场,才没露面。 分卷(25) 楚云闲看见他有些惊讶,李玉寒和他打招呼,他颔首回应。李玉寒笑,没有过来寒暄,而是和梁君时并肩离开。 等二人消失在夜色里,梁君末才走上前,眸光里潜藏的情绪爆发,眼神亮的吓人。 逸之。 简单的两个字,包含梁君末内心全部的情感,他做梦都不敢奢望,楚云闲会过来接他。 有你,真好。 把楚云闲拥入怀中,梁君末由衷的感叹。 楚云闲心头一热,抬手回应梁君末的拥抱,温声道: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8年的第一天,虽然我们没有车,但是我们有糖啊!就问你们,糖甜不甜? 第三十九章 :南国使臣 秋冬祭典是戚国下半年比较重要的一次祭天仪式, 在这一天,各地的大臣都要前来面圣概述政绩。天子登上祭台,感谢上苍赐予的丰收, 祈祷来年风调雨顺。民间又把这个祭典叫花灯会,夜里点亮花灯,仿佛银河倒灌于地。 祭典只有一天,花灯会却会持续三日。 待嫁的姑娘, 未娶的男子, 都会在灯会上寻找合适的人。如果彼此看对眼, 就把手上的花灯送给对方,以示结亲之意。不过因为戚国民风较为开放,不少男子或女子都会大胆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慕之意, 有些人在花灯会上收到的花灯多不胜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收到的花灯多少, 也能看出这个人的受欢迎程度。 往年主持祭典的人是王丞相, 今年换成梁君时, 宫里很早就量好他的尺寸, 给他裁制祭典所需的服饰。皇上登台, 祭司要随行,为皇上正衣冠,焚香。 和往年相比,不仅祭司换了人,祭典还多了人。 因为楚云闲远嫁的缘故,今年南帝心血来潮,派人出使戚国,参加戚国的花灯会。而楚家思念儿子,上书恳请皇上允许楚家派人随使臣一起到戚国。南帝深感对楚家的亏欠, 允许楚家的人跟随。楚家两老年纪过大,楚云戈行动不便,最后请邵茗带着楚家的心意走一趟。 梁君末早早收到消息,提前告知李玉寒和林墨,让他们注意最近都城的异样。南国来的使臣是之前和楚云闲结怨的兵部尚书,只怕来者不善。 而楚云闲这边,梁君末暂时没有告知。 这段日子楚云闲都在家中调|教三位公子,赵怀稳扎稳打,一旦和杨一对位,就打的难舍难分。薛倾被楚云闲重点关照,进步神速,不管是侥幸心理还是小聪明,都免不了被楚云闲收拾。王阳平的志向是像爷爷一样做一国丞相,造福百姓,楚云闲在武艺上对他的要求稍微松散。闲暇之余,和他谈论琴谱,交谈甚欢。 有三位公子牵头,楚云闲在都城的世家圈子里,名声渐起。不少人登门拜访,他都一一应付过去。偶尔他也会带着青儿出门拜访,去将军府和丞相府的次数自然最多。 王阳平和王丞相住在一起,他父亲为了避嫌,做的刺史,不在都城。 王丞相喜欢下棋,梁君末的棋艺都是和他学的。每次楚云闲登门,都会和他来两三局。人老了,有些时候记忆跟不上,就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楚云闲一边和他下棋,一边听他讲戚国的事,有些关于梁王府,有些关于皇上。颠来倒去,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像拉家常一般没有章法。 楚云闲喜欢听王丞相说那些事,让他对戚国这个陌生的国度越发熟悉。偶尔还有梁君末的丑事,他听在耳中,笑在心里。 近几年戚国的边防一直很安宁,赵钦河在家里的时间越发的长。楚云闲去几次都遇见他,赵钦河曾不避讳的问楚云闲对带兵一事有何看法。楚云闲一笑而过,没有深究,只说随缘。卓元青做的一手好菜,楚云闲吃过一次,赞不绝口。卓元青说他若是喜欢,可以常来。 赵钦河对行兵布阵很感兴趣,家里划出一间院子,勾画山河地貌,上面还有精巧的机关小人,用来行军布阵。 楚云闲第一次造访时,赵钦河就迫不及待的带他去看自己的杰作。卓元青笑他年纪一大把,谈起这些东西就像个老小孩在炫耀自己的玩具。楚云闲忍俊不禁,卓元青和赵钦河的感情就如传闻一般,甚至比传闻中的更好。 都城的模范夫夫,果然名不虚传。 赵怀难得在都城长住,平日里除了去煜王府找杨一打架,卓元青还会让薛倾带着他多和其他世家公子接触。 这孩子本来就不善交际,又常年在江湖上奔波,和小时候那些玩伴的关系都变的疏远。不管以后他选择江湖还是朝堂,有些该维护的关系还得维护。 赵钦河提起这事就忧心忡忡,也不知道这孩子随了谁。 赵将军多虑了,赵怀赤子之心,待人真诚,在世家圈子里的声望并不弱。 赵怀并没有赵钦河想的那么不通事理,楚云闲和他接触一段时间,发现他只是不爱说话。在人情处理方面还算擅长,并没有那么糟糕。 所以他和薛倾的关系才最好,两个一静一动刚好互补。卓元青笑着开口,小时候薛倾那孩子不懂事,还吵着要娶怀儿。前两年他成亲的时候,薛大人还拿这事取笑他。 薛倾小时候以为娶进门的才是好兄弟,等自己情窦初开,才知道兄弟和妻子(席君)不一样。赵怀对感情一事很迟钝,薛倾深感歉意,他却并不觉得有什么。 比起忧心赵怀的交际,卓元青更忧心他的亲事。情爱一事,楚云闲表示爱莫能助。 几日之后,便是秋冬祭典,而南国的使臣也如期到达。梁君末一直把消息拖到使臣到来的前一日才告诉楚云闲,气的楚云闲两肋生疼,差点把他踢下床。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 梁君末搂紧怀里的人,安抚他激动的情绪。南国使臣到来,来的还是太子一派的人。梁君末知道是自己去求亲之时,在对方那边埋下的种子发芽,太子一派等不及,才会有此一出。 邵茗跟着使臣前来见我,你有什么不好说的? 现在只要自己一炸毛就会被梁君末抱住,楚云闲对他幼稚的处理方法欲哭无泪。心里的火气就像被秋季的寒气熏到,全都焉了。他也不是怒不可遏,懒得挣扎,就让梁君末抱着。两个人面对面,你看我我看你。一个欲言又止,一个莫名其妙。 梁君末在心里叹口气,知道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只能委婉道:我担心你受委屈,邵茗来我自然是高兴,但那个张达和你不对付,我是怕你听到邵茗的消息会出城去接他。这样一来,难免会遇见张达。到时候他要是说了风凉话,你忍住就是自己生气,忍不住便是两国纠纷。 张达就是兵部尚书,和太子等人蛇鼠一窝。当日楚云闲出嫁,他们没少在背后说风凉话。 如果知道邵茗前来,楚云闲自然要出城接他,的确没想过张达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是梁君末过于小心自己,他当日在朝堂之上都不惧张达,今日在戚国地界,还会在乎他不成? 张达能说什么?不过就是我七尺男儿雌伏人下,身为男子却被远嫁,诸如此言。可他说的不都是事实吗?我何须和他斗气? 今日的楚云闲不是当初才接到圣旨的楚云闲,在戚国这几个月,他的心境发生太多变化。赵钦河和卓元青的感情给他很大的触动,只要真心相爱相守,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卓元青为了赵钦河,能把自己在十二联盟的重心挪移一半到将军府,能抚养毫无血亲关系的赵怀长大成人。 论身份地位,卓元青在江湖中的名头也不比他楚云闲弱,只不过性质不同。这样的人都能坦坦荡荡的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楚云闲又怎么可能无法接受出嫁的事实? 梁君末尚且事事为他着想,这样的良人他若是为了面子不要,岂不是本末倒置,白矫情。 梁君末只是打算找个由头把自己没有告诉楚云闲张达前来这个消息盖过去,意外听见楚云闲的心声,心情就像六月的艳阳,还附赠一抹彩虹,高兴的开出花来。 他把头埋在楚云闲的脖颈处,一阵傻笑,等笑够了,抬起头去吻楚云闲,把所有的解释都融化在一个缠|绵的吻里。 楚云闲已经习惯梁君末的接触和亲|吻,但在过界一些的亲密事,他还是心有抵触。 梁君末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攻城略地不争在一夕之间,而是循序渐进。等楚云闲在情事上能够完全放松下来,有些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我改笔名了,为了不让你们以为自己收藏了奇怪的人,所以我在这里说一声。估计在过两天就会变动。(不过你们有收藏我吗?可怜兮兮的看着你们。) 新笔名叫青云碎月,我觉得文艺,但我基友觉得更中二 第四十章 :探亲 楚云闲远嫁戚国是为联姻, 楚家要避嫌,探望他需要征得皇上同意。岚城到戚国山高路远,没有特殊情况, 楚家也不会劳师动众前往煜王府。这次秋冬祭典南国出使戚国,邵茗受邵茜所托跟随使臣一起到戚国。 邵茗生在江湖长在江湖,和朝廷的人马格格不入。如果不是碍于皇命,他才不屑和这群人为伍。好在一路上张达还算知情识趣, 没有凑过来讨嫌。 南国的使臣到了戚国自然有文官接待, 邵茗不随他们一道, 刚进都城就打声招呼离开。前来迎接使臣的大人见他气度不凡,又是一身江湖人的劲装打扮,猜到他是楚家的人, 前来为了探望楚云闲,指了个小兵给他带路。 邵茗见对方如此上道, 谢过美意, 让小兵带他去煜王府。 祭典在正午举行, 张达带人观礼, 也顺便传达南帝希望两国交好的旨意。 梁家两兄弟, 一个跟随皇上上祭坛,一个跟张达打太极。小皇帝祭天不是第一次,从一开始的好奇好玩,到现在的庄重严肃。随着年龄的变化,他越来越有一国之君的样子。 吾乃戚国之君梁荀,今以三千数感谢大地之母的恩赐,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梁君末仰望祭台上不算高大的背影,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都说长兄如父,他这个大皇兄也该找个时间把担子卸下, 让梁荀独当一面。 祭天之时不易喧哗,四周安静的只有梁荀一个人的声音。张达立在梁君末身后,祭天之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之所以来是谋大事。他的眼神在周围扫一圈,没有看见楚云闲的身影,略感奇怪。他原以为,楚云闲现在也算皇室成员,这种场合不能少了他才对。 张达一直在身边探头探脑,梁君末知道他是在找楚云闲,心里冷笑一声,面上还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祭天一事和楚云闲没有关系,加上邵茗前来,梁君末并没有带上他。此刻他正在煜王府门口,焦灼的等待邵茗前来。 将军你别急,王爷打点过了,让前去接待使臣的大人把邵公子带过来,他不会不识路。 楚云闲一直来回踱步,全无往日的冷静,青儿出言宽慰。 楚云闲脚步一顿,叹息道:邵茗性子比较急,我是担心他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不会,我看邵公子不仅忍的住,还心情不错。 青儿瞥见远处一江湖人跟着小兵前来,眉目飞扬,兴高采烈,知道他就是邵茗。脸上的担忧都变成笑意,声音里有两分打趣的意味。 楚云闲一怔,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连忙转身,被飞奔而来的邵茗一把抱住。 季习,我好想你。 一别数月在邵茗的眼中就像数十年那么长,当日不忍看着楚云闲出嫁,他早早离开。原以为那一眼就是最后一眼,没想到还能再见。 行了,悠着点。 楚云闲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眼中满载笑意,表情柔和,没以往那么冷淡,看的出来心情不错。他转身让青儿给带路的小兵几个赏钱,自己先带邵茗进屋。 煜王府的修建十分大气,邵茗一路走来啧啧称奇。同是曾手握重兵之地,将军府和煜王府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你在这里还住的习惯吗? 煜王府的下人见到楚云闲都要行礼,态度恭敬,没有半分不敬。邵茗一面惊叹煜王府的人训练有素,一面又好奇楚云闲的处境。 比起环境恶劣的战场,这里锦衣玉食,和在家里一样,怎会不习惯。 这里怎么能和将军府比?你在这里能吃到姑姑做的兔子糕?能吃到表嫂做的腊八粥? 自然能。楚云闲浅笑,提起将军府,戚国也有一座。这段日子他没少去赵家蹭饭,卓元青的手艺和邵茜有的一拼,熨烫在心头的暖意,弥补他不能归去的遗憾。 邵茗诧异的挑眉,自从楚云闲上战场以后,他就甚少见他如此轻松的笑意。仿佛是春风拂过江水,吹绿两岸青山,恣意轻狂。 梁君末和梁君时今日要在宫中用膳,让楚云闲不用等他们,也替他们给邵茗说声抱歉。娘家来人,他们却不能陪,是有些失礼。 厨娘早早备下膳食,只等邵茗前来便可以开席。因为只有两个人,楚云闲没让厨房准备太多东西,几个家常小菜,都是按照邵茗的口味做的。 楚云闲和邵茗有话要谈,让青儿和杨一先退下。 戚国的天气可真冷,这才刚入冬屋檐上就挂起冰渣子。 一路风尘仆仆,相聚的激动冷却,邵茗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冷。楚云闲给他添碗热汤,让他先喝下去暖暖身体。 虽然楚云闲让青儿和杨一先退下,但是两个人都没有走远,分别守在屋子的左右两侧,不让其他人靠近。 楚云闲能感受到两个人的气息,并不生气他们擅作主张。有他们二人守着,倒也安全不少。最起码可以隔绝不少人的窥探,让他和邵茗好好说话。 本来姑姑和姑父还担心你在这里受委屈,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好好看看你。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二老可以放心了。 一碗热汤下肚,邵茗全身都暖和起来。加上屋子里有地龙,把寒气都挡在外面。 你别光顾着说我,也和我说说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况。 你还好意思说,那么久连封书信都没有。邵茗气呼呼的鼓起脸颊,家里人忧心不已,楚云闲却没有报平安的口信。 楚云闲摇摇头道:朝堂之上不比江湖,你们江湖中送信快马加鞭,可朝堂却是关卡重重。我是远嫁的将军,不可私下和爹娘通信。送出去的东西要经过驿站和皇上的手,在这中间若有人动点手脚,对楚家是很大的打击。 上次围困丹阳城一战,让楚云闲对信件这样东西格外小心。要经过别人手的东西,他都不敢大意。不然来日,说不定楚家就莫名多出通敌的罪名。 分卷(26) 邵茗没想过这些,之前还疑惑楚家既然思念楚云闲,为何不自己前来,或者互通书信。现在听楚云闲剖析要害,惊出一身冷汗。朝堂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难怪历来联姻的公主都命运悲惨。 联姻的圣旨一出,不仅是离家,更是逐渐和家人失去联系,天各一方。所幸楚云闲现在没有寄人篱下的愁苦,煜王府上下对他都毕恭毕敬。 楚家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二哥的身体也在逐渐好转,梁君末送去的那个人医术了得。邵茗不在兜圈子,把楚将的状况一一告诉楚云闲。 楚云闲出嫁这事对将军府的确有影响,但这影响没持续多久,就被四皇子自请出宫的消息盖过去。四皇子是宫中唯一成年的皇子,之前因为皇上没提,一直住在宫中。皇上对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此前因为楚云闲在,太子一派视他为对手。 现在楚云闲离开,他也自请出宫。他母妃家族势力本就薄弱,离开后宫,远离朝廷,他又没有官职,等于自断争储君的道路。太子一派摸不清是不是其中有诈,针对将军府的矛盾都转移到四皇子身上。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真没觉得四皇子对太子有威胁,就算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会反,为何太子一派处处针对他?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相继暴毙,他是唯一的成年皇子,这就是最大的威胁。加上他为人刚正不阿,又懂得韬光养晦,有治事之才,和被宠坏的太子比起来更得人心。的确,他母妃家族势力微弱,但这朝堂还不是奸佞说了算,天下要的是明君。 生在皇家,不是你小心翼翼的躲避就能苟且偷生,有些人风声鹤唳,宁愿错杀也不放过。夭折在宫中的生命太多,谁还会在乎这一条冤枉? 那他出宫岂不是自寻死路?邵茗忧心道:在宫里,好歹还有皇上可以照拂一二。 楚云闲摇头道:恰恰相反,皇上独宠太子,对他并不在意。出宫的主意是我给他出的,离开那片高墙失去皇上的庇佑是真。但同时,在外面的人想要保护他更容易。而且他的王府可以布置的犹如铁桶,他想做什么,都更容易。 梁君末当日给楚云闲提议之时就想到这些,出宫可以养门客,可以把自己的府邸布置的像铁桶一般牢固。别人插不进眼线,他就算在自己家里谋划夺位,也没人知道。当然,为了能够麻痹太子一派的人,他还可以在府中寻欢作乐,养侍妾,制造出奢靡不思进取的假象。 邵茗震惊的看着楚云闲,张大嘴巴,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话。他还奇怪四皇子怎么突然转性,原来是楚云闲在后面推波助澜。 你说你都走了,还管这闲事做什么?邵茗道:即便他出宫有人保护,可失去你这个左膀右臂也举步维艰。 楚云闲一愣,诚然,他这样做是保住四皇子,但他远离南国爱莫能助。可当日梁君末给他说这话时,那个语气并非如此,而是稳操胜券,仿佛能够帮四皇子夺位一般。 邵茗让楚云闲重视当初忽略的违和感,联想到昨日梁君末的反常,他心里有些不舒坦。 梁君末有事瞒着他! 第四十一章 :情动 祭典结束, 宫里设宴接待使臣,梁君末派人去煜王府通知楚云闲,说他今日会晚一点回去。太后出席宫宴, 张达把南帝让带的礼物敬献给太后,表达愿意和戚国万世交好的意思。太后象征性的回礼,没坐多久就说自己乏了,摆驾回宫。 梁荀年幼, 不胜酒力, 梁君末替他把酒都挡了。今日的宫宴不限官职, 很多地方官都可入席。有想在皇上面前出风头的官员被梁君末三言两语敷衍过去,心生不满,和邻座的熟人嘀咕。 皇上都十四岁了, 大王爷还事事都管,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戚国是他做主。你看那南国的使臣, 从开宴到现在, 就和皇上说过两句话, 大半时间都是在和大王爷攀谈。哼, 说句不中听的, 他这是司马昭之心 大人慎言!邻座的官员见他越说越大逆不道,慌忙掩住他的口,提醒周围还有其他人。 那官员也是心里气不过,一时口不择言,被提醒之后冷汗直冒,对提醒的人拱手谢过。 有随张达一起来的官员坐在他们身侧,听见他门的谈论侧目,惊讶的看向左右逢源的梁君末。梁君末似有所感,朝他看过去, 微微一笑,而后又投入和其他大臣的攀谈中。 宫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张达几人住在驿站,梁荀派人送他们回去。 忙碌一天,梁荀都困了,坐在椅子上哈欠连连。梁君末让梁君时先送他回去休息,自己留下来收尾。 宫中宫灯长明,上下一片明亮。太监和宫女远远地跟在身后,梁荀和梁君时并肩而行。前进的路那么漫长,两个人走的慢,这会儿谁也不着急。 荀儿,刚才宴席上,张达有意忽略你,你生气吗? 梁君时是个闲散王爷,从不过问朝中的事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自然不会没眼力劲的凑上来攀关系。所以整个宴会上除了皇上,就数他最自在。他不问朝中事不代表他不关心,张达那点小心思他还看的明白。 这会儿见梁荀闷闷不乐,他猜许是张达的态度让他不满。 二皇兄,我没有生气。只是一想到大皇兄一个人背负那么多东西,我就很气馁。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像大皇兄一样游刃有余。 张达的态度梁荀还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个使臣,离间的手段嫩了点,也太小看他们三兄弟的感情。梁君末若真对这个皇位有兴趣,当初先帝让位时,他就会接下,岂会等自己长大,养虎为患。 梁君时诧异的看着梁荀,手放在他的头上,揉乱他的头发道:荀儿已经很了不起,兄长像你这般大的时候,还没你厉害。把武师气走一个又一个,连爹都对他束手无策。 我知道,母后跟我说过。提起梁君末的丑事,梁荀笑逐颜开。 梁君时也跟着笑,但笑容里有梁荀不懂的悲戚。 荀儿,开春你就十五岁了。梁君时的声音有些低哑,眼神隐藏在黑夜里,晦暗不明。 是啊,怎么了?梁荀奇怪的看向梁君时,忽然笑道:二皇兄今年打算送我什么? 梁君时欲言又止,开春梁荀就十五岁,已经是个小大人,梁君末多半会在这段时间把自己手中的权利全部还给梁荀。南国的人已经找上门,不管是李玉寒还是梁君末,精神都高度紧张。 梁君时虽不曾问过梁君末的计划,但多少能猜到。连李玉寒都认真起来,这件事情牵连的范围不会小。林墨的存在,身后背负的是一段血债。从娶楚云闲进戚国那天起,这个计划就在运行。现在,谁也没有能力让它停下来。 血债要用血来偿还! 抛开心头杂念,梁君时笑了笑,问梁荀:你想要什么? 只要是二皇兄送的,什么都可以。梁荀贵为九五至尊,每年生日收到的东西多不胜数。但在他看来,那些东西都是冲着他的身份来的。只有家人的礼物,才是真正给他这个人的。 梁君时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道:那容我想想,给荀儿的礼物可不能含糊。 梁君末处理完事情出宫已经是四更天,梁君时在宫外等他。花灯会从今夜开始,虽然外面天寒地冻,但还不是寂静无声。灯会才散去,偶尔还能看见几个醉醺醺的人结伴归去。 天那么冷,下次不用等我。 梁君时裹了披风,但寒风猎猎,耳朵都红了。 我也才出来不久,禁卫说你还没走,就在这儿等一会儿。梁君时笑道,两兄弟并肩往回走,你让我安排的事我都安排妥当,这会儿张达的手下只怕已经把你有篡位嫌疑的话传到他耳中。 今夜在宴席上失言那位官员并不是真的不小心,而是梁君时有意安排。 梁君末点头道:做的不错,现在就等张达来找我。荀儿那边 梁君末看向梁君时,有些事情太后知道,但梁荀不知道,梁君末担心他心有间隙。 荀儿并不在意,反而心疼你背负太多。不过你也该把事情给他说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梁君时心疼梁荀,并不赞成他哥乱来。 会的,等张达他们离开,我就会找机会告诉荀儿这些事。不仅荀儿要知道,逸之也该知道。梁君末抬头仰望漫天的灯火,花灯会的夜色不同寻常,他嘴角带着笑意,心里却遗憾不能带着楚云闲出来观看。 两兄弟又说了其他的一些琐事,你一言我一句,不一会儿就到了王府前。两个人进门之后没在多言,分别回各自的院子休息。 邵茗被楚云闲安排在另一侧的厢房,和他们隔着一道墙。因为梁君末之前传话回来说不用等他,楚云闲就让邵茗早些休息,自己也上|床就寝。 厨房依旧备着热水,梁君末沐浴后才上|床。他怕吵醒楚云闲,动作轻柔。被窝里很暖和,梁君末习惯把楚云闲抱在怀里,在他额上落下一个亲|吻,才闭上眼睡觉。 楚云闲没有醒,迷迷糊糊间觉得身边多了个暖和的怀抱,像只猫一样往梁君末的怀里拱,找个舒服的姿势睡着。 梁君末闷笑,手掌在楚云闲的背上轻抚。有些时候楚云闲的习性真的就像一只高贵的猫,要顺着毛撸,不然一炸毛,就要挠人。梁君末不怕被挠,但心疼楚云闲的手。 一|夜好眠到天明,楚云闲醒来习惯的往梁君末的怀里钻,暖烘烘的感觉很舒服,让他不自觉的贪恋。今日亦如往常,不同的是今日梁君末稍微退避,和楚云闲拉开距离。 楚云闲不解的看他一眼,这个人居然会躲着自己,真是件稀罕事。梁君末苦笑,心中叫苦连连。他自然想温香软玉在怀,可他起反应了,为了不让楚云闲觉得不自在,只好自己忍着。 楚云闲没有察觉到异样,靠在梁君末的枕边,目光清冷的看着他。散乱的头发铺在床上,和梁君末的头发交缠在一起。才睡醒的楚云闲,面色红润,唇红齿白。往梁君末身边一靠,衣衫半解的模样,像含苞欲放的花蕾,等着晨光降落,徐徐绽放。 梁君末下腹一紧,浑身燥热,双颊热气上涌。他轻咳一声避开楚云闲的视线,正经道:该起了,不然等下邵茗寻不到你,会来敲门。 他还不至于如此愚笨,再者有青儿和杨一在外面,他闯不进来。楚云闲撑起身,歪头看着梁君末。这个人真的很反常,往日都是他拉着自己在被窝里多待片刻,今天却催着自己起床。 楚云闲的眼神比火还撩人,梁君末欲哭无泪。已经不止是脸红,他感觉在僵持下去,自己就要变成蹦上岸的鱼。 梁君末,楚云闲说着,靠过来,被子下的手搭在梁君末的腰上,顺着往下滑。 梁君末一惊,猛的拽住楚云闲的手,吃惊的看着他。楚云闲没有挣脱开,目光灼灼红|唇微张:果然如此。 梁君末额上冷汗直冒,听不出他是生气还是难堪。他深吸口气,压住自己心里翻滚的情|欲,闷声道:你先起 梁君末的话还没说完,楚云闲就挣脱他的手,手掌贴着他的小腹滑下。梁君末闷哼一声,震惊不已。楚云闲靠着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帮你。 逸之,你梁君末还处在极度震惊中,楚云闲已经说到做到。 楚云闲长这么大,这种事情就算是自己也甚少。说的时候容易,真正做起来困难重重。梁君末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握紧被子的手指用力过度,手背青筋虬扎。楚云闲的额上冒出汗珠,声音有些喘。 梁君末心中的理智被他彻底攻陷,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低头吻上去。楚云闲一顿,梁君末的手压住他露出被子的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滑入被中。 逸之,你是要逼疯我!梁君末忍了又忍,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心里的邪念。楚云闲却步步紧逼,三两下撩拨起来。 楚云闲看着他,没有说话,而是抬头吻住他的唇,把声音都掩盖在亲|吻中。 情动如瓢泼大雨,从黑压压的云层里奔腾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梁君末宁愿自己承受痛苦,双眼泛红,也不委屈自己,楚云闲心里又气又酸。同是男人,还曾中过桃花面的毒,楚云闲知道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君末 枕头上十指交扣,楚云闲呜咽一声,声音轻软像猫在叫。 梁君末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嘶哑道: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上了毒榜,这是连续的第三个!hhhh,你们谁来给我唱一首凉凉! 有没有人给我一个爱的抱抱 第四十二章 :喜欢 梁君末和楚云闲起的有点晚, 邵茗来过一次,知道他们还没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青儿怕他一人无聊, 就让杨一去陪他,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花灯会休沐,虽然免了早朝,但勤政殿的折子还不少。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早膳, 梁君末对自己不能作陪略表歉意, 邵茗面目表情的嗯嗯两声, 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楚云闲觉得奇怪,和梁君末对视一眼,梁君末摇头表示没关系。楚家的人对他是这个态度, 在他意料之中,他心里有准备。 用过早膳, 梁君末先走一步。梁君时今日也约了人, 上午作陪, 下午便出门了。王府如昨日, 又只剩下楚云闲在家。 邵茗坐在暖阁的窗边, 打开窗下面是一弯荷塘,有锦鲤在枯荷中游荡,邵茗拿着手里的鱼食喂养它们。楚云闲坐在一旁弹琴,琴声悠扬。似雨打竹叶,清风过林,幽远自在,无拘无束。 邵茗从他的曲子里听不出愁苦和哀怨,想起今早青儿说的话,心里冒出异样的情绪, 有些不舒坦。 季习,你一直和梁君末睡在一起?邵茗问道,这个问题换个人许是没什么,但问楚云闲,他有些难为情。 楚云闲的琴声一停,看着邵茗道:你就因为这事,一大清早对梁君末爱理不理? 我本来也没打算理他。邵茗对人不对事,他是真的看不顺眼梁君末。谁让当初梁君末逼婚的手段太绝,一点退路都不给楚家。 我们已经成亲,睡在一起有什么问题?楚云闲双手覆在琴弦上,莫名想起今早的事,脸上有些燥热。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梁君末的忍让会让他觉得心疼。他想帮他纾解痛苦,一开始占据主动权,谁知道后来梁君末轻易的夺过主动权。 分卷(27) 虽然点到为止,没有跨过最后的底线,但还是够让楚云闲觉得难为情。被梁君末撩拨起情|欲,在他手中释放。一开始的好意变了味道,满满都是情|欲交织的网。 梁君末最后那一声我在,听的楚云闲心尖发颤。仔细想想,从南国远嫁此地,这个人真的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宠着,护着,忍让着,未曾说过一句重话,生过气。而自己能为他做的,却太少。 季习,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梁君末?邵茗迟疑道:我从昨天开始,就有这种感觉。你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维护,如果不是喜欢,又怎么会在提到他的时候,眼神发光。 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无法掩盖,贫穷和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一不留神就情绪激动,眼神发亮,甚至满心欢喜。就算是一个不善于表露情绪的人,面对喜欢的人,也会不自觉的专注。 楚云闲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但还不能完全无动于衷。邵茗看的出来,楚云闲的心思已经在梁君末的身上。 楚云闲曾觉得对梁君末说出喜欢两个字,就会沉底沦陷,无药可救。可是面对邵茗的问,他只是略思索,就毫不犹豫的回道:是! 他的确喜欢上梁君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邵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忧心忡忡。楚云闲喜欢上梁君末,让这段感情有一个良好的发展,邵茗应该祝福他。可是一想到梁君末当初的手段,邵茗就说不出的膈应。喜欢不是强取豪夺!梁君末步步紧逼,楚云闲委身下嫁,这一开始就是浓烈的火|药|味,让人如何不担忧? 罢了,看到你过得好,我们大家也算放下一桩心头事。以后,都要好好的。 邵茗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劝楚云闲放弃这段感情,换个角度,楚云闲能和梁君末相爱,对他而言是好事。已经拜过天地,入过洞房,两个人今生都捆绑在一起。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楚云闲眼底浮现笑意,目光掠过窗外的荷塘。一辈子那么长,他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当然要好好的在一起。 暮色|降临,月影浮动,红袖街内歌舞升平。夜是它从沉睡中苏醒的时刻,香风袭人,烟云缭绕,似幻似真。 张达和两名官员入此地,耳边只闻得阵阵莺声燕语。妖娆妩媚的姑娘身着轻衣,正花枝乱颤的招呼着客人。一名官员嫌恶地皱眉,沉声道:大人,这梁君末莫不是在耍我们?约在这种地方,怎么能谈事情? 张达闻言,看那人一眼道:此言差矣,风月场所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最不引人注意。梁君末既然选在这个地方,自然有万无一失的准备。 张达说完,一身姿妙曼的女子撞进他的怀里,纤腰盈盈不堪一握,红|唇粉面,一双翦水秋瞳直勾勾的看着张达,软弱无骨的纤纤细手勾着他的腰带道:这位老爷,进来玩吗? 其余两个官员面露愠色,张达却全然不介意,顺着女子的手臂看过去,只见一阁楼挂红披彩,楣上一扁,上书笑迎客三个鋶金大字,正是他们和梁君末约定的地点。 梁君末站在门口,左拥右抱,好不逍遥快活。看见他们过来,大笑道:张大人,这地方可难找? 张达看着梁君末怀里的两个女子,一个娇俏妩媚,媚眼如丝,一个身姿火|辣,吐气如兰。她们锦衣轻裘,紧紧的依偎着梁君末,笑靥如花。梁君末的手搁在她们二人的纤腰上,看见张达看过来也不避讳,反而凑在妩媚姑娘的耳边,低声窃语,逗得姑娘面上泛红,娇羞的抬手轻打他。 王爷家有良人,还来此地寻|欢作乐,是不是不太好?张达轻皱眉头,话里有话。联姻一事闹的沸沸扬扬,梁君末还这般光明正大的出入风月场所,岂不是要人难堪。 窝在张达怀里的女子听了,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娇媚道:王爷可是我们笑迎客的熟人。 笑迎客是青羽阁的分堂,梁君末时常会和李玉寒在这里谈事情,女子说他是熟人不算撒谎,只是没说是什么样的熟人。这简单的一句话落在张达的耳中,就变了味道,他求证似的看向梁君末,用眼神询问他的答案。 梁君末在和身边的女子调|情,不以为然道:楚云闲不让我碰,我还不能出来寻|欢作乐? 张达没想到梁君末回答的如此直白,心里多楚云闲有了两分同情,不过很快这同情就消失一空,只剩满腔的嘲讽。堂堂大将军被迫下嫁给一个男人已经很憋屈,还管不住自己夫君在外逍遥快活,这要传回南国又是一场笑谈,只怕楚家的颜面彻底丢尽。 楼上雅间已经准备妥当,三位大人别在外面傻站着,进来一叙,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梁君末搂着两位女子率先往楼里走去,张达随后跟上,两位官员对视一眼,还在犹豫。跟着张达的女子见状,不着痕迹的对守在门口的姑娘使个眼色。姑娘会意,齐齐走过来,将两位官员半推半拉的带进去。 笑迎客从外面看,和一般的怡红院没有什么两样,但实际它是青羽阁收集消息的暗堂。这里面大半的女子都是青羽阁专门培养的棋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擅长揣摩人心。自从接到张达他们拜访的消息,梁君末就和李玉寒挑出合适的棋子。 今日作陪的姑娘,每一个都是专门培养的探子,彼此间默契十足。只需要梁君末一个眼神,她们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把张达他们带进专门隔出来的雅间,几个人软言细语的劝酒灌酒,梁君末也不阻止,自己和身边的姑娘玩的高兴。 如果说在门外,张达几人还能维持一点清高,进了屋被这些姑娘略施手段,各个都露出原型。自古以来,美人计就百试不爽。 几杯黄酒下肚,张达等人飘飘然起来。意识到在这下下去,今夜的商谈不会有结果,张达拒绝姑娘递过来的酒,看向梁君末严肃道:梁王爷,你应该明白我的来意,现在可不是玩的时候。 张大人何必如此着急?良宵苦短要及时行乐。梁君末不以为然,妩媚的女子把酒杯端到他面前,他懒的伸手接,让女子喂他喝下去。 女子把杯子递到梁君末嘴边,忽然又收回去,将杯子里的酒喝完,然后猝不及防印上梁君末的唇,把酒渡给他。 梁君末浑身一僵,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冷冷的看着女子凑近的面容。他身边的另一个女子感受到他的杀意,吓的一哆嗦,险些打翻酒壶。 喂酒的女子也知道自己犯了大忌,但她仗着南国使臣在这里,梁君末不敢为难自己,这才大着胆子献媚。 趴在张达身上的女子冷冷的扫了一眼梁君末身边的状况,心里有底,面上笑容不变,俯身在张达耳边道:大人莫不是嫌我们不够好看?不要我们伺候。 美人蹙眉,泫然欲泣,比清晨沾着露水的花还娇媚。张达心里一颤,摸着美人的手道:怎么会嫌你们不好看,只是我和王爷有事要谈。 原来大人是嫌我们碍事,那我们这就走。女子抽走自己的手,站起身对其他几个人道:姐妹们,别打扰王爷办事,等王爷他们办完了,我们再来。 女子说道,还对张达眨眨眼,勾的张达心痒痒。 几个姑娘顺从的站起身,跟在女子身后离开。 等到外面,关上房门,隔绝几个人的视线,女子面色一冷,转身一巴掌扇在刚才那个喂梁君末酒的姑娘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让其余几个姑娘浑身一抖,恐惧的低下头。被打那人更是捂着脸不敢多言,面露惧色。 素音,这是怎么了? 走廊一侧,李玉寒摇着扇子过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的女子,脸上蒙着面纱,只留下一双水灵的眼睛。眼波流转,仿佛会说话一般,深邃迷|人。 素音转身行礼,将事情始末说出来。李玉寒面色泛冷,他身后的女子也是惊讶的侧目。 胆敢觊觎梁君末,真以为云闲和我是死人?李玉寒怒道:带下去,按规矩办。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车,爬走~ 第四十三章 :偷腥 梁君末今日出门前, 并没有说自己要晚点回来。楚云闲还等着他用晚膳,却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梁君时说许是有事情绊住脚,让楚云闲不用等他。 楚云闲看着满桌的饭菜, 说在等等,让杨一去宫里问问。杨一领命下去,没好一会儿就回来了。面色古怪,眼神躲闪, 支支吾吾说梁君末还在忙。 楚云闲见他这样, 知道另有内情, 故意诈他问是不是在考验皇上的功课。杨一不知是计,点头说是。 皇上根本就没有功课需要梁君末检查,你还敢骗我? 楚云闲一拍桌子, 听声音是有些动怒。梁君时敛眉,他知道梁君末在何处, 但邵茗在此地他不能说。 杨一被楚云闲震住, 知道自己瞒不住, 跪下道:我看见王爷去了红袖街的笑迎客, 和南国的使臣在一起。 在场的几个人里, 除了邵茗都知道笑迎客是什么地方。楚云闲的脸色刹那间变的难看起来,梁君末私下见张达,竟然没有告诉他。 邵茗见楚云闲脸色难看,在脑海里稍微把笑迎客这个名字想一想,就猜到是什么地方。 家中有良人和娘家人,梁君末还去花楼寻花问柳。 这其中许是有误会,哥哥莫要生气。梁君时叹口气,心里知道有些事情快要瞒不住,嘴上还是帮忙拖延时间。 你们府中的侍卫亲眼所见, 难道还有假?昨夜是祭典,他没回来我理解。今夜要接待使臣,不回来我也理解。不过二王爷,我邵茗多嘴问一句,你们戚国都是在花楼里接待使臣吗? 邵茗怒目而视,义愤填膺。 杨一还跪在地上,他不仅看见梁君末还看见他左拥右抱,可这话在楚云闲面前,是万万不能说的。 行了,我们先吃,不等他了。杨一,你下去吧。楚云闲让杨一下去,自己招呼邵茗动筷子。 邵茗场子找了一半就被人截胡,截胡的还是他帮忙的人,心里憋屈的紧。 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吃完饭再说。楚云闲瞥邵茗一眼,让他别在多言。 邵茗愤恨的戳着面前的鱼头,好心情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吃了几口饭便没在动筷子。楚云闲更是一口饭都没吃,只喝了半碗汤。 一桌子的菜大半都没人动,楚云闲面沉如水,最后一言不发离席。 不管梁君末去花街做什么,楚云闲都认了。可私会张达如鲠在喉,让楚云闲食不下咽。 邵茗见楚云闲走,自己也跟上去。梁君时放下筷子,让下人把菜撤了,自己在心里毫不同情的祈祷他大哥好运,今夜不会被赶出门。 云闲,你就这样算了?梁君末这般行事,根本就是在张达面前打你脸。 邵茗拉住要回房的楚云闲,气愤不已。 楚云闲没说话,拂开邵茗的手,道: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 邵茗看了眼天时,知道楚云闲是有意回避,怒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放心? 楚云闲抿唇,忽然看见青儿提着裙子飞奔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人是个熟人。 云闲,你这样子莫不是要睡了?李玉寒摇着扇子到楚云闲跟前,见他面色阴郁,合上扇子,轻敲手掌道:还是说因为大王爷的事,你心里不舒坦? 青儿站在楚云闲身边,咬着自己的指甲,闷声道:王爷太可恶,竟然丢下将军去花楼。 楚云闲呼吸一窒,将发颤的手指拢在袖中道:没有,我只是乏了。李阁主若没有其他的事,恕我不能远送,请回吧。 我来都来了,你也好意思让我两手空空回去。青儿,动手。 李玉寒的手字刚说完,青儿就抓住楚云闲的胳膊,把他推进房间。邵茗不明所以,还以为李玉寒和青儿要对楚云闲不利,当下就要拔剑。 只不过他的剑刚出鞘半寸,就被李玉寒用扇子挡回去。 李玉寒看着邵茗和邵庄主七八分相似的面容,猜到他的身份,莞尔道:这位可是邵茗邵公子? 正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邵茗的力气被压制,李玉寒的动作看似随意,却如千斤坠,让他无法挪动分毫。知道自己碰上硬茬,邵茗不敢轻举妄动。 见邵茗一脸防备,李玉寒啧啧两声:阁下莫要误会,我乃青羽阁阁主李玉寒,是云闲的朋友。梁君末这事办的不厚道,我这是准备帮云闲教训他。 李玉寒说的情真意切,邵茗惊疑不定。恰好这时梁君时听见下人汇报,正往这边过来。邵茗看见他,心里有两分底气,稍微收敛自己的气势。 李玉寒笑呵呵的收回手,笑道:邵庄主和十二联盟的卓盟主也算旧友,这次邵公子前来,邵庄主没叮嘱你去拜访吗? 听说卓盟主嫁给赵将军,也在都城。家父的确说过,要我去拜访,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邵茗到戚国就开始担忧楚云闲的处境,拜访卓元青一事他虽然记得,但没放在心上。 李玉寒用扇子托腮道:正好今夜君时要去将军府,不如邵公子随君时同去。 梁君时走到跟前,李玉寒凑上去,笑着勾住他的手,被他推开。 邵茗看着两个人,觉得有点奇怪。 我今夜的确要去一趟将军府,邵公子可愿和我同去。梁君时接到李玉寒的眼神,知道他想支开邵茗。这里还能帮忙的人就剩下自己,梁君时并未推脱。 邵茗心念楚云闲,不愿意走:谢过二王爷美意,但我还想和季习多说几句话。 和云闲说话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我可知道明天使臣就要离开。难道邵公子连卓元青都不见就走?那你回去也不好给邵庄主交差。 李玉寒又道,这一次邵茗有些犹豫。李玉寒见有戏,加把火道:而且等下我有事要请云闲帮忙,他也陪不了你。不然你和君时结伴去将军府,夜黑风高,你们彼此还有个说话的对象。 说的是,邵公子可愿与我同去? 李玉寒和梁君时一唱一和,邵茗眼底浮现挣扎之色,楚云闲房间门被青儿关上,他看不见只听的见轻微的声音。伴随着低声的交谈,好像在说事。 我陪你去可以,但今夜的事梁君末一定得给我一个说法。邵茗余怒未消。 李玉寒忙不迭点头:一定一定,不仅要给你一个说法,还要给云闲一个说法。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梁君末做出半点对不起云闲的事。 分卷(28) 李玉寒说完,对梁君时使个眼神,梁君时会意上前,邀请邵茗与他前去。邵茗没在推脱,隔着门和楚云闲说一声,就随梁君时离开。 李玉寒目送他们远去,这才敲门道:青儿,好了没? 早就好了,等着你把邵公子支开。青儿应道,打开门,她先出来,然后才是楚云闲。 李玉寒敲着扇子,满意的围着楚云闲绕个圈道:不错不错,毫无破绽。 楚云闲面无表情的看着李玉寒,问道:你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想做什么?而且我房间里怎么有这些东西? 楚云闲还以为青儿把自己推进门做什么,竟然是把他打扮成女子,稍微易容改变一点气质,在他脸上蒙上轻纱,只留一双眼睛。看着青儿翻出女装、胭脂水粉、还有易容的工具,楚云闲目瞪口呆。 打扮成这样当然是要掩人耳目,你别问那么多,到地方你就知道了。李玉寒说着转向青儿道:青儿就不用去了,你留下注意周围的动向。必要时,按照我和你说过的,让杨一出来挡一挡。 青儿点头,楚云闲尚不清楚状况,李玉寒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他把楚云闲往自己怀里一拉,足尖轻点,腾空而起。身影如展翅高翔的雄鹰,身姿矫健的掠过屋脊,前进的方向正是红袖街。 红袖街的大名如雷贯耳,但楚云闲并没有涉足过此地。他素来洁身自好,就是在南国,也很少会去风月场所。被李玉寒强制带到此地,看着鎏金的笑迎客三个大字,楚云闲嘴角一抽,转身就要走。 仙云,你可不能走。李玉寒拉住楚云闲的手道:这出戏没有你,唱不下去。 梁仙云,这是当初楚云闲假扮女子潜入胡夷大营时所用的名字,除了梁君末就只有跟着自己的那些人知道。猛然听见这个名字从李玉寒嘴里吐出来,楚云闲一阵恍惚。 你到底想干什么? 带你去找梁君末,你不想知道他和张达说什么吗?李玉寒收起笑意,看向身后的风月场所: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楚云闲的确想知道梁君末私会张达所为何事,李玉寒的话让他心动。而且自己都已经打扮成这样,不潜入进去一探究竟,对不起自己晚上生的闷气。 跟在李玉寒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到梁君末定下的雅间前,楚云闲目不斜视,好好的扮演一位青|楼女子。门口的几个女子似乎起了争执,李玉寒停下问她们发生什么事。 玉娥当着使臣的面在王爷面前含酒献媚,惹怒了王爷。素音道:当着使臣的面,王爷不好发作,只好喝下她喂的酒。 含酒献媚对风|尘女子来说不过是个套话的小手段,放在别人身上没问题。但玉娥明知梁君末只是做戏,不是真的来寻|欢作乐,还来此一出,就是在趁机陷梁君末于不义的地步。 楚云闲侧目扫了眼玉娥,妩媚多姿,的确是个让人心生怜惜的妙人。他心里无端起了怒意,李玉寒的话听在他耳中,都有些失真。他的目光穿过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刚才被喂酒的梁君末是什么表情。 美人在怀,吴侬软语,他大概是欢喜的吧!但背着他偷|腥,是不是太过分了?楚云闲眼神微眯,在心里给梁君末记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hhh,你们昨天注意到王爷被非礼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将军在场? 第四十四章 :戏言 李玉寒处置了玉娥, 对她的哭诉充耳不闻,让素音把她带下去,不要打搅张达等人的兴致。素音领命, 并不觉得李玉寒的处罚过重。做她们这行,最基本的就是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如果今夜梁君末没忍住,当场露出厌恶的情绪,自己制造的风|流假象就会付之一炬, 引起张达的怀疑。 仙云, 你可是觉得心里不舒坦?李玉寒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楚云闲压下心里的异样摇头,现在不是讨论儿女情长的时候,梁君末和张达等人就在这扇门后, 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推开这扇门就能得到答案。 我没事, 看样子她们是刚从里面出来, 你确定能把我带进去?我的身份是什么? 我现在可没让你进去, 虽然你这个样子没有问题, 但为了彻底打消张达他们的疑虑, 你得在其它地方等一会儿。 这间雅间的后面还有一扇小房,是李玉寒特意挑选的位置,在里面可以听见这雅间的谈话。 李玉寒带着楚云闲从隔壁的屋子溜进小房,安顿好楚云闲后,自己退出来。 按照计划,现在是该他上场的时候。 屋子里少了女子的欢声笑语,气氛都截然不同,李玉寒推门进去,引起里面几人的警觉。 张达见李玉寒是一副生面孔, 还不像走错地方,自来熟的进来,疑惑道:这位公子是? 他是笑迎客的主人,说起他的名字,张大人应该有所耳闻。姓李,名玉寒。 梁君末靠在贵妃椅上,神情慵懒,给张达解释一句后,招呼李玉寒道:你怎么才过来? 路上有事耽搁,我见素音她们都出去了,可是你嫌我招待不周? 这可不怨我。梁君末含笑道,微微撑起身,让李玉寒坐到他身边。两个人关系亲密,看的张达眉心直跳。 李玉寒这个名字,的确如雷贯耳。青羽阁的阁主,只要是在江湖中请人办过事,都会对他有所耳闻。只是张达没想到,传闻中手段狠辣的李玉寒如此俊朗,还和梁君末关系匪浅。 梁王爷,你应该明白我们今夜说的事事关重大,你这般会让我怀疑你的诚意。 张达敲着桌子,目露不善。李玉寒的身份的确让他惊讶,但这不代表他会让这个人参与他们的计划。 梁君末啊一声,诧异道:我以为我这样做就是在向张大人展示我的诚意,玉寒可是我最重要的底牌,我都展示给大人看,大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是你的底牌?张达一惊。 这是自然,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梁君末笑道:我在朝堂上不能明目张胆办的事,都是玉寒在暗处帮我。比如,钱和兵。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但分量很重。梁君末看似玩笑之语,神情却很认真。张达被他镇住,惊疑不定的看着李玉寒,思量梁君末这句话的真实性。 难道你们是那种关系?张达想到一种可能,戚国好男风,李玉寒这种身份愿意帮梁君末涉险,一定不是一句关系好就能解释。 梁君末闻言大笑,李玉寒嘴角一弯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不希望君时生气。 言外之意他和梁君时才是情|人关系。 我只喜欢美人,当初娶楚云闲不过是想羞辱他,也顺便送你们太子一份厚礼。楚云闲交出兵权,楚家便不住为惧。梁君末道:楚烽愚忠,一心只向着皇上,不涉足你们皇子之争。不管将来的皇位是谁的,楚烽都只认可皇上选定之人。 王爷所言甚是,当初你求亲之时,我们也替你美言几句。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可真以为你想娶楚云闲。 昔日梁君末求亲,并非没有受到阻拦。皇上深知楚云闲的重要性,不敢一口应下。是梁君末游|走太|子|党派,和他们定下约定,答应帮他们夺位,才让太|子|党派帮忙美言。 一句能不费吹灰之力卸楚家兵权,于皇上于太|子|党派都是最大的胜利。 梁君末喝着酒,对张达的话不以为然。 娶当然还是想娶,毕竟楚云闲长的也不难看。可他不让本王碰,本王吃不着还要受气,那他也别怪本王心狠。 狠话谁都会说,就看听的人信不信。 张达皮笑肉不笑道:王爷当初和楚家的关系也还可以,如今何必把事情办的如此绝? 人总是会变的,我和楚家关系好,但不代表我和楚云闲的关系也好。我们两个人互看不顺眼又不是什么秘密,求亲那时,他还想要我的命。我想好好待他,他不识抬举,那真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梁君末说着,眼神一冷,别有深意的看向张达道:大人以为我坐上那个位置以后,还能留着他吗? 张达一怔,戚国有男风,楚云闲是梁君末明媒正娶的席君,但让一个男人为后,意味没有嫡子。梁君末的话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杀意,他的话外之意是会在谋权之前,就处理楚云闲。 王爷好魄力,本官自愧不如。张达端起酒杯敬梁君末一杯,心里对他的算计感到骨寒。 他想和南国太子搭上线,以求亲的名义替他们解决心头大患,又用楚云闲麻痹戚国的皇上,太后,让大家对他降低戒心。 这一切表面上看不出异样,一旦事成,他却是双赢。 这种人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敌人。张达心里已经有底,梁君末今夜说的话,每一样都足够他成为乱臣。既然如此,张达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梁王爷,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前来,确实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我们太子答应帮你夺权,但前提是你先帮我们拿下四皇子。 哦,这个四皇子有何特别之处?能让你们忌惮。梁君末拖长调子,态度散漫。 张达神情一痛,咬牙切齿道:原本以为没有楚云闲,四皇子就难以成为威胁。没想到他突然出宫,看似远离皇城,在一些迂腐的大臣眼中口碑却越来越好。前些日子还有人提出让他进户部任职,参与朝政。 邵茗毕竟不是朝堂中人,对朝堂上的事情不敏|感。这会儿张达所说和邵茗的话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四皇子不仅成功干扰太|子|党派的视线,还开始收买人心。 梁君末敛眉,心里有些欣慰。他的提议总算没有白废,四皇子是个可造之材。不过身边还缺不少助力,这一点他们要尽快弥补。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协议,那这点小事自然要帮太子办到。不过大人也该知道,我现在还不能脱身。最多开春,我就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去南国。到时候,我还有另一份厚礼要送给你们。 四皇子把太|子|党派逼的跳脚,这虽然是件好事,但他羽翼尚不丰|满,有些操之过急。梁君末稳住张达,把时间往后推移。 只要王爷愿意帮忙,在等几个月也无妨。一旦太子拿下南国,我们断然不会忘记帮王爷你达成心愿。 不过几个月,张达他们还能稳住。 既然如此,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梁君末举杯和张达等人共饮。 李玉寒放下酒杯,和梁君末交换一个眼神道:我看你们事情也说的差不多,现在时辰还早,都别急着走,让我做东好好招待几位。 张达谈完正事,觉得身心放松。想到刚才那个勾人的女子,和李玉寒客套两句,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美人。 李玉寒笑了笑,起身出门,不一会儿刚才离开的几个女子都进门来,只不过梁君末身边的两个变成一个。 这李阁主难不成是为王爷着想,少叫一个?张达见梁君末不能左拥右抱,笑着打趣。 梁君末心里知道刚才犯上那人已经被李玉寒处置,嘴上抱怨道:说的是,玉寒莫不是把我看上的美人遣去别处? 非也,我是给王爷又找了一个新的美人。李玉寒开门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位脸带面纱的姑娘。姑娘身材高挑纤细,站在李玉寒身边只比他矮一点。 戚国女子身材高大的不在少数,这身高张达他们到没有在意。 美人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柳眉杏眼,眼波流转,仿佛在无声的诉说花前月下的美景。 梁君末一惊,险些打翻面前的酒杯。这人分明就是楚云闲,李玉寒怎么会把他带过来? 她叫仙云,是我们阁里的琴师,轻易不会陪人喝酒。今天也是大王爷在这里,我才能把她请出来。李玉寒说的客气,明显是仙云的身份和其他人不一般。 张达把李玉寒的最后一句话回味两遍,挑眉看向梁君末。梁君末在才能把人请出来,看来这女子和梁君末的关系非同一般。 梁君末示意身边的女子离开,对楚云闲招手道:仙云,可要过来? 楚云闲冷冷的看他一眼,面纱遮脸也遮住他的表情,梁君末看不透他的心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冰冷,无情:仙云不敢叨扰王爷雅兴,今夜给大家抚琴一曲,权当助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看完你们的留言,和我的爱妃聊了聊,她觉得我有点太折腾了,因为那么多字了,儿子还没有洞房(捂脸哭),又要被赶出门o(╥﹏╥)o 抛开感情线不谈,这几章都是为后来的剧情做铺垫,走的剧情线。 将军会不会生气?肯定会! 这场戏会把他们的信任撕开一道口子,也会让将军看到王爷的付出。 你们要相信我是亲妈(爱妃:后妈!),走过这段剧情,洞房真的不远了,你们要相信我(握拳) 我们互诉衷肠的花灯会,可还有一天呢! 第四十五章 :信任 一展绘了富贵牡丹图的屏风在房间里隔出一个新的小空间, 一张摆琴的矮桌长度刚够放下七弦琴。楚云闲盘膝坐在矮桌一方,调试琴音后,拨动琴弦。 袅袅琴音悠扬动听, 隔着屏风看人仿佛雾里看花,并不真切。张达等人已经和其他姑娘推杯换盏,梁君末一个人坐在一方,悠闲的喝酒, 目光落在屏风后面, 盯着弹琴的人, 一动不动。 李玉寒取笑他是看得到吃不着,心痒难耐。 我看我们还是别在这里打搅王爷,让他和仙云单独聊聊。 张达看出梁君末的心思, 跟着附和。从仙云进来,梁君末的眼神就一直在他身上。那个眼神并不轻佻, 反而是欣赏和爱慕。这样赤|裸的眼神, 更加深张达刚才的猜测! 这感情好, 我们大家酒也喝的差不多, 是该休息。李玉寒笑道, 看向素音。 素音会意。攀上张达的胳膊,依偎在他怀里,轻声细语的诱|惑道:春宵苦短,大人可别浪费。 好说好说。美人张达抓着素音的手,牵着她起身,对梁君末道:梁王爷,先走一步。 话毕,他率先走出去,另外两名官员随后。李玉寒跟着站起身, 屏风后面的琴音没有停,他拿起一壶酒到梁君末身边,把酒放到他面前,狭促道:春宵苦短只希望对于你而言,不是太长 分卷(29) 梁君末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收敛干净,心底火气上涌,一把抓住李玉寒的衣襟把他拉趴下来,另一只手挥动拳头,砸在他脸上。 王八蛋,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梁君末气急败坏的吼道。 怎么,怕他看见你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然后不让你上|床,你心里怨我咯!不过你好好想想,我这也是在帮你。仙云性子冷,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这是个好机会,正好让他知道自己心里对你的感觉。李玉寒没挡住梁君末的手,被他打的一个趔趄。手里的酒壶落在地上,啪嗒一声脆响。 梁君末余怒未消,骂道:闭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明知道她是我的弱点,你还把人往张达面前推 争吵声不停,琴声先停。楚云闲站起身,从屏风后面出来,看都不看两个人,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张达没想到会有人开门,险些跌倒,把楚云闲吓一跳。 屋子里刚才还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迅速分开,整理好衣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张大人不去度良宵,可是还有事? 梁君末问道,那个口气并不友善,有种被人撞破秘密的恼羞成怒感。 张达陪笑道:我刚才忘了告诉王爷,请你转达邵公子明日要走的消息。 邵茗跟着使臣前来自然也要跟着使臣离开。梁君末点头说他知晓,问他还有没有其他事。张达知道打搅梁君末的雅兴,忙说没有,转身离开。 这老狐狸还真听墙角。 等人一走,李玉寒这才恢复本性骂出声。刚才他和梁君末只是诈一诈,真没想到门外有人。被张达吓一跳的不止楚云闲,他们两个亦然。 上来就和我东拉西扯,看来他们还有疑虑。梁君末皱眉,他原以为太|子|党派是下定决心,没想到还是试探。这帮老家伙,真心不好对付。 李玉寒叹口气,朝门口看一眼,发现楚云闲已经走的没影。 梁君末,你恐怕还有一个麻烦。李玉寒指着大开的房门,低声道:刚才仙云一直在隔壁,你的话他都听见了。 梁君末一愣,猛然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对李玉寒骂了句混账,赶紧去追楚云闲。刚才那些话都是做戏之言,并非实话。楚云闲事先不知道计划,听在心里非得误会不可。 因为是扮做风|尘女子,楚云闲穿的衣服并不厚实。屋子里面烧有碳火,并不觉得冷。现在走出门,被外面的冷气一吹,楚云闲只觉得那股寒意顺着皮肤钻进去,骨头缝里都在冒冷气。 可是身体再冷也冷不过心,梁君末的话就像是冰锥扎进他的心里。 楚云闲不知道李玉寒把自己带过去的目的是什么,梁君末的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他分不出来。因为从一开始,梁君末就说过他求亲能成功,是因为帮皇上下了自己的兵权。楚云闲心里太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花灯会的夜晚人声鼎沸,周围的喧嚣让楚云闲觉得自己更孤寂。绚烂多彩的花灯掠过眼底,楚云闲微抬头,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楚云闲眨眼,越来越多的雪花片落下来,冬季的第一场雪来临。 这位姑娘,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一杯热茶。 提着花灯的公子哥看见楚云闲一个人站在大街上,身边没有跟随的侍女,手里也没有花灯,只是傻傻的站着,任由白雪落满肩头。美人面容冷艳,双目黯然,正在神伤之中。公子哥看的心生感触,不自觉的走过来询问。 楚云闲听见声音偏头茫然的看着对方,雪花在脸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珠,他浑身一冷,禁不住打个寒颤。 公子哥见他穿的单薄,怜惜之意顿生,连忙脱下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 姑娘可是遇见什么伤心事?雪夜寒冷,姑娘若不嫌弃,我送你回去可好?公子哥又道,觉得自己今夜艳福不浅。 楚云闲面无表情的看着公子哥,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反应。 公子哥见他没有拒绝,以为他是同意,便大胆的走过来,把他揽进怀里。陌生的气息让楚云闲回过神来,警觉地推开对方。只不过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一道人影就飞奔过来,一拳砸在公子哥的脸上,把人打的倒退几步。 梁君末追着楚云闲出来,因为楚云闲走的太快,他小跑一段路程才追上。花灯会上人来人往,明明楚云闲就在自己眼前不远处,却因为人潮涌动,半天都追不上。梁君末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看见楚云闲停下,他心里还来不及高兴,就看见有人上前搭讪。 楚云闲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把衣服披在自己身上,梁君末怒火中烧。过来也不问缘由,直接把对方当登徒子打一顿。 砸了一拳梁君末方才解气,把楚云闲揽进怀里,问他有没有事。梁君末的气息和公子哥截然不同,让楚云闲觉得熟悉,不自觉的依恋。楚云闲抬头看着他,关切的神情不似作假,却让楚云闲觉得更难受。想要问一句为什么,又觉得自作多情,没有问出口。 他抬手推开梁君末,解开身上的披风丢给倒霉的公子哥,转身离开。 逸之,怀里的温度骤然一空,梁君末呼唤一声。楚云闲只是身体一顿,没有停下,又继续往前。 梁君末暗叹一声糟糕,楚云闲定然是误会了。梁君末要追上去解释,却被人抓住胳膊。刚被他打的公子哥捂着脸道: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梁君末甩开那人的手,回身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公子哥一惊,认出他是梁君末,吓的面如土色:大王爷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 念你无心之过,今夜不和你计较。 梁君末丢下这句话走的没影,莫名其妙挨打的公子哥见他神色匆匆,在想想刚才那位姑娘,不解的站在原地嘀咕。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前些日子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还在谈论的梁君末和楚云闲感情深厚,怎么今夜自己就撞见王爷偷|腥? 楚云闲心情糟糕透顶,一点也不想回王府。可是除了王府,这戚国没有半点他的容身之地。异国他乡,他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楚云闲还是回到煜王府。这些日子,他早在不知不觉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大人以为我坐上那个位置以后,还能留着他吗? 梁君末的话毫无征兆的再一次响起,楚云闲站在原地,看着煜王府三个大字,压下心里的刺痛。从花街一路走过来,他依旧心绪难平。不敢质问梁君末,就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对梁君末有信心。 可信任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煜王府的大门从里面打开,探头出来的青儿看见楚云闲站在外面,提起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小跑出来,脸上带着由衷的浅浅笑意。 楚云闲抬头看着她,从离开南国到戚国,这一路也就只有青儿的笑从来没有变过。 青儿,你也在骗我吗? 楚云闲张开手臂把走过来的青儿抱着,在她耳边低声质问。话虽如此,口气却悲戚低哑,压抑的情感宣泄而出。质问变了味道,更像是在自嘲。 拥抱来的突然,饶是青儿也不由一愣,不知道该不该推开楚云闲。错过楚云闲的肩膀,青儿看见梁君末从夜色里大步过来,见到这一幕后放慢脚步,最后彻底停下来。 将军、王爷,你们这是怎么了?青儿不解的问道,话才说完,就察觉到温热的热体滴进脖子里。她心里一颤,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当初楚云闲在胡夷大营时,也曾这样哭过。 难道将军已经知道林墨的事?青儿心里冒出这个疑问,但很快又被她否定。因为看楚云闲这个样子,明明是和梁君末有嫌隙。 梁君末在原地站了许久,才重新迈动步子过来。 逸之,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第四十六章 :谈 往年戚国的第一场雪都是等花灯会后才开始下, 今年提前不少日子,对百姓来说,是个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 昏暗的屋子里, 林墨坐在窗边,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小碳炉,炉子里的火烧的很旺。火上烧着热水,咕噜咕噜冒气泡。雾气升腾, 本就昏暗的屋子更是蒙上一层雾, 看不真切。 林墨用火钳拨动碳火, 将热水提起来,给自己冲泡一杯热茶。窗外雪花纷纷扬扬,院子里的山茶在雪中开的正艳。可怜那艳色被雪一埋, 就露出不讨喜的土黄|色。 夜已经深了,门外的侍女被林墨遣去休息, 林墨自己却睡不着, 他在等人! 轻盈的脚步掠过屋顶, 让人误以为是飞错屋的鸟在歇脚。来人无声落下, 推开房门, 像缕青烟似的飘进来。 看见林墨坐在窗边,窗户大开,李玉寒一惊,快步过来到林墨身边,不由分说的掩上窗户。 你这是做什么?外面的雪景被阻挡,林墨不悦的皱眉。 李玉寒未把他的不满放在心上,拿起他的茶嗅了嗅,确定不是什么损身体的东西,这才放心。 自觉的拉过椅子落座, 李玉寒让碳火烧的更旺,烤暖和身体。 云闲已经知道梁君末的计划,我让他知道的。这会只怕梁君末在给他解释,最晚明日,你们就可以相见。 你怎么那么着急?林墨心里一惊,这和他们商量的完全不一样 。 本来还打算在拖两天,等使臣离开才开口。 李玉寒蹙眉,他拥有两世的记忆,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上一世他并不认识林墨和楚云征,因为上一世的他很早就入王府做梁君时的贴身侍卫。这一世带着别的记忆,他干涉楚云征和林墨的命运,但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挽救回楚云征。 上一世楚云闲并不知道自己大哥死的冤枉,梁君末也只是和楚云征有旧,但还没到能为对方以命相搏的地步。喜欢楚云闲这点倒是没变,只是少了人调节,加上手段更极端,一开始和楚云闲的关系并不好。 李玉寒隐约记得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梁君末和楚云闲的感情出现裂缝,起因便是一场猜忌,相互不够信任。而且不久之后,戚国有一场小战乱,梁君末会出军平乱。留给他们的时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充足。 虽然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周旋改变很多东西,但是李玉寒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反而更加严肃。他现在走的是一条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道路,上一世的经验并不能完全适用,而其中最大的变故是他和梁君时的关系! 我只不过是觉得你们太小心云闲,有些事情迟则生变。 李玉寒一开始就不赞成欺骗楚云闲,是林墨他们担心计划启动之后,楚云闲不能完全信任梁君末,才把事情一拖再拖。的确,他们的考虑也在情理之中。夺位不是小事,棋差一招就会满盘皆输,相互信任才是根本。 事情都推到开春以后,要迟也迟不到哪里去。反而是你这样做,会让云闲觉得自己受到欺骗,和梁君末生嫌隙。 云闲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即便梁君末付出那么多,也得不到一句欢喜之言。梁君末自己心里也是患得患失,他们两个人缺交流,正好今夜谈谈。 林墨闻言,抬头看李玉寒一眼,无奈摇头道:我真看不懂你和梁君末的关系。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他主动坦白和被动坦白,效果全然不一样。 相信我,在云闲见到你之前,梁君末不会主动坦白任何事!因为他明白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在把一代忠良逼成乱臣贼子。他宁愿自己背上这个骂名,也不想云闲出来承担。你说他蠢也好,说他聪明过头也好,他这辈子是彻底栽在云闲手里。我这样做,是要云闲知道,梁君末究竟在背后为他付出多少。他今日能无忧无虑,是因为有人把一切事情都给他抗下来。 李玉寒依旧不喜欢梁君末这是事实,但他佩服梁君末的勇气和付出。这种事情如果换前世的他来做,未必能成。 罢了,云闲知道也好,我也想见他。 许是因为彼此挨的近了,林墨没在责备李玉寒自作主张。每天听着楚云闲的消息,却看不见他,对林墨而言也是一种煎熬。 不过楚云闲乍然之下听见那些谋逆之言,对他对梁君末都是一种考验。能不能跨过这道坎,也关系着两个人将来的信任。 梁君末把楚云闲拉进屋,叮嘱青儿和杨一在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就算是邵茗也不行。 青儿第一次看见梁君末严肃的神情,知道他没有开玩笑,自己那点探究的心思收敛干净,和杨一各司其职。 衣服上的雪遇见屋子里的热气开始融化,睫毛上结了水珠,梁君末粗鲁的抹去头发上的水,取来布巾,解下楚云闲头上的发簪,给他擦去头发上的雪。 楚云闲面无表情的任由梁君末摆布,目无焦距。他的眼神一片空洞,理应发泄的怒火无声熄灭。梁君末也没有说话,动作轻柔,让人想不到他放狠话的样子。 等梁君末伸手解楚云闲的衣服,他才猛的回神过来,把人推开。 够了,你还想惺惺作态到什么时候?梁君末,我真没看出来你对那个位置如此在意,娶我让你后悔了吗? 梁君末被楚云闲推的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桌子上。他深吸口气,把手里的布巾放下,走到楚云闲面前道:你要是还觉得心里不舒坦,就全发泄出来。但你发泄完了,也要给我解释的机会。 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你在敷衍张达,为了让他相信你真的是在帮太子夺位?楚云闲冷笑着质问道:南国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非要去插一脚? 梁君末是戚国的王爷,和南国朝堂八竿子打不着。楚云闲就不明白,他费尽心思接近张达有什么用。就算他真的想帮太子夺位,太子登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那是南国的皇帝,还轮不到戚国管。 还是说真像张达说的那样,帮太子是为了谋戚国的皇位,那何必舍近求远?他想要,自己也可以帮他。 哦,不!自己怎么可能帮他。楚云闲凄然的笑了起来,梁君末夺位第一件事就是置自己于死地,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 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娶我?梁君末,你对我说过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你自己分的清吗? 我喜欢你是真的,我想和你过一辈子也是真的。你愿意嫁给我,我很开心,这也是真的。逸之,我之前欺骗过你,但那都事出有因。梁君末试探着伸出手去拉楚云闲,见楚云闲没有挣脱的意思,才敢继续靠近。 分卷(30) 楚云闲脾性如何,梁君末一清二楚。梁君末宁愿楚云闲动手打自己一顿,也不希望他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封闭起来,不让人靠近。 听见那一句情深意切的喜欢,楚云闲抬头看向梁君末,死寂的眸子里恢复一丝神采。梁君末的脸近在咫尺,没有志得意满的炫耀和轻佻,而是满满的心疼。楚云闲痛恨这样一蹶不振的自己,手握成拳极力控制自己内心无限放大的失落,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你骗了我什么?楚云闲问道,只要梁君末的回答让他不满意,比起让自己看到这个人就难过,还不如先把他赶出去。 我不记得了,就像你说的,真话假话掺杂在一起,我早就分不清哪些真那些假。梁君末苦笑,这些年逢场作戏入戏深,他自己也沦为局中棋。如果不是还存着为大哥报仇的信念,他说不定也会迷失在自己制造的庞大漩涡中,以为自己真的想要那个位置。 想到大哥,无疑是心中抹不去的伤痛。那个名字蒙上冤情,看不见原来的颜色,而梁君末的所作所为就是拂去那个名字上的魑魅魍魉,让它重现光彩。 逸之,你可知道,在联姻的圣旨下来之前,在我重新遇见你之前,我就对大哥承诺过要娶你,要护着楚家。 楚云闲心里一惊,这里面怎么还有大哥的影子? 你休要胡说,大哥怎么可能会让我楚云闲话说到一半自己就先停住,楚云征是断袖,会察觉到梁君末对自己的感情并非不可能。 梁君末何时情根深重楚云闲已经不需要去怀疑第二次,心里郁结的情绪猛然消散。他怔怔的看着梁君末,心里知道自己弄错的羞愧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大哥怎么可能答应这样荒唐的事。楚云闲无力的挣扎,想要自欺欺人。 这可不是大哥答不答应,而是大哥提出来的。我当场应下,长兄如父,这也算父母之言。 楚云闲的情绪没有稳定,反而更加激动,梁君末却松口气,没有之前那么担心。比起生闷气的猫,炸毛更好哄。因为一旦炸毛,就会言不由心,口不择言。 我不信,你休要以为用大哥诓我,我就信你的鬼话。你和张达说了什么,你心里比我更清楚。难道大哥还让你涉足南国的朝政吗? 婚事已成多说无益,而且楚云闲知道楚云征干的出这种事,在说下去吃暗亏的只会是他自己。 话题说回张达,梁君末脸色一沉,严肃起来。楚云闲以为他是被自己点破,要恼羞成怒。 逸之,有些事是时候让你知道。梁君末收敛玩笑的意思,沉痛道:我涉足朝政是为给大哥报仇。我知道,我突然这样说很没有说服力,你明天和我去见一个人,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给大哥报仇? 绕是楚云闲做过诸多设想,也没料到梁君末的答案如此震撼。他先是错愕,而后很快愤怒起来。楚云征已死,这仇从何而来? 一想到楚云征的死另有蹊跷,楚云闲就怒不可遏。楚家只有一道逆鳞,那就是死去的楚云征,谁碰谁死! 楚云闲猝不及防出手,闪电般探出,制住梁君末,将他压|在桌上怒道:梁君末,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给我大哥报仇? 梁君末和桌子来了个亲密接触,心里也来了火气,挣扎起身却被楚云闲死死压住。在武力上,梁君末真的毫无胜算。他挫败的一拳砸在桌子上,低声吼道:你扪心自问,自己就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哥的死因吗? 楚云闲被他问的一阵恍惚,关于楚云征的死,他怎么可能没有怀疑过?可是那么多年,他都找不到半点证据。战死沙场,全军覆灭,是一个活口都没有。 我都查不出来的事情,难道你比我更清楚?楚云闲不信这个邪。 对,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有大哥的贴身玉坠!那是林哥给我的,林哥没死! 梁君末的话犹如狂风惊雷,从头顶呼啸而过,楚云闲浑身僵直,对自己的听觉产生怀疑。他手上的力道一松,梁君末趁机挣脱出来,揉着发疼的肩,给楚云闲回神的时间。 他本不想这样快说出来,但到了这一步,瞒着对他没有益处,他可不想楚云闲和自己秋后算账。 林哥在哪儿?我要见他。楚云闲直勾勾的看向梁君末,一双眸子黑沉黑沉,酝酿着风暴。 梁君末知道他情绪激动,但还是坚定的摇头。 现在不行,张达他们还没有走。林哥活着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现在是唯一的人证。你也不想害他陷入危险之中,那就等着,过了今夜,张达他们离开我就带你过去。不过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林哥他 林墨现在的状况并不好,梁君末说不下去,神色悲痛。楚云闲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林墨活着却没有回南国去找他们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没有办法去,另一个就是不能去。 前者表示林墨身体有异,不能长途奔波。后者表示楚云征的死真的有问题,林墨一旦出现,意味着要被灭口。 梁君末的小心谨慎证实楚云闲的猜测,林墨极有可能两种可能都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请个假 第四十七章 :夜长 楚云闲和梁君末前脚刚进王府, 后脚邵茗和梁君时就回来了,两个人在门口分别。明天使臣一早就要出发,邵茗想和楚云闲道别, 顺便问问今晚的事怎么处理,没想到刚进院子就被杨一拦住。 杨一客气道:邵公子,将军和王爷已经就寝,恐怕不太方便打扰。 你们王爷已经回来了?邵茗挑眉, 去花街柳巷寻花问柳的人, 竟然比他这个出门做客的人回来的还早, 也是稀罕。 回来了正好。邵茗道:我刚才还愁自己找不到时间和他见一面,现在岂不正好。是你去请他出来,还是我自己进去? 邵公子, 这恐怕不行。杨一为难的看着邵茗,梁君末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就表示他今夜谁也不会见。而且这个时辰, 他们多半已经就寝, 前去打扰多有不妥。 邵茗才不管这些, 今天的事不给他一个说法, 梁君末就是真睡了,他也要起床解释。 我要闯进去,恐怕你还拦不住我。邵茗冷笑。 公子大可试试,只要你想让将军为难。比起武艺,杨一不惧任何人。邵茗固然盛名在外,但这里是煜王府,他敢放手打,为难的人是楚云闲。 邵茗面色一僵,诚然, 他把事情闹开,楚云闲脸上也不好看。但梁君末都不顾及楚云闲的面子,他还让着他不成? 好个煜王府,待客之道便是如此?邵茗话里有话的质问,怒极反笑。 杨一摇头,煜王府的待客之道自然不是这般,但这次邵茗来的不巧,煜王府的事情都堆在一起。真说起来,王府确有不对的地方。但他只是侍卫,还无权过问主人的事。 邵茗带着楚家的嘱托前来,白天楚云闲的宽慰才让他放心,夜里出了这事,他心里怎么也不踏实。现在即见不到梁君末,也见不到楚云闲,让他怎么放心回去。但他和杨一在这里僵持也不是办法,邵茗观杨一身量,思量自己硬闯的可能性有几分。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内院突然传出青儿的惊呼。二人凝神看过去,只见梁君末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抬手想敲门又放下,转身看着青儿,无奈苦笑。 王爷,你惹将军生气了?青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压低声音,不时的转头看紧闭的房门。 算吧。梁君末道,他原以为自己坦白完就能哄楚云闲高兴,谁知道楚云闲说自己心里太乱,要一个个静一静,就把他推出来。梁君末连句安慰的话都还来不及说,这种时候不管楚云闲是不是真的心烦意乱,他都不该丢下他。 刚才晚膳不见你,将军让杨一去宫里找你,知道你去了红袖街就有些不高兴,连晚膳都没用。青儿见梁君末在原地踌躇,轻声抱怨。和杨一不同,青儿个人更偏向楚云闲。梁君末知道家里有人还不打招呼去花街,为难的人是楚云闲。 晚膳时间大家都在,楚云闲知道那邵茗肯定也知道。梁君末只觉得头疼,楚云征的事不能告诉邵茗,若是忽悠不过去,邵茗回去一说,楚家定然要担心,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邵公子呢?梁君末问道。 刚才还在门口和杨一争执,王爷要见他吗?青儿说着,示意梁君末看向院门。杨一和邵茗的动静不小,青儿自然有所察觉。 梁君末扶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邵茗这一关他还得过。 杨一,请邵公子进来。 梁君末远远的说一声,杨一听了,这才肯让开。邵茗狠狠的瞪他一眼,甩袖过去。看见梁君末,邵茗刚要兴师问罪,连梁君末都想好敷衍的话,楚云闲突然打开门。他身上的衣裙已经换下来,穿着舒适的家居服。 许是听见邵茗的声音,他猛的开门出来把大家都吓一跳。梁君末一喜,以为楚云闲是不生气了。没想到楚云闲无视他,将邵茗抓进去,又把门关上。 再一次被丢在门外,梁君末嘴角直抽,他这是犯太岁不成? 青儿心里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却是一副同情的样子,低声问道:王爷,你要去书房歇息还是去二王爷的院子? 梁君末: 青儿这是笃定他今夜不能进房,不过这是事实。看着紧闭的房门,梁君末眼神越发幽怨。成亲之后,他也不好总去梁君时的院子叨扰,只好认命的朝书房去。 冷夜无春宵,屋外打更声,一声更比一声长。 隔日清晨,南国使臣离都,梁君末没有去送,皇上就随便指个人代劳。 不知道昨天晚上楚云闲是怎么和邵茗谈的,他今早走的时候心平气和。看见梁君末也没横眉冷对,只说一句让他照顾好楚云闲,便跟着使臣离开。 送走邵茗,楚云闲在门口伫立良久。他与楚家南北两相隔,送走邵茗,不知道再一次见到亲人又要等到何年何月。梁君末陪他在门口站着,等他回神。 一|夜白雪满枝丫,戚国的都城变成冰天雪地的世界。雪色绵延千里,覆盖青砖黛瓦,王府朱红色的柱子在雪中越发显眼。 楚云闲淡淡的看梁君末一眼,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让青儿取来自己的披风,准备出门。 被冷落一|夜已经让梁君末辗转难眠,今日楚云闲又是这般态度,梁君末在蠢也看的出楚云闲是故意为之。 你要去哪儿?梁君末拦住楚云闲,委屈的看着他,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楚云闲不为所动,冷笑道:你去哪儿都不曾告知我,我去何处,你也别过问。 逸之别闹了,你不理我,我真的很难受。梁君末知道楚云闲还在气头上,但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我是武将,比不得千娇百媚的女子善解人意,不知道美人喂的酒可还合你心意? 梁君末私会张达说的那些话,楚云闲冷静下来后,已经不放在心上。与虎谋皮,不想变成猎物,就要把自己变成狮子,和老虎处在同一高度。 张达他们到现在都还忌惮自己,梁君末所言,可以打消他们的疑虑。口头上用自己的性命投诚,制造风|流的假象,梁君末所为并没有问题。 但是那个女人喂的那杯酒还是让楚云闲不舒坦,他就是要梁君末知道,招惹他可以,但他眼中绝对不容沙子。逢场作戏之前不打声招呼,他没那么大度。 梁君末并不知道昨夜楚云闲听见多少,这会儿见他点出玉娥的事面色一僵,知道楚云闲是吃味了,但他却高兴不起来。那口酒他的确喝了,当时那个情况,他也不能拒绝。 逸之,我 楚云闲冷眼看过来,被他冷淡的眼神一扫,梁君末顿时语塞,不知道该从何辩解。 我记得你之前要我让四皇子出宫建府,你想帮的人既然不是太子,那可是四皇子?楚云闲没听梁君末解释,问起另一个疑问。邵茗让楚云闲回忆起当初的违和感,之前没想明白,现在联系梁君末的反常重新想一想,似乎又能理解。 事情已经捅破,梁君末也不在隐瞒,见楚云闲感兴趣,他直接点头:是,他身边有我的人。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楚云闲对梁君末的最后一点不满也烟消云散。不过他还是坚决出门,梁君末问他去哪儿他一概无视。 青儿见状,善解人意道:将军,我们这是去哪儿? 楚云闲看青儿一眼,知道她是帮梁君末打探,没怪她小聪明,眼底浮现笑意道:去见你们阁主。 昨夜一切事情都是李玉寒引起的,如果不是他把楚云闲带过去,楚云闲现在都还蒙在鼓里。梁君末能把他当成心腹,这件事情必然和他有关系。 梁君末这边楚云闲不打算在问,林墨还活着,不在煜王府,那就只能在同是知情者的李玉寒的势力范围内。在见林墨之前,楚云闲要先见李玉寒,有些事情他还要在问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青儿问出答案,同时看向梁君末,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梁君末垂下眼帘,猜到楚云闲的目的,轻笑一声,让青儿照顾好他,自己回房换衣服。 李玉寒看热闹不嫌事大,楚云闲找上门质问,一定会把林墨说出来,甚至会带楚云闲去见林墨。梁君末知道楚云闲打算,没有凑上前同去,而是准备去林墨的院子等楚云闲和李玉寒前来。 第四十八章 :命运 楚云闲并不知道李玉寒身在何处, 这个人虽然说过让他无事可去叨扰,却没有告知住址。不过有青儿在身边,楚云闲不担心自己找不到李玉寒。青儿猜到楚云闲心里的打算, 一路上也没问楚云闲该怎么走,而是轻车熟路的带楚云闲穿过大街小巷,拐进一间古宅。 这个古不是宅子年份久,恰恰相反, 这宅子很新, 应该才修建不久。但宅子死气沉沉, 雕梁画栋之间挂着蜘蛛网,白雪铺满地面,平滑如镜面, 别说人的脚印,就是觅食的鸟脚印也看不见。不论是谁, 走进这件宅子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是个荒宅。 崭新的颜色也盖不住它古旧的暮沉之气。 李玉寒就住在这里? 楚云闲看着面前这间宅子, 抬手拂开掉下来的蛛网, 实在难以把这个地方和李玉寒联系起来。李玉寒那种人, 难道不应该住在温暖的美人香里? 分卷(31) 青儿无奈的叹口气道:阁主说温柔乡会让人迷失本心, 只有这种地方才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李玉寒的特殊癖好里也就这一点青儿无法接受,让她觉得心疼。 屋子里面还算有点人气,将军莫要嫌弃。青儿在前面给楚云闲领路,她施展轻功没有在雪下留下痕迹。 楚云闲看一眼就知道为何,也飞身过去落在没有雪的走廊上。这间宅子明显是被人故意制造出无人居住的假象,既然无人居住那脚印又从何而来?门口的脚印还可以解释是行人在门口避雪留下的,院子里就不可能是有人闯进来。 李玉寒的确小心谨慎,甚至把自己和外界的纷扰隔绝开。这种人怎么会和煜王府扯上关系?楚云闲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偌大的院子只有一间有人居住,青儿把楚云闲带到门口, 敲门三声。没好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开门,李玉寒还没洗漱,身上穿着单薄的里衣,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他看见站在面前的人是楚云闲,茫然许久才猛的反应过来,诧异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之前不是还说让我无事可来找你,怎么我真来了,你反而不太欢迎?楚云闲问道,李玉寒这个反应有些奇怪。 李玉寒挠挠头,侧身让两个人进屋,他还没睡醒,一路哈欠连天。 院子荒凉,李玉寒住的屋子也很简单,一眼就能看清楚格局。进门是张八仙桌,桌子周围放了几张椅子。左侧靠窗的地方摆案桌,上放文房四宝。在往里走,就是一张床。 李玉寒进门就扑到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看着楚云闲道:我以为经历昨天晚上哪一出,你会先去见另一个人,而不是我。 这个另一个人不需要李玉寒说明白,楚云闲也知道他说的是谁。看来李玉寒的确是知情者,而且知道的不少。 楚云闲环顾四周,见李玉寒没有招呼的意思,他自己拉椅子坐下。青儿知道要李玉寒起床招呼客人太难,她家阁主只要一下雪就会变的很懒。他对雪隐约有些抵触,冬天只喜欢趴在暖和的地方。 李玉寒也很无奈,任谁和自己喜欢的人都死在大雪天,都不会对雪产生喜爱之情。偏偏戚国的雪季能用漫长来形容,那对他就是种折磨。青儿提上屋子里唯一的水壶出门打水,她对这里很熟悉,并不拘谨。 青儿,顺便给我煮碗面。李玉寒见青儿离开,对她背影说一句。青儿脚步一个踉跄,回头看李玉寒一眼,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 这都晌午了,你早膳吃的什么?楚云闲看着李玉寒,屋子里就像青儿说的还算有点人气,这个人气也仅仅局限于有李玉寒这个人而已。 李玉寒摇头:一觉醒来都晌午了,我早膳估计在梦里喝了两口酒。 你一直都这样?没有人气的宅子,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如果不是知道李玉寒的身份,楚云闲真的要怀疑他是个逃难的亡命之徒。 我习惯了,并没什么不好。前一世做过亡命之徒,安逸的环境反而让李玉寒不能心安。一个人享受孤独和黑夜,对他来说是难得的片刻安宁。在这方面,他和林墨到很相似。 别说我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想问我?李玉寒问道,楚云闲这个时候跑来,李玉寒可不会单纯的觉得他是来拜访自己,看自己住的地方什么样。 楚云闲垂下眼帘,本来是想问关于林墨和楚云征的事,可是看见李玉寒这个样子,他突然问不出口。他不知道李玉寒是多缺乏安全感,才会选择用这种方法来保护自己?在李玉寒的身上,有种让人难过的沧桑感。 你和梁君时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嗯?啊! 李玉寒以为楚云闲要问关于林墨的事,结果却听到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先是一怔然后傻傻的看着楚云闲。脑海里关于林墨的回答还在酝酿,被这个问题一搅和,顿时糊成浆糊,理不出思绪。 楚云闲轻咳一声,他也是好奇,才会有所疑问。煜王府地位超然尊贵,青羽阁也独霸一方,这两个势力会有联系不是难事,但关系好到这个地步,就有点让人匪夷所思。按理说,朝堂会忌惮这种实力雄厚的江湖势力。 云闲,我真没看出你会八卦这种问题。李玉寒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不过很快他就释然,如果关系好到一定地步,楚云闲也会格外关心朋友的事。前世他们不打不相识,交心之后,对彼此的事都知道很多。 我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君时,但苦于失去一个结识的机会,只好自己给自己下套,诱君时上钩。君时对不认识的人戒备心很强,一开始对我各种防备。我想献殷勤送个礼什么的,第二天他一定会还一份更厚重的礼。 李玉寒重来一世,避开自己前世被人背叛偷袭的惨剧,也因此错失解救梁君时的机会。一步错步步错,他几次设计肃清青羽阁的叛徒,拔出青羽阁的毒瘤,让青羽阁更上一层楼。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很快李玉寒就反应过来,本该遭到青羽阁叛徒追杀被梁君时解救,然后答应为奴七年,期间各种吃豆腐还把人拐上|床的自己,还在阁中逍遥快活。 他和梁君时的相遇,结识,报恩,在自己的力挽狂澜下全部打乱!别说相遇,这个时候的梁君时连他是谁,都不一定知道!好在前世的经验也不是完全没用,李玉寒意外结识楚云征和林墨,知道他们的身份后,想起挚友楚云闲。 他想着自己已经打乱一次命运的轨迹,不如继续下去,救下楚云征和林墨。无奈,楚云征的命运无可逆转,他只救下林墨。 林墨的存在让李玉寒在一起和煜王府搭上线,五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守着梁君时,护着煜王府。一方面是赎罪,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见喜欢的人展眉一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可不觉得君时防着你有何不对。楚云闲没想到李玉寒还有这样的一面,不客气的嘲笑出声。 刚刚认识就各种送礼,只差没把自己的心思写在脸上。梁君时不防着,就真的蠢到家了。 确实是我|操之过急,君时一次次委婉的拒绝也让我意识到自己用错方法。李玉寒自嘲一声,他以为梁君时会和前世一样和自己相爱,却忘了前世种种不过是他一人幻梦,心中穿越两世的爱恋,无法传达给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王爷。 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前世化成缥缈的烟早已消散在风中,今生才是该继续走下去的现实。刚才想起不少往事,李玉寒的心思又落到林墨身上。 你大哥走了五年,有一个人也苦苦煎熬了五年。当年我把他从东戎边境带回来,佛手和另一位扬名江湖的神医联手,竭尽全力挽救他的性命。即便两人联手,这复原的时间也长达一年半。正事不如说往事那般轻松,李玉寒面色凝重,许是想到当时的惨状,他心情郁结:我和你大哥是旧识这话可不是在诓你,他当年出征前我就提醒他要小心东戎。可惜我提醒错对象,东戎不足为惧,比不过自己人背后捅刀。 东戎只是一个小国,虽然全民崇武,战斗力尚可,但要灭掉楚云征带领的楚家军还欠火候。楚云闲本来就怀疑过,昨夜梁君末的解释落实他心里的想法。今夜在听见李玉寒的回答,他的心情依旧不能平静。 他大哥心系江湖,不争不抢不涉党争,那些人还是容不下他!为国立功,征战沙场,在那些人的眼中就是谋权吗?而林墨,这个被他大哥护在手心里的人,这些年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楚云闲心绪难平,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林墨,想要问出当年的战况,想知道他大哥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是他又有些犹豫,见到林墨之后,他真的能保证自己不发狂,保持冷静吗?不,太难了,光想想这里面的阴谋,他就全身发冷。 偏偏现在的他无法复仇!被梁君末带出南国,很多事情鞭长莫及。到头来,他对南国朝堂的掌握,还不如一个他国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 楚云闲:李玉寒,我采访一下你,把自己媳妇成功作没了是什么感受? 李玉寒:不提这茬我们还是好朋友o(╥﹏╥)o 第四十九章 :小奶狗vs小奶猫 许是知道楚云闲今天会过来, 林墨一大清早起来心情就不错,让欢喜下厨做几个好菜等他们过来。欢喜是林墨到戚国以后,就一直跟在林墨身边的侍女, 模样怯生生的惹人怜爱,性格却像伸出獠牙的野狼。 她原是青羽阁的人,跟林墨久了,李玉寒便不再管束她, 是去是留随她。 这么多年, 欢喜很少看见林墨如此开心, 知道这个叫楚云闲的人对他很重要,高兴地下厨,准备丰盛的饭菜。 梁君末先楚云闲一步到院子, 林墨见他一人前来,十分诧异。 云闲还是生气了?昨夜的事林墨已经知晓, 稍微一想就猜到缘由。 梁君末苦笑不已, 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林墨见状, 宽慰道:云闲会明白你的苦衷, 到时候你不说他也会给你道歉。 道不道歉都没什么, 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在乎我。毫无保留的付出维护一段看不到结果的感情,梁君末也会觉得累,觉得委屈。不过他还是愿意给楚云闲时间,爱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轻巧事。 怎么会不在乎?他小时候就把你划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不许云征欺负你。只不过他从小性子就别扭,越是喜欢越不会表达。 为了不让楚云闲担忧,他让欢喜撤了屋子里的帷幔,没有遮掩,明亮的光线照进屋子。透过微醺的光晕, 一句简单的话让他想起年少在南国的往事。 楚云征素来没有做大哥的样子,知晓梁君末的心意,每次梁君末到楚家,他都免不了作弄两人。那个时候的梁君末脸皮薄,常常被逗的俏脸绯红。楚云闲当着梁君末的面不说什么,背地里没少给他讨公道。 郎有情,君有意,我反而像个棒打鸳鸯的坏人。阿墨,不如我们打个赌,看云闲什么时候才能坦白。 没个正经样的楚云征枕着林墨的大腿,阳光从茂盛的树叶间落下来,他抬起手挡,遮住自己的眼睛,嘴角微勾,带着笑意。 他们还小,哪里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你别每次都作弄他们。林墨不以为然,反而怪怀里的人不正经。 十四五岁,不小了。楚云征笑道,翻身搂住林墨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腹下,故意使坏。他这句十四五岁说的不是楚云闲,而是梁君末。已经是知晓人事的年纪,比楚云闲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林墨脸一红,听见屋角有声音,慌忙抬头,看见楚云闲躲在柱子后面歪头好奇的看着他们。林墨的视线和他对个正着,他像被抓包的兔子,受到惊吓躲到柱子后面。 青天白日搂搂抱抱,还被弟弟撞个正着,林墨脸更红,推开楚云征道:云闲在。 身下的美人枕消失,楚云征坐起身,让楚云闲过来。楚云闲想了想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眼神飘忽不敢乱看。 小混蛋,躲在哪里做什么?楚云征在他额上轻敲,惹的楚云闲怒目而视。 哥哥才是混蛋,欺负林哥。 我怎么欺负他了? 就是欺负,你看林哥都脸红了。 林墨脸色绯红,楚云闲仿佛是找到铁证,说的理直气壮。 楚云征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这可不是欺负,是表示友好。你不信,下次梁君末来你试试,他也会脸红。 虽然楚云闲年纪小,还不到情窦初开的地步,但是也觉得刚才这一幕过于亲密。知道楚云征是在戏耍自己,楚云闲恼羞成怒道:大哥,你坏! 大哥怎么坏了?你不喜欢楚家那小子,为什么每次都帮着他欺负我? 那是大哥做的不对,你抢我的兔子就算了,还抢别人的兔子耳朵。哼,我是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像家里养的小奶狗,才会帮他。楚云闲蹙眉,这话并没有贬低梁君末的意思。只是提起来就觉得梁君末那个样子讨人疼,心里不自觉的向着他。 小奶狗?楚云征被这个比喻逗的捧腹大笑,不怀好意道:小奶狗也会长成大尾巴狼,你可要小心了。 我才不怕他,他是狼,我就是老虎,总能压住他。楚云闲龇牙咧嘴,伸出双臂做出老虎扑人的样子,把楚云征扑倒在地。 楚云征躺在草地上笑的更欢,觉得自己弟弟不像老虎,倒像一只猫,一只别扭傲娇的猫。也只有梁君末那只小奶狗,才肯让他欺负。 不过小奶狗总会长成大尾巴狼,傲娇的猫终究是猫,谁降服谁,还是一个未知数。 楚云闲和李玉寒下午才来,看见梁君末在也不惊讶。要是梁君末不在这里等他,他才会奇怪。 楚云闲在李玉寒家里做了许多心里建设,但等他真正看见林墨,还是心口闷痛,震惊不已。 记忆中的林墨模样清秀,是个温文尔雅的文人,笑容温柔如沐春风。说话也轻柔,性格温和,让人觉得舒心。他大哥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林墨天下第一好看。楚云闲虽不赞成天下第一这个虚名,却也承认林墨好看。他模样生的好,如莲般清雅。 可是再见林墨,楚云闲在他身上看不到好看二字。火焰烧灼的痕迹遍布半张脸,破坏他的模样,恐怖狰狞。左右两张脸完全就是两个人,半边地狱,半边人间。 可是吓到你了?楚云闲的目光一直盯着林墨的脸,林墨心里冒出两分怯意,不自在的问道。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分外恐怖,就算是青羽阁那些认识他的人,每一次看见他都觉得心有余悸。 楚云闲摇头,第一眼的确被吓到,可那不是对林墨模样的恐惧,而是对他遭遇的心惊。心口太疼,疼到楚云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哥哥捧在手心的人,从那地狱般的战场上逃出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大哥在天有灵,是不是也心痛难当。 楚云闲走到林墨身前蹲下,像小时候在园中嬉闹那样,把自己的头埋在林墨的双膝间,无语凝噎。 李玉寒和梁君末站在他身后,面色沉重,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个局面。负责下厨的欢喜在厨房忙碌,青儿过去帮忙。雪色跃进屋里,寒意无声潜入。 林墨把手放在楚云闲头顶,眼底浮现不算明显的笑意。为了复仇,再多的苦他都咬牙扛下来,现在这又算的了什么?比起那些暗无天日的煎熬,能在见到楚云闲,他心里得到不少安慰。 傻孩子,现在可不是该哭的时候。林墨说道,他的声带受损,声音和以往不同,有些嘶哑,但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分卷(32) 楚云闲抬起头,他没哭,但眼睛比起兔子来,毫不逊色。他心里真的很难受,但清楚自己哭出来会让林墨跟着他一起难受。 哥,再见到你,我很开心。楚云闲说道,咬牙压下心里的哭意。相逢已是物是人非,他和林墨都不再是当初被捧在手心的人,战场和死里逃生磨去他们身上的娇气。 林墨欣慰的看着他,心里有种弟弟长成的骄傲。 当初我们离开的时候,你还没没现在高,一转眼就长大了,和你娘真像。林墨把楚云闲拉起来,示意另外两个人进内间。这些年独自一个人在戚国,林墨只能得到一些零碎的消息,关于楚家,关于楚云闲。 上次楚云闲被围困丹阳城,求救的书信还没有送到戚国,梁君末就提前得到消息。只是消息所言没有那么严重,是林墨分析之后,察觉事情不对,才引起梁君末的注意。之后便是求救信,梁君末亲自上阵。 楚云闲不知道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守护神,林墨却都看在眼里。年少他笑楚云征乱点鸳鸯谱,现在才发现他是有先见之明。 可惜你大哥不能亲眼看着你两成亲,他以前总爱念叨你两的事,现在也算了他一桩心愿。 林墨若无其事的和楚云闲聊起这桩婚事,唠叨家常。为了不让楚云闲难过,他尽量表现的平和,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虽然清楚心里已经千疮百孔,再也回不到从前。 梁君末说过这亲事是他答应楚云征的,楚云闲当时没信,现在听见林墨所言,知道梁君末不是在骗自己,心里有些惊讶。 大哥真的说过这种事?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楚云闲心里酸溜溜的,大哥都看出来了,他却没有察觉。 林墨轻笑,心情不错:我当时也只当你哥是在胡言乱语,谁知道有个人当真把你娶回家,还不顾朝中老臣反对。 不顾老臣反对的梁君末没想到林墨会提到这茬,当初做的时候理直气壮,现在当着楚云闲的面被人说出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楚云闲朝他看一眼,视线和他撞个正着。那一抹目光直直的看进心底,好似火撩一般,心间滚烫。楚云闲原以为梁君末联姻是大臣们赞成怂恿的结果,不想是他自己先提出来。 大难不死并非就有后福,经过哪些劫难林墨的身体变的虚弱,强撑着和楚云闲多说几句话,他的脸色开始泛白。欢喜早早给他煎好药,却担心打扰他和楚云闲聊天的心情,一直不敢端过来在门外徘徊许久。 李玉寒听见声响出去,知道林墨今天还没有吃药,替她把药端进来。吃药对林墨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知道欢喜的小心思,他苦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看着林墨喝完药,楚云闲的脸色逐渐发白,压抑在心里话再也忍不住。 哥,把这些年的事告诉我。我想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你们的评论,我都在怀疑我写的是不是主受(笑哭) 第五十章 :大哥的任性 南国二十三年夏, 东戎遭遇旱季,水源枯竭,牛羊无食, 举兵攻南。楚云征领皇命带三万大军在断魂崖和东戎交战,东戎败走,无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隔多久, 东戎又联合周边几个部落, 整顿军马继续进犯南国边境。 东戎去而复返, 楚家军和其相比,人数上有差,军饷和粮草不足。楚云征发出书信向岚城求兵, 兵员却迟迟未到。楚家军困守此地,一度陷入两难之境。断魂崖不可失守, 不然东戎以此为据点, 会很难拔除, 身为主帅, 楚云征面临无人无粮的恼人境地。 阿墨, 此去云城求兵一路小心,不可大意。 岚城的援军久久不到,楚云征和军中将领商讨之后,决定派一个人去云城求兵。云城离断魂崖不远,附近刚好有屯兵之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没有援军,楚云征只能先斩后奏。只是前去的官道被东戎的联军占据,他们只能翻山越岭走山路。 军中将领各司其职, 谁都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求兵的重任落在林墨身上。虽然林墨只是一介书生,但在军中享有盛名,无人敢小瞧他。楚云征为保护他的安全,安排十几个身手不错的士兵随行。 临行前夜,楚云征诸多不舍,抱着林墨坐在军营外面赏月。絮絮叨叨和他说了很多往事,心情愉悦,几日来的烦闷都一扫而空。 你今天怎么说起这些?林墨诧异楚云征说起的那些往事,笑他突然变得多愁善感。 因为我舍不得你。楚云征把头埋在林墨的颈间,他们两个人坐在兵营不远处的空地上,对他们的关系大家见怪不怪,都识趣的没有过来打扰。 只是几天时间,你且等着我。林墨笑了笑,从军多年,他和楚云征还没有分开过。楚云征巴不得把人绑在身边,每天能看,能摸,能吃。这次也是迫不得已,林墨宽慰楚云征,他会快去快回。 楚云征抬起头,笑着凑过去亲林墨。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感,林墨闭上眼接受,看不见楚云征眼底浓浓的不舍和眷恋。此战如何,楚云征心知肚明,求兵不过是个借口。 我没想到你大哥会骗我,我带着那十几个人离开,按照你大哥给我的地图,根本没有走出山林。林墨神情痛苦,脸色发白,楚云闲握住他的手,无声的安慰。 官道被占,林墨带着楚云征给的地图和十几个士兵在山里转圈,一连几日走不出去,他心里又急又怒,只好让所有人跟着他原路返回。结果那十几个士兵都露出痛苦的神色,全部哀求他留下。这个时候林墨才知道,楚云征自知这次在劫难逃,让士兵送他走,那一夜成了他和楚云征最后一次温存。 将军说军师应该有更好的锦绣前程,而不是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战场上。他当初一意孤行把你带上战场,是他任性,让你原谅他最后任性一次,送你走!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在林墨面前跪下,说道最后都红了眼眶。 林墨身形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楚云征一直都是稳操胜券的样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不敌还硬碰硬?林墨不信! 我要回去,你们几个要跟着我走也可以,不跟着我走自谋出路我也不怪你们。林墨打定主意,从地上站起来。他现在浑身发抖,不知道自己是恐惧还是愤怒。楚云征让这几个人送他走,那这几个人身上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这次回去凶多吉少,林墨不勉强他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心一横道:我们跟着军师,军师要回去,我们也去。 一行人打定主意,日月兼程,回去的时间缩短一半,可最终他们还是赶不及。断魂崖火焰冲天,楚家军全军覆没,林墨被这个现实击倒在地,不顾几人阻拦冲进火中。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楚云征活着他要见人,死了他给他陪葬,绝不苟活。 火势蔓延的很快,高温和浓烟让林墨呼吸困难。楚云征身为主将,服饰和士兵有所不同,林墨没有花费多少工夫就找到楚云征的尸骨。因为在遍地的尸堆中,只有他倚靠自己的长|枪站立,双目紧闭,已经没有呼吸。 楚云征身上的盔甲被鲜血染红,头盔落在地上,他长发散乱,脸上都是血迹。林墨走到他身边,浑身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云征,楚云征,你就是一个骗子,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林墨抱住楚云征的尸体,拔出他身上的箭矢,哭的不能自已。林墨没有想过楚云征会死,他眼中的盖世英雄,会受伤会痛,但他不会死。 云征,我爱你。你等我,不要丢下我。林墨给楚云征梳理凌乱的长发,血迹干枯在头发上,有些地方打结解不开。林墨耐心的梳理,目光落在楚云征的玉坠上,将它取下来拿在手里。 云征,这是你的东西,我带着它走,你一定要认得我。等我,很快很快。林墨的嘴角多了一丝笑意,目光温柔的看着楚云征,好似楚云征还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他把玉坠收好,抓过地上的箭矢,对准自己的脖子刺下去。 嗖!远处飞来一柄断剑撞开林墨的手,在外面等林墨的一位士兵冲进来,浑身是血地扑到林墨脚边道:军师,情况有变,快和我走。 林墨一怔,耳边是马蹄声,地面都在颤抖。那士兵面露惊恐之色,绝望地朝火圈外看一眼,一把将林墨抗在肩上,跑到离楚云征较远一点的外围,把自己身上的血涂在林墨的身上,然后将他推倒在尸堆中,用几具尸体来掩盖他的身影。 变故来的太快,林墨还来不及问为什么,就被尸体压在下面。刺鼻的血腥味和腐烂味混在一起,那名士兵在林墨身后轻语一句抱歉。林墨想要撑起身,可身上的尸体太多一时不能挪动,他听见那士兵跑远,而后箭矢破空,士兵的怒吼随之响起:张达,你卖国求荣,不得好死。 努力起身的林墨怔住,躺在尸体下面没了动作。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人骑着马进了战场。 这火烧起来就没完没了,张大人此举真是毁尸灭迹的好主意。 先开口的人是东戎的领主,林墨记得他的声音。 柯达慎言,这火是楚云征拒不投降,你们烧山放的,和本官没有任何关系。张达端坐在马上,看着一地的尸体,脸上没有半分同情之色。好似他害死的不是几万将士,而是路边的野花野草。 哈哈哈,张大人,连逃走这十几个人都回来送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柯达不以为然,他一脸大胡子,和张达骑马到楚云征的尸体前,不解道:张大人不顾火势进来,就为了带回楚云征的尸体?这样岂不是太小题大做。 这尸体就算是楚家欠我的人情,也可堵住楚烽的口。张达说着,让身后的几个士兵上前把楚云征的尸体运走,偏头问身边的柯达:战场你检查的如何?可有活口。 放心,我们看了两遍,就算还有一口气,我们都痛快的送他们走了。柯达大笑,火势越来越猛,他抱怨道:这火估计要烧到后半夜,味太重,张大人要现在就回去复命,还是装模作样和我打一场? 楚云征的尸体不能久存,我们明天就走,今夜在外面安营扎寨,希望你遵守约定退军。 这是自然,我们为了粮草起兵,现在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不会在白白损耗兵力。柯达回道,他和张达两个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不过战场上还有士兵在搬运尸体。 林墨躺在尸体下面,那些话他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愤怒充斥在他心里,他拳头紧握,手指深入肉里。边缘的火势不断蔓延,林墨能感觉到火焰逐渐逼近,可是他不能动,战场上还有活人 我从战场上逃出来,知道南国不能回去,就往东戎边境去,遇上前往东戎的李玉寒,被他救回来。林墨说起那些遭遇,心里依旧恨意难平。 梁君末和李玉寒不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无论听几次,心里都不会麻木。几万大军的生命,还有楚云征的凄凉,都让他们怒不可遏。 楚云闲听的火冒三丈,怒目切齿。这才是楚云征战死的真相,根本不是张达说的和胡夷激战,兵力悬殊战死,而是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楚云闲能想象到当时楚云征的绝望,推走自己爱的人,领军殉国。而林墨为了不被发现,忍受烈火烧灼,从尸山里爬出来。 张达,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楚云闲怒道,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意冲昏他的大脑,双目赤红。 张达当年不过是个侍郎,都敢勾结东戎,在他身后还有更深的势力。林墨压下心里的恨意,冷静下来,继续道:云闲,不觉得你哥被困死断魂崖的手法很熟悉吗? 楚云闲一怔,其实刚才林墨说的时候他就有一点熟悉感,他当初被困丹阳城也是如此。虚报的兵力,传不出去的兵报,孤立无援。如果不是梁君末,他也难逃一死。 你比我们幸运,因为有一个人愿意为你披荆斩棘,在千军万马中救你出困局。 第五十一章 :谋划 随着楚云征战死的真相浮出水面, 楚云闲也逐渐知道梁君末和张达联系的目的所在。这五年来,大家无时无刻不想着给楚云征报仇。可是南国路远,他们鞭长莫及。李玉寒花了两年功夫, 才把青羽阁的部分势力迁移到南国。梁君末一面整顿戚国内部,一面时刻关注南国动向。 五年听起来很长,但对他们来说只是弹指间。手上的事情接连不断,喘息的片刻也在想着如何完善计划。他们现在是对一个盘踞在朝堂的势力复仇, 这个势力的后面甚至还牵扯到储位之争, 稍有不慎造成的后果不可估量。 当年张达将楚云征的尸骨运回来, 说他是为国捐躯,声泪俱下。皇上为之动容,下旨表彰楚云征的功绩, 将他风光厚葬。楚烽的确感激张达运回楚云征的尸骨,张达升为兵部尚书楚烽也出了力。然而现实却在赤|裸裸的打脸, 楚烽推自己仇人上位, 险些把自己的小儿子也害死。 如今朝堂上能和太|子|党派抗衡的势力不是没有, 但皇室之中, 只有四皇子有放手一搏的机会。不论是从长幼顺序来看, 还是从才能来看,他都该是东宫之选。可南帝糊涂,独宠贵妃,立她的儿子为太子。谈起南国现状,林墨连连冷笑。这些年如果不是楚家军撑着,单是南帝崇文抑武这一条,就足够让南国不得安宁。 攘外必先安内,偏偏南帝反着来。前有胡夷虎视眈眈,后有戚国不断崛起。他不发展兵力, 却要一直打压。当真是觉得戚国为联盟国,皇帝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足为惧吗? 我戚国对南国的那块土地不感兴趣,但如果让太子继位,外戚专权,奸佞当道,他国奋而起兵,就不能怪我们去分一杯羹。梁君末斟酌着措辞,楚云征嫁给他,但依旧是南国人。他当着他的面说要攻打南国,言词不恰当,会让楚云闲心里不舒坦。 太子继位只会让南国怨声载道,岂能指望他做明君。楚云闲嗤笑一声,知道梁君末顾忌他的感受,自己先把这个话题接起来,免得他不能畅所欲言:我大哥死在太|子|党派的手中,以我爹愚忠的性格断然不会向皇上发难,我想这也是哥哥这些年没有和我们联系的原因。 楚云闲看向林墨,林墨点头,这的确是他的顾忌之处。南帝当初也不是太子,是楚烽坚定不移的扶持他,才让他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夺得皇位。两个人有着过命的交情,但到底君臣有别。且不说楚烽会不会拿这件事情对皇上发难,单是要皇上让自己的儿子给楚云征赔命就不现实。一旦闹起来,不但君臣之间生了嫌隙,还会多出几个替罪羊,真凶依旧逍遥法外。 分卷(33) 太|子|党派和我楚家势不两立,一旦太子继位,第一个被他们处置的就是楚家。若我爹娘在南国有一点损伤,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就是成为被后人唾弃的乱臣,也要他们付出代价。 太子尚未登基,太|子|党派已经开始针对楚家。楚云闲不敢想象太子登基之后,楚家会是什么状况。他可不是什么圣人,能够用爱来原谅那些杀死楚云征的人。 夺位避不可免,但我不会让你成为乱臣。梁君末握住楚云闲的手,他和李玉寒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举兵是下下策,更何况他们手上还有四皇子这张牌,不至于沦落到起兵的地步。 四皇子自己也明白,现在他只有去夺位才有一线生机。我们本来打算等计划完全成熟才告诉你,谁知道李玉寒自作主张带你去笑迎客。 梁君末不满的看向李玉寒,他现在才和太|子|党派取得初步合作,计划依旧存在不稳定性。 李玉寒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错,理直气壮道:云闲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弱女子,他应该知道这些。 李玉寒的出发点和梁君末完全不同,梁君时是事事为楚云闲考虑,无形间反而把楚云闲排除在外,而李玉寒是把楚云闲拉进来,让他直面现实。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看两个人又要争论起来,林墨先打断他们的话,让他们把这件事情先放一边。 帮助四皇子夺位,单靠梁君末和太|子|党派的合作还不够,外来的力量在强,也不如四皇子身边有谋士。林墨已经决定在戚国过完年就回南国,梁君末安排在四皇子身边的谋士会接应他。楚云闲担心他的安危,林墨让他放宽心。 林墨知道,现在这个面目全非的自己,就是走到张达面前,张达也不一定认识。而且他是隐藏在暗处的人,轻易不会露面。 逸之不用担心,哥只是先走,等我把戚国的事情处理完,我们也要过去。梁君末知道楚云闲舍不得林墨,不忍心在瞒着他,把他们后面的计划都粗略的告诉他。 林墨前去探路不代表梁君末他们就能稳坐后方,恰恰相反,计划开始之后,梁君末为了展示自己不存在的野心,会先去南国帮太子。而这期间,四皇子的安危就变得格外重要,楚云闲也需要去四皇子身边保护他,不过身份上会有所改变。 楚云闲闻言,转头看着梁君末,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不相干的念头:只是给楚云征复仇,梁君末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冒着谋逆的重罪也要帮他。要知道,一旦事情败露,极有可能引起两国纠纷。梁君末没有必要深陷其中,做他的亲王便好。 怎么了?梁君末被楚云闲看的心颤,以为楚云闲对这个计划有异。 楚云闲摇头,有些话并不适合当着林墨和李玉寒的面问梁君末。 你去南国,戚国怎么办?楚云闲想了想,挑了个合适的问法。 梁君末一愣,忽然轻笑出声,然后故作苦恼道:你说的也是,我这要是走了,戚国可怎么办?要不逸之替我留守戚国,让我去帮大哥复仇。 这是我的家事,怎可让你去。楚云闲摇头,没有听出梁君末的玩笑之意。他还想着不连累梁君末,梁君末已经不高兴的皱眉。 逸之这话我可不爱听,你的家事不也是我的家事?你我之间还要分亲疏里外不成。梁君末心里又酸又恼,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楚云闲看。他是一片赤诚,却总挨冷遇。楚云闲一次次和他客气,没有把他当家人看。 楚云闲没有意识到自己伤到梁君末,心里依旧觉得不妥,虽然夺位只是梁君末为接近张达做样子,可他这个身份,难保不会有人放在心上。一旦有人带头借题发挥,他就是真的清白,也抵不过流言蜚语,百口莫辩。能把他摘出来,也未尝不可。 林墨看出楚云闲心中的顾虑,知道梁君末是误会了,解释道:云闲是担心你。 楚云闲的担心委婉而不自知,梁君末一怔,反应过来自己最近被冷落的过于敏|感,情绪过激没听出来。楚云闲的好意,差点被自己误解。压下心里的思绪,梁君末坦白道:不用担心,姨娘知道我在做什么,这些事情我从来都没有瞒着她。 当年楚云征倾力相助的事太后也知晓,梁君末所为都是和她商量之后的决定。对太后而言,皇上是自己的儿子,梁家两兄弟也是她的儿子。血脉里流淌着同样的血,她还不会愚蠢到怀疑梁君末有造反的心。 比起担心梁君末造反,太后更忧心的是梁君末为了避嫌,会辞去职务,远离都城。就像王阳平的父亲,她的大哥一样,为了不让别人说太后娘家外戚专权,自请去做刺史远离都城,多年不归。人老了,过一天少一天,太后不求自己能看见他们子孙满堂,只盼望着三兄弟齐心协力,不生嫌隙。 几人又聊了一些关于计划的事,等他们说完,林墨让欢喜布膳。席间大家聊了些家常,梁君末说今年人齐,过年要接林墨去府中,林墨想了想没有拒绝。李玉寒默默戳着自己碗里的狮子头,前世在煜王府有了四年安稳,今世却是孤身一人。听梁君末他们说家长里短,他心里觉得寂寞。 过年你也来,我会让君时去请你。梁君末说着,抬头对自己对面的李玉寒说一句。李玉寒一怔,诧异梁君末怎么转性了。梁君末挪开视线,不在言语。 成亲之后,和楚云闲夜夜相伴,在看梁君时和李玉寒的关系,梁君末没那么抵触。不管李玉寒当初是出于何种目的接近梁君时,这五年他的付出并不少,而且对梁君时好的没话说。梁君末不是傻子,看的出来梁君时也有那份意思,不过碍于自己的王爷身份,一直隐忍不发。 煜王府已经够扎眼,在和江湖第一势力结亲,到底会招来闲话。流言蜚语是最可怕的利刃,会切碎一切牢固的信任。梁君末在心里叹口气,只要他一日在朝堂,梁君时就一日不会接受李玉寒求亲。这样看来,还是自己耽误他两的亲事。 是时候加快脚步,从这团漩涡里脱身。 用过膳已经是傍晚,林墨有些精神不振,喝完药就上|床休息。楚云闲心疼他的身体,想留下来陪他,被他拒绝。 我这里有欢喜便够了,你回去和君末好好聊聊,感情这事闷在心里,别人是看不出来的。今日林墨算看出来了,这些年楚云闲最大的变化就是比以前更不爱说话,更不够坦诚。爱情就像雾里看花,不把云雾拨开,总会看错看恍惚,让自己都心生疑惑。 楚云闲没说话,梁君末几人都在屋外等他,这会儿房间里只有他和林墨两个人。林墨的话说的中听,楚云闲回神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初坐进马车,嫁到戚国时,他并不奢望梁君末是真心以待。他们彼此阔别多年,再相逢不是花间明月小酒一壶,而是兵荒马乱,圣旨压身。戚国夜长且寒,梁君末用真心融化夜色,让他感觉到暖和。他无意识的越陷越深,回过头来已经不能抽身而退。本想着就这样和梁君末生活下去也不错,他会习惯这种清闲的日子,把自己的心思从遥远的战场上收回来。 谁料想梁君末未曾多言,导致张达这事突然跳出来,让他如鲠在喉,对自己的选择产生怀疑。异国他乡,寻一份归属比什么都难。 我会试着让他明白我的心意。楚云闲心里泛起苦涩之意,他不是情场老手,很多时候都觉得无从下手。 心意这东西,说来说去也就三四个字。唯有做到,才真正让人体会到心里。但你不说出来,又会让人心里不踏实。林墨笑了笑,要楚云闲说出来困难,但要他做到却不困难。 楚云闲点头,林墨的话让他恍然大悟。梁君末也没有时常把喜欢之言挂在嘴边,更多的是用行动来照顾他的感受,才会让他觉得温暖和贪恋。他有点明白林墨的意思,心里对以后的路有个盘算。 拜别林墨出门,楚云闲看见梁君末站在屋檐下发呆。李玉寒和青儿先走一步,欢喜站在他身后。许是听见声响,梁君末回眸,夜色和雪色在他身后化成无声的背景,他笑着对楚云闲伸出手道:逸之,我可以邀请你一同共赏花灯吗? 我爱你,我喜欢你,大抵就是雪夜伸过来的那只手,温暖有力,让人舍不得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完结这这里,你们会不会打我? 第五十二章 :游湖 花灯会的最后一晚热度不减, 因为其他地方慕名前来的人会在今夜赶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梁君末牵着楚云闲的手混在人群里,他们两人俊朗非凡, 很是扎眼。提灯的少男少女从他们身边过,免不了脸红心跳。 结伴而行的少女们你推我我推你,想要把手中的花灯送出去,又不知道送给谁比较好。有人喜欢楚云闲的俊美, 觉得被灯光笼罩的他, 恍若仙人之姿;有人喜欢梁君末俊朗非凡, 龙章凤姿,对楚云闲的宠溺看的人心痒痒。大家分不出高下,不管把花灯送给谁, 都有人会不满意。 比起女孩儿们的纠结,一旁的小贩就没那么多顾忌。招呼楚云闲和梁君末, 问他们要不要买一盏花灯送给心上人。 楚云闲抬头环顾四周, 五颜六色的花灯衬着雪的微光, 仿佛是七彩碎石落在人间, 光影变幻, 美不胜收。不少人手里都提着花灯,大家或窃窃私语,或高谈阔论,手中的花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让漫漫雪夜多两分温暖。 一盏灯,牵引的是回家的路。 小贩还在卖力的说着自家花灯的好,梁君末看了看,选了一盏描绘翠竹的八角灯。小贩以为他是要送给心上人,正想客套问谁家姑娘那么好运, 能得到公子的青睐,就看见梁君末把灯送给楚云闲。 楚云闲回过头来看着梁君末。 刚才这位小哥说了让买花灯送心上人,逸之就是我的心上人,自然要送给你。梁君末笑道,眉眼弯弯,眼神里有揉碎的星光,比手中的花灯还要明亮。 楚云闲掩唇,一只手接过花灯,眼神往小贩的摊上扫一圈,挑一只莲花灯给梁君末。莲花灯做的很精致,但难免有些华而不实。花灯上绘了一株结着红色小果的树,上题两个字:相思。 字刚好在花灯前面,站在楚云闲的视角看不见,梁君末倒是看的清楚。他没提醒,收下花灯,顺势把楚云闲把自己怀里一搂道:这是河灯,反正也买了,逸之陪我游湖放了如何? 都城内有河,是活水,冬季不会结冰。花灯会偶尔有放河灯的人,从上游放下去,河灯会顺着河水流出城。楚云闲看着天色还早,点头答应。梁君末心里高兴,拉着楚云闲去订船。 最后一晚的船没有第一|夜紧张,不需要提前预定也有空船。梁君末订了一艘画舫,温暖明亮又宽敞,画舫顺着水流而下。梁君末站在船头把莲花灯放进水中,看着莲花灯在水中荡远,和其它的花灯混在一起。 徒有相思词,不解相思意。花灯的光在视线中逐渐模糊起来,梁君末想起花灯上绘的红豆,心里笑自己有相思,奈何良人不解其意。 楚云闲提着花灯站在他身后,看着那盏花灯飘远。花灯上的相思他选灯的时候就看见了,倒不是想借花灯表心意,只是觉得红豆应景。今夜发生那么多的事,他其实提不起游湖的兴致,可是看着梁君末眼神里的喜悦,他说不出丧气的话。 这个人包容自己的任性,一直以来委曲求全,明明心里难受,对着他都是笑脸相迎,没有露出伤心的情绪,说出伤他的话。楚云闲心里骂他傻,可骂的越狠自己越难过。当初不解心意,可以拔刀相向,看他流血而心不动。现在别说拔刀,就是看见他皱眉,自己都会难过。 画舫里有炭火,内室暖和,火炉上温着酒,二人相对而坐。梁君末从热水中拿起酒壶,给楚云闲倒一杯,也给自己倒一杯。这是花灯新酒,不醉人,喝到嘴里有淡淡的甜味。那种甜意不会让人觉得腻,相反它在舌尖滑过味蕾刚有所察觉,便消失无踪。会让人忍不住再喝,就为了追寻那丝甜味。 楚云闲一连喝了几杯,觉得这酒煞是有趣。梁君末也不拦他,等他喝完手里的一壶,才问他还要不要。楚云闲摇头,眼神却飘向梁君末身边热水里的酒壶。好酒之人的乐趣,大抵就是品尝不同的酒,在其中找乐趣。 梁君末被他的眼神逗乐了,笑道:你若是喜欢,我让下人去采买一些回府。 楚云闲想了想,摇头道:不用,明年灯会,在随你游湖痛饮。 一个味道尝久了,不论多么鲜美都会习惯,找不回当初的喜悦。还不如变成有意义的时刻,让自己心里有个期盼。 其实每年灯会的新酒味道都有所不同,梁君末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没有说。他看着楚云闲,心里觉得高兴。本来因为楚云闲最近的反常,他心里是有些不舒坦。但现在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看着楚云闲冷淡的样子,梁君末心里的那点不悦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美人坐灯下,越看越欢喜。他自己先一头栽进去,也怨不得楚云闲慢热。 画舫飘过水中央到了下游,忽闻岸上一声惊呼,嘭嘭嘭几声巨响,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炸开。烟火短暂绚烂,预示花灯会进入尾声。梁君末把楚云闲牵出船舱,随着烟花盛开的还有晶莹的雪花,不过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梁君末把楚云闲的披风帽子给他戴上,帽檐一圈狐毛挡住船舱里射出来的光,楚云闲的脸在阴影之中,唯有看向梁君末的一双眼,闪闪发亮。心有情深而不知,反怨夜色撩人。 梁君末迟疑片刻,低头和楚云闲接吻。飘落的雪花、绽放的烟火、明亮的花灯、两岸的喧嚣皆为背景。楚云闲伸出手环住梁君末的腰,在他浅尝即离时追逐而上。 情深不负,与君同归。良辰美景,共花好月圆。 梁君末的身体僵直瞬间又恢复正常,将楚云闲搂在怀里,他没有回应楚云闲的亲|吻,而是垂眸看着他。楚云闲在他唇上轻触,察觉到他的躲避,倒是诧异的抬眸。两个人四目相对,梁君末抬手覆盖楚云闲的眼。睫毛在手心里颤|抖,仿佛是心里杂乱的不确定。 云闲,洞房那天我说不逼你,是不是做错了?梁君末轻声问道,心里有些惆怅。 楚云闲闭上眼,感受到指尖的温度和眼前朦胧的光晕,反问道:那你后悔吗? 我要是说我后悔,你是不是又要把我赶出门?梁君末苦笑道:我一开始信心满满,以为你也对我有意,可事实上 梁君末说不下去,挫败太多次,会逐渐失去信心。 楚云闲心里一酸,眼睛被遮住,他也能想象出梁君末的样子。许是委屈,又不想表露出来,强颜欢笑。亦或者是心里的苦闷无法掩盖,但不想让他看见,才遮住他的眼睛。 怎么能傻到这个地步呢?楚云闲在心里叹气,拿开梁君末的手,眼神捕捉到他眼底消逝的伤感。心里忍不住又想,其实也不能怪梁君末傻,是自己不曾说过。林墨说的对,自己应该告诉梁君末。之前没有张达这出戏,梁君末还不曾觉得自己过于多情。是张达这件事情让他反应过激,才会让梁君末患得患失。 分卷(34) 以后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我们两个人要走的路还很长。我做错了你别装没看见,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下次还会遇见同样的问题。 有矛盾就要沟通,而不是闷在心里。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只有彼此理解付出,才能走的更远。而且冷战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只会加深隔阂。 梁君末闻言,目光直直的看着楚云闲,问道:那你可还生我的气? 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楚云闲诧异的看着他,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是笑迎客的事,愣了两息才道:我没生气。 没生气会把我赶出门,会不理我?梁君末忽然感到委屈,自己在书房一|夜未眠,结果楚云闲说自己没生气。 楚云闲蹙眉,他当晚的确是心情不好,应付了邵茗之后想过去找梁君末,可是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自己也是一|夜未眠。 对不起楚云闲知道自己在解释那些没多大用处,干脆的道歉。 梁君末瞳孔微缩,这道歉没让他心情愉悦,反而更糟糕。他心烦意乱的抱着楚云闲,有些抓狂道:我真是败给你了,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道歉,我 我更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梁君末沉默,话说了一半,心里更加酸涩。 看着他拧眉纠结的样子,楚云闲突然开窍,双手搭上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压下来,唇在他耳边哈口气,轻声道:那我换一句,我喜欢你,你原谅我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我说完结是开玩笑的,你们问我为什么开玩笑开的那么认真?因为还有一句话莫名其妙的没有复制上去,看完你们的评论在看作话,掩面痛哭有没有? 昨日作话:我完结这这里,你们会不会打我? 实际作话:我完结这这里,你们会不会打我? 233333,开个玩笑!别当真! so,为什么后面一句话没有了???? 第五十三章 :夜长 梁君末和楚云闲下了画舫就直接回家, 梁君末送的花灯楚云闲提在手里,而梁君末撑着伞,牵着他,一路兴高采烈, 笑的楚云闲后悔自己说出那几个字。 青儿他们还没有休息, 李玉寒来了王府,路上买好花灯送梁君时, 这会儿还没离开。梁君时院子里的丫鬟都熄了烛火去休息, 青儿猜想李玉寒今夜不会走,便没有过去询问。楚云闲让青儿和杨一下去休息, 不用伺候。 屋子里的地龙烧的很足, 杨一备好热水才告退。楚云闲让梁君末先洗,自己等一会儿, 梁君末揽着他的腰道:一起。 王府的浴桶很大,两个人泡在里面也不觉得拥挤。热水氤氲,雾气升腾, 楚云闲坐在另一边侧靠在浴桶边缘,露出光洁的后背。两个人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并不觉得尴尬。当年断魂涯一战,楚云闲身受重伤,身上有很多伤痕。有些伤痕浅,有些伤痕深,浅的不明显,深的有些狰狞。 梁君末挪到楚云闲身边, 手指在他的伤疤上划过,楚云闲回头看他。热气在脸上添了一抹胭脂色,水温舒缓身体的疲倦,楚云闲看过来的眼神有些迷离。 逸之,你可知道大哥给你取的字是什么意思?梁君末拿过搭在一边的布巾给楚云闲擦拭身体,手掌力道适中,楚云闲闲适的眯起眼,趴在浴桶上。 知道,大哥在手札里写了,第一次看的时候觉得眼熟,后来才知道大哥用心良苦。其实不管是逸之还是季习,我这样的家世想要置身事外,太难。 有些东西楚云闲并不是一无所知,所以才会在梁君末称他逸之时那么惊讶,他以为自己和这个字再也没有缘分。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太难?只要你愿意,等大哥的事情尘埃落地,我辞去朝中职务陪你浪迹天涯。我们去找一处鸟语花香的清幽之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梁君末看着楚云闲身上的伤疤,平静地描绘自己心中的场景,等一切事情结束,能带着楚云闲去过这样的生活,远离朝堂纠纷,也未尝不可。 如果可以,他们还能收养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可以。是男孩自己教他骑射书画,楚云闲教他武艺兵法。等他十四五岁,就让他一个人出去闯荡江湖。有缘就考朝堂的武状元帮梁荀守江山,无缘能在江湖中闯出一番美名也好。是女孩,他们可以把她当千金宠着,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她如果觉得隐居的日子清苦,他们可以带着她去江湖漂泊,找一个她喜欢的人,然后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相知相守,朝朝暮暮,春宵与度。 楚云闲被说的有些心动,眼眸半阖,梁君末的话就像一只画笔,在他脑海里勾画出这幅场景,悠远闲适。他缓缓睁开眸子,雾气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梁君末的气息就在脖颈间,温暖滚烫。 为了我连王爷都不做了,值得吗?楚云闲头也不回的问道,心里觉得好笑,不禁又想起在林墨处想要问的问题,微微撑起身,后背和梁君末的胸膛贴在一起,他侧过头,眼神看向梁君末,道:我大哥这趟浑水你本不必掺和,对你而言又没有多大的好处,反而有被参一本的危险,你何必做到这个地步?Ugliness 梁君末闻言顿住,眼神变的幽深,他放下手里的布巾,整个人都趴到楚云闲的身上,双手环过他的腰,有些低落的叹道:当年我爹在战场上遭到北狄暗算战死沙场,大哥挥师北上找借口灭掉北狄时,我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虽然北狄和南国时常有摩|擦,但还不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大哥这样做是为了替我父亲报仇。我也疑惑他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你猜大哥是怎么回答的。 楚云闲知道当年楚云征挥师灭北狄是因为北狄多次进犯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不长眼劫持敬献的贡品,才招致杀身之祸,未曾想这里面还有一层煜亲王的关系。 事情有些久远,但对梁君末而言恍如昨夜,历历在目。 当年北狄兴兵进犯戚国庸州,煜亲王战死煜王妃殉情,梁君末被愤怒和仇恨冲昏头脑。知道北狄步步逼近,他瞒着皇上连夜出城,要去战场为父报仇。恰巧当时得知消息的楚云征带着林墨前来吊唁煜亲王,知道梁君末上了战场,借千里马一匹去追他,在千军万马中救他出危局。 楚云征救出梁君末自己也受了伤,梁君末自责、难过、愧疚。楚云征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他,让守城的将领给皇上传信,说人平安无事。自己则带着人缓归,一路上尽心开导。告诫他不可在如此鲁莽行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北狄被戚国打退,之后没几个月,楚云征就挥师北上,彻底将北狄从这块土地上抹去。虽然他出兵的理由很充分,但梁君末心里知道这一仗有一半的因素是给煜亲王报仇。猜到这种可能以后,梁君末天天都盼望着楚云征过来看他。 好不容易等来了人,梁君末迫不及待的问为什么。 楚云征怀里抱着酒坛子,醉眼熏熏的看着梁君末,大笑道:因为你哥我手握兵权,任性!说完就一头栽倒在林墨的怀里,呼呼大睡。 林墨给他拆下玉冠,让他睡的更舒服一点,而后对已经傻眼的梁君末道:你父亲是个大英雄,死的不值。云征出兵一半是为了你爹,另一半是为了南国。北狄现在和我们看起来是没有大的冲突,但南国和戚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北狄想吞下你们,在掉头回来对付南国。天下岂有如此如意的算盘?云征不过是替他把野心说出来,让自己出兵更加名正言顺。你不必感谢他什么,在他眼中,你也是需要照顾的弟弟。 煜亲王把梁君末丢在楚家这些年,楚云征一向对他很好,加上他心悦楚云闲,楚云征不反对两个人的感情,心里早已当他是亲人。 为亲人为国一战,并没有什么不对。 当日梁君末听的心头一热,眼泪夺眶而出。楚云征把他当亲人,他又何尝不是?所以这些年为了复仇,再苦再累他都愿意。 我爹过世后没两年,姨夫也驾崩了,戚国陷入困境,我在姨夫面前答应替荀儿守江山。一来年幼,二来对这些不熟悉,吃了很多苦头。是大哥和林哥暗中帮我,他们二人都有治世之才,对我而言亦师亦友。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度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逐渐能够扛起戚国。 梁君末抱着楚云闲,将昔日往事娓娓道来,说到感伤之处情绪激动,抱着楚云闲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叫一声大哥,道的不仅是心里的眷恋,还是让人感动的温情。 楚云闲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不知道梁君末和楚云征二人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往。也难怪他大哥会说出让自己嫁给梁君末的话,想来是对梁君末十分满意。而自己被蒙在鼓里,煜亲王当他是儿胥,梁君末当他是良人,只有他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真信了大哥的话,以为煜亲王带礼物是自己还小。 梁君末抱着楚云闲,浴桶里的热水开始变凉,他的身体却越来越热。浴桶里坐两个人不是问题,但彼此间的空隙狭小,加上他刚才一直抱着楚云闲,现在两个人都是赤身裸|体肉贴肉。楚云闲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侧着头看他,眼神复杂。 梁君末毫不掩盖自己情动的证明,手掌贴着楚云闲的身体游|走,头在他耳边磨蹭,在他肩膀上落下亲|吻。 逸之,我们圆房好吗?梁君末声音粗哑的问道,箭在弦上,这一次他不想忍耐。 楚云闲浑身泛红,抓住梁君末的手,喘息道:去床上。 成亲有几个月梁君末就忍耐了几个月,之前他不确定楚云闲的心意,不敢强来。今夜楚云闲坦白自己心意,他在高空中飘荡多年的情意一朝落地,心里终于踏实起来。但隐约间又觉得差点东西,不算之前在丹阳城外的事,他和楚云闲没有夫夫之实。相爱却不能共享鱼水之欢,就不能算完整。 听见楚云闲同意,梁君末心里火|热,仿佛有一股暖流从心里流窜到四肢百骸,让他舒服的想要呻|吟出来。一脚跨出浴桶,梁君末粗鲁的擦干净身上的水,就用布巾把楚云闲裹起来,抱到床上。赤身裸|体坦诚相见,彼此的变化都看的一清二楚。楚云闲脸色绯红,撑起身搂住梁君末的脖子,主动亲|吻他的唇。 夜长灯光浅,良宵又几度。锦被之下红浪翻涌,呻|吟声不止,听的人面红耳赤。 梁君末很小心地照顾楚云闲的感受,即便自己忍耐到了极限,也不敢放纵,怕伤到楚云闲。楚云闲知他体贴自己,主动蹭上去和他跌入情|欲之中。 人间极乐莫过于和自己喜欢的人水乳交融,共赴巫山云|雨。梁君末一朝得偿所愿,难免索求无度。楚云闲心疼他这些年的付出,没有推拒。二人胡闹到五更天,才相拥沉沉睡去。 第五十四章 :作画 梁君末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正想着把楚云闲搂在怀里温存一番,没想到伸出去的手摸了空,身侧一片冰凉, 楚云闲早已起身。梁君末心里一惊瞬间清醒,翻身下床环顾四周均不见楚云闲的身影,楚云闲已经离开房间。 梁君末扶额,他竟然不知楚云闲什么时候起身, 又去了何处。心里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昨天晚上太过分, 惹楚云闲不快, 他才会一大清早起来就不见踪影。不过很快梁君末就打消这个念头,昨晚你情我愿,楚云闲也没说让停, 而是让他做到尽兴。 一想到楚云闲双眼迷离泛红,压抑自己呻|吟的模样, 梁君末就觉得心跳加速。他家将军就是在床上也不坦率, 不过这种不坦率反而让梁君末更喜欢, 更想欺负他!让他哭一次!比起第一次的迷迷糊糊, 这次楚云闲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梁君末情动时说的很多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梁君末在房里转一圈,穿上衣服出门去寻楚云闲,在院子里遇见杨一便问一句。杨一说楚云闲很早就起来,在书房待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梁君末点头,转身去书房找人。 书房里烧着火炉,楚云闲俯身在案桌后面写东西。青儿在一旁给他研墨,见他提笔犹豫,下笔停顿,知道他心绪不宁有所顾忌。料想自己在这里恐有不妥, 先行告退。楚云闲颔首让她退下,自己也放下笔,坐在椅子上思忖。 摊开的宣纸上只有一个墨点,楚云闲心里杂乱无章,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青儿出门没走多远就遇见前来的梁君末,梁君末问他楚云闲在书房做什么,青儿如实告知楚云闲心里有事。梁君末摸着下巴沉思,让青儿退下,自己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 楚云闲还在案桌后面苦恼思索,梁君末进来他也没发现,等人到身后才猛的反应过来,犹如惊弓之鸟被吓一跳。 是你楚云闲还以为是青儿去而复返,没想到是梁君末。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近日没有早朝,楚云闲起的早就没吵醒梁君末,本打算等用早膳在叫他。谁知这人都无声无息到他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言不发。 你在做什么?梁君末从背后俯身,把楚云闲揽入怀中,在他脖颈间蹭了蹭道:迷迷糊糊醒来没有摸到你,被吓醒了。 我想起一些关于大哥的事睡不着就先起床,看你睡的那么香甜,没忍心叫醒你。梁君末孩子气的话让楚云闲听的心软,他也是疼惜梁君末这些天忙里忙外没有休息好,想他多睡一会儿,怎么会想到这个人会因为自己不在身边就吓醒。 梁君末抱着楚云闲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身上都沾满他的气息才松开手。他刚才进来就注意到铺在桌上的宣纸,知道楚云闲是因为大哥的事情烦心,多问两句。 大哥这事牵扯过多,不管如何小心行事都是危机四伏。楚云闲想和家里通个气,不说把大哥的事情全部告知,但好歹要试探一下家里的态度。可书信这些东西不能乱传,免得半路被人动手脚,偏偏这又是比起归家而言的唯一快捷途径。 你想给家里送信不是不可以,娘是江湖人,我们可以通过青羽阁把信给舅舅,让舅舅代为转达。不过大哥的事信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还是别说免得爹娘担心。而且现在也不是让爹娘知道的好时机,等时机成熟,我会让他们来戚国和你面谈。 王府出去的信件都是走官道有限制,但通过青羽阁的手传出去就不一样。楚云闲之前也苦恼过送信的渠道,王朝诸多限制,他报平安的信件都要思量再三。现在有青羽阁在中间搭桥牵线,渠道好找,可提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邵茗前脚刚走,我后脚只传一封报平安问好的信,以我娘的性子一定会胡思乱想。楚云闲拧眉,这也是他踌躇不敢下笔的原因。楚云征的事说与不说对楚家的立场是两种不同的影响,虽然楚烽忠于皇上没有二心,但是有人视他为眼中钉,欲杀之而后快。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爹娘前来?楚云闲回眸问身侧的梁君末,知道他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心里有底。 分卷(35) 梁君末斜靠着案桌,低头看着楚云闲,冬日的锦衣襟口高,刚好盖住锁骨上的红痕。梁君末心里有些不正经的想法在乱窜,嘴上正经的回答楚云闲的问题。 在去南国之前我们要先让爹娘离开岚城,不能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涉险。所以在这之前还有一出戏要唱,而你就是这场戏的主角。梁君末笑着,附身凑到楚云闲耳边低语。 楚云闲瞳孔骤缩,被梁君末的话惊到。梁君末说完话没有退开,眼神在楚云闲的身上掠过,在他的耳垂上轻咬。楚云闲扭过头瞪他一眼,却被他抱住,压|在椅子上亲|吻。 你楚云闲心里骂他不正经,抬起手要揍人,却被抓住手抵在椅子靠背上。本来在好好说事情,却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梁君末讨了便宜,吻到楚云闲双颊绯红才放开他,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楚云闲心如擂鼓,想要骂人又不知道该骂什么,零碎的音节在喉咙里转了好几圈,均不成话。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接吻只是小事,但不打招呼就过来,楚云闲还不习惯,只好瞪梁君末一眼,自己心里恨的牙痒痒。 他别过脸不理梁君末,把点了墨的宣纸揉成一团扔进火炉,提笔欲洗,却被梁君末抓住手腕。 笔墨纸砚俱全,不可辜负美人研墨的美意。梁君末把楚云闲拉入怀中,在案桌上重新铺开一张宣纸,拉着楚云闲在宣纸上落笔。 世家公子少有不会书画之人,煜亲王在这方面对梁家两兄弟的教导更是用心,梁君末自小会作画,无论是那个风格都会一些。而其中美人图是他最大的爱好,当初在丹阳城那把伤风败俗的扇子便是他自己提笔画的。 梁君末还是第一次握着别人的手作画,每一笔都画的很认真,一开始楚云闲还很配合,等画到后面画上的人物逐渐清晰起来,楚云闲就没那么配合,甚至恨不得把这幅画毁去。梁君末牢牢抓住他的手,察觉到他的心思手一提,拿高画笔,不让楚云闲毁画。 楚云闲目光落在完成的丹青图上,气的满面通红,骂道:梁君末,你是登徒子不成? 我不是登徒子,我是你夫君。梁君末不怕死的笑着,热气都喷在梁君末耳边,让他一双耳朵染成绯色。另一只手趁楚云闲闪神的空档把画抽走,松开楚云闲的手闪出去,和楚云闲拉开距离,把画举在眼前细细查看,发出啧啧的赞美声。 我家逸之就是好看,让人心神荡漾。梁君末朝楚云闲抛过去一个爱慕的眼神,把画卷起来道:我一定会把这画收好,逸之如果觉得不公平,那我画一幅我自己给你,好吗? 谁稀罕你的画,你毁不毁?楚云闲盯着梁君末手上的画卷,眼中染着熊熊怒火,恨不得把那幅画瞪出火花,让它烧成灰烬。 我怎么忍心毁掉逸之的画,我不仅不毁,还会让人裱起来挂在房中夜夜欣赏。 你敢!楚云闲一想到自己的那幅姿态会被人看去就怒不可遏,大步走到梁君末面前伸手来抢。梁君末把画背到身后,楚云闲这一扑直接倒在他身上,看起来就像投怀送抱一般。 梁君末抬手揽着楚云闲的腰,低头和他额头相抵,在他唇上轻点,含笑道:我不敢,我才不会让别人看见逸之如此诱|人的一面,这画我只会留着自己欣赏。南国路远,一来二去要耗费很多的时间,逸之让我把这画贴身放着留作纪念也不行吗? 梁君末说着放软了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可怜。但他脸上的笑太热烈,太刺眼。他握着楚云闲的手画的不是简单的丹青,而是楚云闲昨夜情动的样子。墨色的青丝铺在床上,楚云闲浑身赤|裸,双眼发红,曲起的膝盖遮住隐秘部位。犹抱琵琶,若隐若现。 楚云闲知道梁君末说的是开始给大哥复仇之后,他们会分开一段时间,要留一幅画做念想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楚云闲一想到那副画上的景象,就满面绯红,咬牙道:就算要留个念想,也不能留这样的图。 逸之情动的样子我恨不得全部画下来做成册子梁君末仿佛没看见楚云闲难看的脸色,想着昨夜的场景,在脑海里描绘楚云闲动情的样子。 楚云闲听的脸上燥热,梁君末简直不要脸到一定的境界,任凭他说狠话,全然不放在心上。楚云闲气的胸闷一脚踩在梁君末的脚背上,丢下他拂袖离开。 梁君末抱着脚原地跳圈,心里知道楚云闲真让他惹急了,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收不住。他知道自己越来越不满足,一开始想着只要能把楚云闲娶进门就好,等人真的嫁进来,他就想要别人的心,得了心想要身,得了身又贪求包容、理解、信任、忍让 他就像贪恋的饕餮,一步步的蚕食楚云闲的防御,让他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花式作死O(_)O 第五十五章 :病了 楚云闲被梁君末气的不轻, 离开书房没多久就遇见李玉寒。这人昨天在梁君时的院子歇下,今早还没走。李玉寒见楚云闲怒气冲冲,以为是他又和梁君末理念不合吵架, 拦住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楚云闲瞥他一眼,浑身的怒气一滞,仿佛遇上绵绵细雨变的有点潮。梁君末干那事,就是给楚云闲一张面具遮掩, 他也说不出口。这会儿被李玉寒问个正着, 他把事情在心里过一遍, 耳坠染成绯色,别开脸轻咳一声道:没事,你还没走? 要走也得让我用过早膳吧。楚云闲的样子落在李玉寒的眼中, 他稍微细想一番,就猜到楚云闲因何生气。许是梁君末又不打招呼搂搂抱抱, 白日宣|淫, 楚云闲被撩招架不住, 最终恼羞成怒, 气的甩袖就走。 这和前世一样的场景时常上演, 梁君末撩拨人的手段李玉寒还是清楚,心里给楚云闲祈祷,希望他早早习惯,避免殃及池鱼这一世他和梁君时可当不了和事佬,他连自己的烂摊子都还没收拾干净,梁君时给抱给摸不给睡,他要是越界就会被赶出门! 和已经把人娶进门的梁君末相比,他好像更倒霉! 因为遇见李玉寒消了怒气,早膳时楚云闲没给梁君末脸色。梁君时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今早有些萎靡不振。楚云闲和梁君末齐齐看向李玉寒,用眼神询问他昨天晚上干了什么,梁君时怎么会看起来有气无力。 李玉寒觉得冤枉,他昨天晚上连门都没进去,他能干什么? 君时,你脸色那么差,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梁君末见梁君时吃的很少,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关切的问一句。 梁君时摇头道:今早起来有些发热,可能是染上风寒,等下找个大夫看看便是,没什么大碍。 好端端的怎么染上风寒?梁君末眉头一皱,看向李玉寒的眼神不太友善,显然是认定这件事情和李玉寒有关。 祭司的衣服太薄,受了凉。 今年戚国的冬季来的早,祭司的衣服是按照往年的规格制订,自然要轻薄一些。祭典那天气温骤降,梁君时下来就有些不舒服,不过因为身体强健他没放在心上,谁知道越来越严重。昨天半夜间睡的迷迷糊糊,觉得忽冷忽热,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见梁君时说的轻描淡写,李玉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这几天和梁君末忙着楚云征的事,对梁君时稍有疏忽,也就转眼的功夫,对方就病了。 等下我陪你去医馆,所幸这两天青羽阁无事,我留下来照顾你可好? 李玉寒坐在梁君时身侧,偏头看着他,许是担心梁君时不同意,他话里有商量的余地。 梁君时眉头轻皱,正欲回绝。 也好,家里不缺你这幅碗筷,君时就交给你了。梁君末猜到李玉寒的心思,先梁君时一步答应下来。梁君末自己已经成家,自然也希望梁君时能有个好的归宿。看着他和李玉寒你情我愿,因为身份在外不能太过亲密,梁君末心里总有一点愧疚。 如果不是他去做这摄政王,只是个闲散王爷,他弟弟也不至于隐忍、克制到这个地步。梁君末看的出来他心里有李玉寒,但在人前都十分规矩,从不越矩。 感情这方面,李玉寒和梁君末有几分相似,都不会强迫自己喜欢的人做出决定,宽容忍让。也是如此,才会让梁君末觉得亏欠他两。 梁君时没想到梁君末会替他答应,心里略感诧异。他昨夜答应李玉寒夜宿都担心梁君末不满,谁知道他非但没有意见,还让李玉寒一同用膳。难道这几天自己大哥和李玉寒达成了别的协议,暂时休战?梁君时心不在焉的想着,李玉寒给他添了一碗汤递到手上,他都没反应。 用过早膳,李玉寒和梁君时出门去医馆。楚云闲要去看林墨,问梁君末要不要同去。 我要先去勤政殿,等我忙完了过去接你。 梁君末这两天都没进宫,今天要进去点个卯才行。 勤政殿的奏折又堆了一摞,不过因为都是些请安的折子,梁君末粗略的看完,便丢在一边不管,等梁荀有空自己过来翻看。把堆积的奏折全部处理完,梁君末伸个懒腰,听见自己的骨头都在响,嗤笑一声起身舒展身体。 勤政殿外面的积雪被踩出一排脚印,深深浅浅延伸出一条小道。偶尔贪玩的宫女捏一个雪团砸人,雪沫飘洒,纷纷扬扬,像在空中撒了一把盐。 梁君末听见有人往这边来,把殿内的火炉烧的更旺,不一会儿梁荀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大皇兄,你今天不陪哥哥吗?梁荀把身上的披风解下交给身后的太监,让他们都在外面候着,自己走进来,笑容灿烂,就像冬日的一抹阳光,让人觉得温暖。 逸之今日有事,我等下要去接他。梁君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梁荀,问道:勤政殿怎么没烧地龙? 要说今天梁君末踏进勤政殿觉得有什么不同,就是这里面挺冷,没有地龙,只有一盆炭火。 地龙不能用了,在让工匠修。 好端端的梁君末心里诧异,想到今早梁君时说祭司的衣服太薄,止住自己的话头,看似随意的问道:上个月邓公公离宫,你把大内总管的位置给了谁? 之前的宫内总管是伺候先皇的邓公公,因为他年纪大了,想要回乡去看一眼,上个月和皇上请辞。皇上应允,许他回乡颐养天年。 我一时物色不出好的人物,就让邓公公一手带起来的弟子来福暂时管着。梁荀身边的人资历尚浅,其他人选都需要考核一段时间,大内总管的职务还没有完全定下来。 梁君末闻言思忖片刻,道:邓公公没有给你推荐人吗? 有,梁荀略迟疑,方才道:母后身边的陈溪姑姑。 邓公公离宫前推荐的不是自己的弟子也不是其他太监,而是太后身边的姑姑。宫里并非没有女子掌管内务的先例,只是梁荀想不明白邓公公素日和陈溪姑姑时有意见不合的情况,怎么会推荐陈溪姑姑。 说起来陈溪还是宫中老人,她原是丞相府的丫鬟,和太后感情要好,跟着太后一起进宫到现在,都对太后忠心耿耿。 梁荀把邓公公的建议说给太后听,陈溪到没什么,她说自己服从安排。最后是太后不同意,她说陈溪是王家出来的人,不想皇上以后为难。 梁君末知道这个以后指的是什么,梁荀现在还小,等他年纪渐长开始立后开后宫,防止外戚专权这个问题就会摆上来。陈溪也算太后的娘家人,她处在这个位置,对宫里的一切调度都很清楚,自然会成为活靶子。 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以后的问题,邓公在宫里周旋一辈子,他推荐陈溪自然有他的道理。 荀儿,你等下去见姨娘,告诉她要让陈溪做内务总管。若是姨娘问你为什么,你就告诉她祭典的衣服太薄,你二皇兄现在正病着。 梁君时的衣服做的轻薄梁君末还能说是因为没预料到今年气温骤降,勤政殿的地龙也跟着出问题,梁君末不可能还给对方找个开脱的理由。而且刚才听梁荀的意思,地龙坏了不是一天两天,什么时候宫里修缮的速度变的如此缓慢。 梁荀不笨,听出梁君末的话外之意,这宫里有人尸位素餐。而造成这样的局面,不是内务府不成样子,就是层层怠慢下来,无人当回事。 二皇兄真病了?梁荀问道。 梁君末点头:不严重,小风寒。 是我管制不严,连累二皇兄了。梁荀有些过意不去,祭典那天高台上冷风阵阵,他穿的暖和都觉得冷,更别说衣服轻薄的梁君时。 梁君末不以为然,梁君时身强体健,又有李玉寒在身侧,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的话点到为止,梁荀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他没有必要继续深入掺和。 梁荀知梁君末好意,没在多言,坐到案桌后面翻看那些请安的折子,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他看的无趣,抬头见梁君末在一边取暖,想起一些往事,开口道:大皇兄,你是不是要走了? 梁君末一愣,抬头看着梁荀,心里惊讶他会这样问。 南国使臣来访的时候,我想起一点以前的事。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小,你一面和权贵周旋,一面教导我为君之道。我每天跟在你身后,就像一个多出来的小尾巴。说起很久以前的事,梁荀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那次宫外来人说有人找你,你连夜出宫,我不让你走,你就把我抱着偷偷带着我出去。结果我半路就睡着了,不记得你去了哪儿,只是迷迷糊糊间听见楚云征逝世的消息。 梁荀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上次和太后聊起楚云征他就觉得耳熟,其实是很久以前听见过,不过自己还小,记的不太清楚。想起这件遗忘很久的事,梁荀心里就有一种感觉,他觉得梁君末要离开他。 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别说梁荀,就是梁君末也差点忘记。当初李玉寒传信说林墨清醒过来,梁君末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连夜出宫去见人。当时梁荀还小,太后出宫去佛寺祈福,梁君末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宫里入睡,便带着他前去,把他安排在耳房。那个时候梁荀睡的很熟,梁君末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听见他问,梁君末心里不惊讶,反而有些如释重负。 荀儿,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道路。今日我是你兄长,来日我是你的臣子。你要明白,不管是我还是君时,都很难陪你走到最后。帝王这个九五至尊之位注定充满孤独和猜忌,我离开不是不要你,而是因为舍不得和你的兄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两件事要说: 第一件是和编辑说好星期天入v,从二十二章开始倒v,你们看过了就不用重复购买。 分卷(36) 第二件是我最近有点忙,所以更新都很晚,这章本来是19号的更新,但是jj它抽了,等我重新发已经是20号不纠结时间了,入v当天日万,我一定早点更o(╥﹏╥)o 最后,临近期末,祝还是学生的小天使们学业有成,考试加油! 第五十六章 :出门 因为和楚云闲相认, 林墨最近的心情和身体状况都比以前好。早上喝完药,老远就听见楚云闲的脚步声,让欢喜给他拿上披风, 他要陪楚云闲出去走走。 欢喜忧心他的安危和身体状况,想要一同前去。 不碍事,云闲会保护我。林墨对楚云闲的身手很有自信,让欢喜不必担忧:而且我们两个大男人说事, 你一个小姑娘跟在后面也怪无聊的。等下和青儿去玩, 不用跟着我。 林墨对青儿还算熟悉, 没想到李玉寒会把她安排在楚云闲身边。知道李玉寒是好意,林墨心里很感激。 当年他们和李玉寒结识完全是个意外,楚云征时常往戚国跑, 一次在小饭馆里吃饭,遇上江湖恩怨, 楚云征看不惯对方以多欺少出手相助, 正好帮李玉寒解围。原本李玉寒对他的帮助很冷淡, 听他自报家门后态度来了大转变, 直接称兄道弟。 这些年相处下来, 林墨发现李玉寒也是个爽快人。对自己想要维护的人从来都是维护到底,不会耍小心眼,做小动作。偶尔见他一个人扛着很多事,林墨都替他累。 不过转念一想,谁不是在无数的事情中成长呢? 林墨在戚国这些年甚少出门,所以对戚国的很多东西都不了解,加上天寒地冻,楚云闲顾及他的身体,和他在外面走走停停, 等林墨觉得疲倦,他便找间茶楼让林墨休息。 茶楼的说书先生在讲戚国的能人异士,下面听书的人拍手叫好。楚云闲要了个雅间,让小二添个火盆。 林墨站在一旁看着楚云闲上下打点,心里觉得欣慰。当年被家里捧在手心宠着的小公子已经长成大人,收敛娇纵的脾气,出落的越发俊美。 楚云闲点了一壶姜茶,这是戚国冬季必备的饮品,那些不喝酒的夫人小姐,就点一壶暖身。 不喝酒?林墨落座,见店小二就只送来姜茶,没有酒,笑着打趣问楚云闲。 楚家三兄弟里,大概是楚云闲从小跟在楚云征身后的关系,和他一样好酒。 在林墨身边,楚云闲找回儿时的感觉,言语间没有那么生硬的冷意:天寒地冻,喝一碗姜茶也不错。 林墨轻笑,知道楚云闲是顾忌自己的身体,没有点破。楼下说书先生的声音稍停,楚云闲扫一眼,见说书人有些眼熟。 这不是十二联盟的账房先生吗?怎么跑到这里来说书了?林墨也往楼下看一眼,刚好看到说书人在收拾桌子。十二联盟和解甲山庄偶尔有生意往来,林墨跟着楚云征游荡江湖时,和他们打过交道,自然认得。 见是十二联盟的人又和林墨认识,楚云闲问要不要请他上来一叙。林墨摇头,他现在这个样子熟悉的人见了都害怕,说书人不一定记得自己,何必自寻烦恼。 楚云闲眼眸微暗,林墨烧伤的半边脸的确很狰狞,但稍微用头发遮掩,看上去并不明显。 云闲,你来戚国也有不少日子,可去见过卓盟主?遇见十二联盟的人,林墨自然而然的想起将军府的卓元青。他养伤之时,卓元青来看过他,知道他的存在。 自然见过,卓先生人很好,因为梁君末那些日子很忙,我时常会去将军府唠叨。卓元青的手艺可让楚云闲馋了不少时日。 那你可知戚国军队兵多将少的问题?林墨看着楚云闲,戚国这个问题一直存在,这些年在逐渐改善,不过速度很慢。开春梁君末就会去南国帮忙,林墨不相信楚云闲和卓元青交好,会不知道这个问题。 楚云闲颔首道:梁君末和我说过,但是他并不希望我去带兵。而且我也觉得煜王府的位置太微妙,我不适合去。 军队的问题梁君末说过,卓元青和赵钦河说过,那几个小辈同样说过。楚云闲听在耳中记在心里,这些天也在物色合适的人选。虽然薛倾不着调,但在这方面还算有悟性,加以培养可以委以重任。另外就是杨一,进退有度,也可去参军试试。前提是看梁君末舍不舍得放人,毕竟杨一在王府多年,大家还是有些感情。 君末不同意你去?林墨有些诧异,以楚云闲的才能,让他去带兵能有效缓解戚国军队现在面临的问题,梁君末怎么会 你可别告诉我是他不希望你上战场,怕你受伤。梁君末可以说是楚云征和林墨看着长大的,林墨还不至于疑心他不信任楚云闲,稍微一想就猜到梁君末的真实想法。古来征战几人回,梁君末会这样想倒也无可厚非。 林墨猜的很准,楚云闲端起茶碗掩去嘴角的笑意。梁君末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他也没必要去争兵权为他护航。等事情结束,一起去退隐江湖也不错。 君末能够这样为你着想的确难得,不过我要说的是你可以不上战场,但军营你得去。君末到底是戚国的王爷,这里是他的故土。他能让你离开南国没有后顾之忧,你也应该帮他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林墨道:你现在训练军队不会引来猜忌,对你们两都没有害处,等有人不满立刻抽身而退便好。 梁君末现在还能掌控戚国,就算楚云闲带兵,也没人敢多言。等小皇帝独自掌权,有人提出异议,楚云闲没有实权并不触及那些世家的利益,亦可在梁君末的保护下全身而退。梁君末不慕皇位,珍惜兄弟情分,楚云闲帮戚国等于帮他。 林墨说的这个问题楚云闲之前考虑过,带兵并不是问题。不说训练全部的士兵,抽出几千人训练一只精兵用于突袭,给军队一个参考的例子也好。戚国行军作战过于笨重,不够灵活,这点上次在丹阳城楚云闲就有所察觉。比起带兵,他更想让戚国军队来次改革。不过这个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他一个外来人不好多言。 你不方便说的事情有君末,有赵将军,不必顾虑太多。知道楚云闲心中的担忧,林墨出言宽慰。比起南国的勾心斗角,戚国内部稍微和谐一点。 那我回去和梁君末商量,做个章程出来给他。楚云闲心里觉得这件事情可行,他也想帮梁君末分忧,不希望只能躲在梁君末的羽翼下,让他一味的保护自己。 楚云闲送林墨回去已经是下午,梁君末早早在院子里等他,看见他们回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林墨笑着打趣,说他几个时辰不见楚云闲就像几年不见一样,自己都不忍心看他们分离。梁君末被说的不好意思,拉着楚云闲的手,一直在笑。他现在是比情窦初开的小子还要情窦初开,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楚云闲腻在一起。 这个人维持这个嘚瑟的样子已经一上午,楚云闲连给他个嫌弃的眼神都嫌多余。两个人在林墨住所用过晚膳才回去,一路上梁君末都兴高采烈,喜不自禁。 楚云闲把林墨和自己说的话告诉梁君末,问他有何看法。带兵不是楚云闲一个人能决定的事,他的想法不能代表所有。 梁君末闻言默不作声,楚云闲看他一眼,见他蹙眉抿唇,以为他是不高兴。楚云闲征战多年,的确对战场有所眷恋,能重新回到军营,他心里自然高兴。但如果因为这事让梁君末不喜,他不会坚持。 我之前说的隐居一事,逸之意下如何?梁君末忽然问道,说的却是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楚云闲一愣,许是没有反应过来,脱口道:能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不管是江湖是朝堂还是山野,只要梁君末还愿意和自己执手与共,楚云闲就不会计较。比起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虚名,只有身边这个人才是真实的。 梁君末黯淡的眼神一亮,笑道:既然逸之想去带兵那就去,荀儿哪里我会去说。我不能直接推荐你去军营,但赵将军可以。改日有空,你去府中和他唠叨两句,他会明白。 楚云闲想去军营又不掌权,让赵钦河随便找个身份把他塞进去最好不过。 梁君末刚才问隐居那个问题也是在问楚云闲今后的打算,梁荀掌权,梁君末一定会离开都城,这一点他已经和梁荀说的很清楚。如果楚云闲还是习惯战场的生活,梁君末可以考虑和他去守边关。如果楚云闲不喜欢,他就让梁荀给自己一块远离都城的封地,自己去做个闲散王爷,和楚云闲过他们的小日子。 朝权之争梁君末尚且不惧,他心中只恐委屈楚云闲。有些人从相遇那一刻便注定是命中一劫,护着守着,舍不得委屈一分一毫。 楚云闲听明白梁君末的意思,握紧他的手,道:放心,就算真的需要我出征,我也会努力活的久一点。 以前在战场上不管不顾,是因为没有可以共度一生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楚云闲才舍不得丢下对方。命不嫌长,身边执手的人不嫌烦。只盼望着时光走的越来越慢,可以和身边这个人走到暮年。让雪色染白青丝,让时光把回忆镌刻在心底。 第五十七章 :照顾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梁君时这一病虽然不是什么凶险的急症,但也需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李玉寒已经答应梁君末要好好照顾他,所以这段时间都住在王府里, 抓药熬药送药喂药,一切事情都亲力亲为。 他夜里怕梁君时睡不安稳,在梁君时卧室外面的软塌上休息。梁君时笑他别把自己折腾病了,让他夜里和自己睡。 惊喜来的太突然, 李玉寒喜不自禁。梁君时说自己夜里可能睡相不好, 李玉寒顺口回答我知道。说完他和梁君时两个人都愣住, 彼此对视一眼又尴尬的移开视线。 梁君时睡觉不安分,这一点李玉寒前世就知道。他第一次和梁君时欢好就是睡在这里,半夜被梁君时裹被子受凉, 第二天咳嗽个不停。一开始他还以为梁君时是故意折腾自己,后来才知道这个人睡觉时就是这个样子。和白日的镇定沉稳不同, 像个淘气的孩子。 为了改变梁君时的习惯, 李玉寒在和他同床共枕都会把他搂在怀里。这一睡就是好多年, 李玉寒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的房间。 府中的下人都知道他们的事, 难免会有风言风语, 梁君时并不在意。每一次都只是拿一双漂亮的眸子看向李玉寒,想看他的反应。 可惜那个时候李玉寒是个混蛋,完全不在乎下面人怎么说,也不维护梁君时。最后还是楚云闲出面惩治下人,才止住那些流言蜚语。 现在回过头想想,前世幻梦如烟尘,那些过往可能随风散去,最深刻的莫过于梁君时这个名字。忘不掉戒不掉,重来一次更不想放弃。 如愿睡上梁君时的床, 李玉寒的心情不在像之前那般激动。许是阔别多年再度有亲密的机会,他压住了喜悦多出莫名的酸涩。 梁君时睡在里侧,道一声晚安便不再多言。他一开始的睡相说的上规矩,但睡着后是个什么样,只有李玉寒知道。 李玉寒平躺在外侧,心里想伸出手去抱梁君时,又怕他嫌弃,两个小人在心里交战,分不出胜负。他禁不住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遗憾什么。 梁君时那侧传来声响,很快一只手臂搭上李玉寒的胸膛,紧接着一具温暖的身体也贴过来,梁君时靠在李玉寒的肩膀上,笑道:我说了我睡相不好,你要多担待。 李玉寒一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梁君时这句话配上他的动作,简直是诱|惑李玉寒意乱情迷。可是李玉寒没忘记梁君时还在病中,他可心动不可情动。抬手把梁君时搂进怀里,让他和自己紧密无缝的贴在一起,李玉寒气息微喘道:君时,我心悦你。等你哥脱离朝堂,你嫁给我好不好。 李玉寒看的出来这一世梁君时依然喜欢自己,他本来不敢在奢求梁君时,但明知道梁君时已经陷入情网他又抽身不顾,那和上一世混账一样的自己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李玉寒想要补偿,把上一世他欠梁君时的通通补回来。 当然他也看得出梁君时现在的难处,不会逼他现在就嫁给自己。 梁君时耳垂发烫,声音依旧沉稳:说什么胡话,你可知道要娶我有多难? 梁君时身为王爷,娶妻都要让礼部拟个章程,更别说嫁人。 再难我也愿意。反正你和你哥都对这个皇位没有半点兴趣,让我嫁给你处处受制于朝堂,还不如让我带你去江湖中逍遥快活。我不是卓元青,你也不是赵钦河,我们没有必要死守在皇城。 卓元青能从江湖入朝堂,除了是因为赵怀还是因为赵钦河这个位置不能空缺。在小家和大义面前,卓元青选择大义。 可梁君时不同,他就是个闲散王爷,虽然偶尔会帮忙处理一些朝堂上的事,但始终他的心思不在这里。不然凭他的才智,想在朝堂上谋点权利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除了王爷这个称号,其它的和朝堂都没什么关系。 李玉寒不敢说青羽阁如何坐大,但要养活梁君时,让他享尽荣华富贵不成问题。 我是担心姨娘不会同意。 梁君末已经娶楚云闲表明要走,梁君时再嫁给李玉寒离开,太后等于失去两个儿子,让她如何不难过? 你要是担心太后,那我在等几年也可以。现在这些时长和前世蹉跎的那些岁月比起来就是九牛一毛,李玉寒只是求个答案,让自己心安。 梁君时心里火|热,在被子里摸索到李玉寒的手掌,紧紧握住。 你若愿意等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情意。 梁君时仔细想想,自己已经和李玉寒相识多年,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红过脸。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李玉寒留下来,梁君时看他忙里忙外,总有一种这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的错觉。 李玉寒对他院子里的一切都太熟悉,甚至很自然,不会陌生不会尴尬,就是府中的下人,他也使唤的十分顺手。 那种熟悉感让梁君时觉得舒心,有种他们就该过着这种生活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梁君时以为他们已经成亲多年。 梁君时这话等于是答应下嫁的承诺,李玉寒心里平复的情绪又一次翻滚起来,身体轻颤,在梁君时的头上落下一个吻,道:君时,我一定不负你。 这一世,我一定不负你,一定不会让你黯然神伤,重蹈覆辙死于非命。 这一世,我一定好好护着你,伤害你的人,杀死你的人,我早已将他们挫骨扬灰。 这一世,我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生不弃,死不离。 梁君时的病好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李玉寒在王府常住,梁君时病好以后也不见他走。下人们习以为常,连梁君末和楚云闲都只是去探望梁君时才多嘴问一句。 分卷(37) 打算长住? 楚云闲在屋子里和梁君时说话,梁君末和李玉寒在外面。 李玉寒点头,梁君时已经答应嫁给他,梁君末也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他就是在这里常住也没关系。 也行,你那修的和义庄有的一比的宅子也不是啥能住的地儿,以后就在府中住下。 梁君末对李玉寒的住所充满嫌弃,好几次都在疑惑梁君时和他夜不归宿睡在哪儿。 被梁君末这般不客气的吐槽,李玉寒面色有些僵。他总不能说因为梁君末上辈子发出通缉令,让他日夜逃亡,不得安宁,所以这辈子才那么喜欢住在无人之地。 送走梁君末和楚云闲,李玉寒站在院子里,看着和前世没有多大变化的住所,他找回前世的那种安宁。皑皑白雪覆盖院落,李玉寒轻笑一声,把前生往事都抛在脑后。梁君时的美好一如既往,让他觉得温暖。 外面那么冷,你在看什么?梁君时从屋子里出来,他看上去精神多了,长发披散,面色红润。 我在想没下雪的时候,你一个人会在院子里做什么。李玉寒和梁君时并肩站在一起,牵着他的手,眼帘低垂道:春有百花,夏有绿荫,秋有果实,冬有白雪。你一年四季都在这里,满载回忆。现在多了我,下一个四季轮回,我们可以赏花赏月共良宵。 梁君时轻笑,他其实很少在院子里。年少长在宫中,出宫后王府的事情繁多,他经常会出去应酬,一年四季都在外面奔波。偶尔和梁君末凑在一起吃饭,回到院子也没那个心情看院子里的风景。 不过现在有李玉寒在身边,一切都变的不一样。想一想李玉寒描绘的风景,梁君时觉得这样也不错。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可爱之处,让人生死与共。好比飞蛾扑火,明知炙热会受伤,还是义无反顾。 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李玉寒和梁君时进屋,掩上的房门遮去一院的风雪,也遮去前世雪中的血腥杀|戮和死别。 路要往前走,珍惜当下,比什么都重要。 第五十八章 :宫宴 眨眼临近新年,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红色的烛光温暖雪色的夜晚。都城洋溢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街上有人舞龙狮, 放鞭炮,垂髫小儿相互追逐嬉戏。 宫里设宴款待王公大臣,梁君末和梁君时都在邀请行列,太后特意吩咐要梁君末把楚云闲带上。宫宴在年前, 和大臣的家宴不冲突。宫里给王府送来新做的衣服, 梁君时问李玉寒要不要同去。 我这个身份现在不适合去。李玉寒替梁君时系上腰带, 在他嘴上偷香,对这事并不在意。 青羽阁年末也有宴席,你要是愿意, 等宫宴结束陪我去可好?李玉寒想把梁君时介绍给青羽阁的人,不是以王爷的身份, 而是以他席君的身份。 这一世因为李玉寒干预, 老阁主并没有出事, 他只是让位给李玉寒自己颐养天年。李玉寒也想让他看一眼自己喜欢的人, 美好而温暖。 那我尽量早点出宫, 你等我。宫宴结束之后并没有其他的事,梁君时可以抽出时间陪李玉寒去宴席。 李玉寒莞尔一笑,送他出门。 宫里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梁君末和楚云闲站在门口闲聊。看见二人出来,让他们上车。 我不去。李玉寒道:君时就交给你们了,可得照顾好他。 这是我弟弟,还用得着你叮嘱?梁君末习惯性的和李玉寒抬杠,这些天李玉寒住在这里,两个人没少斗嘴。 楚云闲和梁君时见怪不怪, 各自上马车等他们说完。 今年的宫宴比往年热闹,除了王公大臣,世家子弟也在其中。卓元青在邀请行列,赵怀跟在他身后,薛倾几次怂恿他去喝酒,他都摇头不去。 朝中熟悉的大臣和卓元青攀谈,看见这一幕羡慕不已。都城夫夫间,能像赵家这般和睦的很少。子嗣和纳妾的问题一直都是夫夫间的困扰,不少人会因为这个问题闹矛盾。 卓元青对大臣的羡慕淡然处之,赵怀一直跟着他不是办法,他开口让他和薛倾一起去玩。 不想喝酒。赵怀垂眸,薛倾他们一旦玩起来,就会少分寸。 无妨,等下楚将军也要来,薛倾他们不敢太过分。卓元青笑道,薛倾被楚云闲惩治几次,在他面前变的老实很多。 赵怀眼神一亮,他性格内敛,心里对楚云闲有仰慕之情,面上也不明显。知道楚云闲会来,赵怀满心欢喜,这才和薛倾他们离开。 楚云闲来戚国已有多月,朝中上下对他已经不像最初那般眼生。看见他和梁君末进门,都能猜出他的身份。 今日楚云闲穿的衣服是宫里按照王爷的标准制定,月白的广袖长服,上面暗绣滚云边。服饰裁剪合身,腰封精致,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影。梁君末和他并肩而行,两人样貌姣好,刚出现就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熟悉的大臣直接上来寒暄,梁君末一一应付。楚云闲跟着他,面容平静温和,收敛一身冷意。 薛倾看见楚云闲,心里骂一声糟糕,连忙低下头不想楚云闲看见他。王阳平忍俊不禁,嘲笑道:薛倾,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老鼠看见猫? 薛倾龇牙,恶狠狠的骂道:你别得意!要不是因为你爷爷是王丞相,楚哥不见得会对你手软。 薛倾和楚云闲混熟悉,不在规矩的叫他将军,而是和王阳平一样叫他哥。 赵怀对这幅场景见怪不怪,目光落在楚云闲的身上,见他和梁君末形影不离,知道自己不好上去打扰,只能在原地踌躇不愿上前。 楚云闲察觉到赵怀的视线,朝他们的方向看一眼,对赵怀笑了笑。薛倾本来想躲,但是注意到楚云闲看的不是自己就没躲。他朝赵怀看一眼,推一把王阳平道:我才知道原来赵怀也有别扭的时候。 赵怀那是内敛,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比较厚脸皮。 薛倾皮笑肉不笑的拽着王阳平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等下你要弹琴,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刚才从你家出来的时候,你夫人可说了要我盯紧你。王阳平笑的灿烂,露出一口小白牙。他在楚云闲面前各种腼腆,在薛倾面前却毫不顾忌。 薛倾气的胸闷,没在和王阳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转身和其他人喝酒。 太后和皇上一直到宴席开始才来,梁君末带着楚云闲坐在右下方,梁君时坐在左下方。梁荀开口说几句客套话,就让宫女们奏乐起舞。宫宴不像上朝那般拘谨,大家吃吃喝喝,看舞赏曲。世家子弟有才艺的也可以上台博个彩头,太后会准备赏赐的东西。 王阳平今年新作一首曲子,节奏欢快喜悦,很适合这个氛围。他一曲弹完,全场掌声雷动。王阳平腼腆的笑着接过太后的赏赐,然后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楚云闲,想听他的点评。 楚云闲含笑道:不错。 简单的两个字有些苍白,但王阳平很开心。能让楚云闲说不错,那是真的不错。 宴席进行到一半,太后有些困乏,起身先走。梁荀说自己在这里大家都放不开,也和太后一起离开。梁君时多坐一会儿,想着和李玉寒的约定,和梁君末说一声也带人离宫。 梁君末和朝中大臣在一起熟络,楚云闲自己也起身去世家子弟那边。薛倾看见他过去,吓的正襟危坐,不敢造次。王阳平笑的脸疼,赵怀也忍俊不禁,唯有其他人不明所以。 这是不欢迎我?楚云闲看着薛倾,给薛倾倒一杯酒道:要拼酒吗? 不敢不敢,楚哥酒量那么好,就是再来一个我也喝不赢你。薛倾自知自己不是楚云闲的对手,连忙服软。 楚云闲嘴角笑意更深,让王阳平给他腾个位置。其他世家子弟见他有备而来,知道他要和这几个公子说事,都识趣的离开。 赵怀给梁君末敬一杯酒,请他过府一叙。楚云闲点头答应,说他过两天会去唠叨。 哥哥去将军府可也要来丞相府?王阳平在一边接一茬,楚云闲也有些日子没去看他。 去,和你表哥一起去。楚云闲颔首。 王阳平和赵怀都邀请楚云闲过府,薛倾挑眉,却没有接这个话题。 楚云闲看向他,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就在薛倾扛不住时,忽然问道:薛倾,让你去参军,你可愿意? 薛倾一愣,他是文臣世家,虽然想过参军这事,但家里更希望他考取功名。 我想,可我爹不同意。薛倾苦笑。 我可以帮你说服你爹,你和我去军营如何?带兵一事事关重大,楚云闲还在准备阶段。他看好杨一和薛倾,杨一那边已经问过,他暂时不想离开王府,楚云闲没有勉强他。剩下这个薛倾,梁君末说过他的背景,让楚云闲考虑清楚。 如果楚哥真能让我爹同意,我一定去。大丈夫顶天立地,为国抛头颅洒热血,不失为英雄所为。薛倾不惧战场艰苦,心里也藏着一个热血梦。 楚云闲颔首,他以为薛倾家里同不同意都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看薛倾自己的意愿。现在得到薛倾肯定的答案,楚云闲心里有底。 另一边梁君末被大臣们灌不少酒,他担心自己喝醉楚云闲没有人陪,三言两语把大臣们忽悠去灌赵钦河。 逸之,要回去了吗?梁君末满身酒气过来,搂着楚云闲道:我想走了。 梁君末这一靠,完全没把在场的年轻公子哥当回事。整个人都趴在楚云闲身上,活像一只八爪鱼。楚云闲习惯他搂搂抱抱,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其他公子哥没有结亲的人看的脸色绯红,唯有薛倾啧啧称奇,和赵怀唠叨两个人感情好。 赵怀盯着他们,想起赵钦河和卓元青,点头赞同薛倾的话,惹的薛倾一声惊呼,诧异道:木头开花,稀罕稀罕。 赵怀瞪他一眼不再多言。 楚云闲扶起梁君末,和几位公子哥告辞。 宫墙外无星无月,唯有莹白的雪色,一路蔓延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发上来了,今天回家,在车上坐了几个小时有点晕车,不太舒服。 说好要早点更又迟了o(╥﹏╥)o 第五十九章 :过年 大年三十一整天, 都城的鞭炮声就没有断过,到了晚上更是热闹。有钱人家的烟花在高空中绽放,绚烂无比。偶有一两盏孔明灯冉冉升空, 带着人们对新年的美好祝愿。 王府也不免俗,厨娘们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着晚宴。昨夜下过一场大雪,雪层堆的很厚,踩上去能印出一个很深的脚印, 屋檐上冰棱垂挂, 偶尔有些过重落在雪堆里, 就是一座倒着的冰山。 梁君末一早起来,对着满地的雪发呆。练武场被雪覆盖,楚云闲在廊下练拳法, 见梁君末站在一旁无所事事,拉他和自己一起练。 我还是算了。梁君末三脚猫的功夫不打算在楚云闲面前献丑。 楚云闲眉头一皱, 不悦的神情还没表露在脸上, 梁君末就猜到他心中所想, 又道:不过如果是逸之要教我, 那我肯定乐意。 梁君末的武艺不是一般的差, 虽然轻功了得,但是遇上难缠的对手不会两招拳脚功夫要脱身还是艰难。楚云闲让他和自己练,本来就是打算教他。不过看他这不情不愿的样子,楚云闲知道自己强人所难。 罢了,自己以后护着便是!楚云闲心里这般想着,但嘴上却自然而然的说道:会点拳脚功夫对你而言又不是坏事,我教你几个简单的技巧。 梁君末点头,能和楚云闲一起厮混,别说是教几个简单的技巧, 就是让他从头学习,他也乐意。 梁君末在武学上并不笨,但真练起来有些肢体不协调,常常发生同手同脚的情况。楚云闲看的目瞪口呆,似乎有点理解煜亲王将梁君末丢在楚家,提起武艺时那痛心疾首的表情是为何。梁君末自己也觉得别扭,不过练完之后还是兴致高昂的看着楚云闲,眼冒星光,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楚云闲掩唇轻咳两声,不想违心的说好,也不想说不好,怕打击梁君末的积极性,想了想找了个折中的说词:有几个地方稍微差了点,我教你重新练过。 几个地方稍微差了点,怎么都比整体不行好。梁君末知道楚云闲是在安慰他,心里挺高兴。摆好起手式准备跟着楚云闲再来一遍,就被楚云闲抓住手拉过去。 楚云闲说的我教你重新练过,指的是他手把手教梁君末从头练。 梁君末喜上眉梢,放松心身,把自己的身体掌控权全部交给楚云闲。感受楚云闲手部的力量,运掌起落的变化,力度的轻重急缓。 等一套拳法练完,梁君末意犹未尽,看着楚云闲笑的眉眼弯弯。他的目光落在这雪地上,忽然脑海中灵感一闪,觉得这雪还有新的妙用。 楚云闲出了身薄汗回房去换衣服,梁君末叫来杨一,让他吩咐下去,把王府里干净的雪都留着,别破坏。杨一不解其意,带着一头雾水去传达命令。 用过早膳,楚云闲出府去请林墨来过年,梁君末说好要和他同去,临出门却变卦,说自己有事要做。楚云闲问他什么事他也不答,只是神神秘秘的说等楚云闲回来就知道了。楚云闲知道他主意多,也没多问,带着青儿出门。 高高兴兴的送走楚云闲,梁君末一回院子就让杨一给他找来干净的铁锹,在找来几个人,替他把院子里的雪堆起来。 杨一看着兴致勃勃的梁君末,不知道他打在打什么主意,老老实实去叫人。很快人就来了,梁君末吩咐他们弄脏的雪不要,先堆一个四方台。下人们照做,梁君末也加入其中,一时间院子里都是铲雪的声音。 楚云闲去接林墨过府,因为他的样貌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青儿还带了易容的工具,替林墨做了张人皮面具。看着镜子里变的普普通通的青年,楚云闲都险些认不出来。青儿的易容术他不是第一次见,但依旧觉得惊讶。 从花街到王府要不了多少时辰,林墨半道上还给梁君末带了礼。他一路上和楚云闲交谈甚欢,两个侍女跟在身后咬耳朵。 拐过街口就是煜王府,林墨和楚云闲聊的畅快没太注意,和对面的人撞到一起。楚云闲下意识伸手护着林墨,把他拉到自己身后。被撞的人抬头,林墨诧异道:孟楠。 你认识我?孟楠见林墨眼生,还被楚云闲护着,心里惊讶不已,面上却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分卷(38) 林墨一顿,笑道:听过你说书,对你有所耳闻。 听过我说书就对我有所耳闻,我倒好奇是怎么个耳闻法。孟楠和气的笑道,他是个年轻公子哥,说话做事都很礼貌,并不咄咄逼人。 林墨想了想无害道:大概是好奇十二联盟的账房先生怎么做起说书人。 孟楠正是当日楚云闲带林墨出去散心遇见的有些眼熟的说书人,不过当时楚云闲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林墨点出来,他才反应过来。 孟楠有些诧异林墨知道他的身份,但见楚云闲在侧对他很是维护,猜想他许是身份不一般,就没有大惊小怪,而是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林墨问他这是要去那儿,孟楠笑道:我不是要去那儿,是刚从王府出来,替我们盟主送点礼。孟楠说着,朝楚云闲看一眼。露出暧|昧的笑道:没想到大王爷在雕琢方面还有如此造诣,真是羡煞旁人。 楚云闲挑眉,梁君末会不会雕琢都不稀罕,有什么好羡慕的? 孟楠却只是笑,没在说这个问题。他说自己还有其他事要办,先走一步。楚云闲和林墨礼让他先行,孟楠走了两步许是想起什么,突然回身道:将军留步,说起来我还想起一事,上次花灯会我见大王爷追着一位姑娘而去,不知将军可知这事? 梁君末在花灯会上追人姑娘?林墨心里有些惊讶,抬头去看楚云闲。楚云闲诧异的看着孟楠,盯着他多看两眼,笑道:知道。 难怪之前楚云闲就觉得孟楠眼熟,原来他正是花灯会当晚给自己披衣服,被梁君末打了一拳的倒霉蛋! 孟楠见楚云闲回答的如此坦然,知道自己这是多管闲事,笑了笑转身离去。 林墨看着楚云闲,心里好奇。楚云闲解释道:那人是我乔装打扮,为了混进笑迎客。 当夜的事情说来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楚云闲不想多做解释。林墨听李玉寒说过这事,心里了然没有多问。 梁君末院子里铲雪的动静挺大,闲来无事的李玉寒跟过来凑热闹,看着林立在院子中间的雪雕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称赞还是嫌弃。 梁君末瞥他一眼,装作没看见,继续做手上的活儿。下人们早已完成任务退下,剩下的事情梁君末亲力而为,没有借别人的手。 哎,你说我给君时做一个,他会不会高兴。李玉寒看着着实有趣,心里感慨梁君末不做风|流公子实在可惜。 首先你得花时间,其次你得做的像,最后我觉得你还是别做,因为做的不好看,君时高兴不起来。梁君末说着,回头看李玉寒一眼,问道:你觉得我做的如何? 李玉寒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道:做的还过得去,要不是我在这里看着你一点点做出来,我会怀疑你把云闲装在里面。不过仔细一想,你好像没那胆子。 你就不能直接夸我一句?一定要夸的如此委婉?梁君末做完最后一点,满意的站在一边欣赏,对李玉寒连褒带损的话不以为然。 李玉寒切了一声,抬眼看见楚云闲和林墨往这边过来,顿时心思活络起来。他朝梁君末看一眼,看在梁君末允许他在王府住下的份上,打算帮他一把。 惊喜理应给最想看的那个人看,不需要太多的人跟着凑热闹。这样想着,李玉寒便朝楚云闲二人走去。林墨看见他很是高兴,二人闲聊两句,李玉寒说有事要和林墨商量,同时给林墨使眼色。林墨看懂他的意思,笑着和他先走一步。 楚云闲见状,想到出门前梁君末的反常,就猜到许是梁君末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没有多想便朝这边过来。不料半路就被梁君末截住,对方说什么都要先捂住他的眼睛,才给看自己的杰作。 幼稚。 楚云闲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没有抵触,让梁君末从身后捂住自己的眼睛,把自己带到院子里。手指间依旧有光投过来,但面前的景色却并不清晰,楚云闲只能依稀感觉到脚下的雪少了很多。 准备好了吗?梁君末让楚云闲停下脚步,轻声问道。 楚云闲点头,梁君末松开手。眼前的光线有一点不适,不过很快便适应。楚云闲眨眨眼,看着面前和自己一般高的雪雕,惊讶的瞪大眼。 逸之,新年快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梁君末从后面伸出手抱住楚云闲,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满怀期待的邀功。 喜欢楚云闲看着雪雕,心里何止是喜欢。惊讶、激动、喜悦、感动这些情感都糅杂在一起,让楚云闲心里暖流激荡,仿佛喝了一碗姜茶,全身都暖烘烘的。 梁君末让下人把雪堆在一起做的不是什么稀罕玩意,而是楚云闲的雕像。身着软甲,手握长|枪,矗立在天地间。淡漠的神情,无欲的眼神,俊美的面容,楚云闲身上的特性都被梁君末勾勒出来,清晰而立体。 就如李玉寒所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让人以为这是把楚云闲装在里面按着模样雕刻。楚云闲站在它面前,就像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听见楚云闲说喜欢,梁君末也开心极了,觉得自己的劳动成果没有白费,高兴的蹭着楚云闲的脖子。 楚云闲心里的情绪尚未平复,依旧激动不已。他握住梁君末的手,掌心一片冰凉,低下头看见梁君末的手冻的通红,心里的激动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 你的手楚云闲脱离他的怀抱握住他的手,转身和他面对面,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梁君末雕刻的时候太入神,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被寒气侵入,红润冰凉。许是物极必反,他自己的感觉是暖和的,还在发热。 没事,我不觉得冷。梁君末想把手抽走,却被楚云闲牢牢抓住。 楚云闲把他的手举起来,在他的手心落下一个吻。唇的触感柔|软而温暖,梁君末指尖轻颤,楚云闲垂眸道:新年快乐! 第六十章 :拜访 煜王府的人不多, 大年三十加上楚云闲,林墨和李玉寒也才五个人。以前过年,两兄弟都是在宫里和太后皇上吃顿饭, 偶尔宿在宫里。过年对他们来说,并没有那么重的年味。平淡的像杯放冷的热水,喝下去觉得冷,不喝又觉遗憾。 今年不同, 王府多了人, 饭桌上也热闹很多。梁君末为了不显的冷清, 让下人们把桌子支在外间,大家起过年。青儿、欢喜、杨、还有府里的管家进来给几个人敬酒,林墨也跟着喝了点。他现在的身体不宜饮酒, 但今天高兴,掌握着分寸喝些。 李玉寒对林墨的身体状况最了解, 让楚云闲不用担忧, 等林墨真不能喝, 他会阻止。 用过晚膳, 下人们收拾桌子。今夜守岁, 大家都不急着休息,起凑在前院等着都城新年的钟声敲响。林墨觉得有趣,和大家站在起。他称自己是楚云闲的朋友,下人们都对他很客气。欢喜给他披上披风,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楚云闲难得见林墨高兴,不想扫他的兴,没有阻止他胡来。李玉寒说过,以林墨的身体状况,最多再活三年五载, 这样快活的日子过天少天,他真没必要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子时四刻,都城上的大钟敲响,当当当的钟声在都城内回荡,预示着新的年即将来临。皇城内,簇簇烟火直上云霄,在空中炸开。欢喜和青儿凑在起仰望天空,两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幸福。 林墨嘴角带笑,视线从高空中收回,落在楚云闲的脸上。他凝视着楚云闲的面容许久,目光深邃,仿佛在透过面前这个人,去看更远的东西。 云闲,再过两日我就要走了。南国来了消息,四皇子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大家走到这步,谁都没有回头路。你帮梁君末稳固局面以后,他会找合适的时机把你送回南国。好弟弟,哥在南国等你。 离别总是来的悄然且突然,楚云闲抬头看着林墨,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却消失在唇齿间。 我不会让哥哥久等! 不管是林哥还是大哥,都不会久等。血债要用血来偿还,那些踩着楚家将士的鲜血爬上高位的人,楚云闲个也不会放过。 年后梁君末又开始忙碌起来,林墨走那天只有楚云闲人相送。都城之外,林墨让楚云闲留步,个人带着欢喜上了马车。马车渐行渐远,楚云闲立在风雪中,等到马车消失在茫茫无际的雪域中,等风雪落满肩头,才从入定的姿态中回神。 这次的分别不是以后在难相见,恰恰相反,是即将见面。而且这次见面会掀起场血雨腥风,黑压压的云层预示着今后不平坦的道路。楚云闲无所畏惧,风雪寒霜阻拦不住林墨回去的决心,也阻拦不住复仇的热火。 梁君末下朝归来,知道林墨已经离开,给楚云闲个拥抱,未曾多言,有些心意早已不需要说出口。梁君末忙于朝政,楚云闲也没在家享清闲。 赵怀回十二联盟的日子推到开春,楚云闲正好以找他的名义去将军府串门。今日赶巧,赵钦河刚从军营回来。看见楚云闲在此,喜上眉梢。 云闲啊,你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在忙什么?这些时日的相处,赵钦河在楚云闲面前从来没有摆出过将军架子。楚云闲喜欢卓元青的手艺,大家来二去熟悉之后,赵钦河把楚云闲当侄子看,没在把将军二字放在嘴上。 卓元青说他不正经,大家身份有别,怎可直接称呼楚云闲的名讳。楚云闲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赵钦河叫他名字是把他当家人看,不是想摆架子。 前些日子遇上故人,直不得空来将军府。今日闲下来,有些想念卓先生的兔子糕,所以冒昧过来打搅。顺便和赵怀切磋武艺,看看他的身手长进如何。 赵怀知道楚云闲来,早已做好接受检查的准备。这会儿听见他说,心里冒出丝得意,想要和楚云闲讨教几招,让他看看自己新学的剑法。 赵钦河回头看自己儿子眼,觉得楚云闲这个想念兔子糕和顺便找赵怀说反了,这两件事情里面,难道不是找赵怀重要点? 赵怀的武艺略有精进,能在楚云闲手下坚持的时间多盏茶,让楚云闲略感欣慰。不管以后赵怀是选择上战场还是选择入江湖,他的出生高度注定他要去承受比普通人多倍的压力,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和赵怀小比场出身薄汗,让楚云闲觉得身心舒畅。卓元青怕他二人着凉,让他们进屋歇着。 赵钦河已经换下身上的官服,穿着便衣坐在屋子里喝茶。看见楚云闲和赵怀进来,问了句结果就不在言语。赵怀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瞬,很快移开。楚云闲注意到他的变化,见他高兴的神情有些僵。赵钦河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将,甚少会注意自己儿子的情绪。 赵怀那么努力,自然也希望自己父亲能够夸奖两句,但看样子,赵钦河并没有多言的意思。说到底,赵怀这个年纪还不算太大,还是需要鼓励的时候。 赵怀有些气闷,坐下之后就在吞纳调整气息。 楚云闲在赵钦河身边落座,卓元青看他眼道:云闲此来可是有事? 确实有件事需要请教赵将军。楚云闲铺垫那么久,自然不单单是来玩的。 赵钦河诧异的看他眼道:何事? 还请赵将军告诉我戚国军队存在的问题,以及帮我进入军营。楚云闲笑道,那个口气并不咄咄逼人,甚至称的上温和。却有种让人无法反驳的气势,那是战场上走出来的将军睥睨天下的豪气,让人不自觉的臣服。 鬼帅不是浪得虚名,这瞬间赵钦河在楚云闲的身上找回出入战场的感觉。战栗、激动、澎湃。 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吗?卓元青最先从这个气势里回神,有些好奇发生何事,楚云闲要改变自己的决定。 楚云闲道:我现在也不愿意,所以才要将军帮忙。 卓元青眉头皱,明白过来楚云闲的意思。他来找赵钦河通过他的关系进入军营和以梁君末席君这个身份进入军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无官无职,是个编外人员,随时可以脱身。后者旦深陷,无可自拔。 梁君末无心皇位,楚云闲此举倒是为他做过考虑,可见二人如今的感情非同般。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此谈谈也好。赵钦河也反应过来,欣赏的看着楚云闲,解释道:戚国军队如今最大的两个问题,是兵多将少,二是量多质次。我可以把你带入军营,你可能帮我? 培养将领不在朝夕,赵将军既然能把我塞进军营,那可还能在塞人? 戚国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在于治标治本双管齐下。楚云闲不敢保证他能颠覆戚国传统的练兵方式,但稍微改革还是可行。 赵钦河听见楚云闲还要塞个人进去,第反应不是他得寸进尺,而是这个人有何能耐:你还想塞谁进去? 这人将军认识,薛倾! 楚云闲之前试探过薛倾的态度,知道他愿意,本来答应去他家帮他游说,但林墨给了个更好的方法。 薛倾跟我学武也有些时日,他脑子灵活人也聪明,做事知道变通不会硬碰硬,关键是对带兵打仗很感兴趣。加以培养,不失为个好苗子。 林墨说楚云闲去游说薛倾家人的成功的几率太小,还不如游说赵钦河去。以赵钦河的脾气,知道薛倾是可造之才又对带兵有兴趣,定会出手。 果不其然,赵钦河听楚云闲的评价顿时两眼冒光,连忙答应下来,拍着胸|脯保证定会把薛倾也塞进去。 卓元青坐在旁喝茶,眼看着赵钦河入套也不提醒,而是朝楚云闲笑。即便楚云闲坑了把赵钦河,卓元青也不介意。只要对将军府有利对赵钦河无害,那都是朋友。 不过之后有件事卓元青和楚云闲都没预料到,赵钦河去游说薛大人不成,扛着薛倾就跑,薛大人追了五条街也没能把人截住,险些气的背过去。 果然还是应该我去!事情闹的满城风雨,传到楚云闲的耳朵里,楚云闲错愕不已,觉得有些失策。 卓元青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以为赵钦河能够更温和点,比如让赵怀帮忙,找借口把薛倾带出来。 脑子里只有打仗的蠢货。卓元青摇头叹息,让下人备份厚礼,自己亲自去薛府登门道歉,替赵钦河赔礼。 分卷(39)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想给你们安利我爱妃的文《重生之瑾离》(*?▽?*) 第六十一章 :去军营 赵钦河强拐薛倾去军营的事从民间闹到朝堂, 薛大人是文官嘴皮子利索,赵钦河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干脆不闻不问,任凭薛大人说的口干舌燥, 他还是纹丝不动。朝堂上那些交好的大臣都在打圆场, 小皇帝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特意召见薛倾问他意愿。 薛倾顶着薛大人那能杀死人的目光在皇上面前说他愿意进入军营, 为国效力。皇上大喜, 欲给薛倾官职,让他名正言顺的进去。 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让我从底层开始, 一步步升上来。薛倾眉头一皱,直接拒绝皇上的好意。 楚云闲之前去找赵钦河, 说让他把人塞进去,就是不希望薛倾顶着户部尚书公子的名头。军营里的人一旦畏惧他的家室,就会故意放水忍让, 薛倾很难学到真的东西。现在皇上真给他一官半职,让他进军营,非但不是帮忙,还会引起旁人的反感。 薛倾正是明白这点,不敢接受皇上的好意。梁荀略思索,答应薛倾的请求,不给他官职,让他自己争取。皇上金口一开, 这下就是薛大人也不能阻拦薛倾进军营。退朝时,薛倾到自己父亲跟前想要认错,却被薛大人拂开。 薛大人恨铁不成钢,摇摇头甩袖离开。薛倾落寞的看着他远去,没有追上去。从小他就在父母的庇佑下长大,想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去争取家世之外的东西。这一次,楚云闲挑起他的兴趣,让他迫切的想要找到那份属于自己的荣耀。 比起生在世家不能脱离家族束缚,薛倾有些时候很羡慕可以选择江湖的赵怀。参军,是他走出家的第一步。 看你爹这个样子短期内是不会原谅你,要来我家住吗?赵钦河走在薛倾后面,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才有一点愧疚感。 不,我去军营住。 过完年军营会招一批新兵,薛倾这个时候进去,刚好赶的上训练。 赵钦河见他如此心急,笑了笑,排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不急不急,这批新兵我要交给云闲带,你和他一起去。 梁君末下朝就把皇上允许薛倾进军营,薛倾拒绝皇上的事告诉楚云闲,楚云闲听罢,心里对薛倾很是满意。他这个时候能抵住诱|惑从头起步,说明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是单纯的玩玩而已。 再过两日|你就要去兵营,真的要隔三五天才回来一次吗?梁君末眼底流露出不舍之情,兵营在城外,一来二去的路程并不远。但留给楚云闲的时间紧迫,回家的时间就被他腾出来加紧训练。一想到自己每夜独守空房,睡在冷冰冰的床榻上,对着空荡荡的房顶发呆,梁君末就很不爽。 别闹。梁君末摆出一副惨遭楚云闲丢弃的颓废样,楚云闲在他的额上轻点道:薛倾要学的还很多,在去南国之前,我起码要把他带出个模样来,不然怎么对得起赵将军和卓先生的信任。 赵钦河游说薛大人不成,扛着薛倾就跑,这简单粗暴的做法其实很容易伤害两家和气。但赵钦河当时没有一丝犹豫,事后卓元青也把责任揽在将军府,亲自登门道歉。至始至终,两个人都没让这件事情和楚云闲扯上关系。这是对他最大限度的信任,相信他能把薛倾带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赵钦河和卓元青这次的确够仗义,可梁君末还是舍不得。好在最近他也忙,还可以用公务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会时刻体会到孤独寂寞。 逸之,既然你要那么久才回来,那你这几天晚上得让我做个够本。梁君末拉开楚云闲的衣襟,在他脖子上咬一口,磨着牙恶狠狠道:在你身上留下痕迹,等你回来的时候痕迹已经淡了,我就继续留,直到你不在去为止。 梁君末的孟浪之语无一不在挑拨楚云闲的神经,他拂开梁君末退到一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倒杯茶,佯装没听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梁君末会撩他不理便是。不然论起来,他占不到便宜。 见楚云闲既不生气,也不还口,梁君末稍显诧异。他这话说的直白,楚云闲不赶他出门以示惩戒那就是默认?梁君末心里美滋滋的冒泡,琢磨这几天可以做多少坏事。 然而想象比不上现实,到了晚上突然被赶出门的梁君末,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楚云闲的雪雕像,欲哭无泪。楚云闲不是默认,而是学会不动声色的反击他。 逸之,外面好冷,书房也好冷。看不到你我就辗转难眠,你让我进去,我保证什么都不做。梁君末抬手敲门扮可怜,嘴里的话才说完,手一推面前的门就开了。楚云闲压根就没锁门,看见他进来后一抬眼道:记住你说的。 梁君末: 感情楚云闲是知道他会为了进门服软,在这里等着他!被楚云闲反将一军梁君末也不气馁,进内室脱衣服熄灯上|床,翻身把楚云闲压|在身下,邪笑道:我当然记得我说的,要和逸之共赴巫山云|雨! 梁君末,你无耻!炙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楚云闲面上发烫。 哈哈哈,我岂止无耻,我还无赖,下流,禽|兽不如。不过我更喜欢逸之撑不住的时候这样骂我,我会很高兴。 梁君末的话说的暧|昧至极,在黑暗中急速升温,楚云闲觉得自己不止脸发烫,连身体都在泛红。梁君末挑开他的衣服,双手在他身上游|走。夜夜相伴,梁君末很清楚楚云闲的弱点,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很快就让楚云闲的防守溃不成军,软倒在他身上,只剩下喘息。 去军营的日子定下来了,楚云闲跟着赵钦河离开那天,梁君末满心欢喜的送他。满脸餍足的神情就像欲|望得到满足的食色动物,只差在身体后面加一根狼尾巴。 军队在城外三十里地安营扎寨,雪天路不好走,楚云闲三人骑马也走了一个时辰。好在今日没有下雪,不然等三人到军营,一定都是雪娃娃。薛倾没搞特殊性,一到军营就去新兵营报道,赵钦河给负责登记的人打过招呼,对方让他拿出户籍登记好姓名后,给他发了一套御寒的兵服,带他去营帐。 赵钦河给楚云闲的身份是教头,这并不是一个官职,类似于武师,教授武艺。虽然不是官,但楚云闲的背景摆在那里,军营里的将领都不敢轻视。 早在之前赵钦河就把楚云闲要来的消息告诉众人,大家早打理好营帐,等楚云闲入住。比起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其他人,和楚云闲打过交道的高云虎最是激动。之前在丹阳城他盼星星盼月亮盼来楚云闲的女装,只期待这一次不是才好。 楚云闲的女装惊|艳,但未免束手束脚,他还期待和楚云闲打一场。一军营的糙汉子,可不会以文会友,都是以武会友,划拳斗酒,图个痛快。 楚云闲这次没让高云虎失望,他灰色的披风下一袭黑色劲装,收拾的干净利落,把常年习武的修长身躯勾勒出来。手臂上扣着的护腕就是他全身唯一的装扮,这护腕是梁荀赏的,意外贴合楚云闲的手臂,仿佛是量身打造一般。 比起戚国将领高大威武的身躯,楚云闲看起来要斯文很多,但这不代表他体内蕴藏的力量也斯文。 这位是楚云闲,我请来的教头。 入军营大帐,赵钦河象征性的介绍楚云闲,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但这过场还是要。 许是楚云闲既年轻又俊美,营帐里的几个人都看的有点愣神,心里开始犯嘀咕。楚云闲的凶名让大家无法把面前的他和传闻中的那个人联系起来,要是打个比方,那就是传闻中的楚云闲是头猛虎,而现在他们面前站着是高冷的猫。 高云虎是见过楚云闲出手的人,才不管大家怎么想,先大笑起来,手舞足蹈道:我还以为楚将军不会来,当日丹阳城一别,未能和你一战实属憾事。不知今日可否赏脸与我打一场,让我领教领教将军的武艺。 高将军客气,我现在只是教头,当不起将军二字。军中将领知道楚云闲的身份,但军中士兵不知道。楚云闲这话看似说的客气,但却是在提醒高云虎身份一事不可张扬。 高云虎知道自己一时嘴快,歉意的笑了笑。 来一场也不错,正好让那些新兵蛋子看看他们的教头多厉害。赵钦河把大家眼中的疑惑都看在眼里,知道他们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有驭百万雄师之力,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让事实来说话。既让新兵见识楚云闲的厉害,也打消这些人的疑虑。 也好。楚云闲和赵钦河对视一眼,点头答应。 高云虎眼神一亮,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一战他期待已久,简直热血沸腾。 第六十二章 :练兵 军营是屯兵之所, 练兵之地,降落在此地的积雪有人打扫,校场里没有雪。高云虎和楚云闲之战在赵钦河的推波助澜下声势浩大, 旁人只知道新来一位教头,却不知道他是何身份。高云虎在军营的威望不差,能让他一战的人不管来历如何都足够让下面的士兵激动万分。 高云虎是天生神力,力大无穷, 他的武器是一双重锤, 纯精铁打造, 只需要一锤就能在地面留下凹痕。然而如此笨重的武器在他手中却像小孩的玩具一般轻巧灵活,打架并不是只有蛮力就行。高云虎的身法扎实,看起来像是出自名家。 楚云闲不敢小瞧他, 选了自己擅长的长|枪。他的枪法是和楚云征学的,招式简单, 但其中的变化妙不可言。高云虎用重锤, 擅长近身攻击。他的力量都被凝聚在双臂间, 重锤挥动间猎猎有声。楚云闲自知在力量上不敌高云虎, 没有和他硬碰硬。 想赢就要学会借力打力, 一杆长|枪在楚云闲手中宛如神兵利器。刺、挑、挡、楚云闲的招式都是最基本的枪法,不过稍有修改,一招一式攻守皆备,任凭高云虎如何勇猛也未能攻破半步。 校场的士兵看的聚精会神,这样的打斗场面,也就赵钦河和高云虎过招的时候他们见识过。原本他们还觉得新来的教头有些文弱,现在却不敢小瞧。能和高云虎一搏占据上风,这样的人给新兵做教头绰绰有余。 薛倾也在人群里,他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楚云闲的身上, 把他的身法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生在世家,他所学都是上乘,但遇见楚云闲后就觉得不足,把楚云闲的招式都记在心里。 高云虎抡起重锤砸下,楚云闲轻松应对,双手扣住长|枪格挡。两个人的力量相撞,激起一股气浪,横扫四周。 咔嚓!细微的断裂声从长|枪上传来,楚云闲目光一凝,高云虎力道过重,他手里的长|枪撑不住了。这枪楚云闲入手之时就觉得有些轻,想来是新兵所用的兵器,所用的材料并不是结实耐用型,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 高云虎也注意到这个变故,手上力道又加一层,长|枪应声而断。眼看重锤就要落到楚云闲身上,不少人的心都跟着悬起来,薛倾更是握紧拳头。 楚云闲并不慌,借力腾空而起,将手中带枪头那截断枪掷出去。枪头上灌注内力,犹如离弦之箭。高云虎攻出去的一招还未收势,只能避开。一切说起来缓慢,实际就在眨眼之间。 枪头擦着高云虎的脸而过,斜斜的插|入地上,半截枪头入土。楚云闲同时落地,收势站立,胜负已分。 楚阁下技高一筹,我认输。高云虎站起身抱拳,刚才那一枪他心有余悸,如果这是战场,如果这是来真的,楚云闲那一枪就不会只是擦着脸过去。底下的士兵没看明白怎么就输了,开始议论起来。 楚云闲抱拳还礼,略带歉意道:给高将军破了相,真是过意不去。 那一枪楚云闲已经收势,但其锋芒还是擦伤高云虎的脸。听见楚云闲这话,那些士兵们才注意到高云虎的脸上有一道血痕在往外冒血。 高云虎对自己的皮相并不在意,听见楚云闲这句话,大笑道:男人身上有疤并没什么,你看我们大王爷脸上不也有咳咳,说笑了,阁下莫往心里去。 高云虎说到一半猛然想起梁君末那道疤是楚云闲留下的,知道自己失言,先不自在的转移话题。 楚云闲一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以前也觉得梁君末脸上那道疤痕碍眼,心里懊悔小时候没有分寸。可梁君末全然不在意,还说这伤痕陪伴他多年,都是对他心意的见证。楚云闲一面觉得好笑,一面觉得心悸。梁君末总有办法让他牵肠挂肚,心里惦记。 楚云闲和高云虎这一战算是让他在军营里稳定下来,开始还有异议的那些将领见识他的武艺,都不在多言。而新来的士兵知道楚云闲就是他们等了几日的教头,更是激动不已,不过这个激动很快就变成哀嚎。 楚云闲不知道戚国训练士兵是如何,但他的方法易于常人。新兵满打满算不过五百人,训练第一天楚云闲分成十个小组跑山。唯一的条件是跑在最后一组的人要加训一个时辰,而跑山过程中,小组和小组之间可以相互阻拦,跑山的成绩按小组的最后一个人算。也就是说这个过程中,有人掉队而小队里的人不帮忙,那都不算完成任务。 且不说楚云闲提出的要求,光是军营外那座快被大雪掩埋的山,就够新兵喝一壶。盖过膝盖的大雪无疑是一种阻碍,有些人一脚踩下去就跟不上第二脚。楚云闲一路跟着队伍,将他们的表现记录在册。 第一天没有人完成任务,第二天楚云闲让他们继续,等他们能够真正的排出名次才可以开始下一个训练。 记住你们是一个小队,有一个人掉队都不算完成任务。 楚云闲让所有人在校场集合,这第一天的训练分成十个小组,但实际上大家都是各跑各的,完全不管同伴。所谓的十被化整为零变成三十、四十、甚至是五百个个体。 这不公平,我们大家的力量并非一样强大,或许有的小队强,有的小队弱,这怎么比? 许是埋怨同伴拖累自己的脚步,有人提出抗议。 楚云闲看对方一眼冷笑道:这很公平,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在所难免。难道撤退的时候要抛弃那些伤员,让没有受伤的人在前面先跑? 开口说话的人被堵的哑口无言,楚云闲要他们互帮互助,要他们知道跟着自己一起训练的人是同伴,是战场上不可以抛弃的兄弟,要他们把这种信念牢牢的记在脑海里。 一个队伍间的团结理解能增加凝聚力,几个队伍间的公平竞争能增加好斗性,他们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第二天的训练继续,因为天公不作美,下起鹅毛大雪,前进的道路又艰难几分,依旧没有队伍完成任务,但比起第一天要整齐许多。 第三天大雪初停,山上的雪被大家踩出一条路,经过严寒的冷冻,上面结了薄冰,一脚踩下去完全站不稳,更别说跑山。有人想出办法用绳子把队伍里的人绑在一起,让力量强的人走在前面。这天情况稍微好一点,有两三只队伍完成任务。 分卷(40) 楚云闲看着他们不断进步深感欣慰,等他们全部完成已经是第五天的事。高压高强度的训练锻炼他们的身体机能,这不是一件坏事,楚云闲干脆的让他们每天早上都要跑山。 新兵的训练在进行,老兵的操练也没有停下。高云虎一得空就找楚云闲喝酒,他和楚云闲一样住在军营,两个人很快熟络起来。薛倾许是为了避嫌,高云虎邀请他两次都被拒绝。 一转眼楚云闲就在兵营住了八|九天,这些天里一次都没回过煜王府。他在制订新兵的训练计划,等回过神来多是深夜,便断了回去的念头。投入到军事中的楚云闲觉得无所谓,梁君末却不干了。 今天如往常一般结束训练,楚云闲刚踏进自己的营帐就听见外面有些喧闹,高云虎的大嗓门喊了一声大王爷,被他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 梁君末竟然跑到军营来了!楚云闲一愣,连忙走出去。不过他刚出门就被人推进帐篷,尚带寒气的人把他抱个满怀。 你来做什么? 楚云闲错过梁君末的肩膀,看见高云虎等人识趣的站在外面没有进来,就知道定是梁君末说了什么,他们才会这般。 梁君末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和他交换一个气息绵长的吻,方才道:来接逸之回家! 第六十三章 :作死 楚云闲去军营之前说过他三五天就会回来zwnj;次, 结果梁君末盼星星盼月亮,独守空房七八日还不见人影,每天看着李玉寒在他面前和梁君时你侬我侬, 梁君末心里就十分不爽。这日处理完公务便直接策马出城,说什么也要接楚云闲回家。 赵钦河不在军营,军中的事情都归高云虎管,看见梁君末前来, 高云虎先是诧异, 很快猜到他的来意, 识趣的没有跟着进门打扰。 军中有人不识梁君末,经人提醒才恍然大悟。看见梁君末直接闯进楚云闲的营帐,有人心生疑惑。 这教头和大王爷是什么关系?大王爷怎么都不理高将军, 直接就冲进教头的营帐。 在楚云闲的训练下活下来的新兵好奇的凑在zwnj;起看热闹,有人用手肘轻撞身侧的薛倾, 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楚云闲来大营多日, 未曾说过自己的名字, 平日大家都是以教头相称。今日梁君末前来, 就算楚云闲百般不乐意, 他的身份也瞒不住。 薛倾思及此,坦言道:我们教头姓楚,名云闲。 南国鬼帅楚云闲,亦是梁君末的枕边人。 楚云闲来军营把雪兔也带过来,赵钦河许是知道这匹马是梁君末送的,单独给他布置zwnj;个马厩。梁君末吵着要楚云闲回去,楚云闲想着最近的计划都制订的差不多,也不和他争辩,来这边牵马。 楚云闲翻身上马, 高云虎等人站在门口送他,楚云闲远远抱拳道:高将军,若是明日我来的晚,新兵的晨跑还麻烦你帮忙照看zwnj;下。 这是自然,你也该回去zwnj;趟,不然我看王爷要把府邸搬过来。高云虎早就知道梁君末对楚云闲十分宠爱,却没想到楚云闲只是几日未归,这人就大摇大摆的找过来了。 梁君末骑着马走在前面,听见高云虎这话,觉得可行,回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干脆搬过来住。 胡闹,这里是军营,不是煜王府。楚云闲轻声斥道:你来这里,可是要杨zwnj;也跟着来? 煜王府守卫森严,军营是屯兵之所,论对个人的保护自然比不上王府。 如果你遵守承诺,三五天就回去zwnj;次,我也不会亲自前来。在说了,有你在身边,我还能出事不成?梁君末淡淡zwnj;笑,他出门没有带很多人的习惯,以前带杨zwnj;,现在有楚云闲足以。 楚云闲看他zwnj;眼不在说话,抬头看见薛倾和他身边目光灼灼的zwnj;群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已经猜到,心里苦笑zwnj;声,和梁君末离开军营。 zwnj;别多日,煜王府毫无变化,就连院子里的雪雕也还在,不知道梁君末用什么方法保存下来,和最初没有什么两样。 青儿看见楚云闲回来很是高兴,笑道:将军你总算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王爷肯定能画zwnj;屋子的你。 zwnj;屋子的我?楚云闲解开自己的披风递给青儿,听她这样说有些诧异,回过头去看梁君末。却见梁君末面色zwnj;变,想也不想的转身夺门而出。 楚云闲觉得古怪追出去,梁君末已经溜的没影。青儿在身后小声的提醒zwnj;句书房,楚云闲立刻追过去。 书房的门大开着,显然是冲进来的人手忙脚乱来不及关。梁君末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知道楚云闲追过来,把怀里的东西全部卷在zwnj;起,丢进zwnj;旁的画筒里。 等楚云闲踏进门,梁君末已经在zwnj;旁正襟危坐,手里拿着zwnj;本书在装模作样的看。 溜的那么快就是来看书?楚云闲把书房打量zwnj;圈,似笑非笑的走到梁君末面前,扫zwnj;眼他拿反的书,语速缓慢的问道。 梁君末镇定地放下手里的书道:书哪里有逸之好看,我只是想起昨日把书房弄的有些乱,担心你等下要用,所以先过来整理。 梁君末说着,自然的把书放回去。楚云闲绕到案桌这边来,将他放回去的书抽出来翻两番,只是zwnj;本普通的人物记传,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能让梁君末如此失态,这书房里zwnj;定有别的不可告人的东西, 楚云闲zwnj;边漫不经心的翻着书,zwnj;边注意梁君末的神情。梁君末见楚云闲的注意力都在书上,暗自松口气,脸上不由露出两分得逞的笑意。楚云闲没在书中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失去兴致把书放回去。 梁君末上前zwnj;步,低声道:逸之检查完可还满意。 谁说我检查完了?楚云闲扫了梁君末zwnj;眼,脚尖zwnj;点飘出七八步的距离到画筒旁边,将里面最大的卷轴抽出来抖开。 梁君末阻拦不及,瞳孔骤缩,仿佛不忍看结局掩面垂首。 卷轴里裹了很多张画,还有zwnj;本蓝色封皮的书,封面上没有任何字,只有zwnj;株兰花。画在楚云闲手中,书落在地上。楚云闲蹲下身把书捡起来,随手翻了翻,面色zwnj;变俏脸绯红。 梁君末似已猜到自己的结局,想着横竖都是死,干脆的扑过去欲抢楚云闲手里的画。谁知道楚云闲早有提防,将书拍在他脸上,查看手里的画,越看越心惊,脸色zwnj;阵红zwnj;阵白。他深吸口气,手指捏的咯吱作响,怒目而视,冷笑道:梁君末,我可真没想到你的丹青图如此出色,但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没有用错地方,以前画花草树木,山川五岳是我的爱好,现在唯有画逸之才让我觉得高兴。梁君末皮厚不怕死,事情已经败露,他反而轻松起来。借此得寸进尺,试探zwnj;下楚云闲的忍让底线也不错。 楚云闲脸红的仿佛能滴下血来,想要震碎手里的画,可zwnj;看见梁君末带笑的脸,他就使不上力。 你简直无耻至极! 楚云闲以为梁君末画他的裸身图已经够不要脸,谁知道他竟然真画春|宫册,而且还是他们两个人的春|宫册。那本没有字的蓝皮书是龙阳图,而卷轴里的画是他二人欢好时的情形。看到这些东西想明白梁君末在做什么的时候,楚云闲真的气血上涌,面红耳赤。 你夜夜不归家,还不能让我有点念想吗?梁君末装出委屈的模样,走到楚云闲面前把他手里的画抢下来扔在案桌上,抱着楚云闲道:逸之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做这些。 楚云闲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加上梁君末道歉,他最后zwnj;点怒意也烟消云散,脸上的绯色慢慢褪|去。他直视梁君末满载情意的眼,突然间觉得梁君末这事并非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只是他在这些事情上,脸皮子薄些,做不到梁君末那么坦然。 梁君末的春|宫图神形皆备,原来自己情动的样子在梁君末的眼中那么迷离动人,楚云闲忽感口干舌燥,心如擂鼓。 梁君末察觉到他的变化,笑道:既然逸之不生气了,那这画我可要继续画下去。 不准。楚云闲眉头zwnj;皱,脱口否定梁君末的主意,想了想妥协道:我以后会早点回来。 此去兵营雪滑路远,我怎么可能真的舍得你每天往返,如约定的那般三五天回来zwnj;次便好。 玩笑归玩笑,真让楚云闲每天早上很早就起来冒着风雪去兵营,晚上又很晚冒着风雪回来,梁君末非心疼死不可。再者他也不是喜欢半途而废的人,春|宫册画了zwnj;半要他放弃,并非那么容易。只不过楚云闲现在还不答应,他只好在楚云闲看不见的地方画。 自从再zwnj;次和梁君末定下时间,楚云闲不在违约,甚至把三五天变成两三天,就是为了不让梁君末zwnj;个人独守空房。梁君末zwnj;面心疼楚云闲来回颠簸,zwnj;面又感到高兴。不过为了楚云闲着想,梁君末夜里都不敢太过分,往往抱着楚云闲做个zwnj;两次就让他早点休息。 看着怀中人睡梦中略带疲惫的面容,梁君末心疼的蹙眉,在他眉间留下zwnj;个亲|吻。虽然楚云闲对他画春|宫图这事颇有微词,但是在房事上从来没有拒绝过。即便是现在奔波劳累,也会依着他。zwnj;想到自己的求欢对楚云闲而言也是zwnj;种负担,梁君末贪欢的甜蜜都变得苦涩。 或许,他该考虑zwnj;下禁、欲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怕腐女有文化,就怕腐女会画画。 我们改一改,用在王爷身上:不怕王爷作死,就怕王爷画画。 我先溜了溜了~ 第六十四章 :赈灾 楚云闲发现梁君末最近有些奇怪, 以前他从军营回来,梁君末都会缠上来,现在却规矩的很。不管他是三天回来一次,还是五天回来一次, 梁君末夜里都不会和他欢好, 一上|床就规矩的睡觉。 一开始楚云闲还觉得无所谓,因为随着训练量的加大, 他也没什么精力陪梁君末胡闹。不过时间一长, 楚云闲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以梁君末的性格,不管发生了什么, 能让他忍耐如此之久, 一定都有缘由。 这日军营训练告一段落,楚云闲要在家里小住两日, 他没和梁君末说。夜里上|床睡觉,梁君末老实的睡在外侧,没有动手动脚。楚云闲闭上眼睛假寐, 听见身边的人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梁君末自己在心里算了算,他已经有半个月没碰过楚云闲,每天晚上心里都像有只猫在挠,心痒难耐。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他的自制力越来越差。楚云闲的呼吸都能勾起他心底的欲|望,仿佛一剂催情药剂,让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许是忍耐到了极限, 梁君末满脑子都是有的没的,睡意全无。听见楚云闲平稳的呼吸声,梁君末翻身借着昏暗的雪辉,凝视他的睡颜。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怀里人,真想现在就归隐山林,不问尘世,想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 逸之,我好想你,想亲你,抱你,和你融为一体。梁君末的手臂搭上楚云闲的腰,试探着把人搂进怀里,和他额头相抵,轻声叹息。 楚云闲心里一团疑云飘荡,有些看不懂梁君末的行为。这人还会纠结这事? 每次你从军营回来都是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我晚上都不忍心折腾你。你疲倦的样子看的我心疼,真想搬去军营看看你是怎么休息的。梁君末说着说着加重语气,有些不满和恼怒,生气楚云闲没有照顾好自己。 这些话楚云闲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有点装不下去。他在军营吃好睡好,并没有梁君末说的这般不爱惜自己。不过训练量大,他偶尔觉得疲劳是真的。 梁君末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小事,他的体温高,楚云闲窝在他怀里觉得很舒服。等梁君末从个人琐事说到朝廷上的变动,楚云闲睁开眼看着他,抬头用唇堵住他剩余的话。 梁君末一惊,完全没想到楚云闲还醒着,吓的僵直身体,一动不动。楚云闲在他唇上吮吸,轻舔,等他的身体逐渐放松,才顶开他的牙齿,舌尖滑入口中。 唇上的触感熟悉而甜美,点燃梁君末的理智,他的手臂逐渐收紧,却被楚云闲压倒在床上。楚云闲双|腿分开在梁君末的腰侧,撑起他的胸膛坐起身,手指从他的唇顺着喉结滑下来,挑开胸|前的衣襟探入胸膛。 梁君末第一次被楚云闲压制,那种感觉很新奇,浑身战栗。楚云闲的手在梁君末身上轻点,撩拨过敏|感地带,微俯身,长发垂到梁君末赤|裸的胸膛上,吐气道:不想要吗? 粉碎理智的惊雷也不过这四个字,梁君末双手攀上楚云闲的大|腿,声音沙哑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个姿势,一直没有尝试过。 楚云闲笑而不语,窗外夜色渐浓,一|夜春宵尽。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楚云闲难得起晚,醒来身侧已经不见人影,梁君末上朝去了。 青儿听见声响进来伺候楚云闲起身,看见他脖子上的痕迹面红耳赤,转身去衣柜里找高领的衣服给楚云闲。 王爷说将军今日不必去军营,让你好好休息。 新兵训练告一段落,我今天本来就不去,要休息几日。 楚云闲束冠洗漱,让青儿传膳,对梁君末的叮嘱不以为然。他昨日忘记告诉梁君末自己休息,还以为今早梁君末会叫他起床。 都城的雪季到了尾声,这几日偶然能看见一点太阳光,不冷不热。梁君末下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勤政殿和几个大臣谈事。等他们说完已经是晌午,梁君末担心楚云闲去军营,没在宫里用膳,匆匆回来。 楚云闲正在用膳,看见梁君末回来便让青儿添一副碗筷。楚云闲以为梁君末在宫里用过膳,只让厨房做了几个南方的小菜,也不知道合不合梁君末的胃口,让青儿去吩咐厨房在做个菜。 分卷(41) 不用麻烦,这些就够。梁君末制止道:你也不怕把我的口味养刁。 梁君末在吃这方面没那么多讲究,以前在宫里,什么东西都不能多吃,每天的花样也不一样,他从来就没有喜欢吃的东西和不喜欢吃的东西。楚云闲嫁进王府以后,在膳食这方面要求稍微高一点,梁君末的口味也逐渐养起来。 能不能养刁,这得问厨娘,我又不做饭。 楚云闲和梁君末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侧,让青儿和两个侍女先下去。 梁君末想了想是这个道理,皱眉道:那岂不是有些糟糕,我们两个人都不会做饭,以后归隐山林饿肚子吗? 这话说的你好像会耕田种地,撒网捕鱼,就不会煮饭似的。 梁君末: 他还真的一样都不会,看来归隐山林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梁君末忍不住嗤笑一声,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有些忽略实际。 没关系,这些我都可以学,不会让你饿肚子。梁君末有着敢于实践和不怕死的精神,等真走到这一步,这些东西对他而言都会变成简单的事。 楚云闲看他一眼,见他兴致勃勃,把自己会做饭这句话咽回去。行军在外,一些简单的伙食他还是会,饿不着梁君末。 用过午膳,梁君末和楚云闲在暖阁消食,问他什么时候去军营。 再过几天。楚云闲躺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随手在书房翻的话本。上面记录着戚国的人文地理,言辞轻松诙谐,十分有趣。 原来如此。梁君末还奇怪昨天晚上楚云闲怎么那么主动,今早都在懊恼自己又做的太过,担心楚云闲身体吃不消,怎料楚云闲今天根本不去军营。无形间又被楚云闲坑一把,梁君末心里哭笑不得,他家逸之越来越坏了。 不过楚云闲得空,梁君末却开始忙碌起来。都城的雪季到尾声,有些地方雪季却还在持续,而且降雪量超过以往。朝堂一连收到几封急报,江平州灾情严重,向皇城请求救援。 江平州在戚国南端的边境上,左靠南国,右靠胡夷。此地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气候适宜,今年不知为何雪灾严重,无法控制。朝廷已经下达赈灾的命令,由梁君末亲自带队前去。 皇上怎么突然要你去赈灾?楚云闲收到消息已经是晚上,杨一在替梁君末收拾行李,梁君末在书房翻看几本奏折。听见楚云闲的声音,梁君末把手上的奏折合上,让青儿速去将军府交给赵钦河。 不是皇上要我去,是我自己请命去的。书房外面没有侍卫,梁君末把楚云闲拉进屋,让他烤暖和身体,解释道:我这次也算借着公事的名头去办私事,我舅舅是江平州刺史,已经好几年没回来。家里都很担忧他的身体,这次雪灾我一来是去赈灾,二来去看看他,替家里人稍几句话。 赈灾一事的确派谁去都可以,但家里人的话却不是谁去说都行。 楚云闲之前在丞相府陪王丞相下棋的时候听过关于舅舅的事,知道他是避嫌才一直在外不回来,心里对他有些钦佩。知道梁君末是去看他,楚云闲便没在阻拦。赈灾的时间就在明天,楚云闲叮嘱梁君末注意安全,让他把杨一带上。 梁君末有些犹豫,他是去赈灾又不是去打仗,皇上也派了人手,他再带一个显的不合适。 江平州雪灾严重,恐怕趁火打劫的山匪不少,你把杨一带上我放心一点。就梁君末这三脚猫的功夫,遇上凶悍的土匪,没个人在身边还真不行。 好,都依你。梁君末点头答应,楚云闲的关心他都不会拒绝。 次日清晨,梁君末带兵离都。楚云闲无事,骑马送他出城。等他和军队消失在地平线,自己掉转马头去军营长住。 没有梁君末在家,楚云闲的心思都扑在训练新兵上,王府的事情交给梁君时打理。 这日楚云闲如往常那般训练完,见天色还早,天空放晴,心血来潮回煜王府。岂料他刚回到府中,凳子都没坐热,宫里就传来消息,梁君末在江平州赈灾时遇刺,下落不明! 第六十五章 :江平州 江平州的灾情正如楚云闲所预料的那般, 除了天灾,附近的几股流匪都联合起来打家劫舍骚扰百姓。梁君末去江平州的路上就和这群山匪撞上,不过因为对方只是出来碰运气, 想打劫几个过路人,没想到遇上官兵,人手不足没有得逞。 赈灾的物质梁君末全部运往江平州,灾情得到一定的缓解。而那些山匪似乎余粮不足, 打起官府粮仓的主意, 夜里前来偷袭。梁君末让杨一带兵前去阻击, 战乱平息之后,杨一回来时发现本该在后方指挥的梁君末不见了。 他们在府中搜寻个遍,只找到打斗的痕迹, 没有看见人。应该还有另一批山匪是朝着刺史府来的,府中人手不足才导致梁君末和这群人撞上。 江平州的折子百里加急送到都城, 皇上震怒。梁君末对戚国的意义举足轻重, 真要论罪, 诛杀这些人的九族也不为过。刺史请皇上派兵增援, 皇上已经下令让高云虎带兵前去。 楚云闲听到消息时命令已经下达, 想来传旨的人是和他在路上错过。梁君时怕他担心,听见他回来就立刻过来见他。刺史的折子里还有一封杨一给王府的信,信里除了请罪之词,还有对当时情况的分析。他在信里说梁君末不像落入敌人手中,反而像是自己主动离开。 梁君时把信件拿给楚云闲看,请他定夺。楚云闲看完眉头紧锁,梁君末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不会主动离开刺史府还不留下口信,让大家跟着担心。但杨一的话看起来有一定的可信度, 这其中一定还有被大家忽略的信息。 君时,我要进宫。 皇上已经派高云虎前去,他也算是一员猛将,可楚云闲还是不放心。梁君末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让他在后方一无所知的等待根本就是一种煎熬。 皇上在太后宫里,他们二人同样担心梁君末的安危。赈灾这事原本落不到梁君末头上,是他说许久不曾见过舅舅,自己大婚也没能给他敬杯喜酒,这次就算以公谋私。太后也想念兄长,给他备下不少东西,这才答应。谁知道中间出现这样的差错,二人都懊悔不已。 对于楚云闲的到来,皇上和太后都不意外,听见他要去江平州,两个人也只是惊讶一下便恢复正常。梁君末现在下落不明,楚云闲想要去江平州也在情理之中。 哥哥,我们知道你担心大皇兄的安危,可现在江平州情况不明,你这一去凶吉难料,我们怎么放心。 就是因为情况不明我才要去探个明白,我不领兵,你让我和高云虎同去便可。 楚云闲本来打算直接动身去江平州,但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才特意进宫来和皇上太后说一声。不管如何,江平州他一定要去。他会让那些动了梁君末的人后悔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他的人岂是阿猫阿狗能碰的? 太后见楚云闲去意已决,没让小皇帝继续阻拦,答应让他随高云虎同去。 此去不能大意,切记不可冲动。太后让楚云闲到自己跟前,拉着他的手叮嘱。梁君末有情,楚云闲有意,太后知道自己扣不住楚云闲,就像当初她扣不住梁君末前去救楚云闲一般。 楚云闲从宫里出来,回王府交代几句,就策马飞奔去军营。皇上的指令刚传达下来,高云虎在点兵,看见楚云闲去而复返心里有点虚,怕他提出自己不能答应的要求。 高将军,太后让我随你同去,现在情况如何?楚云闲勒紧缰绳让雪兔停下脚步,粗略的扫过高云虎面前的几百士兵,看见薛倾在列,有些诧异。 高云虎听见是太后的旨意心里松口气,忙道:已经准备完毕,可以马上启程。 很好,动身。 楚云闲点头,扬起马鞭,雪兔窜出一段距离。高云虎让身后的士兵跟上,这次情况紧急,他们都是轻装上阵。一行人日夜兼程,在第八日夜晚抵达江平州。 江平州的雪并没有都城厚,但温度很低,悬崖峭壁上冰凌垂挂,宛如一道冰帘子从天而降,遮住山岩面貌。枯树上挂着冰霜,厚度约有一个手掌,许多树枝不堪重负,倾倒一片。江平州城门紧闭,铜锁上都结了一层薄冰。 刺史接到消息亲自来接他们,让士兵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天寒地冻又闹匪患,城里十分安静,街道上偶尔才有几个人走过。楚云闲让大家放缓声音不要惊扰百姓,几百个士兵都暂时住在城中最近的屯兵所。 高云虎和刺史是老熟人,路上寒暄两句就开始询问梁君末的情况。 刺史年近半百,双鬓掺杂银丝。他坐在马背上,腰杆挺直,人看起来还很精神。对高云虎的到来他很是高兴,不过一提起梁君末,他的神情就萎靡下去。 哎,是我没看好他。刺史垂眸,老泪纵横。他是老来得子,在王阳平出生前,对梁君末和梁君时很是宠爱,现在梁君末在他眼皮子底下下落不明,他心里十分难受。 高云虎嘴笨,并不会安慰人,干巴巴道:大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刺史太人莫要伤怀。 这都半个多月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之前我们以为是山匪抓了人,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们那边有消息。可和山匪无关,他又能去哪里?杨一这些天都在带着人出去探查,毫无头绪。刺史说起这事情绪低落,人也显出几分苍老。 楚云闲蹙眉,心里空落落的不安。现在这情况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都是悬着一颗心,睡不安稳。 可有人去摸过山匪那边的情况?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刺史只是说山匪那边没有换人的消息,但不保证人不在他们手上。 杨一带人去过,但山匪他们防范森严,只能打探到外围的消息。刺史回道,夜色昏暗,他这才注意到高云虎身边还有一个俊丽的青年:这位是? 刺史不解的发问,能和高云虎并肩世家公子他都有印象,这一位却很陌生。 高云虎一拍额头,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介绍。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楚云闲看他一眼,抬手执晚辈礼道:晚辈楚云闲,见过舅舅。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们发现我连续几天没有更新,那一定是我在没电的日子里和风雪作斗争o(╥﹏╥)o 这雪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今天把电线压断了,晚上才恢复供电。 冬天啊冬天,你们要记得保暖! 别嫌弃我短小,我很快就会粗长的\(^o^)/~ 第六十六章 :分析 江平州刺史姓王, 是太后和煜王妃的长兄,楚云闲这一声舅舅,叫的并不突兀。王刺史没见过楚云闲, 但是听过他的名字。不仅是因为他嫁给梁君末,还是因为梁君末在这里的时候,天天唠叨他的好。当时王刺史心里就对楚云闲充满期待,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妙人, 才能让梁君末念念不忘。 此刻见着梁君末心心念念的人, 王刺史心里想的不是这人如何俊美, 而是欣慰、激动。梁君末遇袭下落不明,楚云闲没有呆在家里等消息,而是直接过来找人。此情此意, 让他对楚云闲好感倍增。暂且不论楚云闲人品如何,此举足以让他认可。 好好, 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和舅舅客气。君末的事, 是舅舅对不起你。王刺史声音哽咽, 梁君末一日没有消息, 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楚云闲看着他就想起自己的双亲, 不忍他心情郁结,宽慰道:舅舅莫要自责,君末要是知道你为了他寝食难安,他心里一定不好受。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不会让他出事。论朝政我许是不如他,但论剿匪带兵,我自有分寸。 楚将军说的是,江平州就那么大, 人丢不了。大人别在郁郁寡欢,不然大王爷回来,就该担心你的身体,劝你回都城。 王刺史离都数载,以他在地方上的功绩,足以位列一品大臣,辅助朝政。可皇上年幼,他不想其他人说太后娘家人专权,往地方上一住就是多年。 如今王丞相年岁已高,已有辞官颐养天年的打算。梁君末之前还透露过想把王刺史调回都城,朝中大臣商议之下,并无人反对。所以这次梁君末前来,除了赈灾,探亲,更重要的是劝王刺史回都城。 高云虎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是一句宽慰之言,误打误撞说出梁君末的打算。王刺史看着城中积雪,面露忧色目光黯然,也不知道是担忧梁君末,还是高云虎的话触动心弦。 江平州的刺史府已经多年没有修缮,如果不是门口的两尊大狮子十分气派,外来人还不一定能注意到这里。府外有两个站岗的官兵,看见王刺史回来,俯身行礼。 王刺史引二人入府,有人在院子里焦灼踱步,在雪地里踩出无数脚印。 王刺史认出雪地里的人是杨一,高声问道:杨一,你在干什么? 杨一听见声音猛的回头,看见王刺史,也看见他身后的楚云闲,飞奔过来行礼道:大人,我收到了大王爷的消息。 梁君末失踪这段时间,杨一一直在带人寻找,未敢松懈。临行前,楚云闲再三叮嘱要照顾好梁君末,可杨一没有做到,心里有愧。今天杨一和府兵扮成猎户潜入山匪途经之地,意外收到梁君末的消息,知道梁君末平安无事,可梁君末传给他的东西却让他一头雾水。 胡夷。 梁君末传出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江平州在胡夷的边境上,偶尔会有胡夷的商人往来做交易。但今年雪灾,胡夷也受灾严重,那些商人退回领地,未曾出来。只是两个没头没尾的字,大家都不明白梁君末在干什么。 杨一,你可有看见你们王爷?烧着炭火的暖阁,王刺史让下人奉茶。楚云闲坐在下方,杨一站在中堂。听见楚云闲问话,他想了想摇头。 消息是王爷用只有我们才知道的方法传出来的,我没有看见他,但可以肯定他在山匪窝里,而且没有受伤,行动自由。 煜王府暗卫之间有特殊的消息传送渠道,这一点楚云闲有所耳闻。 在土匪窝里吗?楚云闲沉吟片刻道:你这几天带着士兵去摸地形,可能画出山匪附近的地形图? 地形图原本就有,不过是因为大雪封山,很多路被阻,进出困难。我们重新摸底找到新的进山路线,将军可是要带兵进去? 不,我们恐怕需要等一等。楚云闲说道,王刺史和高云虎不解的看过来。 分卷(42) 他们现在已经得到梁君末的消息,知道他安然无恙。皇城派的兵也到此地,整装待发,杨一还摸清楚地形,楚云闲却不让出兵。 虽然我现在还不确定梁君末在做什么,但我相信他不是胡来的人。他一定是发现山匪身后还有其他秘密,才会一言不发离开,潜入山匪大营。 楚云闲对梁君末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知道他安然无恙,心里已经安心很多。江平州接近胡夷,梁君末消失那么久才送出这两个字,不是因为他情况不定不能妄动,就是他潜伏盯梢那么久才探出点东西。现在情况不明,他们轻举妄动,只怕打草惊蛇,破坏梁君末的计划。 听完楚云闲的分析,几个人都在沉吟思索。 君末有消息我心里安稳不少,但他此刻情况不明,我们依旧不能真正放心。他现在的身份,真在此地出现差池,我们大家难逃其咎。所以就算是打草惊蛇,我们也要把他找回来。王刺史思虑过重,不赞成徐徐图之。 高云虎只管打仗,对两个人的意见都不发表看法。 舅舅不必担心,只是让大家暂时按兵不动。君末那边,杨一把地图给我,我去探个究竟。若他真的潜伏进去,我能和他接头来个里应外合也不错。 楚云闲知道王刺史在担忧什么,而他的担忧也是楚云闲的担忧。楚云闲刚才问杨一要地图,打的就是夜探山匪大营的主意。以他的身手,他有把握全身而退。 就你一个人去?王刺史有点担心。 楚云闲点头,这里就他身手最好,他不去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王刺史还是担心,梁君末这次任性不归,楚云闲要是在去有个万一,他哪里有脸面回去见太后和王丞相。 大人不必担心,楚将军的身手在我之上。他只是去查探,不会有事。高云虎见王刺史眉头都皱成川字,料想他是小看楚云闲的能耐,开口给他解释。 云闲威名在外,我自然知道他身手不错。王刺史不是老糊涂,还不至于不清楚楚云闲的身手。 舅舅,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可能因为有危险就退缩不前。君末一人还在山匪大营,我岂能稳坐后方?你不让我去,我心里惦记着,也不会安心。 楚云闲算看出来王刺史的忧虑所在,那种心情就好比游子远游,双亲在家忧思多虑,恐他路途有损。 楚云闲的话表明自己的决心,王刺史叹口气没在阻拦。年轻人做事有分寸,他大可不必如此杞人忧天。 四人说完事已经是深夜,高云虎要和王刺史叙旧,楚云闲带着杨一先告退。他和梁君末是夫夫,王刺史没再给他单独安排地方,让杨一直接带他去梁君末的房间。 杨一自知自己这次办事不利,回到院子便单膝跪地向楚云闲请罪。 属下办事不利,让王爷深陷险境,愧对将军嘱托,还请将军责罚。 起来,那是你家王爷要走,你就是想拦也拦不住。楚云闲扶起杨一,没有责备的意思。他大概能猜到梁君末让杨一带兵去阻击山匪的用意,多半和他之前的打算一样,让杨一建功立业。和官兵一起抵御山匪,功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刺史上报皇上最多赏赐一些东西,梁君末看重的是开端。 好歹让杨一在皇上面前混个脸熟,让他知道这个人可用。杨一要走的路还很长,他们只能给他铺垫一个开始,之后都要看杨一自己的选择。 我拦不住王爷,但可以和王爷一起走,能护着王爷周全。杨一还是很自责,临行前楚云闲再三叮嘱要他寸步不离。 楚云闲嗤笑一声道:你们王爷就是不想带你,才把你支开。 我那里做的不好吗?王爷都不带我。杨一不解,山匪凶狠,梁君末带着他遇上危险,还有人可以搭把手。难道是做的不好,才会被梁君末嫌弃。 你们王爷只是欠收拾。杨一想的单纯,楚云闲不忍心打击他。卧底不是人越多越安全,而是人少才方便行动。而且杨一不留在外面,梁君末传出来消息也没有人能破解。 行了,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薛倾这次也跟着前来,他和士兵住在一起。你明天要是还出去帮忙,把他带上。连续几日没有休息好,楚云闲也累了。他还要养精蓄锐闯匪营,没在和杨一多言。 听见薛倾也来此地,杨一心里一喜。他在这里没有熟悉的人,办起事来并不顺手。有个熟人陪他,就是聊天也不错。 刺史府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屋子里的布置却很温馨。楚云闲躺在床上,想着梁君末睡在这里的情景,心里就像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 王八蛋,等我找到你才要你好看。 楚云闲低声骂道,恨不得现在就把梁君末找出来,问他知不知道家里人担心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又停电了,明天能不能更新,看电的心情o(╥﹏╥)o 第六十七章 :潜伏 江平州的赈灾情况还在稳定, 楚云闲让高云虎留下来帮忙,自己带上杨一绘制的地图进山。接连多日大雪,山中的道路被积雪掩埋, 远远看去白茫茫的一片,找不到其他的颜色。楚云闲取出杨一给他准备的黑色纱巾绑在眼睛上,减少雪色对眼睛的刺激。 在杨一绘制的地图中,有一条猎户踏出来的小道可以进山。这些地方被山匪占据, 偶尔会有人过来巡查, 担心官府出兵。楚云闲做的猎户打扮, 身背弓箭,脚裹皮革。他顺着小道进山,路上有很小心的避开山匪们的哨点。 他奶奶的, 这鬼天气我们都不想下山,官府那群吃闲饭的还会上来不成?我看大哥他们就是太小心了, 上次袭击粮仓, 官府不也没派人追剿我们。 让你巡山叽叽歪歪个鸟, 赶紧看完回去, 过两天有贵客到, 大当家是防范于未然。 雪色无边无际的大山深处走出一只五个人的小队,他们的衣服上落满雪花,像是从树林里穿过来。走中间的人开始抱怨这个天气,被领头人一顿训斥。 楚云闲趴在雪堆后面,和这群人离的很近,将他们的声音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这山里连只鸟都看不见,还能有贵客? 顺子哥,你是大当家身边的红人,你知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有人和领头人套近乎, 这几日山寨防范加强,大家都在好奇来人的身份。 楚云闲听见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从雪堆后面探出头。那群人往山脚去,全部背对着楚云闲,楚云闲只能看见几个怂成一团的背影。 知道是远方来的客人就好,问那么多做什么。领头人不耐烦的说道,他们的声音飘远,楚云闲听的不太真切。 江平州靠近南国和胡夷,从梁君末传递出来的消息上,楚云闲可以确定这些贵客的身份。今年胡夷天灾接二连三,打南国主意没讨着好,现在来骚扰戚国,真是贼心不死。 错开巡逻的队伍继续往上,楚云闲逐渐深入匪营。 这些山匪会安家,占据山脉高处,背靠大山。山门前关卡重重,易守难攻。门口和瞭望台上都有岗哨,楚云闲计算时间,一炷香一换。这个更换频率过高,人员防守严密,要在白天潜伏进去有些困难。 现在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楚云闲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然酷寒会冻僵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失去灵活性。离开匪营大门,楚云闲在山上找到一个避风的洞口。洞内冰凌垂挂,和外面比起来也好不到那里去。 但好在这里够隐蔽,只要不生火,楚云闲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拿出杨一给自己准备的干粮吃两口,楚云闲捡根枯枝在地上绘制山寨的地形图。山寨只有一个入口,岗哨借着雪色可以避开,关键是进入山寨以后,他去哪里找梁君末。 如果能想到一个办法让梁君末出来见他楚云闲吃完手里的干粮,对这个念头自嘲的笑了笑。梁君末要是肯出来见他,他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回家。 冬季黑的快,暮色|降临比楚云闲预想的还要快,时间也比计划提前两刻钟。拿出准备好的白色披风,带上帽子潜入山中,楚云闲的身影和雪色融合在一起。 楚云闲潜伏在山寨外面计算山匪换岗的时间,从侧翼翻进山寨。他的动作很轻,松软的雪堆掩盖住他的脚步声。山寨里面篝火通明,时不时还有推杯换盏的欢呼声。 顺子哥,来来来,再喝一杯。两道人影从屋子里出来,走在前面那人面红耳赤,撑着门口的木头柱子大吐特吐。后面一人手里提着酒瓶子,看起来也醉的不轻,眼神迷离的拉着人喝酒。 这人声音耳熟,是之前楚云闲在山上遇到的那群人之一。 之前是个背影楚云闲看的不真切,这次借着屋子里漏出来的火光,楚云闲看清楚那人的样貌,目瞪口呆。 被称为顺子的人推开同伴,摆手道:不行不行,喝不下了。你小子酒量真不错,可以。顺子说着,脚步虚浮的往屋子里走,扑倒在门口。其他人过来扶他,看见劝酒的人往外走,问他去哪儿。 去放水。那人说着,就往楚云闲这边过来。身后的人听见,笑他别把宝贝冻坏。 楚云闲藏身的地方是个转角,身后就是石墙,无路可退,楚云闲也没想退。那个人走过来仿佛没有看见楚云闲,真的解裤头要放水。楚云闲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看着对方,低声道:信不信我剁了你。 你舍得吗?对方问道,解裤子的手一顿,他也只是做个样子。听见楚云闲开口,抬头看着他,眼里藏着笑意。 楚云闲一阵气闷,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半月之久让大家担心的梁君末。不过样子有所变化,那道伤疤比较明显,五官模糊处理,看起来没有那么醒目,显的很普通。 梁君末往前一步,把楚云闲堵在墙壁和自己的胸膛之间,抱着他舒服的叹口气道:我真是想死你了,让我亲一个。 梁君末这样说也这样做,楚云闲不敢动怕被人发现,被他亲的脸颊发烫。等梁君末亲够了放开他,楚云闲才深吸口气,一脚踢在梁君末身上,踢得他差点跪下去。 你找死不挑时辰是不是?在这种地方还敢胡来? 楚云闲简直恨铁不成钢,梁君末平日里和他混账也就罢了,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还来这一套,这要是被人发现还得了? 梁君末忍俊不禁,他敢这样做,自然是有把握不被人察觉。更何况楚云闲站的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个死角,加上他在前面挡着,除非有人走过来,不然不会被发现。天知道他看见楚云闲,心里就像抹了蜜一样甜,想要吃豆腐的心情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梁君末出门就直走过来,完全没有犹豫,仿佛是知道楚云闲在这里一般。楚云闲自问自己隐藏的还算可以,怎么其他人都没有反应,梁君末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梁君末笑着贫嘴,惹来楚云闲一记眼刀。 楚云闲太正经,正经的梁君末控制不住想笑。久别重逢,梁君末看他是越看越欢喜,他就是横眉冷对梁君末也觉得可爱。 其实梁君末能发现楚云闲不是他真的洞察力惊人,而是在楚云闲动身之后没多久,杨一就把消息传上山。梁君末中午跟着顺子他们出去巡逻的时候收到消息,猜到楚云闲夜里会来。这样一想,以他对楚云闲的了解,再看看这院子里能藏身的地方,自然就能发现楚云闲。 被雪覆盖的山头在夜里即便没有月亮,也能看见人影。更何况山寨里灯火通明,楚云闲一直留在这里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 梁君末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给楚云闲,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向才道:这里所有的情况我都写在这上面,你快点回去,别久留。 楚云闲把纸条收好,问道: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潜伏进来可不只是为了摸清楚情况,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应该已经见过舅舅,替我问声好,告诉他我没事。 梁君末低头在楚云闲唇上偷香,分别那么久,见面才一小会儿,根本不够解相思之苦。不过他还没有糊涂到真的不分轻重,此地不比家里,安全性太差,他不能拖着楚云闲和自己一起玩命。 当日这些山匪兵分两路,一路劫粮仓,一路进刺史府劫人。梁君末本来准备避开他们找人前来,听见他们提到胡夷后改变主意。刺史府的卫兵不多,梁君末改头换面在府里搞出动静,假装自己是浑水摸鱼的盗贼进来捡漏。凭借出神入化的轻功戏耍那些山匪,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是祖师爷赏口饭吃的梁上君子。 天寒地冻大家都不容易,梁君末信口忽悠两句,顺手拿走王刺史的一对玉狮子投诚,匪头就让他跟着大家一起回来,把他丢给那个叫顺子的心腹。王刺史对财物向来不太敏|感,尚未发现自己家里少了一对玉狮子。 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梁君末发现这里多是因为天灾聚集起来的亡命之徒,战斗力可观,不可大意。胡夷今年也受灾严重,想和山匪联手干一票就撤。因为上次胡夷围困楚云闲,梁君末对他们一点也不喜,自然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他留着这里,可与楚云闲里应外合。 楚云闲明白这个道理,看着梁君末的笑脸,搂过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点,低声道:如果发现不对劲就立刻撤,胡夷敢来,我一定让它葬身此地。 好,我一定留着命回去见你。我还没有过够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怎么舍得丢下你去死? 活着是那么有趣的事,何必与死亡同行。梁君末又不傻,他本来就不擅长打架,不会蠢到用鸡蛋碰石头,忽悠才是他的强项。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这次真不是故意断更那么久的o(╥﹏╥)o 我家停电的第二天我就感冒了,烧上三十八度五,去医院开药没效,今天打了两针才有力气码字 我明天回家,到家估计都晚上八点了,如果来不及更新,就后天三更补偿 第六十八章 :平定 楚云闲带着梁君末收集到的消息回到刺史府, 王刺史和高云虎等人都围上来问他情况如何。楚云闲粗略的把自己在山寨的所见所闻描述出来,山匪约有三四百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山中白雪覆盖, 山寨易守难攻,不宜硬碰硬。 至于梁君末,成功潜入山寨性命无忧,可以接收杨一的消息, 行动自由。他正在忽悠山匪二度劫粮仓, 希望刺史大人做好迎敌的准备。另外便是胡夷有小股兵力化妆成商人和山匪汇合, 准备进犯边境抢劫粮食,需要高云虎去调最近的城防兵。 确定梁君末性命无忧,王刺史这才放宽心, 有精力去安排部署。楚云闲让杨一这几日辛苦一点,时刻上山去等梁君末的消息。有楚云闲在此地坐镇, 高云虎不担心山匪胡夷来犯, 无人能领兵上阵, 即刻动身去调兵。 分卷(43) 楚云闲让他调动三百人足以, 提防胡夷虚晃一枪, 绕过他们打迂回战。高云虎离开之后,城中兵力部署都在楚云闲的掌控之中。江平州建都之地地势平坦,除了城墙外,没有其他的攻防。楚云闲计划请君入瓮,没让士兵修建工事,避免胡夷和山匪起疑心。 城内一连几日戒严,杨一再度收到梁君末的消息,胡夷果真来人,而且来的还是大将军刚力。当日蒙果丹战死, 罗匕夫引狼入室被重罚,刚力便顺利上位。 楚云闲听见这个消息嗤笑一声道:他胡夷是没人了不成?手下败将也敢再来? 面对蒙果丹的几万大军楚云闲尚且不惧,如今刚力只带几百人就想骚扰江平州抢粮走人,楚云闲冷笑连连,让杨一和薛倾按照他的安排下去部署,势必要让胡夷葬身此地。 是夜,城内万籁俱寂。巡逻的士兵三三两两的走过街口,手里拿着一壶小酒暖和身子。街上偶尔能看见几个大红灯笼,红色的烛光映衬在雪中,绵延出喜庆的红色。 一群百来人的队伍从城门口摸进来,借着夜色流窜进街巷。领头的人一脸络腮胡子,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在借着烛光看。不过他似乎看不明白图上画的是什么,把自己身后的一道人影抓出来问道:小子,你这地图有用吗?根本看不清楚。 有用有用,我从刺史府顺出来的,是江平州的城内图。被抓出来的人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其貌不扬。他拿着地图摆弄两下,指着几个点道:这几个地方是城内粮仓,这个是上次你们去的,挨着刺史府,所以刺史府出兵快,你们没讨着好。其实这里面没有多少粮食,抢了不划算。这个离刺史府比较远,靠近灾民区,赈灾的粮食都在这里面,方便运输。 络腮胡子听梁君末分析的头头是道,疑惑的看他一眼道:你小子知道的够清楚啊。 梁君末一听,洋洋得意起来:那是,我原本只是想去刺史府顺点东西,没想到遇上那什么王爷来运粮,就跟着去踩点。本来打算等他们走了去带点好吃的,谁知道你们突然冲进来。 络腮胡子见不得梁君末得意,在他肩膀上拍一巴掌,梁君末顺势矮下去半边肩膀。一队巡逻的士兵从他们身边的街道上走过,他们大家缩进巷子,不在言语。 等巡逻的士兵离开,络腮胡让梁君末在前面带他们去最大的粮仓。梁君末点头,心里却在想楚云闲会怎么招待这些山匪。 不过让梁君末失望的是楚云闲并没有留下来应对山匪,在粮仓埋伏的人是薛倾和杨一,楚云闲一个人牵着雪兔带着高云虎调来的三百士兵在城外迎击刚力。高云虎没有参加这次的行动,楚云闲让他保护王刺史,提防上次山匪兵分两路的情况。 粮仓外面没有人把守,只烧了两个火堆,周围的雪都被铲干净铺在道路两旁,堆成雪墙。地面留有车轮印,是官兵运粮出仓赈灾的痕迹。络腮胡带着大家在街口蹲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才往前走。他们一百来号人,带着三辆马车,马蹄上都裹了布,踏在地上没有声音。 粮仓的大门外面加了几道锁,梁君末自告奋勇说自己会开,络腮胡子让他快点。梁君末点头,从怀里摸出开锁的工具装模作样的捣鼓半天,称盯着他的络腮胡不注意,用杨一给他的钥匙打开门,引他们进去。 粮仓里正如梁君末所言,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摞摞的粮食。络腮胡看着这些粮食两眼发光,他们在山上嘴巴都要淡出鸟了,恨不得让手下全部搬走。梁君末站在一边,抱着手漠然的看着他们搬运。他在四周巡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埋伏的迹象,心里有些惊讶,奇怪楚云闲唱的是哪一出。 络腮胡催手下快一点,看见梁君末站在一旁无所事事,让他过去帮忙。梁君末一边应着一边走过去,和那些人把东西扛上车。手指碰到装粮食的麻袋,梁君末察觉到不对,他心里一凛,面上风轻云淡仿佛没有发现不对。 土匪很快就把马车装的满满当当,络腮胡让他们撤退。梁君末磨磨蹭蹭走在后面,等那些人都出门,他就站在门口没有动。 络腮胡回头看他一眼道:臭小子,你不走还在那儿杵着干什么。 我到家了,准备回去睡觉,往哪儿走?梁君末嘴上挂着笑,口气却很冷淡。 络腮胡一怔,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下面的人戒备起来亮出兵器,质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这里安静,适合杀人。梁君末目光一凝,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大变,他的手在脸上抹两下,将易容的面皮揭下来,露出那张俊朗非凡的脸。 他扮毛贼潜伏匪营,市侩的小人气息十分明显。现在露出身份,那股贵气扑面而来。人只是斜斜的靠着粮仓的大门,抬眸,抿唇,眉眼带笑,双手环抱,三言两语把面前的山匪都镇住。 络腮胡大怒,骂道:你竟然是朝廷的鹰犬,亏我们大当家好吃好喝招待你。 非也,我不是朝廷鹰犬,我是养鹰的人。梁君末轻笑,那络腮胡被气的不轻,他知道梁君末身手不好,提起大刀冲过来,想要梁君末性命。 梁君末冷笑,站在原地不避不动。络腮胡没能靠近梁君末,一柄长剑从雪墙里刺出来,粮仓两侧的的房梁上冒出许多士兵,各个张开弓箭对准山匪。 络腮胡一惊,脚下打弯避开长剑。两侧的雪墙全部倒塌,潜伏在后面的士兵都向梁君末聚拢。杨一全神戒备,站在梁君末身前,护着梁君末。 所有的山匪都被这个变故吓一跳,薛倾立在房顶上,哈哈大笑道:你们这群毛贼把沙子当宝贝,扛了三大车累不累? 山匪一惊,站在车边的人挑开一口麻袋,里面露出来的果然都是碎沙。因为颗粒大小和米粒差不多,用手去接触很难发现不同。知道中计还被官兵围堵,络腮胡大喝一声,让所有人和他杀出一条血路。只要突围出去,在外面接应的人自然会救他们。 薛倾察觉到络腮胡的意图,扬手让所有人放箭,一轮箭雨之后,下面的官兵和剩下的山匪杀在一起。杨一请梁君末先进粮仓避一避,梁君末问他楚云闲在何处。 楚将军带兵去阻止胡夷,不在城中。杨一如实回答,不过没有说楚云闲只带了三百人。 梁君末对楚云闲的身手很有信心,到没有过度担心。只是一想到不是楚云闲在这里接他,他就有点怅然若失。 江平州内战火已起,一簇烟火从城里发出,在高空中绽放。橘红色的光芒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天火,浓烈的不安在黑夜里沸腾起来。 在外面接应的胡夷和山匪看到信号,知道是里面的人出事,立刻集结人手准备攻城。不过他们还没走出几百步,就被一阵箭雨拦住去路。 此乃戚国江平地界,尔等再敢前进一步,就把命给我留下。黑暗中有人大声喝道,让前进的人止住脚步。无数的火把在丛林里燃烧起来,连成一条火龙。三百士兵立成人墙,挡住入侵者的脚步。 楚云闲骑着雪兔,手提长|枪,站在队伍前面。无数火光在他身后,仿佛是一条用火焰制成的披风,猎猎生威。温暖的光线把他俊美无双的脸称出几分暖意,却让人更加不敢忽视。 刚力压住山匪头子,他越看楚云闲越觉得眼熟,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来在何处见过楚云闲的脸,怒道:你是梁仙云! 楚云闲冷笑道:本将军姓楚,上云下闲。刚力,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敢来自取其辱,简直可笑。 刚力大惊失色,梁仙云和楚云闲竟然是同一个人,难怪当日他们的内防被攻破的如此彻底。楚云闲亲自设美人计,让他们防不胜防。 楚云闲,你在南国威名赫赫又如何?还不是被南帝嫁给一个男人做夫,你以为就凭你身后那几百人和你,拦得住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刚力一想到他们失败的原因不是美人计,而是没看出美人是楚云闲,心里就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恨不得用楚云闲的血来洗刷昔日兵败的耻辱。 楚云闲提起长|枪,凭空划个半圆,破空之声听的人心惊胆战。他直视刚力,面无惧色,朗声道:你大可试试,我身后都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无人惧你这群虾兵蟹将。 高云虎调来的三百城防兵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但楚云闲身上有种让他们安心的力量。看着楚云闲的背影,听着他的声音,士兵们热血沸腾,激动万分。胡夷和山匪人数比他们多,但那又如何?他们手中有长刀,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够本。 楚云闲一声令下,三百士兵腰刀齐出。兵戈之声让山匪他们后退半步,刚力睚眦欲裂,让胡夷和他一起往前冲。战斗一触即发,楚云闲一马当先,长|枪扫落叶,尘土飞扬。 山匪头子见势不妙,佯装攻击,实际在找时机突围。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没有必要为了一群胡夷卖命。反正大雪封山,他们找机会逃跑往山里一钻,官府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们。等风头过去,他们又能重整旗鼓,继续做老勾当。 刚力知道这群山匪靠不住,也不指望他们帮忙。楚云闲有以一敌百之勇,但胡夷这次来的这几百人都是部落里的好手,身体素质不输这些士兵。不过刚力还是小瞧了楚云闲的能耐,看着自己的手下在楚云闲的攻击下不断退走,刚力杀红了眼。 楚云闲,今日之仇,我刚力一定会报。被属下护着的刚力冲楚云闲大声喝道。 楚云闲冷笑一声,取过马背上的弓箭,搭弓上弦,箭矢破空而出,宛如一道流光射进人群,不偏不倚正中刚力,贯穿他的右臂。 刚力被箭矢带的后退几步,手中的兵器拿不住掉落在地。楚云闲在马背上腾空而起,长|枪直指刚力首级。几名胡夷士兵立刻围上来,在刚力身前竖起人墙,楚云闲长|枪一扫,将他们全部打落。 楚云闲一脚将刚力踢翻在地,长|枪插|入他的咽喉,冷酷道:你没有机会找我寻仇。 刚力伏诛,山匪们一呼啦全撤,胡夷士兵溃不成军,丢盔弃甲。楚云闲拔出长|枪,翻身上马,策马去追这些残兵。 江平州边境,晨光破晓,楚云闲牵着马站在山头,长|枪立在身侧。他看着天边的光像画卷铺开,照亮天地,看着那些胡夷士兵逃下山,跨过江河进入胡夷地界。在他身后,只有满目的雪。他矗立在雪中,宛如梁君末雕刻在院中的战神。 光拂过他的面容,轻柔的像情|人的手。穿上盔甲,他是铁血将士,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可此刻站在晨光之中,看着那些溃不成军的胡夷,他心里没有当初那种旗开得胜的喜悦感,只有深深的思念。 看惯了鲜血和生死,他突然眷恋梁君末温暖的怀抱。干净纯粹,让他可以放心倚靠。 跨上马背,楚云闲摸着雪兔的鬃毛,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雪兔,带我去找君末。 奔波于战场,平息战乱之后,楚云闲也有了想要归去的安宁之地。想念的种子在心里发芽,在雪兔奔腾的马蹄下长成参天藤蔓,缠|绕在心底,织成温柔的囚笼。羁押在里面的心脏鲜活的跳动着,想念着,反反复复念叨着。 爱一个人,可以为他在晨光中肆无忌惮的奔跑,朝着他的怀抱飞奔而去。带着思念的心,翻越过山岭,走过万水千山,只为了一句:我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两更,这是第一更 第六十九章 :回程 江平州已经大亮, 山匪除匪头和几个残兵逃掉,其他人不是被俘虏就是被就、地、正、法。梁君末在清点伤亡情况,杨一和薛倾站在他身边, 防止有山匪奋起反扑。 等战乱结束,高云虎才带着王刺史出来。王刺史看见梁君末完好无损的站在人群中间,精神抖擞,激动的老泪纵横。他牵着自己的衣袍, 跨过遍地的尸体走到梁君末身边, 把人看了又看。梁君末在他的注视下鼻子发酸, 自责道:我这次办事失了分寸让舅舅担心,心里愧疚难当,还请舅舅责罚。 好孩子, 没事就好。王刺史上前抱住梁君末,梁君末孤身入匪营, 引山贼进城中陷阱, 在他身上, 王刺史仿佛看见煜亲王的影子。说起来, 梁君末算是文臣, 却有着不输武将的胆识。王刺史对此深感欣慰,梁君末这半生,不负梁之姓。 等城中战场打扫干净,楚云闲才骑着马归来。梁君末站在刺史府门口等他,楚云闲老远就看见人影,雪兔冲到门口,他便翻身下马。梁君末伸手接他,把他抱个满怀。 你怎么一个人去追那些残兵,还不许士兵跟随?梁君末清点战场, 知道楚云闲一人追击敌寇,不让士兵跟随,可是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 不过几十个余孽,我一人足以应付。三百士兵还要追击那些山匪,不然他们一旦逃入山林,在抓捕就难了。楚云闲没有推开梁君末,而是在他脸上蹭一把,才让他松手。比起不成气候的胡夷,那些山匪才是大患。 梁君末被蹭的脸红心跳,觉得面前的楚云闲有些不一样。可是还不等他细看有何不同,楚云闲就拽着他进门。 有热水吗?我一身血污,怕冲撞舅舅,容我去换身衣服。既然归来,楚云闲理应去拜见王刺史。 刺史府里的下人来来往往,楚云闲看到杨一上前,将手中长|枪扔给他保管。而后侧头问身边的梁君末要热水,光晕晃过他的侧脸,纤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水雾,在眼底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梁君末看的喉结滚动,觉得楚云闲今早格外勾人。热水厨房自然备的有,梁君末让下人去准备,反手和楚云闲十指相扣,把他拖进房。 沾着血污的软甲被人褪下,梁君末搂着楚云闲,急切的亲上他的唇。温柔的表象付之一炬,满满的都是霸道和占有。楚云闲回抱梁君末,和他唇齿相依,亲的难舍难分。 小别小半月,一朝在相逢,两个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对方融为一体。不过他们还没有完全厚脸皮到白日宣淫,更何况这里是刺史府,不是家里,随时都有人不识趣的闯进来。 走廊上时不时有人走过,楚云闲撑着梁君末的肩膀和他分开,两个都气息不稳,相互看着对方大笑。梁君末在楚云闲的鼻子上刮一下,还想偷香就听见有人敲门,是下人送热水进来。两个人这才分开,楚云闲去内室找衣服,梁君末指挥下人把热水放下,让他们出去无事不要进来打扰。 一|夜未眠,楚云闲泡在热水里舒服的叹口气。梁君末拿过布巾给他擦背,和他絮絮叨叨的说这些天在山匪窝里发生的事,楚云闲认真的听。听见惊心动魄的地方,为梁君末捏把汗,听到好笑的地方,他嘴角也泛起笑意。 时间在闲适的交谈中溜走,楚云闲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和梁君末去见王刺史。王刺史正在写奏折,要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皇上。他们二人到时,王刺史已经写完,看到他们过来,顺手把折子递给他们看,问他们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分卷(44) 梁君末粗略的看一眼,王刺史淡去他和楚云闲的功劳,重点提了杨一和薛倾,这都是梁君末想要看到的,并没有不妥需要修改的地方。楚云闲不沾朝政,对此自然没有兴趣,便略过不提。 那日高云虎到此地,说你要劝我回都城,你可是有此打算?王刺史将折子装好,找人送出去。然后让下人上茶,让梁君末二人去小花厅陪他坐会儿。 胡夷犯境这事不可小觑,即便楚云闲将他们驱逐出去,也难保他们不会再次起兵。所以高云虎一大清早就带着薛倾他们出门去巡查,务必保证边境安全。没有高云虎在身边,王刺史只想和梁君末说点家常话和心里话。 我的确有此打算,外公年岁大了,京都需要有个人帮衬着荀儿。梁君末也不在藏着掖着,这次来他是公事私事都混在一起。把该解决的,能解决的,都一并解决。开春楚云闲就要动身去南国,他也准备离开朝堂。 王刺史对楚家的事情并不清楚,听见梁君末这样说,心里有些惊讶。因为以他对梁君末的了解,就算王丞相辞官,梁君末也不会袖手旁观。 舅舅你是聪明人,当年我升为摄政王,外公官拜丞相,你便知道外戚专权这四个字一旦落在王家头上,对王家是个重大的打击。所以你毅然离开都城,不让那些史官有嚼舌根的借口。如今也是一样,荀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我继续留在朝中,只怕那些史官的冷箭就要对准我。 梁君末这话已经说的很直白,王刺史听的出他的话外之意,叹口气道:天家皇权,古来多争。你和你爹却是个例外,你爹只喜欢带兵打仗,对国事一窍不通。你也心思通透,知道什么该得什么不该得。 舅舅说笑了,比起坐上那个位置的孤寂和猜疑,我更喜欢与所爱之人执手余生,看遍山河美景。荀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他有那个肚量让我离开。不过当年毕竟在姨夫面前答应照顾好荀儿,替他守好江山,如今一走了之,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大丈夫一言九鼎,梁君末没有忘记他在先帝床前许下的承诺,即便事情的发展不容他继续留在这里,他也会想办法给梁荀留下更多有用的人才。 楚云闲做过四皇子的伴读,从小看过不少宫里的事情,很理解梁君末肩上背负的担子。有些东西拿起来不容易,要放下去更难。而这个难不是自己放不下,是自己放下了,却没有人相信。可即便肩上扛着这些事,梁君末也没有放弃楚云征的仇恨,觉得自己太累不想扛。 这一点让楚云闲感动不已,他知梁君末情深似海,心里只愿这一生走的漫长,能让他陪着梁君末慢慢变老,看够桃花满野,夕阳满江海。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你小时候谁家姑娘,小子都看不上,我和你外公笑你不识情滋味。现在看来,你是早就识得情滋味,我们没看出来。王刺史对楚云闲很是看好,听梁君末的肺腑之言,知道二人感情深厚,忍不住想要打趣两句。 梁君末嘴角的笑意控制不住,眼里满载细碎的星光,那是情深的喜悦,藏不住的爱慕。楚云闲端起茶杯掩盖自己上扬的嘴角,低头喝茶的时候忍不住抬眼去看梁君末。纤长的睫毛下,一双明亮的杏仁眼里藏着隐藏不够好的笑意。就像小孩子想要把糖果分享出去,又想考考小伙伴的得意。 两个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认识那么久,成亲那么久,说过爱慕的话,做过爱做的事。这一眼下,他们却仿佛都变成了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心脏砰砰直跳,觉得对面那人眉目都是画,越看越像画中仙。 王刺史呵呵直笑,小辈之中,目前只有梁君末成亲,看到他们婚事美满,做长辈的自然乐得开怀。 你外公也一把年纪了,我的确不该让他继续操劳国事。你请我回京都一事,我可以答应。王刺史心里对朝中的局势早有分析,王家是太后娘家,掌权不掌权在京都的地位都不会低。王刺史心里揣着黎民百姓,回京都,他能为天下百姓做的事更多。 首先,就是辅佐出一个好皇帝。身为人臣,能做的事情,能为百姓谋取的福利总是有限的。但身为君王,只要他想,他可以为自己的子民留下太平盛世。 得到王刺史的回答,梁君末眉飞色舞,起身执晚辈礼道:多谢舅舅深明大义,朝中有你,可少奸佞小人,多清官好官,实乃万民之福。 你别忙着给我戴高帽子,先告诉我你以后打算做什么?梁君末要离开都城,于情于理,皇上都会给他封地。王刺史可不相信他真的要甩手不干,不在参与朝中任何事。 梁君末抿唇,脸上的笑意一敛,谈论起楚云征,他的心情从来都不轻松。这些事情本来早就该告诉王刺史,只不过碍于路远山高,他未曾言明。今日王刺史问起,他自然要如实相告。 为楚云征复仇,扮成狼子野心的摄政王入南国和太|子|党派联手,梁君末做的这些事都在冒着杀头谋逆的危险。他孤身入南国,背水一战,不会向戚国寻求半点帮助。 王刺史听的动容,捶胸顿足道:大丈夫在世立命,有所为有所不为。你骨子里流着你爹仗义直言的热血,楚家对我们有恩,你愿意以身犯险为楚云征平冤,舅舅不会拦着你。舅舅知你没有谋逆之意,日后我在都城宫中,能为你撑一片天,绝不会缩一下肩膀。 雏鸟展翅高飞,即便离家万里,心里还是有个家的影子。王刺史这番话,无疑是要做梁君末坚实的后盾,让他放心大胆的往前走,不要有后顾之忧。 梁君末深受鼓舞,对王刺史三拜以表心中感激之情。楚云闲同样起身行礼,楚家之事本不该把大家牵扯进来,是大家愿意伸手援助,倾力相帮。 王刺史扶起二人,让他们不必多礼。楚云闲嫁给梁君末,那楚家和王家也是亲家。亲人之间,何须谢来谢去。 说服王刺史回京都,难民安置完成,还剿灭匪患和胡夷,梁君末这一趟不算白来。他和楚云闲在江平州多留两日,王刺史带他们领略风土人情,等事情完全平定,才放二人回去。 高云虎说边境胡夷有动静,他要留下来守护边防,不和二人同去。梁君末感动他一片赤胆忠诚,说自己回去以后会把这里的情况禀告给皇上,让皇上早日派兵前来增援。高云虎谢过梁君末,并请他把杨一留下帮忙。梁君末欣然答应,杨一知道后拉长了脸,薛倾却喜不自禁。 来时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开就只有楚云闲和梁君末,还有四五个乔装打扮的士兵。其余的人都被楚云闲留给高云虎,让他随便调动。回程的路走的慢,梁君末和楚云闲坐的马车,两个人偶尔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沿途一路走来,春天的脚步踏过,嫩草破土而去,树梢上冒出绿芽,远远看去,像一点翠玉,妙不可言。 春天来了。梁君末挑起车帘,看着沿途的山中绿色,心情舒畅。 楚云闲从窗口看出去,几只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欢呼春天的到来。 逸之,一想到又要和你分别,我心里就千万种不舍。梁君末放下车帘,扑倒楚云闲身上,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小腹里,对着他的敏|感部位吹气。 楚云闲嫌他不正经,想要把他的头搬开,他却不肯挪窝,反而在楚云闲身上乱蹭,差点把他蹭出反应。 你真是楚云闲找不到话来骂人,只好由着梁君末。他抬手把梁君末的玉冠拆下来,让他好好枕着自己的大|腿睡一觉,别老是没事找事。梁君末应了,果真翻身枕着楚云闲的大|腿睡觉。 楚云闲眼神温柔的看着他,拿过一旁的披风抖开,给他盖上道:你说过在我离开戚国之前,会让爹娘来和我见一面。现在我连他们的人影都没看见,分别从何谈起。 分别从我闭上眼睛看不见你的时候就要开始谈起。你说人睡觉的时候为什么要闭着眼睛,像鱼一样睁着眼睛不好吗?那样不管是黑夜还是白天,我都可以看着你。梁君末睁开眼睛看着楚云闲,这一说他还真舍不得闭上眼。 楚云闲笑他幼稚,低头在他眼睛上亲一口,笑道:睁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样子,闭上眼睛心底浮现的又是另一个样子。 梁君末闻言,忽然笑了起来,邪气道:逸之说的对,眼前的你衣冠楚楚,眉眼冷峻。而心里的你衣衫半解,面带桃花。两个你,我都喜欢。 你又不正经。楚云闲被说的心悸,只好抬手捂住梁君末的眼睛,催他快点睡觉。 梁君末嘴角带着笑,心里抹了蜜,不在贫嘴,靠着楚云闲休息。 马车优哉游哉的走着,从冰雪初融走到春意盎然,鲜花漫野。四季一个轮回,兜兜转转,楚云闲和梁君末已经共度一年光阴。 时光还可以再慢一点,让他们走到绿树亭亭如盖,果实累累,雪色满都城,然后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走到雪色满青丝,依然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七十章 :病重 阳春三月, 草长莺飞。岚城内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偶尔能见到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集市上飞舞,垂髫小儿拿着网子追捕。年轻的公子哥们结伴出游, 策马奔腾。护城河两岸垂柳抽条,冒出一点嫩绿的尖芽。湖上常有画舫轻扬,文人墨客游湖泛舟赞美山河。 新年的余庆刚过,春意正浓, 将军府又添喜事。楚云戈的妻子舒兰查出身孕, 府里上下激动不已, 楚烽更是让下人采买许多补品,笑的合不拢嘴。 这日阳光明媚,清风和煦, 邵茜闲着无事带舒兰出门裁制几身衣裳,等她肚子大的时候穿。成人铺的老板娘和邵茜是旧识, 看见她和舒兰前来, 高兴的眉眼弯弯, 拉着二人在家里小坐唠叨家常。 舒兰跟在邵茜身后, 嘴角带着笑意, 偶尔老板娘问她和楚云戈感情如何,她都一一回答,声音温柔亲和,老板娘听的心里舒坦,笑邵茜好福气。舒兰的身孕才一个月,并不明显。老板娘没看出来,邵茜让做衣服时,她才反应过来,替他们高兴。 邵茜心里惦记着舒兰的身体, 春日的风还带着凉意,不敢带她在外面久留,便没和老板娘多说,办完事就带着舒兰回家。一路上邵茜只要看见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就高兴的弯起一双眉眼,想买这买那。舒兰捂着嘴笑,她知道邵茜是高兴,一路上都顺着她的意。 其实不止邵茜高兴,舒兰自己心里也高兴。她和楚云戈成亲那么多年,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楚家小辈中的第一个孩子,承载一家人的祝福和欣喜。 要是季习知道自己要有一个小外甥,一定也会很高兴。邵茜站在摊贩前,手里拿着拨浪鼓,心里突然想起楚云闲,心情有些失落。 舒兰眸光一沉,嘴角的笑意消失一空,心里跟着惆怅起来。楚家三兄弟,现在家中只剩下楚云戈一人,提起来难免让人唏嘘。也是如此,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才来的及时又珍贵。大家不仅盼望着新生命的到来,也盼望着楚家能开始新的篇章。 邵茜会想起楚云闲舒兰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甚至有了身孕以后,她也时常会想起楚云闲。楚云闲嫁给梁君末,就注定这生没有子嗣。之前邵茜就对这事忧心忡忡,担心梁君末因为子嗣而亏待楚云闲。现在舒兰有了身孕,看见家里人激动万分,才体会邵茜的担忧。 看着子女承欢膝下是每个父母的心愿,没有子嗣,这个家仿佛不那么完善。舒兰在心里叹气,替楚云闲抱不平,面上却还是温柔似水的模样。楚云闲出嫁之后,邵茜心里的忧愁已经够多,舒兰不想她在添银丝,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说。 把自己手中孩子玩的小玩意儿放下,舒兰扶着邵茜往家走,轻言道:娘说的是,季习只是看起来冷傲,但对孩子还是很喜欢。等过两天孩子情况稳定下来,我们就写信告诉他。 还是算了,等孩子出世了在告诉他吧。从岚城到戚国,就是写信来来回回也要好几个月,邵茜握着舒兰的手,看着她白皙的面容,嘴角扬起一点笑意。现在告诉楚云闲,和孩子出世告诉楚云闲效果不一样,说不定孩子满月的时候,楚云闲还能来看一眼。 之前邵茗替楚家去戚国走一趟,回来说楚云闲和梁君末的感情很好,梁君末处处让着楚云闲,让楚家人放心不少。但不知道为何,邵茜最近心里总是想起楚云闲,而且每一次想到他心里都会不安。 邵茗最听楚云闲的话,如果楚云闲在戚国真过的不如意,他言语上要挟邵茗,邵茗也会帮着他隐瞒。说到底,邵茜没能亲眼看见楚云闲,心里始终不踏实。 我最近总是梦到季习,梦里他就坐在家里的院子里,什么话也不说。一个人看着院子里的树发呆,每一次我想要走过去问他过的好不好,他就会消失在我眼前。楚云闲离家数月,在邵茜心里就像几十年那么漫长,她以前心里惦记着,却不会像现在这般,日夜入梦。 邵茜拉着舒兰往家里走,将军府越来越近,邵茜心里有些话就越想说出来。看着门前巍峨的石像,邵茜不由想起昔日楚云闲离家的场景,那般真切,仿佛还在眼前。 娘是许久不见季习,日有所思。我记得在过几个月就是爹的寿辰,不如让爹向皇上求一道旨意,让季习回来看看你们。舒兰怕邵茜忧思过重,闷出什么病来。心里想着等下回去找楚云戈商量一下,想办法让楚云闲回家一趟。不说在家里住多久,能看一眼爹娘,让他们放心也好。 楚云闲素来孝顺,以探亲之名回来,想必皇上也不能说什么。邵茜心里觉得可行,但也清楚山高路远,艰难重重,没报多大希望。 二人小谈两句便到了将军府前,邵茜绕过楚云闲的话题,牵着舒兰的手叮嘱她照顾身子,头三个月都不要太操劳,同时也忍不住唠叨楚云戈最近不常在府中,一点也没有将为人父的样子,还说自己等下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舒兰听着应着,替楚云戈开脱两句。楚云戈最近很忙,有些时候回来的晚,舒兰都睡了。 邵茜说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忙的,连妻子有身孕都不知道,让舒兰别总向着他。舒兰笑着点头,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她和楚云戈之间,素来都是楚云戈让着她,二人成亲多年,还没有红过脸。 舒兰和邵茜说着进府,刚进门就看见管家送沈公公出来。沈公公看见她二人,行礼起身时沉沉的叹口气,竟然没有多言便出门去。邵茜心头一跳,生出不好的预感。沈公公和她们也是老熟人,上次像这般严肃还是皇上下旨要楚云闲出嫁的时候。 邵茜心里不安,站在原地等管家回来,问他沈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管家摇头道:沈公公是和老爷在书房单独谈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老爷脸色不好看,还说夫人回来之后,要你们快点去书房找他。 书房的气氛有些凝重,楚烽坐在梨花木椅上,面色沉重。楚云戈和一位老者在下方,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声响。邵茜带着舒兰匆匆而来,刚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发问沈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分卷(45) 楚烽见了邵茜,面色一沉,悲痛道:刚才宫里来了消息,戚国来信,季习病重,想见我们一面。 戚国的来信百里加急,信中写到楚云闲身染恶疾,缠绵病榻许久,心里惦记家里人,希望他们能去戚国看他。皇上看完信就让沈公公来通知楚家人,以楚云闲的性格,能写出这样的话,只怕是真的卧病在床,性命垂危。 邵茜闻言如遭雷击,心里多日的担忧都成为现实,她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舒兰连忙伸手扶着她,吓的面色惨白。楚云闲从小身强体健,偶尔感染风寒,有个小病小痛实属正常。这次情况却不同以往,信中所言,不管有没有夸大的成分,能从戚国那边快马加鞭送过来,都很难让人平静。 楚云戈担心邵茜气出病来,让身侧的老者上前给她把脉。舒兰扶邵茜坐下,给她拍背顺气。 邵茜看着老者,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道:老前辈,我儿的病情,你之前可有听见过消息? 夫人稍安勿躁,江湖的信件走的比朝廷快,前两日老朽也收到戚国消息,里面并没有提及楚将军的病情,这其中恐怕有误会。老者是一直在将军府的佛手,他在这里的第二日就恢复原貌,没在易容成年轻侍卫的样子。邵茜会问他,完全是因为他的来历和王府脱不了干系。 佛手在楚家这段时间和楚家关系良好,和楚云戈更是志趣相投,结成忘年之交,平日里有事,楚家都会和他商量一二。 佛手前两日收到的消息是阁中召回,李玉寒让他护送楚家的人到戚国。原本佛手心里还有疑惑,今日发生这样的事,他反而心思活络起来。 楚家一向只知道他和王府有关系,却不知道他来自青羽阁。现在王府要楚家去戚国,青羽阁也要他回去,说这其中没有曲折,佛手自然不信。不过现在麻烦的是安抚邵茜的情绪,免得她气结攻心。凭佛手对李玉寒和梁君末的了解,楚云闲应该没有大碍。不然阁中的消息不会是让他等着楚家慢悠悠的回去,而是要他快马加鞭去救人。 许是因为佛手和王府的关系,他的话在邵茜这里还有一点可信度。邵茜的情绪稍微稳定,喝杯热茶平稳很多。 楚云戈推着轮椅到邵茜身边,将她垂下来的头发拢在耳后,声音坚定道:娘不必忧心,皇上已经答应我们去戚国看望三弟,若他在戚国真过的不如意,我会想办法接他回家。 皇上怎么突然这般好心,同意我们一起离开?邵茜觉得诧异,之前他们想要去戚国探望楚云闲,朝堂上便有人百般阻拦让他们不得不作罢。邵茜可不会以为是其他人没有接到消息,才让皇上如此轻易的松口答应。 只是我们,爹不能走,而且还有使臣随行。楚云戈知道邵茜误会,开口解释。刚才沈公公前来,除了通知楚云闲病重外,还带着皇上的话。古来将在外,家眷不能离开都城。这次楚家却是家眷在外,将领不得离都。 邵茜听的气愤,一拍桌子道:我儿病重,我这当娘的去看望他,皇上都不放心,要派人监视跟随吗? 娘,皇上是担心我们三人上路多有不便,才派人跟随照顾我们。而且使臣是丞相提出来的,和皇上没有关系。楚云戈握住邵茜的手安慰她,使臣一事的确和皇上没有关系,楚云戈恩怨分明,这一点到没让邵茜误会。 比起皇上留下楚烽,丞相等人才真的居心叵测。说什么让使臣随行照顾,到底不过是担心楚家和王府勾结,一定要跟着去看一眼才放心。他们防备楚家到如此地步,若楚云闲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今后楚家在南国的地位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爬上来更新了,感觉好困,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o(╥﹏╥)o 第七十一章 :楚家来人 楚家去戚国探亲的日子定下来了, 随行的使臣还是上次的张达。不过这次楚家主要是去看望楚云闲,不是去交谈国事,所以他的作用可有可无。再者邵茜心忧楚云闲, 一路上都对张达爱理不理。佛手化身成将军府的老奴,路上既要照顾邵茜,又要给舒兰调理身体。 许是因为长途跋涉,舒兰孕吐的情况很严重, 人很快瘦一大圈, 邵茜看的心疼。原本楚云戈是让舒兰在家里等消息, 可是舒兰说自己不跟着来,路上还能让邵茜照顾楚云戈不成?知道自己拖累舒兰,楚云戈心里十分难受。如果他肢体健全, 就不用连累尚未出世的孩子和舒兰白走这一遭。 好在有佛手在身旁帮衬,很快舒兰的情况就稳定下来。佛手说她身体素质好, 并不碍事。这一路上没个女眷的确也不方便, 舒兰身体调理好后, 能照顾邵茜, 也能照顾楚云戈。 邵茜见子心切, 路上行程走的快,张达有些吃不消找邵茜抗议,被邵茜一个眼神瞪回去。邵茜不是邵茗,她出生江湖,上过战场,参与过皇储之争,这些年相夫教子收敛脾气,但骨子里还是能仗剑走江湖的侠客。别人会让着张达,她可不会。 张达也知道自己在邵茜这里讨不找好, 说过一次便不在多言,由着他们赶路。心里无不恶毒的想,楚家那么急,难不成是赶着去收尸。 四月份戚国气温开始回暖,煜王府培育的名贵花种都赶着盛开,院子里幽香暗袭。可惜住在院子里的都不是什么懂得赏花的人,楚云闲对那些花不感兴趣,只是闻到花香才问青儿是什么味道。 杨一在江平州随高云虎抵御胡夷尚未归来,楚云闲和梁君末的生活起居都落到青儿头上。青儿本来还想着院子里花开的好看,替两人摘一些放在屋子里。结果发现两个人对这些毫不在意,时间一长自己也都忘了。 楚云闲在军营的事情告一段落,今日天气好,他让下人把软塌搬到院子里,自己披着薄披风在院子里小坐。院子里花香怡人,楚云闲闻着舒服便问一句。青儿在一旁煮茶,闻言抬头扫过院子里的花卉,说楚云闲闻到的花香是角落的春回。 楚云闲听了嗯一声,便没有下文。青儿转头看着他削瘦的身影,突然心疼道:将军,院子里风大,我让他们把软塌给你搬亭子去吧。 不用,我晒会儿太阳就回去。楚云闲温声道,他的披风下面是一席湖蓝色的锦衣,长发披散,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和青儿说话的功夫,院子里有凉风拂过,他俯身咳嗽起来,一双杏仁眼里浸润出水光,眼角泛红。 青儿听见他咳嗽,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小步跑过来给他拍背。楚云闲拉拢衣服,说自己不碍事。青儿却不信,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脸上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楚云闲和梁君末从江平州回来没多久就病了,这病来的并不凶险却很蹊跷,楚云闲日夜汤药进补也不见好,这两日病情加重,夜里青儿守夜,能听见他整宿整宿的咳嗽。梁君末心疼的紧,让宫里的御医来看,吃了两天药方才好些。 青儿怕楚云闲吹风等下病情反复,催他快点进屋。楚云闲无奈的看着她,说自己就是没病也要闷出病来。青儿充耳不闻,比起在屋子沉闷,她更希望楚云闲能够快点好起来。 我听说王爷已经传信去南国,让老夫人和二公子过来看你。这会儿他们只怕已经在路上,等他们来了,将军你身体要是还没有好起来,他们该多着急。 青儿打开屋子里的窗户通风,把窗边干枯的花枝换下来。楚云闲找张椅子坐下,听见青儿这话神情一凝,目光悠远的看出去,嘴角笑意一闪而过。大概是就要看见娘和兄长,他下午的心情很好,连丫鬟给他端来煎好的药,他也没在挑三拣四,一口气喝下去。 青儿看着干净的药碗,又盯着楚云闲吃了半碗药膳,这才罢休。楚云闲看着她越来越有管家婆的气势,哭笑不得。他生病这段日子,青儿忙前忙后无微不至,他心里是既感动又愧疚。 青儿,我有点乏先小憩一会儿,等下你们王爷回来了,你记得叫我。楚云闲吃过药后感觉精神不振,太医院开的药治风寒助眠,每一次喝完他都想睡觉。青儿听了也不觉得奇怪,让他好生休息。 梁君末回来的晚,最近边境上胡夷蠢蠢欲动,皇上拨出银两赈灾,调遣兵将驻守江平州。这些调令都要梁君末来实施,所以这些日子他忙上忙下没多少时间在家里。回到家听见青儿说楚云闲睡下,梁君末让青儿不要吵他,自己去房间看他。 楚云闲气色不好,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皱,长发凌乱的散在床榻上,搁在被子外面的手苍白冰凉,手背上青筋明显,皮肤白的近乎透明。梁君末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一口才放回被子里,楚云闲蹙眉,梁君末伸手抚平他的眉头。眼神温柔似水,带着一点心疼。 青儿来请梁君末用膳,梁君末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青儿小声一点。青儿偏着头看楚云闲一眼,轻声轻语道:大王爷,将军这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太医说要养,那便养着。他今天服药了吗?梁君末放下床幔,示意青儿出去说。 青儿点头退下,梁君末刚起身还没走两步,就听见楚云闲咳嗽,放下的床幔被一只苍白的手拽开,楚云闲撑起身单手靠在床上,一口血喷出来,血沫溅在被褥上。他的脸色刹那间惨白,人斜斜的倒下去。 梁君末被吓一大跳,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将楚云闲扶起来搂进怀里,手指搭上他的脉搏,着急的冲青儿道:青儿,快去请御医。 青儿被面前这个景象吓的不轻,梁君末那一声吼让她回神,转身就往门外跑。 梁君末叫人把沾血的被子换下去,自己脱了鞋上|床靠坐在床上,把楚云闲搂在怀里,让楚云闲靠的舒服一点。 逸之,你哪里难受? 梁君末用被子把楚云闲严严实实的盖住,楚云闲靠着他的胸膛,唇色发白。梁君末的声音听在他的耳中又细又尖,让他觉得不舒服。 你搂的太紧了。楚云闲有气无力的说道,他现在提不起力气把梁君末推开,梁君末的胸膛结实靠着是舒服,但他手太用力,反而不舒坦。 梁君末闻言,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他把头搁在楚云闲的头顶上,蹭着他的头发道:你刚刚吓死我了,一点征兆都没有,现在还难受吗? 我身体状况如何你还不清楚?楚云闲舒服的靠着梁君末握住他的手,勉强睁开眼,看着他下巴上熬出来的青色胡渣,心里有点心疼。他微抬头,在梁君末的唇上亲亲碰碰,等梁君末低头去吻他,他又避开不让梁君末碰。 我风寒没好,我可不想让你也跟着遭罪。楚云闲一本正经的说道,梁君末听的眉头直皱,仿佛刚才先引诱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楚云闲猜到他心中所想,在心里偷笑,面上依旧正经道:娘和哥哥还有多久到? 差不多就在今天晚上,使臣也会一起到府中,你还得躺着。 我无碍,只是担心娘的身体,你等下可得照顾好娘。楚云闲神色凝重,这一次做局的时间过长,他们连青儿也瞒着,真担心等下邵茜接受不了打击。 佛手也在,你不用担心。要是真害怕,我找个理由把使臣支走。被子里暖和,梁君末身上发热,又不敢掀开被子,担心一冷一热加重楚云闲的风寒。只好松开楚云闲,把两只手拿出来。 楚云闲以为他是要起身,往床榻里面挪了挪。梁君末低头看他一眼,先是一脸茫然,很快反应过来,掩唇闷笑,这种时候他和楚云闲的默契真的差太远。楚云闲不解的看着他,自己摆好枕头躺下,扮演合格的病人。 梁君末笑着起身,在床边站了许久,才收敛好自己脸上的笑意换上一脸的沉重,出门问御医为何还没有来。 御医在来的路上,青儿请的是位老御医,走的慢。往往青儿走出去一大截,他还在后面一步一步的挪,急的青儿满头冒汗。 急不得急不得,肝火会上来的。老御医胡子白|花|花,说话的时候心平气和。 他越表现的不着急,青儿就越抓狂。可御医又真的是上了岁数,腿脚慢,不是有意耽搁时间。青儿就不明白,太医院那么多人,梁君末怎么就偏偏要这个御医。这人来来回回看了七八次,也不见得楚云闲好转,反而情况越来越严重。 等老御医赶到王府,梁君末都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御医就诊时,梁君末不让其他人进屋子,只吩咐青儿在外面伺候。青儿焦灼地等待着,没等到梁君末吩咐,反而等到管家带来楚家的消息。 青儿姑娘,楚家人已经到门口了,你快去请王爷出来迎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刷到你们的评论心里好开心,都是暖心的小天使,抱抱你们(づ??????)づ 看到你们的评论,瞬间就有码字的动力,我会努力恢复日更的(握拳) 第七十二章 :解释 楚家来的不是时候, 正赶上楚云闲病发。梁君末出门接人,让青儿进屋子帮忙。老御医在给楚云闲扎针,稳定他的情况。青儿在一旁看的揪心, 楚云闲瘦了一大圈,能看见明显的骨头,梁君末前两日还说他抱着咯人,让厨房做了很多吃的, 可他最后都吃不下。 老御医扎针的手很稳, 青儿却看得心尖发颤, 总疑心老御医扎偏穴位。 屋子外面响起一群人的脚步声,青儿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外间看一眼,心里担忧等下邵茜看到这个情况为难梁君末。老御医在撤针, 楚云闲有转醒的迹象,睫毛轻颤。青儿揪心的看着, 想叫又不敢叫。 等他休息。老御医收拾药箱, 见青儿手指都绞在一起, 轻声道:他还很虚, 别吵醒他。 青儿捣头如蒜, 别说让她轻点,就是让她现在去给楚云闲炖汤,她都没意见。只要楚云闲能好起来,让她不至于那么揪心。老御医提起药箱起身,青儿上前扶他出门。 梁君末已经接到邵茜等人,不过他以御医在诊治,不宜太多人进屋为由,让大家在外间等。邵茜下马车后没看见楚云闲,心里一直惦记着, 和梁君末寒暄两句之后,便不在言语。楚云戈倒是问了梁君末不少关于楚云闲病情的话,梁君末都一一作答。 张达跟在身后,见梁君末一脸沉重,说的情真意切,心里不由觉得好笑。如果不是上次经历笑迎客那一出,张达说不定真相信梁君末是真的心疼。 知道楚云闲已经卧病在床多日,楚云戈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收紧。楚云闲的身体状况如何,楚云戈在清楚不过,突然就这样病了,他心里始终觉得蹊跷。可梁君末的话又让他挑不出毛病,当着张达的面他不好深问,闲聊两句就不在多言。 几个人在外间等待,看见青儿扶着老御医出来,一旁坐着的邵茜猛地起身,快步到老御医面前问道:老先生,我儿情况如何? 分卷(46) 邵茜突然走出来,老御医脚步一顿。抬头打量邵茜两眼,观她眉眼和楚云闲有些相似,猜到她的身份。老御医没忙着回答,而是摸着花白的胡子,看向梁君末,两个人隔空交换一个眼神。梁君末微不可查的点头,老御医了解,换上一副沉重的表情,叹息道:楚将军现在的情况我已经稳住,不过楚将军这是抑郁成疾,恕我无能为力。 抑郁成疾,无能为力,每一个词邵茜都明白,可把它们合在一起放在楚云闲的身上,邵茜就听不懂。她心里就像刀割一般难受,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楚云闲的性格说不上开朗外向,可也坚韧不拔,能把他逼到抑郁成疾的地步,可想而知,他在此地过的有多不开心。 青儿一直都知道楚云闲生病,但不知道是什么病,老御医不说梁君末也不说,每次她问都是敷衍之词。猛然之下听见抑郁成疾四个字,青儿大脑一片空白,瞬间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怀疑老御医是在忽悠人,楚云闲怎么可能会抑郁成疾?他和梁君末感情深厚,每天没事就凑在一起你侬我侬,她看着都觉得甜蜜。青儿实在不明白抑郁二字从何而来,这简直天方夜谭。 邵茜情绪不稳,梁君末让青儿送老御医回去。老御医摸着白胡子,和梁君末交换一个只有彼此懂的眼神,说自己一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让青儿走慢些。青儿表情有些丧,听见老御医的话,勉强挤出一个笑,低声答应。 等老御医和青儿远去,邵茜站起身,说想进去看一眼楚云闲。 梁君末点头道:娘不远千里而来,我若是找理由推脱不让你看,岂不是不懂礼数?只是云闲病情来的凶险,现在恐怕还在昏睡之中。 我就看看他。梁君末的话让邵茜心生不满,她口气冷淡的回道,看向梁君末的眼神极度不善,带着愤懑和不满。 梁君末知道邵茜心里在埋怨,苦笑道:请!嫂子和二哥也去吗?我还要招待张大人,恐不能同行。 张达不是楚家人,他只是护送楚家人前来,所以进不进去看楚云闲都没有关系。而且刚才老御医的话已经足够,他不需要确认什么。 梁君末先是戚国的王爷,而后才是楚云闲的夫君,他先招待来使并没错。但在楚云闲病重的情况下,他还做出这样的选择,难免会让楚家人心里不舒坦。 邵茜心里只念着楚云闲,对梁君末的态度反而不在意。此时此刻,在她心里任何人都比不过楚云闲。比起邵茜,楚云戈反而被激起怒意,要不是舒兰在一旁拦住,他肯定当场爆发。绕是如此,他也没压住怒意,气的甩袖,冷哼一声,让舒兰推自己进内室。 大王爷这样做就不怕楚家翻脸吗?张达搁下手里的茶碗,笑盈盈的看着梁君末。不管梁君末是故意做戏给他看,还是真的不在乎楚家的看法,他都看的很高兴。邵茜这一路没少给他脸色,今夜看到她不痛快,张达心里就畅快。 张大人说笑了,楚家的面子我自然要顾,不过你的面子也不能拂。梁君末敛去面上的悲痛之情,露出两分狡黠的笑意,换上一贯的笑脸道:大人舟车劳顿,想必也不想看我和楚家对峙,不如先去休息。等我稳住楚家的情况,在和你叙叙旧。 张达点头,梁君末把自己的悲伤都收敛的一干二净,让人觉得刚才那些不过是错觉。这无疑让张达吃一颗定心丸,虽然他想看邵茜吃瘪,但也知道目前这个情况他不能去触楚家的霉头。不然惹毛了邵茜,他讨不到好果子吃。楚云闲若真在王府有个三长两短,他贸然凑上去三两句不对,邵茜悲痛之下能提剑砍了他。 让管家带走张达,梁君末站在门口等他离开院子才转身进内室。邵茜坐在床榻前抹眼泪,楚云闲还没有转醒的迹象,楚云戈和舒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原本他们还打算让佛手帮忙看看,可是他们刚进都城,佛手就说自己有事不能和他们同行,要先走一步。 佛手毕竟是受人所托留在楚家,他要去要留都是自己的自由,楚家不能勉强。 梁君末进屋后,屋子里的三人都当他不存在,只有舒兰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大步过来,浑身上下不见半点着急的样子,气的浑身发抖。楚云闲昏迷不醒,梁君末没有先照顾楚家的感受,而是先安排随行的张达,这一点本来就做的不对。现在还这般吊儿郎当,绕是舒兰性格温和,也怒上心头。 梁君末挨了冷遇摸摸鼻子,知道他们都在气头上,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楚云闲,才会导致这一切。不过这样也没错,因为这正是他和楚云闲要的效果,能骗过楚家,自然也能骗过张达。 娘,二哥,嫂子,你们先别忙着伤心,逸之没有大碍。 邵茜哭的梁君末心疼,他当年在楚家受过邵茜恩惠,娶了楚云闲以后,心里就把邵茜当亲娘对待。现在看见邵茜如此伤心,他心里不仅难过还有点愧疚自责。 邵茜抹眼泪的动作一顿,诧异的看着梁君末。刚才梁君末当着张达的面说的是云闲,现在说的却是逸之。这两个字除了楚家人,旁人根本不知道是楚云闲的字。 楚云闲连这两个字都告诉梁君末,梁君末还说的那么自然,显然平日里没少这样称呼,可见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像刚才那般恶劣。 许是听见梁君末的声音,躺在床上的楚云闲悠悠转醒。他先是盯着床顶看了一会儿,视线才缓慢移到床边,落在邵茜的身上,出声道:娘 虚弱的声音让邵茜立刻回头,楚云闲揉着额角撑起身,目光在周围扫一圈,看清楚房间里有哪些人,最后视线落在梁君末的身上,问道:情况如何? 已经让管家带他下去休息,有人盯梢,不用担心。梁君末回道,看见楚云闲起身,他想过去扶他,又觉得当着邵茜的面不妥,只好站在原地没有动。 楚云闲朝他看一眼,见他没有动作,自己起身披上外衣,盖好被子,让自己不至于在娘和哥嫂面前失礼。 其余三人被他二人的哑谜说的愣神,楚云戈最先反应过来,直视楚云闲沉声道:季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云闲朝梁君末看一眼,梁君末轻咳一声,连忙上前解释道:二哥不用担心,逸之的确病了,不过只是小染风寒,最近御医开的都是治风寒的药。他之所以看起来那么严重,是我们演的一场戏,目的自然是为了让你们过来一叙。 真的只是风寒?邵茜不信,扭头看着楚云闲,见他脸色苍白,怀疑又是他们在骗人。 楚云闲点头,老御医给他行针开药,不是治病,而是让病情看起来更严重。不过也真的是看起来,实际对他身体没有损伤。 那好端端怎么会染上风寒?看到楚云闲点头,邵茜心里才踏实起来,不过对生病这事还是有微词。 楚云闲被问的一怔,眼神飘忽往梁君末看一眼,含糊道:天气变化无常,不碍事。 邵茜没错过楚云闲的眼神,知道其中有猫腻,看梁君末一眼,对楚云闲道: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让我如何放心。 楚云闲甚少生病,第一次被邵茜数落,一时顿住不知道怎么接话。 梁君末站在一侧,心里莫名觉得邵茜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心虚不已,忙道: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逸之让娘担心。 事实也的确是梁君末害楚云闲染上风寒,不过其中曲折就是给梁君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邵茜面前说出来。不是担心邵茜收拾他,而是还要脸,丢不起那人。 自从梁君末和楚云闲开始这个局,老御医就叮嘱梁君末要禁房事。一开始梁君末还觉得没什么,以为自己禁的住,可是却低估自己的忍耐力。好不容易等到楚云闲停药一段时间,共浴的时候梁君末迫不及待向他求/欢。结果闹的太过头,楚云闲夜里受凉,第二天就染上风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是用手机写的,所以如果有虫和框框我明天修( ?? ﹏ ?? ) 第七十三章 :伤 知道楚云闲没有大碍, 邵茜心里才踏实起来。她这一路舟车劳顿,心里惦记着楚云闲,吃不好睡不好, 闭上眼脑海里都是楚云闲浑身血淋淋的样子。她一路忧虑,心力交瘁,楚云戈和舒兰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可是不论他们怎么劝说邵茜都死扛着不肯休息 。 邵茜这一路能撑下来, 凭的就是心里的一股信念, 在没有确定楚云闲的身体状况之前, 她一定不能倒下。这也导致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在这件事情上,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地,她浑身的精神气一松懈, 整个人都显的疲倦。 梁君末知道现在不是说楚云征事情的最好时机,邵茜的心情大起大落, 楚云征的事情只会火上浇油, 彻底击溃邵茜的精神气。但是梁君末忽略一个母亲在孩子面前的坚韧, 为母则刚, 只要是和孩子有关的事, 就算只剩一口气撑着,也会踏碎面前的困难险阻,为孩子开出一条道路。 梁君末说找他们过来有事一叙的话已经出口,邵茜自然要刨根问到底。梁君末请她先下去休息,等他们缓过劲来才商量。邵茜从这句话里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这次也不例外。 特意从南国到戚国,把一家人都叫到一起,还要隔离其他人, 派人监视张达,由此可见梁君末要说的事必然和楚家有关系,而且这件事情一定不同寻常。她不会傻乎乎的以为是楚云闲只是单纯的想念她们才出此下策,把戏做得如此逼真。 面对邵茜的坚持,梁君末和楚云闲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他们先退步。反正是早晚要知道的事情,也不差这几个时辰。让邵茜一次性接受完,然后好好休息也好。 梁君末不是当事人,所以说这件事情的担子落在楚云闲的肩上。楚云闲坐起身握住邵茜的手,避免她等下情绪激动,气急攻心。 其实请娘和哥嫂前来要商谈的是大哥的事,我知道突然提到大哥,你们都会惊讶。事实上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心里想的和你们现在想的差不多,觉得这就是天方夜谭。 楚云戈闻言一震,双拳紧握,眼底神色复杂。他心里想起一些往事,面上悲痛之色一闪而过,他大概猜到楚云闲要说什么。因为有些事,他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让楚云闲来开这个口,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舒兰注意到他的情绪,双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无声的安慰。 楚云闲直视邵茜,见她还撑的住,才继续说下面的话:娘,大哥不是战死,他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当年往事已经开头,下面的话说起来就容易很多。楚云闲把当年的战况复述给邵茜听,前面一点和当年战场传回来的军报一样,后面开始就是从林墨口中得知的真相。不过楚云闲还没有贸然提起林墨,而是站在林墨的角度来叙述他说看见的一切。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楚云闲一个人的声音在诉说当年的惨状。邵茜听的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昏过去。楚云闲见她情况不对连忙扶住她,让她把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楚云闲说的这些东西楚家当初不是没有怀疑过,但都没有证据不了了之。邵茜以为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不会有人在提起这些事,他们也默默接受楚云征战死的事实。 季习,你可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邵茜抓住楚云闲的手臂,当初带回楚云征遗体的张达现在就和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彼此隔着几间屋,楚云闲的话无疑是把矛头都指向张达。当年张达只是兵部侍郎,手里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娘,有人证。当年战场上并不是全军覆没,有一个人为了活下来,被大火烧成重伤,九死一生。他逃出战场被李玉寒救下,李玉寒带他到戚国,这些年都是君末在照顾他。而这个人娘也知道,是他给了你大哥的玉坠,我说的这些都是他口述给我听的。 楚云闲把林墨放在最后,给邵茜一个缓冲的时间。邵茜知道其中还有梁君末的份,下意识的看向梁君末,梁君末站在她身后点头,默认楚云闲说的事实。 当年战场上的情况张达他们的汇报是全军覆没无人生还,但是有一个人楚家一直没有找到。因为战场上有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骨,所以楚家不确定那人是死是活。楚云闲这话没有点名道姓,但以楚家对这人的了解,他们都能猜到这人是谁。 那个名字已经在口中,舒兰震惊的捂住嘴,眼里泪光闪烁。她和楚云戈青梅竹马,对林墨印象深刻,知道这人和大哥的关系不同寻常。 邵茜无法再欺骗自己,眼眶一红哽咽道:是阿墨吗?这些年他过的好不好?他也在这里,让他出来见见娘,娘很想他。 新年刚过林哥就去了南国,他楚云闲想起林墨烧伤的脸和身体,那句他很好哽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林墨这些年过的一点也不好,那么苦,那么累,就像活在地狱里。即便是安慰邵茜,楚云闲也说不出这般违心的话。 邵茜何等聪明,楚云闲只是停顿,她就明白林墨过的不如意。其实想想就明白,怎么可能过的好。战场上逃出来,痛死挚爱,自己背负着仇恨活下去,怎么可能过的好!邵茜心如刀绞,林墨和楚云征的事她和楚烽知道,所以在她心里,林墨也是自己的孩子。 一场战争她失去两个儿子,现在有人告诉她只失去一个,另一个还活着,可是活的痛苦,她一点安慰和喜悦都没有,反而无比的心疼活下来的那个人。命运如此不公,让他们遭受接二连三的打击。 林哥在南国住在四皇子的府邸,因为大哥的事情横在中间,他才没有去见你们。我们之前商量过,大哥的事情由我来和你们说,所以这次回去,娘如果想看林哥,可以去四皇子府。楚云闲没有在林墨的事情上过多纠结,而是简单的说他的现状,让邵茜心里有底。 听到四皇子,邵茜心里一惊,忽然摇头道:算了,我要是真去四皇子的府邸找阿墨,那你们的计划岂不是要功亏一篑。阿墨回去不见我们,你们大费周章让我们前来,不会只是告诉我们云征的死有问题。季习,告诉娘,你们想怎么办? 邵茜也算半个官场人,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很简单,我们希望爹辞官。这次说话的人不是楚云闲,而是邵茜身后的梁君末。他走上前来,对三人道:这次爹没有跟来其实是我们做的,因为有些事情不能让爹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赶出一章更新,祝你们除夕快乐(*?▽?*) 第七十四章 :夜谈 按理说楚云征的事楚家人都有资格知道, 可是在制订计划之初,楚云闲和梁君末就率先把楚烽排除在外。楚烽和南帝是发小,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 楚烽更是为了支持南帝夺位,不惜和家里闹翻。楚烽心里清楚君臣有别,他和南帝回不去当初把酒言欢的日子。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南帝的感情,不管发生什么, 他都坚决站在南帝这方。 分卷(47) 说的过分一点, 楚烽的忠诚是愚忠。也正是愚忠二字, 当初楚云征之事是楚烽先放弃追查,楚家才不得不罢休。今夜楚云闲旧事重提,手里握着足够的证据, 但依旧把楚烽排除在外。他不是担心楚烽不去找皇上对峙,而是不希望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 太子一派逐渐坐大, 即便楚烽把这件事情捅到皇上面前, 太子一派为了丢车保帅, 只会推个人出来做替罪羊。就像之前的丹阳城战役, 楚云闲明明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最后得到的也是一只替罪羊。这一次,楚云闲他们要的不是息事宁人,而是夺位报仇。 楚烽不涉党争,一定不会同意楚家偏向四皇子。而且要他在君臣和家庭之间做一个选择本身就是为难他,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他知道。让他辞官离开岚城,另一方面是做最坏的打算,即便失败也不会连累楚家。 邵茜和楚烽认识三十年,知道楚云闲和梁君末的担忧是事实。 可是一旦我们离开岚城,不就只剩下阿墨一人孤军奋战? 楚家祖籍在外, 楚烽辞官就会举家迁移回旧居。之前楚烽在朝堂,他们好歹还能知道一些消息。楚烽离开,岂不是失去一方消息来源。 我们怎么可能让林哥一个人在岚城孤军奋战?楚云闲道:君末五年前就开始计划,这些年和太子一派联系颇多,彼此之间建立起一定的交易关系。我和他之间不少不好的传闻都是为了让太子一派以为我们二人不和故意制造出来的,等你们回岚城,我们也会很快前去。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殆,为了打入敌人内部,梁君末这个间谍身份不能丢。楚云闲不希望将来家里人又误会梁君末,所以现在就解释清楚。他希望家里人和他一样相信梁君末,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把握分寸,让梁君末少受点委屈。 你们两个人现在的身份又不是乡野闲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怎么可能说走就走?邵茜不赞成的摇头,让楚烽辞官是为了不让楚烽左右为难,也是为了保全楚家,所以这一点邵茜没有意见。 但让梁君末和楚云闲一起去南国帮忙,邵茜觉得不现实。即便梁君末和太子一派有合作关系,他这个身份随随便便溜达去南国,于两国都会引人怀疑。加上楚云闲的身份,他回去只会引起骚动,让太子一派更加警觉。 邵茜的考虑不无道理,楚云戈亦不赞同。 见邵茜为自己考虑,梁君末心里感到温暖,轻笑道:娘不用担心,我已经不是摄政王,只是个闲散王爷。不过交接麻烦,我还要折腾一段时间。 朝中大权梁君末已经尽数还给梁荀,他逐渐退出戚国的权利中心,王丞相也在交接手上的事打算辞官,而王刺史准备调回。戚国的权利中心发生改变,再过一段时间会来一次大清洗。这次清洗之后,梁君末将彻底离开。 比起梁君末走的干净利索,楚云闲这边要稍微复杂一点。 相比之下逸之这一次要付出的更多,他想要回去不引起太子一派的警觉又能让爹辞官,最好的办法就是诈死之后改头换面。梁君末说着看向楚云闲,眼底写满了不舍。 楚云闲这次装病不单单只是让邵茜等人前来相会,还有更长远的打算。所以一开始就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瞒着青儿也是为了让事情更逼真。他们请来的这个老御医是王丞相的旧友,在保密方面没有问题。 邵茜惊讶的看着二人,这计划说起来简单,但实施起来有一定的难度。梁君末放弃戚国的显赫地位跑去南国做间谍,他打的旗号肯定和夺位谋反有关,稍有不慎就会被朝中文臣参一本。楚云闲诈死意味着他只能躲在暗处不见光,楚家离开,他回去只能和林墨相互扶持,以前的关系都不能动用。 兵行险招,与虎谋皮,他们两个人的安全都没有保证。单靠四皇子手上那些人,他们要经历的艰难险阻还很多。邵茜在想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不由的看向楚云戈,希望他出来说两句。 楚云戈靠着轮椅沉思片刻,看着二人道:如果你们真的有此打算,我或许能帮你们一把。 楚云闲和梁君末都看向楚云戈,这些年楚家的内务都是楚云戈在打理,他在岚城有一定的人际关系,心腹不少。不过梁君末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些,他看着楚云戈的双|腿,不着边际道:我以为二哥是个明白人,今日这些你都清楚。 楚云戈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道: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大哥的死有问题,也在暗中追查。这些年大哥的关系网都在我的手中,虽然我不在朝堂,但对朝堂上的消息了如指掌。大哥慧眼识人,交的都是推心置腹之友。可惜 楚云戈说道这里,朝身侧的舒兰看一眼道:可惜我肩上要背负的东西太多,我双|腿受伤身中烙毒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我查到一点东西,有人迫不及待想要杀我灭口。为了保护爹娘和妻子,护住楚家,我把一切事情都压下来,忍下来,就为了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楚云征出事当年楚云闲还小,楚云戈和舒兰的婚事刚刚定下。楚云戈身为二哥,有责任扛起这个家。他追查楚云征的事受到迫害就知道这背后隐藏着更强大的力量,在他自己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贸然和它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双|腿被废,不能入军营也不能入朝堂,楚云戈不是没有陷入颓废和绝望中,是舒兰不离不弃,才让他一点点振作起来。这些年他暗中操纵大哥留下的关系网,把他们拧成一根绳,牢牢地抓在手中。可是这还不够,因为他们还缺一个首。 朝中党派之争越来越严重,楚云戈掌握这股势力,可这股势力中没有能出头的人。想要报仇,就需要在党争之中做出一个选择。楚云戈之前一直在犹豫选谁好,现在却不需要再犹豫,因为梁君末已经帮他选好。 楚云闲和梁君末都没料到楚云戈手上还有这些东西,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有二哥相助,我相信四皇子一定能夺得皇位。楚云闲心中大喜,梁君末的布局,青羽阁的相助,加上楚云戈的关系网,他们这一次占据很大的优势。 只是大哥的关系网你就满足了吗?那我告诉你,我的双|腿快要复原,你是不是更惊喜。今夜把压抑在心里的事说出来,楚云戈心里畅快。谈完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事,也该说点让人高兴的。这半年有佛手相助,他的双|腿逐渐有知觉,能够撑着东西站起来。 楚云闲何止是惊喜,简直是激动,楚云戈能站起来就意味着四皇子这边多一个得力干将。而且之前他还在担心梁君末此去不带护卫,人身安全没有保障。现在有楚云戈相助,他就能分心保护梁君末,解决心头隐患。 第七十五章 : 楚云闲等人说完事, 已经是下半夜。舒兰站在楚云戈身后,抬手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抹泪光。一路舟车劳顿, 又和大家在这里谈了半宿,她的身体有些撑不住。怀孕之后本来就容易疲劳,因为是在谈论楚家的事,所以她刚才一直强撑着没有说。 楚云戈注意到妻子的不对劲, 侧身问她是不是累了, 舒兰点点头, 她的脸上已经露出倦容,但神色没有半分抱怨的意思。 邵茜刚才太过于在意楚云征的事情,都忘了舒兰怀着身孕, 楚云戈和舒兰在那里谈话,她突然反应过来, 连忙站起身, 问舒兰是不是身体感到不适? 舒兰连忙摇头道:娘, 我没事, 等一下休息一会儿就好。 怎么可能没事?也是我大意, 都忘了你怀着身孕,让你和我们在这里干站了半宿。邵茜有些自责,如果不是她一心扑在楚云闲和楚云征这两人身上,多分点心思注意舒兰的情况,就不会委屈舒兰。 娘别这样说,事关大哥,我岂能置之事外。舒兰并不觉得委屈,身为楚家的儿媳,她理应知道发生什么事, 和大家一起面对。 你们说什么?嫂子有喜了?楚云闲惊讶的看着娘和哥哥,喜讯来的太突然,把他砸得一脸懵。 梁君末也好不到哪去,突然冒出来的新生命冲淡了他们在黑夜里谋划的那些血腥和杀|戮,带来了新的希望和快乐,欢愉,幸福。 楚云戈露出愉悦的笑意,握着妻子的手道:你们传消息过去之前刚刚查出来,一听到你身体不适,我们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见了面本来想要告诉你,但是因为你们两个演戏演的太逼真,让我们被愤怒冲昏头脑,都忘了这事。 是我不好,害嫂子跟着我们受累。我马上下去安排,请娘和哥嫂先去休息。梁君末说着就往门外走,叫人去安排舒适的房间,在安排略懂医术的侍女伺候舒兰。 四人在房间里坐着,他们看不见梁君末的人,但是能够听见他的声音。知道他要单独安排一个医女照顾舒兰,邵茜心里十分欣慰。 除了一开始因为演戏,梁君末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她觉得不满,之后的种种很好的安抚她的心。她看得出来梁君末对楚云闲真心实意,不掺半点假。 之前只是听人传信,现在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她确定梁君墨末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他们的这一段感情她不在反对,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她都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够一起走下去。 王府的人很快安排好房间,梁君末请三人下去休息。 楚云闲在屋子里躺了一天,这会儿睡意全无,干脆起床活动筋骨。他催梁君末早点上|床休息,梁君末站在他身后伸出双手揽着他的腰,沉默不语。 怎么了?楚云闲偏头问他。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抱抱你。梁君末靠着楚云闲,声音低落。黑夜静谧,火烛高照,他怀里抱着喜欢的人,心里却百感交集。 逸之梁君末欲言又止,看到舒兰怀孕,他想起子嗣问题。喜欢楚云闲,和他在一起,自然就不曾为这件事情苦恼过。可是楚云闲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梁君末有些拿不准。他们从来没有因为这个问题交流过,如果 如果楚云闲喜欢孩子,也想要一个孩子,梁君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勇气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在,你想说什么?梁君末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楚云闲的身上,楚云闲双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和他耳鬓厮磨。 梁君末心里的忧虑就像飘摇的气泡,被楚云闲这句话轻易的戳破。他自嘲的笑一声,在楚云闲脸上重重的亲一口道:没什么,我想说既然你睡不着,那我们来做点助睡眠的事! 楚云闲闻言回头,抬手在他额上轻点道:不正经,娘和哥嫂都在呢。 他们又不住在这个院子,不会让他们听见。梁君末狡黠的笑着,低头含|住楚云闲的耳垂。 他有一腔情意似水,缠缠|绵绵。楚云闲就是水中一叶舟,随他逐流。他刚才杞人忧天想那些没有的东西,根本就是自寻烦恼。楚云闲一句我在,就像定海神针,稳住他心中波浪,定出一片安静祥和。 此情绵绵无绝期,愿与君地久天长。闲执棋博弈看花开花落,动踏雪寻香坐孤舟垂钓。夜夜巫山赴云|雨,共享人间极乐。 楚家来看楚云闲,虽然皇上没有说时限,但楚家也知道他们不能久留。邵茜日日照顾楚云闲忙上忙下,舒兰水土不服也病倒不能帮忙,梁君末每日陪着张达在城中四处转悠,似乎并不担心楚云闲的病情。楚云戈因为这事和他发生口角,两个人大吵一架,最后还是邵茜出来息事宁人。 梁君末不在王府照管楚家人,王府的另一位当家人却不能坐视不理。梁君时带着李玉寒前来拜访楚家人,帮着他们忙前忙后,让楚家积累多日的怒气得到安抚。 跟着你二弟那个人叫李玉寒,可是我想的那个李玉寒? 外面传闻命不久矣,连张达都确信回天乏术的楚云闲扶着楚云戈在自己院子里做复健,两兄弟个头差不多,楚云闲孔武有力,比舒兰更适合陪楚云戈。 因为要瞒着青儿,这几日梁君末都把青儿指使出去,不让她在楚云闲面前晃悠,导致青儿多有不满。不过因为李玉寒也在府中压制,青儿暂时没有把情绪爆发出来。 楚云戈绕着院子走一圈,等感觉到腿部酸软速度才慢下来。楚云闲扶他在轮椅上坐好,他擦着脸上的汗,问起楚云闲关于李玉寒的事。 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李玉寒在梁君时面前又没个正行,楚云戈这才不敢肯定他的身份。 就是二哥想的那个李玉寒,他和大哥是旧识,林哥当年就是得到他的帮助才死里逃生。之后的事情李玉寒也有参与,楚云闲本来就没打算瞒着楚云戈,这会儿他问起来便开始解释。 他和你二弟是什么关系? 就是我和梁君末这样的关系,不过他们两个人还没有成亲,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时间。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地,二哥若是不嫌弃,可带着嫂子前来观礼。 李玉寒和梁君时的关系在府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随便找个下人问一句就能问出来。王丞相和太后隐约有点感觉,不过两个人都不敢确定。梁君时想在瞒一段时间,李玉寒想公告天下,彼此都对对方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局面维持的还算平衡。 楚云戈有些诧异,他心里虽然猜测过,但真正被人告知,心情大不相同。而且楚云闲的形容用词很重,他和梁君末的关系是明媒正娶。生可入堂共寝,死可入土同穴。这种关系不是任何人的身上都可以套用。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很短,虽然很晚,但我赶出来了o(╥﹏╥)o 以后的更新时间也会和现在差不多,很晚。不熬夜的小天使可以白天看,晚上早点休息,晚安(*?▽?*) 注:我不写题目了,只写内容提要 第七十六章 : 张达这次到戚国除了是皇上指定还是因为太子派想确定楚云闲的身体状况, 梁君末不希望他打扰楚云闲和家人团聚,除了第天让他去探望过楚云闲,见到楚云闲病入膏肓的样子后, 就带着他在戚国四处转悠。 张大人上次来去匆匆,这次我这个东道主定要好好招待你。梁君末嘴上说的诚恳好听,让张达心花怒放。 大王爷这般,楚家岂不恨死我。张达笑着打趣, 他和梁君末坐在都城最好的酒楼, 美人作陪, 美酒醇香。张达嘴上这样说,但心里清楚,楚云闲命不久矣, 王府和楚家之后只会是敌人。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多说无益,梁君末笑笑没有搭话, 端起酒杯喝酒。张达身侧的美人是青羽阁的人, 见梁君末这般就知道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便端起酒和张达对饮。张达被美人分走心思, 没有看到梁君末嘴角嘲弄的笑意。 分卷(48) 许是有楚家在此地陪着楚云闲让他心情舒畅, 老御医前来就诊说楚云闲的身体状况有好转,青儿喜极而泣,高兴的跑去厨房给楚云闲做好吃的。邵茜脸上也露出笑意,看起来是放心下来免去担忧,梁君末听说后来看眼又溜的没影。 楚家已经习惯他这个态度,彼此之间爱理不理,梁君时处在中间平衡,言语上偏袒楚家,楚家才稍微给梁君末几分好脸色。 转眼楚家就在这里半月之久, 楚云闲从开始的卧病在床,病情反复,到现在能够下床出门晒太阳。看着楚云闲点点好起来,邵茜他们准备回程。张达对此没有任何意义,临走那天楚云闲还出门送他们。邵茜拉着楚云闲的手,泪眼婆娑的叮嘱他照顾好身体。 转眼楚家就在这里半月之久,楚云闲从开始的卧病在床,病情反复,到现在能够下床出门晒太阳。看着楚云闲点点好起来,邵茜他们准备回程。张达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临走那天楚云闲还出门送他们。邵茜拉着楚云闲的手,泪眼婆娑的叮嘱他照顾好身体。 楚云闲笑着点头,替娘亲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扶自己二哥上车,叮嘱嫂子照顾好身体。他说的都是家常话,可是邵茜莫名红了眼眶,觉得他仿佛在交代后事。 大王爷,看来你们要相互折磨的日子还长。张达靠近梁君末,在他耳边低语。 天气逐渐炎热,梁君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把扇子,悠哉悠哉地在旁边扇着。听见张达低语,他张开扇子低声道:不过是回光返照,张大人何必着急。再者,我是什么样的人,打算做什么,张大人还不清楚吗? 梁君末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算楚云闲会好起来,他也不会让他活下去。 张达对他的狠辣感到心惊,庆幸自己是他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楚家很快启程回去,他们在城门口遇见乔装打扮后等他们的佛手。张达对佛手还有印象,楚家解释他是个江湖上的朋友,为了报邵茜的恩情留在楚家,现在期限已到,所以可以选择去留。张达原本以为佛手不会再回来,没想到这人还等着他们。 前辈,你不是离开了吗?邵茜从马车上下来,她已经知道佛手是青羽阁的人,是李玉寒特意安排照顾他们。但进城之后,他们之前的约定就不做数,佛手会再来真的让她意外。 佛手牵着马,背着个包裹,叹息道:哎,我把老骨头在这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还是跟着你们回去好了,你们家可还欢迎我。 老先生肯来,我们自然欢迎。当着张达的面,大家很多话都不能说开。邵茜猜测李玉寒他们也去南国,才会让佛手在前面探路。 得到邵茜的首肯,张达不好多说什么,睁只眼闭只眼,没管楚家家务事。 等夜里休息,佛手才找时间告诉邵茜他之所以继续跟着他们回去,是帮忙照顾舒兰,二是之后要做的事情对不知情的楚烽打击很大,楚云闲担心楚烽撑不住,才希望佛手可以留在楚家。 我们真的欠前辈太多,这份恩情不知道该如何偿还才好。白受了佛手那么多的恩情,邵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我在楚家这些日子还多谢你们的照顾。而且我和二公子十分投缘,像我这种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能活天是天,还谈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佛手笑笑,并没有把邵茜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能和楚家这些人结识也算是缘分,他还应该感谢李玉寒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去认识那么多有趣的人,遇见那么多有趣的事。 多谢前辈看得起,等家里的事情告段落,我定要和前辈醉方休。楚云戈笑道,别人诚心相待,他以真诚相对。 送走楚家人,没有张达那个烦人的间谍,梁君末终于能回家搂着楚云闲美美的睡觉。这些日子怕张达察觉到不对劲,他夜里不敢太放肆,白天不敢太亲近,憋了肚子的苦水想要说给楚云闲听。 楚云闲窝在他怀里,把他当做可以依靠的后盾,把自己完全缩进他的臂弯,听他讲这些天的委屈和苦闷。 张达其实特别烦人,梁君末每天都和他装笑脸,面上和和气气的吐槽算计,心里碎碎念句接句,巴不得张达赶紧走人。在梁君末眼中,张达简直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晃眼。他就是想在夜里和楚云闲做点什么,也觉得张达光芒刺眼。 楚云闲被梁君末这个比喻逗笑,噗嗤声笑出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现在只是个张达你都觉得烦,等去南国和群人打交道,你岂不更难过。 去南国有逸之陪着我,我俩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他们也看不出来。这是打脸炫耀,让他们自以为自己掌握全局,其实就是我们笼子里的小白鼠在垂死挣扎。想到那样的场景,我就忍不住笑出来,才不会难过。 你别把话说的太满,到了南国万事小心,不可托大。 楚云闲心里知道梁君末说的都是玩笑话,他贯是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但还是忍不住多想,担心梁君末阴沟里翻船。此去南国困难险阻超乎预料,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他们就是赌不起,才先撤出楚家。 为楚云征报仇固然重要,但楚云闲不想搭上梁君末的声誉和性命。他希望自己能够抗下所有的危险,站在梁君末面前,为他竖起坚实的盾牌,让他毫无顾忌的路前行。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人这辈子身上只有自己留下的那道伤疤,从此再无伤痛。 梁君末把下巴搁在楚云闲的头顶,知道他关心自己,开心的只差摇尾巴。他把楚云闲抱起来,让他分开双|腿坐在自己身上,和自己面对面,撑起身凑过去亲他的眉眼和唇。 温热的气息从额头路向下,楚云闲睫毛轻颤,仿佛两把刷子扫过眼底余光,梁君末看的心里酥麻。楚云闲这个模样让他想起以前遇见的种树,用眼睛看的时候枝叶舒展,用手去触碰,叶子就会很快合上。对触碰敏|感的人,个眼神个动作,都会让人看的身体酥软。 逸之,南国是你的地盘,我可指望你护着我。梁君末在楚云闲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胜过胭脂,染红楚云闲的脖子。 我个死人护不住你,自己机灵点。楚云闲捂住梁君末的嘴,把他的头推到边,瞪他眼,心里暗骂他又不正经。 死人护不住,但逸之护的住。梁君末没有被楚云闲嫌弃的自觉,只当楚云闲在害羞,又凑过来偷香。楚云闲拿他没办法,只好眼观鼻鼻观口,老僧入定般不受干扰。 梁君末亲亲摸摸,不会儿就解开楚云闲的衣带,把衣服拉下肩头,露出结实的胸膛。楚云闲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微眯,仿佛在警告不要得寸进尺。 娘亲这路会想办法托住张达回程的脚步,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找舅舅商量逼迫爹辞官事。想到逸之就要走,我心里千百只猫在抓,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梁君末言辞切切,配上哀怨的神情,让人不自觉的感动。 楚云闲嘴角抽,想到刚才梁君末睡的很沉,被他戳脸都不醒的事实,自动忽略后面那句夜不能寐。他的衣服已经被梁君末褪下,梁君末洋洋得意的扬起嘴角,笑的分外欠揍。他迫不及待的炫耀自己找到最想要的东西,却不急着占有。 楚云闲张开手掌盖在梁君末的脸上,心里拿他点办法都没有。 你不把事情告诉青儿,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楚云闲手上用力推到梁君末,压|在他的腹上,让他老实点。 青儿到现在都不知道真相,楚云闲每次看到她强颜欢笑都觉得过意不去。对于青儿,梁君末另有打算,这是计划中稍微存在危险的部分,他没有告诉楚云闲,岔开话题道:你放心,李玉寒会搞定,不管怎么说,青儿都是他的属下。 并不清楚这些事的李玉寒在床上打个喷嚏,发现自己和梁君时睡在床边,被子落地,顿时惊醒。梁君时像八爪鱼样缠在他身上,夜里凉风阵阵,冷的浑身鸡皮疙瘩冒。李玉寒又打个喷嚏,伸手下床捞被子。 梁君末说的没问题,只是答案不能让楚云闲满意。眼看楚云闲陷入沉思,梁君末担心他想到其中关联,手不老实的顺着他的大|腿往上,拉回楚云闲的思绪。 春宵苦短,离别在即,逸之怎么还能在我身上神游天际? 楚云闲俯身,笑道:因为你给了我神游的时间。 梁君末嘴角笑意僵,翻身把楚云闲压|在身下,皮笑肉不笑道:那看来是我的不对,我应该更努力点,让逸之心里除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轮空三周,目前掉了三十多个收藏,这本真的扑出天际(并不简单) 我喜欢写,虽然它虐我千百遍,但我还是当它是我的初恋o(╥﹏╥)o 最近更新不稳定,眼看就在弃坑的边缘徘徊,我也想过弃坑,但那并不容易,都是亲儿子,那可能说丢就丢。 家里对我写这件事颇有微词,因为和他们替我安排的人生不一样(我当初脑子进水才告诉他们我写),我试着沟通,但收效甚微(谁让我扑o(╥﹏╥)o,有钱才是大爷)。可我不会放弃,我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我现在不敢说马上就能恢复日更,但我会努力。 谢谢陪我走在路上,不嫌弃我坑的你们(づ??????)づ, 第七十七章 :病故 楚家回程的速度很慢, 舒兰的肚子开始显怀,邵茜路上找各种理由拖延张达他们的时间。张达看在楚云闲命不久矣的份上不和邵茜计较,在张达看来, 没有楚云闲的楚家就是秋后的蚱蜢,蹦哒不了几天。 一路行程拖拖拉拉,大家走了一个月才回到岚城。张达忙着进宫找皇上复命,没在和邵茜多做纠缠。 邵茜坐在马车里, 掀起车帘一角, 看着张达和他们分道扬镳, 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马车空间富裕,舒兰靠着身后的软枕休息。楚云戈在盘膝调整气息,他的腿已经恢复正常, 体内的烙毒全解。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要继续扮演伤残者。 佛手在外面敲门框, 楚云戈掀起帘子看向他, 佛手低声道:收到消息, 大王爷他们已经准备妥当, 不出意外消息明天就能传到此地。大王爷请你们做好准备, 我会帮忙稳住你爹。 楚云戈点头道:我三弟是不是已经到了? 佛手嗯一声没在多言,楚云戈心里有底放下帘子,把消息告诉邵茜和舒兰,让她们心里有数。 舒兰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有些不踏实。一旦楚云闲死亡的消息传开,这岚城的格局一定会经历一次很大的变动。她娘家在朝中也有一些势力,不过因为是楚家的亲家,她爹一向不怎么出头,在朝中并不显眼。 这次楚家动荡, 多少会牵累她娘家,以她爹的性子,表面上明哲保身,实际心里的弯弯肠子不少。 可是在担忧爹娘?楚云戈见舒兰沉思,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 这个爹娘说的不是邵茜和楚烽,舒兰温婉道:不碍事,我爹看起来憨厚,实际十分精明。良禽择木而栖,他做事会三思而后行,不会轻易做出错误的选择。 我自然相信爹会站在我们这边,只是我们离开,他们难免会受到牵累。楚云戈对自己老丈人这点信心还是有的,他们两家的关系一向不错。 不用担心,爹浸淫官场多年,这种事情他会处理。舒兰笑了笑,她是个懂得分寸的人,知道有些事情可想不可深究。 邵茜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回将军府,楚烽下朝之后就在等他们,知道楚云闲没有大碍,身体也在逐渐好转,楚烽心里悬着的巨石总算落下。 张达进宫复命,所言和邵茜所说差不多。不过皇上多问两句,问起楚云闲和梁君末的关系。上一次张达回来,皇上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张达说他没有看见楚云闲,并不清楚。这一次皇上再问,张达不可能像上一次一样敷衍了事。 我这次住在王府,听下人说楚将军性格孤傲,平日里和大王爷多有摩擦。这次楚将军病重,大王爷忙于朝中政务很少露面。就是露面他们的交流也很少,平日说不上几句话,连夜里都没有住在一间屋。 张达这话说的并不委婉,只差没有明明白白的告诉皇帝楚云闲和梁君末的亲事名存实亡。他有意把罪责推到楚云闲身上,仿佛是责备楚云闲嫁过去不知道收敛脾气,有意让梁君末难堪。 南帝闻言沉默良久,当初提亲的人是梁君末,逼婚的人是梁君末,楚云闲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愿意的迹象。若是张达回来复命说他们感情深厚,南帝恐怕心中不安。但张达说他们感情不好,楚云闲抑郁成疾,南帝心里又感到难过。 不管这么说,楚云闲是南帝看着长大的。从当初调皮捣蛋的小家伙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又因为家变沉默寡言,拒人千里之外,一声不吭的扛起楚家军的大旗,保家卫国。南帝心里疼他,对他寄予厚望。若不是楚家功高,他也不会忍痛嫁楚云闲。 当初看着楚云闲离开南国,南帝心里有不舍也有悔意,但最终都被压下去。帝王这个位置,并没有给他太多可以优柔寡断的时间。 张达的回答让南帝久久不语,等他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张达摸不准皇帝的心思,不敢在妄言。南帝对这事没有说任何话,挥手让张达下去。他心里清楚,要楚云闲雌伏人下根本就是强人所难。除非二人情投意合,不计较这些,但张达所言,南帝看不到半点恩爱的样子。 夫夫之间矛盾重重,又身在异乡没有熟人,难怪楚云闲会抑郁成疾。南帝一声轻叹,只希望楚云闲能够早日接受命运的安排,找到属于自己的新人生,别再倔着性子,和梁君末对着来。 张达这次任务完成的圆满,次日早朝,皇上找个由头给他赏赐。下朝后,朝中同僚都上前道贺,张达一一回应。楚烽请假多日,一直没有上朝。张达高兴之余又觉得遗憾,遗憾不能让楚烽知道自己儿子在戚国过的多不如意。 不过没有楚烽张达也不觉得寂寞,因为还有四皇子。当初四皇子搬出皇宫,本来打算做个闲人,可朝中有人反对,皇帝也觉得任由他在府中寻欢作乐不好,让他去礼部帮忙。大小是个官,四皇子也要上早朝,不得搞特殊。 楚云闲病重的消息在朝中不是什么秘密,之前四皇子还上书说自己深感愧疚,得知好友生病,却不能探望聊表心意,只能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得到消息。希望皇上允许楚家前去探望楚云闲,把他的心意带到。 分卷(49) 皇上许是因为心里有愧,赞许四皇子重情重义,对楚家探望一事没有阻拦。张达归来不曾宣扬楚云闲的病情,一来是这件事情他们还想利用,二来他想亲自说给四皇子听,想看看他知道楚云闲过的不好脸色该多难看。 叫住独自一人归去的四皇子,张达满脸堆笑的和他客套几句,话题一转便到楚云闲身上。 梁君末当初来求亲说的信誓旦旦,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只是为了巩固自己利益,看中楚将军的名声。可怜楚将军在病中,还要容忍梁君末出去寻花问柳。张达说的义愤填膺,在四皇子面前把梁君末形容成忘恩负义的小人,就算不能离间他们关系,也能让四皇子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四皇子无声冷笑,瞥张达一眼道:当初梁君末能成亲成功,张大人也出力不少。素来只有新人入洞房,媒人扔过墙的道理。怎么到了张大人这里,变成媒人弄是非,鸳鸯扔鹊桥。 张达想扰乱四皇子的心绪,不料被四皇子反将一军,脸上的笑有些尴尬。不过他毕竟是官场老手,对这种小事反应极快,马上换一副面孔道:殿下这话可冤枉我了,我当初见梁君末说的动听,以为是佳偶天成,才极力撮合。谁知道梁君末狼子野心,背地里打的是楚将军名声的主意。 不管梁君末当初如何,这桩婚事已成一年之久,张大人多说无益。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礼部,就不和大人多言,告辞。四皇子态度冷淡的回应张达,对他的挑衅毫无反应,仿佛当初在朝堂上思恋楚云闲只差声泪俱下的人不是他一样。 张达被他这个态度弄的有些糊涂,脸上的笑挂不住,一甩衣袖冲四皇子的背影道:哼,我就不信等楚云闲死去的消息传过来,你还沉得住气。 张达气哼哼的想着,虽然梁君末说过不会让楚云闲活,但具体什么时间却没有人敢肯定。张达所言不过是发泄心头的怨气,不料一语成谶。 黄昏时分,一匹快马从戚国飞奔而来,传信的人披麻戴孝,直入皇宫,带来的正是楚云闲的死讯。 楚夫人刚走,当天夜里楚将军的病情就复发,没过几天便撒手人寰。 传信者是王府的人,所传的消息十分可靠。南帝闻言瘫坐在椅子上,身旁的沈公公连叫他几声,他都没有反应。楚云闲死的太突然,当初明艳如烈日的岚城新星永坠黑暗,让整片岚城的星空都显的黯淡。南帝从噩耗中回神,挥手屏退左右,让沈公公把消息带给楚家。 沈公公愣了片刻才躬身告退,他走出御书房,看着外面如血残阳照红天穹,只觉得那颜色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不详。 楚家正在用膳,沈公公站在外面的庭院没有进去。楚家的宅子当初还是他监督建造,这么多年来格局上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那些自然生长的东西在茁壮成长,在院中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站在此地,沈公公感慨良多。他曾在此宣读圣旨逼迫楚云闲下嫁,又在此告知楚家楚云闲病重,现在沈公公无语凝噎,他的三来三去,就是楚云闲的一生。 管家通报沈公公前来,楚烽请他入厅堂他摇头婉拒。邵茜等人闻声出来,问他是不是皇上有事要宣楚烽进宫。 沈公公的目光在舒兰微隆起的肚子上一扫,心里更加沉郁。 楚大将军,我这次前来还是关于令郎。刚刚收到戚国的传信,楚将军他沈公公一顿,声音哽咽起来:他病故了! 你说什么?楚烽一怔,声如洪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夜邵茜才说楚云闲病好无忧,怎么就一晚上事情就来了戏剧性的转折。 沈公公在次重复,不忍去看楚烽难以置信,痛苦难过的样子。 邵茜站在身后,面色煞白心里绞痛,眼前一阵发黑,最终没有撑住昏厥过去。舒兰在她身侧被吓得惊呼一声,慌忙伸手扶住,才没让舒兰摔倒在地。 痛失爱子,发妻昏厥,接连两个打击让楚烽高大的身影显的佝偻,他强打起精神才没让自己倒下,抱起发妻进屋,让管家去请大夫。 舒兰跟着进屋照顾,楚云戈坐在轮椅上勉强的笑了笑,歉意道:沈公公,恕寒舍今日不能招待你。 沈公公点头,楚家遭逢大变,元气大伤,他留在这里于事无补,转身告辞离开。 楚云戈让身侧的丫鬟送他出门,自己坐在门口没有动。等管家带着大夫进来,楚云戈才推着轮椅进屋。 楚云闲病逝的消息很快传遍岚城,和楚家交好的人无不扼腕叹息。舒家人连夜过来询问情况,楚云戈一一安抚。好不容易送走舒家的人,四皇子又上门拜访。楚云戈引他入内堂,邵茜还在昏迷中,楚烽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神色憔悴,一夕之间老态必现。 四皇子问楚云戈他们准备怎么办,楚云戈黯然道:季习奉旨嫁出去,我们不可能去煜王府接他的尸骨回来,简单办个衣冠冢,和大哥葬在一处。 也好,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和我说一声。 多谢殿下关心,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免得别人参你夜会大臣图谋不轨。 无碍,父皇知道我来此处。四皇子往内室看一眼,对楚云戈:二哥送送我如何? 四皇子和楚云闲一起长大,从小穿一条裤子,感情深厚。私底下他从来不摆皇子的架子,和楚云闲一样称楚云戈和楚云征为哥哥。不过因为楚云闲远嫁,他搬出皇宫后和楚家少有来往,平日偶遇大家都没多言,这声哥哥已经许久不曾说过。 楚云戈有些意外,知道四皇子是有事要说,点头道:那麻烦你推我一程。 四皇子颔首,推着楚云戈往外走。沈公公带来的消息太震撼,楚家许多人还没回过神来。 二哥,云闲真的是抑郁成疾? 从接到楚云闲病重的消息到如今,四皇子心里一直心存疑虑,若不是府中客卿要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早来楚家询问。今夜也是赶巧,信使传信之时他正在宫中,听到消息就直接去见皇上,说想来楚家看看。 南帝正在悲痛中,想到他和楚云闲感情深厚,不仅让他前来,还让他代替自己安抚楚家。 知道四皇子是从宫里出来,楚云戈靠着轮椅沉思片刻道:于深,既然你叫我一声二哥,那我也不瞒你。季习这事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要过多插手,做好你答应季习的事便好。 南国国姓为连,四皇子名于深。楚云戈既然称他名讳,就是抛开彼此的身份地位,说两句贴心话。 以前季习在,朝中的事情还能让他跑一跑。现在他不在了,我爹也年事已高,我们是时候离开这里。 四皇子被楚云戈的话吓一跳,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扛起南国军队大旗的楚家会离开。可是仔细想想,楚云戈说的也是事实,楚家一连失去两个儿子,对楚烽和邵茜的打击不小。楚家辉煌不在,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是最好的选择。 第七十八章 :闹灵堂 楚云闲病故, 楚家设灵堂,立衣冠冢,朝中大臣和楚云闲的好友都来吊唁。棺木停放在正堂, 邵茜和舒兰穿着一身素衣,坐在地上给楚云闲烧纸钱。楚云戈在门口迎接来客,面色憔悴。楚烽坐在一侧,目光落在棺木之上, 眼里含着泪水。 楚云闲之死让邵茜备受打击, 她昨夜清醒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谁说话她都不答,出门去楚云闲房间坐了半宿。今早楚云戈布置好灵堂,舒兰请她出门, 她往这灵堂上一坐,就没有挪动过。楚烽和她说话她权当没听见, 不哭不闹, 双目无神。好似楚云闲这一走, 把她的魂也带走, 只留下一具无悲无喜的躯壳。 皇上人在深宫未出, 派沈公公前来表示自己的哀悼。沈公公和楚烽谈了几句,楚烽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楚云征、楚云闲相继离世,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精神气大不如前。皇上没有亲自上门,太子和四皇子却不能摆这个谱。 四皇子安慰邵茜,劝她保重身体,邵茜朝他看一眼,低头谢过。 太子今年不过十六岁, 还是个半大少年,跟着丞相一起进来,谈吐老成,和稚气的面容形成极大的反差。他对灵堂三拜,和楚烽谈起楚云闲,说南国的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这位曾经在战场上为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岚城明珠。 楚烽已经不想在掺和朝中各方势力的恩恩怨怨,对太子所言没有多大反应。 往火盆里放纸钱的邵茜却是一顿,忽然看向太子,厉声道:我儿有一身军功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人扣上一顶功高盖主的大帽子,逼他嫁给一个男人害客死他乡。太子若真为他感到惋惜,就不该提他当年英勇,因为这只会让我们觉得讽刺。 死讯传回至今,邵茜不曾和他人说过一句话,就连楚烽她都不想搭理。太子所言并无讽刺之意,却触动邵茜敏|感的神经。她这话说的毫不客气,甚至带着明显的敌意。 太子脸色一变,他很少和邵茜打交道,没想到会被这样不客气的怼回来。满堂宾客喧嚣忽静,大家的目光在太子和邵茜之间转换,意味不明。太子脸上燥热,那些目光如芒在背,让他十分不舒坦。 邵茜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说完之后埋下头,火光映衬着她苍白的脸。当日和楚烽一起上阵杀敌傲视群雄的江湖侠女,历经两次丧子之痛,残酷的现实抹平她的棱角,双鬓染上风霜。她的话说的不好听,却是一句大实话。 在场的人心照不宣,太子脸上挂不住,他和楚家本就没有多少交集,若不是这次皇帝觉得对楚家愧疚,希望能够弥补楚家,他也不会为了在皇帝心里留个好印象而来这里。逼迫楚云闲嫁出去一事他们的确有参与,可害死楚云闲的人又不是他,邵茜在这里故意说给他听又有什么用? 我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难过,还请太子不要和我们一般计较。楚云戈推着轮椅过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这件事情翻过去,给太子一个台阶下。 丞相立在太子身侧推他,太子心领会神,和楚云戈寒暄两句调整心情,其他宾客见事情没有闹起来,便都散去不在关注。 楚家按照正常的丧事风俗停灵三日,邵茜一直不吃不喝,就守在灵堂上,谁来劝都没有用。楚烽心力交瘁,只差给爱妻跪下去,邵茜冷眼看他,心如死灰。 朝中大臣见此无不掩面叹息,盛极一时的楚家这是实实在在的跌入谷底。见风使舵之辈开始脱离关系重新寻找靠山,交情深厚者四处帮衬希望楚家尽快振作起来。皇子之中只有四皇子一直陪着楚云戈忙上忙下,他在人前虽未落泪,泛红的双眼却出卖他内心的感受。 比起其他皇子,四皇子在此处帮忙并没有人觉得他是做给皇上看,因为大家都清楚四皇子和楚云闲的关系有多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楚云闲为四皇子打过的架,背过的罪,多到大家都记不清楚。那个时候岚城就有风言风语,说四皇子若为皇,楚云闲必然权利熏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料世事无常,一人落魄一人化作黄土,两个人的感情彻底画上结局。 楚云闲的丧事办的很简单,并不张扬,但因为身份地位在那儿,所以来客络绎不绝。停灵第二日邵家得到消息,邵庭带着邵茗身后跟着十八个黑衣人浩浩荡荡而来,知道的是他们奔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砸场子。 邵庭是个江湖人,五大三粗,不像岚城的达官贵人来此先寒暄两句打官腔才办正事。他下马就入灵堂为楚云闲燃香一柱,斟酒一杯,让他一路走好。 邵茗到邵茜跟前,劝她宽心不要累坏身体。邵茜拉他到自己身边,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个淡淡的笑。 邵庭毕竟是自己的大舅子,楚烽再疲倦也要亲自上前接待。不料他刚走到邵庭身侧还未开口,邵庭就一拳挥过来。碗口大的拳头打的楚烽一头偏过去,口中立刻染上血腥味。邵庭出手又快又狠而且毫无征兆,楚烽被打的大脑发蒙,大家谁也没料到这种变故,各个呆若木鸡。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一声尖叫,大家才猛的回神,开始上前拉架。 邵庄主这是何意?这可是你外甥的葬礼,你在他灵堂前打伤他父亲,这像话吗?舒爹上前扶住楚烽,对邵庭所为大为光火。虽然他和楚烽是亲家,但和邵庭关系很浅,彼此之间没多少往来。邵庭这一拳不仅镇住满堂宾客,也让他心里发寒。 邵庭斜眼看着舒爹,在脑海里搜索到他的身份,知道自己不能伤到他,故作凶相一把推开他揪住楚烽的衣襟把他拉到楚云闲灵堂前,怒道:我只恨自己这一拳打的太迟。当初那糊涂圣旨下来时,我就不该一时心软放过你。可怜云闲一腔热血化黄土,身前功名还抵不过死后的闲言碎语。 邵庭和楚烽都是习武者,按理说楚烽不至于在他手上毫无还手之力。奈何邵庭孔武有力,精神充沛,楚烽熬了两夜,心力交瘁,人苍老憔悴。邵庭那一拳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又被这话堵的心里绞痛。他眼前一阵发黑,强咬牙撑住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季习是我儿子,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他离开家乡,远嫁他国吗?楚烽怒而反驳,他给楚云闲取字逸之,就是希望他一生逍遥,不会被家族所累。可是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终究走上大家都不想看见的路,甚至走的更偏更险更让人无能无力。 你若真不愿意就会去抗争,堂堂一品将军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在人前风光无限,实际活的还不如我这个江湖人,那你还拿这个位置来做什么?云征的血不够让你认清楚现实,现在加上云闲,够不够? 邵庭厉声质问,他看着楚家三兄弟长大成人,看到楚家由盛转衰,看到无拘无束的邵茜为了楚烽甘愿收起自己的锋芒,他原以为只要这一切能换来好的结局那都算值得,可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邵庭的话就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在楚烽的身上,让他浑身血色全褪,留下无力的苍白。楚家是武将世家,从开国到如今出的将军数不胜数,就是在史书上也有楚家军一席之地。可这一切的一切付出的代价都太沉重,逝去的英灵,流光的热血 楚烽偏头看着楚云闲的灵堂,忽然跪下去。自古忠义难两全,他一味的选择忠,最后得到的不是义,而是家人流干的泪,伤透的心。 邵庭今日是铁了心要闹灵堂,眼看事情就要闹大,其他看热闹的人不敢在袖手旁观。可是他们刚有动作,邵庭带来的那十八个人就围成一个半圆,拦住他们。这十八个人浑身煞气,一看就不是善茬,邵庭摆明了不想别人插手这事。 楚云戈推着轮椅到邵庭身边,哀求道:舅舅,我爹有他的难处,你别这样。 楚云戈出面,舒兰也不能袖手旁观,她挺着肚子不方便,没有站起来,而是拉住邵茜的手道:娘,你劝劝舅舅,爹现在情况不稳,会出事的。 分卷(50) 邵茜闻言朝楚烽看一眼,楚烽也正抬头看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不见往昔的恩爱和深情。邵茜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她一双黑眸黯淡无光,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楚烽知她伤透心,满腔愤懑和怨恨。 强撑着从地上摇晃着起身,楚烽眼神扫过那十八个人,对邵庭道:看来大哥今日有备而来不只是骂我图一时痛快,你还想做什么你说,我听着。 我要你辞官,你若留恋官场不辞就和我妹妹和离,云戈还有舒兰跟我妹妹走。我解甲山庄不大,但还不缺遮头挡风雨的瓦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剧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长emmmm 第七十九章 : 楚烽和邵茜成亲三十载, 一起经历过夺嫡之争,一起辅佐南帝上位,为他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也一起经历荣辱盛衰, 丧子之痛。楚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邵茜和离,三十年朝夕相伴,睁眼就能看见彼此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爱如雨水汇江海,早已融为一体无法隔离。 邵庭的要求无疑是晴天霹雳, 楚烽愣在当场, 灵堂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着邵庭,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邵庭简直是个疯子。 如果邵庭没有疯,他怎么可能会在楚云闲的葬礼上要楚烽和邵茜和离。楚家已经够不幸, 他还要来这里添把火,这哪里是亲家做的事。 邵庄主, 你别太过分。云闲之死我们大家都很懊悔惋惜, 当初圣旨下来的时候, 你们没有阻拦, 现在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楚烽身上, 岂不是蛮不讲理。 舒爹被邵庭拂开心里本就窝着一股火,听邵庭此言顿时怒不可遏,上前找他理论。楚云闲的死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谁能想到他性格刚烈到如此地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邵庭不分青红皂白宣泄心里的愤懑和不满,实在太极端。 邵庭不想开罪舒爹,免得楚云戈和舒兰生嫌。可他已经做到这一步,万万没有让步的可能。他今日来此不仅仅是为了邵茜一人,还是为了整个楚家。 舒大人, 你问问楚烽我当初没有阻止吗?我只恨自己当初没有把和离这句话说出来,酿成今日的大祸。邵庭想要邵茜和楚烽和离的念头不是现在才起来,事实上当初楚云征出事他就隐约有预感,楚家由盛转衰,将来要面对的磨难更多。楚烽对皇上还有旧情,不会轻易离开朝堂。邵庭不希望邵茜跟着楚烽尝尽人事心酸,巴不得他们和离。 江湖儿女仗剑江湖,行事洒脱爽利,对和离这种事情看的很开,并不会以白眼相对。 楚烽大脑一片空白,不管邵庭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他的眼神一直落在邵茜的身上,希望邵茜能够回应。然而邵茜埋头看着火盆,任由邵庭和舒爹争论不休,她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声音,不知岁月几何。 楚烽忽然醒悟,历经两次丧子之痛,此刻的邵茜和行尸走肉没有两样。她倾注在孩子身上的感情付之东流,如果不是还有儿媳和尚未出世的孙子,她只怕已经撑不过去。在痛苦面前,他们往昔的恩爱破碎,裂痕满目。 邵茜心中对他仍有爱意,可这爱在痛苦面前被压制到最低,甚至变成了不易察觉的怨恨。命运残酷,苍天笑众生皆苦,楚烽掩面大笑起来。笑声中有道不尽的苍凉,失落。 邵庭和舒爹的争吵在笑声中低下去,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楚烽,连邵茜也抬起头。泪水从楚烽的眼眶中滑落,他半生戎马为皇上卖命,忠心二字早已烂熟于心,要他放弃朝堂并不是一件易事。可这一切和妻儿比起来,又要弱上许多。他心里矛盾过、纠结过、痛苦过,最终更倾向自己期待的选择。 我辞官,等季习下葬,我就递交辞呈。 君子一诺千斤重,楚烽话已至此断然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四皇子面色一变,不忍道:楚大将军,请你三思! 楚大人三思啊,南国不能没有你。 四皇子开口挽留,那些大臣跟着附议。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局面,他们心里都清楚楚家一走,岚城兵权尽归皇家。来日他国犯境,难再出一门忠烈的武将二话不说上马出征。楚家衰败,武将式微,南国的兵力开始走入低谷。 楚烽环顾四周,眼前都是熟悉的文官武将,曾有过争论,也有过笑语,以后都只能是回忆。 我老了,天下是年轻人的。楚家已经没有第二个云征第二个云闲、云戈要走的路还长楚烽声色凝噎,堂堂大将军走到国存家亡的地步,于国他对得起良心,于家却亏欠太多太多。 还欲相劝的人都被这句话抵到心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再敢多言。他们希望楚烽留下是出于利益,他们当然可以说出一堆忠君爱国的大道理劝楚烽,可这些大道理在楚烽面前已经微不足道。楚家几经磨难,如同楚烽所言,已经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 四皇子长叹一声,对楚烽躬身执晚辈礼道:辞官一事父皇自有定夺,还请将军保重身体。 楚烽勉强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灵堂上,眼前黑晕点点。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却是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一头栽下去。 爹! 楚云戈惊呼一声,他坐在轮椅上没有办法过去,眼看楚烽就要摔倒在地。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从人群中闪出来,将楚烽稳稳接住。这人是邵庭带来的十八个黑衣人之一,其貌不扬却生了一双十分好看的杏仁眼。他给楚烽号脉,确定他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没有大碍,仿佛松了口气似的对楚云戈眨了眨眼。 楚云戈一愣,心里升起一抹异样,这人给他的感觉有几分熟悉。 楚烽陷入昏厥,灵堂又是一阵不小的骚动。邵庭把楚烽的手臂搭在肩上,扶他下去休息。楚云戈留下来稳定现场,那十八个黑衣人跟在他身边听候调遣。邵茜和舒兰先进内室,邵茗留在外面帮忙。 大家对楚家遭遇唏嘘不已,眼看天色渐晚便都散去,不在留下叨扰。四皇子临走前欲言又止,楚云戈让他不必多言。很快灵堂就只剩下楚家的人,邵茗让十八个黑衣人去外面守着,别让不长眼的人进来。 十八个人领命下去,楚云戈灵光一闪,忽然伸手拉住刚才扶楚烽那人,好生打量他道:你跟我进来。 楚烽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今日变故颇多,他一时难以接受。佛手第一时间赶来给他诊治,开药让下人抓回来给他煎服。 邵庭没想到自己会把楚烽气昏,一个人在院子里焦灼的踱步,懊恼自己说话太重,心想楚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对得起邵茜。好在楚烽身体硬朗,还不会因为他三言两语就一命呜呼。邵茜在房间里照顾楚烽,舒兰和佛手都退出来。 楚云戈带着邵茗进来,身后跟着那位黑衣人。邵庭眼尖看见他们,快步过来说楚烽已经没有大碍,让他们不必担心。 楚云戈颔首朝舒兰看一眼,让她今夜下去休息,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必管。舒兰点头离开,让他们万事小心。 楚家下人们都在外面忙活,内院十分安静。楚云戈到房前看一眼,知道楚烽没有大碍便离开。邵庭在和黑衣人窃窃私语,看见楚云戈过来,立刻转头看向别处。 楚云戈冷哼一声道:在我面前还装?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什么感受? 三人一愣,邵茗诧异道:二哥,你在说什么? 楚云戈朝邵茗看一眼,而后又望着黑衣人道:我在说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邵茗有些糊涂,他并不清楚楚家事变之中的弯弯道道,奇怪楚云戈怎么突然对他们家的影卫发难。 黑衣人无奈的弯起嘴角,对邵庭道:舅舅,请让我和二哥单独说两句。 应该的应该的,你们两个聊。邵庭一边说着一边拉走邵茗,邵茗猛的回过神来,震惊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捂住自己的嘴|巴,被邵庭拖远。 没想到会被二哥看破,我原本打算来看一眼就走。黑衣人易容后的楚云闲轻快道,从他的死讯传出来至今,他除了在邵庭面前表露过身份,还未曾和其他人说过这些。 楚云戈毫不理会他的吹捧,道:你若真不想让我知道,就不会故意露出马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戚国那边情况如何? 楚云闲救楚烽的时候故意对楚云戈眨眼,摆明了是告诉楚云戈他不是一般的影卫。而且他的那双眼睛和邵茜那么相似,即使易容之后也没多大改变,楚云戈看一眼就能猜到。 我就比死讯早那么几天,为了说服舅舅费了一番功夫。虽然他不赞成我们铤而走险,但是能让爹辞官,他还是愿意帮忙。 邵庭早就不喜欢楚烽当这个大将军,为了这一点也愿意配合楚云闲演这场戏。 至于戚国楚云闲顿住,他在戚国是真人下葬,老御医给他配了假死药,他并不清楚外界发生什么,在醒来是在坟地。梁君末算着时间把他挖出来,让心腹带他离开。楚云闲对梁君末足够信任,心里不疑有他,稍微想了想便道:那边有君末,他会处理好。 行。楚云戈道:他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已经在来的路上。楚云闲人在南国,梁君末通过青羽阁的暗哨和他联系,前两日暗哨说梁君末已经动身,想来过不了多久就到此地。楚云闲想起梁君末送他走那日的诸多不舍,心里有些发酸。 这场戏对他们而言,也是一场关于别离的考验。楚云闲心中轻叹,在解甲山庄这些日子,他做不到心如止水。心中的思念化作汪洋,每一次得到关于梁君末的消息,都让他欣喜若狂。 楚云戈埋头沉思,按照日程梁君末到此地他们已经离开,想必这是梁君末为了避免矛盾故意为之。不过就算他们走了,留在都城的楚家旧友还有无数,梁君末要面对的考验不少。而这其中最难过的莫过于不知情的四皇子这关,四皇子今非昔比,想要对梁君末做点什么不是问题。 楚云戈突然有些担忧梁君末的处境,抬头道:季习,可要告诉四皇子你还活着的事? 不可!楚云闲毫不犹豫的拒绝,严肃道:二哥,我这次跟着舅舅前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我不希望于深知道我还活着,南国、戚国大办丧事就是为了告诉天下人我楚云闲已经死了。一个已死之人,又怎么可以再出现在他面前。 第八十章 : 在这个计划之初, 有一件事楚云闲并没有告诉大家,那就是诈死的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真的病故。戚、南两国的葬礼都是在天子脚下,如果他死而复生, 那之前的一切都是欺君瞒下。虽然戚国天家都是知情者,没有人会追究,但是那些被欺骗的大臣心里会怎么想,楚云闲难以预料。 南国这边更不用说, 若有人知道他诈死归来助四皇子夺位, 翻出楚云征的事, 那对于楚家对于四皇子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敌人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对手在眼皮子底下晃悠,还给自己压力和威胁。就算损兵折将,也会想方设法把把预谋不轨这顶帽子扣在四皇子和楚家的头上。 楚云闲走这一步棋是彻底放弃自己原本的身份, 就算将来他可以顶着原本的脸走在天底下,也不能在他人面前再用楚云闲这个名字。他要时刻提醒自己, 楚云闲是已死之人。 楚云戈浑身颤|抖, 当初楚云闲说的时候他就觉得违和, 却一直想不出来违和在哪里。许是当时楚云闲说的太轻松, 梁君末表现的太自然, 才让他忘了死亡背后楚云闲要舍弃太多。抛弃原有的身份,无疑是要楚云闲今后做一个透明人。这种事情楚云戈无法接受,楚家宁愿在其他方面做出牺牲,也不希望在失去一个孩子。 二哥,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换一个身份重新活下去,我还是你三弟,还是爹娘的孩子。等你的孩子出世,我这个做小叔的也会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疼。楚云闲不以为然,他和梁君末已经说好事完之后隐姓埋名, 归隐山林。 和能与喜欢的人一起离开比起来,身份这种东西已经没有那么重要。梁君末尚且能为楚云闲放弃自己的天家身份,楚云闲又怎么可能留恋半生功名。 若是让娘知道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你让她如何不为你难过?楚云戈第一次痛恨自己稳中求胜,不轻易冒险的性子。如果当初他坚持继续查下去,而不是转入地下收拢楚云征聚集的人脉,就不会让楚云闲走到这个地步。 楚云闲所想和楚云戈正好相反,经历那么多,他相信邵茜会理解他的选择。 二哥,不是谁都有娘那样的魄力,愿意舍弃无拘无束的生活为所爱的人画地为牢。我和你都是普通人,追求普通人的幸福。天子脚下的这块宝地让娘伤透心,如果命运能够重来,我想她不会再选择入官家。 江湖和朝堂看似只有一线之隔,只有真正在这两者间走过的人才明白,这一线里包含太多的无奈和隐忍。邵茜当初无所顾忌,是她知道楚烽值得她托付终身。可楚烽值得,这个朝堂却不值得。她和楚烽戎马半生换来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功高盖主的猜忌,为此折进去两个儿子。 邵茜也曾怨过楚烽愚忠,可还是狠不下心离他而去。比起远离,让楚烽和自己一起离开朝堂才是最好的选择。 都是识过情滋味的人,明白爱和恨只在一念之间。知道楚云闲心意已决,楚云戈一声长叹,道:也罢,既然你觉得这个选择没有错,那我也不多说什么。将来你和梁君末之间若是有不愉快,千万不要委屈自己,楚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嗯,我会把二哥的话记在心里。楚云闲点头,他相信梁君末不会让他后悔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 楚烽辞官一事知道的人很多,还不等楚烽亲自进宫面见南帝,南帝已经在四皇子口中得知事情经过。楚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南帝在座椅上沉默良久,脑海里回忆的是当初年少时和楚烽的点点滴滴。 他和楚烽都老了,再也不是当初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的公子哥,有时间和魄力从头开始。时间残酷无情,带走的不仅是当初的赤诚情谊,还有他们的雄心壮志。南帝留不住楚烽,在他同意楚云闲远嫁戚国那日,他就料到会有今天。 于深,你和云闲情同手足,你可曾埋怨过我将他嫁出去? 四皇子站在中堂,长身玉立。他比楚云闲虚长一岁,和他身量相仿,又是发小同窗,有些地方难免会相似。南帝看着他,仿佛看见当初意气风发的楚云闲,不知道是不是楚烽要辞官,他的心没当初那么狠,反而有些发酸。 四皇子被南帝问个正着,他心里当然怨,不仅怨还恨。南帝独宠太子,多年多他不闻不问,他就楚云闲一个谈得来的好朋友,还因为彼此的家室被太子一派处处提防。他无心和那些人争那些人抢,那些人却不放过他和楚云闲。 分卷(51) 看着好友远嫁病故他乡,四皇子心中的恨意早就到达一个顶点。他已经深陷夺嫡之争不能脱身,楚云闲的死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没有回头路。 当着南帝的面,四皇子心中的不满仿佛是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他的心被冲刷的千疮百孔,面上还要维持一贯的冷静。 南帝还在等他的回答,四皇子露出痛苦的神色,高声道;怨过,南国适婚的公子小姐无数,父皇偏偏要我唯一的朋友远嫁。甚至不理会我的哀求,不让我见云闲最后一面。可我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我知道父皇这样做是为了大局考虑,戚国与我们比邻而居,求婚的人又是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梁君末,这桩婚事若是不成,必然会让我们两国生嫌。可父皇,一想到云闲是抑郁而终,儿臣这心里就像千刀万剐一般,痛不欲生。 南帝生性多疑,四皇子和楚云闲交好,这种情况下他若还能面不改色的说自己不怨,一定会引来南帝的猜忌。像这般不顾后果的倾诉自己心里的怨恨和不满,反而正中南帝下怀。 要说南帝对四皇子了解多少,大概就十分之一。他印象中四皇子一直是率直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懂得委婉变通。就像当初给楚云闲求情,在场的大臣几次插话让他不要再说,他还是一股脑的说出来。 看惯了尔虞我诈,原本被嫌弃的四皇子现在反而更得南帝青睐,想来是年少的南帝也曾有过这样莽撞无知的青葱岁月。 南帝心里对楚云闲有愧疚,但他是一国之君,不会轻易把这脆弱的神情表露人前。四皇子的控诉他听在耳中,心里也觉得对不起楚家,但他绝对不会拉下脸去给楚家道歉。楚云闲身前南帝不能补偿他,他死后楚家也要离开此地,南帝想来想去,大概就只有多关照四皇子,也算了却楚云闲一桩心头事。 不过楚家现在是丧期,南帝不便把这个心情表现的太急切。他又多问四皇子几句关于楚家的事,把那些东西反反复复的听完,心里能够描绘出大概,才让四皇子先退下。 出了这巍峨的宫门,四皇子心里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浑身骨头都在发冷。自古无情帝王家,他和皇上之间是先臣后亲,在皇上面前他连扮演一个任性儿子的权利都没有。南帝那些话问得他心底阵阵发寒,帝王那个位置是有多寒冷,才能让一个人的心麻木到不念旧情? 站在宫门前回身看着身后灯火通明的高墙大院,那些映入眼底的光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仿佛是冰上的倒影,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 四皇子莫名的恐惧起来,他害怕有一天坐上高位的自己也会变成南帝那样的人,成为曾经自己最痛恨的模样。 可在恐惧的同时,他又在庆幸,庆幸自己现在了无牵挂,不必担心将来要楚云闲在他和家之间做一个选择。也庆幸楚云闲看不见他冷酷无情的狼狈样,那百年之后魂归尘土,他还可以若无其事的邀楚云闲喝一杯酒,道一声世事无常。 第八十一章 : 楚云闲立的衣冠冢, 就葬在楚云征和林墨身边,入土那天去的都是楚家的亲朋好友。楚烽苍老很多,人看起来也没以前精神。他答应辞官, 邵茜和他的关系才缓和起来。下葬的时候,邵茜陪在他身边,未曾离去。 四皇子陪着楚云闲走完这最后一程,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孤身来, 他的身边站着自己府上的清客。 说起他府上的这位清客, 在岚城小有名气, 是位斯文的读书人,文采斐然,出口成章。他原本是逃难的难民, 不满官府驱赶和人争论,字字珠玑把官兵逼的跳脚, 引起不小的骚动。正巧四皇子和友人远游归来遇见, 打听清楚原委后秉公处理, 还上表为难民请命。 四皇子赏识这人的文采和胆识, 留他在府中做清客。那段日子四皇子整日花天酒地, 和狐朋狗友夜夜笙歌。皇上见书生人还不错,便顺水推舟赏他一个有名无实的伴读名头,希望能让四皇子收心。也不知道是此人当真有本事,还是四皇子难民一事处理的好被皇上表扬头脑开窍,之后的确收敛不少,遂让此人在岚城小火一把。 四皇子上前给楚云闲敬香祝他一路好走,清客站在一侧,目光落在楚云征的墓碑上,眼中有泪光闪烁。他把墓碑上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底, 仿佛能从那零星的生平记叙中看见楚云征意气风发的模样。 楚家对这个清客有所耳闻,此前还不觉得异样,知道林墨活着就在四皇子身边后,楚家看这个清客的眼神越发不一样。楚烽无暇顾及其他,邵茜的目光却流转到清客身上,见他观碑显落泪,手指发颤,面露痛苦之色便猜到他身份,心中不由悲喜交加。 上天带走她两个儿子,最后良心发现还回来一个。虽然只能远远相望,不能言语,但邵茜心里还是觉得满足。她不贪心,活生生的人总好过冰冷的墓碑。 楚云闲丧事办完的第二天,楚烽就进宫面圣,告老还乡。南帝和他说了几句心里话,没有强迫他留下。等楚烽离开皇宫,南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心里无限凄凉。 现在朕真成孤家寡人了。南帝自嘲的笑道,将楚烽辞官的折子压|在书桌上,忽然间泪如雨下。楚烽陪他走过四十个年头,他以为能够走的再长一点,没想到结局来的那么突然。 宫墙外面冷月高悬,银霜满地,是个别离的好日子。 楚家祖宅在韵城,离都城很远,要搬迁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事。加上舒兰怀着身孕不能长途奔波,邵庭让他们先住到解甲山庄,等舒兰生下孩子在做打算。楚烽对此没有异议,远离朝堂之后去哪里对他而言都没有两样。 邵庭带来的十八个人正好打下手,不过在走的那天,邵茜发现少了一人。原本的十八人只剩下十七个,而消失的那人有一双和楚云闲相似的眼。 臭小子,见到娘都不打声招呼。邵茜站在楚家的大门前,对着面前的空气嗔怒,她心里清楚楚云闲是诈死,但依旧担忧他没有身份过的如何。没想到这小子悄无声息的回到楚家参加自己的葬礼,又一言不发的离开,从头到尾都没现身和她们相聚。 邵茜目光远眺,岚城之外是更加广阔无垠的天空,三十年困守此地,也该是时候离去。 一定要给娘平安回来。邵茜轻语,在楚烽的催促下坐上马车。 楚家内院,在自己院子里挖东西的楚云闲听见外面远去的马蹄声,顿了顿手上的动作,辨认出那声音往城门口去,又埋头挖掘。下土的铲子碰到坚|硬的木板,楚云闲抛开铲子用手刨开木板表层的泥土,从里面拖出来一口小箱子。 楚云闲弹去箱子上的尘土,把箱子打开,里面装的不是珍贵的珠宝,也不是文玩古物,而是在普通不过的小孩玩意。打鸟的弹弓,量身做的小木剑,难解的九连环每一样都承载着楚云闲儿时的记忆,且每一件都是煜亲王所赠。 楚云闲合上箱子,将院子里面的土填平,把箱子扛在肩上从后院翻出去。 当初年少时不懂煜亲王的心意,现在都是他过门的儿胥,楚云闲当然要把爹送的礼物带走,回头还能丢给梁君末,给他讲每一件东西的故事。 离了楚家的朝堂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暗潮涌动。失去楚家的四皇子并没有像众人所想的那般一蹶不振,反而因此得到南帝更多的关注。有心人都看的出来,南帝把对楚云闲的亏欠弥补在四皇子身上。太子一派竹篮打水一场空,和四皇子的暗斗更加剧烈。 这一次四皇子没有像以往那般隐忍,而是来者不拒,硬气的接下太子一派所有的挑战。也是这个时候,太子一派才发现平日在朝中不轻易显山露水的那些人,都站在四皇子这边。他们仿佛一|夜之间结成联盟,处处与太子作对。 太子毕竟年幼,管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在东宫大发脾气。 殿下稍安勿躁,四皇子因为楚云闲得利也会因为楚云闲失利,楚云闲是横在他和陛下心里的一根刺。只要我们稍微添把火,把这根刺扎的更深,他和陛下之间的隔阂就永远不能消除。丞相站在殿中,面不改色的看着太子发火。等太子发泄够了,他才开口。 太子闻言看向丞相道:楚云闲已死,楚家已经离开,还能做什么文章。 楚家并非关键,关键的是梁君末。丞相冷笑道:楚云闲抑郁而终和梁君末脱不了干系,而凑巧的是梁君末要来出使我国。据称是戚国皇帝怕他因为楚云闲的死心里难过,让他来南国散散心。殿下试想一下,如果让四皇子日夜面对害死楚云闲的凶手,他能忍到几时? 我四哥做事很少会考虑后果,让他面对梁君末,不出三天就会生矛盾。 殿下所言甚是,加上我们在一旁推波助澜丞相说到这里便没在多言,而是直直的看着太子。 跟在丞相身边学了那么多,太子当然能领会丞相话中的深意。他所谓的推波助澜实际上就是必要的时候舍弃梁君末这颗棋子,嫁祸给四皇子。谁让四皇子和梁君末不和,又有杀人动机。 不过梁君末会不会如他们所愿,乖乖的让他们利用,还是一个未知数。此刻的梁君末,尚在来南国的路上。他让梁荀象征性的给他派几个人手,其余的都是青羽阁借调的人。他们这一路走的很慢,慢的超乎丞相等人的想象。 不是梁君末不想早点到南国,他和楚云闲分开那么久,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到他身边和他调|情。可是现实让他不得不走的慢一点,原因无它,是他身上有伤。 王爷,过了覃州我们就到岚城地界,你要不要在覃州休息一|夜再走? 杨一尚在战场未归,梁君末身边没有贴身保护的人,李玉寒暂时把自己的亲信借给他。这人虎背熊腰,面容冷硬,宛如一尊煞神,浑身血气。他往马车门口一坐,能把光亮全部遮住。 梁君末靠着车内的软塌休息,他看起来情况并不|良好,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听见有人叫他,他默了许久才睁开眸子,看着车顶道:已经到覃州了吗? 鹰琥点头嗯了一声,梁君末扶着马车内壁坐起身,许是牵扯到伤口,疼的龇牙,剑眉紧锁。鹰琥见他连起身都困难,劝道:王爷,你的伤拖不得。南国那地儿不是什么温柔乡,比起龙潭虎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理解你着急赶路的心情,但你这样到了南国只会徒增拖累。 我不过是奉皇命来此散心,怎么可以说是龙潭虎穴?梁君末轻笑,并未责备鹰琥口不择言。身上的伤口开裂,刺痛让梁君末的笑意有些僵,脸色又白几分。他疲倦的摆手让鹰琥退下,今夜暂时宿在覃州。 梁君末这次出使南国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加上楚云闲的丧期刚过,南国很多人的情绪还不稳定。鹰琥没有带梁君末去驿站,而是包下一座小客栈,派人严防把守。随行的大夫给梁君末换药,看到他伤口再度裂开,脸都快皱成包子,揪着自己的胡子一脸严肃。 从梁君末受伤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了,大夫用的都是好药,按理梁君末的伤早该愈合。奈何梁君末不按常理变着法折腾自己,伤口裂开一次又一次,大夫都要束手无策。 王爷,你这伤还想不想好了?大夫严肃的问道,看那个样子若是梁君末在不配合,他就要亲自动手送梁君末一程。 靳大人你别生气,这次我不会在和你对着干,我也想这伤快点好起来。梁君末满脸赔笑,靳大夫是王丞相的旧友,告老还乡有一段日子,因为王丞相不放心梁君末身边没人照顾,才去请老友出山。 梁君末任性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敢在过分。毕竟这是他长辈,有什么话都直接告诉王丞相。梁君末可不想什么事都没做,就被王丞相催回家。而且马上要见到楚云闲,梁君末也不想他担心。 靳大夫总算听到句人话,心里舒坦多了,也不计较梁君末之前的事,尽心给他医治。 鹰琥出门联系青羽阁的暗哨交换情报,夜里才归来找梁君末汇报。好好喝药调养身体的梁君末看起来没有之前虚弱,能够坐起来看书。鹰琥说的都是些预料中的事,楚云闲的丧礼,楚烽告老还乡,梁君末耐心的听着,没有因为和计划的一样就马虎处理。 有人问大王爷到何处,我告诉他们已经到覃州。鹰琥说完正事,又传达一些无所谓的小事。 梁君末嗯一声,以为是张达他们等的不耐烦找青羽阁的人询问。不过很快梁君末就反应过来,他前两天才和张达联系过,他们不会那么频繁的再问一次。南国除了张达等人盼望梁君末到以外,还有一个人也在时刻等他的消息。 意识到鹰琥回复的人是楚云闲,梁君末脸色有些纠结。他第一次迫切的希望楚云闲得到他的消息无动于衷,然而命运在一次抛弃他。鹰琥消息传回去当夜,楚云闲就孤身一人前来。 82 第八十二章 鹰琥选择的这家客栈在覃州并不显眼, 胜在地方小他们包下不会引起大多视线,人手刚够在客栈布防。梁君末住在最中间,左右前后都是侍卫,可谓防守严密, 然而就这点人手想要拦住某些人还是要差点。 楚云闲百般无聊的坐在客栈外面的树上, 把鹰琥他们的防守在心里转一圈,推断出梁君末的房间, 打着哈欠溜进梁君末的厢房。他的身影在黑暗中就像一只灵敏的猫, 动作轻而敏捷,就这样明晃晃翻窗进去, 没有惊动任何人。 梁君末后半夜好不容易安眠, 楚云闲放缓脚步到床边,动作轻柔, 没有吵醒他。屋子里有挥之不去的草药味,楚云闲的目光借着月色落在床头柜上的药碗中。药碗里残留一点药渣,楚云闲拿在鼻尖嗅了嗅, 大致猜到这药是何功效。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放下药碗坐到床上。 梁君末眉头紧锁,身上只盖一层薄被,夜里风凉,他却一身冷汗。楚云闲伸手试他的额头,没有发烫,体温正常。楚云闲很少会看到梁君末的睡颜,每次在床上醒来, 这个人都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窗外明月满天穹,屋内光线朦胧,能让楚云闲看清楚梁君末的脸。 睡着的梁君末不似醒着那般吊儿郎当,鼻若悬梁,鬓若刀裁,脸部线条硬朗,充满野性。他眸子和煜亲王相似,眼窝比常人更深,看人的时候让人误以为情深。楚云闲小时候就觉得他这张脸英俊,一定会迷倒很多人,现在也如此认为,不过却不会让他去迷倒别人。 熟悉的样子没有看腻,反而越看越喜欢。楚云闲心里自嘲自己也会有被美色迷惑的一天,忍不住低头在梁君末眉间轻点。 蠢货,我不在你身边就受伤,让我怎么放心离开你。楚云闲低声轻语,手掌搁被子上。他本来只是来看一眼就走,现在却舍不得那么快分别,他的思念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 舍不得那就别走。黑暗中有人回应,梁君末睁开眼,一双灼灼生辉的眸子就像天上两点寒星照进人心。之前他还担心楚云闲来,现在人真来了,他的担忧就抛之脑后,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分卷(52) 楚云闲没想到他会醒过来,被吓一跳。梁君末伸手拉住他,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掩住他的嘴,目光从他的眉眼一路向下到唇。 逸之?梁君末不确定的叫一声,面前的人有着他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却有着一张陌生至极的脸。 楚云闲这才想起脸上带着**,梁君末这是不敢认,心里冒出一丝异样,拉开梁君末的手道:都不确定就敢放松警惕,你也不怕认错人。我若是来杀你的刺客,你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熟悉的口气打消梁君末心头的疑虑,笑意从他的嘴角蔓延到脸,然后渗进眼中,一瞬间他的心情灿烂似春花漫野。 我不知道除了逸之,谁还有这个本事能在鹰琥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来。梁君末跌坐回床上往里挪了挪,留出一块地方给楚云闲,拍着床榻示意楚云闲上|床。 楚云闲看他一眼,脱鞋子上去。两个人在床上面对面,梁君末嫌楚云闲脸上的**碍眼,抬手给他揭下来,露出楚云闲原本的样子,笑道:这样好多了,不然我总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陌生人讲话,连亲热的念头都升不起来,好像在背叛你一样。 **戴的久,刚揭下来楚云闲还有些不习惯。梁君末的手指在他脸上涂抹,把那些残留的碎屑弄下来。楚云闲没有阻止他,阔别多日后相聚,就这样坐在一起看着彼此,楚云闲心里是难得的宁静。 梁君末给楚云闲擦干净脸上的东西,手指描摹他的唇,一开始的举动变了意味,越来越有升温的趋势。不过梁君末还没胆大到要和楚云闲做什么,只敢在他唇角偷香。不然等下伤口裂开,他要面对两个人的怒火,得不偿失。 楚云闲闭上眼和梁君末交换一个气息绵长的吻,手指在他身上游|走,最后落在胸膛上,睁开眼看着他,问道: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受伤。 梁君末就知道自己身上的伤瞒不过楚云闲的眼睛,话题必不可免的转移到这上面,好在他已经想明白,不打算继续瞒着楚云闲。 是青儿。梁君末说着,楚云闲诧异的看向他,眼底惊疑之色一闪而过。他没有打断梁君末,而是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也知道青儿那丫头舍不得你,你诈死那天晚上她哭的很伤心。我瞒着她是为了让戏更逼真,没想到她会为了你给我一剑。原本她只是为你抱不平不想真杀我,是我自己撞上去才把伤势搞的很严重。她当时吓的不轻,语无伦次,我现在想想还挺对不起她。 青儿出剑当时场面混乱,却被梁君末说的轻描淡写,好似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楚云闲听的眉头直皱。梁君末不是第一次用苦肉计,当初向他求亲为了麻痹南帝也做过同样的事。但这两次遭遇比起来,楚云闲的心情大不相同。 青儿重情义,老御医一口咬定楚云闲抑郁成疾,青儿难免会多想。她到底是江湖人的性子,不受朝中那些规矩的束缚,会向梁君末出剑不过是求个真相。谁知遇上不按常理的梁君末,借她的剑又来一出苦肉计。 楚云闲能想到青儿发现伤到梁君末时惊慌失措的样子,她一定会丢下剑束手就擒。在青儿心中,楚云闲重要,梁君末也一样重要。 徒惹那丫头伤心,也不怕李玉寒削你。楚云闲心疼梁君末受伤,但不赞成他利用青儿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他们的战斗,本就不该牵扯进无辜的人。 事后梁君末也觉得自己这次欠考虑,没有顾及青儿的感受,态度端正的接受楚云闲的批评。青儿已经被李玉寒送回青羽阁,表面说是她以下犯上要软禁她,实际是找人开导她,免得她死钻牛角尖。就目前这不暴露计划的前提,这算是不错的安抚方法。 楚云闲想了想也是如此,目光在梁君末的脸上溜一圈。梁君末有意加重伤势,让他的气色看起来不如以往。楚云闲知道他一向都对自己心狠,刚放下去的心又不由自主的提起来,沉默良久道:你的伤势如何? 之前就好了七七八八,看到逸之我觉得全好了。梁君末面不改色的扯谎,事实上他的伤才开始好。楚云闲没生气他用苦肉计他已经很开心,不想楚云闲继续担忧。 楚云闲不是傻子,看的出他伤没好全。不过梁君末有心扯谎不让他担心,他心里明白面上不会拆穿,顺着梁君末的话道:没事就好。 轻飘飘的四个字让梁君末一愣,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把楚云闲忽悠过去,心里就开始失落起来。明明不想要楚云闲担忧,可楚云闲真的不担忧,他又有种自己不被在乎的错觉。 怅然若失之感如鲠在喉,梁君末无奈苦笑,只好把楚云闲搂在怀里蹭,想借此来纾解心里的不痛快。楚云闲被他蹭的衣衫不整,不得不伸手阻止梁君末的行为,让他早点休息。 你陪我。梁君末揽着楚云闲的腰不要他走。 楚云闲看着他,想了想点头。梁君末喜上眉梢,恨不得抱着楚云闲转圈,但最后也不过是相拥入眠。 连夜奔波,按理说楚云闲已经处在疲惫状态,可以倒头就睡。但不知道为何,整个人都笼罩在梁君末的气息中,楚云闲反而睡意全无。 梁君末睡的很快,梦里都带着笑意。 笨蛋,再敢背着我用苦肉计,我一定不会轻饶你。楚云闲靠近梁君末,枕着他的手臂,用耳朵听他的心跳,低声嘟囔道:知道你受伤,我不仅难过还很愤怒。恨不得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看谁还敢动你一根汗毛。 楚云闲恨恨的咬牙,梁君末对受伤能表现的无所谓,他却不能。梁君末身上的每一道伤,楚云闲都恨不得是在自己身上。他是战场厮杀的将军,梁君末是养尊处优的王爷,他愿意化身为盾,为梁君末挡下明枪暗箭。 可偏偏梁君末没有这个自觉,每一次都走在前面,扮演保护者的角色。 以后不会了。带着喜意的低语落在楚云闲耳边,没有睡着的梁君末埋头亲|吻楚云闲的额头,抬起他的脸吻上他的唇。温柔细致的触碰不带任何的情|欲,只是单纯的想要接近,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楚云闲一愣,没料到梁君末是在装睡,想要把人推开。伸出去的手刚触碰到梁君末的胸膛,摸到里衣下的绷带,手上的力道就卸去,绕到梁君末身后紧贴着背脊,将人抱住。 窗外银光素裹,今夜是个花好月圆的日子。 第八十三章 : 梁君末在覃州歇了两日才进岚城, 楚云闲只陪他歇一|夜,第二天便走了。南国现在的局面错综复杂,南帝对梁君末的到来既不高兴也不生气, 如往常一般客气的接纳他。不过南帝可以大度其他人却不行,以四皇子为首的一群大臣对梁君末的态度很不友好,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楚家旧友。 楚云闲的丧期刚过,梁君末就大摇大摆的出使南国, 表面上是奉旨, 暗地里谁又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南帝设宴款待梁君末, 作陪的大臣明争暗斗。梁君末仿佛没有看见那些小动作,和南帝交谈甚欢。不过南帝邀他共饮之时,他却推脱不喝。 我本不该打搅陛下的雅兴, 奈何身上有伤,随行的大夫又是我外公旧友, 对我管束过严, 不让沾酒和辛辣之物。梁君末歉意的解释, 他的声音不大, 却足够在场的人听清楚。 南帝有些诧异, 随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梁君末苦笑,看上去似有难言之隐。在座的大臣心思活络起来,梁君末身上有伤却没有对南帝发难,显然这伤不是在路上遇袭所受,而是来的时候就有。以梁君末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伤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还是在他的地盘上。 大臣们思来想去,都莫名的觉得这伤和楚云闲的死因有关。外界传言楚云闲和梁君末关系不好,抑郁成疾, 难保他不会在临死之前拉梁君末陪葬。梁君末会防范旁人,却不一定会防范枕边人,更何况这人还是他认定的良人。 思维活跃的大臣已经脑补出一出大戏,张达和丞相坐在一起,两个人交换一个眼神,都恍然大悟。之前他们和梁君末联系,心里还奇怪梁君末脚程为何比以往慢,没想到是梁君末身上带伤。 梁君末特意等一会儿,把大家的好奇心都勾起来后,才开口道:说来惭愧,我这伤是被家里的侍女所伤。 众人一愣,这和他们所想相去甚远。连南帝也挑眉看向梁君末,对此事感到诧异。 梁君末没有卖关子,继续道:这侍女说起来你们可能有点印象,是当日跟随迎亲队伍前来的青儿。云闲到戚国以后,一直是青儿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我和云闲平日里有一些小摩|擦也是她在其中周旋,这次云闲病故,她一时接受不了现实,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云闲才会对我下手。 楚云闲出嫁当日迎亲的队伍太震撼,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位世家公子身上,谁也没注意到青儿。只模糊的记得有一位侍女扶楚云闲上马车,至于对方高矮胖瘦,是美是丑,完全没有印象。 当然,梁君末这话也不是说给不明所以的大臣听,而是说给张达听。要说在场的人,只有张达对青儿印象深。这次楚云闲病重,最忧心的人莫过于青儿,常常躲起来哭鼻子,一双眼睛微红。梁君末的话有意让张达联想翩翩,误以为青儿和楚云闲之间有暧|昧。 在座的大臣和楚云闲交情深厚者不在少数,楚云闲尸骨未寒,梁君末提起他没有半点伤感之意,还坦言他们之间的确感情不和,这无疑是火上加油,让这些大臣的不满达到一个顶峰。 梁君末却没有惹来众怒的自觉,捂着自己的伤口皱眉,觉得自己伤的不值,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楚云闲的死表现出一点点的遗憾和愧疚,更别说是悲伤。 四皇子气不过,被身侧的大臣压着才没有爆发,把情绪都忍下来。 宴席的气氛因为梁君末的这番话变的沉闷严肃,南帝没有立场对梁君末说教,客套的让他好好养伤,便没再多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到了尾声。南帝有些困乏,准备起身离开,让梁君末和大臣们请便。 张达突然站起来道:陛下,沁园有一段日子没有修葺,春夏雨水多,屋内潮湿。梁王爷身上有伤,不适合住在哪里。 南帝想了想的确如此,去年戚国没有使臣到访,沁园一直没人居住,打扫从半月到一月,甚至是几月。今年梁君末来时没有提前知会,到覃州才派人送信,沁园到现在都还没收拾出来。若不是张达提出来,等下梁君末到沁园一看,只怕要大发雷霆。 楚家离开之后,将军府不是空着吗南帝下意识的想到楚家,话说了一半就意识到不妥,顿时没声。 陛下,楚家是举家迁徙,将军府的确空的很,只怕连床被子都没有。张达听出南帝的迟疑,顺着他的话道:依臣之见,不如先让梁王爷住到四皇子府上。 四皇子和梁君末都是皇室,让梁君末暂住他府上并没有不合礼制的地方。但在场的大家都知道,四皇子和楚云闲关系要好,楚云闲死在戚国是他一根心头刺,让梁君末和他住在一起无疑是要两个人相看两生厌。偏偏张达这话让人挑不出毛病,出宫建府的成年皇子只有四皇子一人。若他不答应,梁君末只能住在宫中。 让他国王爷留宿皇宫,这在南国还没有过先例。而且梁君末这次前来不是短期内就走,梁荀让他散心,意思就是他想呆多久呆多久。时间一长,留在宫里也不是办法。 南帝看向四皇子,这次他没有独断专|制,而是征询四皇子的意思。 四皇子搁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眼神犀利的看向张达,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看的出来他一点也不喜欢梁君末。张达提议梁君末住在他府上,让他十分不满。 儿臣在城中还有一处闲暇时用的别院,经常有人打扫,景色优美,环境清幽,很适合梁王爷养伤。梁王爷若是不嫌弃,可去此地小住。四皇子稳住心里的戾气,尽量语气平和的回复南帝。 四哥,我若没有记错,你那别院是你出宫后和朋友谈论风花雪月之地,让梁王爷住恐怕不妥。太子闻言笑盈盈的看着四皇子,他的话说的很委婉,但在场的人都听的明白。因为四皇子之前在别院狎妓被人告到皇上面前,他被皇上训一顿,那些狐朋狗友被皇上打板子。 四皇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南帝也想起这茬,顿时面露愠色,斩钉截铁道:行了,于深,梁王爷远来是客,这些日子就住你府上,你好生招待他。 南帝说一不二,四皇子只好臭着脸答应。太子一派颇有些幸灾乐祸,梁君末住到四皇子府,四皇子不仅要容忍他,还得保护他。不然他有三长两短,南帝第一时间就要拿四皇子是问。 四皇子越想越生气,南帝离开没多久他就起身离开,梁君末看着他出门却没动作。四皇子走到门口又觉不妥,回头问梁君末要不要一起离开。 梁君末懒散的坐着,听见四皇子的声音抬头看着他,沉思片刻道:说句老实话,我觉得住在你府上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你要是半夜想不开要杀我为楚云闲出气,我岂不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 南帝在场梁君末不宜和四皇子起争执,现在南帝离开,那些大臣梁君末都不放在眼中,说话毫不客气。 四皇子怒不可遏,梁君末这话简直是把他和无耻小人相提并论。有大臣看不过去出来圆场,四皇子抬手阻止,冷笑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既然云闲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又怎么会怕别人迁怒于你。 因为我心里有愧。梁君末毫不避讳的把这话说出来,让人惊讶的是他嘴上说着有愧,脸上却带着笑。仿佛他随口一说,真实性无从考证。 四皇子大脑一阵空白,他一直在怀疑楚云闲的死不单纯,梁君末这话无疑是印证他的猜测。一想到楚云闲是被人害死,四皇子浑身气血上涌,眼前泛红,恨不得将梁君末碎尸万段。 殿下,不可冲动。坐在门口的大臣起身拦住步步上前的四皇子,在他耳边低声道:梁君末这是故意激你,不可中计。 四皇子一怔,猛的清醒过来,狠狠的瞪梁君末一眼,甩袖离开。梁君末对着他的背影无奈摊手,仿佛在说不关他的事。 四皇子一走,其他大臣都坐不住,纷纷起身离开。很快宴席上就走的只剩几个人,张达看向梁君末,笑道:梁王爷,你还不走,不担心等下进不去门。 没有门还有墙,只要我想,不会没地儿住。梁君末不以为然的说道,忽然间脸色冷下来,不善的看向张达道:张大人,你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推到四皇子跟前给你做探子,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梁王爷哪里的话,我这可是为你着想。此刻在南国盯着你的人太多,四皇子府守卫森严,可保你安全。 分卷(53) 事情已成,你怎么说都有理。这次我可不计较,但再有下一次,别管我翻脸不认人。梁君末冷声说道,他面带笑意时吊儿郎当不正经,一旦收敛笑容便是不怒而威,有种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张达是个圆球,不管梁君末说什么他笑而对之,既不生气也不反驳。梁君末觉得一拳砸在棉花上,顿感无趣,连太子都懒得招呼,起身离开。 宫墙外面无星无月,只有几盏昏暗的灯笼在屋檐下飘着。梁君末站在黑暗之中,正迟疑四皇子的府邸在那个方向,一双手毫无征兆的从黑暗中探出来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入深巷。 张达让梁君末住在四皇子府上,四皇子当场表现的十分愤怒,但实际他心里早就有底。因为今夜参加宫宴之前,府中清客就告诉他张达会把梁君末推给他,让他早作防备。四皇子早就知道身边的清客不是一般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进宫一路都在思考应对的方法。 清客告诉他愤怒必不可少,要麻痹南帝和太子,他不可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任何一点欢喜。四皇子本来就对梁君末厌恶至极,知道自己要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完全高兴不起来。他路上思考诸多良策,到最后全部崩盘,他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于本能。 一想到自己又没处理好这件事,四皇子心里不是滋味,回到府中遇见清客,沮丧的告诉他今夜之事。没想到清客听完没有责备他,而是夸他做的很好。不过当知道四皇子把梁君末一个人丢在外面独自回来,清客面色大变。 君末身上还有伤,你把他丢在后面,岂不是给旁人下手的机会?张达把梁君末推给四皇子,打的就是一石二鸟的机会,清客还以为四皇子会明白,谁想他还没转过弯来。 四皇子一愣,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清客刚刚说的是君末,这个称呼太亲昵,让人想忽略都难。 第八十四章 : 梁君末被人拉入暗巷, 他原本还打算象征性的挣扎两下,在呼救几声看有没有来救他。结果一闻到身后人身上的草木香,梁君末就开始心猿意马, 什么阴谋诡计统统抛在脑后,只想和劫持他的人翻云覆雨。 楚云闲又换了一张人皮面具,这次他连最明显的眼睛也伪装起来。乍一看就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眼角下垂, 眼神朦胧, 看起来像没睡醒一样。 梁君末绕着他转了两圈, 实在欣赏不来他的品位,退到一旁靠墙站着,无力扶额。别人扮相都是挑好看的变, 楚云闲恰恰相反,每次的造型不但不出挑还有些伤眼。 逸之, 我都在怀疑你是故意膈应我。梁君末委屈的扁嘴, 他们好不容易见面还要隔着一张其丑无比的人皮面具, 真的一点亲热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楚云闲没有否认, 他最近沉迷易容无可自拔。每换一张脸也要换一个身份, 换一种性格,方便他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收集消息。李玉寒借给他的易容大师和他投缘,见他对此很感兴趣,愿意倾囊相授。楚云闲这辈子没有拜过师父,难得遇上自己喜欢的事,没有多思考就答应下来,拜入大师门下。 暗巷里的光线很差,偶尔还能听见吱吱吱的老鼠声。梁君末搓搓胳膊, 不知道楚云闲把他拉到这里来做什么。黑暗的环境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楚云闲靠近梁君末,手掌贴着他的胸膛,寸寸往上扼住他的咽喉,稍微用力。 梁君末诧异的看着楚云闲,一瞬间的窒息感伴随着刺痛让他脸色涨红。如果不是太熟悉他,都要怀疑自己认错人。楚云闲松开手,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部,梁君末剧烈咳嗽起来,牵扯到伤口疼的弯下腰。楚云闲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眼神里的光冰冷无情。 梁君末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起头问为什么。楚云闲没有回答,而是拉着他的手原路返回,到暗巷口把他推出去。梁君末脚下踉跄险些跌倒,看起来好像是他从暗巷之中奔逃出来。梁君末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他猛的回头,后背刀芒似雪,楚云闲这是要他性命。 大胆狂徒,天子脚下竟敢行凶杀人。 暗夜里一声怒喝,九环弯刀从天而降,金戈之声划破长夜寂静。 鹰琥在指定的地方久等梁君末不归,心里担心他遭逢不测特意赶过来,没想到正好撞见有人行刺。鹰琥直接和人开打,不过对方明显不想恋战,虚晃一招避开鹰琥的攻击,直接闪入暗巷离开。 梁君末看着对方离开久久没有回神,他手指抚上脖子,哪里还残留着轻微的刺痛感。鹰琥心中有愧,上前向梁君末请罪,梁君末摇头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大意。 毕竟他做梦都没想到楚云闲会来杀他。 梁君末正说着,身后多了凌乱的脚步声,张达带着几个侍卫出来。他老远看见鹰琥和梁君末站在这边,小跑过来,关切道:梁王爷,你没事吧 梁君末诧异的看着张达,问道:张大人这是什么话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带着这些人准备去哪儿? 张达一怔,刚才他听到侍卫说梁君末被人劫走,询问丞相知道他没有安排过,就以为是有人想先下手为强,慌忙带人出来营救。虽然他们把梁君末当成可以舍弃的弃子,但并不是要在这个时候放弃他。弃子就算要被丢掉,也要发挥完全部的作用才行。 梁君末还好好的站在这里让张达有些糊涂,鹰琥老实本分不会多言,安静的站在梁君末身后。张达疑狐的看着梁君末,眼神落在他的脖子上,面色变的古怪。梁君末的脖子上残留着被人锁喉的指印,面上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明明被人袭击却不说出来。张达心里思绪千转,觉得之中一定有猫腻。 刚才有侍卫听见外面有声响,梁王爷你又刚走,太子担心你特意让我出来看看。既然梁王爷无碍,我也该回去复命。梁君末不承认自己遇袭,张达不会蠢到逼问,还不如嘴上卖个人情,替太子说好话。 原来如此,那张大人得替我好好谢谢太子。虽然南国想要我命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我这人有一点好,那就是祸害遗千年,他们要杀我可不容易。梁君末话里有话,他收敛情绪素来很快,这次却一反常态没有表露出适当的情绪。从张达出来到现在,他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样子今晚遇袭让他很震撼。 张达听明白梁君末的意思,呵呵的笑两声,请他先回去。梁君末抬手告辞,这次走的又急又快,头也不回。张达看着他的背影沉思片刻,招手让身边的人去查刚才是怎么回事。 梁君末回来时清客和四皇子都没有休息,两个人坐在庭院里等他。皇子府不似外面乌漆抹黑,庭院里有灯,光线温暖明亮。 梁君末先看到清客,心里一喜,尚未开口打招呼,对方先起身行礼道:草民林征见过梁王爷。 梁君末心中一凝拱手还礼,他一路上都在惦记楚云闲出手伤他一事,激动之下险些乱了方寸,在四皇子面前和林墨表现熟络。 四皇子眼神在二人之中转一圈,没有察觉到异样,心想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清客和梁君末之间并不认识。 既然回来了就早点休息。四皇子一刻都不想和梁君末多待,若不是清客让他不要意气用事,他连等都不会等。 林墨无奈的笑笑,四皇子这脾气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不过林墨也理解他最近的心情,楚云闲病故,楚家离开,偌大的皇城只剩下他孤军奋战,他压抑的太久,连个喝酒的人都没有。所有的苦闷都堆积在心里,独自承受。 说起来林墨还要感谢张达,他们把梁君末推到四皇子府,以为他帮他们传递消息,却不知道梁君末是双面间谍。之前林墨还担忧梁君末住在沁园他们没有办法保护他,现在他人在四皇子府,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而且有梁君末在这里和四皇子吵吵闹闹,多少能够让四皇子把心里的戾气发泄出来。 你身上还有伤,早点休息。四皇子甩手走人,林墨也不用在梁君末面前装模作样,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梁君末点头,住在这里和林墨在一起,他心里踏实,至少不用担心半夜有人会潜伏进来要他性命。 林墨起身也准备离开,忽然看见梁君末脖颈上的指印,面色大变,抓住梁君末的手,问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回事? 梁君末不解的看着林墨,他不知道自己脖颈上留有伤痕。 林墨抬手摸上梁君末的脖颈,薄怒道:难道你又施了苦肉计? 梁君末恍然大悟,避开林墨的手,神色有些狼狈。他没想明白楚云闲为何要对他出手,没有办法告诉林墨真相。 一直在一旁做透明人的鹰琥见状,上前道:王爷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遭到袭击,属下办事不利,请先生责罚。 林墨的脸上带着人皮面具,鹰琥临走前李玉寒给他看过这幅面容的画像,也叮嘱过到南国一切事宜听从梁君末和此人的调遣。梁君末遇袭,鹰琥觉得有必要告诉林墨。 是他们在试探你?林墨面色一沉,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太子等人。 梁君末摇头,他看鹰琥一眼,没有怪他自作主张,叹息道:是逸之。 作者有话要说: 梁君末:我家席君要杀我,我该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第八十五章 : 楚云闲从戚国出发到南国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 却一直没有和林墨联系过。乍然之下在梁君末口中听见逸之二字,林墨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诧异道:你说什么? 梁君末料到林墨会是这样的反应, 别说林墨,就是他自己都还不敢相信。 我从宫里出来遇上逸之,心里正高兴他来接我,结果还没说上一句话, 他就突然动手袭击我。提起当时的场景, 梁君末心里冒出几分酸涩。他和楚云闲在覃州分别时还好好的, 这不过几天时间,楚云闲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冷的他骨头发麻,浑身冰凉。 他不会无缘无故袭击你, 还下手那么重。楚云闲明知道梁君末身上有伤,护着他都来不及, 怎么可能伤他?林墨有些糊涂, 让梁君末把刚才的所有经过告诉他, 一点细节都不放过。 梁君末只好再说一遍, 听到张达带着人出来, 林墨眉头紧皱。以楚云闲的身手和他对宫里布防的了解,就是溜进宫听墙角也不会被人发现,怎么可能让侍卫察觉到动静?除非他是故意做戏给张达看,但也没必要下那么重的手。 我真是不明白他在做什么,那么久不和我联系,要不是二弟说他在,我都以为他还没来。林墨对此有些生气,现在这个情况,大家做事都在三思而后行, 偏偏楚云闲一人独立独行,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我相信逸之不是乱来的人,林哥别生气,回头见着他我一定问个清楚。自己的人自己始终得护着,就算今晚吃了一个哑巴亏,梁君末还是不乐意看到别人说楚云闲的不是。那种护短的心情很微妙,可以肯定的是梁君末不反感这种感觉。 林墨看梁君末一眼,理解他这种心情,没再多言。眼看天色不早,林墨也不多耽搁梁君末的时间,给他拿瓶伤药带他进院子,让他好好休息。 梁君末谢过林墨,等林墨离开才进屋。 因为林墨提前就猜到太子等人的打算,白天叫人来收拾过这间屋子,在里面点了助眠的熏香,味道很淡,像雨后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混在一起。梁君末闻着有点熟悉,今夜楚云闲的身上沾的也是这个味道。 见鬼,我竟然以为逸之在这里。梁君末自嘲笑一声,吹灭外间的灯,只在内室留一盏。他绕过屏风脱衣服上床,忽然间觉得异样,这床太暖和了。这个季节的夜说不上冷也说不上热,床榻摸上去冰冰凉凉很舒服,但他这明显有人睡过才起身。 梁君末被搅的心烦意乱,瞬间睡意全无。四皇子洁身自好,林墨也知道他性格,不至于让暖房丫头进他屋。 见鬼梁君末再次低咒一声,拉衣服准备出门找林墨问个明白。 屏风上的衣服没有拉动,有人斜斜的靠着屏风,手里握着他的衣服,冷眼看着他,声音低哑道:你刚说什么? 梁君末: 这个世道已经不能让人愉快的玩耍了! 楚云闲把梁君末的衣服搭回屏风,不理会呆滞的梁君末,脱鞋上榻扑到床上,挪到里面盖被子睡觉。今夜他脸上没有带人皮面具,就是自己原原本本的脸。看起来没有休息好,眼底带着乌青,脸色疲倦。 梁君末从迷迷糊糊的状态清醒过来,看着床上的人掐了自己一把,才确定自己现在不是做梦。他躺回床上,双手搁在胸前手指交握,他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可看见楚云闲这个样子他有种自己多说一个字,就会被赶出去的错觉。 侧头看着楚云闲的背影,梁君末纠结万分。这次分开行动,他和楚云闲聚少离多,心里真不是滋味。 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梁君末在自己身后纠结,楚云闲也睡不着,干脆转过身来侧对着梁君末。 梁君末偏着头和他大眼瞪小眼半晌,也干脆的侧身看着他,指着自己的脖子道:很生气呢,你连个解释都不给我。 楚云闲往梁君末的脖子看一眼,凑过来和他面对面,在他脸上亲一口道:这就是解释,满意吗? 说好的解释变了味,梁君末觉得自己有点亏,道:不够诚意,马马虎虎。 楚云闲脸上多了两分笑意,手在梁君末的伤口上按一把,疼的梁君末抽气,不满的盯着他,想要把他一口吞下肚。 好好养伤。楚云闲话语里多了笑意。 梁君末没把伤养好之前,楚云闲不会和他做什么。梁君末忽然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脚,心里越来越不爽。 我这几天把宫里能用的人都整理在册,就放在你枕头底下,明天一早你把他交给林哥,他知道该怎么做。楚云闲靠近梁君末,手臂横过对方的腰,闭上眼神色放松。 楚家在岚城盘踞多年,不管是在宫内还是在朝堂上都有几条收集消息的人脉。这次楚家离去,这些人脉关系受到影响,楚云闲不敢贸然把这些力量交给四皇子,便先前去查探。一查之下自然发现问题,今夜梁君末进宫,他一直都在暗中保护。临走前想要试探宫中几个侍卫,放出消息后就去等梁君末。 他故意在劫走梁君末的时候露出马脚,就是为试探那些侍卫中有谁是太子的人。为了逼真他狠心留下指印,还真钓出一条大鱼。这样一来,宫里的人就彻底清理干净。 梁君末下意识想伸手拿枕头下的东西,手刚伸出去又转个弯把楚云闲搂进怀里。楚云闲有些困倦,打个哈欠往梁君末这边挪了挪。 分卷(54) 你怎么不和林哥见面。 楚云闲把东西留给梁君末让他转交就是不和林墨见面的意思。 还不是时候。楚云闲说道,他感觉睡的不舒服,伸手把梁君末的手臂扒拉下来。 林墨几次帮四皇子解围,已经卸下四皇子的戒心,在四皇子府站稳脚跟。楚云闲当然可以和他相见,但见面之后又能怎么样?大家手上握着差不多的信息,见面除了相互寒暄,也交换不出更多的东西。 梁君末叹息一声没在多言,楚云闲枕着他不一会儿就进入睡梦间。梁君末的手指擦过他眼底的乌青,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低声道:晚安,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给你们讲个好笑的口误: 母上大人:点蚊子吗?有蚊香。 我:可以点蚊香,不点蚊子。 第八十六章 : 梁君末住在四皇子府这几天, 几乎每天都在和四皇子吵架。不是用膳的时候梁君末挑食吃不惯四皇子府的饭菜,四皇子讽刺他矫情,就是四皇子在府中和侍妾寻|欢作乐, 梁君末讽刺他一脸色相不务正业。两个人唇枪舌战,吵的府中不得安宁。 原本四皇子府除了林墨外还有几个清客,大家偶尔凑在一起以文会友,可是梁君末来了以后, 把那些人全部气走。四皇子因此险些和他动手, 好在有林墨在旁帮忙劝阻, 两个人才没有打起来。那些清客和林墨不同,林墨更偏向谋士,而那些就真的只是混饭的闲人, 走了便走了。 四皇子对梁君末一再忍让,梁君末非但没有收敛, 反而变本加厉, 连四皇子的侍妾也要管。今日四皇子晚归, 听见梁君末的院子里有动静, 疑狐之下过去查看, 只见自己的侍妾和梁君末在院中你侬我侬,气的当场暴走。 等林墨闻讯赶来,梁君末被四皇子打倒在地,嘴角带血。侍妾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四皇子拿着长剑指着梁君末,眼神凶狠。林墨连忙过来夺走四皇子手中的剑,让人守在院子门口,不要把事情传出去。 平日四皇子和梁君末怎么吵,怎么闹林墨都装作没看见, 毕竟对两个人没有实质的伤害。可是这一次不同,要是让皇上知道四皇子拿剑指着梁君末那还得了?及时止住事情的扩散范围,林墨这才询问发生什么事。 其实也不必问,看院中的场景林墨已经可以猜出一二。 王八蛋,梁君末我告诉你,其他的什么事情我连于深都能让你三分不和你计较,唯独这一次我绝不饶你。四皇子推开林墨大步上前,揪住梁君末的衣襟将他提起来。 梁君末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轻蔑的笑一声道:不就是个侍妾,你府中美人无数,把这个送给我又何妨?还是说我看中你的心肝宝贝,你心里不痛快? 放你娘的狗屁四皇子突然爆粗,把两个人都吓一跳。虽然他是个急性子,但身在皇室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从来不会口出狂言,辱人爹娘。这一次是当真被气急了,连最基本的风度也不顾。 梁君末心里还没转过弯来,四皇子又一拳砸在他脸上,低声咆哮道:你要在戚国狎妓,要在戚国勾|引有妇之夫我管不着。可这里是南国,是云闲的故土。他尸骨未寒,英魂尚在,你便开始勾|引他好友的侍妾,你还是人吗? 就如梁君末所言,四皇子府收的美人很多,都是为了麻痹皇上收进来的幌子。四皇子从来不过多管束她们,若是今日在这里和侍妾调|情的人不是梁君末,四皇子怒归怒,不会大动干戈。顶多将人赶出府,留他们一条生路。 可偏偏在这里的人是梁君末,是楚云闲嫁的夫。四皇子一想到楚云闲下葬不足三月,梁君末就迫不及待的寻找新人,心里就有一团怒火在燃烧,恨不得活剐了梁君末。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有多无情,才会对楚云闲没有半点情意。 梁君末和林墨都没料到会在这个点上触动四皇子,两个人对视一眼,梁君末没有躲开四皇子的拳头,而是任由他动手。林墨慌忙上前拉架,让人把四皇子拽开。 殿下,我知道你是为楚将军抱不平,可你面前这人不是张三李四,你岂可意气用事? 林墨把梁君末护在身后,其他下人拉住四皇子,免得他再次扑上来。四皇子深深的看林墨一眼,当初林墨入他府中,曾说自己最崇拜楚云征,对他的死感到万分惋惜和心痛。这些年四皇子甚少会遇见愿意提起楚云征的人,被林墨触动心弦和他交谈之下发现脾性相投,越走越近。 四皇子在心里已经把林墨当成另一个依靠,可是现在看见林墨站在梁君末身前,四皇子心里难受至极,说不出的痛。 连你也觉得我不可理喻?四皇子问道,一脸受伤的样子。 林墨摇头:不,我和你一样愤怒,可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如果你信的过我,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 楚云闲尚在,这一点林墨心里清楚。所以就算看见梁君末和侍妾调|情他心里也没有波动,若不是四皇子发怒,他还没明白过来问题何在。 你想怎么处理?四皇子不相信林墨的话。 林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妾,冷酷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身为你的侍妾却勾|引梁王爷,理应杖毙。至于梁王爷,你要明白我们无权处置他。 四皇子浑身一颤,心里不得不承认林墨说的是事实。他和梁君末平起平坐,谁也奈何不了谁。除非他能登上皇位,才能压梁君末一头,为楚云闲出口恶气。挥开拦住自己的下人,四皇子丢下一句随你,失魂落魄的离开。 林墨看着他远去,叹口气。让人处置地上的侍妾,扶梁君末起身。侍妾跪着爬到梁君末脚下,抱着梁君末的腿求梁君末救她。 王爷,奴婢不想死,求你救救奴婢。奴婢做牛做马都报答你。侍妾哭花一张脸,不管下人怎么拉,她都不肯放手。 梁君末让几个下人先退下,蹲下身抬起侍妾的脸,好生打量道: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唇不够甜。横看竖看你都不如逸之好看,也不够顺眼,我不知道自己留下你有何用。 冷酷的话语让侍妾浑身发抖,梁君末刚才引诱她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说的,而且逸之是谁?侍妾心里打了个突,手上的力道没有松,假装自己没有听懂梁君末的意思,继续哭诉道:只要王爷愿意留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做。 可我就是不想留你,才有这出戏啊!梁君末怜悯的看着侍妾,凑近她的耳朵悄声道:太子他说你传递的消息不中用,让我想办法除掉你。 侍妾蓦然瞪大双眼,梁君末嘴角带着冷笑,踢开侍妾的手,一瘸一拐进门。林墨看他一眼欲言又止,侍妾忽然尖叫起来,嘴里嚷嚷着不可能。林墨被她吓一跳,让下人把人打昏扔进柴房,严加看管。 四皇子下手很重,好在梁君末之前的伤势已经痊愈,这些都是皮外伤不打紧。不过他刚才撞到脚,又在地上蹲了许久,右脚麻痹知觉全无。林墨拿着药进来,梁君末正坐在床上捶腿。看见林墨,梁君末自然的放下自己的脚,不想林墨担心。 四皇子那边林哥不去看看?梁君末有些担忧四皇子的情况,他千里迢迢跑来南国帮情敌夺位,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可是今日四皇子为楚云闲抱不平,梁君末挨了打心里却很感动。如今南国很多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楚云闲,也只有四皇子无所顾忌。 梁君末为楚云闲感到高兴,就算他真的有什么不测,也还有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想着他,念着他,记着他。这份情梁君末记下,也一定会还给四皇子。 我去也没多大用,今天这事是我疏忽,忘记考虑云闲。林墨放下药盘坐到凳子上,心里对梁君末十分歉意。 虽然四皇子府犹如铁桶,刺客进不来。但是之前为了麻痹敌人,招进来的很多人都来不及考验。这次梁君末和四皇子吵架正好给林墨时间清查,把剩下的几个探子都处理,今日的侍妾便是最后一个。 梁君末笑了笑,他对四皇子有再大的怨气都在四皇子的那些话中烟消云散。 我这边无碍,哥你还是去看看四皇子比较好。梁君末调整一下坐姿,他的右脚在恢复知觉,那种麻麻的感觉从脚底一路往上,就像有几千只蚂蚁再爬,很不舒服。 林墨见他真无大碍,这才起身去四皇子的院子。等林墨一走,梁君末就躺在床上不想动。 有人从窗口翻进来,拿起桌上的药膏倒在手上给梁君末涂抹伤口。冰冰凉凉的感觉很快缓解伤口的刺痛,梁君末闭着眼享受这片刻的舒适。 从梁君末住进四皇子府起,楚云闲也一直住在这里,只是他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隐藏在府中的某个角落,偶尔出去办事,夜里才现身和梁君末睡觉。 把梁君末的伤口都清理干净,楚云闲收好药瓶,让梁君末躺好休息。 逸之,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见四皇子。梁君末睁开眼,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俏颜。 楚云闲撑着床看着他,想了想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始准备完结了,你们现在可以预定番外了,不然我就按照自己的计划,只写两个番外 第八十七章 : 楚云闲不知道自己这个已死之人要如何出现在四皇子面前, 才不会让他感到惊讶。之前见楚云戈,楚云闲坚定的告诉他不会让四皇子知道自己还活着,可是现在他却改变主意。这些天看着梁君末和四皇子争吵不休, 楚云闲就一直觉得异样。 今日这事他想过出面阻止,拦下四皇子护着梁君末,告诉四皇子不是他想的那样。梁君末和他之间没有恩怨,只有两厢情愿。可是脚踏出去的那一刻楚云闲就迟疑了, 他以什么身份去拦?之前在楚家, 楚云戈和邵茜都知道真相, 楚云闲还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面对一个不知道真相的人,楚云闲才猛然发现,没有身份的他犹如水中浮萍, 飘荡无依。他还活着,在别人的心里却已经死了。那种寂寞感奔袭而来, 楚云闲哀叹之后又归于平静。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不管要承受什么样的痛苦, 都要坚持走下去。而且他相信自己不是一个人, 还有梁君末陪着他。 梁君末让楚云闲坦白, 楚云闲没有犹豫,答案几乎脱口而出。他不怕前路无人识君的寂寞,却怕梁君末受委屈。这个人为了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高姿态的拉仇恨,即便被冤枉,被误解,被打被骂都昂首挺胸给他撑出一片天,不曾后退半步。 君有情意似海深,楚云闲又岂会铁石心肠到无动于衷?四皇子的拳头砸在梁君末身上, 打醒的人却是楚云闲。他已经无法在忍受梁君末被自己身边的人误解,明明他是好意,却要背负不实的骂名。 梁君末不知道楚云闲心中所想,见他愿意告诉四皇子答案,心里松口气。和楚云闲不同,他心里在意的不是自己会不会受委屈,而是四皇子在这件事情上一根筋,很有可能不会诚心实意的和他合作。而他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说服四皇子,贸然说出楚云征的事,也不见得是好办法。 毕竟有楚云闲的事情横在中间,四皇子会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楚云闲之前顾虑这件事情会被有心人扣上谋逆的帽子,梁君末却不这样想。谋位本来就不折手段,想要光明正大成为君主,得到百姓爱戴而不付出代价,只有祈祷下辈子皇帝只有自己一个儿子,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和自己争抢。不然就少不了血腥杀|戮和必要的手段。 四皇子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人,说要一个人冷静。林墨没能进屋,站在院子里沉思。楚云闲带着梁君末避开府中侍卫从偏门绕进来,他没带人皮面具,只简单的遮掩,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林墨被他吓一跳,快步过来把他拉到角落,问他怎么突然出现。 我这些天一直都在府中,只是林哥不知道而已。楚云闲淡定的回道。 林墨惊讶的瞪大眼,回头看梁君末一眼,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梁君末点头,他不仅知道,还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 感情就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林墨有些生气,怪他们自作主张。如今的局面不比当初,就算楚云闲身手了得,来无影去无踪,也难免会有翻船的时候。更何况四皇子府里里外外都安排人手把守,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最主要是一人动则全动,十分棘手。楚云闲和他们打起来是小,被他们看见才糟糕。 你在府中却连我都瞒着,现在突然过来,总不会是单单见我。林墨看着楚云闲,话里有话道:今日这事想必你也看到,是我欠考虑和四皇子没有关系。你想做什么自己考虑清楚,都已经走到这一步,这样做到底值不值。 林墨玲珑心思,只需联系这些天的事情细想,就知道楚云闲所来为何。 楚云闲道:林哥,该清理的人,该准备的事我们都已经做完。如果因为我而让于深对你们产生怀疑,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我知道这对于深很残忍,可他将来要走的路远比现在更艰难。 发现好友死而复活是有事相求,四皇子心里肯定会不好受。林墨叹口气,转瞬间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他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知道该如何取舍。 四皇子在房间里练字,这是林墨交给他稳定情绪的方法,用笔墨来宣泄心中的愤怒。一沓沓宣纸上凌乱的写着楚云闲的名字,沉稳有力的笔锋透过纸背,四皇子心绪难平,手上力道加重,写好的名字被重重的杠一横。 林墨在门外敲门,四皇子假装没有听见。他把桌上的宣纸都挥到地上,提笔沾墨,奋笔疾书,跃然在纸上的不在是楚云闲的名字,而是一个潦草的情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外面的敲门声一顿,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这简单粗暴的方式让四皇子莫名的觉得熟悉,但很快那种熟悉感就被愤怒取代,除了楚云闲还没有人敢踹他的门。 林征,你好大的胆子四皇子丢下笔疾步出来,因为院子里只有林墨在,他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林墨。 大开的门被人关好,梁君末坐在桌边喝茶,林墨歉意的看着四皇子,无奈摊手表示不是自己踹的门。四皇子看向梁君末,目光锐利如刀锋,恨不得活剐了梁君末。 又不是我踹的。梁君末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四皇子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这人身量颀长,看起来削瘦却充满爆发力,眼睛是一双好看的杏仁眼。披头散发没有束冠,但不显的邋遢,不会让人觉得不修边幅。他往桌边斜靠,像一只慵懒的猫,眼神斜斜的朝四皇子看过去,仿佛是入水的石子,在四皇子心中掀起波澜。 四皇子愣在当场,久久不语。 分卷(55) 于深,我们谈谈。 第八十八章 在四皇子还没有比他更小的弟弟之前, 他在南帝身边度过几年快乐的日子。因为是南帝的小儿子,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等年长几岁,宫里又有新的弟弟妹妹出生,南帝的注意力被分走, 四皇子才品出两分人情冷暖。庆幸的是他没有南帝的目光, 还有不离不弃的楚云闲。 小时候的楚云闲是个沾糖的糯米团子,又软又香甜。四皇子喜欢他, 要他在身边做伴读, 这一读就是十余年。四皇子一步步看着调皮捣蛋的楚云闲在楚云征离世,楚云戈出事后, 变成沉默不语的小大人, 咬牙扛起楚家军的大旗。 断魂崖一战,四皇子曾在昏迷不醒的楚云闲床前坐了一个晚上, 握着他的手,看着浑身是伤的他,感到无能为力。那个时候绝望就像一头困兽在他心里发狂, 让他无处宣泄情感。他熟悉的楚云闲已经回不来,在他面前的是铁血冷酷的楚将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云闲走远。 四皇子母家式微,所以从小他娘就不奢望他去争去抢,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四皇子以为他可以像他娘说的那样,明哲保身。可最终梁君末的求亲撕裂一切粉饰太平的表象,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懦弱,事事都要楚云闲站在自己面前。 也第一次妒忌一个人妒忌的发狂, 明明他先认识楚云闲,和他一起长大,他却不能像梁君末那样无所顾忌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要娶楚云闲,他喜欢楚云闲。 九五至尊之位注定孤独,可那一次四皇子心里夺位的念头如同藤蔓一般疯狂生长缠|绕在心底,不曾消失。他天真的以为自己夺得皇位,就能不惜一切代价将楚云闲换回来。可他错了,死讯来的突然又迅猛,比离弦之箭还快。 四皇子已经不记得从林墨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什么反应,可那种感觉他却永远不会忘记。一瞬间山崩地裂,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失去颜色,只剩下死寂的灰。他的心被人挖走一块,留下填补不上的窟窿,一个劲的吹着寒风。 他恨不得昏过去,头脑却清醒无比。他一遍遍的向林墨求证,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楚云闲的葬礼上,旁人眼中的他冷静自持,可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心里已经麻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没有尸体,只有一具空棺,放着楚云闲曾经穿过的衣服。只有无人的时候,四皇子才敢对着这具空棺泣不成声。 悲伤绝望的四皇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在看见活生生的楚云闲,可是他在楚云闲的口中都听见什么?两厢情愿,情投意合,四皇子漠然的看着楚云闲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喜悦,楚云闲的话比他活着的事实更让四皇子无言。 云闲,我有话要和你说,和你单独说。四皇子打断楚云闲对他的解释,目光中直直的看着他,面上无悲无喜。 楚云闲一顿,四皇子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看向梁君末又看向林墨,二人对视一眼,梁君末率先起身,伸个懒腰道:我先回去睡觉了,吃饭再叫我。 梁君末对楚云闲足够信任,不会疑神疑鬼怀疑他和四皇子背着他会有什么。相比之下林墨心里有些不安,他说自己就在外面不会走远。 没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四皇子走到楚云闲面前,抬手摸上他的脸。指尖触碰的是活人的温度,温暖的让人舍不得放开。四皇子空洞的眼神中才有一点笑意,楚云闲浑身一僵,四皇子的靠近让他觉得不适应。 云闲。四皇子看着楚云闲,嘴角上扬:真好,你还活着,我以为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因为担心哥不能解决,才来了诈死这一出。楚云闲后退一步拉开和四皇子的距离,把他的手压下来道: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而是现在才来见你,你可有生我气? 四皇子心里冰火两重天,手掌拢在袖中,颤|抖不止。 我没有生气那是骗你的。四皇子露出受伤的神情,自嘲道:你和梁君末联手却瞒着我,我觉得自己在你心里,已经是个外人。那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抱歉,我诈死是欺君,你要谋位,我怎么能够毁你大好前程。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出现见我?四皇子目光锐利起来,不由的提高自己的声音:为了梁君末? 楚云闲深吸一口气道:是,他为我承受太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继续误会他。 最好的朋友,这辈子都只能是朋友。楚云闲不是没有察觉到四皇子的异常,正是如此,有些话他才应该说出来,而且毫不犹豫,不给四皇子回旋的余地。 四皇子愣了片刻,心里的窟窿依旧没有填起来,漏着风吹着雨,过着一个人的阴郁雨季。 楚云闲的性格一向要强,现在却愿意为了一个人改变。四皇子心里凄凉,他扶额坐到凳子上,撑着桌子沉默许久才抬起头,问道:他有那么好吗?好到你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 他在你的眼中或许不好,可是他在我的眼中是最好的那一个。从小到大,除了大哥没有人像他那般处处让着我,宠着我,护着我。我以为这辈子注定战死沙场,孤独终老。是他让我看见和战场不一样的风景,让我去过想要的生活。楚云闲的嘴角带着笑意,眼神闪闪发光。喜欢一个人,想到他,提到他的时候,眼睛里仿佛载入一片星河,拼凑的全是欢喜。 四皇子读得懂这个眼神,比一切话语更有说服力。他脸上的笑意比哭还难看,一句祝福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捂着脸遮住眼眶里的泪花,稳住心里想要痛哭的冲动。他不觉得自己败给梁君末,而是当初太懦弱,没有勇气变换他和楚云闲两个人的位置,从楚云闲身后走到身前保护他。 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当你死了。沉默和压抑让四皇子近乎崩溃,但最后他还是忍住。祝福说不出口,放手还是能够表达。 楚云闲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四皇子说到做到他却开心不起来,心里想着谢谢成全,说出来的就只有谢谢二字。楚云闲叹口气,留时间给四皇子冷静,自己起身告辞。 林墨站在门外,知道说开了没有问题,这才放心,和楚云闲一同离开。 梁君末说要回来睡觉,当真在床上躺着,只是他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看着床顶,无聊的数帐子上有多少小点。 楚云闲从外面回来,关上门窗到床边,一言不发脱鞋上|床。梁君末见他心情不好,正在心里组织语言想要安慰,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楚云闲堵回来。唇上的触感柔|软熟悉,力道却不似之前那般温柔迟疑。 楚云闲欺身把梁君末压|在身下,抱着他索吻。他心乱如麻,所有的不安都在身体的接触中传递给梁君末。梁君末抬手搂着他,没有多问,而是陪他沉|沦在情|欲中。 一番云|雨之后,楚云闲裸着上身躺在梁君末怀里和他温存片刻,方才道:我真没想过于深会喜欢我。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们幻想的都是温柔贤惠的妻子,就像嫂子一样。他这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变的? 梁君末手掌不老实的吃着豆腐,不满的哼哼两声道:我可一直都知道。 大概这就是所谓同性相斥,梁君末对从小就看四皇子不顺眼。他喜欢楚云闲,自然会熟悉四皇子看楚云闲的眼神。庆幸的是他家逸之一直一直都心悦自己,未曾给过别人方寸之地。 楚云闲一愣,仰头看着梁君末,正想问他怎么知道,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他险些忘了,梁君末一直把四皇子当情敌。 伸手和梁君末十指交握,楚云闲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安心的闭上眸子,低声道:我会和你在一起,死亡也不能让我们分开。 梁君末嗯一声,亲亲楚云闲的头,心里回应着楚云闲的话:愿与你同生共死,所有阻碍的绊脚石都将被抹平。为你,我愿化身修罗,护你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第八十九章 : 四皇子用很长一段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接受楚云闲和梁君末的事。他心里想着去找梁君末道歉,行动上还没实施就被皇上叫走。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皇上知道他把梁君末打一顿, 在宫里大发雷霆。 不凑巧的是张达当时也在场,皇上正在气头上,责备四皇子不懂分寸,张达在一旁明褒暗贬, 火上浇油, 导致皇上心情更差, 让四皇子禁足府中。四皇子心里对梁君末有愧,没有反驳皇上,而是乖乖回来受罚。 梁君末在四皇子府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 不过这些嚣张现在在四皇子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除了在感情这事上依旧耿耿于怀。梁君末一个人折腾不出花样, 自个闹腾两日也逐渐消停。楚云闲四处奔波, 夜里才回来, 梁君末一个人闲的无聊, 终于忍不住伸爪子到张达的地盘抓老鼠。 自从楚云闲对四皇子坦白身份, 四皇子就隐约猜到林墨和他们有关系,不过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理由问。这次被皇上禁足在府中,一日三餐都和林墨在一个屋檐下,四皇子忍不住内心的好奇,终于在林墨的面前问出来。 我还在想你要忍到什么时候问我。林墨看着四皇子,他等四皇子问这个问题已经等很久,心里想着四皇子再不问,他就自己说出来。 林墨的口气那么熟悉又自然,和之前隐瞒身份做清客时的疏离冷静不同, 带着久别重逢的高兴和激动。他眼里的笑意明朗如旭日,温暖又真诚。四皇子一愣,隐约觉得此刻的林墨很熟悉。 云闲早就料到你会问,所以让我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林墨把手搁在膝盖上,目光变的深邃,袒露真相,说出来龙去脉,即便要在挖一次心里血淋淋的过往,林墨也不畏惧。因为这一次,他们的弓箭彻底对准敌人。 四皇子听着那些过去,心里愤怒,悲伤,惊惧,愧疚交织在一起。他曾看见冰山一角,都难以承受,林墨和楚云闲却背负着整座冰山前行。命运面前,逆境的锋芒拦不住他们前行的脚步。即便流血牺牲,他们也要走到正义的面前,还原真相。 林墨的声音很平静,即便是说着战场的凶险,和活下去的艰难也不起波澜。他冷静地陈述事实,没有夸大也没有编造。四皇子无声的听着,一次次的想要打断林墨的话,让自己喘口气。但最终都没有勇气说一个停字,因为他心里知道林墨也在积累一次性说完的勇气。他害怕自己叫停,林墨也会溃不成军。 那些艰难的时光走的漫长,即便林墨简明扼要,也听的四皇子近乎崩溃。等林墨说完,四皇子擦去眼角的泪花,闷声坐在石凳上,气的浑身发抖。他今日能过的如此安稳,万事俱备,是有人背负一切前行,为他遮挡风雨。 你是林哥?四皇子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脸,无法想象林墨被烈火焚烧时是何等心情。最爱的人死在面前,凶手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自己藏在昔日举杯共饮的战友尸骨下忍受烈火侵蚀的痛苦。 林墨摸着脸上的**点头,他没打算让四皇子看见自己烧伤的样子,这张狰狞的面孔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四皇子霍然起身,对林墨躬身深深一拜,诚恳道:我不知道父皇知道此事之后心里会怎么想,所以我不敢妄言能将所有凶手一网打尽。但只要我在皇朝一日,我就一日不会放弃追查此事。我知道我们亏欠楚家太多,林哥和云闲大可看着我自生自灭,可是你们没有。我之前还因为云闲喜欢梁君末耿耿于怀,现在才了解自己的愚蠢。林哥,我恳请你留下来帮我。 林墨的才能四皇子一直都清楚,即便是和楚云征那样的天才站在一起,也从来没有被遮掩过锋芒。楚云闲选择和梁君末双宿双|飞,四皇子身边剩下的知心人寥寥无几,他心里迫切的希望林墨能够留下。 林墨呼吸一滞,儿时考取功名想要光宗耀祖,却被楚云征拐上战场,熟悉战场的厮杀而对朝堂少了兴趣。四皇子的请求拨动林墨的心弦,让他想起儿时旧梦。可是已经太迟了,望着自己越来越瘦的手腕,林墨苦笑连连。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靠佛手给的药维持正常。 我会一直陪你走上太子之位。林墨不会许下空口承诺,他的身体只能撑到这个时候。 四皇子心里有些失落,以为是林墨不愿意在朝为官。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眼眶泛红,重重的嗯一声。林墨愿意陪他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是莫大的恩情。 别哭,只要你心系天下百姓,就算没有我和云闲,那些贤人也会主动靠近你。只不过那个时候,就需要你慧眼识人,不被眼前的欲|望所迷惑。 皇位太高,高到脚下荆棘丛生,交织成牢笼,开出欲|望的花朵。林墨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不能亲眼看见太平盛世,看见四皇子知人善用。 我知道天下还有很多有才能的人,可他们都不是你,不是云闲。四皇子悲痛欲绝,他还没有登上皇位,已经尝到孤独。 林墨一声轻叹,二人相顾无言。这个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没有人可以避免。 梁君末最近闲的无聊,明目张胆的伸手端掉张达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引来张达的不满,这日黄昏张达派人给他送信,请他去花楼一叙。 我才和你打过架,闹的朝中人人皆知,他这样毫不遮掩的邀请我啧啧,也不怕你爹多想?梁君末拿着张达的信,躺在四皇子的房中,嘴里风凉话一句接一句。 知道真相解开心结,不想和梁君末计较的四皇子正襟危坐,不甘心道:就算父皇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他对太子一派一向纵容。 梁君末闻言,看了眼四皇子还红肿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张达这个时候邀请你没好事,我看还是别去了。四皇子府清理暗桩,梁君末出力不小,林墨担心张达他们有所察觉,会对梁君末不利。 有好事他们才不会想到我。梁君末把信折叠好收在怀中,从软塌上坐起来道:去看看也无妨,逸之说过会保护我。 可他此刻并不在这里。林墨摇头,楚云闲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他此刻在哪儿。 梁君末笑了笑,楚云闲既然说要保护他,就一定在他身边。虽然此刻他不在这里,但是梁君末收到信的时候他在梁君末身边,是他让梁君末去。一想到自己家可爱的将军,梁君末的心就分成两半,一半大一半小,大的装的全是楚云闲的模样,小的才和林墨理论。 看着梁君末一副你说什么都不如我家逸之一句话的嘚瑟样,林墨千言万语哽在心里没有出口。想来他人口中的妻奴也就梁君末这样! 张达和梁君末约定的时间是晚上,约定的地点在岚城最大的花楼上,请了天下第一的花魁作陪。仿佛是怕别人不知道梁君末和楚云闲关系不好,张达另外还叫了很多美人,让梁君末左拥右抱。天子脚下,朝廷命官入花楼可不敢高调,所以今夜前来的人也只有张达。 分卷(56) 屋子里燃烧着甜腻的熏香,梁君末搂着衣衫轻薄的美人大大咧咧的躺在矮榻上,左边美人端上一杯酒,右边美人喂一颗葡萄,还有人倚靠着他的脚。相比之下,张达正襟危坐,不像是逛花楼寻乐,倒像是办公。 梁君末嘲笑他假正经,问他为何不见天下第一的花魁。 张达干笑两声,示意梁君末看向屋子一角道:忘忧姑娘可一直都在屋子里。 梁君末心里一凝,屋子偏角放置一展屏风,后面隐约可见花魁婀娜多姿的身影,她端坐在七弦琴后,长裙迤地。梁君末竟然不知道她是何时进来,在后面坐了多久。悄无声息,仿佛是能匿藏气息的高手,让人心惊胆寒。 林墨的忠告犹在耳边,梁君末不着痕迹的掩去眼底的惊讶,喝着美人端上来的酒,佯装不满道:张大人故意把人藏起来不给本王看,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我既然请来忘忧姑娘又怎么会戏弄王爷?只不过我现在有正事要和王爷商谈,故而请忘忧姑娘在一旁抚琴助兴。等我们谈完正事,忘忧姑娘自然是王爷的。 张达话音刚落,偏角琴音便起。梁君末凝神听了几个调子,面色变的古怪起来。张达见状,笑道:久闻忘忧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道比起青羽阁的仙云姑娘如何? 梁君末闻言一挑眉头,脸上充满桀骜不驯的笑,朗声道:琴棋书画都是表面,张大人真要我比,不如今夜之后,我来告诉你,她们床上功夫如何。 张达一怔,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姑娘们纷纷羞红脸,连角落里的琴音也突然拔高,仿佛在宣泄主人的不满。梁君末全然不在乎,他松开身侧的美人,端起酒杯畅饮,顺便掩盖嘴角的笑。 张达故意提起仙云是有意要挟,仿佛想要告诉梁君末自己知道他的弱点,却全然不清楚仙云的身份,更不知道此刻坐在屏风后面的人不是他请的花魁,而是改头换面的楚云闲。楚云闲的琴声没有人比梁君末更熟悉,只是几个调子他就听出来了。 一想到楚云闲所谓的会暗中保护是这样的保护法,梁君末心里不禁美滋滋。看来他不但能和张达畅所欲言,还能当着张达的面和楚云闲调|情。 第九十章 : 楚云闲已经很久没有弹琴, 在摸到琴弦有些生疏。为了让梁君末安心,他弹的是梁君末熟悉的曲子。张达不知道他顶替花魁在此,和梁君末的谈话十分随意, 全无防备。陪酒的姑娘们长居此地,深谙生存之道,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梁君末吃吃喝喝,把自己的纨绔发挥到极致, 就差没把楚云闲从屏风后面拉出来, 当着张达的面表扬活春|宫。 张达没有直接切入正题, 而是先和梁君末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比如楚云闲在戚国的状况。梁君末顾忌楚云闲在屏风后面,这次没有胡言乱语, 而是掌握着分寸,既不会上楚云闲的心也不会让张达起疑。 张达自以为自己在主导话题, 等梁君末彻底放松戒备, 才话题一转, 说起正事。 前两日我们在四皇子府上的探子全部折进去, 连隐藏最深的侍妾也不可幸免, 王爷可知是怎么回事? 林墨拔除府中的暗哨,导致张达等人对府上情况彻底两眼一抹黑,加上梁君末没有消息传出来给他们,张达等人静候两天便开始沉不住气。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一个时辰也会损失很多消息。 梁君末在和女子调|情,闻言心里转了个念头,脸色忽然沉下去,道:张大人既然问起我这事,那我也要问问大人, 为何要陷我与不仁不义的境地? 张达一愣:王爷何出此言? 若不是张大人指使那名侍妾勾|引我,让四皇子撞个正着,张大人以为我会和四皇子打起来吗?梁君末看着张达,他的眼神就像苍狼盯着猎物一般,锐利冰冷。周围的女子都被他的眼神吓到,端着酒杯不敢递过去。 张达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四皇子和梁君末动手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因为楚云闲,而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正好是他们放进去的探子。张达心里疑云密布,面上也是惊讶之色。他们送进去一个探子不易,怎么可能会下这种两败俱伤的命令?而且这侍妾在勾|引梁君末之前就和他们失联,也是她之后暗桩被一一拔除。 一想到会是这侍妾叛变,张达面如菜色,扼腕道:王爷有所不知,我们和这人早就断了联系。现在看来,恐怕是她叛变才会惹出这些事端,连累王爷遭罪。 梁君末冷笑道:那看来这人位置不低,能害你们全军覆没。 张达暗叹道:的确是用了很多年的暗探,没想到她会叛变。不知那日她陷害王爷之后四皇子如何处置她? 这侍妾跟了张达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张达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叛变。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把她带出来问个究竟。 四皇子在气头上,和我打一架之后就走了。他把事情交给府上的清客,我听下人们说那人已经被清客下令杖毙。梁君末的眼神一直落在张达的身上,皮笑肉不笑道:不过这就奇怪了,张大人说她叛变那她应该效忠四皇子,可看清客处理她的手段,四皇子并没有接纳她。明知是死路还叛变,这说不通。 张达后背一寒,梁君末这话是在怀疑他说谎,心生芥蒂。不得不说四皇子的这步棋走的高,不管侍妾下场如何,都能把罪名推到他们身上,让梁君末和他们生嫌隙。意识到被人摆一道,张达怒极反笑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四皇子府上这位清客。 四皇子有勇无谋,张达完全不会相信这是他的计谋。比起四皇子,诗书满腹的清客更狡猾,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人算计。 梁君末垂眸,敛去眼底的笑意,故作疑惑道:这和清客有何关系? 王爷有所不知,四皇子就是从这名清客到来后开始得势。 说起清客,张达肚子里有说不完的话。他把清客到来后四皇子的变化一一说给梁君末听,偶尔有夸大其词的部分,说的情深意切,捶胸顿足,仿佛心里积压着无数情绪。梁君末一边听一边赞同的点头,陪着张达义愤填膺,心里却乐的不行。 林墨一直都很有本事,更何况现在的他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更是无所顾忌。 等张达说完来龙去脉,梁君末配合他拍桌怒骂道:区区一个落难的书生妄想攀附贵族崛起,满肚子阴谋诡计枉读圣贤书,看来本王要好好会会他。 王爷英明神武,若能帮我们除去这名清客,那真是万分感谢。张达美言奉承,若梁君末真能帮他们除去这人,那四皇子就少了左膀右臂。到时候他们在暗中下手杀掉梁君末嫁祸给四皇子,让他无力翻身。 梁君末点头满口答应,看起来斗志满满。张达举杯敬他酒,他却盯着偏角的屏风,侧耳细听悠扬琴声。该谈的正事已经谈完,张达不是不识趣的人,自顾喝完杯中酒,让忘忧出来见梁君末。 楚云闲停住琴声顿了片刻,才从屏风后面出来。忘忧作为天下第一的花魁皮相自然不错,唇红齿白翦水秋瞳,目光清澈不似风|尘女子娇媚。她身量高挑,婀娜多姿,这让楚云闲扮她在身高上少惹猜忌。 刚才一来就在屏风后面坐着,楚云闲对外面的场景不是十分清楚,现在走出来看见梁君末睡在女人堆里,眉头微不可查一皱。张达身侧无人,楚云闲朝他看一眼,他示意楚云闲过去。楚云闲颔首,走到梁君末跟前对他盈盈一拜,正欲开口就被梁君末一把拽到怀里。 他配合着小声惊呼,看起来像是被梁君末吓一跳。实际却是瞪梁君末一眼,让他少毛手毛脚。 梁君末笑而不语,拂开周围的其他人,独留下楚云闲,对张达道:我想张大人应该没兴趣留下来看本王办事,那本王就不和你客气了。 张达笑了笑起身告辞,带着一干人等退出去。 等外面没了动静,楚云闲翻身坐起来。青|楼女子的衣服太露,他在忘忧房中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一件看的过去的薄衣。不过也是中看不中穿,才折腾两下衣带都散开,衣服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 楚云闲眉头一皱,把衣服拉上来,却被梁君末拽住手。 既然都要脱,何必麻烦? 梁君末把楚云闲压倒在软榻上,亲亲抱抱,玩的不亦乐乎。楚云闲仰头看着房顶,想着做戏做全套,任由梁君末胡闹。 你答应张达除掉林哥,可是想好了对策。楚云闲衣衫半解,气息微喘,问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梁君末抬起头看他一眼,又埋头在他脖颈间轻咬,含糊道:嗯,想好了,守株待兔不如请君入瓮。 第九十一章 : 梁君末答应帮张达除掉清客, 不出三天,张达等人就收到梁君末因为侍妾的事情迁怒清客,逼四皇子自己动手杀死清客的消息。四皇子自然不会因为梁君末让自己失去一个得力干将, 只肯将清客关押,是梁君末派人动手。 这次事件影响巨大,导致四皇子和梁君末彻底翻脸,梁君末进宫面圣说自己不愿意呆在四皇子府, 而且他的伤势完全好转, 请皇上让他住回沁园。南帝心里没有把清客的死放在心上, 反而觉得四皇子因为这样一个人和梁君末闹翻实在太鲁莽冲动,全然忘记当初是谁同意四皇子留下清客。 梁君末这次态度坚决,无论南帝说什么他都一再要求离开四皇子府。甚至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四皇子对他不利, 他的人生安全受到威胁。如果南帝执意留他在皇子府,他只好离开南国。 梁君末在南国叨扰已经有一段日子, 按理说他早该回去, 却一直没有行动。这次他主动提出来离开, 南帝心里打个突, 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审视梁君末片刻, 笑着打哈哈同意梁君末回沁园。而且为了保证梁君末的安全,他把宫中的近卫派给梁君末调遣。 梁君末没有拒绝南帝的好意,很快他离开四皇子府的事情就传的满朝皆知。和四皇子关系好的大臣暗地里告诉四皇子他这事做的不对,完全把梁君末推到太子阵营,这无疑给他们树立一个更加可怕的敌人。 四皇子全然听不进去大家的劝阻,坦言他和梁君末势不两立。大臣们摇头叹息,虽然他们肯定四皇子在这件事情上为保护楚云闲的名誉所做的牺牲,但是也难以苟同他的固执己见。争权夺势不是一味埋头冒进便可,有些时候还需要必要的手段。 罢了, 不正是因为他的耿直,我们才选择他吗? 大臣们低声谈论,最后都不在发表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比起让阴险狡诈之辈坐上王位,回过头来把他们全部消灭。还不如推德才皆备的人,哪怕对权谋不擅长,要他们多操心。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别嫌弃谁。 李玉寒借给梁君末的人手在梁君末住进四皇子府时就全部解散,留在梁君末身边的只剩下几个家丁,其他便都是皇宫里的侍卫。梁君末在沁园住的舒坦,每天都会出门溜达赏景。他嫌身后跟着的人太多,惊扰百姓,干脆的只带侍卫长一人, 这个侍卫长说起来和梁君末还是老熟人,当初煜亲王还在世时,这个侍卫长就在楚云征身边做亲信,梁君末见过几次。楚云征遇难时,这人刚好因为家中老母亲过世奔丧,没上战场。因为缅怀楚云征,感谢他的知遇之恩,侍卫长又投到楚云戈麾下,只是没多久楚云戈就身中烙毒不能上阵杀敌,把他推荐给宫中的大统领。 一晃眼楚云征都死了六年,侍卫长是当初那支军队唯一的幸存者,每年清明都会去上山给战友们上坟。大抵是因为这些关系,侍卫长对梁君末还不错。他闭口不提楚云闲,倒是说了不少关于楚云征的事。 少有人和梁君末聊楚云征,每一次他们都谈论的很开心。只不过每一次侍卫长都欲言又止,梁君末不喜欢别人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追问他想说什么。 只是奇怪为何王爷和大公子关系那么好,却容不下小公子。侍卫长憨厚的笑着,他这话没有恶意,纯粹是满足心里的好奇。 梁君末闻言,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道:大概是因为那年大哥先从地上抱起来的人是我。 那时年少不懂事,梁君末被楚云征抱起来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他逞一时嘴快招来祸端,楚云征顾忌他的身份没有先安慰受到屈辱而委屈的楚云闲。窝在楚云征的怀里,梁君末捂着脸不敢看煜亲王的脸色。 楚云闲哭的伤心还因为刺伤世子受罚,后来煜亲王拉着梁君末登门道歉,他冷着一张脸不理人,被楚云征按着头和梁君末言和。 时隔多年,当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爽朗大度的楚云征,傲娇别扭的楚云闲,以及羞红脸不敢看楚云闲的自己。两家的父母就站在身后,交谈甚欢。 侍卫长跟在楚云征身边多年,自然知道梁君末说的是哪一件事。他眼珠转了转,隐约明白梁君末的意思,梁君末因为这事和楚云征关系好起来,也因此和楚云闲交恶。那个时候的楚云闲不过六七岁,哪里懂的大人间的花花肠子,只知道自己大哥先安慰他讨厌的人,便更加讨厌梁君末。 没有得到的疼爱都变成怨怼,想要变本加厉的还给他。 小公子这些年一个人也不容易。侍卫长由衷感叹,看着楚云闲一路走来吃尽苦头,他们这些老熟人难免会感慨。 梁君末在心里赞成的点头,就是知道不容易,他才会不折手段斩断束缚他的锁链,带他去更高更远的天空。虽然大哥知道云闲最终会走上和他相同的道路,但是还是迫切的希望他能够有不一样的人生,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要梁君末答应娶楚云闲。 又想起那件事,梁君末揉了揉额角,举起的手掌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赧然。 君末,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不测,你娶云闲做席君,带他离开楚家,离开南国。 大哥,你不要吓我,你不会有事的。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我们战士都是向死而生当然,就算我没有不测,活的好好的,等云闲及冠之后,你也可以来提亲。 出征之前最忌讳说不吉利的话,楚云征还欲多言被梁君末拽住袖子。梁君末吓的脸色发白,倔强的看着他。楚云征心里一软,捏着他的脸改变话题,说的梁君末一张脸红的滴血。 他年少的时候什么都好,就是一提到和楚云闲相关的话,总会不自觉的红脸。楚云征捧腹大笑,打趣他快点来楚家提亲,家里人他会帮忙说服。梁君末面颊发烫,羞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小声的给自己辩解。 梁王爷王爷。 侍卫长的声音把梁君末从回忆里拽出来,他们已经回到沁园。今日的沁园十分安静,夜里月凉如水,石板上沁着冰冷的月色。门口的守卫被侍卫长调走,更显的寂寥清幽。 分卷(57) 梁君末回神之际轻声叹息,没有多看就抬脚进门。侍卫长跟在他身后,好奇道;王爷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梁君末停顿,眼神斜向侍卫长,道:你似乎有话想问我。 侍卫长讪笑两声,神色有些尴尬,一直在不安的搓手。 沁园的高墙大院也拦不住从天而降的月色,清冷的光辉逼退院子里的黑暗。梁君末心情不错,走到石桌旁小坐,身后的大树投下一片阴影,把他半边身躯笼罩在黑暗里。 侍卫长站在他的对面,和他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刚够出鞘的剑刺穿咽喉。 我想知道王爷你为什么要置小公子于死地?侍卫长脸上的不安和焦躁都被收敛,他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随和,像迈入冬季的水,冰冷刺骨。 梁君末仿佛没有听明白侍卫长的意思,月色下的侧脸写满疑惑。他撑着桌子沉默片刻,忽然恍然大悟,扬起嘴角笑道: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明白,云闲的死和我没有任何一点关系。其实我们的感情很好,他的死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遗憾。 可王爷的态度不是这样说的。侍卫长的手放在剑柄上,他低着头,眼神凝视着梁君末,道:今夜的沁园可真安静。 是啊,我在四皇子府上的时候从来没有遇见过这般的宁静,静的空气中只剩下满弓的杀意,仿佛下一刻就会凝聚成箭矢。漫不经心的笑意浮现在梁君末的脸上,他和侍卫长对视,眼神中没有半分的紧张和害怕,出奇的镇定。这让他的笑变成一种有力的嘲讽,仿佛在嘲笑侍卫长自不量力。 侍卫长没有动,但他的肌肉已经紧绷起来,做出最佳的进攻状态。 四皇子当然不会在自己的府上动手,所以王爷你真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离开四皇子府又遇上我,你可知道,我是四皇子的人。 你在这里杀我你也难逃其咎! 没关系,我早就做好为随时四皇子牺牲的准备,我是他最忠诚的仆人,愿意为他牺牲一切。 侍卫长说的极其动听,梁君末忽然掩面大笑起来,笑声肆意张狂。侍卫长被他笑声打乱心境,猛然拔剑刺过来。梁君末飘然起身,剑刃贴着他的脖颈划过,他人退到黑暗之中。 真是可笑至极。月色照不到的阴暗里,梁君末面无笑意,冷峻如霜,目若寒星,冷声道:背叛楚家,出卖楚云征,给楚云戈下毒,暗中投靠太子的你竟然还有脸说自己对四皇子忠心耿耿? 侍卫长怔住,手中用了多年的剑突然重达千斤,压的他抬不起手。他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的盯着梁君末,一字一句又重又清晰:你说什么? 梁君末看向他的身后,嘲弄道:我说什么,让你身后的人告诉你岂不更好? 侍卫长大惊,猛地回头。身穿锦衣的男子贴在他身后冷冷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听了多少,仿佛是一道幽灵如影随形。这和噩梦一模一样的场景看的侍卫长头皮发麻,尖叫争先恐后的涌上喉咙,他失声叫道:二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云戈闪电般探出手掐住侍卫长的咽喉,把他的尖叫都压|在喉咙里,另一只手竖在唇边,皱眉道:嘘,别把睡着的人吵醒。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一# 楚云戈:我好奇大哥小时候看见楚云闲和梁君末斗气是什么感觉? 楚云征:那当然是带着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一定要保持微笑,拿出身为大哥的气度,不可以吵架的哦。 楚云闲:所以按着我的头要我道歉吗? #采访二# 李玉寒:梁君末,我真搞不懂你小时候看见楚云闲为什么会脸红害羞,长大后却是这样一个德行? 梁君末:因为大哥不在了,我就是云闲的避风港。身为避风港,怎么可以在小风小浪里翻船。 李玉寒:唔真的不是因为脸皮厚了? 第九十二章 梁君末从四皇子府搬出来, 留在他身边的人就不在是楚云闲。侍卫长在沁园这些天,一直暗中保护的人是楚云戈。并非楚云闲不想跟着梁君末,而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再者, 他现在没有身份,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出来。 楚云戈把侍卫长押进房间,他的那些手下都在里面被鹰琥看管。林墨坐在桌边,双腿伸直, 坐姿散漫随意。他单手撑在桌面上, 面前叠了一摞纸, 都是在这些人口中审问出来的供词。侍卫长对林墨有印象,看见他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心里顿时明了梁君末根本没有杀他, 尖锐道:你们是一伙的? 楚云戈一脚踢在侍卫长的腿弯上,迫使他跪下去, 冷笑道:你知道的太迟。 哈哈, 侍卫长笑了起来, 垂死挣扎道:没想到二公子为了复仇能和自己的敌人联手, 可怜三公子死不瞑目。 侍卫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心有不甘, 想要挑拨离间。可惜屋子里的人都清楚楚云闲还没死,没有人搭理他。林墨施舍他一个同情的眼神,招手让楚云戈和梁君末过去,把大家的供词递给他们看。二人接过供词,仔细翻阅。 他们三人间的氛围太好,配合默契。侍卫长没由来的心惊胆战,隐约猜到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局。 有这些供词定张达的罪,给大哥报仇不是问题, 但要真正置他们于死地,还不够。楚云戈把供词压在桌面上,手指虚握轻敲两声,蹙眉沉思。这个他们,自然也包括太子一派的其他人。 林墨微笑道:不急,这只是一小部分,从你给的关系中顺藤摸瓜,我们收集到的证据很多,只是缺少一个爆发的关键。 林墨到南国已经半年多,该办的事情,该收集的证据他都做的差不多。楚云闲这些天上下奔波又完善不少,拉张达下马只是时间问题。楚云戈点头应着,他给的势力大部分都在朝中帮衬四皇子,只有小部分才在外面流动。 梁君末陪侍卫长演了一天的戏,这会儿困的不行。他坐在椅子上,强打起精神,不让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楚云戈和林墨商量事情,二人没有避开侍卫长的想法,侍卫长听的汗如雨下,衣服前襟很快被浸湿。 原本他的心里还有两分侥幸,觉得张达会救自己。现在看来张达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根本不会顾及他的死活。说不定张达最后为了逃避责任,还会让自己做替罪羊,就像之前楚云闲的案子一样。 侍卫长越想越害怕,双股战战。梁君末看着有趣,忽然玩心大起,咳嗽两声道:二哥,这个人你们要怎么处理?梁君末指着侍卫长:不如杀了。 梁君末桀骜不驯,说话时眼神微眯,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觉得寒意阵阵。 楚云戈诧异的看他一眼,扭头盯着侍卫长,见他恐惧到面色惨白的地步,恍然大悟,配合道:左右是颗弃子,杀了也无妨。 那我亲自动手。梁君末笑着拧过鹰琥手里的刀,拿到侍卫长脖子上比划,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刀更好。锋利的刀口薄而冷,没有划破皮肤也让侍卫长觉得刺痛。 楚云戈眼角一阵抽搐,他知道梁君末不善武艺,但也没想过他连刀都不会拿。看他拿着刀在侍卫长脖子上比划,那个样子不像砍头,而是瞎胡闹。 不过梁君末越是随意,越是压迫侍卫长绷紧的神经。最终他理智崩溃,跪着挪到楚云戈面前,哭诉道:二公子我还不想死,我有用,我知道张达很多秘密。 楚云戈低头,眼神像羽毛一般从侍卫长的脸上划过,轻飘飘的毫不在意。他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仿佛在思考利用价值。梁君末还在身后叫嚣着杀人,刀锋砍下侍卫长的发髻,头发凌乱的散下来,惹得侍卫长一阵怪叫。 背叛过一次的人不值得信任,更何况他背叛过多次。林墨冷冷的开口,看人的眼神没有温度。面对曾经背叛过自己的朋友,他的心静如死水,面上平静,底下暗潮涌动。 不,不是这样的。二公子,我也是迫不得已。侍卫长痛哭流涕,慌忙道:是张达派我刺杀梁王爷,我可以作证,只要二公子不杀我。而且我和张达约好事成之后去见他,如果我没有去,那他就知道事情败露。你们打草惊蛇,张达一定会怀疑。 你说的对。楚云戈终于开口,但不是侍卫长想要的答案:不过张达只是想要你这张脸,谁顶着这张脸去都可以,因为这张脸最后的作用就是指控四皇子买凶。将死之人,话多可不行! 侍卫长瘫坐在地,楚云戈迈开步子到梁君末身边,从他手上接过刀,就在侍卫长以为楚云戈要杀他时,楚云戈把刀丢给鹰琥,让他把所有人押下去严加看管。 梁君末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林墨看他一眼,让他困了就早点去休息。 慢着,我有事要和你说。 梁君末还没来得及迈出脚,楚云戈就拉椅子坐下,和他面对面。梁君末瞬间精神起来,正襟危坐。 哥想和我聊什么? 关于季习和你的事。 楚云戈神色认真,梁君末心里一紧,这还是楚家有人第一次那么正经严肃的说要和他聊楚云闲的事。林墨瞅着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同寻常,起身离开,祝他们聊的愉快。 林墨一走,梁君末更紧张,担心接下来会接受暴风雨一般的问题。 楚云戈泰然自若,给自己倒杯茶,顺手也给梁君末倒一杯。梁君末端起茶喝了两口,才想起来自己太紧张忘记道谢,又连忙说声谢谢。楚云戈眉头一挑,心里泛起嘀咕,他有那么可怕? 你和季习清淡的茶香滑过舌尖,留下悠长的味道让人留恋。楚云戈心情不错,刚开口说了半句话,梁君末就连忙放下茶杯看着他,态度端正的过头,反而像犯错的小孩子。楚云戈被他弄的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才道:你们谁上谁下? 梁君末一愣,啊了一声,傻傻的看着楚云戈。心里咆哮道:夭寿啊,这种问题我怎么回答? 第九十三章 : 梁君末在床上翻滚一|夜, 不出意外的失眠。早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两个黑眼圈爬起来给林墨开门,扒着门框颓废到让人怀疑他遭受到巨大的打击,身心受创。 林墨绕着他转两圈, 端详片刻,摸着下巴道:难道二弟说的太过分,导致你整个人都崩溃了吗? 梁君末摇头,楚云戈就问了一个问题, 可这个问题足够让梁君末无法回答。他当时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感情和平时生活的事, 没想到楚云戈话题跳的又快又偏。他没有转过弯来, 大脑一片空白。这种关起门来的事,他要如何若无其事的告诉他哥! 楚云戈许是也意识到自己问的太直白,没有强迫梁君末回答, 而是说起楚云闲的脾气。梁君末了解的那个小时候的楚云闲已经消失无踪,现在这个脾气不好。不过楚云闲从戚国回来后, 楚云戈敏锐的发现他身上又有儿时的影子。 那种变化并不明显, 毕竟是大人, 懂的分寸和收敛情绪。只是偶尔楚云闲会一本正经的使坏, 看着别人吃瘪而露出笑意。那种漫不经心的随意, 撒娇似的淘气,都让人想起楚云征在世的时候。 话题回归正常,梁君末才接的上话。面对楚云戈,他没有隐瞒当初答应楚云征的事,也保证会让楚云闲做无忧无虑的自己。这样的保证误打误撞抵消楚云戈心里的担忧,身为兄长,他理应关心楚云闲的感情生活。 可是这样特殊的感情在南国少见,他也一窍不通,不知道该怎么关心才好。和楚云闲聊觉得怪怪的, 和梁君末说也好不到那里去,但比起面对楚云闲那张冷淡的脸,话多的梁君末要更好交流一些。 楚云闲对感情的事情不热衷,楚云戈也曾担心过他不能处理好和梁君末之间的关系。好在梁君末足够谦让和包容,让楚云闲逐渐敞开心扉。 楚云戈和梁君末聊到半夜,见他实在撑不住才松口让他回去休息。梁君末的脑子一片浆糊,虽然和楚云戈说了很多,但回忆起来就像蒙着一层雾,不真切。他唯一的记忆还是在第一个问题上,搅得他心烦意乱,甚至是愧疚。 楚云闲嫁给他,意味着屈人之下,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梁君末从来没有觉得不对。楚云戈的问题在他心里敲了一棍,他心里多出不一样的情绪。楚家对这事也像他这般没有丝毫的感觉吗?恐怕不尽然! 林墨来找梁君末是有事告诉他,昨夜楚云戈已经离开沁园,现在只需要面对林墨,让梁君末好受很多。侍卫长和张达约好的时间就是这两天,为了不让张达知道侍卫长已经被抓,楚云戈易容成他的样子宫里宫外奔波。好歹是曾经共事多年的朋友,楚云戈对侍卫长还算了解,不会出现差错。 梁君末收起自己那些没用的心思,问林墨所为何事。 云闲在回来的路上,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到。明日需要你进宫鸣冤,你可想清楚了?林墨不会深究别人的隐私,见梁君末没有谈这件事情的意思,自然的转移话题谈起正事。 他们成败在此一举,需要一个人进宫面圣,呈上证据。虽然朝中可用的势力有,但是都不够分量。毕竟这是翻旧案,牵连到太子,那些人也不敢贸然卷入。 梁君末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他不用说出全部的事,只要逼迫皇上重新调查楚云闲当初被人拦截军报一事,自然有人牵扯后面的一连串。南帝这些年余威不减,正面扛也需要胆识和魄力。 见梁君末满口答应,林墨笑了笑。明日他们都会到场,又将面对那些老熟人,不知道他们的脸上还会不会有当初那般张狂的笑。 楚云闲不出林墨所料,黄昏时分就回到沁园。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这人面黄肌瘦,眼神闪烁,身形佝偻。他跟在楚云闲身后,神情紧张,东张西望。一有风吹草动,就如同惊弓之鸟,寒蝉若惊。 楚云闲没有从正门入,而是从偏门进去。来开门的人是梁君末,楚云闲顶着一张其貌不扬的脸,漂亮的眼睛在梁君末的脸上滑过,让梁君末把那句何人咽回去。笑意爬上眉梢,梁君末欲上前拥抱楚云闲,余光扫到他身后的人,伸出去的手自然的拐个弯落到楚云闲的肩膀上。 楚云闲进门,身后的人看着梁君末迟疑一瞬,见楚云闲对他点头,他才放心的走进来。梁君末好奇的看着他,摸着下巴思考这个人的身份。 分卷(58) 林哥在哪里?楚云闲问道,打断梁君末的沉思。 梁君末随口报了个地点,楚云闲点点头,对身后的男子道:这里是沁园,你面前这位就是梁君末,你现在很安全,不要害怕。 男子闻言,戒备的神态才放松下来。梁君末挑眉,隐约猜到他的身份。不过他没有问,而是和气的笑着打招呼。男子也客气的回应,看起来振作很多。楚云闲先带男子去见林墨,让林墨单独和他谈两句,之后才给他安排住所。 忙完事情回到房间揭下**,楚云闲打来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个澡。这几日风餐露宿,时刻堤防身边的情况,他的精神一直高度集中。现在回到家里,总算可以放松下来。 湿润的头发搭在肩膀上,楚云闲穿着薄衣从屏风后面出来,头上盖着擦头发的布巾。屋子里很安静,楚云闲正奇怪梁君末今日怎么没有闹腾他,就听见林墨和梁君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个人在商谈明天的事。 楚云闲一边擦头发一边听他们说,明日进宫他不用去,而且他现在的身份也不能去。想起来也有点遗憾,不能亲眼看着仇人被处置。 林墨没有过多占用梁君末的时间,说完事情便离开。梁君末推门进来,楚云闲靠着桌子发呆。长发垂在身后,发梢滴着水,布巾随意的搭在身上。梁君末见了,没有惊扰楚云闲,走过来站在他身后替他擦头发。 湿润的头发浸湿一小块后背的衣服,衣服变的有些透明,紧贴着身体,能够看见楚云闲身上的伤痕。目光触及到那些伤,梁君末的眼神暗沉下来。旋即,又染上一点笑意。真好,过了明日,他就能带着楚云闲远走天涯,去过大哥希望的那种生活。 小别重逢,梁君末和楚云闲难免擦枪走火,两个人情难自已,紧要关头梁君末却突然顿住,然后压|在楚云闲身上没有动作。堆积的快感接近临界点被泼一瓢冷水,楚云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抬起梁君末的头,道:你有事瞒着我。 这是肯定,不是疑问。 梁君末一声轻叹,情|欲在楚云闲的脸上涂了胭脂色,他看向梁君末的眼神不似以往的清澈,带着迷离和朦胧,仿佛下一刻会落下泪来。发红的眼角是揉碎的清冷,染上红尘的艳色。面对这样的美色,梁君末压抑住自己的冲动也费了很大劲。 楚云戈的话从脑海里冒出来的不是时候! 逸之,委身于我,你可曾后悔过?梁君末亲|吻楚云闲的眉眼,在他耳边问道。 楚云闲眼神变的复杂,他看着梁君末,脸上写着不解和疑惑。他们有过数不清的肌肤之亲,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感觉好奇怪。 我为什么要后悔?楚云闲道:喜欢一个人,想要和他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我爱你,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不需要刻意去做。和喜欢的人做|爱做的事,我的心里只有满足,没有后悔。 和喜欢的人做|爱做的事 楚云闲的甜言蜜语来的突然又自然,真的就像呼吸一般。梁君末愣了两息才反应过来,心里被巨大的惊喜击中,那些惶恐和不安都消失一空。他心里的小人开心的转圈,身边简直一瞬间开满鲜花。梁君末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笑的越来越得意,手臂紧紧的抱着楚云闲,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 逸之,我好开心,开心的恨不得大叫。现在就算是爹娘也出来阻止我也不管了,你是我一个人的,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楚云闲挑眉,这种时候怎么会突然提到他爹娘?而且为什么要说也,难道之前有人说过什么?楚云闲眼神微暗,他对梁君末的情意已经很明显,还有人看不明白吗?如果真是这样,他有必要好好和这个人聊一聊。 梁君末的呼吸滚烫起来,又重新发起攻击,很快楚云闲就被他逼的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其他。今夜的梁君末有些疯狂,他的热情如同高涨的浪焰,摧毁楚云闲的理智,让楚云闲和他一起沉|沦欲|望之海。 这场欢爱持续很久,楚云闲也不记得梁君末最后干了什么,他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有人在他耳边低声喃语:喜欢你,一日胜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我今天可以完结,看来还是不行啊 第九十四章 梁君末醒来天色尚早, 楚云闲躺在他的身边里睡的很安稳。梁君末不舍的抱着他又眯了一小会儿,才肯起床穿衣。林墨和昨夜那个男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梁君末推门出去和他们相视点头, 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忽然坚定、犀利。 是时候出发去寻找敌人,让他们付出代价。 南帝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有些事情能省即省。每日早朝若没有特殊重要的大事, 他都不会让大臣们久留。今日一如往常, 各方都只是简单的汇报工作情况。南帝漫不经心的听着, 朝中德才皆备的大臣不少,这无疑让他省去重看一遍的麻烦。 大家就事论事,不一会儿就处理完正事。南帝见他们没有继续汇报的意思, 示意沈公公退朝。沈公公拉长声音,刚说完一个退字, 大臣们屈膝准备告退, 突然冲进来一人。 皇上, 梁王爷求见。此人是负责通报的御林军。 南帝蹙眉, 沈公公看向他, 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梁君末有什么大事要在这个时候见我?梁君末桀骜不驯,挑这种时候不是没有可能,南帝心里有点不舒服,暗自嘀咕。下面的大臣相互张望,都满脸疑惑。 四皇子对左边的大臣使个眼神,大臣站出来道;梁王爷许是有急事,陛下听听也无妨。 南帝想想自己左右没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同意大臣的话,让人把梁君末请进来。 今日梁君末穿的是亲王服, 黑色的绸缎,大红暗纹,把他一身的随意散漫都包裹起来,流露出不一样的正经严肃。他面容英俊,身姿挺拔,步步走入大殿,仿佛神祗从天而降。在场的人无不屏气凝神,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词:来者不善! 梁君末在大殿中间停住脚步,抬手给南帝行礼,礼数周到得体,反而让人更加胆战心惊,觉得他是先礼后兵。 张达等人暗中交换眼神,侍卫长去保护梁君末以后,传给他们的消息不少,但这两日突然一个也没有。若不是侍卫长还好好的在宫里,他们都要怀疑是事情暴露,梁君末今日来兴师问罪。 南帝和梁君末说两句客套话,问他前来所为何事。 梁君末的脸上又出现一贯的笑意,让四周近乎凝滞的空气骤然一松。他慢条斯理的开口,语气稀松平常,语速适中,但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贸然前来还请陛下海涵,我这次前来南国,因为身上有伤走的慢。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过南国不少美景,也遇见很多有趣的人和事。其中有件事还和我有些关系,不过当时人在病中,思绪不清不楚没有反应过来。昨夜和这事有关的人突然逃难到沁园,本王听完他的遭遇即愤怒又震惊。朝堂之上,不缺玩弄权术之辈,这本是陛下的国事,我不该插手。可偏偏此事因云闲而起,虽然云闲已经不在人世,但有些公道本王还得替他讨回来。 梁君末说的认真,他对楚云闲的态度和他来南国时完全不同。那个时候他对楚云闲的死表现的漫不经心,甚至还因为这些和四皇子大打出手。如今他突然跳出来说要讨公道,不少人心里开始打鼓,觉得这是蓄谋已久的开战借口。 南帝心里同样掠过这样的念头,不过很快他就打消掉。梁君末孤身前来,带的人手还不够一只手,就算成功挑起战乱,他也不能全身而退。梁君末这般聪明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亏本生意,那只能是真的有事。 梁王爷有事明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你想给楚云闲讨个什么公道?南帝问道,心里并不觉得楚云闲能有什么事值得梁君末为此大动干戈。 梁君末谢过南帝美意,目光在张达那边掠过,沉声道:我曾听云闲说过当初对战蒙果丹他战报被拦截一事,原本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没想到听见更有趣的说法。当日陛下你处置的侯江并非真正的幕后主谋,而是有人指使他这样做。不仅如此,当年延误军情的冯进也是受到这人的胁迫,才不得已做出错误的选择。 梁君末提高声音,每一句话掷地有声,朝堂上爆发出一阵惊呼,大臣们诧异的盯着梁君末,一脸的不敢置信。谁也没想到梁君末讨公道就是翻旧案,说的还是如此劲|爆的消息。 南帝的手掌紧紧的抓住龙椅扶手,目光阴鸷的看着梁君末。这件事情他当然知道不是那么简单,只是背后牵扯的势力过广,他才简单处理。为君之道重要的是平衡,梁君末跳出来想要打破这种制约局面,无疑触动南帝的底线。 面对南帝的怒气,梁君末没有半分退缩,昂首挺胸,直视南帝的眼神道:将在外保家卫国,臣在内断其后路,这是要寒百万雄师之心。南国身为东域三国之首,却任由这样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对那些泣血鸣冤的人视而不见!敢问陛下一句,你怎么对得起那些无辜死去的亡魂?他们可是为了守护这个国家,守护你,才拿上兵器,让双手沾染上鲜血 梁王爷,注意你的口气,你现在面对的可是一国之君。这里不是戚国,不是你能嚣张的地方。有人跳出来打断梁君末的话,在满朝文武都安静的情况下,这人出现的突兀又正常。 梁君末朝那人看一眼,嘲弄道:张大人,你急什么?难道是怕我忘了你派人刺杀我的事,特意跳出来提醒我一下。梁君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扼腕道:没关系,替云闲讨回公道后我会慢慢和你算。哦,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有命站在这里。 继旧案之后又一重磅消息,砸的大家头昏眼花。难怪梁君末来者不善,原来是还有更大的事在后面。而且听梁君末这意思,似乎楚云闲的事也和张达脱不了干系。大臣们的眼神都变的怪异起来,时不时的看向张达。 张达没想到梁君末说翻脸就翻脸,连个征兆都不给。他隐晦的看着御前站着的侍卫长,见他目露惊讶之色,一脸诧异,显然是还没有执行命令。 既然侍卫长没动手,那动手的人是谁?张达想不明白,憋红脸道: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派人刺杀过你? 没有人执行命令让张达心里还有几分底气,他故意表现的怒不可遏,仿佛梁君末的怀疑对他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刺杀亲王的罪名不小,南帝不敢马虎,这可关系到两国关系。梁君末说的笃定,张达也反驳的底气十足,看起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谎。 梁王爷,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有大臣揣摩圣心,出来打圆场。 梁君末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达道:行刺的凶手被当场抓获,亲口说出幕后主使。左右我今日要上殿前鸣冤,就干脆两件事情一起提起。两件事的证人都在宫门外候着,我所言是真是假,陛下把他们请进来便知。 单独楚云闲一事南帝可以打太极,现在跟梁君末的安全扯上关系,南帝想找借口推脱都不行。他冷冷的看着张达,开口让人把所谓的证人请进来。 大家都在大殿上静候,不多时御林军就带进来三个人,其中两个是熟面孔,大臣们见了无不惊讶的瞪大眼。侍卫长披头散发,神色憔悴,扑倒在地浑身颤|抖。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南帝让侍卫长抬起头来,吃惊的看向御前和他保持距离的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侍卫长,怒道:梁君末,这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找来的人! 梁君末没有回答,和侍卫长一模一样的人轻叹一声,走到殿前单膝下跪,行礼请罪道:草民楚云戈叩见陛下。 楚云戈撕下脸上的**,南帝倒吸一口凉气。难怪这两天他觉得侍卫长有些奇怪,有意无意的保持一个很远的距离,不接手宫里的事情,也不接手他的任何旨意。 楚云戈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捧在手上呈给皇上,道:家父离都之后才想起还有样东西忘记还给陛下,特意让我送来。楚家府邸不能住人,我便去梁王爷府上叨扰,误打误撞救他一命。为了顾及梁王爷的安危不打草惊蛇,我假扮侍卫长进宫欺上瞒下,此罪之重我心知晓,还请陛下责罚。 悄无声息的替换近卫,这是君王大忌。楚云戈深知这一点,不等南帝开口就先请罪。 南帝的目光落在楚云戈的手上,浑身一颤。那是一小块形状诡异的虎符,是号令一支只有楚烽和他才知道的死士队伍。当年他顺利登上位置,这支死士只剩下十几人,南帝心里感激他们和楚烽的付出,就让他们继续跟着楚烽,虎符也交到楚烽手上。 几十年过去了,那些死士早已消亡,虎符也没有人在提起。南帝没有想到楚烽还带在身上,甚至会还给他。这官辞的当真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瓜葛。 南帝的眼眶逐渐湿润,虎符牵出太多过去的情感,触动他心里的柔|软。他看着楚云戈,没有降罪于他,而是问道:你的腿能站起来了? 楚云戈点头:幸得高人相助清除身上的烙毒,让我能够重新站起来。不过毒素沉积多年,虽然能站起来,我这一身武艺却 楚云戈说到这里无声苦笑,刚从沈公公手中接过虎符的南帝一怔,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他刚才还在想楚烽离开,好歹送回来一个楚云戈,没想到楚云戈武艺尽失。因为楚云戈潜入宫中最后那一点不满也在这句话下烟消云散,南帝看向楚云戈的眼神充满关怀。他让楚云戈先行起身,盯着侍卫长问道:罗平,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长浑身发抖,隐晦的看着张达,嘴唇在动,却没有声音。张达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怎么也没想到梁君末偷梁换柱把他瞒在鼓里,要置他于死地。 既然罗平不敢说,那不如让本皇子代劳。立在大臣之前的四皇子扫了罗平一眼,站出来道:大家都知道罗平和楚家关系良好,表面上看他和我的关系也不错。如果他做出点什么事,那大家多半会联想到我身上。而让罗平刺杀梁王爷的人打的也是这个主意,甚至连杀人动机都替我想好了。 四皇子的目光又落到林墨的身上,这个本该死在梁君末手上的清客还好好的站在这里,有些大臣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梁君末和四皇子感情不和?恰恰相反,他们感情很好,甚至早在大家都还没有察觉的时候联手。 清客诈死,梁君末搬出去,这一切都是在给旁人设局。 南帝面色难看,气的直发抖,勃然大怒。刺杀亲王嫁祸皇子,这是何等歹毒的心思。 罗平,你还不快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胆敢有半句虚言,朕诛你九族。 陛下,此事干系重大,独听罗平一言有失偏颇,臣以为应该先将他关押候审。 分卷(59) 张达冷汗直冒,根本不敢出言搭话。丞相心里知道已经保不住他,但也不想就这样失去,最起码给他们时间处理后续。他挡在侍卫长之前拦住他,埋头的时候眼神警告侍卫长,让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丞相大人,既然罗平一人之言不足为证,加上我们二人如何? 林墨和男子走上前,二人对南帝行礼。林墨的身份在场的人都不吃惊,他身后的男子却无人认识。 草民候风,乃是侯江候大人的远亲,得他赏识调去身边做事。陛下,侯大人死的冤枉,拦截军报并非他所为,而是张达下令以全族性命要挟。我这里有张达写给他的书信,信上清清楚楚的记录所有的的事情,还有张达传给蒙果丹军情的复稿。候风说着跪下,以头触地,沉痛道:还请陛下明察,还候大人清白。他不是卖国求荣的叛徒,张达才是! 梁君末刚才说有人逃难到他府上,现在不需要多解释,大家都能猜到这个人就是候风。没想到当初军报一事背后还有这些波折,张达双股战战,一个劲的擦额上冷汗。 林墨轻蔑的看他一眼,道:张大人,现在就开始发虚可不行,我还什么都没说。 今日的林墨身上没有先前旁人见他的那种温文儒雅,冷酷的仿佛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让人触之胆寒。南帝愤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 ,他们现在说的这些已经够张达诛九族,林墨在言,罪也高不过九族,最多牵连广,但南帝相信他能控制住扩散的范围。 你还有何事都说出来,南帝对林墨道:朕今日倒要看看,谁还能翻出这天。 草民林墨抬手谢恩,刚说两个字就顿住,自嘲的笑了几声,才道:臣林墨,谢主隆恩! 臣林墨,而不是草民林征!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没有写完,还有一章~~~~~~~~~~~~ 第九十五章 : 楚云闲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房间里很安静,梁君末走的时候没有惊动他。他在床上躺着,没有起身的意思。比起一个人起来等待, 还不如继续睡一觉,说不定再睁眼,梁君末便在他身边。而且昨夜折腾的晚,他现在还有些疲倦。 林墨忍辱负重六年, 为的就是今日。朝堂之上, 梁君末、楚云戈、四皇子及四皇子的追随者, 他们都是林墨坚实的后盾。一朝翻案就要翻的彻底,不给敌人反击的机会。 不能登场看见敌人狼狈的模样,楚云闲觉得有些遗憾。不过很快这个念头就被遗忘在脑后, 和那点小遗憾比起来,心里更多的是吐出那口恶气的畅快。 当年张达买通侍卫长, 让他把楚云征的行军路线全部写下来。侍卫长跟在楚云征身边多年, 十分清楚楚云征的行军习惯和行军路线, 面对张达给的万两黄金, 他只是犹豫片刻就出卖整个军队。不仅如此, 为了能够离开队伍,他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说回家奔丧。 楚云征没有疑心,侍卫长自幼丧父,母亲一人辛苦操持家里把他拉扯长大,落下一身病根,年纪越大卧病在床的时间越长。本来楚云征还打算找个日子去看看她老人家,听见病逝的消息心里也不好受,不但准了侍卫长的丧假,还给他银两让他办好母亲的身后事。 弑母卖主, 手握万两黄金,脚踩万千尸骨,侍卫长的心里非但没有半点愧疚,还为自己找到一条新的升官发财之路沾沾自喜。他投靠到张达手下,仗着楚云征这成关系到楚云戈麾下,知道楚云戈在查楚云征的事,侍卫长担心自己的罪行暴露求助张达。张达给他指路一条:一不做二不休,把楚云戈也杀掉。 楚云戈和楚云征不同,他对侍卫长的信任有限,侍卫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中蛰伏。终于,楚云戈带兵剿匪把他带上,这无疑给他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如法炮制将楚云戈的作战方案传给山匪,让楚云戈腹背受敌。 幸好楚云戈兵力充足,物质富余,很快杀出重围。侍卫长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暗地里发出淬毒的冷箭。楚云戈防不胜防,腿部中箭,被随行军医救回一命,烙毒却没有办法清除。虽然没有杀死楚云戈,但是侍卫长也成功阻止楚云戈继续追查楚云征的案子。 不仅如此,楚云戈辞官后推荐他入宫,从此仕途平坦,一帆风顺。 大概是走的太顺风顺水,侍卫长心里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恐惧,害怕那些死在战场上的英魂来寻他,每年清明都上坟求安心。 林墨查出这些事的时候只觉得讽刺至极,夜卧白骨千万,也不知道侍卫长怎么能安眠。 今日朝堂之上,每一刻都漫长的如度年,楚云征和楚云闲的案子,冯进和侯江的案子,梁君末遇刺,所有的箭头都指向张达。不仅如此,更多的人还嗅到其他的东西。张达区区尚书,若是背后没有指使的人,怎么可能搅出这些风云? 南帝听到最后暴跳如雷,抄起手边的东西砸的张达头破血流,让人把张达关入死牢,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探望。而卖主求荣的侍卫长被他当庭杖毙,庭上数十人观刑,没有一个站出来求情。就连四皇子一派具是冷眼旁观,废弃的棋子咬不住大鱼,就只有死路一条。 南帝雷声大雨点小,翻案的人心里清楚他是意识到背后的关系网和太子密切相关,想要保住太子。折进去张达等于折进去大半势力,越来越多的人会跟着张达下马,大家不急在今日,姑且让南帝把太子保下。顶着一个空头衔,没有翻身的余地,太子这个位置未必还是好事。 梁君末回来已经是下午,楚云闲在院子里练剑,他等的不耐烦,找点事情消磨。林墨死而复生,对朝中上下都是一个极大的震撼,退朝之后南帝把他留下有话单独说,所以没有跟着梁君末回来。而楚云戈说要把消息带回去给爹娘,去四皇子府上叨扰片刻就出城回解甲山庄。临走前告诉梁君末,让他带着楚云闲回家一趟。候风作为人证,皇上安排他住在宫里。 听梁君末把朝堂上的所有事情娓娓道来,楚云闲不紧不慢的擦拭手中宝剑。这是煜亲王的遗物,拿到手里他一直很珍惜,和儿时那些玩具一样,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慧剑识君心,一剑断前生。 前生提剑,为家为国为天下,后生提剑,为己为夫为逍遥。 他要做的事今日尘埃落地,剩下的轮不到他操劳。张达伏诛,很快丞相也会被牵扯进来。朝中势力自会看清楚形式,推四皇子上位是目前他们唯一可以以后颐养天年的选择。 两日后,在张达的案子提交刑部之后,梁君末进宫请辞。南帝对他的告辞毫不意外,或者说张达伏诛之后,南帝就知道梁君末这次前来的意图,所以他没有挽留。梁君末要求最后见张达一面,南帝也同意,让沈公公带他去。 提起地牢,除了阴森恐怖潮湿外,大概不会有其他美好的形容。入大狱,上公堂,张达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比之前颓废。他冷静的坐在牢中,等待自己的结局。 有沈公公在前面开路,梁君末并没有受到阻拦。张达闭目盘膝而坐,听见脚步声抬了抬眼皮,见是梁君末冷笑两声,便又闭上眼。 我还以为老朋友前来探望,张大人会高兴一点。梁君末四处张望,看着地牢挂着的蜘蛛网,眉头轻皱,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张达冷哼,没有说话。 看来张大人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是,我又不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哪里能入大人眼。梁君末毫不介意张达的态度,依旧笑着说东说西。 等他一个人碎碎念许久,张达的忍功到极限,睁开眼道:梁王爷,成王败寇的道理大家都懂,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放弃夺位的大好机会帮楚家翻案,这对你而言值得吗? 梁君末诧异的看着张达,惊讶道:原来我忘了说吗?我已经不是摄政王,云闲死后我就辞去职务,现在就是一个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戚国的江山不管是我坐还是荀儿坐,都姓梁,我何必去争去抢? 张达一怔,难怪梁君末到南国之后没有提过他夺位的事,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事。想想也是,梁君末是为楚家而来,夺位自然就是个借口。张达自嘲大笑,笑自己中计而不自知。 梁君末在地牢里待的时间有点久,沈公公提醒他该走了。梁君末点头,他就是来给张达送行,让他一路走好,到地府别忘了给那些英魂磕头赔罪。 梁君末,楚云闲是不是还活着。 张达突然出声叫住梁君末,以他对楚家,对四皇子的了解,楚云闲若真的过世,他们不可能对梁君末毫无芥蒂。除非楚云闲诈死,为了逼楚烽辞官,把楚家摘出去。 梁君末和沈公公同时停下脚步,梁君末扭头看着张达道:你真聪明梁君末承认的很快,张达嘴角上扬,笑意还没蔓延到眼底,梁君末又道: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到了地府见到大哥和云闲,别忘了替我问声好。 张达的笑意僵住,梁君末已经离开大牢,留下一地的昏暗。这个世上的确再也没有楚云闲这个人,留下来的人叫梁逸之! 大牢外面旭日当空,梁君末从牢里出来不适应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有人牵着马站在一旁等他,看见他和沈公公过来,自然的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他。 这位是?沈公公诧异的看着神色淡漠的俊朗公子,面色古怪起来。 梁君末上前勾着俊朗公子的肩膀笑道:我的贴身侍卫,梁逸之。 楚云闲颔首,默认梁君末的话。沈公公的脸色更奇怪,举着手上的拂尘欲言又止。梁君末假装没有看见,和楚云闲翻身上马,扬鞭策马离开岚城。 沈公公看着他们远去,眼神微眯道:我可还没有老糊涂到看不明白的地步 时入盛夏,喧嚣狂躁的风让人的心情跟着飞扬起来。梁君末不识路途,任由楚云闲带着走。等骏马飞奔过高山峻林远离人烟,梁君末才问道:逸之,我们现在去哪儿? 解甲山庄。楚云闲坚定的回道:成亲以后,我还有没有正式带你去见过我爹娘,一次也没有,这次正好补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完结,明天开始是番外,先写大哥和林墨,题目暂定《未亡人》 第九十六章 :未亡人 林墨很久以前就知道有楚云征这个人, 楚家的天之骄子,闻之不忘,但第一次真切的看见他却是在殿试上。前三甲殿试, 除了皇上还有很多王公大臣,楚云征跟在楚烽身边,斜斜的靠着座椅。宴席的氛围轻松悠闲,南帝看起来心情不错, 大家都很随意, 所以楚云征那点纨绔在这里面并不起眼。 三甲中唯有林墨年幼, 尚未及冠,其余二人都过而立之年。南帝和大臣们谈及林墨皆点头称赞他是英雄出少年,加上他模样清秀可人, 南帝便把探花之名赏给他。状元和榜眼分别给了剩下的两个人,其中之一拜入丞相门下, 是丞相门生, 另一人潇洒书生, 向南帝讨了个县官, 所求不多。 他们二人都有去处, 你呢?你想要什么? 林墨入席坐,南帝特许他坐在自己下方。状元和榜眼都得到赏赐,林墨还没有开口,南帝很好奇他的答案,问话的口气算的上温和。 林墨沉默片刻,他出身寒门无依无靠,在岚城也没有熟识的人。加上他过于年少,若是求官职,难以让人信服, 若是求钱财,辱没他探花之名。南帝所问,是个难题。他心里知道以他的年岁,拜入某人门下深造最好不过。可是他又不愿卷入朝中这场浑水里,在场的文臣,没有他想投靠之人。 南帝还在等林墨的答案,林墨在心里叹口气,拂袖起身行礼。 陛下,我上次随父歼灭小股敌人,你当时问我要什么赏赐,我说自己还没有想好。今日有幸见到探花郎风采,我心慕之,刚好手上缺个商量的军师祭酒。不如陛下把探花郎赏给我可好? 林墨打定主意婉拒南帝的赏赐,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截胡。截胡的人懒散的坐着,一脸笑意,没有半点正经样,看起来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他和南帝说话没有起身行礼,随意的仿佛是在家里。意外的是南帝没有责备他,而是笑呵呵的眯眼思考。 这人的身份明显不一般,林墨心里打个突。他不想去战场,从小到大他连只鸡都不敢杀,手无缚鸡之力又心慈手软,上战场无疑是死路一条。而且看这个世家公子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像真需要军师,反而像缺个随行的仆人。 林墨不想和这种人同流合污,他欲直接拒绝,南帝却笑呵呵开口道:难得云征向我讨赏赐,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问问探花郎的意见,毕竟今日要先满足他的要求。 陛下说的是,那请问探花郎可愿意入我营帐?楚云征回答南帝后,就把头转向林墨,认真的征求他的意见。 林墨怔怔的看着楚云征,他在蠢也不会蠢到听见名字还错认成他人。年少随父出征,立下功劳,被年轻人所仰慕的楚云征是这种性格吗?林墨觉得藏在心里的那个高大形象有些崩塌,但不妨碍那句话听的人情绪激动。 入他营帐,做他军师,林墨目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 我虽读圣贤书无数,对行军布阵却只是略懂一二。少将军真收我入麾下,短期内看不见成效,这般少将军可还愿意? 林墨的目标是文臣,自然对兵书接触的少。要他的人变成楚云征,他刚才心里的那点轻视都消失干净,反而格外紧张,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让楚云征觉得看错人。 无妨,楚云征轻笑道:我对这些也是一窍不通,还要和父帅多多学习。探花郎无需妄自菲薄,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把你拐去军营,那可是大材小用,你别嫌弃才好。 楚云征之才大家有目共睹,他所言是为打消林墨的紧张和恐惧。林墨心里感激他的好意,脸颊控制不住的发烫,眼神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头道:不嫌弃,我愿意跟你走。 当事人答应,乐意促成这事的南帝自然没有意见,一下子解决两个人的赏赐,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其他人客套的恭维楚云征和林墨,林墨吃力的应付,忙里偷闲去看楚云征,见他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心里不由的羡慕。 这大概就是世家公子和他们这种寒门学子的区别,连官场话都说的头头是道。 好不容易挨到宴会散场,看见楚云征起身,林墨也起身跟上。他在宴会上明明没有喝酒,跟在楚云征身后却有一种醉醺醺的感觉。脚下的路看起来凹凸不平,每一脚踩下去都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感。心里崇拜的人就这样轻易的把他从殿试上带走,留他在身边做军师。 楚云征一路漫不经心,他没有直接出宫,而是绕去四皇子的府邸看楚云闲在不在,知道楚云闲今日没有进宫,他才带着林墨离开。 分卷(60) 你在此地可有去处? 出宫的路有些漫长,楚云征放慢脚步等林墨跟上他,自然的和他聊天。 林墨语塞,他上都赶考所带钱财不多,等放榜的日子都是在城外的村民家借宿。楚云征一下子问他,他还真答不上来。 看来是没有地方可去,不介意的话就来我家吧。我家里除了小弟比较闹腾,没什么森严的规矩要守,你随意便好。楚云征心里了然,他还有几日才回军营,这期间只能让林墨跟着他。 可可以吗?林墨有些紧张的看着楚云征,那种不真实感更强烈。幸运来的太突然,砸的他头昏眼花。 楚云征没忍住笑意,林墨紧张无措的样子太可爱,让他心情大好。不过面上带笑的同时,楚云征心里又感到心疼。林墨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外人难以明白万分之一。年少成名却没有足够的家世在背后支撑,不和岚城的贵族同流合污,就只有被埋没。 楚云征也是怜他今日的功名来之不易,才会让皇上把人给他。虽然在军营做军师比起做文官要辛苦很多,但以林墨之才,沉淀几年,必然能成就一番大作为。楚云征没想过把他一直留在军中,等将来他能独当一面,楚云征还是可以大大方方的放他走,让他去更高更广的天空。 林墨不知道楚云征的打算,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不会辜负楚云征今日的帮助,会让其他人知道楚云征没有看错人,他林墨文可入朝堂亦可入军营。 楚家对林墨的到来都很欢喜,邵茜高兴的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宴席上楚烽严谨少话,在家里却平易近人。他说楚云征大错没有但小错不断,让林墨以后多多担待。林墨受宠若惊,举杯还礼时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征儿是什么样,让林墨自己去了解。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看把人孩子吓的。邵茜面带微笑,让楚烽少说两句楚云征的不是,不然就要把刚到手的军师吓的不敢上任。 楚云征坐在林墨身侧,偏头在他耳边道:我爹就是这样,看不惯我的性子,你习惯就好。 林墨点头,心里却在想楚云征让他习惯的是楚烽还是习惯他的性子。 林墨在楚家小住几日才随楚云征去军营上任,楚云征把探花郎拐带到军营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当林墨从楚云征的马背上下来时,那些翘首以盼多时的人都一窝蜂的围上来,把林墨吓一大跳。每个人的眼里都写着好奇和探究,林墨僵在原地,觉得难堪。 楚云征翻身下马,长臂一伸把林墨揽到身侧,对凑上来的人道:这可是我请来的军师,你们别看他长的斯文秀气就在肚子里打花花主意,要是把人给我气走,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另外,军师刚来不熟悉军营里的事,暂时和我住。 在楚家小住几日,林墨还是不习惯楚云征的触碰,每一次都让他心跳加速。 凑上来的几个人只是好奇林墨长什么样,能让楚云征亲自开口要人,现在见到真人,都觉得心情舒畅。林墨与他们这群刀口舔血的汉子不同,眉目清秀,斯文儒雅,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看人的时候,眼神清澈,一眼到底。 楚云征开口维护让大家心里有底,原本留着的轻视心思被这话压下来。楚云征只是看起来吊儿郎当好相处,但实际上他性格霸道,说一不二,大家不会傻到触他霉头。有楚云征的话在前头,林墨的日子比预想的好过。 军营条件艰苦,即便楚云征身为少帅有一个单独的营帐,看起来也和普通军营相差无几。林墨和他住在一起,侍卫问需不需要在安置一张床榻。楚云征摇头拒绝,他的床榻够宽,足够他和林墨就寝。林墨一切听从楚云征的安排,他性格软,面对楚云征总会矮一头。 不过楚云征从来不会欺负他,睡觉也规矩老实的很,甚至把大半的床让出来给他。林墨知道他平日训练辛苦,不好意思占据大半的床,在军营里呆一段时间后,想要搬出去和普通士兵住在一起。 和我住在一起不好吗?从训练场回来的楚云征一抹头上的汗珠,咕噜咕噜灌几口白凉水,把身上的暑气降下去才道:我一个人住是住,我们两个人住也是住。你要是嫌我夜里和你谈论行兵布阵打扰你休息,那我以后都不说了。 我没有这样想天气燥热,营帐的气温有些升高,林墨觉得空气里飘散的都是楚云征的气息,炙热滚烫。他不敢直视楚云征的眼睛,盯着手里的茶杯道:我是担心你夜里休息不好。来军营有一段时间,你处处为我着想,什么都顾着我,我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林墨说话的声音很低,楚云征需要集中精力才能听清楚。然而他不知道,他聚精会神看着林墨会给林墨造成更大的压力,让他的声音更低。 勉强听清楚林墨的话,楚云征恍然大悟,林墨不是嫌弃他才搬出去,而是怕麻烦他。楚云征从来就不怕麻烦,更何况林墨善解人意,一点都不麻烦。 因为你很好,所以我才不由自主的想要对你更好。楚云征道:我把你带到军营存了私心,一直都担心委屈你。你也看到了,军营和朝堂不同,每天都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大家袒胸露乳赤胳膊,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打打杀杀。你这样的天才,应该配风花雪月,而不是血腥杀戮。 军营里的汉子还没有楚云征说的那么糟糕,林墨也见过文人模样的将领,谈论一些风月之事。楚云征所言有夸大的成分,只是为了鼓励林墨,让他不要想太多。 林墨也痛恨自己太内向,不善交际。他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可真与人对话就磕磕巴巴,说不利索。 我感觉自己在这里都帮不上你的忙。林墨懊恼道: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没有,你很好,他们都很喜欢你。楚云征微笑着,心里想的却是不喜欢你的都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不敢为难你。 真的吗?林墨诧异的看着楚云征,眼神像剔透的宝石闪闪发亮。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做,那些人会看不起他。 楚云征喜欢他这个样子,坚定的点头肯定道:真的。 一转眼林墨在军营已经呆了两个月,从一开始的沉默少言到现在日渐熟悉。楚云征知道他不爱说话,没有强迫他一定要和谁接触,只是自己办事的时候把他带上,让他多看多学。有楚云征不厌其烦的相助,林墨的话逐渐多起来,不会像最开始那般三两句话就红透耳朵。 楚云征满意他的变化,那些一开始看不起他的人也对他刮目相看。林墨的确有才能,即便是不熟悉的行军布阵,在楚云征的教导下也学的有模有样,还能举一反三。 理论学的差不多,楚云征就琢磨着带林墨去见识真正的战场。温室养不出雄兵,杀戮才可以。很快楚云征就得到这个机会,是小股兵力进犯。无论是在人数上还是布局上,都很适合带林墨去见识一番。打定主意主动请缨,楚云征领了三千兵带上林墨出征。 林墨第一次参与作战,心情激动的差点没睡着。楚云征笑他孩子气,强制性押他上床睡觉。被楚云征搂在怀里压住,林墨冷静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姿势过于暧昧。他和楚云征夜夜同塌而眠,楚云征对他也越来越亲密。 这种感觉一开始让人耳红心跳,习惯之后,似乎也不错。林墨心里这样想,忍不住抬头去看楚云征。他们年岁相差无几,但看起来楚云征要成熟稳重的多。战场的残酷抹去他的稚气,留下坚毅和勇敢。 阿墨,好看吗?楚云征睁开眼,戏谑的看着林墨。 林墨被盯的一愣神,傻傻道:好看 话刚出口,音犹在耳,林墨就猛的反应过来,一张脸红的滴血。楚云征禁不住大笑,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蹭他。林墨被蹭的浑身僵硬,恨不得缩起来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也好看。楚云征笑够了,趴在林墨耳边,轻声道:我心悦你! 林墨: 脸红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仿佛有让人呼吸不畅的热浪扑面而来,把他淹没掩埋。他口干舌燥,又变成初遇楚云征时傻头傻脑的模样,支吾不出一言半语。 楚云征见他浑身僵硬,知道自己又吓到他。可是这一次楚云征没有安慰的意思,而是让林墨自己消化。 营帐外夜色撩人,这样的景色真适合风花雪月。 第九十七章 ;未亡人 进犯边境的小股兵力抢劫粮食和民女, 在城里胡作非为。楚云征和林墨二人到此地很快商量好行军计划,由楚云征带领主力正面迎击敌人,林墨和十几个好手留守大营。大营的位置比较偏, 为了不惊扰百姓,把他们卷入战火,楚云征没在城里安营扎寨。 楚云征用兵神速,势如破竹, 进犯的小股兵力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带兵凯旋而归, 还没回到大营就看到火光冲天, 浓烟滚滚。营地只有十来个士兵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林墨,楚云征心里一紧,狂抽坐下良驹如离弦之箭奔射而出。 大火绵延烧毁营帐, 林墨伏地咳嗽,滚滚浓烟灌入肺部, 让他呼吸困难。就在不久前, 楚云征带兵离开之后, 一只不明队伍袭击营帐。来人百余, 军中十几个人对付吃力, 林墨启动营帐内的陷阱,勉强拦住他们的脚步。但很快就被攻破,那些人简直就是亡命之徒,搬运军中粮草,点火烧毁大营。 楚家军的旗子被砍到在地,卷入火中。真实的杀|戮在眼前展开,林墨看着飞溅的鲜血,耳边是刀戈之声。战场的残酷笔墨写不出千分之一,死亡的气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接近过。林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去思考除了战斗之外的事,指挥十几个人步步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被人逼到墙角,护着林墨的人都倒下,只剩林墨面对凶狠的敌人。 军队里竟然有这种小白脸,别是那个将领的相好。 林墨听见有人不屑地嘀咕,然后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到墙上滚落在地。腹部遭到重击,绞痛蔓延全身,口中铁锈味一拥而上。林墨压住那口血,眼前阵阵发黑。他躺在地上缓过那股劲,才勉强看清楚面前的情况。 那些人不在乎他的死活,又很快投入搬运粮草的队伍中。林墨想爬起来,却使不出一点力。他浑身都在发抖,面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心里的一角装着怯弱。他长怎么大,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鲜血染红地皮,兵刃近在咫尺,敌人凶狠毒辣。 云征,林墨嘴里念着楚云征的名字,忽然又有了力气。最危难的时刻,楚云征的笑脸在他脑海里不断闪现。他说过要帮楚云征,不会让楚云征失望,他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林墨扶着栅栏挪动,营帐内有陷阱,营帐外面也有。这些人打完就撤,林墨岂能让他们如意。挪到安置陷阱的地方,林墨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瘫坐在地,伸手去拉弦绳。 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林墨听见刀刃出鞘的声音,可是他懒的抬头去看。他的手绷紧弦绳,只需要在用力一拉,所有的陷阱都会启动。 刀刃破空,发现林墨的人举起刀砍下来。林墨闭上眼手往下一拽,等待死亡的来临,和敌人同归于尽。 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脸上,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落入一个温暖急切的怀抱。林墨颤|抖着放开手中的绳子,睁开眼。 楚云征的脸上残留着敌人的鲜血,他的长|枪立在身后的土地上,往日风轻云淡的眸子里满是焦虑和心疼。 阿墨,还能站起来吗?楚云征问道,有敌人步步靠近,把他们包围起来。 林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楚云征,就像做梦一样,他心里想着的人如同盖世英雄一般从天而降救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不过林墨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开始担忧。楚云征的身后没有士兵,他是一人赶来。 双|腿依旧没有力气,林墨把楚云征往外推,道:我站不起来,你别管我,快走。 此乃我的大营,我往何处走?楚云征脸上泛起笑意,置身战场,他的笑意非但没让林墨觉得迷|人,反而让林墨打个寒颤。 你站不起来也没关系,有我在此地,无人敢上前一步。楚云征又道,话音刚落,人已经起身握住身后的长|枪一扫,将扑上来的敌人扫飞出去。 林墨知道楚云征很强,但没想到他能强到无视人数的地步。一杆银枪在他的手中犹如蛟龙出海,扫,挑,刺,劈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攻守兼备。林墨看的心神震撼,心里的恐惧和无助在楚云征的保护下不值一提。 等大部队赶到军营,楚云征一人挑了二十几个人,立在尸骸之上,气势如虹,无人敢再进一步。这只百来人的队伍不是敌国入侵,而是边境山匪,趁火打劫。他们比任何人都怕死,楚云征宛如煞神,让他们心生恐惧,无力再战。 把后续丢给赶来的大部队,楚云征转身走到林墨面前,二话不说把人背到背上,带他走出此地。宽厚的肩膀让林墨觉得踏实,他搂着楚云征的脖子,看着满地残骸,开口的声音不由哽咽:云征,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对不起。楚云征只说了三个字,但其中包含的情绪太多。 对不起,我不该任性把你带上战场。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后方,没有给你留下足够的人手。 对不起,我来晚了。 楚云征的道歉让林墨觉得心酸,他一点都不怪楚云征,只怪自己太没用。如果自己在强大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些保护他的人都伤的伤,死的死,他们的家人该多难过。林墨一想到这些就更难过,眼泪夺眶而出。 听见细微的哭声,楚云征一怔,脚步微不可查的一顿。 阿墨,楚云征开口道:回去以后我让爹给你找个文臣的差事,战场不适合你,我心疼。 楚云征的话没有说完,林墨听不出他是什么情绪,愣了愣才小心翼翼的回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楚云征摇头,林墨又道:那你别赶我走,我会努力做的很好说到这里,林墨想起昨夜那句我心悦你,咬唇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楚云征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出被摧毁的大营,站在山林边缘的草地上。林墨的声音比羽毛还轻,落在楚云征的耳朵里却像惊涛骇浪。楚云征承认自己一开始只是可怜林墨,才会把他带在身边。可是随着日日夜夜的相处,林墨就像一个看不透的宝藏把他吸引过去,让他想要探究更多,了解更多。 这样的感情对于林墨来说是危险的,所以楚云征才想要止步,他不能让林墨和自己一起陷进去。可是他听见了什么?他停下脚步以为一切结束,林墨却向他走过来。 分卷(61) 阿墨,后悔的机会不是随时随地都有,你要自己想清楚。楚云征放下林墨,让他和自己面对面站着,直视他的眼睛。在那双黑珍珠般漂亮的眼睛里,楚云征看见自己一身血污。他注定与战场为伴,驰骋沙场,马革裹尸。 林墨重重的点头:我想的很清楚,如果真的离开你去做文臣,我才会一辈子后悔。云征,我知道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不足,我可以去弥补。总有一天我能不惧任何目光站在你身边,让别人提起我的时候说的不是探花郎,而是你的军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林墨而言是莫大的奢求,他要的不多,只要能够和楚云征并肩而行。 楚云征深吸口气,抱林墨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心里的狂风骤雨奇迹般安静下来,他们的前方是万丈霞光。对于他们而言,前路充满艰难险阻,但并非无法克服。 说好要在一起,就不会在放开手,除非是无情的死亡。 但即便因为死亡短暂分离,也会很快重聚。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我愿与你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写完了,明天写君时 第九十八章 :君时 梁君时印象中的王府并不比宫里温暖多少, 年幼丧亲,被皇后养大,看着皇后那张和母亲极其相似的脸, 梁君时对娘亲的印象越来越模糊。最深刻的反而是他跟在梁君末身后,看着梁君末操持丧事的时候。 宫里和王府没什么区别,都一样的冷冷清清,没有人气。不一样的是搬出皇宫回到家里, 多了自由。宫里规矩太多, 梁君时性格淡漠并不觉得有什么, 反而是他大哥常常抱怨。想必从宫里搬出来的时候,他大哥心里的欢喜多过不舍。 先帝驾崩,梁君末成为摄政王, 梁君时的日子越发的清闲。看着梁君末忙前忙后,连口热饭都来不及吃, 梁君时开始学着管理王府的一切事宜。管着管着他发现还不赖, 每天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 比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要好。而且没那么多规矩! 现在想想, 梁君时那个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规矩。每一条每一句都让他生出离经叛道的念头, 一个人心里压着事,总不会快乐。 为官并不是一件好事,在皇家看过的很多东西,会让人慢慢的失去对权利的渴望,越来越享受孤独。梁君时很多时候都庆幸,庆幸他大哥是个不着调的性子,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还不想看到手足之间兵戎相见的局面,他大哥是最好的哥哥,为他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 从商对梁君时而言有一定的难度, 毕竟儿时的老师绝不会想到堂堂的皇亲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受,要去自讨苦吃,所以交给他的都是为官之道,为臣之道。梁君时跟着家里的管家学习,从五谷到衣食住行,逐渐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回家的日子变少。 外面的花花世界可比家里热闹多了,梁君时喜欢这种热闹,但他不会参与进去。他是红尘过客,比起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更喜欢旁观喜怒哀乐。他是看戏的人,看别人的悲欢离合,体会自己的孤独寂寞。 梁君时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他遇见李玉寒,被他一把拽入红尘的泥潭中爬不起来。从那以后,他的世界不再是孤寂的黑白,还有爱情的七色。有李玉寒的地方,就算狭小简陋,也是温暖的家。 君时,我想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 不记得有过肌肤之亲多少次,不记得耳边的甜言蜜语说过多少遍,梁君时窝在李玉寒的怀里享受云|雨之后的温存,嘴角带着满足的笑。身后的胸膛宽厚、温暖、结实,让人觉得可靠。 你已经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送给我,我很喜欢。 这天底下已经没有比李玉寒更好的礼物,得到这个人,用温柔和情意编织爱情的牢笼让对方无路可逃,这大概是梁君时做过最有心计的事。他一向不喜欢废脑子去思考麻烦复杂的事,因为没有等价交换的必要。他的身份他的家世,可以让他轻易获得很多东西,不需要等价交换,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而李玉寒,不管是来历还是他这个人本身,都让梁君时觉得有去争取的必要。他曾以为是李玉寒有挑战性,得到之后就会厌倦,而事实是得到之后更加眷恋。 感觉到身后的身体变的滚烫,缠|绵的情意满弓弦,梁君时抓住李玉寒的手,和他十指交扣。呻|吟在唇齿间,绯色爬上胸膛,梁君时像猫一样弓起身体,紧紧的扣住李玉寒的手。 灰白的世界变的五彩缤纷,感受到身体里的热度,梁君时的嘴角笑意不减,雾气氤氲的眼神盛满爱慕之意。当年明知李玉寒故意求救而心软救人时,梁君时就猜到他和这个人的故事不会太短。 我有情,君有意,结发缠|绵,日久天长。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个番外,其他的就不写了。(如果要写也是单独开一个番外系列,不会放入此文。) 十一月开文到现在四个月,轮空三个月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写完的。老实说,这本消磨了我对写作的全部热情,一度想要放弃。但最终我走过来,谢谢你们一路陪伴。 一直追的小可爱大概心里郁闷过为什么我的更新越来越不稳定,因为我在上班,能写的时间就没那么多。之前没有解释,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更新。 好在我写完了,真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下一本不是新文,准备把我坑掉的教主填完,如果感兴趣戳专栏找《反派霸气侧漏》。 最后,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