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罗成重生》 分卷阅读1 书名:[隋唐]罗成重生 作者:玉钗斜簪 罗成,隋唐时期著名高富帅,白虎星君下凡。美貌爆棚、武力爆棚、智慧爆棚。然,太过狠绝,各种折寿,年二十三,竟死于万箭穿心。 临死前,回顾短暂一生,战功赫赫徒虚名,莺莺 文案:罗成,隋唐时期著名高富帅,白虎星君下凡。美貌爆棚、武力爆棚、智慧爆棚。然,太过狠绝,各种折寿,年二十三,竟死于万箭穿心。 临死前,回顾短暂一生,战功赫赫徒虚名,莺莺燕燕如浮云,只恨,没来得及扑倒表哥。 天可怜见,竟得重生。 此生目标一:扑倒表哥。 此生目标二:活久一点儿,多扑几年。 ==================== 1楔子 唐武德五年,秦王李世民因祸入狱。秦王府众部将就地解散,卸甲归田。 汉王刘黑闼得知唐宫兄弟相残,主力将帅纷纷出走,大喜。携大帅苏定方,点军十万,向长安进发。行至鱼鳞关,离城十里安营,苏定方率部前去抢关。 守关将军王九虎力战不敌,被苏定方悬首级于城门。其兄王九龙遂遣人带本入京,禀明缘由,向高祖告急求救。 殷齐二王,向来忌惮李世民的赫赫战功,唯恐众臣保奏秦王,将好容易陷害入狱的李世民奏出来,忙急急请战。 高祖深感欣慰,命建成、元吉即日兴师,点兵十万,向鱼鳞关进发。 建成元吉本非帅才,军中亦无趁手的将领,上阵即败,丢了鱼鳞关,败走紫金关,与那守将马伯良终日饮酒作乐不提。 这厢刘黑闼张榜安民,养兵三日,直杀紫金关。 再说秦琼虽与罗成、程咬金卸甲家中,却日日想到秦王受罪天牢,忧心忡忡。罗成看表哥寝食难安,自告奋勇乔装成客商进京探视。 却无意中被殷齐二王得知行踪,上表高祖,遣罗成挂先锋印,往紫金关援助。 罗成出战,刘黑闼苏定方败走。 然主帅雷霆大怒。 怒的是,既然对方已败,缘何不取大将首级! 罗成自是知道太子找茬。再不济,也是乱世长大的太子,怎会不懂得穷寇莫追的道理? 冷冷一笑,铠甲撩起,不得不领下四十军棍。 有军中细作,将罗成被责四十棍之事通报刘黑闼。刘黑闼遂令大小三军,直抵关下,布云梯,架火炮,全力攻打。 二王慌忙着人召罗成杀退敌兵。 罗成也不管棒疮未愈,披甲上阵,连挑上将一十八员,刘黑闼抵挡不往,节节后退,直至四十里外,方才歇息。 罗成回至关下,二王却依然以未取敌将首级为由,拒开城门。 时维二月,草木凄凄,春风未起,依然是北方萧杀的冬日。 罗成杀了半日,腹中饥\饿难\耐,腿上棒疮又痛,愤而叫关,却只叫来阵阵箭雨,无奈只得作罢。 这边苏定方正等此机会,不断出言激怒,罗成大怒,遂上马追杀。 行至淤泥河,刘黑闼竟独坐对岸。 擒贼先擒王,罗成弃苏定方而追刘黑闼,却正中对方下怀。 河道已干,并无滴水,都是淤泥,陷住了马蹄,却如何起得来? 刘黑闼一声令下,河边芦苇荡埋伏的两千弓箭手一齐开弓,箭如雨下。 痛感渐弱,罗成攥紧了五勾亮银枪,强撑着不倒。 眼前浮现的是,北平王府,梨花开得正艳,表兄弟二人传枪递锏,罗成道:“今日与表哥切磋武艺,若还瞒了一路,他日便叫我万箭穿心而死。” 算命的说,瞒下一招回马枪,再折寿十年。 可若是死在对你立的誓言,我倒也甘愿。 只可惜,此生太短,短到来不及学你的杀手锏。 ======================== 作者有话要说:旧文未结,新文开张,纯属找死。 楔子稍虐,所以才需要重生么~~ 正文会比较轻松~~放心跳坑~~~~ 旧文[武林外史同人]谁说寂寞胡杨,勤快更新中,欢迎捧场~~~ 2第一章 梦里梨花香,传枪递锏忙。 忽听得有人在喊“成儿”,声音亲切得让罗成几欲落泪。 难不成,竟真的存在着阴曹地府这个地方么?母亲竟等在奈何桥前好几年么? 罗成费力地睁开眼,眼前的场景分外熟悉。 梨花香,罗纱帐,竟跟小时候的北平府一模一样。 只是父亲母亲,更加年轻了呢。 看他醒了,秦胜珠喜极而泣,道:“罗心,快去请郎中。” 罗心应了一声就往出跑。 罗成心下纳罕,难不成做了鬼,也还需要看病吃药的么? 他试着动动手脚,除了左臂传来阵阵剧痛之外,一切安好。 刚刚,不是才万箭穿心么? 他心念四转,没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 秦胜珠只是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问寒问暖,疼不疼、饿不饿、想吃什么? 罗艺本来站在一旁看着,眼里都是关切。 他行伍出身,本不擅表达。 但此时儿子中毒昏迷好几天,终于见得醒了,自也是一片喜色,轻轻拉了一把王妃,道:“你这么连珠炮地问,让儿子先回答哪个?成儿,感觉好些没有?郎中说那环海施的毒已经解干净了,你现在就是虚弱而已,养两天就好。” 罗成点头答过,“环海”这个名字在脑袋里面转,转得罗成又惊又喜。 惊的是,瞬间回到十三岁,难不成关帝庙、贾柳楼、长蛇阵、铜棋阵乃至淤泥河竟都只是黄粱一梦?但梦境也太真实。 喜的是,若一切重头开始,岂不是可以弥补太多遗憾? 简短纠结过,罗成便心下释然。 不管怎样,总算是多活一世,上苍既然开眼,他罗成自当不负。 秦胜珠接过丫鬟端来的清粥,又叫人把罗成扶起来,柔声道:“你几日未进食,胃里空空,吃不得肉,先喝点儿粥缓缓吧。” 罗成左臂有伤,但当着罗艺的面,她也不好太惯着儿子,当下也不知该喂不该喂。正在犹豫,罗成已经手一伸,乖 分卷阅读2 乖接过粥碗,一勺勺小口抿着。 他素来不喜欢白粥,总觉得软软糯糯的,没有口感又没有味道。 秦胜珠悄悄拉了罗艺的衣袖,耳语道:“王爷你看,他这就是知道自己错了,乖巧得跟两岁孩子似的。擅自打环海的事儿,就算过去了吧?” 她声音虽小,但罗成也听在耳中。 不过是他正在回想受伤前发生的事情,便也假作没听见。 原来这幽州城东南方向,有个广严寺,寺里来了个贼和尚环海。收着五百罗汉兵,说是出家人,其实是一帮土匪。仗着环海武艺好,朝中又有什么大官做靠山,便在附近烧杀抢掠、强抢民女、做尽了坏事。 北平王罗艺待民如子,多年来把个幽州城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自从这环海来了,没几天就搅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罗艺早就恨得牙痒痒,一直在找机会想把这黑寺给剿了。 偏巧这一日,广严寺不远的金家寨寨主金杰,拉了干哥哥史大奈,来找北平王罗艺求助。说那恶和尚环海,趁着其妹金凤英出门给父亲上坟,带了一伙人,竟强行把人抓走了。 金杰一得了消息就马不停蹄地奔过来,却不巧碰着罗艺不在。 史大奈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带着金杰就来找罗成。 罗成一听火便窜了上来,这环海哪里闹不得,竟闹到自己管辖的地盘,当下提枪上马,孤身一人就往广严寺奔去。 到了山门前,罗成勒马停下,便开始大骂。 环海哪里敢小觑了罗成的五勾亮银枪,当下打发手下钻地道去渔阳搬救兵,自己则躲在门后边儿偷偷往外看。 罗成骂了半日,也不见环海出来。人困马乏,便准备打马回去。 可这时正好援兵到了,环海又率领众和尚杀出了庙门,两面夹击,罗成力战半日,终是被环海拿箭暗算,当下手臂一麻,罗成心道是中了毒,赶紧回马奔回。远远看见张公瑾带人来援,心下一松,便不省人事。 直至刚刚醒来。 不一时,郎中入了府,望闻问切之后,笑道:“少保年少体壮,恢复得竟如此之快。已经没有大碍了,依着这方子再煎服两回药,就完全无碍了。” 当下开了个方子便打算离开。 未至门口,罗成却道:“老先生先在府中住下吧。等过两日大好了,必谢过先生。” 等罗心带郎中离开后,秦胜珠道:“说你谨慎吧,冒冒失失单枪匹马就去拿人;说你冒失吧,你这毒都解了,留下郎中却又是为何?” 罗成笑道:“母妃,我昏迷几日?” 秦胜珠道:“三日了。” 罗成道:“父王可有带人剿了那环海?” 罗艺道:“师出无名,难不成就因为他伤了我儿?” 罗成笑道:“我就知道。所以才把那郎中留下了。父王可愿听我一计?” 罗艺道:“那环海作恶多端,能剿自然是好。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罗成道:“那环海用毒箭射了我,这两日定是安排人四处打探我的死活呢。现在咱们扣了郎中,再故意放出消息说我死了。环海必定得意的紧。父王再派罗金带几个人去替我报仇,在山门前假装败走。那环海色胆包天,必定上当。我便带兵等在山下围剿他。到时他庙里空空,金杰也好救他妹妹出来。有了人证,父王便可以治他的罪了。” 罗艺哈哈笑道:“果然好计。” 罗成五岁学艺,七岁打虎,到现在一柄五勾亮银枪的名头也算响彻幽州。加上他自小熟读各路兵书,除了偶尔年少冲动以外,几乎没什么毛病。 罗艺本还担心,太过听话会磨得他没了主见。 现在看来,这十三岁的小子算盘竟是打得门儿清,不但要帮他剿了恶僧,还兼顾到了名正言顺。实在是难得。 当下安排人去采买白绫白帐,一路上散播少保被害的消息。 那环海听说罗成已死,果然喜上眉梢,吩咐寺众摆下筵席庆功。 酒饮得正酣,有弟子跑来报讯,说有个女将带了二十来个兵卒,正气势汹汹地在山门前骂,扬言要给少保报仇。 环海一听只来了二十来个人,领头的还是个女将,顿时两眼放光,酒碗一扔,提了禅杖就往外走。 罗金见了他,双刀就往上砍,却哪里砍得过?不一会儿就乱了刀法,转身就跑。 环海哪里肯放,当下带着人紧追不舍。 到得山脚,那女将一转弯忽然不见了。 只听得背后一阵马蹄声,环海连忙回头,只见密密麻麻一山头的人,举刀弄枪,喊杀声震天。领头的一个银甲小将威风凛凛地坐于高头骏马,一张脸却是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如傅粉。不是罗成却是谁? 环海大惊道:“罗成!” 罗成哈哈一笑,道:“正是!你中计了,还不快快拿命来?” 寒面银枪俏罗成,一杆银枪战无败绩,上次若不是他仗着人多,有暗算偷袭,又岂会是对手? 环海阵脚大乱,禅杖挥的风声呼呼,却是毫无章法。 罗成却仗着前世征战多年,一套罗家枪早使得出神入化,看准时机,迎头一枪,便刺在他腿上。 环海明知逃不过,却还是垂死挣扎道:“罗成!你是官家,我是佛家,你岂能随便拿人?” 罗成哈哈大笑,长枪一指道:“你看那是谁。” 遥遥的,两人一骑,正是那金杰兄妹。 ===================== 作者有话要说:小玉:秦罗相见时,骚包十四岁,再等一年。 骚包:你是有问题么?多杀一遍环海,有什么意思? 小玉:不容易到手的,才会珍惜~ 骚包一枪刺来,小玉各种哆嗦中~~ PS:继续打广告,旧文[武林外史同人]谁说寂寞胡杨,勤快更新中,且看邪魅王怜花怎么制服道德包袱沉沉的沈浪~~欢迎收藏包养~~ 3第二章 却说罗成出智计抓了那环海,金杰兄妹感念他救命之恩,在金家寨设了宴,请他赏光。 但北平王罗艺平日里管束他极严。虽然在家中有王妃护着,然罗成自九岁开始便跟着父亲行军打仗,年纪小难免犯错,时不 分卷阅读3 时也军法伺候。是以见父亲总是如同老鼠见了猫儿,能躲就躲了。 现下罗成再世为人,对父亲的尊敬爱戴更胜前世,虽然早非十三岁时的乖巧听话,却还是不敢冒然去告假。迟疑再三,趁着午饭把金杰的意思悄悄说给母亲听。 秦胜珠对这个独子甚是溺爱,看他伤都没全好便又要到处跑吗,心里总归还是有几分不愿意。 况且那金杰虽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人,但毕竟是江湖草莽一个,说是摆宴,定然少不了喝酒,是以柔声细语、谆谆诱导半天。 罗成软磨硬泡半天,看还是不成,便脑袋一耷拉,道:“孩儿知道了,不去便是。” 秦胜珠却是最看不得罗成乖巧,每每看他人小鬼大,总是会心疼他小小年纪便整天被关在军营里。 她知道他诗书兵法都学得精通,也恰恰是因为太寂寞。 身为北平王之子,大隋燕山公,除了大大咧咧的张公瑾,军中也没哪个敢真的当他是朋友。确实可怜。 此番有人有意相交,定是开心的紧,不如由了他去。反正罗成的性格,想也不会闯出什么祸来。 是以叹息一声道:“罢罢罢,我去跟王爷说。” 罗艺这边,多日心病可算是除了去,心情正是大好,对这儿子也是更加自豪。 十三岁的燕山公罗成,在幽州地界已经是个榜样一般的存在。有谁家孩子不努力,总是被指着看罗少保。 是以秦胜珠一提,他竟是破天荒地应了。 不但准了罗成两天假,不用听堂,也不用练兵,还准许头一晚可以不回来,第二日日落之前回家即可。 罗成出了城门,感觉到清风徐徐,阳光和煦,天似乎都要比以前蓝一些。 好几天过去,他确信自己不是经历了一场梦。而是比梦境更神奇的重生。 只可惜,生在十三岁,距离姑表相认还有小半年时间,他恨不得一鞭打在胯\下的白驹臀上,往济南方向奔去。 念及此,罗成展颜一笑,笑自己再历人世,怎地竟女儿态起来? 当下催马往金家寨方向行去。 金家寨地处幽州南部,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极适合农耕。但那金杰兄妹却不甘耐着性子做些男耕女织的活计,组了个商队,终日走南闯北,做一些往来贸易,自然也结交了一干官场和江湖上的朋友。 要知那时候重农轻商,商队想要存活,黑白两道各个关节都务必要打通,是以这金杰才会费尽心思结交了史大奈。 这日难得请到燕山公罗成,这酒宴便被金杰当做头等大事来张罗。小小的寨子,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罗成跟着亲自到寨口接他的金杰一路行来,听他讲这几年经营商队遇上的一些趣事。 金杰知这罗家父子向来对响马查的极严,是以说到的时候总是话语一带就算过去。 罗成听得心里好笑,道:“商队出行,往往路途遥遥、山穷水恶,却不知若是碰上打劫的,金寨主要如何解决?” 金杰心下暗道:“这可如何是好?自己陪着小心不提,倒是被罗成主动问了出来。总不能说自己跟各省的绿林好汉都或多或少有着几分交情,暗话说得比打算盘还顺溜吧?” 正在纠结,远远看到个紫袍少年,骑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手里提一柄金光闪闪的凤翅镏金镋,正往这边来。 金杰灵机一动道:“罗少保哪里话?那响马再嚣张,也还有官家治他们不是?幽州有北平王爷这样嫉恶如仇的官家,金家寨小小商队还算路遇太平。少保,对面这一位,您可认得?” 罗成早就看到了宇文成都,正纳罕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想想此时宇文成都应该是还没有见过他,是以也并不吱声。 金杰道:“这位是当朝右卫大将军宇文大人的长子宇文成都。少保没见过么?” 罗成道:“原来是他。难怪看起来也算得英雄气概。前两年靠山王杨林在临潼山摆擂选将,精挑细选的五六十个好汉,却被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挨个儿扔下擂台。那少年,说的可就是他?” 说话间宇文成都已经行至跟前,跟那金杰抱拳打招呼。 金杰连忙下马道:“金家寨难得请到罗少保,又恰逢宇文公子大驾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宇文公子,这一位,便是燕山公罗成。罗少保,这位就是……” 罗成道:“声名赫赫的宇文成都?” 此时的宇文成都还是少年心性,不似罗成记忆中总是冷着一张脸恨不得六月飞雪的样子。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罗成一回,笑道:“传言燕山公不仅武艺过人,且貌比潘安,日常巡个街,也会掷果盈车,现在看来,果然传言不假。” 罗成嘴角一扯,心想这宇文成都恭维起人来竟也是有一套,真当刮目相看。 正待回过去几句漂亮话,却听宇文成都继续道:“只是这相貌传言不假,却不知武艺究竟如何。” 罗成嘴角一扯,道:“口说无凭。不过四周都是农田,还是不要随意践踏了的好。”说罢滚身下马,长枪拦在胸前,正是罗家枪法的起势。他心知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但若是此时不战,岂不是被他笑话了去? 宇文成都飞身下马,并不假惺惺相让,只递了个眼神算是应战,接着便是一镗扫来。 罗成知他力大无穷,自是不肯硬碰硬拿枪去格,当下一跃而起躲过他的金镗,横拿枪身向下压去。他明知对手力大,竟使出一招必定无功而返的“压华山”,借着宇文成都挑起之力再度飞身而起,长枪一挺就往下刺。 宇文成都一击不成,反而将罗成送上高处,眼见一杆银枪直直刺来,忙向一旁闪去。 抬头看,只见罗成居高临下,雪白的锦袍呼呼灌风,身法煞是好看。他像是早知道这一招刺不中对手,稳稳站定持枪再刺,枪尖抖动,如梅开朵朵。 宇文成都看他枪法花哨,自是不惧,挥镗便刺。 罗成从容换招,一招巧女纫针,眼见着镗前锋刃就要刺上咽喉,他手中的银枪也紧贴着金镗刺向宇文成都面门。 金杰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头,这二人甫一见面就打起来,话都没说两句,他要拦,又怎敢拦? 索性垂手一旁看他们打得不亦乐乎,虽战得难分难解,但二人面 分卷阅读4 色并不难看。相反的,随着交手深入,二人面上似乎还多了一份笑意。 正眼花缭乱,就见他二人互指着咽喉停了手,彼此对视一眼,俱是哈哈大笑。 金杰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所谓“不打不相识”,说来好听,要真碰上了,竟是如此一番惊心动魄。 原来这宇文成都之前奉命围剿邺城山匪,算是顺手救了这金杰。金杰感恩,每遇着有事途径大兴,必然备了厚礼往宇文府上拜望。即使初初几次见不着宇文成都,下回来了也还是如常。 宇文成都自小家教甚严,其父宇文化及担心这儿子天生神力不好管束,恐日后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来,从小但凡犯错必是一顿鞭子,打完了就让去祠堂跪着反思,导致他年纪虽轻,武艺虽好,却是对父亲惟命是从,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京中子弟个个纨绔非常,平日里花天酒地、不学无术、祸害一方,表面上虽然对他也算得客客气气,然而实际上,说好听点是敬而远之,说难听点,自然就是看不起。 此番难得有人诚意相交,一来二去,与这金杰也算有了些许交情。遇着有公差能出得京来,路过金家寨,就来回访一番。 当晚的金家寨灯火辉煌,金杰和史大奈早就喝到了桌子底下,宇文成都拉着罗成还在絮叨,手里的酒杯早就换成了酒碗,酒碗又早就换成了酒坛。 罗成听他絮叨,说来说去也不过三件事。 今天打得很过瘾。罗成枪法很好应变也很好。罗成果然是俏罗成。 罗成酒量也算得不错,但即使是跟瓦岗寨的兄弟,也很少有这不要命的喝法。 他醉眼朦胧,严重怀疑眼前的宇文成都究竟是不是原先认识过的那个宇文成都。 那个杀伐狠绝、天下无敌的宇文成都。 那个最终也不肯背弃他的大隋,从容战死在大兴宫前的宇文成都。 ================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考据党轻点儿拍~ 作者花痴一个,书读的不清不楚,难免颠三倒四张冠李戴胡编乱造……【泥垢~ 4第三章 日上三竿,罗成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全身像火烧一样。 这才想起眼下这身子只有十三岁半,哪里禁得起好几坛烧刀子的威力? 身体难受倒也还罢了,这发着烧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里,却怎么跟罗艺交待?下回再想往外溜,秦胜珠又怎么可能还放? 想着想着更感觉脑袋像是要爆炸一般。 守在门口的丫鬟听见罗成似乎是醒了,一个敲敲门端了洗脸水进来,一个跑去厨房端那一直罩在蒸笼里面热着的醒酒汤。 罗成就着冷水洗了把脸,这才感觉好受一点。 那丫鬟哪里见过这样俊俏的公子?看他龙眉凤眼,面似敷粉,虽身量未长,却已见玉树临风。 偷眼瞧着,却看出来这公子不对劲。 一张脸因为刚洗过,倒还是盈若玉盘,但脖子上竟起着一粒粒鸡皮疙瘩,肤色也泛着不正常的嫣红。忙道:“公子可是不舒服?” 罗成道:“无碍。兴许是昨晚酒喝过了,有些发热而已。” 丫鬟一听这还了得,忙一溜烟儿跑去禀告寨主金杰。 这边宇文成都本想着自己此次本就是替皇上去北平王府办差的,既然碰上了罗成,自然该等他同行。 却是一套镗法练完还不见罗成身影,暗忖这罗家世子怎么竟是个贪睡的主? 公差耽误不得,宇文成都便来向金杰请辞。 正好碰上丫鬟来禀,说罗成病了。 宇文成都一边暗笑这罗成功夫不赖,怎么竟是个瓷娃娃?一边跟着金杰往罗成房间来。 到了也不敲门,直接手一推就进了门。 罗成此时已经梳洗完毕,换好了衣服坐在桌前喝那丫鬟端来的醒酒汤,听见有人如此不懂礼节,皱了眉抬眼去看。 他却不知道,他此时面色粉红,嘴里叼着半个白瓷勺子,还皱着眉抬眼瞪人的样子,在宇文成都看来,竟是毫无威慑力。 不仅没有威慑力,还可爱的很。 于是金杰就很稀奇地看到,似乎有一丝微笑爬上了宇文成都的眼角,使得他原本刀刻一般的脸部线条,竟显出几分柔和。 罗成看他笑得诡异,才想起此时的自己在宇文成都眼里还是个半大孩子,又不是在战场,眼神再凌厉,自然也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不禁自己也笑了起来。 醒酒汤其实不是很烫,只是他一直寻思着回去了要怎么样才能不让罗艺起疑,这才一勺勺慢慢往嘴里送。此时看有人来了,索性单手端碗把剩余的汤都倒到嘴里去。 宇文成都笑道:“你急什么?反正都已经睡到了这个时辰。” 罗成才不会去接他的话,道:“你不是有公差要办?怎么还没走?” 宇文成都道:“听说有人生病了,没人带路,找不到。” 罗成诧异道:“你是要去北平府?” 宇文成都点点头,鬼使神差竟伸手去擦了罗成嘴角的水珠。 金家寨唯一的大夫拎着药箱赶来的时候,罗成和宇文成都已经走了。 官道上,两骑并进,走得并不十分快。 宇文成都道:“你还好吧?” 罗成撇撇嘴道:“宿醉而已,宇文……公子不必小题大做。” “宇文将军”四个字险些脱口而出,好在罗成虽在发烧,反应也还算得快。想到此时杨广尚未登基,宇文成都还只是杨坚的一个殿前侍卫,偶尔跟着宇文化及剿剿匪。 宇文成都想了想,还是觉得该道个歉,道:“是我忘了世子年纪还小,昨日不该灌那么多酒。” 罗成笑道:“啰嗦。要真的有愧,帮我想想回去要怎么应付父王盘查是正事。”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不然,恶意灌醉燕山公的罪过,要传回京城……” 罗成指的,自然是宇文化及的严苛。 他本是无心打趣,却见宇文成都瞬间变了颜色,忙解释道:“我说着玩的,大丈夫岂会干那告小状的事?” 宇文化及常说,酒是弱者的救命草,带兵之人,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决不可喝酒误事。 分卷阅读5 所以知道宇文成都有个好酒量的人,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所以从小到大,他经常羡慕别人家的父慈子孝。甚至,羡慕弟弟宇文成龙的那个父亲。 宇文成都道:“说吧,需要我怎么帮?燕山公七岁随父亲进京受封,罗王爷爱子如命可是出了名的,你竟然也会怕他?” 罗成叹道:“再爱子如命,也是个军人。也罢,让你平衡一下。我听说过你挨鞭子,其实我也经常挨棍子。到底是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说‘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没法子,要不分享一下挨揍经验?” 二人且行且聊,不一会儿就进了北平城。 却听城门口一阵喧哗,往来的百姓拥挤着闪躲,街边的小摊翻倒在一旁,瓜果蔬菜滚的一地都是。 走进看,却是行伍打扮的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见着什么踢什么。 宇文成都认得这是刚刚受封北平府大元帅和副元帅的武奎、武亮兄弟,看情形,是带着亲兵走马上任来了。 虽说这二人平日里名声就不怎么样,在京城也是蛮横惯了的,但宇文成都也还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敢在罗艺地界撒野。心下暗自好笑。 罗成远远看见,却是心道天助我也,原来竟是这一天。 须知北平王罗艺盘踞幽州,虽说对隋朝称臣,但多年来听调不听宣,也跟个土皇帝差不离。 前段时间却街道一纸调令,说是调武奎武亮来北平做什么兵马元帅。 罗艺早习惯了大权独揽,现在皇帝派两个人来监视他,还试图分散他的兵力,他虽表面不好说什么,当日回到家中却是一枪戳倒了院中一棵几十年的大树。 所以罗成若能好好打击打击这兄弟二人,罗艺一高兴,也许能免了他贪酒赚来的棍子。 罗成心念转着,小腿一夹催马疾行,待赶到队伍前面,缰绳一拉,连人带马就横在了马路中央。 那开路的公子哥儿正是武奎之子武安福,只见他头上戴着个武松巾,长得瘦小枯干,面黄肌瘦,两腮凹陷,跟罗成一比,反倒好像他才是个病秧子。 但他虽看着弱,气焰却也不弱。 一看被人死死地拦住去路,也是怒火中起。单手一抄,便从身后抄起一柄七尺长的双头花枪。 乍一看,此枪马鬃枪缨,花哨非常。 但罗成也是使枪的人,自然看得出这精钢枪头,生铁枪扛,分量不会轻。 若能使得好,双头花枪还能融合单枪双枪的优势,威力不可小觑。 罗成虽自负枪法幽州第一,但也从不是轻敌的人。 这武安福也不报姓名,大喇喇就往上刺。 罗成也不含糊,举枪就挡。 武安福招式看似简单,却直指罗成右臂空门。他左臂才受过伤,对敌时难免自发地往回收,使枪的右手也更往前。 这一点,宇文成都都不曾看出来,竟被武安福钻了空子。 罗成几招拆过,知道自己伤势未好还发着烧,不宜恋战,长枪一抖便是七朵枪花。 那武安福正攻的得意,眼前一花,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戳了一堆枪眼。 罗成利落收枪,冷冷道:“乱我北平府者,杀无赦!” 武奎武亮早听说过罗艺有子罗成,年纪虽小,却一杆银枪威震幽州。不管是山贼响马,还是突厥兵士,听到罗成的名字,无不闻风丧胆。 所以之前见一个银枪少年嚣张拦路,就把他的身份猜了个七八。 只不过二人被安排到这北平府,想到要伺候罗艺这个玉面阎罗,本就心内憋屈,是以也不拦着武安福动手,心里只盼着他能打赢了,好给罗家父子一个下马威。 却没想到,武安福一杆双头花枪也算是久无敌手,遇着这罗成却全然施展不开,才几个回合下来便挂了彩,好不狼狈。 宇文成都本还想着罗小朋友发着高烧状态不佳,担心他心高气傲盲目恋战,会不会到最后吃了体力的亏。 此番看到罗成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战斗,还摆出一副手下留情的高姿态,不禁暗自赞叹。 武安福年方二十,随着父亲和叔父辗转征战,也算战功赫赫。此时战败,脸上极挂不住,怒道:“你是哪个?报上名来!” 罗成笑道:“连我都不认识,也敢来幽州撒野?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原来刚才二人打在一处,罗成余光一扫,已经看到闻声而来的正在巡街的罗春。 罗春得令,带了人就上来绑。 武奎武亮哪里能依?拎了兵器打马就要上前。 罗成长枪当胸,正准备接招,就见宇文成都拦到了身前。 武奎之前只是死死盯着武安福和罗成,竟没看到远远站着的宇文成都,此时见他拦在罗成身前,笑道:“这不是宇文大公子么?你不在京城给皇上当差,来这北平府,却是有何公干?” 宇文成都道:“自然是奉旨办事,这么巧遇到两位将军。罗少保,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两位是新上任的武奎大元帅和武亮副元帅,初来乍到可能不太清楚北平府的规矩,成都担保,两位绝不是要妨碍燕山公执行公务。” 他看起来是在充当和事佬,要给武奎武亮个台阶下。 但实际上,这样一来,武奎武亮也不能再拦着他抓武安福。无奈只好先带了人到元帅府落脚,等晚些时候再去北平府要人。 罗成勉力把自己钉在地上,等得他们离开,才一口气松下来,浑身酸软如同散架了一般。 ================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继续双成~~表抽我~~~ 5第四章 却说罗成押着武安福回了北平府,罗艺听了果然乐得胡子一翘一翘,罗成站堂下看着,抿嘴忍着笑。 不一刻又听说宇文成都带圣旨到。 罗艺心说这皇帝又想要做什么,左一道调令右一道圣旨,真是把他这蛰伏的老虎当病猫了么?当下带着罗成去听旨。 哪只宇文成都却是来宣赏的。 原来这杨坚虽然派了武奎武亮来监督罗艺,却又担心罗艺玉面阎罗的性子,一个不高兴就炸毛翻了脸,是以又派了宇文成都来安抚。以北平王多年来镇守边关,对战突厥,保大隋安稳为由,赏赐银钱 分卷阅读6 万两,作为军饷。 话说那杨坚自称帝以来,一向以节俭著称,从自身用度到后宫开支,都是能省则省。罗艺久居幽州,也一直是自给自足,从来不给朝廷添麻烦。 如今迎来万两军饷竟也是头一回。想到这军饷下拨,皇帝必是铁公鸡拔毛一样的心疼肝疼全身疼,罗艺更是觉得浑身舒畅。 罗成偷眼瞄着父亲的表情,一边暗暗放下心来,一边想着父亲这胡子留着会不会哪天坏了事儿?好容易绷着张脸,心事却被一跳一跳的胡子暴露了。 当晚武奎武亮带着见面礼登门拜访,双方说些有的没的场面话,罗艺应允了武家兄弟带走武安福,却为彼此埋下怨气不提。 第二日罗成送走了宇文成都,悄悄回了军营,说是假期结束,想念军中兄弟,实为偷偷躲起来养病。 秦胜珠何等心细,自是看出来儿子出去一趟生了病,却也帮着瞒。私下里戳着罗成额头道:“你看我下回再放你出去。” 罗成扯着母亲袖子撒娇,道:“不过是金家寨的屋子四面透风,不及府里暖和,一不小心才着了凉,下回不在外面过夜便是了,母妃可千万不要让父王知道。” 秦胜珠父兄皆带兵,又随夫君征战多年,岂会不知他在胡说八道? 那金家寨再四面透风,也不会比军营里的帐篷更艰苦。自家儿子从小练武,身子哪儿能那么差,风一吹就病? 但见他一脸的耍赖撒娇样儿,也不忍戳穿,只好安排罗心跟去军营,千叮咛万嘱咐好生照顾主子。 罗成在军营里掰着手指过日子,算着张公瑾哪天会跑来找他求助,说有个被冤枉的配军原是个英雄好汉。想想竟然又能见着二十多岁的表哥,觉得日子简直美翻了。 他心情大好,碰上突厥偶尔来犯,上阵杀敌也是跟玩闹一样,时不时猫捉耗子似的欲擒故纵一番,搅得突厥军元气大伤,自家兵士更是士气高涨。 终于等到这一日,张公瑾来了军营,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的。罗成心下好笑,道:“张大哥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得这么客客气气地拐弯抹角,倒叫小弟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张公瑾道:“少保不知,公瑾正是有一事相求。” 罗成笑道:“你我还这么生分么?说来听听。” 张公瑾道:“唉!此事事关一个潞州发配来的犯人,要不是明知他是冤枉的,当哥哥的也不敢来求你。但此人乃真英雄,却被冤枉成犯有响马罪。都知道王爷生平最恨响马,但凡有配军发来,若是此罪,必定不问青红皂白先打一百杀威棒。这杀威棒下死了多少人,少保你也知道……” 罗成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笑道:“行了,我算是明白了。哥哥这是要给我出难题。也罢,带我去见见先。” 须知这罗成人称“寒面银枪俏罗成”,平日里总是一副冷脸,对于不相干的事情也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七岁便能打死老虎,要的是何等冷的心? 再加上平日里这罗少保虽仗着母亲护着,也算的要啥有啥,但在公事上对父亲是万万不敢忤逆,凡父亲不允许的,那是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 所以这张公瑾但凡有别的办法,也不会求到他这里来。 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串说辞,等着被他一口回绝后好用的,却万万没想到罗成应得这么干脆,心里一喜,忙叫人备马,二人往关帝庙疾行不提。 却说这关帝庙里,一众官差服饰的人正围着个黄脸汉子。 只见这汉子身高平顶,有九尺向外,袁腰熊背,面如淡金,虽穿着配军的衣服,却看起来依然气定神闲。跟众人寒暄一番,道:“多谢兄弟们鼎力相助,各位先聊着,秦琼有点私事失陪一下。” 说罢便来到关帝爷神像前,面色戚戚,下跪叩拜道:“关帝爷见谅,秦琼身为人子,却无法在先父忌日之时为其上一炷香,只得借贵宝地祭奠,以尽孝心。” 于是罗成跟着张公瑾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秦琼正跪在那里念念有词。 张公瑾上前道:“秦二哥,快来见过罗少保。” 秦琼起身,只微微一颔首,抱拳道:“配军秦琼,见过罗少保。” 罗成也不回礼,左看右看,是表哥没错,还是没有胡子的表哥。 虽然因为官司缠身,眉宇间也透着一丝忧愁,但比起后来上了瓦岗总是双眉紧锁,却还是好了很多。 罗成百感交集,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定定地站着看。 秦琼也不畏他的眼神,淡淡地回看过去,心道这北平府的罗少保果然如传言中一般俊美。 只是没想到,传言中冷面冷心的少年,俊美之外,眉宇间还暗藏着一段风流。 雪白的大氅衬着,更是显得他如天人一般。 他此时既然审视一般地看着自己,想必是想看看这配军是否真如张公瑾说的一般,是个值得帮的人物。当下更是坦然回望。 罗成好半天才回神,拱手道:“好说,秦大哥果然一派英雄气概。” 张公瑾忙道:“少保这算是应了?” 罗成道:“这我可不敢担保。你也知道我父王,执法那是六亲不认。现在也只能试试找我母妃帮忙,看能不能先躲过一百杀威棒再说。” 秦琼看这小王爷年纪小小,说话却是滴水不漏,不能承诺的事情绝不乱说,心道:此等人物,日后必有大作为。此番能够相识,也算是荣幸。但自己若是此时便显出热情,反倒像是为了求着他帮忙,势必被看低了去。 是以面上依然是淡淡的,语出客气,道:“如此秦琼先行谢过。” 秦琼的性子,罗成早就熟得不能再熟。是以他现在心里想什么,他也猜得到七七八八。 当下也不好多留,客套几句便回了王府。 这才发现,重生是好事没错,但这喜悦无法与人分享,却真真是煎熬。 =============== 作者有话要说:表哥表弟见面啦~~ 嘟嘟童鞋,压力山大哟~~ 不对~~谁是谁的压力来着? 6第五章 且说罗成见了表哥,心里的高兴自是不用提,然而要怎么样相认,却也是个问题。 总不能直接跑去告诉母妃说自家表哥从潞州被押来 分卷阅读7 了,赶紧上去相认吧? 还是得想法子让父王直接盘问他家世。 罗成一边暗自寻思,一边已经跟着丫鬟进了秦胜珠的屋子。 进门看到母亲正在上香,便乖乖垂手站在一旁。 突然灵光一现,刚才在关帝庙,表哥似乎也在祭拜?仔细想想,今天似乎是舅舅的忌日? 偷眼瞧着秦胜珠一脸戚戚,心道这倒是个好时机。 秦胜珠三支香虔诚□香炉里,才看到儿子站在一边,笑着拉了他的手到桌边坐下。 罗成道:“今天也不是初一十五,母妃这是在拜谁?” 秦胜珠叹道:“今日是你舅舅秦彝的忌日。这么多年了,也不知我那老嫂子和太平郎还在不在这世上,过得好不好。” 其实自从罗艺在幽州稳定下来开始,就帮着妻子各处寻访秦琼母子的下落,听说他们似乎是流落到了山东,罗艺甚至亲自去过好几次,却次次无功而返。 只能徒叹造化弄人。 想当初罗艺卖艺街头,若不是遇着岳父慧眼识珠,也断不会有今日。 秦胜珠越想越难过,眼泪也断线一般下来。 罗成盘算着要怎么提,也不说话,只默然陪着,母子一时无话。 半晌,罗成突然道:“母妃!” 秦胜珠正神游千里,被他吓了一跳,道:“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罗成道:“只是听母妃讲起舅舅,突然想到,孩儿今天跟张大哥在关帝庙见了个配军,偏巧也姓秦。孩儿去的时候,他正在那边祭拜亡父。所以突然想到……” 秦胜珠语声颤抖,道:“可确定?” 罗成道:“孩儿也不确定。应该没有这么巧吧?而且那配军听说是从潞州发来的。倒是看起来也是个好汉。可惜犯了响马罪。” 秦胜珠道:“那人大概什么年纪?” 罗成道:“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秦胜珠一听,喜道:“是了,二十三四岁,是我那太平郎。” 当下罗成与母亲一番计较,确定事情不会有差错了才退出来。 之后秦胜珠假借哥哥托梦,说太平郎此时正在幽州受苦,求她帮忙求情。 她心里已经认为那配军便是太平郎,心系着侄儿安危,难免语气急了一点。 那罗艺岂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人? 只想着自己战场杀敌无数,若真有鬼,自己此时早就被恶鬼吃干抹净了,哪里还能留得命在? 但又众所周知,这罗艺虽号称“玉面阎罗”,治军杀敌都是铁腕,却也是出了名的惧内,遇着爱妻的软磨硬泡,也是毫无办法。 拗不过,只好表面应允。 但背地里,一方面在怪秦胜珠妇道人家干涉公务,一方面暗忖这配军当真是手眼通天,连自己的爱妃都求的到。如此狡猾,他岂能饶他? 当夜升堂。 秦琼跪在堂下,罗艺上来就问:“犯人何名?何故发配幽州?” 秦琼只好答:“配军秦琼,因在潞州被判响马罪,故而发配幽州。” 罗艺一听,心道你倒老实,当下一支令箭高高举起,就要打一百杀威棒。 罗成站在堂下,心道:“坏了,这怎么折腾了一圈儿还是要打?” 但也管不了那许多,忙道:“父王三思!这秦琼虽在潞州被判为响马,但之前的身份却是山东济南府上的一个捕头,大小案子也办了不少。孩儿斗胆,还请父王明察秋毫,再判罪不迟。” 罗艺一听更是怒发冲冠。 自家儿子即使在家里再不像话,到了外面,公事上却是向来不含糊。 此次竟然公堂上就冒然跳出来说话,而且听起来对这个配军还十分熟悉! 真真是岂有此理! 当下令箭一丢,看谁还拦得住。 左右领命,刑凳上堂,挥棍子就打。 罗成心一缩,还想再拦,却哪里敢? 强压着扑上去的念头,心中默念:“冷静冷静,关心则乱。已经害表哥枉受了这杀威棒,若再招惹父亲,说不定引来杀身之祸,不问青红皂白就推出去砍了。” 却说这杀威棒,本是为了杀犯人的气焰,一般都是面对重犯,上堂先打个十棍二十棍。 此棍一挥下,即便是身体强壮之人,非养个一两个月也难得痊愈。 但这罗艺因为恨极了响马山匪,便定下了一百杀威棒的规矩,此棍之下,想要活命,几乎全靠天意。 好在行刑的官差也都是有眼力见儿的,看到罗成破天荒地给犯人求情,也知道要真把人打死了,秋后算账自己也不会有啥好果子吃。是以都悠着劲儿。 但毕竟是杀威棒。 要放水,又怕罗艺看出来,也不能太不像话。 秦琼刚开始还咬牙忍着不吱声,待到二十棍以后,后背已经是没有一处好肉,每一棍下去都是伤上加伤,就是个铁人也是受不住。 吃痛之下,豆大的汗珠开始沿着秦琼刚毅的脸部线条往下落,刑凳下面青灰色的砖地,很快被浸湿了一片。 罗成死死攥着拳,眼睁睁看着。 这是罗艺立下的规矩。 小时候的罗成,生得粉嫩一团。虽然五岁就开始习武,肉乎乎的小手攥着特制的木头枪也像模像样,但罗艺始终担心这孩子生的俊俏,又有秦胜珠护着,会太过阴柔,到时候上了战场吃亏。 是以七岁起就让他听堂,但凡有人挨打,不许闭眼不看。 倒也真练得这孩子杀伐狠绝。 但此时的罗成,如百蚁啃噬。 起初秦琼强忍着,他便想着:“表哥你疼就喊出来啊。” 可到后来,秦琼再也忍不了,那每一声闷哼,却都像能在他心上砸出个洞来。 时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停滞不前。 一百杀威棒打完,罗成觉得似乎有好几年那么久。 秦琼已经昏死过去。罗艺命左右将他拖入牢中,却并不退堂。 一道严厉的目光射下,罗成顿时明白,衣摆一撩,“扑通”跪于堂前。 北平府的规矩,堂前求情,杖责二十。 此杖虽然比不得杀威棒的威力,但要在 分卷阅读8 平日里,罗成为了哄得罗艺心疼,定也是呼喊求饶的。 但此刻,他趴在刑凳上,咬牙生生受着,竟是一声不吭。 罗艺看着,知道他心里不服,当下眉头越锁越紧。 到最后,索性大袖一挥,回了后堂。 ==================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罗大胡子打人了…… 这是,棒打鸳鸯? 7第六章 却说这罗艺被气得不轻,回到王府也不去看罗成,也不回房间,径直进了书房。 拿本兵书在手里瞧,却是瞧来瞧去也没有翻动一页。 丫鬟端了炖好的冰糖雪梨羹和咸口儿的糕点过来,说是少保一回府就特地吩咐厨房做了,看王爷一回来就端过来的。 罗艺的火瞬间下去大半。 儿子虽然堂上一脸的不服,到家却也是乖乖认错的态度。 罗成趴在床上,秦胜珠正亲自给他上药。 抹着抹着眼泪就掉下来,药瓶一丢,找帕子擦泪。 罗成好言劝慰道:“父王本就最恨人执法不公,这件事,确是咱们做得急了。现下那秦琼被打完了杀威棒关进大牢,也不知是死是活,母妃还是先别忙着置气,想个法子救人出来才是。” 秦胜珠破涕为笑,看着这十多岁的儿子,碰上事情如此冷静,做母亲的总是感觉欣慰的。 当下两人一合计,决定还是实事求是地把事情讲给罗艺,反正罗成已经挨了板子,想着罗艺也不会因为他私自去见配军再怎么重罚。 再说,若这秦琼果真是秦彝的儿子,想着罗艺应该也是高兴都来不及,秦胜珠在一旁再敲敲边鼓,事情就皆大欢喜了也说不定。 罗艺从书房出来,看到罗成跪在门口,下意识就要拿手去扶。 却又看到旁边跪着的张公瑾,心念一闪,还是生生停在半空,厉声道:“知道错了?” 罗成道:“是。” 罗艺道:“那还不从实招来,那配军倒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你母亲都哄了来!” 罗成道:“父亲息怒。孩儿这便是来禀明实情的。” 当下把如何在关帝庙见到秦琼,看到他在祭拜父亲;回到王府又正巧看到秦胜珠在给舅舅上香;同时这秦琼恰好姓秦,又是山东历城人士……此番种种一五一十回禀而来。 张公瑾在一旁听得暗自纳罕,心道关帝庙匆匆一见,罗成前后不过说了两句话,怎生将个秦二哥的情况摸得如此清楚? 罗成之前找他,只说看秦琼与母亲同一天祭拜,这才有所猜测。 张公瑾一同前来,本也是想着有需要的话补充些情况,现在看来却是全无必要。 罗成这边说得详细,中间又加上种种巧合以及层层合理推断,道:“所以孩儿担心若这秦琼果真就是咱们寻觅多年的表哥,却不巧被父王打死了,孩儿不是万死难辞其咎?这才当堂顶撞,还请父王恕罪。” 罗艺摸摸胡子道:“说的也倒是有理,你这便跟我去再审他一次。张公瑾,你带坏少保的帐,本王明日再与你算!” 大牢里,光线幽暗,秦琼双目微闭,仍是半昏迷。 他最近身体状况本身不佳。 先是在临潼山救了李渊一家,却因无意中窥破了刺客的腰牌,被金蛇卫追杀受了重伤。 后来留宿潞州,又被无良黑店偷了银钱无法买药治伤,不得已之下当锏卖马,这才巧遇二贤庄庄主单雄信。好容易身子养得差不多,哪知道单家小妹出于好心,在秦琼告辞之前将劫来的官银偷偷放入他的包袱,又无意中被追查官银去向的官差拿下。秦琼为保全二贤庄,誓死不招,又挨了很多苦。 直到被押解北平府,又遇上这要命的杀威棒。 意识半清醒间,秦琼隐约听到有脚步声,牢门大锁也哗啦啦落下。 不禁暗自叫苦,杀威棒后,通常要等犯人身体养个七七八八再行加审。 却没想到这北平王,连夜都不肯过么? 秦琼一边恨自己一生光明磊落,却落得连最平常的为母亲尽孝膝下都做不到。一边担心连累到张公瑾、杜文忠等一干人,难免暗自神伤。 罗艺屏退了左右,道:“秦琼,你可听得到本王讲话?” 秦琼挣扎起身道:“回王爷,听得到。” 罗艺道:“你重伤在身,本王免了你的礼。趴着就好。” 秦琼道:“多谢王爷。”却暗忖这北平王突然之间变得和气,却不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罗艺道:“我且问你,你是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何人?” 秦琼心道这王爷天未亮就来加审,却是问些有的没的么?却也只得无奈道:“小人是山东历城人氏,家中尚有一老母。” 罗艺道:“你父亲呢?” 秦琼道:“先父乃南陈旧将,死于当年马鸣关战乱。” 罗成偷眼去看,果然罗艺的胡子开始一翘一翘,便悄悄给张公瑾递过去一个眼色,让他放心。 罗艺继续问:“你既是山东历城人氏,又为何从潞州解来?” 秦琼道:“回王爷,小人本是历程县衙一马快班头,奉命押解犯人到潞州,不想遇上贼人暗算受了伤,停留了两日,却又莫名惹上响马的官司。” 罗艺继续追问,直到确认秦琼生辰八字、父母姓名、家世背景均无差错,这才道:“真是我的侄儿!成儿快去告诉你母亲!张公瑾你带人把我这侄儿搀回王府。快!” 罗成听命早就跑出了地牢大门,回去通知秦胜珠,并吩咐下人赶紧去请个郎中来。 张公瑾找来块牢固的门板,叫了两个狱卒将秦琼抬回王府不提。 一群人欢天喜地,只秦琼暗自纳闷,不知这罗艺为何提起侄儿,又为何就认定了自己是他侄儿?听母亲说,秦家已是几代单传,父亲并没有一个兄弟。且这北平王分明姓罗? 昏昏沉沉到了北平府,秦胜珠早抹着眼泪扑了上来,道:“快让我看看我那太平郎!” 秦琼这才有一点信了,若不是家人,又有谁能知他乳名? 但也还是疑云团团,道:“您是?” 秦胜珠道:“我是你姑妈!” 秦琼也一时哽咽 分卷阅读9 ,道:“您是姑妈秦胜珠?” 一边想着真是因祸得福,竟能遇着失散多年的姑妈,一边挣扎着滚下门板,勉力双膝跪地道:“姑妈!” 罗成言笑晏晏地去扶,道:“母妃您还不让表哥进房休息?他这可是要昏倒了。” 秦胜珠忙道:“快,成儿,快扶进去。罗心去请郎中。”一回头却发现罗心不在。 罗成道:“母妃莫急,孩儿已经让罗心去了。”当下扶着秦琼往自己房间走。 秦胜珠又忙着让人打扫房间,罗成笑道:“母妃别忙了,表哥就住在我那里吧。反正孩儿平日里一个人,也闷得慌。” 秦胜珠想想也罢,秦琼身有重伤,有罗成心细照顾她也是放心。况且表兄弟和睦,就连哥哥秦彝,此时也该瞑目了。 秦琼看着这罗成竟是带了几分娇憨,与初见时清清冷冷、高高在上、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又有不同,想着这天人一般的少年竟是自己的表弟,不禁觉得连日来的晦气一下子去了个干净,扯了嘴角,道:“表弟!” 罗成扶着他,突然被他喊了声“表弟”,大半年的忐忑等待突然就落了实,喉间堵得一阵难受,调整半天才说出话来,却也只道了声:“表哥!” ===================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相认了~~~~ 下章开始甜~~~~ 8第七章 俗语道:“姑舅亲,辈辈亲,砸折了骨头连着筋。”秦胜珠与秦琼姑表相认,自是欢天喜地,罗艺看得高兴,也不再追究罗成和张公瑾私见配军。 秦琼不便走动,秦胜珠便日日来罗成这边,同他们一起吃饭,絮絮叨叨说些体己话。 秦琼把马鸣关失守之后,母亲带着自己流落山东,自己跟着义兄秦安学习锏法,又到历城县衙做了捕快的事情一一禀明。 也听秦胜珠细细说了自南陈被灭,罗艺三进中原,自立北平王,听调不听宣的事情。 乱世之中,险象环生,姑侄都是感概万分。 秦胜珠看这侄儿老成稳重,又交游广泛,大老远竟也能结识到张公瑾杜文忠,还有着过命的交情,便也交代罗成多多向表哥学习。 罗成正巴不得天天跟表哥腻在一起,得了母亲的令,更是每天办完了公务便第一时间回府找表哥。 秦琼伤势虽重,在罗成的悉心照料下也一天天好起来。 这一日,管家来报说有潞州来的官差,说是要求见表少爷。 秦罗二人迎出门来,一看果然是金甲童环,牵着黄膘马,送锏来了。 那黄膘见了秦琼,马首一挣就从金甲手里走脱,撒开四蹄奔过来。 秦琼抱着马一阵安抚,多日不见,黄膘倒也是被养的膘肥体壮,但是据说不见主人便也一直闷闷不乐。 几个人寒暄一番,留金甲童环吃过午饭,二人说还要回去复命,便匆匆离开不提。 这边秦琼拿布擦着家传的瓦面金装锏,笑道:“多日不动武,这锏拿在手里竟是沉甸甸的。” 罗成笑道:“这个还不好办?我陪表哥到院中比划比划就是。一方面看看表哥这多日养伤,功夫丢了没有。一方面我也好见识见识表哥的秦家锏法,听说那日史大奈摆擂,被表哥打得落花流水,毫无招架之力呢。” 秦琼笑道:“不值一提。你我这便来个以武会友,我也见识见识表弟那名动幽州,使突厥闻风丧胆的罗家枪。” 罗成知道秦琼伤势未愈,自己动枪也就收了几分力,几十个会合过去,两人你来我往,竟是不分胜负。 罗成枪一收,往回撤了几步,道:“表哥有伤在身,不宜动作太剧烈,明日再比如何?” 秦琼也不勉强,笑笑便收了锏。 于是从这一天起,两人日日后花园中传枪递锏,切磋武艺。 罗艺和秦胜珠看他们兄弟和睦,也是欣慰万分。 罗成白天跟着罗艺办理公务,回到府中也不用督促就知道勤加练武,看来这孤单惯了的孩子是真的依赖这个表哥。 这一日,罗艺夫妇带着秦琼、罗成一处吃饭,秦琼突然道:“姑父姑母,叔宝再住几天,也该拜别两位,回山东了。” 秦胜珠道:“这才住几天就要走,成儿,可是你唐突了表哥?” 罗成忙道:“孩儿敬表哥爱表哥都来不及,巴不得表哥留下不走了,哪里敢唐突? 秦琼解释道:“姑妈你也知道,侄儿在外久了,毕竟是放心不下家中老母亲,故此才急着回去。也好让她老人家及早知道您二老的音讯不是?” 罗艺道:“侄儿孝心可感,不过,你们姑表毕竟刚刚重逢。你记挂母亲,先写封信回家可好?唉!我现在倒是个盘踞幽州的王爷,却是整日忙于公务,一直不放心你表弟罗成。他从小吃喝不愁,对人情世故也不通。我还想着叔宝你在山东人人敬仰,能帮我带带你表弟,同他出去走走,讲讲你的阅历,通达通达人情呢。” 罗成听着,也眼巴巴地盯着秦琼瞧。 秦琼看着他湿漉漉小动物一样的眼睛,终于也不忍再提要走的事儿,摸摸罗成脑袋道:“也罢,侄儿先写封信回去好了。” 罗成本是借着这十多岁的小身体装可怜装乖巧,想留下秦琼。却不期然被摸了脑袋,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暗忖这要是被表哥当成小孩子来疼,岂不是又要错过一辈子?不行不行,还是得表现得稳重点儿。 罗艺又道:“这便是最好。再者说,咱们秦家的锏法和罗家的枪法都是所向披靡,你二人又是骨肉至亲,没什么的好藏私的。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个闲着的时候别光顾着比个上下,能真正的传枪授锏,彼此多一样武艺,才是好呢。” 秦琼道:“侄儿知道了。” 这日晚间,秦琼伏案写家书,罗成托着腮在一旁看着。 书桌挡住了秦琼大半个魁梧的身子,执笔的手再挡住小半个个上身,就剩下一张年轻的脸在罗成眼前晃。 罗成这才发现其实表哥生得也煞是好看。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嘴角似乎总是有一点往上翘,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下。但又想着两人见面不久,秦琼今天才提过要走,可别真吓走了。所以只是隔着桌子看。 秦琼写着字,被两道灼灼的目光盯得 分卷阅读10 抬头,便看到罗成一脸痴相。 他此时卸了银冠,只用条纯白丝带系着锦缎一般的乌发,系得松松垮垮,有几缕发丝便垂在敷粉一般的脸侧。托腮的双手润白纤长,骨节均匀,指甲修得过分整齐干净,不看手掌,怎么也想不到是双拿枪的手。 这一看,秦琼也是痴了。俩人就这么彼此看着,大眼瞪小眼半天。 罗成心里正美,脸上也不动声色,任他看了半天才道:“表哥怎么不写了?” 秦琼这才醒了一般,脸上火辣辣的,手一抖,悬空半天的一滴墨汁便滴在纸上,迅速一圈圈晕开。 罗成忍着笑,递手帮忙收拾,指尖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蹭了一把,便见秦琼又是一抖。 烛火微弱,反倒是窗外洒下的银白月光把屋子照的雪亮,秦琼慌忙转头,心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太久没有见女人,对着虽说小脸粉嫩,却也是打斗凌厉的小表弟,竟生出此等猥\亵的心思来? 罗成假作没看到秦琼红白交替的面色,手脚麻利地帮他收了笔砚,又找来抹布擦干净洇到桌上的墨汁。这才道:“表哥看来是乏了。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先歇了吧。明日再写也一样。” 秦琼借坡下坡,笑道:“也是,刚才竟是坐着睡着了。连累表弟你一通忙。” 当晚两人依然同塌而眠。 罗成白天公务繁忙,加上心情大好,不一刻便沉沉入睡。 秦琼却睡得极不踏实,旁边的小小身体像个火炉一样,但凡有动静,他必会睁开眼睛,被烫到了一般往旁边让。 但越是如此,小腹却越是窜上来阵阵躁动,秦琼眼一合,默念锏法口诀,才算是勉强平静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罗少保的十万个为什么~~ 烧包:表哥你怎么脸红了? 书包:呃……思念母亲…… 烧包:那表哥你为啥不睡? 书包:呃……在睡…… 烧包:那表哥为什么要背锏法呢? 书包:学而时习之…… 烧包:那…… 书包:表弟你再问,我可不确定还能不能忍! 9第八章 要说秦琼对那一晚的悸动没有疑惑,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但罗成也不提,到了第二日还是如往常一样,早早办完公务回了王府,提着枪就来找表哥切磋武艺。 是以秦琼也只好跟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只时不时看着表弟会有短暂的愣神。 罗成自是有所觉察,恨不能直勾勾给他看回去。却又强压下冲动,想着冷静冷静,欲速则不达,还不是时候。 兄友弟恭的日子过得飞快,传枪递锏也有些时日。 罗成对秦家锏法早就烂熟于胸,也只能小心着不露出马脚。表面看,是借着年少聪颖,学得奇快。 秦琼却不及他那么高的悟性,虽也勤加练习,进展却是缓慢。一手枪,罗成随便一抖就是十二朵枪花,他却练了好几日还是不成。 这一日,切磋间,秦琼又生感慨,道:“这罗家枪法果然是精妙非常,难怪姑爹当初大战当山洼的时候,枪挑了隋朝多少有名的上将。” 罗成道:“这有什么,表哥喜欢,我一招招教你便是。秦家锏法也是奥妙无穷呀!” 二人你来我往,过了十几个回合,秦琼突然一个单手锏,往罗成的肩头打来。 罗成本当是立枪一挂,就挂出去了。却不知为何今日反应竟慢了半拍,一迟缓,立枪已经来不及,这只锏就直接沾上了他右边肩头。 只见五勾亮银枪“哐啷”一声落地,罗成往后一仰,便栽倒在地上。 秦琼急忙收锏停身,跑过来一看,只见表弟竟然全身冰凉,唇色发白,五官塌陷,口吐白沫。一下子慌了神,双锏一扔,抱着罗成喊:“表弟,表弟!你这是怎么了?” 罗成双眼紧紧闭着,对他的呼喊全无反应。 秦琼眼泪都要掉下来,一边想着罗成身强体壮,即使真打到了也不该把他伤成这样,一边还是埋怨自己好胜心太强,切磋武艺而已,也不知道收着点力。 正要叫家仆去请郎中,听得罗成“噗哧”一声笑了。 低头一看,那目光清亮,正笑得一脸得意的,可不就是自己活生生的小表弟么? 秦琼一阵余悸,道:“表弟,你可要吓死我了!这又是怎么回事?你感觉还好吗?” 罗成看他一脸的关切,一时竟不舍得说出实情,道:“表哥看到我刚才怎么了?” 秦琼道:“呼吸都没有了,你这是要吓死我。还是请个郎中过来瞧瞧吧。”说着还是作势要去叫人。 罗成无奈,只好拉了他小声道:“我没事,这是一手闭气的功夫。我父王有时候管得紧,我挨板子受不了,就拿来糊弄事儿的。刚突然想到了,就表演给表哥看,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 秦琼这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一脸严肃道:“下次不准开这么过火的玩笑!我刚才……我刚才……” 他刚才看到罗成躺倒在地,一时心乱如麻,想着若是表弟死了,自己不如跟着去了,也省的活在世上,终日饱受心内煎熬。 但他那晚情动,尚在心虚,这想法又哪里敢跟罗成说来? 罗成看他支支吾吾闪烁其词,不禁眼珠一转,又改变了主意。 本来今日使出这闭气的功夫只不过是为了明确一下秦琼的心意而已。 现在既然心意已经明确,按说不该再逼他的。 但他看着秦琼一脸的神色不定、欲言又止,又想着日后东征西战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时候也免不了天天想着打仗想着天下苍生,这样的机会哪里还会有? 便打定了主意激他一激,当下撇撇嘴道:“我知道了,表哥是不是怕我死了,不好跟父王母妃交代?” 秦琼看他一脸委屈,急忙辩解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这种关头我岂会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你气都没了,我自然是看着难过,想着你若是因我而死,我又岂能独活?” 罗成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又道:“是杀人偿命的意思么?我还想着把表哥当自己人,连欺瞒父母的功夫都告诉表哥了。没想到,表 分卷阅读11 哥跟我,还是这么生分。” 当下小脸一沉,不再言语。 秦琼本不是太会说话的人,能想到的说法都被罗成堵得死死的,无奈一把把罗成拥在了怀里,道:“表弟你要只是伶牙俐齿怪我刚才打了你,我也无话可说,少不得给你好好赔个不是。可你要是真这么想,我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十四岁的罗成低头暗笑,心道二十出头的表哥可真好骗。这么好骗,日后可怎么指挥千军万马? 再说宇文成都。之前奉晋王杨广之命,追杀李渊一家,却遇上秦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任务未完成,反丢了腰牌。回到京中,自觉跪到堂前等着父亲责罚。 宇文化及听完他的禀报,气不打一处来。这儿子勇武异常,一杆凤翅鎏金镗敢称第二,这天下便没人敢称第一。无奈性子太过憨直,不是没计谋,却是不愿意以计谋制敌。 宇文成都看父亲气得团团转,心里也不好受,只能把鞭子举过头顶,任父亲说什么也只是低头听着,一句反驳都没有。 宇文化及越看越气,也不管这大堂里是不是会来了外人,一把扯开儿子系得松松的衣服,抄起鞭子就抽。 宇文成都常年练武,身体结实异常。若别的场合遇见小小的鞭子,别说顺手一抄就可以把鞭稍捏在手里,即使是躲不开了,运力一挡,也不过在身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但既然是接受惩罚,他自然不敢运功。十数鞭一过,后背已是惨不忍睹。 宇文成都咬着牙一声不吭,哪知看在父亲眼里便是越发的冥顽不灵。鞭子更是如雨点般急急落下。 晋王杨广平日里与宇文化及交好,时不时也来宇文府上转转。 这一日,刚一进门便听得鞭子带风的簌簌之声,抬眼一看,原来是撞破了宇文化及教训儿子。 身边的侍从正要上去通传,被杨广拉了一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离开。 别人的家事,他自然没有闲情去管。 但正待转身,却看到跪在地上的少年刚毅的侧脸。 鞭子抽来,少年斜飞入鬓的眉毛便跟着一收,却又随即松开,几乎看不到眉毛皱起。 石刻一般的脸部线条一动不动,只有一双含了水的眼睛,看得出他忍得辛苦。 宇文成都虽是虎背熊腰,身上的肌肤却是雪白。道道鞭痕犹如雪地里盛开的红莲,紧紧吸引着杨广嗜血的目光。 瞳孔收缩,杨广信步走来。 宇文化及收手见礼,道:“晋王驾到,竟也不让人通传一声,怠慢了殿下,老臣岂不是罪该万死?” 宇文成都忙扯了衣服行礼,道:“成都衣衫不整,唐突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晋王哈哈一笑,道:“宇文大人不必拘谨,今日本是私事。却不知这宇文成都,本王能不能借走一用?” ================== 作者有话要说:噗哈哈~~时间轴混乱,本文架空架空哦~~一切为剧情服务,考据党请轻拍~~ PS:有人看出嘟广或者广嘟的端倪了么? 10第九章 这晋王杨广早几年被任命为扬州总管,正亲自学习江南方言,亲近江南学子。 他此次来找宇文化及,本是商量着看能不能重用其中的学识较好者来整理一些典籍。 江南富庶,但自南北朝之后一直与北方交恶,杨广平定高智慧叛乱之后,便不舍放弃这块肥地,一直苦心经营,想要重修旧好。 宇文化及跟着他筹谋多年,大小事倒也都可以商量一番。 却无意撞破别人执行家法,竟鬼使神差地把宇文成都带了回来。 杨广一路在前面走着,心中也惊异于自己韬光养晦多年,几时变得这么冲动了? 宇文成都跟在后面,一路寻思丢腰牌的事情是要自己告诉晋王,还是等着父亲来说。 一抬眼发现已经到了晋王宫。 隋文帝尚俭,晋王为讨得父皇母后喜欢,也素来以俭朴著称。 是以这晋王宫装饰得也极为简单。 绕过整个后花园,宇文成都发现竟然只得看到粗犷的怪石,全无造作的流水。 杨广屏退了左右,自己带着宇文成都进了书房。 书房倒是皇家应有的样子。虽一张书桌看起来是用了很多年的样子,却也是书楹四壁、无处插足。 杨广拍拍宇文成都的肩膀,道:“宇文公子不必拘谨,坐。” 宇文成都惶恐道:“成都不敢。” 宇文化及自小教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父亲身旁他尚且永远都只能站着,又哪里敢在晋王的书房舒服坐下? 杨广看他整个人站得像一杆枪一般,只低眉颔首表达着尊敬,整个人透着一股禁\欲的美感,不禁又是一阵躁动。 他从来不是善男信女。他二十岁便被拜为隋朝兵马都讨大元帅,统领五十万大军南下伐陈,杀伐狠绝,方能最终完成统一。 他韬光养晦,一方面苛刻自己以求得一个好名声,一方面偷偷积攒实力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人,从朝中的文武百官到江南的官商学子。 他胸有宏图大志,只等着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去实现。 所以他自然有着惊人的判断力。 只需很短的时间,杨广便看出,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可以获取的猎物。 他关上门,轻轻拉起宇文成都的手,往书房后面走去。 书橱之后,别有洞天。 一张不算太大的床,本是晋王读书累了时小憩的地方。 现在看来,似乎也可以有别的用途。 宇文成都极不自在。 他赤\裸着上身趴在晋王的床上,身后这个战神一样的人物,在温柔地帮他擦药。 背上的鞭伤火辣辣的,但晋王的药膏却是凉丝丝的。 身体因为伤口遍布而变得异常敏感,他甚至能感觉到晋王手上的茧从他身上擦过,每一次,都引起他轻微的颤栗。 杨广瞳孔又是一阵收缩。这个少年,简直就是上天对于他严谨克己的奖赏。 他的每一次颤栗,都让他小腹的火苗更旺一分。  分卷阅读12 手上动作加大,手从肩膀和背部逐渐向劲瘦的腰部挪动。 那常年练武形成的紧实肌群,配着光洁却不滑腻的皮肤,竟是从未有过的质感。 宇文成都感觉到了危险。 不同于战场上对敌的危险,也不同于父亲发怒前那死寂一般的危险。 这危险,耻辱,却旖旎非常。 腰上的手越来越不安分,徘徊良久,引逗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拼死压抑着想要抬头的欲\望,汗珠便顺着脸庞滑落。 他不敢挣脱,却又不得不挣脱。 杨广的手已经攀到他的胸前,温柔的摩挲,对胸前敏感的部位来说,却是要命的蹂躏。 宇文成都终于下定决心。 却在他下定决心的一刻,一阵从未有过的刺激,从胸前直窜入心房。 低头看,被掐得红肿的两粒茱萸悲愤地挺立着,鬼魅一般的几根手指还在来回挑\逗。 宇文成都脑袋“嗡”得一声。 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从来就不是宫闱中的秘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壮如公牛一般的身体,竟然真的也能引起这人前谦恭有礼的晋王的兴趣。 想挣脱,却又不敢挣脱。 他已经窥破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若挣脱,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宇文成都紧闭了双眼,眉头似乎皱了一个瞬间,遂放松了身体。 他不只是他,他还有家。有父亲,有弟弟。 他还有建功立业的壮志雄心。 韩信尚可受胯\下之辱,他宇文成都,又有何不可? 晋王宫,春\色正好。 然而任杨广如何挑逗蹂躏,身下的宇文成都只是闭紧了双眼,一声不吭。 看不出痛苦,也看不出欢愉。 北平城,天气也不错。 难得罗成休假,软磨硬泡之下罗艺也总算允了他跟着秦琼到街上转转。 在王府和军队关了不短的日子,罗成看着花花绿绿的市井格外兴奋,拉着表哥不住地扯东扯西。 到了中午,两人找了个饭馆坐下来。 罗成把菜单往秦琼眼前一推,道:“表哥点菜。” 秦琼笑道:“你点就是了,都一样。” 罗成眼珠一转,贴着秦琼耳朵道:“我点不来啊。” 秦琼一怔,才想到罗成自小在王府里金汤玉叶地养着,哪里在这街头吃过东西?想到此,觉得这表弟虽然看起来风光,没什么自由倒也可怜。遂安慰地拍了怕他的手背,接过菜单来点菜。 罗成听他点了四壶酒,又点了四拼八凑的大攒盘儿,清拌两张皮儿,和鸭油素烩豆腐。明明记得有个“被窝”的,怎么没有点呢? 两人吃了个七七八八,罗成道:“味道真不错,不过没吃饱,表哥再给我要个好吃的。” 秦琼笑道:“好,那就再给来一个巧烹银针,盖个被窝。” 伙计应了一声就去准备,罗成道:“怎么被窝也上来了?被窝不是盖的么?” 秦琼神秘地笑笑,说上来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菜端上来,罗成哈哈一笑道:“被窝原来是摊鸡蛋呀!这菜名起的真混蛋,光天化日之下叫咱俩在这里掀被窝。” 秦琼听他胡言乱语,正想着要怎么回答他,罗成突然把嘴凑到他耳边,道:“表哥,咱们把被窝掀开了吧。”说完就缩回脖子。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后,秦琼脸一热,一巴掌就拍了过来。却拍了个空。 罗成已经笑吟吟的把盖着的摊鸡蛋揭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豆芽,放嘴里一尝,一本正经道:“嗯,表哥,被窝里面的银针很好吃!” 秦琼也拿不准他只是童言无忌,还是有意打趣他,心里一乱,吃到嘴里的菜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想着得找个机会尽快回山东,罗成也一天天大了,再呆下去,自己这一番龌龊的心思必然遮掩不住。 饭馆离着南门不远,两人吃过饭正打算出门,就看到对面并排两骑得得而来,一个白衣,一个赭衣,各自背着一张弓和一个箭筒,正是王伯当和谢映登。 二人看到秦琼甚是高兴,小腿一夹马肚子,就要上前打招呼。 秦琼一看,连忙使了个眼色。 秦琼这眼色,王谢二人看了自是懂得。但又怎么瞒过罗成的眼睛? 罗成想看来表哥这是还不信他,怕他大隋燕山公铁面无私,抓了他的响马兄弟呢。 其实原本贾柳楼四十六友当中,罗成真正看得上的也没几个。 恰巧这“白衣神箭”王伯当和“神射将军”谢映登都算是他真正愿意结交的。 现下难得隔世再见,本来正暗自雀跃,却被秦琼悄无声息地拦下,心下也是悻悻。 但想到之前认亲,因为自己急功近利害表哥白白挨了杀威棒,罗成又觉得没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要逆天改命了,省得后面的事情不按着上一世的话本来,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秦琼这边正想着要怎么把罗成支开,也没看出来他正在那儿纠结半天,寻思着什么。 就这么沉默并行了几步,秦琼才道:“表弟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解个手。” 罗成道:“表哥去吧。前面好像有人在耍把式,我在那边等你就是。” ================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嘟嘟偶不是故意的~~~~ 以及,书包你就看不出来你表弟故意的么? 11第十章 原来秦琼被解来幽州,单雄信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便派这王伯当和谢映登过来打探消息。两人走到半路上,就听说秦琼认了姑妈,竟是跟北平王府攀上了亲,这才放下心来。 但既然已经来了,还是想着能见上一面,也叫单二哥放心。 是以在北平盘桓几日,正找法子进王府拜见呢。 秦琼听了他们一番陈述,道:“万万不可。好在你们在这里碰上了我。要知道这北平王爷生平最恨响马,我到了这边,虽然关系都托到了世子罗成,却还是没能免下一百杀威棒,若是让他知道兄弟进了王府,怕是咱们进得去出不来啊。” 王伯当讪讪道:“敢 分卷阅读13 情哥哥刚才不愿认我们,是怕被人看到呀。” 秦琼道:“兄弟哪里话?只是我今天是带着北平王的世子出来的。这罗成虽然说是我表弟,但毕竟也是镇守幽州的大隋燕山公。若是叫他看见,不禀明北平王吧,是玩忽职守;禀明北平王吧,又是对我这表哥不仁不义,没法子公是公私是私,反倒麻烦。” 谢映登那胳膊肘捅捅王伯当,笑道:“秦二哥何须解释这许多?我兄弟岂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如今看你没事了,我们也放心了,这就回去禀明单二哥,叫他放心就是。秦二哥对你这表弟,也真是照顾的周全。” 秦琼道:“如此多谢两位兄弟了。” 三人又谈论了几句江湖之事,秦琼惦记着罗成,又怕他等不及找来了暴露了王谢二人行踪,便匆匆别过。 秦琼回到刚才跟表弟分开的地方,循着叫好声望去,果然有人在围场子卖艺。 中间一根大旗被壮硕少年耍得风声阵阵,一个眼睛大大嘴巴小小的姑娘,扎着两个圆圆的发髻,端着面锣,满场子转。 她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生的两颊粉嫩,穿一身绯色的衣衫,手腕和脚踝却跟耍旗的少年一样扎着绑带,看着也是个练武的。 罗成此时的个头还没长起来,早就穿过一层层人群,站到了最前面。 看姑娘到了跟前,从钱袋里摸出几粒碎银子放到她锣里。 小姑娘见有人出手阔绰,头一抬便看到一个貌若潘安的公子对着自己笑,瞬间飞红了脸,手里的铜锣一抖,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罗成眼疾手快,膝盖往上一磕,“当”得一声,那铜锣已经被他拿在手里。 小姑娘含羞接过,扭头就跑,反而闹得罗成有些不好意思,扯了嘴角在那儿笑。 秦琼远远看着,心道表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饶是平日里不得已装得成熟,碰上娇羞的同龄女子,自然也该是这幅情景。 想着又觉得俩人出来也大半天了,是不是该带表弟回去了,秦胜珠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在外面过夜的。 罗成被秦琼往回拉的时候自然是万般不愿意,听了秦琼的理由,更是瞪大了眼睛,道:“表哥,这也不是冬日里日短,才刚过中午,到天黑还早着呢!” 秦琼想想也是,怎么刚才就突然觉得该带他回去了呢?不禁自己也觉得好笑,道:“是了,我怎么糊涂了?那咱们城外转转?赶在关城门之前回来就好。” 当下兄弟二人跟守城的将领借了两匹马,两张弓和些许箭羽,出了城门。 离城不远,有个林子,树木生得高大,浓密的树荫也正好挡一挡烈日。 俩人骑马在林子里溜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罗成总是喜欢问秦琼一些外面的事情,也愿意把自己在军营里的见闻分享给他。 秦琼便挑着些与绿林无关的事情讲给他听,讲他小时候母亲不想让他学武,他就跟着秦安偷偷练锏法,沉沉的金锏时不时磕了手,回去也不敢跟母亲说。 说一家人只出不进,日子越过越穷,秦安就上街做一些劳力帮衬家用,但还是越来越不够,母亲这才同意他到衙门做捕快。 说刚开始办案的时候,碰着强硬的匪徒,心里其实也没底,但交过几回手之后发现自己的功夫好像确实还可以,这才越来越有自信。 说有一回为了办案,到匪徒中间做卧底,结果被匪首发现了,差点叫人放在火堆上一把烧了,幸好黄骠马叼着把匕首及时出现,如上古神兽一般,救了他。 罗成认真听着,时不时插一句嘴,他发现若是不提绿林不提响马,表哥的生活其实也很是寂寞。 那个本该是“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威震山东半边天的小孟尝秦琼秦叔宝”,从表哥口中娓娓道来,一点影子都看不到。 罗成撇撇嘴,突然弯弓搭箭,只听“嗖”得一声,一只浅灰色毛茸茸的兔子应声倒下,后腿儿在草地里划拉划拉,便不动了。他打马上前,轻巧一挑,那兔子便被挑在枪尖儿上。罗成回头冲秦琼挑衅地一笑,道:“表哥!” 秦琼被他的表情逗得直乐,左右观察一下,也搭弓出箭。 箭羽破风而出,一尾彩色的羽毛应声掉进草丛。 那野鸡大概是未被射中要害,在草丛里一通跑,血渍撒得一路。 二人打马便追,待追上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一团,竟已在两里开外,相视大笑。 太阳一点点落下,秦琼找来干草,在小溪边燃起一堆篝火,手脚利落地给猎物拔毛去脏。 罗成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赞一下表哥真厉害什么都会,更多的时候就只是盯着他看。 秦琼被他盯得不自在,打破沉默道:“刚才敲锣的姑娘很可爱。” 罗成暗自笑道:“原来表哥还停在这儿没走呢?”便只是继续看着他。 秦琼看表弟也不言语,便拿胳膊捅捅他,道:“想什么呢?” 罗成笑道:“我在想,表哥说的是哪个?” 秦琼道:“还能有哪个?就是耍大旗的那里那个呀!” 罗成道:“哦,原来是她。表哥喜欢?我回去帮你讨来当媳妇儿?我也好多个嫂子。” 秦琼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必须承认,罗成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的时候,他是高兴的。 但罗成又说要给他找个嫂子回来,他却也知道自己是不愿意的。 没等秦琼想好怎么去搪塞,罗成道:“好香啊!” 烤肉的味道丝丝入鼻,罗成纤白如玉的手指捏着穿肉的棍子,对着那兔子张口一咬,便被烫了舌头。 他一只手扇着,嘴巴呼呼吹着气,烫的来回蹦,手里的肉差点掉在地上。 罗成心道真是丢死人了。怎么就跟没吃过似的? 不过就是看见表哥乱了心神,知道自己刚刚故意招惹小姑娘见了效,心下得意一下而已么。 怎么这么快就现世报了? 秦琼看着他像只小猴子似的又蹦又跳,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木棍,放在小火上热着。 又从溪边捧了一捧水过来,罗成见了,忙凑过去喝。 凉凉的溪水入口,舌尖上火辣辣的感觉才一点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麻木。 分卷阅读14 但捧在手里的水一路洒过来原本就所剩无几,罗成舌尖却还在贪恋水的温度,向前一伸,便舔在秦琼掌心。 秦琼慌忙收手扭头,小腹又开始躁动。 他的一双手,因为常年握锏,结着厚厚的一层茧,对于触感原本是迟钝的。 但舌尖接触到的那一刻,他还是瞬间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敢低头看自己,那僵硬紧绷的感觉原本也不需要看。 秦琼突然收手,罗成也是一愣。 他虽然几乎一路都在设计表哥入套,但刚才的动作却完全出自本能。 血往脸上涌,舌尖还是一阵麻酥酥的,秦琼背对着他站着,背影一起一伏。 罗成看得出他的纠结,却压不住内心的狂喜。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水到渠成”? 饶是心里早就幻想过了千遍,他的心依然怦怦跳个不停。 残阳如血。 罗成走过去牵过秦琼的手。 秦琼轻轻挣扎,但他打定主意握紧了不放。 ===================== 作者有话要说:强迫症犯了,见不得有存稿~~如果下午五点之前上章和这章的评论都超过5个,加更一章~~鞠躬~~ 12第十一章 十指相扣,四目相对。分明是斜阳中最美的景致。 但在罗成凑过脸去,几乎下一刻就要吻上他的时候,秦琼却轻轻一扭头,不着痕迹地躲了。 一时间,四周静寂,只有架上的烤肉在发出“兹兹”的声音。 罗成心下暗怪自己,明明知道表哥心重,早就计划好要循序渐进的,怎么又着了急? 秦琼还在尴尬着,就听罗成大惊小怪道:“哎呀,肉要糊了!”一扭头便看到他已经跑回篝火边,咋咋呼呼地捧起快要烤糊的兔子和山鸡。 罗成嘟起嘴吹吹烤肉上的灰,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秦琼在一旁站着,不明白这小表弟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再缺根弦,也看得出来这副天真无邪是装的。 罗成吹着灰,抬眼去看秦琼,眸子里的幽黑一重一重,秦琼的纠结全在里面。 还循什么序渐什么进?! 人生苦短,总这么计较着过日子,跟上一世还有什么分别? 罗成突然把肉往架子上一摔,起身把秦琼一推,再吻上去。 秦琼被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紧退了两步,才勉强靠在棵树上。 罗成功夫有多好他知道,但这力气之大,却是他想也没想到的。 他自己力气本就不小,但面对疯了的罗成,挣扎根本就是徒劳。秦琼只得咬紧牙关。 但罗成也是执着的可以。他舌头撬不开秦琼牙关,便没完没了地厮磨他的两片唇。 就像是面对着世上最甘甜的美味,吮吸,啃咬,轻舔,或轻或重,耐心的很。 秦琼顾不得太多,只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推他。 罗成被推得火起,更是下死力箍紧了那身子,低吼一声:“表哥!” 秦琼终于惹得他离开自己的唇,连忙见缝插针道:“你还知道我是你表哥!” 罗成一点都不意外。若不是他这些世俗的担忧,前一世他们就在一起了不是么? 所以他只是盯着秦琼的眼睛看,起初是冷冷的审视的目光,到后面越来越暖,越来越暖,暖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秦琼扭头不看。他知道有句诗叫做“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但他从没想过这样旖旎的句子会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罗成道:“表哥不是理直气壮么?怎么不敢看我?” 秦琼心里五味杂陈。 他受的教育,是传统的忠孝礼义廉。 他奉若神祗的,是家庭和睦,兄友弟恭。 他让母亲最期待的,就是早一点抱上孙子,为秦家继承香火。 他对罗成动了心,他当那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他私以为这情愫只要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暗暗地折磨自己就够了。 千万不要影响到表弟。他还是个孩子。 可是,罗成用行动告诉他:就连他这小小的念想,也是不行。 他不说话,罗成便又吻上来。 他没防备,待反应过来,罗成火热的舌头已经长驱直入。 他想不明白,他未经人事的表弟怎么会有这么熟练的吻技?他强势地抢占他口腔中的每一寸,霸道地想夺走他的呼吸他的理智。 但是不行! 躲不开,便一口咬下。 舌尖疼得钻心,腥甜的味道溢满口腔,罗成还是不肯放手。你要咬便咬,遇到点困难就后退,岂是我罗成的作风? 寒面银枪俏罗成,战场上永远冷静永远战无不胜的罗成,此刻没有办法再理智。 秦琼指甲抠紧掌心,拼命防止自己沉沦。 表弟太美,那吻太美。 但这样的美,不属于自己,就绝不能贪心。爱花,绝不能折花。 罗成终于松手。 若你吻的人任你如何卖力,只是不回应不理睬,连挣扎都不挣扎,那吻得还有什么意思? 罗成目光灼灼地看着表哥,看着他眼中依然清冽,目光中全是自责,又心疼异常,还是逼紧了么? 他稍一松手,秦琼便不难挣脱。他一直在等。 于是罗成怔怔地看着表哥面无表情的从自己臂弯里挣脱,深呼吸了两次,语气平和道:“跪下。” 罗成当然不肯跪下。他可以为了表哥的面子,对瞧不上眼的单雄信下跪行礼。可以为了跟表哥在一起,对李密那样的垃圾下跪行礼。可是现在,跪下,就是认错。可他没错。 秦琼目光变得严厉,声音也大了几分,道:“跪下。你没有听到么?” 罗成咬牙道:“表哥你要打要罚都随你,做弟弟的绝不会吭一声。但是我没有错。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不是么?” 秦琼道:“我当然喜欢你。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罗成道:“表哥不要偷换概念。” 秦琼语重心长道:“你还小,对感情的认知还少,我不怪你。但是表弟,人世间的感情有很多种,只有 分卷阅读15 夫妻,才要用你刚才的方式来表达。” 罗成道:“表哥真觉得我不懂?我对表哥,就是刚才那样。我知道表哥对我,也是那样。自欺欺人有意思么?” 秦琼心下一震,不知是喜是愁。 表弟的表情很认真,话说得也很清楚。 他不是单相思。 但就可以不受相思之苦么? 自欺欺人没意思。 但是不自欺欺人又能如何? 且不论世人怎么看,且不论自己的信仰怎么办,只说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母亲能接受么?只有表弟一个独子的姑父姑母能接受么? 依然是五味杂陈,心内一团乱麻,秦琼艰难开口道:“表弟你书读的也不少,该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不容于世的。” 罗成冷笑,道:“表哥是怕被人耻笑?” 秦琼道:“如果是,你能放弃吗?” 罗成眼睛瞪得很大。他没想到。他也一个字都不信。 但是他不知道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如果是,自己能放弃吗? 他爱表哥,但是更尊重表哥。表哥的宽容和仁慈,表哥的智慧和气度,表哥泛滥的责任心,他都视若珍宝,不敢亵渎。 所以他服软。来日方长,表哥你没准备好,我便等着你。 他张了两次嘴,却说不出“如果是,我放弃”,索性两膝一弯,低着头跪下。 秦琼长吁一口气,弯腰扶起他道:“罢了,不是你的错。你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该好好找个女孩子才是,天天跟表哥厮混在一起,总是不合适。我明日便回山东。” 罗成一听急了,道:“表哥我知道错了!你别走!” 秦琼笑道:“父母在,不远游。我离家也有些时日了,母亲即使不说,必定也是思念得紧,总是该回去看看的。” 罗成道:“好!我陪你回去看看!” 秦琼道:“北平府公务繁忙,你还是留在这里帮姑父吧。” 罗成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一边恨自己真把他逼走了,一边寻思着怎么样可以跟着他一起走。 二人讪讪回城,彼此都再没有多话。 秦琼罗成还了马,进得城内,暮色已经四合。 白天围场子卖艺的兄妹正在收拾行当。 那小姑娘从白天见到罗成就心心念念,大半个下午都在盯着城门口看。 此时终于远远看见一袭白衣,正要跑来,却被一个瘦小枯干,面黄肌瘦的公子哥儿拦住了去路。 小姑娘也不惧,施展小腾挪左躲右闪,没两下就到了那公子哥儿身后,继续往城门这边儿跑。 公子哥儿因为轻敌,被小姑娘轻松跑掉,面子上挂不住,反手大力一拉,小姑娘就是一个踉跄。 原来这公子哥儿,正是北平府新上任的大元帅武奎之子武安福,白天看见这小姑娘生的粉嫩,就生了调戏之心,却又忌惮北平府的巡逻兵,这才耐下性子等着。现在的时间,正是巡逻兵换班的时候。 小姑娘手腕被人攥在手里,虽说是奋力反抗,但那武安福行伍出身,她一个小丫头却哪里敌得过? 武安福已经把个小姑娘按在怀里,上下其手,阴恻恻笑道:“还真有点而武艺,本公子就喜欢刺儿菊!来,继续挣!” 那卖艺少年早扔了担子,抽了把刀就跑过来。 但自家妹子被人扣在怀里,武安福更是一副拿小姑娘挡刀子的架势,他又哪里砍得下去?只能站在一旁放狠话。 眼看武安福一口黄牙咬在小姑娘雪白的脖子上,少年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大刀一举就砍过去。 武安福好容易捡着个会武艺有野性的姑娘,哪儿会真的拿她挡刀子?只见他单手一拧,便把少年的大刀夺了过来,再反手一插,少年便瞪大了眼,胸口多出来的窟窿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小姑娘“哇”得一声哭了,想去看看哥哥,却被武安福死死拽着。她手动不了,便拿脚去踢。 武安福玩得高兴,却见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个金脸的汉子,也不拿武器,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几个仆从。 还没反应过来,那双拳便已经虎虎生风地招呼上他的面门。 武安福扔下手里的姑娘,大吼道:“哪里来的黄贼!敢坏爷爷的好事!” 秦琼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山东秦琼。” 武安福从身后抽出两头蛇,大笑道:“山东来的,也敢在爷爷地盘上撒野!待爷爷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枪头已经递过来。 秦琼在山东被人称为“神拳太保”,说的就是除开一对金锏,他的一双手也抓获嫌犯无数。 武安福枪头递来,他将身闪过,一个大擒拿,却不是攻武安福的头脸,而是顺势把枪杆抓在手里。 武安福武器被抓,自然是用力回拉。 秦琼想着这毕竟是幽州地界,有罗成在,自己也不方便管太多闲事。 一松手,却见那枪尖被武安福直直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秦琼一惊。他没想到使双头枪的人竟会如此不小心。 武安福也一惊。他没想到对方力大无穷,却为何突然撒手撤了力。 但是他也没时间去想明白了。 心口的风呼呼灌,武安福双眼一瞪,一命呜呼。 ================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不够,小玉默默纠结~~ 更还是不更?更?不更?更?不更? 13第十二章 却说秦琼在街上误杀了武安福,兄弟俩不敢隐瞒,回到王府便立即找罗艺商讨对策。 秦琼本来就心心念念着要回山东,当下跪在罗艺面前道:“此事都是侄儿鲁莽,姑父若是难做,把侄儿交给那武奎就是。若是不难做,侄儿这就打点行囊离开,绝不会给北平府惹上麻烦。” 罗成一听这怎么行?也“扑通”一声跪倒,道:“父王不可!这武奎武亮兄弟自头一天踏上幽州城土,就想给父王来个下马威。若不是孩儿偶遇,教训了一番,现下不知道有多无法无天。现在那武奎的儿子武安福又公然在大街上强抢民女,把我北平府当什么了!父王若是此番纵容了,以后幽州治安没便没办法管了!” 罗艺本 分卷阅读16 来就对皇帝安排武奎武亮监视他甚为不满,却一直也找不到由头去触他们的晦气。现在秦琼失手杀了武安福,表面看是激化了矛盾,但实际上若是处理的得当,却不失为一个铲除异己的好机会。 他笑吟吟扶起秦琼道:“话说到哪里去了?你我姑侄一场,一家人怎么倒说两家话了?都说秦琼秦叔宝交友赛孟尝,孝母似专诸,威震山东半边天,自该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虽然当街杀人有失妥当,但那武安福作威作福在先,怪不得你。” 罗成心下一松,道:“其实无妨,咱们提前埋伏好了,那武奎武亮就算敢找上门来,想必也不敢在北平府怎样。他们吃了哑巴亏必定不肯作罢,父王再给个台阶,就说准备让表哥参加一年一度的校场阅军。那武奎武亮手底下有四名勇将,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若是知道表哥要上校场比武,定会派出来找机会报仇。咱们则是正好趁机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一举两得。” 秦琼一听,对这表弟又是刮目相看了几分。 虽然这些日子他住在北平府,吃住都与表弟一处,但两人相处时,表弟表现出的更多的是少年的娇憨可爱和对表哥的依赖。 是以他还以为,罗成声名在外,一半是因为武艺超群,一半是因为北平王的荫蔽。 现在看来却是错了。罗成心思缜密绝不亚于自己,而且看起来,罗艺对他的意见也是一贯听取的。 罗艺胡子一翘一翘,这儿子虽然出去一趟又闯了祸,却总是把自己的心思揣摩的分毫不差,又总是能想到出其不意的点子帮自己解忧,真是越来越可心。 罗成偷眼一看,知道这个事儿成了,试探道:“若是父王允了,孩儿这就去安排埋伏,武奎死了儿子,怕是会来得很快。” 当下三个人各自准备应对不提。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过后,家丁来报,说武奎武亮两位大帅带了数十个亲兵,在门外求见北平王。 罗艺哈哈一笑便叫人快请。 那武奎一双眼血红,进门便要找罗艺理论,被武亮拉了一把,这才勉强镇定下来。 武亮道:“我兄弟深夜叨扰,还请王爷恕罪。” 罗艺一边吩咐丫鬟看茶,一边笑道:“武副帅哪里的话,北平府的大门,随时向两位敞开。却不知两位今日驾临,所为何事?” 武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听说王爷最近姑侄相认,我兄弟特地前来道喜。” 罗艺哈哈笑道:“副帅有心了!本王确实是前些日子巧逢内侄,甚是欢喜。多谢多谢!成儿,快去喊你表哥出来拜见两位大帅。” 罗成应了一声便入了后堂,武奎盯着他的背影,直恨不得跟了去。 不一刻秦琼出来,见了武奎武亮,罗成彼此一介绍,秦琼便上前见了个礼。 这时就见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从武亮身后跳出来道:“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少爷!” 武亮叱道:“住嘴!不长眼的东西!这里是北平王府,岂轮得到你个奴才出来说话?” 武奎却是满眼充血,恨不得现在就把秦琼的脖子拧下来为儿子报仇,他咬牙切齿道:“王爷,你看这件事儿怎么处理?” 罗成轻轻一咳,道:“武元帅,口说无凭,我父王总不能因为今天跳出来个人说我表哥杀了人,就拿我表哥来问罪,明天又跳出来个人说我杀了人,就拿我问罪不是?这样一来,还要王法做什么?” 他口中说着王法,眼睛却往外面看着。 武奎道:“你放屁!秦琼小贼还不纳命来!” 武亮一把拉住他,贴在他耳边道:“哥哥冷静,留得命在才能为侄儿报仇!你看那院子里!” 两人顺着罗成目光看出去,就见院子里影影绰绰都是人,自己这几十个人竟是被死死包围在里面。 武奎大怒道:“废什么话!为儿子报仇都不能,我还当什么大帅领什么兵!王爷!你可是要袒护徇私么?”说着还是要拔刀。 武亮连忙手脚并用地拦下,小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哥哥你若是今天死在这里,侄儿的仇谁来报!” 罗艺道:“两位此行,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武亮道:“是末将考虑不周,夜已深,我兄弟不敢多打扰王爷,这便告辞了。”说着拉着还待理论的武奎便往出走。 罗艺冷哼一声,道:“不送。” 行至门口,罗艺突然道:“对了,武元帅可知北平府每年一度的校场阅军?” 武亮住脚道:“王爷为举贤才,每年阅军之时都举行校场比武,胜者可到王爷帐中任职,末将自然清楚。” 罗艺道:“好,本王这内侄倒也有些功夫,只是本王帐下目前没有空职,便斗胆想在两位军中替他找份差事。到时候校场阅军,还请两位大驾光临,查验查验他的本事。” 武亮眼睛一亮,道:“末将一定到!” 武奎武亮走后,罗成把那四名勇将的特点一一说与秦琼听。 小后羿陈平,箭法过人,百步穿杨,还兼使一杆银枪。 赛展雄杨望,力气大速度快,使一口锯齿飞镰大砍刀。 铁棍将蒋英,自然是使一根铁棍,性烈如火不足为惧。 似典韦贾尚,身高丈一,勇猛无比,使一对短把画杆双戟。 秦琼听完道:“这四将各有特点,看样子这些日子要勤加练功才是。尤其是射箭,我只知皮毛,却不精通。” 罗成听他不再提要走的事,又想起白天草丛里那只受伤乱窜的山鸡,不由得一笑。 他不知道,清冷的月光下,他一张脸皓若霜雪,一双眼灿若星辰,鼻梁挺直,唇如激丹,此刻展颜一笑,看在秦琼眼里,是多大的煎熬。 自此以后,秦琼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练功上面,日日除了吃饭睡觉的时候,他人一定是在后花园里。 罗成每天办理完公务从殿上回来,便跟他比划比划,或者陪着他练习射箭。 秦琼臂力本不弱,只是不曾系统地学习过射箭,一直以来都是靠着自己揣摩乱射,准头当然是不够。 罗成便从纠正动作开始,站位角度,脚开多少,沉臂,旋肘,一步一步耐心教。期间少不得身体接触,好在两人都是心无旁骛,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尴尬的事。 分卷阅读17 秦琼有时候躺在床上,听着身边罗成均匀的呼吸,总是会怀疑那天在城外是不是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场滑稽的梦。 14第十三章 阅兵这日,罗成早早起来,给表哥预备好了一套盔铠甲胄,又把他的瓦面金装锏和黄骠马预备停妥。 罗艺坐殿训示了一番,便带着罗成、秦琼和张公瑾、史大奈一干人出了南门,直奔校场而来。 这边武奎武亮兄弟叫来手下四将,武奎悲愤道:“各位名义上是我的偏将,但情分上却是手足一般,都是我的心腹近人,有些话我也没必要避讳。自从咱们奉旨来幽州监视罗艺,罗家父子就屡屡跟咱们过不去,完全不把皇上亲封的大帅府放在眼里。眼下那秦琼又打死我儿,罗艺却极是护短。各位今日一定要帮本帅报仇!也为各位自己争口气!” 四将原本就自负非常,被武奎话语一激,信誓旦旦为少帅报仇不提。 到了校场,两边分开坐了,罗艺并没有罗里啰嗦说些场面话,简短几句过后就让秦琼上了场。 只见那贾尚上前见礼,道:“王爷,秦琼乃配军带罪之身,末将等于其比试武艺,情愿是生死决战!” 罗艺摸摸胡子,犹豫道:“校场比武乃为选才,往年的比试都是点到为止,今日将军要求生死决战,却是不合规矩。” 武奎道:“王爷,刀枪无眼,这秦琼身份特殊,若是不立个生死状,怕是大家也使不出真功夫,还请王爷应允。” 罗成心道:“还真是夜郎自大,这不是自己找死么?若只是比试,表哥必不会伤人性命。但若是签了生死状,对方招招杀手,表哥自然也不会妇人之仁。”当下也回身道:“父王,武元帅说的有理。既是要验真功夫,签个生死状也省的日后麻烦。” 当下秦琼与四将签了生死状,长身站在校台上,道:“不知哪位先来指教?” 只见一个白脸膛儿的将领背着两张弓上了校台。他头戴着亮银打造的狮子盔,身披天河寒江甲,里面衬着一件素征袍,煞是威风。 正是那小后羿陈平。 陈平抬手一礼道:“末将先来讨教。只是上阵杀敌,不但需要精湛的马上和脚下武艺,箭法也是必不可少的,秦琼,你可会射?” 秦琼道:“陈将军号称小后羿,箭法必然是精奇。我当初也练过几天,将军要比,秦琼奉陪。” 武奎本是想让这四将在校场上杀了秦琼,却没想到那三人都没上场,却跳上来个陈平比什么射箭,心下不满,冷冷地看了一眼余下三人。 那神棍将蒋英本来刚才就想第一个上,却被陈平拦住。他们四人中,平日里算陈平最有智计,他便也没坚持。此时被武奎一个冷眼看来,只恨不得立马就提棍上场。 罗成冷冷瞟了三人一眼,将目光回到比武场上。 只见几个兵丁在校军场的南边栽了个木桩,绑好了横管,下面坠了一个外圆内方的大金钱。金鼓也已备好。 陈平道:“马上的战将,自然是要比马上骑射。咱们走马三箭,箭射钱孔,还要连中三元。如有一箭不中,那就是箭法不高,就得服输。你可有异议?” 秦琼道:“如此甚好。将军先请。” 陈平纵马绕过了旗竿,又往西南放马,左手抽弓,右手拔箭,弓开如满月,对准了金钱,飕的一声发出箭去,就听一阵金鼓齐鸣,箭中了金钱孔。跟着放马又绕过了旗竿,第二圈、第三圈都是这样儿,连中三元。金鼓大震,两边人等齐声喝彩。 武亮心道这陈平果然是个有脑子的,这是先在心理上给秦琼来一个下马威,后面再动起手来自然更占优势。想到此,贴在武奎耳边如此说了,武奎也是大喜。 秦琼面上并无波澜。 但罗成知道秦琼对弓箭并不及双锏那么自信,想了想抬眼向表哥望去。 秦琼回了个稳操胜券的眼神,弯了嘴角笑笑。对着陈平,他早有对策,又怎么会怕输? 念及此,秦琼马鞭一挥,黄骠马走鸾铃响,在校场里奔驰如飞。金盔金甲,红衣彩靴,映着他淡金的脸色,当真是宛若天兵下凡,好不威风。 他平日里虽然交朋友慷慨大气,但待人却是温和有礼,就连张公瑾也没有见过他马上英姿,当即瞪大了眼睛。 罗艺捋着胡须,两眼弯弯。 只有罗成一脸镇定。战场上的秦琼,他原本就再熟悉不过。 或者应该说,每一面的秦琼,他都熟悉不过。 再去看,就见秦琼打马绕着刁斗旗竿转了好几圈,往北一撒马,两手认扣填弦,弓拉的全满,待黄骠马到了校场中间,反背回身一箭,就见箭穿钱孔,金鼓大震。竟是飞将军李广的一手“回头射月”。 罗成心里暗笑,难怪前些日子陪着表哥练射箭,他跟自己讨要几招看起来唬人的架势,说是好看就行,实不实用没关系。当时还心下纳罕,一板一眼的一个人,学这些个做什么? 现在看来,表哥就是表哥,遇着不是太擅长的事儿,也知道拿着花哨的招式来抢眼。当下带头喝彩叫好。 秦琼催马再奔,又是一招“折腰赶日”、一招“卧看牵牛”,都精准射中了钱孔,场中喝彩不断,掌声如雷。 陈平也是各中高手,自然也看出来秦琼箭法虽也不弱,却难免也有讨巧之嫌,当下拱手道:“果然箭法高强,陈平佩服!不知是否愿意撒马一战?” 鼓声大震,两个人齐撒坐马,各抖丝缰,一东一西,各自圈马回场。 秦琼双手持锏,陈平则摘下黑缨枪握在手中。 陈平仗着兵器长,一碰面,摔杆就是一枪。 秦琼双锏一合,搭起个十字,在往右一挂,便把枪挂了出去。 不容的陈平抽枪换式,左手的单锏在枪杆上一兜,“当”的一声响,陈平只觉得两腕发麻,还没反应过来,黑缨枪已经落在地上。 三将一看陈平落败,俱是不忿,赛展雄杨望大吼一声,催马上前。 他速度奇快,一眨眼便人到、马到、兵刃到,举着一口锯齿飞镰大砍刀,搂头盖顶地就劈下来。 秦琼仍是双锏十字一架,接着了大刀往下一招“巧破千斤”,杨望便大刀劈空。 他抽回刀来,却还没来得及变招,就看到一双金锏朝面门砸来。 分卷阅读18 此时正赶上二马错镫,秦琼来不及收势,杨望也再躲不开,“噗”的一声,双锏便扎进了眼睛。 铁棍将蒋英暴跳如雷,一摆铁棍催马就往前撞,口中大骂:“好你个恶贼,敢伤我们的杨将军!先吃我一棍!” 罗成心道,心浮气躁正是对敌大忌,这蒋英也是上来找死的。武家的四将果真是徒有虚名。 却说秦琼这边,长棍袭来,他将身一闪,双锏搂头盖顶就向蒋英砸过来。 蒋英横棍去挡,却发现秦琼只是晃了个虚招,双锏已经直奔他的中脐。 蒋英立棍往外手中一挂,却竟又挂了个空。 原来秦琼这一锏仍是虚招,没待得他反应过来,双锏又抽了回来。趁着马将错镫,他两只锏一分,长腰探身,一个白鹤亮翅,左手锏护体,右手锏正打在蒋英的后脑。 蒋英脑浆崩裂,当下死了过去。 罗艺看的精彩,不禁捻须哈哈大笑。 武奎武亮已经是脸色煞白如纸,四将出马,还是拿不下秦琼,丧子之仇竟像是报不了了。 正想着,只见那似典韦贾尚也已催马上前。 他身高丈一,像座铁塔一般,一对画杆双戟舞得虎虎生风,一招快似一招。 秦琼双锏粘绵黏闪,封严不漏,耐心周旋。但这贾尚戟沉力猛,几十个回合下来,贾尚虽伤不到他,他却也近不得贾尚之身。 思量一刻,还是得使出绝招。 贾尚一戟之下,秦琼假装败走。黄骠吗会意,往前一冲,前蹄跪倒。 那贾尚以为秦琼马失前蹄,不禁喜上眉梢,打马便追。 哪知秦琼这一招叫做“走马翻身绝命锏”,贾尚双戟一到,秦琼双锏点地,借力旋身而起,人和马都躲开了双戟。 贾尚万没想到秦琼还有后招,这一刺乃使尽了全力,却不期然扑个空,哪里还收得回来? 秦琼调转马头,抡开双锏,便砸上他的后脑。 秦琼打赢了四将,上前向罗艺行礼交命。 武奎已经又惊又气,七窍几乎要冒出烟来,腾地起身道:“王爷,这秦琼武艺高强,末将看得也是手痒,请王爷准许末将与其一战!” 秦琼心道表弟说的果然没错,这武奎还真的亲自上来讨打。只是这武奎是皇上亲封的大元帅,自己可是要万般小心,别伤了他的性命。 罗成笑道:“武元帅这是做什么?您也说了这校场上刀剑无眼,若是我表哥不小心伤着您,咱们罗家也没办法跟皇上交待。所以,这武比不得。” 武奎道:“生死有命,我若当场丧命,也与他无干!”说罢喊人上来笔墨伺候,不一刻便将写了生死状的锦帕丢在地上,纵身上马。 只见那武奎是搬刀头、献刀纂,迎门一点。秦琼单锏堪堪一挂便拦了回去。 武奎抽回大刀,平刀奔向秦琼的肩头。 秦琼立锏一推。心道这武安福尚有两下子,但这武奎可真是武艺平平。又不想伤他性命可如何是好? 二马冲锋过去,两个人打在了一处。 武奎来回来去都是搬刀头、献刀纂,秦琼招架了几个回合,趁着他大刀砍来,使了一个顺水推舟,借力使力,武奎的右手就直直往下戳。 秦琼右手锏轻轻点上武奎肩头,那武奎就大刀一撒掉下马去。 秦琼下手收着力,那武奎本来伤的并不重,但奈何那战马不禁吓,竟受惊飞奔起来。 武奎一只脚还卡在马镫里,生生被拖出了好几里地,才有人将那惊马收服。 在校场里的众人莫不是吓得面如士色,就连北平王罗艺也惊得目瞪口呆。 武亮一看兄长一命呜呼,哪里肯依?但他性子比武奎冷静一些,扭头就跪在罗艺座前,道:“王爷可要为我兄长做主!” 罗艺一听火冒三丈,道:“武奎亲手所书的生死状墨迹都还没干,你这当弟弟的若是要找人麻烦,也不怕你哥哥死不瞑目?” 罗成道:“父王,武元帅毕竟是皇上钦命的北平府大元帅,如今死于这畜生蹄下,父王自然要为武元帅讨个公道。” 罗艺听得胡子一翘一翘,高兴这儿子可真是个智多星,如此一来,秦琼帮自己除了个心腹大患,罗成又帮自己把这事儿推了个干净,还落下个公正的名声。他眯着眼看这对表兄弟,真是越看越高兴。 寻思一番,罗艺传杜文忠去查验武奎的伤势。 半晌,杜文忠来报,说武奎身上果然并无兵刃之伤,确为战马所累才会丧命。 罗艺便命人斩杀武奎坐骑,并悬马头与校场不提。 ============= 作者有话要说:罗王爷看表兄弟,越看越欢喜~~ 15第十四章 那武亮死了哥哥和内侄,却被罗艺杀马示众草草了事。心腹四将死了三个,小后羿陈平第二日便不见了踪影,武亮无处诉苦,一气之下就投奔了东突厥。 罗艺闻讯大喜。 虽说武奎等人比武前立了生死状,但到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武家兄弟是皇帝派来的,死在他北平府的人手中,罗艺总是不好交待。 现如今那武亮如此一来,罗艺便兴冲冲上表一章,说武奎武亮蓄意谋反,已被查实。武奎已经明正了典刑,武亮畏罪逃往东突厥去了。又申奏朝廷,收编了武氏兄弟一军人马。 于是罗成便忙前忙后处理收编的事情,每日到家都已经天黑,草草吃个饭便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再动。 罗艺也看出了秦琼的本事,便让他先帮着罗成打理些事务,说是等一切停当了就在军中给他安排个趁手的职位。 这一日,秦琼事情忙完了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在帐中等着罗成回来。 罗成进账看到表哥,心下一喜。 那日狩猎回来,两人心结未开就碰上武家的事情,连日来一番应付,在一处说的话也大多都是些公事。回了王府,虽还是住在一处,但是秦琼总也是淡淡的,有事说事,没事绝不多说一句。若不是太忙,他早抓了他问个清楚。 现在表哥先找来,说明他们还是很有默契。罗成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扑到桌前,拎了茶壶,对着壶嘴就往口中倒茶。 秦琼淡淡道:“表弟,我打算明日回山东了。” 分卷阅读19 罗成心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然后就感觉倒进去的茶水鬼使神差进了气管,呛得满脸通红。 罗成一边自己抚着胸口顺气,一边偷眼看着表哥。 那人还是端坐在哪里,也不来帮忙。 想了想,还是觉得只有撒娇好使,当下苦着一张脸道:“表哥要走,也等忙过这阵子再走么。那武奎武亮的军队原本就与罗家军不对付,收编起来自是要费不少劲。若是一不小心招进来害群之马,反是好事变坏事。你走了,谁来帮我?” 秦琼道:“表弟,你精明能干,我对北平府的军队不熟,本也帮不上什么忙。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总归是要走的。” 罗成道:“谁说的?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说筵席不筵席的?再说了,我也还没有拜见过舅母,等忙过这阵子,我跟表哥一起回去。就像母妃说的,把舅母接来北平府,照顾的人多,舅母也住得舒服。” 秦琼一心只想着走,搪塞道:“表弟军务繁忙,我却思念母亲归心似箭,实在是等不得了。至于搬过来住的事情,待我回去禀明母亲,若是母亲愿意来,我带她老人家过来就是。” 罗成岂会看不出他的敷衍?心道这样不行,心结不打开了,这表哥必然是一去不返,岂不是闹得比上一世还惨? 他吃准了表哥心疼他,竟然“扑通”一声跪下,道:“我知道表哥还在为那天狩猎的事情恼我。我错了,表哥若是还气弟弟年轻不懂事冲撞了表哥,你就打我出出气,我绝无怨言。不管怎样,不要这么急着走。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秦琼被他吓一跳。寒面银枪俏罗成,本是出了名的骄傲,竟然为了留他,就这么低眉顺眼地又认一遍错。 他赶忙上手去拉,但罗成打定了主意不起,他又哪里拉得动? 秦琼无奈,道:“都说了不怪你,快起来。” 罗成道:“哥哥嘴巴上说不怪我,心里却还是怪我,成儿自知无礼,请哥哥责罚。” 他自称“成儿”,更是做低服小,秦琼也心疼他近日来忙得呕心沥血的,哪里舍得他这么跪着? 罗成正在心里嘀咕,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又是在逼他,但总归是不能这么放人走了。一咬牙还是直挺挺地跪着。 却看秦琼一矮身,竟也在他对面跪下来,愠道:“你如此逼我,可是认错的态度?当然这事也不全是你的错。拉不动你,我便陪你跪着。天亮了我还是要走。” 罗成一看话也算是说开了,咬咬牙道:“我那些心思表哥都知道,我也没什么好瞒。只是表哥觉得这么躲了我,有用吗?躲了我,你躲得了自己的心么?” 秦琼看他又说得不像话,真想转身就走,但刚刚才说了他不起他就陪他跪着,也只能沉默不言。 夜幕降下来,露水把草地打得湿湿的。俩人虽然在帐中,但跪久了,膝盖本就酸疼,此时阵阵潮气传来更是不舒服,但还是谁也不肯让步,就这么僵着。 罗金掀帘子进来的时候自然是一惊。 罗成忙站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秦胜珠看兄弟俩这么晚了没回来,想着他们军务繁忙,便差了罗金来送点儿饭食,怎么着也别饿着肚子才是。 俩人心里有鬼,就着罗金的张罗,吃了半天,肚子倒是饱了,却也是味同嚼蜡。 罗金一边忙着给两人布菜,一边担忧道:“听义父说东突厥红海已经往幽州进发了,少保近日忙碌,一定要保重身体。” 罗成脸色早就恢复如常,一句“区区红海,我还不放在眼里”到了嘴边,又溜了回去。 东突厥来犯,是个留下表哥的好机会。 秦琼看他皱眉不言,道:“这个红海,很难对付么?” 罗成道:“红海倒是不难对付,但突厥进犯幽州的必经之地便是瓦口关,而瓦口关的守将赵天明是武奎的徒弟,在最近的收编过程中,头一个难处理的就是他。现在武亮投靠了突厥,如若赵天明临阵反了水,后果真是难收拾的很。” 罗成说这些本是想留秦琼,却说着说着出了一身汗。这赵天明是个莽汉,哪里懂什么大局小局大忠小忠?武亮一到,他不开门献关才怪! 瓦口关易守难攻,若是被红海抢了先,想要再抢回来可就几乎是非损兵折将难以实现了。 当下三人也不敢停留,匆匆打马回府向罗艺禀告。 罗艺一听,当下拿了虎符,封秦琼为瓦口关守将,点兵一万,迅速到关口接替赵天明。 想着红海和武亮也已经在路上,又命罗成、张公瑾为副将,带亲兵跟着,以防万一。 好在北平府的军队常年对战东突厥,即使偶有间歇,罗艺也会安排罗成勤加练兵,一方面练兵,一方面也是为了练儿子。是以一万兵马点的虽急,却都是不曾懈怠的,拎上来就能用。 一路急急行军不提。 快要赶到瓦口关时,先前派出去的探马来报,秦琼等果然迟到一步,那赵天明已经献关投降。 东突厥大都督红海此时正舒服地坐在瓦口关守将的大帐里,拿着块羊毛毡细细擦着两柄人面铜锤,等着帐外篝火上滋滋冒油的羊儿被烤熟。 =============== 作者有话要说:表哥,你还是走不成~ 16第十五章 却说那武亮,原本献上瓦口关,是指望红海能替他家兄内侄报仇,却没想到,红海金口一开,要他先杀敌立功。 武亮自知不是秦琼对手,但人在篱下也别无他法,只好勉强打马上阵。见了秦琼,大吼一声道:“姓秦的,今天我便跟你拼了!” 罗成听得他语声带颤,不禁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也需要我们主将出马么?罗爷爷来陪你玩玩!” 说着催动胯\下西方小白龙,摇枪迎战武亮。 武亮大吼一声,双手抖枪直刺而来,罗成嘴角一提,单手枪轻轻一挂,那武亮便重心不稳,险些跌下马来。 这武亮的武艺,遇上一般的战将也许还能缠斗个几百会合。 但无奈今日碰上罗成,银枪对银枪,实力本就是差到云泥,再加上心有惧意,只五个会合而已,便被一枪刺中喉咙,狼狈落马而亡。 突厥大都督红海一见武亮被杀,恐失关口,赶忙跨上胭脂兽 分卷阅读20 ,手摆人面锤,来战秦琼。 秦琼把金锏一收,大声道:“红海听着!你我往日无冤今日无仇,我并不想取你性命,速速交还瓦口关,逃命去吧!” 红海哪吃得他这一激?环眼一瞪道:“本都督来这瓦口关,是你们请的,岂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秦琼小儿,先吃我一锤!” 只见那红海手摆双锤,一个流星赶月式,就向秦琼砸过来。 秦琼双锏交叉十字,往上一迎,"当"的一声,双锤虽然架开,但两膀顿时酸麻,双锏也几乎撒手。心下暗道:“这红海果然力大锤沉,不可硬碰。”当下施展闪、展、腾、挪的招数,与红海展开周旋。 两个人战了二十多个回合,竟是难分胜负。 正在此时,二马错镫,红海一个反手,铜锤重重地直奔秦琼后脑而来。 秦琼听得脑后生风,连忙往前探腰,人倒是躲开了,但黄骠马后胯却被锤边扫到。 马儿受惊,长嘶一声,蹦起五尺多高,四蹄蹬开,就往前飞奔。 罗成自看到红海的反手锤,就已经小腿一夹,催动小白龙急急上前。五勾亮银枪一挂,拦下了红海砸向秦琼后脑的第二锤。 红海只觉虎口一震,手臂一阵发麻。 再看对手,竟是个半大的孩子,适才与他硬碰硬,但此时一杆银枪拿在手里竟依然是稳如泰山,不禁赞道:“好一个厉害的小将!你可是北平王之子罗成?” 罗成道:“眼光不错,正是罗爷爷!亮招吧!”说罢银枪一抖,直刺红海面门。 红海侧身一闪,躲过枪尖。罗成变刺为扫,枪杆直直打向红海前胸。 胯\下有马,比不得地上对战脚下灵活,眼看躲闪不过,红海大锤一挥,正面撞上银枪枪杆。 他若是十六岁往上的罗成,力气自然不是红海可比。但此时只有十四岁半的身体,适才两次硬碰,罗成虽然表面上泰然自若,实际上也是吃力的很。 思量一番,还是不能与那红海硬碰硬。 好在罗家枪本就变幻无穷,更多是以巧取胜,红海双锤虽然刚猛,却也占不到罗成半分便宜。一时间,二人打得难解难分。 这边黄骠马疯了一般奔山林而去,秦琼心里着急,却无论如何也勒不住性烈的爱驹,只得双手抓紧了马鬃,一边由着它自己跑,一边好生安抚。 一转眼就跑出去二十多里地,一人一马进了树林,在杂草荆棘中飞奔。 忽见前面一片空地,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擎着一对八楞大锤,正在练武。 秦琼连忙喊道:“快躲开,小心惊马撞到!” 那少年抬头一看,非但不躲,反而将双锤往地上一放,直奔黄膘而来。 只见他偏身让过马头,一手牢牢抓住马缰道:“吁!” 那黄膘岂由得他拽?马头摇晃,好一番挣扎。 但少年力大无穷,也耐心得很,拉着马头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直转得黄膘马没了脾气,慢慢停下脚步。 瞬间转危为安,秦琼下马道谢:“小兄弟神力!秦琼感谢救命之恩!” 少年单手一抬,正要说“不算什么”,听得他自报家门就是一惊,又瞧着他当真提了一对瓦面金装锏,道:“你可是山东历城县秦琼秦叔宝?” 秦琼一愣,此地距离山东路途遥遥,这山野少年竟然认得他?却还是客气道:“正是秦琼。” 话音未落,那少年已经双膝跪倒,抱着秦琼大腿哭道:“爹爹呀,孩儿找了你好久!快跟我回去见娘亲!” 秦琼一头雾水,自己尚未娶亲,又哪里来的这么大个儿子? 但少年力气之大,他又根本挣不过。 一路被拉着走,秦琼一番解释,但少年毕竟还是个孩子,又死心眼的很,认准了他是父亲,秦琼怎么也说不明白。 索性跟了他走,心道找着他们家大人,好好谢谢刚刚的救命之恩也是应该,同时也好把事情说个明白,赶紧回战场杀敌。 直到见了少年的母亲,秦琼才知道这天生神力的少年竟真的是自已的义子。 原来秦琼多年前在济南遇到过一个马贩子秦行泰,因雄鹰惊了马群,不但丢了一百多批马,还被判了个马踏禾苗、损坏庄稼的罪名,仅存的马匹归了公,人也被押入大牢。 秦行泰又惊又怕,竟在大牢里生了病。 秦琼可怜他,找大夫到狱中帮他治病,又在知县面前帮忙说好话,最终才免了罪。 秦行太感激涕零,便请求与秦琼拜了兄弟,并告知自己有个五岁的儿子,愿意给秦琼认作义子。秦琼推辞不过,只好答应。 没想到的是,那秦行泰也是命数到了,回家没两年就身染重病去世了,只留下妻子刘氏和幼子秦用相依为命。 刘氏不忍告知幼子其父已死,每每问起,便哄他说父亲在山东,是个大英雄,要练好了功夫父亲才肯认他。 是以才会产生今天的误会。 这时秦用已经挑水回来,就要点灶做饭,秦琼起身道:“来不及了,前方还在打仗。你我今日既已经相认,我日后再来看你。” 秦用一听父亲刚来就要走,顿时不依,死死搂着秦琼的腰不放。 秦琼无奈只得求助刘氏,刘氏道:“这孩子是个心眼儿实的,不过力气很大,也有一身功夫,不然你就带他去,战场上说不定能帮上忙。” 秦琼无奈只好点头,当下父子二人与刘氏告别,直奔瓦口关。 到了瓦口关,罗成仍在酣战红海,秦琼上手帮忙,兄弟俩架开红海,退回队伍当中。 简单介绍过后,一帮人恭喜秦琼父子团圆不提。 秦用给罗成见过礼,看着罗成面如脂玉,目若辰星,一身银甲威风凛凛,憨笑道:“小表叔好生俊俏威风!” 张公瑾一众人见他人小憨直,却还会说好听的,均是哈哈大笑。 罗成一个弹指敲上秦用额头,道:“你也好生俊俏威风!” 再说秦用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打仗,看见战场上大旗招展,军士们盔明甲亮,不禁心花怒放,道:“爹爹!让孩儿出阵去打上一仗吧!” 秦琼嗔道:“胡闹!打仗之事,岂同儿戏!” 罗成却看着小秦用手里的八楞大锤,道 分卷阅读21 :“表哥莫急!看用儿这两柄锤分量也不轻,刚又帮你制住了黄膘,想也有些本事。不如就让他出阵一试,胜了更好,就算胜不了,咱们这么多人,总不会叫他吃亏就是。” 秦琼思量一番也有道理,正好看看这义子的本事,便点头应允了,只嘱咐道:“上阵一定小心,不要轻敌,不要逞强。” ============== 作者有话要说:小秦用道:还是表叔好~~表叔你比我大几岁?表叔你娶亲了么?表叔你这般英俊有很多姑娘追吧? 17第十六章 却说秦用得了令,高兴劲儿无法言喻。 他把马一催,就来到阵前,八楞大锤指着红海道:“听说你是突厥的都督,小爷给你留点面子,速速退出我瓦口关,小爷饶你不死!” 红海抬头一看,叫阵的这小将竟是个小小少年,两道弯眉,一双俊眼,唇红齿白,面如敷粉,手里擎着两柄八棱大锤,煞是可爱。不禁笑道:“小娃娃!两军交战,可不是你玩耍的地方,赶紧回去找你娘亲!” 别看秦用小,竟也不恼红海的嘲笑,哈哈笑道:“好你个大胡子!被你说中了!我爹说两军交战人手不够,做了两把木头大锤,喊我来充数儿的!今天就让我这个只会玩耍的小娃娃教训教训你!你可听好了,我叫秦用,瓦口关守将秦琼就是我爹!看锤!”话音未落,对着红海冷不丁就是一锤。 红海拧身躲开,反身一锤砸来。 秦用见他铜锤已到,两手往下一挡,使了个海底捞月。 红海正暗笑这小娃娃自不量力,两把木头大锤也敢生生来拦他的攻势,还用着从下往上的不讨好招式。却见秦用手腕往上一翻,锤头碰到锤头。 众人只听“当”得一声,火光四溅,红海被震得虎口一阵发麻,握锤的手也抖了两抖。 张公瑾史大奈一阵叫好,赞秦用人小力大。 罗成原本是手托银枪,注目观阵,生怕秦用有个意外。此时也是不禁一乐,笑道:“这小子也是个有心眼的,表哥叫他不要轻敌,他上去就说自己拿的是木头大锤,却是叫这红海轻了敌。” 秦琼虽不言语,面上也是一片赞许。 红海勉力握紧大锤,只当自己方才是轻敌才导致落败,马头转了一圈,调整状态,催马再扑,一双铜锤如泰山压顶一般沉沉砸向秦用。 秦用不敢大意,用尽平生之力往上一兜,大吼一声道:“开!” 又是“当”地一声,便把红海的人面铜锤崩了出去。 红海虎口震裂,鲜血直流。急急回马就撤。 秦用自己也是两臂发麻,却还是大喊一声:“哪里逃!”话音未落,手中大锤已经急急挥出,流星赶月一般急奔红海后背。 红海哪里想到这么一个小孩子,接了他一锤竟还能有如此余力?当下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侧边一闪,算是躲过了头一只锤。却没想到第二只锤紧接着破风而来,正中后背。 红海脱力摔下马来,仰面朝天落在地上。还没等喘口气,罗成飞马赶到,长枪一挺便刺入胸口,红海环目大睁,当下就断了气。 三军士气大振,秦琼金锏一挥,带领大家夺回瓦口关不提。 秦琼出榜安民,安顿好关口的事情,留史大奈、杜文忠坚守,自己带了罗成、秦用和几个亲兵回北平府复命。 罗艺看秦琼不但打了胜仗回来,还带回一员虎将。 小少年进屋便拜,开口就是“王爷爷爷”,直乐得罗王爷眉眼弯弯,胡子翘翘。当下命秦用为瓦口关守将,三日后出发。史大奈、杜文忠为副将,协助守城。 秦琼看罗艺对小辈毫不掩饰的喜爱,心道表弟再过两年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回山东的事情真是一刻都不能再拖了。 秦用哪知道爹爹那么多心思,只看着小表叔像画儿里出来的人一样,年纪又跟自己差不多,便整日进进出出都拖着秦琼,跟在罗成屁股后面。 这一日,北平府后花园,秦用又拉着罗成切磋武艺,两人比划一阵,秦用好奇道:“爹爹跟表叔武艺都这么好,你们俩若是打起来,谁赢谁输呢?” 秦琼被问得一愣,才发现传枪递锏一年多,俩人有切磋也有比试,竟是回回不分胜负。 罗成笑道:“你觉得谁赢谁输呢?” 秦用道:“爹爹的金锏虽然厉害,但是表叔的罗家枪法也极是精妙,而且力气比爹爹大,我赌表叔赢!” 秦琼哭笑不得,伸手去刮秦用的鼻子,道:“对你爹就这么没信心?” 秦用笑着往罗成身后躲,道:“爹爹其实也不用不服气,表叔英俊潇洒仪表堂堂,爹爹就是输了也没什么丢人的。孩儿明日也该去瓦口关赴任了,不若你们就此打一场,也叫孩儿开开眼?” 罗成倒不觉什么,拉开秦用环在自己身上的手就要去提枪。 秦琼却道:“用儿别闹!我也该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了,明日便跟你一起走,我要回趟山东。” 罗成一惊,心道原来他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当日晚饭,秦胜珠在园子里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罗艺拿着张纸,问秦琼可是想家了?秦琼也并不隐瞒,点头说是。 罗成拿过那纸一看,只见上书:“离家日比一日深,恰似孤雁宿寒荫。纵然此处风光好,却有思家一片心。”正是表哥的字迹。 原来秦琼之前几次提过回家,都被罗艺和秦胜珠以各种理由拦了下来,这回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说辞,干脆写了首诗扔在桌上,自有有心计的丫鬟呈给秦胜珠。 秦胜珠夹了块鱼放到秦琼碗里,道:“叔宝,你离家久了也是该回家看看母亲,姑母也不好强留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秦琼答道:“用儿明日到瓦口关赴任,侄儿正好同行送他过去。” 秦胜珠道:“也还真是急。我也是,身体不太好,不然真该跟你一同回去,把我那老嫂子接来北平府住。” 罗成听了一喜,道:“父王母妃,孩儿还没有拜见过舅母,不若让孩儿跟表哥一同回去,帮母妃传达心意可好?” 秦胜珠寻思一番,点点头看向罗艺。 罗艺又问了罗成一些军中事务,确定都打点妥当了,笑道:“原来你小子早就打定主意要跟你表哥走。” 秦用咽下 分卷阅读22 嚼的一口的食物,笑道:“表叔当然是舍不得爹爹走。此番去了,一定把奶奶接来享福,我也好拜见她老人家。” 罗成但笑不语。原来他下午听秦琼说要走,急急回了军中,把该收尾的工作收了尾,暂时收不了尾的也都做了安排。 秦琼虽是不愿,但想到等回了山东,罗成顶多再呆几日,也得赶回幽州处理军务,便也笑道:“母亲也很想念姑母,此番表弟去了,想必也是欢喜得紧。” 罗艺道:“此次回去,若是你母亲愿意搬来北平府住,我就在这边给你谋个职务。若是住惯了山东不愿意来,你便去找济南府镇台将军唐璧,他是我的门生,我给他去封书信,必然给你一个相当的差事。罗成也正好与你同去。” 秦琼谢过,一家人吃饭、各自打理行装不提。 第二日清早,三人三马自北平府出发。 秦胜珠虽然支持儿子替自己去拜见秦母,但毕竟多年来除了打仗的时候,母子都不曾分离过,自然也是不舍,千叮咛万嘱咐罗成出去了一定要好生跟着表哥,不要乱生是非。 罗成笑道:“母妃放心,表哥去哪儿我去哪儿。” =============== 作者有话要说:用儿你个小腐男~ 18第十七章 送完了秦用,秦琼罗成两人两骑走在官道上。 秦琼想到之前单雄信为了自己的官司,不可谓不费煞心思,觉得此番回山东,总该去拜访一下才是,以后要再来,可就不容易了。 但又担心带着罗成不方便,毕竟一个是官一个是匪,见了面,若是一不小心弄个剑拔弩张,可怎么收拾? 一路上矛盾着,眼看还有一日路程就要到了双阳岔路口,也管不了那许多了,秦琼还是决定坦白跟表弟说了,反正他这趟出行也是私事,表弟又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途径一个人声鼎沸的镇子,兄弟俩找了个小店安顿下来,找地方吃饭。 罗成看秦琼一双筷子把碗里的面搅的烂烂的,也不往嘴里送,不禁笑道:“表哥这是近乡情怯,还是心里有事啊?” 秦琼道:“你先前总缠着我问外面的事情,我也净捡着好的跟你说。但你可知道在被押往北平府之前,我也遇上了不少事儿?” 罗成心说这是要去二贤庄了。也好,这次赖着跟表哥出来,提前跟单五哥见个面,也好免了日后的尴尬,道:“嗯,当时帮表哥处理杀威棒的伤,发现表哥身上还有别的伤。但看你不太愿意说,我也就没再问了。莫非表哥是触景伤情了?” 秦琼道:“当时我奉命押解犯人回山东,在潞州遇上有人被追杀,一时正义心起,拔刀相助,却惹来金蛇卫一路追杀。后来身受重伤住在潞州,竟又碰上黑店,不得已当锏卖马。穷途末路之时,若不是二贤庄庄主单雄信相助,恐怕客死他乡也说不定。最难得的是,当时我与这位单庄主还素未谋面,并不相识。” 罗成笑道:“那咱们真要去好好谢谢这位单庄主。” 秦琼点点头道:“后来,我在二贤庄养好伤出来,又遇上莫名其妙的盗官银官司,还是亏了这位单庄主倾力相助,才得以免了死罪,发配幽州。一路上又承蒙各路好汉相助,才得以活着到了北平,与姑母相认。” 罗成道:“这位单庄主也真是位英雄。其实前方就是双阳岔路口,一边往山东,一边往山西,我跟表哥先去山西好了。” 秦琼道:“嗯。我也算是好命,能遇到这位单庄主,并有幸与其义结金兰。说这些,本就是想先去山西拜访一下这位单贤弟。” 罗成拍手道:“那去就是了。正好我也想见见这位大英雄。” 秦琼还是心有顾虑,顿了一顿,道:“表弟,你真的不曾听说过山西二贤庄?” 罗成道:“当然听过,赤发灵官单雄信,那是绿林十三省的总瓢把子。你放心吧表哥,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响马又如何?我不会看低了他。过了双阳,我跟你一同去,只要这位单庄主对我没偏见就行。” 话说清楚,秦琼松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表弟自小生活在王府,衣食不缺,怕是难理解江湖义气。再加上又有个恨透了响马的父亲,耳濡目染,必然对这些绿林好汉嗤之以鼻。 却没想到他竟如此通情达理,反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罗成心里也是一喜。 之前明示暗示着表哥讲讲江湖上的事情,他却总是缄口不语,只有的没的讲一些衙门里当差办案的事情。上次在城门碰上王伯当和谢映登,还借故把自己支开。 他没想到这此归家之行,两人间的信任不经意间又进一步。不禁嘴角一扯,喊道:“小二,再来一壶酒!” 罗成一向不会主动要酒喝。 一方面是年纪还小,王妃不许。另一方面是,上次跟宇文成都喝了个尽欢,后来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多天。要不是碰上武安福教训了一通转移了罗艺的注意力,怕又是一顿板子。 所以后来他总是比较控制。反正对于罗成来说,时刻保持清醒的习惯已经长在了骨子里,除了对表哥的感情之外,要控制什么都不算是太难的事。 所以秦琼看他要酒也挺惊讶,道:“表弟何事这么高兴?” 罗成坦然道:“表哥在北平府住了一年多,一直都不肯告诉我你还有一帮绿林朋友,这回终于坦诚相见,我当然高兴。” 秦琼一听却皱了眉,愠道:“你早就知道?你找人调查过我?” 罗成心道坏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面上却还是笑笑,道:“表哥,父王是坐镇幽州十六郡的王爷,要认侄子,能不调查底细么?” 秦琼想想也是,若任是谁都跑来认亲戚,北平府还不得开了集市?但不管道理上是怎样,心里总还是不舒服,生硬地扯了扯嘴角,低头吃面。 罗成早在秦琼絮絮叨叨讲故事的时候吃了个差不多,此时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眉头越缩越紧,一口饭嚼了半天咽不下去。 正好小二提了酒过来,罗成倒了一杯给他递过去,道:“表哥,有话不要闷在心里,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你是担心父王或者我知道你有一帮响马朋友,借着你找到他们,再跟他们过不去么?” 秦琼忙道:“当然不是!”罗成一家是不是真心把他当亲 分卷阅读23 人,他还是看得清楚的。再说他已经住了一年多,要发生什么的话,也早就发生了。 他没有接,罗成便一直举着那酒杯,道:“那就是怪我没有早些跟你讲?表哥莫气,弟弟斟酒赔罪啦。” 秦琼放下筷子,接过罗成递过来的酒,道:“怎么会?我是怪我自己顾东顾西,没有早些跟你坦白。表弟,你年纪虽然轻,想事情却比我明白。表哥敬你。” 罗成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转到秦琼身后帮他捏肩。秦琼肩膀宽厚,他却也捏得并不费力,一下一下,把那一片皮肤捏得火热火热的。 秦琼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吹在耳边,有一阵儿没一阵儿的,想推开却又舍不得,不一会儿就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罗成道:“我知道,表哥之前交的朋友,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谁都不用顾忌对方的身份地位,也不用去在乎这个人以前都做过些什么事情,只要现在彼此志同道合就好。所以王府调查表哥背景的事情,表哥虽然认这个理,却还是心里别扭。这事儿我给表哥赔个不是。只不过,以后表哥有什么事情,也不要瞒我才是。” 他看似在哄秦琼,却越说越委屈,声音也渐渐小下去。 秦琼先是一阵感动,再就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内疚。 想起那些日子传枪递锏,罗成毫不犹豫就把罗家枪的精髓都指导给他,包括那招名闻天下的回马枪。而他,则是在学了回马枪之后才犹豫着教了撒手锏。 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虚长十岁,表弟的心胸却远比自己开阔。 比如他对表弟动了情,便只知一味地闪躲,但表弟至少敢光明磊落地承认。 想到此,秦琼猛然捏了肩膀上的一双手,缓缓道:“表弟,你说的没错,我喜欢你,正是你喜欢我的那种喜欢。只是,伦理难容,家庭难容,我们若是在一起,还娶不娶亲?秦家罗家都是单传,还留不留后?父母养大你我都不容易,咱们不能给他们蒙羞。尤其姑父贵为北平王,若是他的世子被人诟病有龙阳之好,你让他如何立于朝堂?” 秦琼一口气把话说完,手越攥越紧,却一直没有回头看罗成。 而罗成,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听着,任他把自己的一双手捏得几乎要碎掉,却并没有如他想象一般失魂落魄,或是急着反驳。 表哥愿意承认,这本就是一大进步。来日方长。 ================ 作者有话要说:呼~~整整一章尽是对话~~~ 看文的各位,端午快乐哦活活~~~ 刚知道留评要超过5个字晋江才给算分哦~~正分打起来~~~ 19第十八章 话已说开,两人次日清早便往山西赶。 一路上说说笑笑,到后来干脆赛起马来,说是看看秦琼的黄膘马和罗成的西方小白龙哪个脚力更胜。 这样一闹,太阳落山之前便赶到了双阳岔路口。 罗成两腿一夹马腹,便往山西方向奔去。秦琼也催动黄膘,急急跟上。 不几日,便到了潞州天堂县。 县城北关外八里,就是鼎鼎大名的二贤庄。 秦琼远远看见那青瓦飞檐,想到久未相见的单雄信,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当即打马快奔。 罗成也跟着笑笑,轻轻一巴掌拍在西方小白龙臀上。 到了二贤庄门前,秦琼下马敲门。 不一刻便出来个眉清目秀的小厮,看见秦琼,脸笑成了一朵花儿,上来行礼道:“秦二爷您可是来了!庄主前几天还念叨你呢!” 秦琼道:“单轴兄弟快快免礼,我那单贤弟可在家?” 单轴道:“在!在房里喝酒呢,这一位是?” 秦琼道:“这是我表弟罗成。” 单轴打了个千儿,道:“行,您等着,我通报一声去。” 说着便扭头跑回去了。 不一会儿的工夫,单雄信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只见他披着件大绿的英雄氅,也没系通领带儿,一张脸几乎成了紫色,显然是酒喝多了。再加上原本就一头火红的头发,显得他越发的形容可怖。 看见秦琼,单雄信左手撕着英雄氅,右手指指点点,道:“你来做什么!” 秦琼心说这单雄信平日里待他亲厚,多日不见本该是想念非常,怎么竟是一脸的怒气?当下道:“自然是特意地来看望兄弟的,却不知单贤弟这大白天的怎么喝这么多酒?” 单雄信大着舌头道:“你少套近乎!我单通攀不起你这样的兄弟!” 秦琼越发纳闷,道:“单贤弟何出此言?你待秦琼恩重如山,不说先前的官司如何托人打点,就说到了北平府之后,都派人来探视过两次,我岂会不知?秦琼但凡有不对的地方,贤弟直说无妨。” 单雄信酒嗝儿连连,从怀里摸出一个黄布裹着的包袱,往秦琼身上一砸,道:“如今你我冰火不同炉,你是官,我是匪。这本绿林大帐算我送你,天下各山各寨,只要是我手下的人,这上面都记得清楚。你秦琼若是不按名捕拿,按山剿办,也算对不起我单雄信了!”说罢一回身,竟把门摔上了。 秦琼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果然装着一本册子,上边记录着十三省各山的草寇之首。 第一篇就是山西,上边第一个自然就是单雄信,后面跟着黄天虎和李成龙。 第二篇是陕西少华山,记录着王伯党、谢映登、齐国远和李如辉。 第三篇是河北省棋盘山,记录着大寨主金城、二寨主牛盖等。 第四篇是山东兖州府汝南庄,记录着坐地分赃的总瓢把子铁面判官尤通。 罗成冷冷道:“敢情这位单庄主是看表哥突然成了北平王府的表少爷,又听说你代表朝廷出兵对战东突厥,对你起了疑心。” 秦琼苦笑道:“这绿林大帐是江湖人的命根子,别说是外人,就是自己人也不一定能看到。若是落到官府手里,按着账本上的名字和地点一一抓捕,更是给江湖兄弟引来大祸。单贤弟这是试探我呢。” 罗成心说,连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兄弟?却还是宽慰秦琼道:“既是误会,表哥自然要解释清楚。” 秦琼点点头,隔着门大声道:“单贤弟!你看低我秦琼了!我若是卖友求荣的人,今日 分卷阅读24 又何必绕道来访?这账本,贤弟要么出来拿回去,要么,我就把它毁在这里。” 单雄信此时就站在大门里,他原本就不相信秦琼是那样的人,但毕竟他身为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身上担着多少条人命,切不能因个人感情害了大家。是以不得不小心。 现下听到秦琼这么说,他其实也恨不得立马打开门给兄弟赔礼。但又听单轴说秦琼带着的那个白衣白马的俊俏少年,便是其表弟罗成。 单雄信之前听金城和牛盖说起过这位寒面银枪的大隋燕山公,说是其对待响马就像对待突厥一样,杀伐狠绝毫不容情。是以只得攥紧了拳头,跺跺脚往里屋去了。 这边秦琼等了半晌不见动静,拿出个火折子点起那绿林大帐两个角儿,火苗嗖嗖蔓延,不一会儿就整个儿化成了灰。 罗成看表哥对着那一团灰一个劲儿地叹气,腮帮子一鼓,“呼”地一下子,吹得那纸灰洋洋洒洒满天飞。 秦琼哭笑不得地斜睨了一眼调皮的表弟,突然感觉好像不那么难过了。 罗成拍了拍落在表哥身上的灰,拉了他的胳膊道:“走吧!总不能就在这儿站着,舅母还等着你回去呢。” 秦琼点点头,跨上黄膘马,兄弟二人打马离开。 罗成一路上不停地讲着各种有趣的事情,开解闷闷不乐的秦琼。 说那年诈死骗环海,帮罗艺剿了难缠的恶僧,因为拿罗金做了诱饵,小丫头到现在还在记恨他,每当想要什么东西了就来装可怜。 说后来碰上宇文成都,传说中一人挑了杨林手里十多个江湖高手的少年,其实是个酒鬼,喝多了酒一晚上就重复三句话。 说心情好的时候打零零散散的突厥,欲擒故纵,玩得对手真假不分、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自家士兵自然是不亦乐乎。 最后说到七岁打虎,罗成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半晌才道:“其实那只虎是被拴在旁边的一头驴子给吓着了,我一箭射过去的时候它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秦琼笑道:“那也是表弟你时机抓得好。” 每次跟罗成单独在一起,他总是会怀疑,话这么多、表情这么丰富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人给他起了个“寒面银枪”的称号? 而当他跟他并肩站在战场上的时候,他又会怀疑,这个冷静果敢、有勇有谋的少年将军,就是那个调皮捣蛋、会装休克、还会耍赖皮的小表弟么? 当晚宿在天堂县的一家小客栈。 罗成进门便做主要一间上房,小二自然想多赚一些银子,道:“两位住吗?小店上房倒是清静也干净,但是两位住怕还是委屈了一点。” 罗成摸了颗十两的银锭扔到小二怀里,道:“少啰嗦,这个赏你了,给爷开一间最好的房间,另外烧桶水洗澡。” 其实在北平府的时候兄弟俩一直是同塌而眠,但一路上秦琼各种避嫌,罗成无奈也只好依着他各睡各的。 但如今两人话说开了,又碰上表哥吃了好兄弟的闭门羹心情失落,他想着秦琼应该不会再拒绝。 然而秦琼还是拦了小二道:“开两间。” 那小二拿了罗成的银子,本来正高兴一间房收了好几间房的钱,被秦琼冷不丁一拦,只算着又赔了一间,被剜了块肉一样的心疼,对秦琼也就没了好脸儿。 罗成也不勉强,贴在他耳边笑道:“表哥都为别人难过一整天了,我可是不高兴了。表哥不哄哄我?” 他嘴唇几乎要贴上秦琼的耳廓,话没说完就引得秦琼一阵颤栗。 小计谋得逞,想说的话反正也说出来了,没等得秦琼巴掌拍过来,罗成早就不着痕迹地溜开,干咳一声道:“表哥咱们晚饭吃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骚包:表哥表哥~~ 书包:…… 骚包:表哥~~~~ 书包:怎么了? 骚包: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在吃醋么?【倒地~~~ 20第十九章 这一日,秦琼和罗成走到了河北任丘县的小王庄。 看看时间尚早,二人商量着先找个饭馆吃饭,饭后再找地方歇脚儿。 到了一处叫做“老王饭馆”的地方,秦琼看里面食客还不少,笑道:“这家店的东西应该味道不错。” 二人把马拴在门口的桩子上,进去叫吃的。 因为天热,饭馆的窗户全都开着,二人就在北边儿的条桌上坐下,挨着窗户,也好顺道儿看着马。 罗成道:“这小王庄也算是周围的大镇了,怎么街道上如此荒凉?” 秦琼闻言看出去。 果然,太阳落山还早,外面竟只有少数几个行人来来回回。有一些摆摊的小贩,竟也早早的就开始收摊。 小二正好沏了茶过来,听见他们说话,应了一声道:“客官不知道,小王庄近日盗贼四起,十分不安静。两位吃过饭要是没事的话就早点儿歇息吧,记得不要多管闲事,晚上睡觉的时候细软家什要小心收好。” 秦琼笑着道了谢,跟表弟商量着想吃点儿什么。 待小二走了,罗成才打趣道:“原来是盗贼出没,不知这河北是表哥哪位兄弟的地界?” 秦琼也不理会他的揶揄,只纳闷道:“该是大刀王君可了,但这位美髯公素来奉行着绝不扰民的政策,豪气干云仗义疏财,不像是放着手下人为所欲为的主儿。” 罗成道:“不管怎样,咱们加点儿小心就是。” 正说着,就听见街上有人大喊“救命”。往出一看,只见打东边儿跑过来两个人。 跑在前面的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头发胡子几乎都花白了,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不知什么时候把鞋都跑掉了一只。 跑在后面的则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手里拎着条手臂粗的大棍,骂骂咧咧地追赶。 老人眼看着要被抓到,一着急,脚下不稳,便摔在地上。 那凶神恶煞的青年趁机追来,举棍就打。 秦琼见义勇为之心又起,一个跃身从窗口跳了出来,远远地便飞起一脚,正踢在青年的胯骨上。 那青年没防备,被踢出去足有一丈多远,也不知自己伤了哪儿,就在地上翻滚。 那老人 分卷阅读25 却是不依了,拉着秦琼道:“你怎么打我儿子!” 秦琼一听更是火冒三丈,道:“他是你儿子?那他为什么打你?” 老人道:“怪我从小把他惯坏了,小小年纪惹上了赌习,家里的钱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输光了,他还要赌,我忍不住骂了他几句,他觉得我是舍不得给他钱花,这才一路追着打。如今你打他,我还是心疼舍不得。唉,我这逆子,还是我自己管教吧。” 说到这儿,罗成已经把那恶煞青年拎小鸡一样的拎到老人身前,单手往肩膀上一按,斥道:“跪下!”那青年便扑通一声跪倒。 秦琼道:“老人家,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您再这么惯着他可不行。他身强体壮,日后要是干出什么有违王法的事情来,可是追悔莫及。” 他还待再说什么,突然被罗成扯了一把道:“表哥你看!” 原来饭馆门口的木桩旁边,竟有个小贼已经解开了黄膘的缰绳。 两人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儿子打老子的闲事,扭头便往过奔。 那小贼一看主人追来,也不敢再打西方小白龙的主意,纵身上马就跑。 那黄膘马原本是极难驯服的,除了秦琼,谁都使唤不动。 但那小贼不知道使了什么花招儿,竟哄得它撒开四蹄可劲儿地跑。 罗成解开小白龙,兄弟俩二人一骑急急追去。 不一会儿出了城,小贼带着黄膘上了山路,罗成和秦琼在后面紧追不舍。 但那偷马小贼显然对这一带很熟,三绕两绕间,突然不知去向。 天已经开始擦黑,两人在林子里转来转去,才发现竟然迷了路。 罗成笑道:“表哥这回从北平府出来,各路兄弟看样子都对你很是不满啊。” 秦琼道:“若说单雄信因为担着整个绿林的担子,不免谨慎过度那还可以理解。但这王君可绝非气量狭窄之人,也不是个冲动莽撞的。何况我之前的官司,这位仁兄也出了不少力,此举必有原因。” 正说着,忽然南边儿传来一声大喝,如同响雷一般。 兄弟俩对视一眼,罗成催动白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只见绿油油一片青草地上站着十几头牛,旁边有一个放牛少年,正在目不转睛地看两头牛顶角,时不时喝声彩。 秦琼正纳闷这天都要黑了,放牛娃怎么也不赶牛回去?那放牛娃已经发现有人来了。 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道:“行了别打了,该回家了!” 但那牛哪听得懂他讲话?还是拼着死力顶在一起。 放牛的少年急了,骂道:“再不停手,君可哥哥要生气了!” 说着竟赤手空拳去掰那扭在一起的牛角,一边掰一边还在骂:“死畜生!你开不开?开不开!” 这黑牛本来就顶不过花牛,被这少年掰着牛角一分,当即坐在了地上。 而那花牛,原本占着上风眼看要赢了,如今被这少年一掰,也往后摆出去好几步,一扭头,“哞”的一声,就朝着少年顶过来。 兄弟俩原本看他掰牛角看得一阵乐,都想着这少年真是憨傻,仅凭一己之力怎么可能斗得过壮牛? 但他既然提到王君可,只要跟着他便必定能找到黄膘。于是两人就躲在旁边等着。 却没想到两头大公牛竟真得被他掰开。 秦琼道:“听说三国时的许褚力能分牛,今天我可算开了眼。” 却又见花牛来撞,那少年稳稳扎了个马步,也不躲着那牛,反是两只手抓住了牛的犄角,往旁边一翻说:“不走?那你躺下吧!” 就见这个花牛一个翻脖儿,真的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少年两腿一分骑在牛身上,一双铁拳就在牛头上“哐哐”几拳,把个花牛打得哞哞地乱叫,连挣扎都不敢再挣扎。 细看那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生得人高马大,总有一丈挂零。 一颗光头也没戴个帽子,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粗眉环目,穿一身破短的衣裤,腰间挂着根棍子,两脚踩着双草鞋。 秦琼看着他憨傻的样子,莫名觉得一阵亲切。 罗成却是心里暗笑,早听说过士信掰牛,还以为场面必定紧张异常,没想到竟是如此好玩的一副场景。 少年制服了公牛,赶着牛群往北边走,看见罗成和秦琼也只当没看见一般。 秦琼笑道:“小兄弟,可否问个路?” 少年挠挠头,为难道:“君可哥哥不让我跟生人说话。” 罗成笑道:“我们是君可哥哥的朋友,不算生人。” 少年嘿嘿一笑,道:“那好说,你们要去哪里?” 秦琼笑道:“王君可的五柳庄,小兄弟可认得路?” 少年憨笑道:“果然是君可哥哥的朋友,跟我走就是了。” 当下罗成牵着马,憨傻少年赶着牛,三人摸着渐渐笼罩下来的夜色赶路。 大概走出四、五里地,就见对面来了一匹马。 天光已暗,远远得只能看到骑马的人拎着一口大刀,冷冷地泛着寒光。 那大刀的形状秦琼分外熟悉,正试图辨认,却听得那人喊道:“士信!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去?你可见到骑着同一匹马的两个人?” 原来这大刀将远远的也只能看到一群牛,但似乎还有个不止一个人影,是以大老远就开口询问。 那憨傻少年罗士信听见喊他,腰间长棍往出一抽,在地上一戳,竟是箭步如飞地向前奔去。 秦琼也听出了王君可的声音,大喊道:“王贤弟!秦琼这厢有礼!” ==================== 作者有话要说:呼~~傻弟弟出场~~大家端午节过得好么? 21第二十章 王君可一听果然是秦琼,哈哈笑道:“二哥可是寻马来了?” 秦琼骂道:“好你个王君可,果然是你!” 王君可连忙赔礼道:“二哥莫怪,手下人专吃来往的官人,不知道是二哥。这不兄弟一见着黄膘马就知道是二哥到了看,赶紧的下山来找。请二哥放心,早就好草好料替您把黄膘喂上啦。” 两人寒暄一回,秦琼拉过罗成道:“这是我表弟罗成 分卷阅读26 。表弟来见过五柳庄王君可庄主。” 罗成抱拳道:“王大哥,罗成有礼。” 王君可也抱拳回礼,心道:“秦二哥果然带着个官家表弟,这可如何是好?” 他那点小心思罗成自然看得明白,笑道:“表哥,你们兄弟难得重逢,不若我先回客栈等你,你跟王大哥去领黄膘回来,一路上也好叙叙旧。” 王君可一看这少年小小年纪,竟是通人事的很,不禁更多留了一个心眼。 秦琼知道罗成并不是多心,但又想着表弟第一次出远门,临行前姑母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照顾他,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住客栈? 便假作不解道:“这是哪里的话?王贤弟的五柳庄,数百号人都住得下,还多了一个你不成?” 王君可也哈哈笑道:“二哥说得没错,只要罗少保不嫌弃,五柳庄当扫榻相迎。” 罗成道:“如此就叨扰了。” 回到庄上,王君可命人摆酒,又叫了庄上几个有头有脸的兄弟,一群人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觥筹交错间,王君可对秦琼使了个眼色,暗示借一步说话。 秦琼会意,拍拍罗成手背道:“我出去一下。” 出得正厅,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二哥!小弟在此久候多时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几个山西的绿林好汉,而为首的,正是赤发灵官单通单雄信。 单雄信紧走几步,给秦琼行礼道:“前几日在二贤庄小弟不接待二哥,自有原因,还请二哥见谅。” 秦琼赶忙扶起,道:“你身负绿林大担,我岂会不解?只是既然误会已经冰消,何故不出来相见?” 王君可道:“二哥难道不知道?你那表弟罗成对响马成见颇深,咱们多少兄弟都栽在他手上,若是让他知道了总瓢把子的行踪,顺藤摸瓜,怕是会铸成大错。原本小弟也藏着小心思,想着单独接二哥上山,但见二哥护着弟弟,这才冒险请他上来。” 秦琼倒是知道幽州连着河北,罗成在这里名头必也不小,但也确实没想到自己十五岁不到的表弟,在这些绿林豪杰心里竟是个煞神一般的存在。又想到他平日里全然少年心性,不禁笑道:“两位兄弟放心,秦琼在上二贤庄之前就探过表弟的口风,他绝对不会让兄弟难做。况且,只要不在他幽州境内,两位就是把天反过来,他也不会管的。” 单雄信和王君可对视一眼,都是沉默了半天。 但王君可作为此地主人,哪能就这么看着三人尴尬?笑道:“既是如此,单二哥屋里请吧,久未相见,兄弟真是想念得紧哪!” 单雄信还想推辞,但又觉得似乎再推便有点小女儿态,这才大手一挥道:“也罢!那日秦二哥烧毁绿林帐,我看这罗成在一边也是连个眉头都没皱。见个官而已么,兄弟也不是没有见过!” 这边罗成正举着个酒杯小酌。 屋里人声鼎沸仿佛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本就不是自来熟的人。 适才表哥拍他手背,并没有跟他说“我去解手”,而是坦言相告要出去一下,罗成听了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 半晌,表哥和王君可再进来时,身边却多了个单雄信。 罗成也没看他,只起身道:“表哥!” 秦琼应了一声,拉过单雄信,道:“这就是我表弟罗成了!表弟来见过单庄主。” 罗成微微抱拳道:“前几日在二贤庄,就该拜见单大哥了。” 他本来没别的意思,但单雄信本就为着试探秦琼的事儿心有愧疚,这话听来竟是刺耳的很。也不回礼,冷冷道:“不敢受罗少保的礼!” 罗成也不见尴尬,收了拳不卑不亢定定站着。 若说王君可之前只是防备,现在却真是服了眼前这个少年。堂堂大隋燕山公,少年得志却不倨傲,此时被如此无礼相待竟能面不改色。 秦琼心里微微松口气,这表弟向来眼高过顶,谁都看不上,刚看单雄信的反应,他还怕他一甩袖子走人,或者指着单鼻子就骂呢。 正想着该怎么破局,却听王君可道:“单二哥落座说话吧。” 一群人叙着别后离情,正喝得热闹,就见外面闯进来个大高个儿,边走边道:“君可哥哥,我也饿了!” 原来正是之前林子里空手分牛的少年。 王君可正要喝斥,却被秦琼拦下,道:“适才在林子里,我见这孩子力能分牛,竟是难得的很,王贤弟也不引荐引荐么?” 王君可这才准了他入席,摇摇头道:“这孩子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弟弟,因为小时候得过热病,凉药吃多了,等到病好了,就变得憨傻,一阵一阵地犯糊涂。不过心眼儿却是实在。你看他穿得破破烂烂的,岂是当兄弟的舍不得给他穿么?只是他每每穿了好的出去,见着穷人,就连身上的银钱共衣服一起送与人家,自己光着膀子就回来了。小弟只好让他去放牛,占着身子,少惹点儿祸端。” 秦琼笑道:“贤弟,别瞧他憨憨的,我还真跟他投缘,看着亲切的紧呢!” 王君可笑道:“秦二哥若真是喜欢他,把他带了走可好?一来这孩子自小儿没母亲,让他去伺候老太太,他必也欢喜。二来这还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叫他办点什么事,也是瞎子放驴,死不松手。二哥您看如何?” 秦琼惊喜道:“王贤弟若是舍得,我可真带走了!” 王君可扭头对着正吃得满嘴流油的少年道:“士信,快过来拜见你秦大哥!” 罗士信一听,自己亲大哥总算找上门来了,走到秦琼面前跪倒就拜,拜完了搂着秦琼大腿道:“亲大哥,弟弟可算把你盼来了!” 一群人看得诧异,都说敢情这俩真是有缘,秦琼看傻小子亲,傻小子看秦琼也亲。 罗成帮着秦琼把罗士信扶起来,笑道:“士信这是把秦大哥听成亲大哥了。士信啊,表哥是你哥哥,那我也是你哥哥,我叫罗成。” 罗士信憨憨道:“原来是个哥哥,我之前看哥哥长得如花似玉的,还以为是个姐姐呢!” 大家都知道他人憨傻,措辞难免不当,但也是忍俊不禁,哄堂大笑。 罗成被搞了个红脸,拍拍他肩膀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如花似玉,我这叫英明神武!还不快叫哥哥!” 分卷阅读27 罗士信再次拜倒,众人敬酒恭贺不提。 按说一众兄弟久别重逢,该是多住几天好好叙叙旧,但秦琼也看出来单雄信对罗成还是有所忌惮,王君可虽看向他的时候总是面带赞许,但也是尽量敬而远之。 秦琼夹在中间不舒服,更不愿意委屈了罗成,便借口思念老母,次日清晨就匆匆上路。 到了院子里,才发现罗士信拎着个小包袱,却并没有牵着马。 王君可看秦琼不解,道:“秦二哥不知道,这士信不光是傻,还有四绝。一个是力气大,二哥见过了。第二个是皮糙肉厚,任是多高的山,抱脑袋滚下来,不带摔死的。这第三是会打石子,百发百中不比那些神箭手差。这第四,就是有条棍,加上两条长腿,三条腿跑开不比战马速度慢。再说这孩子个子大,加上条几百斤的棍子,一般的马也受不了他压。” 秦琼还是不太敢信,毕竟黄膘和西方小白龙都是日行千里的宝马,这孩子单凭双脚怎么可能跟得上? 罗士信嘿嘿一笑道:“哥哥小看我,我跑一个给哥哥看!”说着把棍往地下一戳,就见他借着棍力往前一窜,如此循环,速度还真不慢。 当下兄弟三人告辞了王君可单雄信,打马返回山东不提。 ================ 作者有话要说:粽子好好吃~~ 看文要留评啊~~打滚~~~要不作者怎么知道你来过呢?【害羞状遁走~~~ 22第二十一章 且说秦琼带着罗成和罗士信,日夜兼程返回山东。 这一日总算进了历城县,入了西门往北一拐,就到了专诸巷。 一转弯,秦琼便愣在那里。只见眼前是门楼高大、磨砖对缝的青堂瓦舍,漆黑的大门,门前的门灯、懒凳,样样都是新修建的。 秦琼心里疑惑不定,想当初随墙门儿的一所小房子,怎么就变了模样?难道换了主人不成?那母亲和秦安大哥会搬去哪里?之前的书信他们可有收到? 秦琼心里打着鼓,急急滚身下马,上前敲门。 便听得院中走出来一个人,门“吱呀”一开,秦琼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开门的正是秦安。只见他手里拎着个木桶,像是正要出门,看见秦琼,“当”得一声把桶跌在地上,道:“二弟,你可是回来了!娘天天念着你回来呢!” 秦琼点点头,便扑进门去。 秦母在屋里听见声音,也急急小跑出来,在他们说话间已经站到了院子中央。 秦琼“扑通”一声跪倒,膝行至母亲脚下,重重叩了三个头,道:“儿子不孝,让母亲累心了!” 秦母泪眼婆娑,牵着儿子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安见状,忙上前把秦琼扶起来,道:“娘,二弟奔波一路,屋里说话吧。” 秦母道:“好,好,咱们屋里说。” 秦琼哽咽道:“娘!孩儿在北平府遇上姑妈认了亲,这个是表弟罗成。” 罗成早就等在一边,听到秦琼介绍,忙下跪施礼道:“成儿见过舅母。” 秦母道:“让我看看胜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罗成乖巧道:“回舅母,转过年就十六了!母亲思念舅母,这回本想与表哥同行的,只因身体不太好不能远行,只好由成儿先来拜见。等过些日子母亲身体好了,也该来拜见舅母才是。” 秦母道:“好好,快起来。” 秦琼又介绍过罗士信,拜过母亲,一家人这才簇拥着秦母回到屋中。 兄弟二人又把北平认亲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秦母又是一阵唏嘘感慨。不由得说起多年前还在南陈的时候,一家人住在一起的时候怎样怎样。 罗成道:“这个其实不难。这次母亲派成儿来,还有个任务就是把舅母请到北平府,那边儿人多好照顾,舅母也好好安享安享晚年。” 秦母虽也想念秦胜珠是真,但毕竟年纪大了,早过惯了粗茶淡饭的寻常日子,反倒不再怀念高墙大院的生活,笑道:“唉!路途遥遥,这一把老骨头哪里还禁得起折腾?” 秦琼也打着小算盘,总想着兄弟俩感情暧昧,离得太近了难免耽误表弟,便转移话题道:“娘!咱们家怎么来了个大变样啊?” 秦母道:“唉!樊虎回来说你在二贤庄呢,我也就放了心。转过年,单通又来了,我才知道你惹上官司发配北平了。还说是都打点好了,叫我别担心。他在这里住了些日子,一天也没闲,就跟秦安一起把房子修成这样了。” 秦琼听完,又是一阵感动,心道单雄信待他,真是再好也不能了。 秦母问道:“不是我说你,这单通这样花钱受累,比你想得都周到。日后他有什么事情,你能帮的,可绝对不能含糊!” 秦琼道:“娘,您放心,单雄信他是孩儿过命的好朋友。他做的这些,您也不用过意不去,安心住着就行了。” 罗成暗道:“前世怎么没听说表哥家里这宅子是单五哥修的?如此孝顺,这五哥不会跟我一个念想吧?” 想到这儿又觉得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小女儿态起来?这绿林英雄对兄弟肝胆相照,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不禁“噗哧”一笑。 罗士信本来站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秦琼跟母亲说话,见罗成笑得突然,纳闷道:“罗成哥哥你笑什么?” 罗成忙道:“没什么,家人团圆,我高兴。” 罗士信道:“我也高兴,可是娘,我肚子饿了。” 秦母看这新认的傻儿子倒也不客气,欣慰地摸摸他的头,道:“好,娘去做饭。” 秦安跟着秦母去了厨房,嘱咐秦琼他们几个回里屋去放行李。 走到门口又尴尬着回头,道:“叔宝,可是空屋子只有两间。要不然……” 罗成笑道:“秦大哥不用忙了,我反正呆两天就要走的人,让士信住一间,我跟表哥挤挤就行了。反正在北平府,表哥也是一直挤在我那里的。” 秦安诧异道:“这倒是奇了。偌大的北平府,难道还腾不出来个屋子给你表哥住么?” 罗成道:“再多几个表哥也住得下的。只不过母亲说,表兄弟多年没有见过,住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 秦琼心道:“你倒是推得干净,两句话下来 分卷阅读28 ,倒成王妃的意思了。”但想想之前本来也瞒了杀威棒的事儿,罗成这解释反倒是最合理的,便也笑笑不做声。 吃着饭,秦安突然想起来件事儿,道:“二弟,还有个事,就是前几天,济南府镇台衙门派人来,说让你回来了去见镇台大人。我问什么事,他也不清楚。” 秦母惊道:“又是何事能惊动镇台大人?” 秦琼道:“娘您放心,是姑父给济南府的镇台唐璧去了封信,荐我到他那里当差呢。我路上耽搁了些时日,这信就走到我前面了。” 次日罗成陪同秦琼到了济南府。 原来自从隋文帝派了武奎、武亮到北平府监视罗艺,罗艺心头不爽,也举荐自己的两个徒弟当官,为的是扩充实力。隋文帝无奈也只能答应。 这其中一个就是唐璧。期间隋文帝也几次三番地想用官爵和钱财收买唐璧,可哪知唐璧和罗艺情同父子,又怎能被离间? 此次罗艺给唐璧写来这封密信,叫他给秦琼安排官职,一来是照看秦琼,二来也是给唐璧增加左膀右臂。 唐壁也正苦于手中无人可用,现在来了秦琼,当下给了个四品旗牌长,十日后赴任。 回到家中,罗成又盘桓了几日,也不得不离开表哥,回了北平府。不想路上遇上了故友,咱们下回再说。 先说秦琼到帅府任职以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几个月光景,唐壁就发现无论是什么事情交到他手里,都办得妥当完善。 加上他为人宽厚,正直无私,帅府上下人等无不与他亲近。 这一日,秦琼被唤到唐壁书房,施礼已毕,唐璧赐坐。 唐璧一反平日里的严肃,满脸堆笑道:“叔宝,如今有件大事需要你去办,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琼道:“大帅但有吩咐,秦琼敢不尽力?” 原来再过一个月就是越国公杨素的寿诞,按规矩满朝文武都要给他祝寿。如若不然,顶上乌纱就很有可能不保。 这唐壁自然也备下一份重礼,派别人押送又不放心,想着秦琼办事妥帖,又见过世面,便打算派他押送进京。 秦琼当然是一口应下,回家如实禀告母亲。 秦母虽不愿看儿子刚归家不久又要出去,但也知道公差耽误不得,也只好含泪允了。 ================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小别胜新婚~~小别小别~~~猜猜罗骚包回家路上遇见了谁? 23第二十二章 却说山东境内,有个庄子叫汝南庄,庄主尤俊达和新认的哥哥程咬金正领着一帮兄弟埋伏在小孤山长叶林。 要说他们在等着谁?这可是天大的秘密。 原来靠山王杨林给自己当皇帝的大哥杨坚筹了四十八万两的皇杠,由座下太保卢方、薛亮押送进京,这两日就要路过小孤山。 这尤俊达之前是山东绿林的总瓢把子,早就看上了这笔巨款,哪能让它从嘴边儿溜过? 果然,前方探马消息准确,一队人马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浩浩荡荡地奔长叶林而来。 原来这小孤山向来只有一条路,入山几里,卢方、薛亮就发现左边是狭窄的山路,右边是一片密林。那山形如刀削,陡壁悬崖,道路崎岖,十分难走,眼看着单骑勉强能过,马车却绝对难行。 是以这长叶林,就成了必经之路。 只见队伍最前边的两员大将,一个身着银装、一个身着金装,头上挑着两面杏黄色大旗,旗上绣着斗大的两个字“卢”、“薛”。 卢方、薛亮甫一入林,尤俊达捅捅程咬金,道:“大哥!这回就看你的神威了!你先去吸引住他们!兄弟随后就来!一切按计划行事!” 程咬金点点头,一边嘴巴里暗自嘀咕着尤俊达之前教他的黑话,一边催动胯\下的青狮卷毛兽大肚子蝈蝈红。 却见突然之间,自斜里插过来一群身着黑衣、黑巾蒙脸的壮汉。 为首的一个身长一丈,腰大数围,骑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一柄大刀金光闪闪,衬得整个人威风凛凛。 程咬金暗道:“难不成干响马这行也有人抢饭碗不成?亏那尤俊达还吹牛说,山东境内有他罩着,谁都别想来分羹。”当下住了马,暗自观察。 卢方、薛亮一看有人劫道,自是不敢含糊,赶紧命官兵把银车护好。薛亮则手捻银枪直奔匪首,用手一指,道:“朋友何故拦路?” 那匪首冷冷一笑,道:“拦路,自然是劫财!” 尤俊达埋伏在暗中,也是心里纳罕,这是哪一路的朋友,连个黑话也不说。上来就抢,不像盗匪,倒像是官军。 薛亮道:“好大胆的响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皇杠,可知道还有王法?” 匪首哈哈大笑,道:“王法?我就是王法!杀!” 他一声令下,手下壮汉一个个直扑卢方薛亮的官军。 薛亮冷哼一声,催马拧枪直奔匪首前心便刺。那匪首也不闪躲,大刀一横就向枪杆劈来。只听“当”的一声,火花四溅,薛亮只觉得整条手臂顿时失了知觉,枪也握不稳,“当啷”掉在地上。 那匪首却依然气定神闲地坐于马上,冷冷笑道:“三脚猫的功夫,也来逞强!” 卢方自然看出来人绝非等闲之辈,但作为靠山王杨林的十三太保前两位,若他们失了皇杠回去,丢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人。 正要硬着头皮打马上前,却见林子里又冲出来一个靛脸朱发的大汉,骑着一匹蝈蝈红,马前马后是百步的威风。 再看这人,生的是身高八尺,肩宽背阔,一双手伸出来跟夏天用的蒲扇差不多,手指头像一根根小棒槌似的。那肚子更是大得出了号,直比下巴高出三层去。 往脸上看,却是朱砂眉,大环眼,方鼻阔口,大耳招风,满脸的落腮胡子,跟头发一样,全都是赤红赤红的。看着就是个凶狠的煞星。 只见他打马快奔至匪首跟前,一把八卦宣化大斧高高举过头顶,口喊一声:“劈脑袋!”照着那匪首就劈下来。 匪首下意识地扬起大刀就挡,但那武器虽看起来威风,却似乎不够趁手,打卢方还行,如今碰上高手,只一击之下,薄薄的刀刃立即卷了边儿。 那匪首停刀一愣, 分卷阅读29 倒也不恋战,一声大喝便带着十多个蒙脸汉子撤退。 卢方、薛亮本就见识到之前匪首的威猛,如今看到这靛脸汉子竟然只用一招就将其击退,他二人就是再不知好歹,也不敢再上前充硬。 这边儿尤俊达本就躲在暗处,等着程咬金得了胜,卢方薛亮队伍一乱,他好虚张声势地撞出来抢车呢,是以虽然多了伙儿抢食的人,也并不扰乱计划。 于是这卢方、薛亮,本来就被程咬金吓破了胆,俩人正合计怎么办呢,就见尤俊达带了一伙人,从四面八方大喊着冲下来。 程咬金遥遥喊了一声道:“兄弟!这里交给你啦!” 说着一晃斧子就奔卢方薛亮而来,一边走还一边叫唤:“二人休走,看我老程的斧子!” 卢方、薛亮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 什么皇杠、什么财宝?什么靠山王的脸面十三太保的名声? 三十六计走为上,保命要紧,赶紧跑吧! 两人对视一眼,一抹马头,转身就奔东边树林逃了下去。 却说这蒙面的匪首,出了树林,遣散了手下众人,这才一扯面巾,大刀“哐”得一声砸在旁边的树上。虽卷了边儿,那雪白的刀刃却还是直直插\进树干。 再看这匪首,虽生得是虎背熊腰好不威风,黑巾下一张脸倒也棱角分明如刀刻一般,却是面白如玉,犹如傅粉。他气愤之下,杀心四起,一双眼睛竟布满血丝。 不是宇文成都是谁? 原来晋王杨广虽表面上谦虚谨慎、克勤克俭、不敢越雷池一步,但既然心怀天下,决定了要拿皇位,拉拢群臣自然少不了银钱支持。 这宇文成都便是奉了晋王之命,假扮响马,来拦靠山王的皇杠。 但为了隐藏身份,不被人怀疑,他也只得收起凤翅镏金镋,顺手拿了把大刀来凑合,想着杨林手下那些太保,还不至于非用金镗不可。 却哪里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宇文成都牙齿几乎要咬碎。 回京复命,父亲的责罚早就不算什么。比这可怕百倍的,是晋王的凌\辱。 宇文成都甚至能想得到,杨广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自己的裸\体,一边说着“成都,我要你共享这天下”,一边毫不吝惜地穿插,击得他灵魂几乎要碎成一片一片。 他自虐一般地沉浸在幻想当中,铁拳攥得死紧,周身杀气更浓。 却在此时,得得的马蹄响起,有人靠近。 宇文成都低着头,听着来人的马蹄越来越近,心烦意乱,心道是谁这么不长眼,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来招惹他? 来人终于停在身后,就在那只手就要搭上自己肩头的一刹那,宇文成都迅速回身,一个小擒拿捏住了对方手腕。 但来人反应竟也不慢,虽被制住了一只手,但另一手却疾如闪电,去戳宇文成都腰间软肉。 宇文成都常年身穿护甲,但今日既然要扮响马,便只着一袭粗布黑衣,腰间平日里被护得死死的肉,只在杨广偶尔温存时才得以关照,正是敏感异常。此时在来人一戳之下,酥\痒难\耐,手上便脱了力。 宇文成都怒骂一声:“下三滥!” 回身再击,只见好不容易挣脱了的来人早就退出去好几尺,正站在那里抿嘴憋着笑,看着他眨眼睛。 宇文成都一下子怒气全消,眼前的人一身素白锦袍,目若朗星,唇若涂朱,竟是罗成。 罗成笑吟吟道:“杀气好重!这是谁惹了你?” 宇文成都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成道:“护送表哥回家,现在要回北平。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宇文成都不肯正面回答,反接了他话音道:“是听说北平王去岁认了个了不起的侄子,一双金锏杀武奎、打四将,威风的很呢。竟然还需要你护送回家?” 罗成虚握一拳,正砸在他肩窝里,笑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不过是借着来拜见舅母,出来放放风。天天关在北平府,现如今又没了表哥相陪,总觉得人生寂寞不是?” 宇文成都看他提起表哥时一脸的神采飞扬,黯然道:“这位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交友似孟尝、孝母赛专诸的秦琼,我倒也想见见。” 罗成猜他心里有事,反正也不急着回北平,胳膊肘往他肩上一撞,道:“有的是机会!怎么样,找地方喝两杯?”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收藏涨得好奇怪,作者高兴,再来一章~~ 24第二十三章 山脚的酒肆虽然有些简陋,但对于久别重逢的故人来说也算不错。 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难以下咽的饭菜干脆舍弃不吃,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一杯杯酒水下肚,话也终于多了起来。 其实刚才在长叶林远远看见痛苦纠结的宇文成都,罗成就知道,比起当年在金家寨,现在的宇文成都似乎更多了一些难言之隐。 算算时间,这正是杨广筹谋最深的时候,他也知道宇文家拥戴杨广,背地里自然要做很多工作,那么宇文成都现在的压力必然是很大。 虽然以罗成对他两世的了解,觉得这个人分明应该是压力越大爆发力越强的,但他并无意窥探别人隐私,所以他不说他便也不问。 反正宇文成都与他,总有一天要对阵战场,到时候两个人依然谁都不会对谁手下留情,现在之所以舍下各种想法与之相交,不过是敬他是条真汉子。甚至比很多绿林人还真汉子。 宇文成都也确实什么都不能说。 若晋王事成,那么他是君,他是臣,不得忤逆。 若晋王事不成,那么他是谋逆的乱臣贼子,他也是被殃及的池鱼蟹将,死无葬身之地。 而不管是哪一种,北平王都依然是坐守一方的小半个皇帝,不过是看称臣的是杨勇还是杨广而已,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 至于燕山公罗成,他宇文成都不过两面之缘,即使再心向往之,也只能遥遥相望。 若晋王事成,他是皇帝的男宠,自己都无法逃脱,如何有资格心有他人? 若晋王事不成,他身首异处,命都没有,如何有能力心有他人? 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 分卷阅读30 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两个人越喝越快,越喝眼睛越亮。就连酒肆的小二,也频频借添酒偷看这奇怪的二人。 宇文成都不愿说自己的事,罗成就絮絮叨叨地讲北平府的美好时光。 讲关帝庙相逢,讲传枪递锏,讲巧烹银针盖被窝,讲郊外狩猎。 宇文成都认真听着,眼睛里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漾开,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罗少保你胆大不畏俗,我敬你。” 罗成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但也懒得理,碰个杯便又一饮而尽。 最后好像谈到理想,罗成道:“我不过想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要什么理想?反倒是你,有什么理想?” 他是真的好奇,这个杨广手里的杀人利器,宇文化及手里的政治工具,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想法? 宇文成都扭开头,沉吟半晌,又摇摇头,道:“建功立业。” 虽然此事说来心里都发虚,但一年多以来他承受的一切,也只为了这四个字。 夜幕已降,两人便赖在酒肆的后屋,酣然入睡,直至天明。 次日清早罗成醒来时,果然已经不见了宇文成都。 其实他半睡半醒间听到了他摸黑起身,但他既然不愿醒着离别,也便随了他。 不几日罗成回了北平,却听说罗艺因为武奎武亮的事情,还是决定去趟京城。 说好歹还是要给皇帝留一点儿面子,那皇帝虽然罗哩罗嗦,但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其实也不容易。 更何况,朝廷的兵马再不济,也还有靠山王杨林那根囚龙棒罩着,他总是不想北平府惹上真正的祸事。 再说回秦琼。 那日看了唐壁的寿礼,秦琼见只是些珠宝古玩,便叫人拿五个大竹篮子装了,又挑了十个精兵扮作脚夫。 一行人离了济南直奔京城。路上夜住晓行,丝毫不敢疏忽大意。 这一日到了山东和河北交界的一座大羊山。 秦琼看此地山套着山,岭遮着岭,正是容易出响马之地,便吩咐众人多加小心。 眼看着就要到了山坡下,便听得山上一阵锣声响,自上面冲下来百十个喽罗,个个耍刀弄枪,下了山坡,呼啦啦站成两排。 又见由山坡上下来两人两骑。 前面一个身高过丈,头如麦斗,乌黑的一张脸,绞花的狮子眉,塌鼻梁,翻鼻孔,凶似瘟神。手里举着一对奇大无比的镔铁轧油锤,不知有多大的力气。 后头一个是个黄脸,也是那么大的个子,凶猛的像貌。手中一条枪,竟两丈不止,根底下尤其粗,两只手怕是都掐不过来。 秦琼心道:“这样出奇的两个人,怎么竟是没听说过?” 就见那黑脸的催马来道面前,一扣马镫,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秦琼听他说话是嗓音如雷,装糊涂道:“原来是山中的大王,只不过我们一行人不过带着几篮子山货,打算去串个富贵亲戚。这还没从亲戚家回来,手中无财,怕是要让两位白跑一趟了。” 那黑脸道:“你当我们不知道么?你是济南府镇台衙门,往长安去送礼的,五个篮子里装的,都是搜刮来的珠宝古玩!要命的就给爷爷留下!” 秦琼心道这黑脸打听的倒是清楚,当下也不再废话,自马上摘下双锏,道:“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 黑脸哪儿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官差?道:“听我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也不看看双方的兵刃,以卵击石可从来没什么好下场!” 秦琼笑道:“试过便知,还请近前一战!” 黑脸一听反而是着了慌,道:“我说你这个黄脸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这锤是空膛儿的么?一锤下去,别说你锏断不断,就是你,也是准死无活!” 秦琼噗哧一笑,他本来就在怀疑这硕大的两柄锤子是空的,结果这黑脸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给了个肯定。 当下也不再跟他废话,秦琼催马就往前撞。 那黑脸被逼无奈,也催马上前,抡起大锤搂头就砸。 秦琼竟也不躲,双脚点镫,两腿夹|紧黄骠马,双锏叉花就迎上去。 众兵士只道不好!这大锤少说也有千斤重,一锤下来秦琼岂不是命即休矣? 然而只听“扑”的一声,秦琼金锏未折,却直直插\进一只大锤里面。 众人哄堂大笑,原来这唬人的大锤,当真是空的不说,竟还是纸糊的。 后面的黄脸儿一看兄弟战败,打马就要上前,却听山坡上一声断喝:“快快住手!自己人!” 秦琼抬头一看,只见两匹马自山上跑来,不是别人,正是王伯当和谢映登。 当下彼此行过礼,王谢二人把秦琼请上山,好酒好菜摆开,这才话起了离情。 原来自从尤俊达金盆洗手之后,山东境内始终没有个能挑大梁的人,单雄信便派了王谢二人到东路上查查山,这几天正好赶上查到这儿。 至于今天打劫的二人,黑脸的叫齐国远,有个绰号叫愣英雄;黄脸的叫李如珪,也有个绰号叫打虎将。 一群人喝酒聊天,说道秦琼此番押解寿礼上京,齐国远便缠着秦琼想要一同进京,说是京都里正月十五放花灯,只听人说热闹无比,却从来没有见过。 秦琼本来因为通关文约上人数确定,没法子加人,而十分为难。王伯当却建议不能加人莫不如换人。 最终将秦琼带来的十个精兵换成王伯当、谢映登、齐国远、李如珪和大羊山上的喽啰,嘱咐千万不要露出绿林的习性来,这才放心上路。 ================== 作者有话要说:自己也觉得这文有点儿素,但是又不能催骚包的进度(骚包会生气,囧),要不要先来一章番外,写杨广和宇文成都的肉肉呢?反正他们之间的戏也到这儿了。。。不过,有人愿意看么? 25第二十四章(捉虫) 这一日秦琼带着王伯当、谢映登他们到了长安,在城门拿官凭路引进了城。 进了五龙门,一路打听着,左拐右拐就也没看见越国公府。 一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挑着抬着的,看样子都是礼物。再听他们说话,也差不多都是外地口音 分卷阅读31 ,显然都是外州府县上寿的。 秦琼他们就跟随着人流一直往前。 直到看见了一个硕大的牌楼,上面扎着只大麒麟,麟麟头上顶着个“寿”字,左右配上各种的走兽。便是那“百兽朝麟”。 齐国远道:“嘿!这大麒麟有些意思!” 秦琼道:“你现在就看着有意思,到了晚上,里面的灯都点着了,那大麒麟的眼睛都像活了一样,才更有意思呢!” 李如珪道:“二哥,那咱们晚上一定来。我可得开开这个眼!” 秦琼笑着应下。 牌楼和府门前面,有不少的卫士站立两旁,指挥着送礼的人员。 秦琼他们排着队进了府门。到了头层院子,便看见东首的房门外贴着“报事房”三个字。递上礼单、贺帖和文约,才进了二道门。 一行人在二道门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来指引,眼看着后来的人都一个个进去放下寿礼离开了,秦琼终于忍不住去问一个刚出来的人。这才知道,按着不成文的规矩,要打点大管家些银钱,大管家才会叫号。 秦琼虽然对这大管家的受贿行为很是厌恶,但又想着既然越国公本人就是个以权谋私的大贪官,又怎么能苛求底下人清廉? 更何况此次出来本就是公差,不管怎样先过了关,把唐壁交待的事情完成了再说。 想到此,压下怒气,拿出十两银子送给三道门的大管家,这才算是进了屋。 按着礼单清点完礼品,签了收讫,秦琼正要往出走,却被账房先生拦了一拦。 秦琼看着账房先生生得是仙风道骨,也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道:“先生还有吩咐?” 那账房先生将他拉到一旁道:“冒昧打扰。在下姓李名靖,字药师。这位英雄今晚可是要逛灯?” 秦琼心说外地来京的这些人,有灯当然要逛,这还需要问么?但还是客气道:“在下秦琼。难得来京,又正好碰上灯会,是准备逛逛。” 李靖以手扶髯,道:“我研究相法多年,看你是满脸的煞气。若英雄信我,出府以后赶紧回山东,不要在京逗留。今晚逛灯,必有杀身大祸。” 这李靖乃是三原人氏,隋朝的猛将韩擒虎便是他的亲娘舅,开皇九年拜了上柱国,却遭弹劾,终不得进爵。 后来韩擒虎把李靖荐到越国公府上当了个管账的先生,实际上也是监视杨素。 李靖还有个大哥叫做张仲坚,绰号叫虬髯公。有个妹妹叫张出尘,绰号叫红拂女。兄妹二人来到中原,红拂女已然投入越王府当了一名歌伎,打算刺杀越王杨素。这个以后再说。 那么李靖今天为什么要对秦琼说这样的话呢? 原来他看秦琼仪表非凡,却因为在越国公府为着行贿的事看人脸色、连连吃瘪,想着这人这么离开得憋着多大的气?而晚上的灯市上,哪年不得出些不平的事,他要是上手一管,碰上个朝廷大员什么的,还不得折在里面?这才假托看相指点秦琼尽快离开。 但秦琼想的不一样,想着这账房先生虽然看着挺明白的一个人,却不知为何神神叨叨的,谢过他的好意便出了府。 至于他的话,秦琼却也并没有太在意,毕竟早前已经答应了齐国远和李如珪晚上去看灯,又岂能言而无信? 正寻思着,迎面又碰上个人。 只见他身着紫绫大氅,上绣团花朵朵,头上是粉绫公子巾,眉清目秀,俊采飞扬,正是一位少年公子。 奇的是,这公子大老远便盯着秦琼瞧。秦琼看回来,他也不闪避,还是盯着瞧。 秦琼心下纳闷,今天怎么总遇着怪人?当下笑道:“这位公子,可是有话要说?” 少年公子道:“我看您的相貌,好像我们的恩公。斗胆相问,阁下前两年在临潼山可管过什么闲事没有?” 秦琼一听,自然想起临潼山救李渊一家的事,但也知自己现在身在京城,担心万一这少年是金蛇卫的人,来套他话的,是以也不好回答,只作出一幅努力回想的样子。 少年公子心下明镜儿似的,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乃山西汾阳人氏,姓柴名绍,表字乐天,是唐公李渊的女婿。” 秦琼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我想起来了,原来是故友。”又把当初救李渊一家的事,对大家简单地说了一遍。 柴绍喜上眉梢,道:“果然是琼五将军,恩公在上,我给您磕头!”说罢倒身便拜。 秦琼急忙扶起道:“柴绍兄弟请起,我姓秦名琼,表字叔宝,并不叫琼五。你若是不嫌弃,叫一声二哥就好。” 原来李渊自从因为私事与晋王杨广交恶以来,一直在找机会缓和彼此关系。 尤其是目前太子杨勇逐渐失势,文帝和独孤皇后也明显表现出对晋王的喜欢,群臣见风使舵,只要杨广招招手,就自动靠在麾下。就连越国公杨素也开始公开力挺晋王,建议皇上重立太子。 李渊想到临潼山遇上金蛇卫,险些全家性命不保,也知道太过清高什么用都没有。几番犹豫之下,还是派了次子世民和女婿柴绍,借着贺寿之名,来越国公府走动。 此时李世民正拿了拜帖去求见越国公杨素,柴绍就在门外等着,这才远远地看见了秦琼。 于是秦琼一群人就同柴绍等在门外,不一会儿就见到个身着紫袍、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从里面走出来。 虽说是个少年,但脸上的神情却极为端庄稳重,一双凤眼沉静如水,全无少年的浮躁。 这双少年老成的眼睛,秦琼却是记得的。 李世民出得门来,看见柴绍旁边站着一群人,也是一愣。 细看之下,为首的一个面如淡金,器宇轩昂,正远远地看着自己微笑点头,不是恩公是谁? 李世民紧跑两步,喊声“恩公”,上来就拜。秦琼赶忙双手扶起,道:“二公子快快请起。” 原来这越国公杨素因为送礼的人太多,早迁到了城外的别院去住,李世民只得先退出来,打算等杨素寿诞过了,再做打算。 当下一行人找了个饭馆吃饭,彼此诉说离情。 秦琼这才知道李渊现任河东太守,带着一家驻守太原。李世民有时候帮着父亲向北对抗突厥,更多的时候,则是照顾神智不太清楚却力大无穷的弟弟。  分卷阅读32 几杯酒下肚,秦琼才发现,这少年虽稳重,却并不刻板。 他身为唐国公公子,坚持要扮作棋牌兵的王伯当、谢映登等人一起上桌,席间与众人推杯换盏,完全没有世子的架子。 秦琼本来还生怕带来的喽啰说话没有分寸,一不小心泄露了身份。 但李世民谦恭亲和,即使有人说了什么不应景的大话粗话,他也是哈哈一笑,并不去深究。 酒过三巡,话也渐渐多起来,秦琼更是发现,这当日无意中救下的少年,竟是个不世出的人杰。 他颂扬文帝战后怀柔,轻徭薄赋,让百姓休养生息。又精简地方官制,有效地解决了隋初民少官多,十羊九牧的问题。 但他也担心朝廷提倡的节俭有些过度,导致各方官员为了迎合皇上喜好,纷纷成为破衣烂衫的拥趸,甚至不惜将新做的衣衫磨破,缝补过后再穿,或者干脆花高价购买旧衣。就连朝堂之上,也是满眼的补丁。 有伤大国国体不说,此风若传入民间,又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波。 秦琼甚至有一种错觉,这少年也就是生在了盛世。 若是生在乱世,怕又会是不一样的场景吧? 他当然没有想到,他的错觉,也许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 ===================== 作者有话要说:为感谢喵童鞋的地雷,决定下午再更一章~~~么么~~ 这章出场的人有点多,改来改去还是觉得有点乱,担待啊各位~~ PS:既然大家对广嘟的肉肉没啥兴趣,小玉也就暂时不下手虐了~~噗哈哈~~ 26第二十五章 吃喝过后,李世民和柴绍因为还要去拜访尚书左仆射高颖,先行告辞。 秦琼带着一干人回到客栈,脱了官服,换上便衣。看看天色将黑,就准备出门看灯。 想起来那账房先生李药师的话,秦琼虽不全信,但也还是叮嘱大伙儿谨言慎行,多看少做,千万别捅出什么篓子来。 进了五龙门一看,三街六市人潮涌动,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各色花灯争奇斗艳。 兄弟几个一边看一边走,遇着有什么新鲜的,就上去凑个热闹。 说这王伯当曾是文武双状元,秦琼这回算是开了眼。一个绿林瓢把子,猜灯谜一猜一个准,解释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奖品都拿到手软。 他越猜越起劲,还是谢映登拦了一把道:“这么多元宵,拿回去什么时候能吃得完?王大哥难道是想在这京城摆个元宵摊子不成?” 正说笑这,突然看到甬路上逛灯的人纷纷躲到了两旁,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甬路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 瞧过去,原来是来了一队御林军,大概有二百来人,一个个人高马大,肋下配刀。 为首的一个尤其威风,胯\下一匹形体健壮、趾高气扬的赛龙五斑驹,掌中一柄足有几百斤重的凤翅镏金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两道剑眉斜斜入鬓,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齐国远向旁边的人询问道:“好威风的人!这是谁呀?” 那瘦小老头儿小声道:“你们是外乡人吧?这是当朝丞相宇文化及的长子,京营节度使宇文成都。每年正月十五京城大放花灯,通宵达旦,夜不关城。节度使都要亲自巡街弹压,以防暴\乱。” 秦琼暗道,原来这就是表弟所说的,喝完酒来回只说三句话的宇文成都么?竟是跟想象中完全不同。 只见那宇文成都骑着马,押着队伍,往这边慢慢走来。 突然听到有人大喊:“卖弓卖弓!整个京城,竟没有人能拉开我的弓么?” 宇文成都扣镫停马,转脸一看,原来是个环眼壮汉,举着把铜梢铁把的钢弦弓,正在目中无人地叫嚣。 那卖弓人见他停马,三下两下挤出人群,道:“节度使可是要买弓?我这弓是家传之宝,拉不开的人我可不卖!” 宇文成都见他立而不跪,话说的奇大无比,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弓,略微看看,便明白了几分。 当下两脚踹镫,稳坐马上,一手执弓,一手拢往了弓弦,用力一拉,便听得那弓“咯吱咯吱”响起,已然被拉开八成。再听他大喊一声:“开!” 这几日来多少英雄好汉都拉不开的宝弓,竟然被他生生拉断。 众人一阵喝彩,秦琼也不禁跟着叫好。 卖弓人脸色是一阵黑一阵白。 宇文成都冷冷道:“虽说你是来挑衅的,但也算的上光明正大。我一不问你姓名,二不问你住处,三不问你是做什么的,你可以走了。” 说着纵马闪过卖弓人,带着众人一路往西而去。 原来这卖弓人名叫熊阔海,是占据金顶太行山的一个绿林好汉,自认武功神力天下第一,连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单雄信,也不被放在眼里。 此次路过京城,听人说宇文化及之子宇文成都神力惊人,武功冠绝天下,就生了好斗之心,在这里摆摊卖弓,想要决个高下。 却怎么也没想到,被人一把拉断了弓。 拉断弓就罢了,宇文成都竟然连他是谁都没兴趣知道,熊阔海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当下也不管那废弓,跺脚转身就走。 秦琼看他面色不善,过来一拉,道:“朋友,你这是要去哪儿?” 雄阔海道:“你别管,我回客栈去取我的镔铁棍,今天非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秦琼还待再拦,却发现不见了王伯当,四下看看,就见一袭白衣奔着个轿子追去。 兄弟几个连忙跟上,跑近了才听到轿子里有人呼救,王伯当扶了跟在轿子后面的一个老者,竟是他们落脚的客栈掌柜。 那老掌柜道:“哎哟几位爷!小老儿带女儿出来逛灯,没想到女儿叫人抢走了!” 王伯当怒道:“这天子脚下,竟当街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老人家你别着急,我这就帮你把女儿抢回来!” 一群人追到个幽深的巷子,却突然不见了轿子。正好遇着个提灯笼的老人,便停下来打听。 那老人摇摇头道:“我说你们几位一看就是热心肠,但是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吧,这事儿一管,可就是个死。” 王伯当道:“这抢人的是谁?这么横?” 分卷阅读33 老人道:“从这巷口进去,住的就是当朝丞相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惠及,外号叫做花花太岁。仗着家里权大势大,专养了一帮恶奴到处强抢民女,谁也奈何他不得。你们几位还是赶紧回去吧。” 秦琼道:“多谢,我们这就回去了!” 老人一走,王伯当暴跳如雷,不屑道:“果然是穿上了官服,胆子就要小了不止五分,秦二哥请回吧,救姑娘的事儿交给我了!” 秦琼道:“伯当贤弟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担心拖累了刚才的老人,才说就回去的。不过既然对方身份特殊,咱们救了姑娘就走,切不可多生事端!” 王伯当怒火中烧,他之所以混不了官场,正是这火爆脾气导致的,现在又如何听得进秦琼的话去? 几个人到了宇文惠及府门外面,用了点小伎俩引开门人,鱼贯进了府。 进了三道门,一瞧北屋是个大厅,东西有两个角门。 秦琼道:“齐、李贤弟在这里站哨,王、谢二位贤弟进西角门,我进东角门,咱们不管谁找着了姑娘,都还在这儿回合。切记少生事端。” 几个人应了,分头行动。 秦琼进了东角门,一间间屋子挨个窃听,就是听不出来有姑娘挣扎的声音。 正着急,便听见西角门一阵喧哗,忙掉头往回走。 到了三道门,就见谢映登背着被抢的姑娘跑了出来,王伯当跟在后面,手里一柄大刀上都是血迹。 秦琼心道坏了,还是伤了人。 一行人跑出巷子,到了热闹的地方让姑娘自己回家,叮嘱这些日子一定不要露脸。 当下也不敢停留,后面宇文惠及府上的家丁还在追。 没躲久,巡街的宇文成都也被惊动,听说自家叔叔被人杀在家中,立即带了人追上来。 只听得满大街都有官军高声叫喊:“逛灯的老百姓们,响马出没,城门已关,还请各位速速回家!” 一行人趁乱匿在人群中,跑着跑着便看到远处来了一队人马,小队一闪,后头的战将便往前窜,只见他金甲怒马,手中的凤翅镏金镋在月光下熠熠发光,整个人犹如战神一般。 正是宇文成都。 秦琼等几个人刚刚才见识过宇文成都的神力,不敢小觑,扭头就进了旁边的巷子。 巷子幽深,几个人左拐右拐,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弯,抬头一看,坏了,前方竟是死路。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原路折回。却听得马蹄阵阵,宇文成都已经追过来。 秦琼心一横,扯开嗓子喊道:“宇文成都!你休要再追来!你叔叔强抢良家妇女。若换做你家有姐妹,让人给抢了去,随便地侮辱,你怎么做?” 宇文成都张口结舌,迟疑了一下道:“你们私闯民宅,肆意杀人,正是响马行径!我岂能任你们横行?” 宇文成都正说着话,却见半空飞来一堆白乎乎的圆球,也不知道是什么暗器,急忙低头一闪。 就听“噗哧”一声响,上面的元宵虽然被他躲开,坐下的赛龙五斑驹却被石头击中了马腿,疼得仰脖长嘶一声,横着排出三步去。 宇文成都忙伏下\身安抚爱驹。 哪知就在这节骨眼上,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一个使棍的大汉,冲着宇文成都的脑袋就砸来一棍。 好在这一棍正巧赶上马而挪开步子,才算是打空了。 宇文成都惊得一身汗,抬头一看,秦琼等人已经跑得只剩了个背影。使棍的那个,竟是卖弓的熊阔海。 ====================== 作者有话要说:说话算话,我来了。下章骚包出镜,话说我也想他了。 ———— PS:表纠结王伯当的文武状元,表纠结科举神马的是杨广的杰作,表纠结此时二广还没当皇帝,好吧是作者自己纠结~~可是书上说王伯当是文武双状元,这个设定还是很萌的有木有?舍不得不用的说~~捂脸遁~~ 27第二十六章 却说秦琼他们趁着熊阔海一棍子打得宇文成都有点懵,赶紧往相反的方向跑。 没跑几步就钻进了一个官府外的夹道子。 这个夹道子到是条活路,但秦琼他们跑着跑着却发现,从北边儿也来了一支人马,跟南边儿宇文成都带着的人马一起,给他们来了个两面夹击。 齐国远李如珪急的满头是汗,道:“二哥,这可怎么办?” 秦琼道:“事到如今,只能翻墙。”说罢自己先跃上墙头,王伯当和谢映登紧随其后。 三个人在墙头把剩下的兄弟往上拉。 宇文成都喊道:“别让响马跳进去!传令放箭!” 一时间阵阵箭雨破空,齐国远、李如珪和大羊山的喽啰功夫不高,身子却不小,眼看着就要被射中。 夹道中一阵大乱,几个人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好容易跳进墙来,却见官军已经从四周将这座府宅围了个水泄不通,竟是要瓮中捉鳖。 王伯当道:“二哥,现在这院子看着是个大户人家的后花园,被发现可定是麻烦。再说四周又被官兵团团围住了,不如咱们合力杀出去,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宇文成都一个!” 秦琼思量一刻,也没更好的办法,道:“好,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杀出去。” 几个人绕过了一溜假山,到了一片竹塘前面。远远看去,灯火辉煌,园子中央的亭子里,几个锦衣绣袍的人正在饮酒。 其中的两个人,秦琼越看越眼熟。叮嘱其他兄弟再这边等着,他自己走近了去瞧。 竹叶的沙沙声掩盖了脚步声,秦琼并没有花多大力气便走到亭子百步之外。 月下的亭子在一旁的草地上打下一片阴影,亭子里的人也看不太清。但秦琼却确定那一身素袍的少年,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心怦怦跳,秦琼吞了吞口水平复心情,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刚跨出去几步却又停了脚。 姑夫和表弟在这里,那这院子必是哪位王公贵族的府邸。 但他现在带着一帮响马,还刚刚杀了当朝丞相的亲弟弟。这种情况下出来相见,让姑父在同僚面前是徇私还是不徇私? 如此想着,就要往回退。却听见有 分卷阅读34 人大喊:“有刺客!” 紧接着后面竹林里便传来打斗的声音。 秦琼把心一横,想着即使现在不出来相见,等宇文成都进府来搜,也是躲不过。 不如拼了这点亲情,说不定能救了这帮兄弟性命。 罗艺和罗成已经从亭子里跑了出来,旁边是个老当益壮的将军。 只见他头戴雁翅紫金冠,身穿猩红蟒龙袍,腰系八宝团珠带,宝蓝色的中衣,粉底的官靴,俨然是个王爷装扮。再往脸上观看,面似生羊肝,天庭饱满,剑眉环目,颏下留着一部银髯。 虽年华已去,但风姿依然。 秦琼穿出竹林,倒地便拜。 罗艺原本吓了一跳,却听罗成诧异地喊了声“表哥”,这才看清了眼前正是秦琼。 秦琼道:“姑父恕罪,叔宝再次闯祸,误闯这位王爷府邸,又无意中看见姑父和表弟,这才出来拜见。” 罗成道:“表哥!那边的刺客……” 秦琼道:“是我的几个朋友,还请这位王爷恕罪,我等确实是误闯,绝非刺客。” 罗艺道:“邱王爷,这就是刚才跟你说到的我那侄子秦琼秦叔宝,自己人。还不快让你的人住手?” 原来这里是长平王邱瑞的府邸。 他们早听见宇文成都的人在外面叫嚣着抓响马,但三个人谁的功夫都不弱,也没有理会,只是让管家安排家丁稍加注意。 直到刚刚家丁喊“刺客”,这才出来说看看这刺客长什么样而已。 既然是罗艺的亲戚,邱瑞便叫人停了手,又叫秦琼过去把剩余的人也带过来。这才问道:“秦琼,那宇文成都为何说你们是响马?” 秦琼不敢隐瞒,把宇文惠及强抢民女的事情一五一十汇报了一遍,只把杀人的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 王伯当正要辩解,被秦琼一个眼神拦下,心知他是仗着北平王侄儿的身份在帮自己顶罪,枉自己先前还怀疑他穿了官服便折了气概。当下又多了一份钦佩。 罗艺岂会看不出来秦琼在撒谎?北平府一年多,他撒谎时的眼神他认得一清二楚。 但此时既不能捅破,竟也不愿捅破。 甚至他发现他竟然开始对秦琼的不理智行为越来越欣赏。 但现在毕竟是在别人家里,他也不便多言,只好铁着脸看着秦琼,一阵的无奈。 邱瑞捻须道:“若死的是别人,莫说是一个,就是多几个,只要在京城,本王就护得了你们周全。但这宇文化及现下正得皇上欢心,最近又因为政见不和,与我在殿上多有冲突。此事还确实有些棘手。” 秦琼心道,若不是自己看见表弟,心急跑了出来,一干兄弟说不定还可以杀出去。但现在若是这王爷不肯帮忙,岂不是要害他们都陪自己死在这里?也只有厚着脸皮求罗艺了。 秦琼道:“不敢让王爷为难。只是杀人之事是秦琼一人的事,与这些兄弟无关。还望王爷能暂时护我兄弟周全,等我跟宇文成都走了之后再放他们离开,秦琼感激不尽。”他话是对着邱瑞说,眼睛却一直瞟向罗艺。 罗成一边骂道:“这宇文惠及也太可耻!”一边盘算这怎么帮这群哥哥脱身。 算来算去,今天竟然是杨广逼宫的日子,只要拖延够了时间,还怕宇文成都不被叫走么?想到这里,便递给秦琼一个眼神,叫他安心。 秦琼原本心烦意乱,为着从竹林里出来的事情懊悔万分,突然看见罗成抛过来一个稍显调皮又胸有成竹的眼神,顿时觉得一颗心落了地。 正在此时,有家丁来报,说宇文成都求见。 邱瑞道:“罢了,你们先进竹林,我来应付他们。” 其实他与宇文化及何止政见不和?说白了根本就是针尖对麦芒,都恨不得把对方扳倒,永世不得翻身。若是真让宇文成都在他府上搜出来响马,参他一个勾结响马罪,他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今天别说有罗艺在,就是罗艺不在,他也不能让宇文成都把秦琼他们搜出来。 宇文成都全身披挂,进了王府,看见罗成竟然也在,先是一愣,继而竟假装不认识,上来行礼道:“宇文成都拜见王爷!” 邱瑞矮身扶起,道:“快快免礼。又逢正月十五,城里没有宵禁,成都辛苦了。只是这大半夜的,怎么跑来我府里找响马啊?” 宇文成都道:“王爷有所不知,成都亲眼看见几个响马自王府西门翻墙进了后院。还请王爷配合搜查,也省的响马扰了您的安全。成都也好回去复命。” 邱瑞道:“但我府中女眷现在都已经睡下,搜查确实不便。这样,我安排王府的家丁自行搜查,若是真有响马,一定给你送去。” 宇文成都还待说什么,却见一杆银枪直冲面门而来。 他金镗一挥,“当”得一声隔开,道:“罗少保这是什么意思?” 罗成却不收枪,笑道:“我还以为你封了天宝大将军,就不认得故友了呢!”说着话,一招浩气霓虹再刺过来。 宇文成都无心与他缠斗,只将身一闪,堪堪躲过,冷冷道:“少保哪里的话?成都岂敢?” 罗成五勾亮银枪从他身侧滑过,兀的换了招式,双手一抖,竟是一招梅开朵朵。 这本是“刺”的招式,他却用在枪尖早过了对手身侧之时,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就连罗艺也不禁叫好。 原来他这一招并不是刺,而是借用枪杆抖出的力度去撞击宇文成都胸前的护心镜。 果然看宇文成都一个踉跄,怒道:“罗成!” 其实在之前追赶中,宇文成都早就听到有响马喊“秦二哥”,便知道这里面有罗成所说的表哥秦琼了。至于这位表哥为什么跟响马在一起,他早就在罗成念叨表哥一晚上之后,查了个一清二楚。 罗艺胡子抖抖,板着脸道:“成儿!天宝将军在办公差,你不得无礼!” 罗成这才笑着收枪,道:“这就是了!叫罗成就好!这府里没响马,有的话我帮王爷抓了,亲自给你送去就是。你还不信我么?” 宇文成都知道他护表哥心切,但这拙劣幼稚的套近乎手段却让他哭笑不得。 就连罗艺都看不明白自家儿子是什么意思了。邱瑞更是一头雾水。 分卷阅读35 但不管怎样,这里是王府,只要邱瑞不点头,宇文成都就没法搜查。 他只得拿眼在院子里扫了一圈,觉得也只有那一片茂竹可供容身,道:“王爷千金之躯,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成都不是怀疑王爷武艺,但王爷毕竟是官军出身,不会滥杀无辜,但那响马杀人,却从来眼都不眨。这片竹子,连着院墙,最易被贼人栖身,王爷若是允了,成都这便叫人帮忙砍了。” 罗成道:“喂!我说你打不过便要拿竹子撒气么?” 邱瑞道:“多谢关心!只是这塘竹子乃是我的心爱之物,已经养了多年。别说它里面没藏着响马,就是真藏了,也绝不能伐竹搜贼!” 宇文成都心道,果然猜中了。正要再说什么,却有亲兵急急跑来,附在耳边道:“张公公在门外急着相见。” 宇文成都一听,当下也不再要求搜府,告了声退,便随亲兵出了王府。 原来这张公公是永安宫的总管,也是宇文父子的心腹。看到宇文成都出来,他一把将他拉到墙脚,低声道:“老主已晏驾,暂停永安宫,晋王和丞相怕引起大乱,暂不发丧,命你火速带兵包围皇官,听候调用!” ============== 作者有话要说:是说大家周末没什么时间看么?昨天更两章只有两个评论诶~~嘤嘤~~好寂寞~~~ 28第二十七章 大兴宫灯火通明。 宇文成都赶到的时候,正看到杨广跪在文帝榻前,手里是一纸诏书。 原来自从独孤皇后去世以后,一生惧内的文帝终得解脱,广招美女充实后宫。然而年岁已大,时常不得不依靠药物行乐。时日一久,便积下病来。 杨广衣不解带地亲自伺候在龙榻之前,同时叫人四处散播杨勇企图谋朝篡位的信息,加上权臣杨素和宇文化及的煽风点火,终于哄得杨坚决定下诏书废掉杨勇,立杨广为太子。 但谁知他身体耗损太大,尚未宣诏便油尽灯枯,骤然驾崩。 杨广知道此时即位必会有拥立杨勇的人反对,便叫宇文成都暗地里换了皇宫守卫,并派宇文化去传杨勇进宫。 他筹谋多年,谁都不能来破坏。 之后杨勇入宫探视父皇,被杨广以剑刺死。 高颖本在家中与李世民、柴绍围炉而坐,畅谈天下。突闻太子被急召进宫,结合近日来文帝的身体状况,便猜到有事发生,匆匆换了官服入宫。 然而一整晚,闻声而来的群臣都被宇文成都堵在殿外。 第二日清晨,宫中内官出来传旨,言文帝下诏立晋王杨广为太子,废太子杨勇不服,竟犯上谋逆试图刺杀父皇,被晋王就地正法。 老皇重病之中,急怒攻心,骤然驾崩。 今日午时,太子杨广登基。命九卿、四相、八大朝臣、文武百官人等提前进宫恭候。 命令传出,朝臣议论纷纷。 到了午时,金鼓齐鸣,龙凤鼓响,景阳钟撞。 杨广头戴朝天冠,身穿赭黄袍,跟在二十四对金锁提炉之后,驾这全副銮驾上了八宝金殿。上殿之后,三跪九叩拜殿完毕,到正中的龙椅上落座。 百官山呼万岁。 杨广宣谕,改年号为大业,封赏了宇文化及、杨素、张衡等近臣,又传令大赦天下。 突然听得殿外一阵喧哗。 众人回头一看,来者正是赫赫有名的忠孝王伍建章。 他年过七旬,须发皆白,竟披麻戴孝,手执哭丧棒,哭喊着走上殿来。 须知这伍建章也是开国元勋之一,在朝中德高望重,就连文帝也要敬他几分。 伍建章之前坚决反对文帝废长立幼,杨广早就对他不满,想着若不是他与高颖等人强加阻拦,自己又何须背上弑父杀兄的罪名? 现在他竟敢在自己登基之时闯上殿来,朝中本来就充斥着质疑之声,若是被他一闹,挑起众臣情绪,岂不更是麻烦? 只见伍建章冲着西北仁寿宫方向,跪倒便拜,失声痛哭道:“我那屈死的先皇啊!”竟然就在这金殿之上哭起了先皇,哭声阵阵,撕人心肺。 杨广一听,只得满脸陪笑,道:“老王爷,我父王久病归天,此乃人生常事。王爷不必过于悲痛,当心哭坏身子。况且今日是朕继位的日子,还请王爷遵循礼法,以大局为重!” 伍建章哭丧棒一指杨广,道:“继位?为何我不见当今万岁,只看见一个弑父杀兄的乱臣贼子、衣冠禽兽!” 杨广一听他果然提这茬,不禁气往上撞,却还是冷静道:“老王爷还请暂息雷霆之怒,您与我父皇情同手足,若是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您明示。但这弑父杀兄,罪名太大,王爷可不能随便乱讲。” 伍建章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且问你,昨日在仁寿宫,皇上果真是因久病不治晏驾的么?” 杨广道:“当时有太医在场,当然是真。” 伍建章道:“既是如此,为何众多大臣都被你拦在殿外?不让见先皇最后一眼?” 杨广道:“先皇本欲今日上殿宣诏,废杨勇,将太子之位封给朕,却不知为何被废太子得知消息,昨晚竟带剑进宫,意图行刺。宫内混乱,自然不便让众大臣入内。” 伍建章冷笑道:“你一口一个废太子,但太子分明是昨日晚间被宣入宫,你以为你瞒的了天下么!你手中诏书是真是假,怕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杨广拍案而起,道:“我杨广随父征战多年,年仅二十便担任扫灭南陈的兵马大元帅,功高盖世。即使论功行赏,这皇位也应该由我来继承!先皇早就做了这个决定,只是你们一帮乱臣多加阻挠才拖延至今。朕念你是父王旧臣,便让你三分。哪知你现在竟然来怀疑诏书真假!岂不是等同于怀疑先皇?来人!给我绑了!” 伍建章仰天长笑,道:“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我今天上殿,原本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杨广,你残忍暴虐,必遭天谴!” 杨广听他越说越过分,眼一闭,下令当堂杖毙。 忠孝王伍建章,一声戎马打下大隋天下,却不得善终,血洒金銮。众臣虽不敢言,却对这新主惧怕万分,此暴行也为大隋的湮灭埋下了祸根。 却说长平王府这边。 宇文成都被匆匆叫走 分卷阅读36 之后,为防着他半路杀回来,秦琼带着王伯当、谢映登他们回了客栈。罗成因为与表哥多日未见,便也跟去了客栈。 一路上,秦琼还是对表弟刚才的表现颇有不解,按理说他应该想办法让宇文成都尽快离开才是,怎么竟无理取闹拖延时间? 想了半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秦琼问道:“表弟,你刚才为何要拖着宇文成都?” 罗成道:“若是不拖着他,他早把那丛竹子砍了。我不是说过我跟他算是朋友么?知道他今晚会被人叫走的。” 他倒不是说想隐瞒什么,但是总不能跟表哥说,我未卜先知,知道今晚杨广要逼宫吧?所以想了想也只能这么解释。反正表哥也没机会去找宇文成都对质不是? 不一会儿到了客栈,那掌柜和女儿一直没睡,正忐忑不安地等着秦琼他们回来。 一看到他们进门,上来就拜。 秦琼和王伯当劝说半天他们才站起身来,依然是千恩万谢。 掌柜这才看见一行人中多了个气宇不凡的贵公子,惶恐道:“秦爷,这城里出了事,城门关了,很多从城外跑来逛灯的人回不去,店都住满了。如果这位公子不嫌弃,就委屈一下住小老儿的房间吧?” 罗成笑道:“掌柜不用这么麻烦,我是秦爷表弟,住一起就好。” 折腾一夜,大家也都乏了,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屋。 客栈的床榻本就比不得北平府的宽敞,秦琼又只是要了个普通的房间,加了一床被子的床榻看起来像个臃肿的胖子。 太久没有并排躺着的,身边熟悉的体温让人格外安心。 罗成拉拉秦琼的被子,道:“表哥睡了么?” 秦琼道:“原来表弟也没睡。” 罗成其实是想到杨广登基以后,定会开始急功近利地大兴土木,一遍遍地兴师讨伐高丽,于是就免不了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然后农民起义爆发,再然后,便再也没有这么太平的日子,可以让两个人这么静静躺着。再然后,他便几乎看不到表哥的笑容,那好看的眉头会越锁越深,越锁越深,最终像刀刻一般,在眉间留下两道沟壑。想着想着,就越发心疼。 而秦琼想的,只是过了今天,自己又要回山东,而罗成怕是也要回北平。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 他明明怕见到他,却又盼着见到他。 几个月而已,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天知道他有多少次招呼都不打就霸道地入了他的梦。 不然在长平王府的时候他也不会那么冲动,把众兄弟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 直到躺在这里,秦琼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做多了,他总感觉罗成就像是自己的一个梦境,太过美好,于是不敢碰触。 罗成道:“我很想念表哥,舍不得睡。” 秦琼心下一动,道:“我也很想念你。” 话一出口,便感觉罗成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睁眼看,两个灿若星辰的眸子就在上方定定着看着自己。 小自己那么多岁的表弟,看自己的眼神里,竟然充满了怜惜。 秦琼勾勾嘴角,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罗成不回答,附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好半天才道:“自然是好看才看的。” 秦琼一怔,他动作快到他来不及躲,或者是不想躲。 还没反应过来,罗成已经离开。只有留在唇上的温度宣示着,刚才确实是被亲了。 不同于北平府郊外的林子里那个霸道的吻,这个吻,像蜻蜓点水一般,温柔、美好,却筱忽就不见了。与其说这是个吻,不如说更像是很多人看见自家可爱的小孩,总忍不住在颊上亲的那一口。 秦琼伸出舌尖舔舔嘴唇,烫。 还在发呆,罗成已经动手掀他的被子。 雪白的里衣衬着他雪白的面庞,虽然鼓鼓的两腮还留有些许少年的稚气,却已经掩不住即将成熟的凌厉的英气。 秦琼连忙一把扯紧被角,嗔道:“表弟!” 罗成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噗哧一笑,轻道:“表哥在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跟你一起睡。这床太硬也太冷了,你借我抱抱。” 他话说得毫无情\欲,竟是诚恳的很。 秦琼甚至觉得,这蓦然长到跟自己一般高的少年,会不会已经放下了心结?只留下自己,还在痴痴念念。 罗成像条鱼一样钻进秦琼的被窝,又反手把枕头拉近一点,这才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揽上秦琼的腰,道:“嗯,这回暖和了。” 他感受到秦琼的紧绷,便笑着讲起春节的时候好多百姓在大街上闹热闹,竟然有人把父王和他的故事编成了戏文,演的一板一眼好玩极了。 讲起突厥终于派了人过来讲和,还送了一大堆山珍野味。他却总是想起那日在郊外狩猎,打来的兔子和山鸡,虽然最终被烤的糊糊的,但还是可以回味一辈子的味道。 讲起义妹罗金现在也是大姑娘了,时不时有人来提亲,这姑娘挑三拣四总拿着跟自家哥哥比,不过啊,今年也是该出嫁了。 秦琼听着他絮絮叨叨,慢慢放松下来,身体的乏累也终于一阵阵袭来。 罗成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说着说着,开始语无伦次。 秦琼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抱了他,两个人相拥入眠。 ==================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线依然混乱~正史中二广应该是做了段时间太子才当上皇帝的,但这文里不想交代那么多了,就简化处理了下~~还是那句话,考据党轻点儿拍~~ 以及,二广是有些残暴哈~~ 29第二十八章 梦境旖旎。 所以当秦琼感觉有个热乎乎的东西在颈间厮磨的时候,以为还是在梦中。 颈侧皮肤敏感,被那温热湿润的舌头轻轻舔舐啃咬,便有一阵阵的快意顺着身体直往下窜。舒服得想要呻\吟,怎么舍得醒? 直到几缕发丝刺得他下巴发痒,秦琼才不情愿地抬了抬头。 却听到罗成闷闷的声音道:“表哥醒了?”然后那热乎乎的东西便自颈间挪到了唇上。 秦琼一惊,便真的醒了,但他还是闭着眼,就当是没有醒来好了 分卷阅读37 。 罗成抱着他,灵巧的舌头早在他怔忪的时候探进了齿关,一寸一寸,唤醒口腔的神经。 秦琼不自觉地回吻,两条舌头像是缠在一起的火蛇,互相拉扯推搡,又死死纠缠。 银白的汁液自嘴角滑落,拖出一条迤逦的丝线,打湿了枕巾。却没有人去管。 只有离别过,方知离别苦。 秦琼本以为一走了之便可以打消彼此的念想,现在才信了逃避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就像罗成说的:“你躲的了我,却躲得了自己的心么?”他果然躲不了。 躲不了,不如勇敢一点去面对,兵来将挡好了。 罗成没想到表哥会这么配合,竟没有一分拒绝,胆子一大,手便不再安分。 睡了一晚,里衣原本就被蹭得松松垮垮,无需费什么功夫,他的手就轻而易举地触到了秦琼的皮肤。 之前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也不是没有为彼此擦过背,但这触感,还是新奇得让人兴奋。他身子往前一蹭,胯间热热的物事便挤在秦琼身上。 秦琼还沉浸在那美好的晨吻中,突然被几根纤长微凉的手指侵犯了脆弱的腰际,蓦地一惊,却舍不得挣开。 直到那硬硬的东西抵上来的时候,秦琼不怒反笑,表弟是真的长大了。 他伸手制止了罗成不安分的手,罗成也不坚持,乖乖放到两侧,却不肯从他衣服里面出来。 昨天被罗成像抱枕头一样抱着入睡的时候,秦琼还在怀疑自家表弟是不是真的已经放下了心结。却分不清当时的感觉是欣慰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但现在他知道,他不想要他放下。 两个人吻得更深,罗成试探性地环上表哥的腰,光滑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抚摸,却又不敢,只好松松地搭着。 秦琼也隔着衣服抱着他,表弟火热的身子几乎全都压在他身上,他觉得好像是应该推开的,却管不了自己的手,反而越抱越紧。 好几个月不见,一个拥抱怎么够? 可多年前秦安告诫他的话却回响在耳边:“少年清晨勃\起乃正常现象,切不可纵\欲,纵必伤身。” 罗成感觉到表哥的挣扎,下一刻便看到他目光变得清冽严肃,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那薄薄的嘴唇。 秦琼看他一脸的委屈,伸手刮了他挺直的鼻梁,笑道:“早上不行,伤身。” 罗成惊喜道:“表哥是说?” 秦琼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要说的就是什么。” 罗成竟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他不知道表哥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大的转变,难道自己昨晚说梦话,把要变天的事情说了出来,让表哥也感觉到人生苦短了么? 正纳闷,却听秦琼严肃道:“表弟你可要想清楚,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冲动的时候不要做决定。” 罗成高兴得抱着表哥打了个滚。 便听得“咚”得一声,两个人继而笑作了一团。 原来是客栈床榻窄小,罗成一滚,两个人便连着被子跌在地上。 秦琼的里衣早被罗成扯开,此时被子一掀,便露出胸前一大片。 罗成看着被自己吻出的点点痕迹,俯身一吻,道:“我早就决定了,是表哥你没决定而已。说说看,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秦琼看他大喇喇趴在自己身上,也没有一分要起来的意思,苦着脸道:“地上真凉。” 他说的是实话。正月里的天气,纵然屋里生着火,地板彻骨的凉意也还是可以轻易穿透被子,渗进脊背。 罗成忙支起身子,一把把表哥拉起来,道:“忘了忘了。” 下一刻便被拥进怀里,秦琼双手揽着他,把下巴搁在他肩窝里,道:“看到你跟宇文成都眉来眼去,可不就想通了么?” 罗成嘴巴张大到几乎可以放进去一只拳头,好半天才嘿嘿笑道:“原来表哥是嫉妒了么?嫉妒可是犯七出的。” 秦琼哭笑不得。 忍了半天,才学着罗成平日里调皮捣蛋的样子,捏了表弟白白的下巴,道:“七出的规矩是立给谁的,还不一定呢。” 罗成现在也顾不上讨论这个本来很重要的问题,他觉得这个早晨真是美好得不得了,他甚至想要感谢杨广变了天——虽然好像跟这个没什么关系。 秦琼看他若有所思,又道:“可是山东距离北平那么远,我今日就该启程回去了。咱们还是要好好合计一下。” 说到变天的杨广,他此时也是刚刚从连日来的第一个好觉中睡醒,正被宫女太监们伺候着梳洗。宇文成都站在一旁,甲衣正穿了一半。 昨夜,九重宫内,内臣几番相请,新皇却停留御书房,执意不肯回后宫。 到最后甚至大发雷霆。太监、宫女、侍卫都被赶出殿外。 依然守在宫外的宇文成都接到宣召,匆匆进宫。 站在御书房外请示两次,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宇文成都轻轻推门而入。 朝堂之上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新君,此时枯坐在书房之中,陪伴他的,只有一支即将燃尽的红烛。 他头戴通天冠,身着绛纱袍,面色白皙,剑眉朗目,唇激朱,齿编贝,分明就应该是倜傥风流的样子,却不知为何会说不出的落寞。 【备注:不要怀疑。:“上美姿仪,少敏慧。”】 宇文成都站在一边看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但他知道,在那一刻,他是心疼的。 其实他也说不清他对杨广的感情。 他原以为,他们只是君臣,所以他恨他,却又不得不忠于他。 但现在看来,他所以为的“不得不”,似乎变得不那么笃定了。 看到他进来,杨广点点头示意他过来。 宇文成都走近,正待行礼,被杨广一把抱住。 这个在殿堂之上,扬言要做千古一帝的新君,此时双手环在他的腰际,把头安心地贴在他的胸前,喃喃道:“成都,朕的功绩,必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宇文成都不语。 他突然发现,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七岁出口成诗而被奉为“神童”,看似一路 分卷阅读38 顺风顺水走过来的皇帝,骨子里竟与自己没什么不同。 表面风光之下,是小心翼翼的韬光养晦。 隋文帝提倡节俭,他便衣着朴素,用度有节。 独孤皇后见不得男人好色,他便与正妃萧氏举案齐眉,恩爱有加。 他虽然出身贵胄,却礼贤下士,在外人面前从来不敢有骄纵之色,才能让大臣用事者,皆倾心与之交。 为了梦想中的千秋大业,他一直在等待,在隐忍。 可是,终于坐上了想要的位子,迎来的却是满朝文武的惊惧和质疑。 这些人只看到废太子杨勇突如其来地送了命,却不愿去看看新君杨广为大隋画下的壮阔蓝图。 或许只有在更深露重的时候,抱着他,这个人才有机会一遍遍地述说着他的计划。 他说他在江南广招学子,编纂书籍。呆得越久,就越震撼于江南的富庶,他说他要开凿一条运河,贯通南北,让这富庶流遍大隋江山,让后世子孙都享受到漕运的便利。 他说他要开辟科举选仕的盛世,让有才之人不再限于身份的尊卑,都能为国效力。 他的想法,多得一晚上都说不完,他总是担心命太短,有太多事情来不及实现。 宇文成都站得像一杆标枪,双手垂在身侧,顺从地任他抱着。 但怀里的人终于不满足于只是靠着,拉了宇文成都的手放在自己肩头。 宇文成都便顺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地轻抚。 他原以为,新皇白天被气到几乎吐血,适才又对着宫人大发了一通脾气,此番召他进殿,定然是狂风暴雨一般的暴虐。 却没想到,他只是抱着他,前后只说了一句话。 到最后,呼吸声渐渐绵长,竟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次日清早,宇文成都摇醒还在熟睡中的皇帝,轻声道:“皇上,起床了,该早朝了。” 新皇睁眼,看着枕边人,突然笑得眉眼弯弯。 梳洗间,新皇突然正色道:“宇文成都听旨。” 宇文成都甲衣只穿了一半,忙不迭下跪接旨。 皇帝的语气早恢复了应有的果断决绝,一字一句道:“伍建章蔑视皇权,理应诛九族。着你点兵五千,即刻启程,到南阳关诛杀其子伍云召及伍家余孽。” ======================== 作者有话要说:都说了小别胜新婚嘛~~ 感谢喵童鞋又扔了一个地雷~~么么~~ 以及,大家都知道“七出”是古时候休妻的条件吧? 30第二十九章 长安城西门外,一个全身披挂的少年将军带着五百名兵丁和刽子手,押着十多辆囚车,直奔刑场而去。 原来是宇文化及次子宇文成龙押着忠孝王伍建章家中老小前往长安市口行刑。 忠孝王伍建章当庭辱骂君王,被诛九族的消息瞬间传开,正在客栈前厅跟表哥吃早饭的罗成闻言一惊。 历史车轮滚滚,竟又不得不再一次听闻忠孝王伍建章的惨案。 又想到,其子伍云召,那个罗成七岁随父进京时在高颖府上见过的少年,那个长身玉立,器宇轩昂,一杆长枪潇洒凌厉的少年,现在正驻守在南阳关。 宇文成龙来监斩伍家上下,那宇文成都不出意外便是已经在去往南阳关的路上。 罗成道:“表哥,你先回山东复命,我得去一趟南阳。” 秦琼听他说起过伍云召,自然想到他是想要去通风报信。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是冷面冷心、永远把北平府的利益放在首位的罗少保,但是至少他知道,他胸腔里跳动的却是一颗正义热忱的心。 秦琼没有多问,只说了句“要小心”,便低头为彼此倒了满杯的酒。 却说宇文成都带着五千精兵,吩咐手下头目一路上要大张旗鼓,声势越大越好。 是以一行人只要行到市镇,便找客栈休息,吃饭期间也时不时大声讨论要去南阳关剿灭伍云召的事情。 一路走走停停,队伍行进得并不快。 这其中却有一个人,对于宇文成都这打草惊蛇敲山震虎的做法颇为不满。那就是镇殿将军左班长麻叔谋,此次出任剿杀伍云召的副将。 他一路上几次三番忍不住质疑:“将军,咱们这般做大声势,若是让那伍云召跑了,回京岂不是没办法交差?” 前几次宇文成都根本理都不理,到最后,终于被他问得烦了,冷冷道:“本将自有计较,麻副将有异议?” 麻叔谋讪讪道:“不敢,不敢。” 原来这麻叔谋本来是宇文化及收的义子,靠着溜须拍马得了个殿前将军的官职,却一直没什么机会立功。这回难得出来,却见宇文成都有心放贼,担心以后再没机会表现。 但作为副将,又不得质疑主将的决定,是以百爪挠心万分焦急。 及至关下,只见城门紧闭,墙头大大的“伍”字锦旗迎风招展。 宇文成都暗道:“这一路上如此大张旗鼓,伍云召这个笨蛋竟是没来得及逃走么?” 无奈只得大声道:“哪位将军前去叫阵?” 麻叔谋催马上前道:“末将愿往!” 麻叔谋一人一骑立在关下,叫道:“伍云召听着!伍建章目无皇权,辱骂天子,皇上已判你伍家满门抄斩,你还不乖乖出来束手就擒!” 话声未落,就见城门大开,一员虎将自关内奔出。 只见他雪亮银装一身白,白盔白甲,胯\下白马,掌中一杆素缨枪,正是伍云召。 他也不跟麻叔谋废话,两脚踹镫,马往前蹿,摔杆就是一枪。 麻叔谋举枪就挂,却被伍云召大力一抽,当下手臂发麻,身子不稳,几乎就要跌下马去。 当下二马错镫,麻叔谋刚刚勉强坐稳,反身一枪就去偷袭。 伍云召本该举枪招架,但他哪里把麻叔谋放在眼里? 当下不躲不避,让麻叔谋长枪尽管刺来。 眼看枪尖到了腰际,伍云召单手把素缨枪向下一按,便把麻叔谋的枪压了个枪头朝下。再顺把一推,急如闪电,那枪尖便直奔麻叔谋的小腿肚子扎来。 伍云召速度之快,麻叔谋哪里躲 分卷阅读39 得及?当下被刺中小腿,惊叫一声,拨转马头就往回跑。 他本以为自己败下阵来,宇文成都会打马上前迎战。 一心想着那伍云召虽然厉害,但宇文成都天下第一的功夫,又岂会放在眼里? 但宇文成都却鸣金收兵。 回到帐内,宇文成都脸色铁青,怒斥:“麻叔谋!我且问你,你跟那伍云召有什么交情?” 麻叔谋忙双膝跪地,道:“将军明鉴,末将跟伍云召没有交情!” 宇文成都道:“你一路上就坐立不安,到了阵前又主动去叫阵,分明就是为了放水!来人,把这个通敌媚外的罪将拖出去斩了!” 麻叔谋连连告饶,军中其他副将也来求情,说这麻叔谋毕竟是皇上钦点来的,又是丞相大人的义子,还请将军从轻发落。 宇文成都这才免了他死罪,重责四十军棍不提。 原来宇文成都早就看不惯这麻叔谋的溜须拍马,现在正好利用他给伍云召下个最后通牒,他若是再不走,他也只好按圣旨办事了。 却说南阳城内,罗成再劝:“宇文成都刚刚不出阵,已经算是万幸。你若是再不走,谁都帮不了你!忠孝王现在只剩了你一个独子,你如此意气用事,除了送死又能有何益?” 他一路快马加鞭,总算是赶在宇文成都之前到了南阳。但几日苦劝,伍云召就是横下一条心,死都不走。说是父亲一生忠君,却不得善终,他必须要讨个公道。 罗成好说歹说均是无益,几乎要被这倔驴一样的人气死。 伍云召道:“宇文成都,我倒也听说过他勇猛无敌,今日倒要看看!” 罗成一把揪过他的衣领,道:“看完了就来不及了!你要没打够,我陪你打!那宇文成都我交过手,你若连我都打不赢,就马上带着夫人和孩子走!” 他说着退开几步,把银枪往胸前一挡,摆开了架势。 伍云召道:“好,上次交手你才七岁,就算今日是最后一战好了!” 伍云召说罢提枪便刺,一百六十斤重的丈八蛇矛直刺罗成面门。 他的枪本来就以快见长,罗成的枪法也是花哨非常。 一时间,只见枪影重叠,似樱花飘落。 但这打法虽然好看,却是难以分出胜负。 罗成把心一横,趁着两枪交叉,身体像侧边闪去,一招巧女纫针,枪身擦着枪身疾速向前。下一刻,五钩亮银枪的枪尖便抵在伍云召喉间。 伍云召盯着罗成许久,道:“好,我走。” 次日宇文成都安排麻叔谋和另外两名先锋分别围了东南西三个门,自己守在北门。想着以伍云召的功夫,只要有点脑子,不来过自己这道门,怎么着也跑了。 麻叔谋因为之前败在伍云召手下,生怕他从自己这边走,要是再输一回,可不是坐实了“通敌”的罪名么?想着越发的心惊胆战惴惴不安。 但伍云召偏就奔着他东门而来。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竟然单人独骑,擎着一杆枪自门内冲杀出来。 原来伍云召为了不连累城中诸将,决定自己带着夫人和孩子突围。众将虽不愿,但伍云召拿军令压人,众人也不得不从。 伍夫人听说此事,为了不连累丈夫,竟一杯鸩酒,自尽身亡。 麻叔谋急急派人去通知宇文成都,自己带了人勉力围杀。 却哪里拼得过? 伍云召只一枪便震得他背上棍伤开裂,全没了招架之力。 副将受伤,众兵士更是没了斗志,被伍云召一枪扫过,便纷纷让开道路。 宇文成都接到麻叔谋求援,以“未防有诈”为由,又拖延了近一个时辰才往东门奔来。 此时伍云召果然已经成功突围。 麻叔谋正狼狈不堪,带着人做样子追赶。看见宇文成都,忙上前行礼,道:“将军!末将技不如人,又被那伍云召跑了!但也算是发现了他一个弱点,他怀里挂着个包袱,护得很紧,若是末将没有猜错,应该是他的独子没错!将军可由此下手,定能拿逆贼归案!” 宇文成都冷冷看他一看,催动赛龙五斑驹就往前追。 好歹也是皇命在身,这么多人看着,他怎么也得做出些样子来。 伍云召本来看麻叔谋并没有真追,也没有死命催马快跑,毕竟他也不舍得这相伴多年的玉狮子力竭而死。是以并未跑出太远。 却听得背后一声大喊:“伍云召,快快下马受擒!” 回头一看,金光闪闪的一个人,提着一杆足有好几百斤重的凤翅镏金镋正打马追来。 伍云召怀里还抱着幼子,无法施展全力,怎么可能是宇文成都的对手?这才狠狠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疼,撒开四蹄飞奔。 宇文成都看他果然加速,嘴角一抽,暗暗放慢了速度。 却见旁边林子里窜出来一匹白马,马上之人一袭绿袍,面若重枣,长髯及地,手中一柄青龙偃月刀,乍一看竟是关羽再世。 但那矫健俊美的白马,四蹄翻腾,长鬃飞扬,明明是难得一见的宝马,却惹得宇文成都差点乐出声来。 如此跟主人一样神气十足的白马,不是西方小白龙是谁? 那“关羽”二话不说,猛鸡夺粟一刀砍来。 宇文成都眼疾手快,凤翅镏金镋高举过顶,一个力压华山便盖下来。 “关羽”却不肯与他硬碰硬,迅速抽刀。借着二马错镫,他双手一翻,那大刀的尾端就奔宇文成都面门砸来。 宇文成都低头闪过。此时两人已是背对着背,“关羽”回手一刀,沉沉的刀柄便打在宇文成都背上。 宇文成都心道:“好你个罗成,下手毫不留情!”却还是顺势往前一趴,俯上马背,拨转马头作势败走。 慢吞吞追上来的麻叔谋看宇文成都竟然一个人骑着马回来了,诧异道:“将军,伍云召呢?” 宇文成都看着前方,无奈道:“被关羽救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完蛋了,这章之后会不会又有人喊双成啊~~~ 咱们还是讨论一下表哥表弟的攻受问题吧~~~ PS:感谢tczlh12345童鞋扔了一个地雷~~么 分卷阅读40 么~~ 31第三十章 话说伍云召出了南阳关,一路奔往陀螺寨,在哥哥伍天锡的帮助下躲过了隋兵的追赶。 风声过后,伍云召又到凤鸣关投靠岳父李子通,合计之下,便在城关之上扯起了反旗。李子通自命为河北凤鸣王。这是后话。 罗成看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便也打马回了北平府。 再说登州靠山王府,杨林大发雷霆。 座下十三太保之首押运的皇杠,竟被什么连名字都没听过的“程达尤金”劫走。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叫卢方薛亮找来画师,画了个赤发靛脸的“程达”出来,又叫人去把济南镇台将军唐壁找来。 卢方薛亮丢了皇杠本是十分忐忑,以为回到登州即使不掉脑袋也得脱层皮,却怎么也没想到杨林虽雷霆震怒,却并没有惩罚他们。 杨林自然看出他们的疑惑,道:“我杨林坐镇山东这么多年,代管山东九州十府。现在皇杠竟然在山东境内被劫,分明这是地面不靖。我岂会迁怒于你们?” 这唐壁出了登州府,心中忐忑。 想当初听罗艺提起靠山王,也是对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和名满天下的囚龙棒赞许有加。 但他虽然调任济南府也有两年了,除了初来的时候拜访过靠山王以外,一直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再打交道。 却没想到,这次找他来竟是如此棘手的一件事。 他自己的十三太保丢了皇杠,却让唐壁负责寻回。还说就给两个月期限,必须人赃并获。否则济南府、历城县的所有文武官员,都要提头来见! 唐壁一边快马赶回济南府,一边心中暗道:“敢劫皇杠,并且能从十三太保手中劫走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匪徒。这般带名号的响马,自己怎么着也该听说过。” 却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什么时候听说过一个叫程达的。 他一刻也不敢耽误,回到济南府便把大家找来想办法。 秦琼心道:“这么大的案子,还跑得出单雄信手下的人么?”但他又怎敢说出来? 唐壁手下副将来护儿道:“将军,我听说历城县衙这几年来屡破重案,不如把这事儿交给历城县令去办?” 秦琼一听头都大了。那历城新来的知县徐世芳哪里了解这边的情况?说到底,这案子还不是落在樊虎、连明、铁魁、任忠几个兄弟头上? 果然,没两天就见一顶软轿急急地奔镇台衙门而来。 那徐世芳进了门,也不寒暄,直接就跪下来借人。 唐壁这才想起来秦琼之前可不就是历城最得力的捕头么? 虽然说不管是北平王侄子的身份,还是他现在棋牌长的职位,都不该再屈尊去做个捕头。但杨林命令下的死,若到期破不了案,一群人脑袋都落地了,还顾得了什么面子? 当下找来秦琼,如此这般与他一说。 秦琼虽心里叫苦,却也没有立场推辞,只得应下。 回到家一番细细思量,他倒是知道这山东境内之前是尤俊达管着。 可上次在大羊山见着王伯当和谢映登,不是听说他金盆洗手,不干了么? 可除了他,又还能有哪个有如此能耐呢? 再一想,“程达尤金”四个字,倒还真的有“尤”有“达”。 并且那丢皇杠的地方又正好就在汝南庄的东南三、五里之外。 这才安下心来,想着响马干久了,碰见打嘴边飞过的肥鸭,哪有不宰一刀的道理? 少不得先去汝南庄查探一番再说。 不几日秦琼来到了汝南庄,远远的刚看见大门,便听得里面一阵喧闹。 抬头一看,迎门扎着素彩子,两边摆着大鼓和锣架,坐着七个门吹儿鼓手。竟像是在办丧事。 秦琼打马走近,问了个正在地上跑的孩子,那孩子道:“尤家老太太发了疟疾,前几天去了。” 秦琼想着这事情倒是真巧。 再往门里头瞧,只见左右两边的懒凳上坐着有十几个人,倒是个个都穿着素白的孝袍,脸上表情却是不对,一个个满脸喜色,聊得挺欢。 秦琼当下冲着这门里“哈哈”一笑,道:“好大的胆子,劫完了皇杠,办白事当幌子!” 过道里穿孝的众人一听,脸上都变了颜色,还有一个心中一急,就从板凳上溜了下来,“噔”地坐在了地下。 秦琼也不理,抬脚就往进走,正撞上一个闻声而来的穿孝服的汉子。 那汉子一见秦琼,低头就拜,道:“二哥,朱能给您磕头了。您这怎么突然来了汝南庄呢?正好赶上不巧,尤庄主的母亲前些日子得了寒症,赶上冬日天冷不好过,就没过去。这不正办事儿呢么?” 秦琼还是不理,朱能只好一路小跑前边儿带路。 过了二道门,大厅里还真停着寿材,迎门还搭着座月台,左右四个犄角,摆的灵人、纸花什么的。月台下首,是全堂的清音吹手,棚里头挂着各式各样的彩幡,迎面儿是经楼,和尚们正在那儿念往生咒。 再往灵前看,就见尤俊达歪戴着孝帽,脚底下两只白鞋,身上穿着孝袍,里面却是枣红的里衣,正跪在那儿发呆。 看见秦琼来上香,他便磕了个丧头,眼神还是呆呆的,道:“二哥,我给您磕头啦!” 秦琼道:“贤弟免礼,我听说老太太故去,你可节哀顺变哪!” 尤俊达站起来,道:“二哥里面说话。” 两人到了内堂,分宾主坐了,秦琼才问道:“兄弟,老太太这是什么病啊?” 尤俊达鼻子一抽,道“二哥,要说我娘,也真是一辈子的好修缘,没受床前苦。她的腿脚不利落,平常上中厕,总得有人跟着。但那天正赶上屋里没有人,她老人家就自己去了,结果就听里面咕咚一声,大伙儿赶紧进去瞧,她老人家却已经摔在那里气都没有了。” 秦琼心道,好么,一会儿工夫三个死法了,提前都不串词儿的么? 当下又装模作样劝了一回,这才道:“贤弟,本来你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二哥是不该麻烦你的。但最近这点儿懊心的事,还真只有你帮得上忙。” 尤俊达拍着胸脯道:“二哥您说,赴汤蹈火兄弟也给您办了。” 秦 分卷阅读41 琼便把那杨林丢皇杠,给唐壁压任务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又道:“山东地界,兄弟你熟,若这事儿不是你做的,你帮我合计合计,看还能有谁。另外就是,我这话直说了,你可别介意。若这事儿是你做的,你放心,二哥绝不会把你绑到堂上去,咱们兄弟想办法掩过去就是了。但你不能瞒着我。” 尤俊达心道:“我既然已经在二贤庄当着各路绿林好汉的面金盆洗了手,若这事儿真认了,能不能瞒得过官府先不说,单雄信这边就不会简单放过我去。” 于是他是决定了打死不能说,道:“二哥这话说得兄弟心里这个暖啊。但二哥也知道,兄弟已经金盆洗手,别说是四十八万两皇杠,就是四百八十万两,从我眼皮底下过,我也不能动心啊不是?我要是动手,不是坏了咱们绿林的规矩么?” 秦琼道:“你急什么,我也没说这劫皇杠的就是你。是说在你门口,你怎么着也该知道点儿风声吧?” 尤俊达道:“二哥放心,等过了我娘这事儿,兄弟一定全力帮你查探!” 秦琼面带怒容,冷冷道:“你要这么说话,那我也就明着说了。令堂去世,秦琼绝没有不敬之意,但一路行来三个人倒说了三个死法儿。你现在又跟我推三阻四不说实话,这皇杠看来真是你劫的没错儿了!” 尤俊达“呵呵”一乐,道:“行啦二哥,我算是听明白了。您这话绕来绕去说,不就是要拿兄弟回去交差么?好说,你要给兄弟个面子,等过了我娘这几天。你要是不给,兄弟也没话说,这就跟你走。到了堂上你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人头落地也算对得起跟二哥的交情。您那锁链呢?” 秦琼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尤俊达!你这是骂人呢!别说是朋友,就是个素不相识的人,无凭无据我秦琼也不会随便拿了去交差!我这好声好气找你商量,你既要这么不讲情分,我也只好秉公处理!” 尤俊达笑道:“好说。二哥,好说。兄弟明白你们做公差的难处。这样,您也别顾着什么交情不交情的。我也不多说啦。要是找着证据,来拿我就是了。我就在庄上等着。” 秦琼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觉得气堵在心口,半天才说出话来,道:“行!你可别后悔!”说罢扭头就走。 尤俊达只背后喊了一声:“丧家不送人,我就不出去啦!” 秦琼一路上越想越气,按说以他跟尤俊达的交情,还真不至于为着这案子这么为难。该抓抓该办办也就完了。 但问题是中间还隔着个单雄信。那单雄信救他秦琼好几回,他难不成还真的抓他个兄弟去交差?那二贤庄外的绿林大帐不是白烧了么? 这才想着好好跟尤俊达碰个主意出来,却不想这尤俊达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不说实话。还拿话堵得他一愣一愣。 到了客栈,秦琼一个人对着月亮喝了一回酒,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寻思着这个时候还真想念表弟那个鬼灵精。 又想着明天还得再探汝南庄。 却说尤俊达在秦琼走了之后,叫人把棺材抬到后院的空屋子里去,又找了几个棚匠过来拆棚。好在人手多,不一会儿整个庄子就恢复了原样。 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又命人在西花厅的后面刨个大坑,还说越深越好!就等着秦琼明天来跳。 到了次日,尤俊达吃了早饭,便坐在西花厅里等着秦琼上门,手下六十多人抄着兵刃,暗藏在花厅后头。前院、角门,也都安置了眼线。 可眼看着就要到了正午,秦琼还是没有来。等在门口的两个仆从正玩笑说这官差就是官差,别看气焰大,要真上还是不敢的。 正说着,就听得西边道上传来銮铃的声音。 二人抬头一看,只见来人细腰奓臂,双肩抱拢,面似淡金,两道剑眉,骑着匹膘肥体壮的黄骠马,马背上还挂着一对瓦面金装锏。 不是秦琼是谁? 却说秦琼走到庄口,往里一看,只见白棚拆了,过街牌楼和素彩子也没了。 门前站着的两个仆从,正斜眼看着他。 秦琼心下了然:尤俊达八成没安着好心,等下进庄子可要注意了。 进了屏门,果真有仆从一路指引,说尤俊达已经在西花厅等候多时了。 秦琼一路小心谨慎防着埋伏,但到了西花厅也没见着几个人。反是尤俊达大喇喇地坐在那边道:“哟呵,真来啦。找到什么证据没有?” 秦琼不答,问道:“老太太刚出堂,兄弟热孝就脱了,也不怕人笑话么?” 尤俊达道:“一家有一家的规矩,我尤家的规矩就是灵出孝满,怎么,这也关你官家的事么?” 秦琼正待下最后通牒,却见打院子外面进来个人。 只见他身体魁伟,膀大腰圆,一身鹦哥绿的袍子,靛脸朱眉,大颧骨,咧腮颚,一部连鬓络腮的红胡子。 秦琼心道:好威风的人!又想着难不成尤俊达今天还真的想杀他,怕自己功夫不够,还请了救兵不成? 却没成想那人一进门就跪下磕头,道:“二哥诶,兄弟对不住你,差点儿让他们把你活埋了!” 尤俊达吃惊不小,忙道:“哥哥,你们认识?” 秦琼也诧异道:“这位兄弟,恕我眼拙,一时想不起来……” 那人抢道:“哎呀我的秦二哥诶,我是阿丑,记得不?” 秦琼眼泛泪花,拉起程咬金狠狠拥抱,道:“咬金兄弟!” 原来这程咬金的父亲程泽臣,在南陈是长春关的总镇。而秦琼的父亲秦彝是马鸣关的总镇。两家是世交。小哥儿俩五六岁的时候就玩在一起。 而自打劫了皇杠,程咬金还牛哄哄地报上大名,尤俊达就知道官府定要来。又怕程咬金不藏话说漏了嘴,便哄他在地窖里躲两天。 昨天看秦琼也糊弄不过去,尤俊达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拼着交情不要,保全了庄上几百号儿人再说。 便挖了个陷阱等秦琼今天来跳。 而这种时候,庄上最能打的程咬金自然要放出来。 却没想到,程咬金在院子里无意中听人说到秦琼的名字,还管什么计划不计划,一路闯了进来。果真看到了秦琼。 这就叫做,无巧不成书,天命不该绝。 =========== 分卷阅读42 ===== 作者有话要说:汗~~这章怎么这么长? 32第三十一章 却说秦琼跟程咬金叙了一回旧,又拖着尤俊达磕头道歉。 秦琼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又碍着程咬金的面子,之前的不快也只得作罢。 但问题是,皇杠案要结,他就必须抓回去人。否则济南府的一众脑袋全得赔上。 但别看程咬金平日里是个糊涂的,大事儿上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一五一十地把劫皇杠的事儿和盘托出,往地上一跪,道:“二哥,实话我是都说了。但这尤俊达对我有恩,您要是还当我是兄弟,就当没他的事儿,把我一个人带去结案,把他留下他帮我照顾我娘。” 尤俊达一听急了,道:“这怎么行?主意是我出的,劫道儿的人也是我的,怎么就能让你都担了呢?” 程咬金不耐烦道:“行啦!你少装!你这一庄子的人还要靠你养活呢。你是不愿意帮我照顾我娘还是怎么着?” 尤俊达忙道:“那当然不是,你娘就是我娘!” 秦琼看他们争得脸都红了,沉声道:“都别吵了!这案子我不办了!回去找个借□给别人。你们俩这段时间消停一点儿,别惹事。要是被别的官差看出来了,我也管不了你们。” 二人点头答应,秦琼也不耽搁,打马离开了汝南庄。 待到秦琼出了门,程咬金揪着尤俊达就要揍。 尤俊达忙一把扯住自己衣领,道:“哥哥,哥哥别急,听我说。” 程咬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我那秦二哥那么实诚个人,哪儿对不住你了你就要活埋了他?” 尤俊达道:“哎呦我的哥哥诶,你不能听他说什么都信了啊!你这啥都交待了,他要是回衙门派个生脸儿过来,半夜三更的剿了汝南庄,咱哥儿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程咬金怒道:“尤俊达你个小人!我打小跟秦二哥一起玩儿,他从来也没撒谎蒙过人!” 当下两人翻了脸。尤俊达派朱能带几个人一路跟着秦琼,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报。 说回秦琼,要说这案子他怎么可能真推得了? 但一方面程咬金是他打小儿的兄弟,他不忍心送他去见官;另一方面程咬金的几句话也让他打心底里觉得这是个英雄。他说他劫皇杠并不是为了发财,而是要报父仇、斗杨林、劫下不义之财还给老百姓。 秦琼想着大字不识的程咬金尚能有这般气概,自己要真把他们捉拿归案了,那成什么人了? 这朱能就见秦琼一路寻思,晓行夜住的,也看不出来什么。只得继续跟着。 直到这一日,过了个岔路口,才反应过来这秦琼并不是回历城,而是往登州来了。不禁心内诧异,也不敢妄自猜测,忙写了封书信叫人先带回去。 再接着跟,更是糊涂了,只见这秦琼到了登州,找地方买了一套勾脸的行头,大白天的进了客栈半天不出来。却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不一会儿,客栈里出来个绿脸红发的大汉,手里提着一双锏,凶巴巴地上了城里最好的酒楼望海楼。 这望海楼经常有一些官家人来往,也有说书的传一些江湖消息,还有一群老爷子,天天喜欢坐一块儿喝茶聊天遛鸟。 哪知这大汉一进门,双锏一举,哐哐哐把人搁在桌上的鸟笼子一个个地砸了个稀烂,大着嗓门道:“这么多鸟,吵死了!” 这些老头自然不干了,道:“哎,你个花大脑袋,你谁呀这么横?” 持锏大汉哈哈大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孤山长叶林程达,字尤金。你可曾听说过?”原来这大汉,正是化了妆假扮程咬金的秦琼。 这“程达尤金”几个字一出,酒楼里顿时安静下来。再看楼口的伙计,正抱着个坛酒,差点儿就滚下楼梯去。 秦琼猜的没错这酒楼里果然有个官家的人在。一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响马竟自己送上门来,跳出来大喊道:“好大胆的响马,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秦琼看他打扮也不太像军士或者官差,问道:“你是哪个?” 那汉子道:“我叫高魁!靠山王驾前中军官高谈圣,那是我父亲。” 秦琼心道好呀,我就等着你呢。当下也不客气,三招两招便把这高魁扔下楼去。还坐在望海楼等着杨林。 要说跟在屁股后面的朱能到现在还没看明白,那就是傻子了。当下派人快马加鞭回去告诉尤俊达和程咬金,说秦二哥染面涂须自己来顶罪了。 再说靠山王杨林,他听说劫皇杠的响马竟然敢来他登州,还明目张胆地打了高谈圣的儿子,那是怒从心头起,立刻就叫人备马。 他倒要看看这程达尤金是何方神圣。 到了望海楼,还没有下马,便见一个靛脸朱发的汉子自楼上跳了下来,一个趁劲儿,稳稳落在仪仗整齐的马队前面。 杨林手下六太保杨明远,仗着身手好,早就不把卢方薛亮放在眼里。一看这靛脸朱发的汉子,便猜到这就是那响马没错了,当下跳出来道:“哪个敢拦路?” 秦琼道:“好汉爷程达尤金,叫你们家靠山王出来说话!” 杨明远道:“原来你就是程达尤金,好大的口气!我先来会会你!”说着一枪刺过来。 秦琼一心要激杨林出来,手下也不留情,单锏“哐”地一声砸在枪杆上,直把那杨明远震出去好几步。 不待他缓过来,紧接着一个双龙搅海式,双锏直奔面门,扎他二目,迫得杨明远只得往后折腰。却不知秦琼等的就是这里,趁他失了劲儿,单锏往他背上一抬,一脚踢到软软的膝后,那杨明远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 杨林一看这响马果然有两下子,问道:“卢方薛亮,当日劫皇杠的可是这个人不是?” 卢方薛亮就算不记得响马的样子了,也至少知道那天是个拿斧的,但好容易有人来领罪,他们哪里肯说不是?当下两人碰个眼神,都点头答是。 杨林略一点头,伸手摘了囚龙棒,双脚踹镫,马往前撞。 秦琼不敢怠慢,跨上黄膘就往前冲。 他知道杨林的囚龙棒十分厉害,这才先下手为强。 杨林看秦琼双锏袭来,囚龙棒一挂便挂了出去。秦琼底锏打马,杨林 分卷阅读43 合棒支开。秦琼两手一分,趁着二马错镫再打杨林后脑,杨林扭腰回身轻松闪过。 眼看着几十招拆过,直看得周围的人眼花缭乱,两人还是斗得难解难分。 但秦琼自己知道,从开始到现在,杨林一个攻招都没有,招招防守却招招迫得他难再出手。如此高手他还是头一回碰到,是以锏锏攻出更是小心翼翼。 杨林却是越打越惜才,想着这么个年轻人,能有此武艺,若能招安为国效力,也是大好事一件。 如此想着,杨林虚晃一招,让秦琼以为他漏了空门。 眼见着双锏就要搂头盖下来,杨林囚龙棒一支,就用那龙犄角死死咬住秦琼的双锏。再一使力,喊了一声“去!” 秦琼就真的感觉两锏似被人大力夺去,脱手飞出。 回镫想走,却已是不能。杨林囚龙棒搂头砸来,秦琼赶忙低头躲过。 哪知杨林等的就是他低头,一瞬间的功夫,已经一把抓了他腰间鸾带,再一脚踹上黄膘马身,就把秦琼整个拎了起来。 秦琼试图挣脱,却发现这杨林当真是老当益壮,一双手似铁钳一般死死扣在他腰间颈间,他竟是动弹不得。 杨林下令关上城门,让十三太保展开地毯式搜寻,务必把这程达尤金的手下一网打尽。这才带着秦琼回了王府。 这秦琼往地上一跪,任他问什么也不说。来回就一句话:皇杠是我劫的,也是我一个人劫的,跟别人没关系。 至于招安的事情,他只当没听见。 杨林气得暴跳如雷,怒道:“不识好歹,给我斩!”说着高举令箭,就要丢下。 却在此时,杨林手下的首府上官狄却双手一托杨林手臂,道:“王爷且慢,这响马有问题。” 原来他自秦琼一进王府就觉着这人眼熟,却又想这靛脸朱发的特点,若是见过不该不记得。便一路盯着瞧。 直到杨林“斩”字出口,他看那响马眼睛一闭,再睁开时眼皮竟是粘在一起。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却被他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当下命人拿来清水给这响马洗脸。 秦琼心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上官狄可是认得他的。脸一洗,整个儿计划都泡汤了。当即心念四转想着说辞。 突然见那上官狄大喊一声“二哥”便拜在身前。 秦琼无奈,只好点点头挤出个笑容。 上官狄道:“王爷!他还真不是什么响马,他就是我前几年去给越国公送寿礼的路上,帮我打走劫匪的秦琼!” 原来又是一桩见义勇为的案子,此处省去不说。 因为当时送杨素的寿礼非常昂贵,杨林倒还真记得这个人。他桌子一拍,道:“秦琼!我且问你,你为什么要假扮响马?” 秦琼心想,要全说谎的话现在哪里还编得来?于是索性把杨林压唐壁限期破案,唐壁又压历城县令,历城县令没办法,又求到他这个原历城马快班头头上的事儿和盘托出。 最后道:“可惜卑职能力有限,查探多日却也无法找出响马线索,为了济南府历城县的文武百官的命,只好想出这么个办法,还请王爷降罪。” 这杨林之前跟他缠斗当中就生了爱才之心,现在一看,这年轻人又这么义薄云天,哪里还降什么罪?当即就要认秦琼为义子。 秦琼心道,虽说父亲是战死沙场,无关私人恩怨,但这杨林怎么说也是杀父仇人,他岂能认贼作父?便以家中老母尚在,自己做不了主为由推脱过去。 这之后,杨林又留了他一些日子,带着吃饭喝酒、狩猎散心,越看秦琼就越是喜欢。到最后干脆催着他赶紧回家禀明母亲,好回来认他这个父亲。 又把这劫皇杠的案子交给他,不再限时日,又交给他一根龙签和一张龙票,说是走遍天下,不管是文衙门还是武衙门,凭着这两样东西便可以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就如同靠山王亲到一般。 这才是,好事做了不白做,仗义秦琼造化大。 ================== 作者有话要说:呼~~好吧咿呀你说对了,诈登州~~ 总算过渡完毕,下章该给秦妈贺寿了~~~ 骚包赶紧过来跪好,等家暴~~~ 33第三十二章 却说秦琼辞了靠山王,打马出了登州城。 刚上官道,就看见迎面来了两个人,一个靛脸一个紫膛,正是程咬金和尤俊达。 原来他们接了朱能的信儿,知道秦琼自己冒充程达尤金来消案,程咬金又急又气,差点儿把尤俊达脑袋拧下来。 还是尤俊达好说歹说,说二哥说不定正在登州城等着他们来营救呢,程咬金这才冷静下来,两人片刻不停,就往登州赶来。 这俩人也大老远就看见了秦琼,小腿一夹催马疾行。 到了跟前,尤俊达是滚身下马倒地就拜。程咬金一把抱住秦琼左看右看,确定毫发无损之后却还是不肯放手。 秦琼被他拉着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这才道:“好啦好啦,活着呢,好好儿的。” 程咬金这才指着尤俊达道:“二哥,我把这小子给你押来了,要打要杀你说话,兄弟替你动手!” 秦琼心里明白尤俊达之前一直都不信他,看眼前这情形也猜到必是他走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程咬金道:“这小子说宁交响马,不交番子,还说二哥回去后定找人来剿了汝南庄。一路派朱能跟着二哥,看二哥扮程达尤金也不知道拦着!”他越说越气,眼看着就要上去踹两脚,秦琼连忙拉住。 尤俊达自知理亏,也是真的打心里服了秦琼的为人,跪在那儿道:“二哥,先前是尤通小人之心了,给二哥赔礼!” 秦琼道:“贤弟快起来。你我之前打交道不多,谨慎一些原也是应该。你要是觉得你二哥连这个都想不通,就是小看我,那真是该罚了!要真当我是兄弟,就赶紧起来!” 说着又伸手去拉,尤俊达这才站起身,拍拍衣摆上的土,道:“二哥上马,咱们进城找地方好好喝一顿。” 秦琼道:“登州还是暂时不去了,我这回虽然侥幸过了关,但杨林对皇杠的事情仍然是耿耿于怀。咬金兄弟的头像贴的满城都是呢。咱们往回走吧,有的是地方喝酒。” 分卷阅读44 天黑前到了个市镇,三人找客栈落了脚,酒菜摆开,秦琼把登州的事儿大概说了一遍,嘱咐他们最近千万要小心。 尤俊达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帖子,道:“对了二哥,九月初九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吧?单二哥可是网罗了各路英雄好汉,打算去给老太太贺寿呢。” 秦琼接过来一看,又是一阵头疼。 想着历城不大的地方,一下子集结这么多响马,会不会闹出事儿来先不说,单说要万一让官府知道了,派兵一围,岂不是一网打尽了? 这单雄信也是太意气用事,干起事儿来只图个高兴,全不计后果。 秦琼想了想,当晚便给罗艺写了封帖子,叫人送到附近的驿站。想着罗艺军务繁忙必是来不了,能让表弟那个鬼灵精过来,也能帮他稳稳局面。 待回到镇台衙门,唐壁看秦琼拿了靠山王的龙签、龙票,这才放下心来。只嘱咐他继续明察暗访,切不可掉以轻心。 再说北平王罗艺,这天正在殿上办事,忽然有人进来回禀,说有请帖到了。 一旁垂手侍立的罗成结果帖子一看,心中欢喜,道:“父王,原来是表哥要给舅母办六十大寿,请您和母妃去呢!” 罗艺捻须沉思一番,道:“这本是该去的,可最近突厥又开始蠢蠢欲动,还真是走不开。这样,你替我走一趟。” 罗成同表哥自正月里在京城分别,到现在也有半年没见着了,正是思念非常,就等着父亲这句话呢,当下点头应是,又道:“那我回家问问母妃的意思,看有没有要交代的。” 秦胜珠自然是担心礼薄,备了一份又一份。 罗成道:“我要是再不走,母妃怕是要把整个北平府都给我放在马背上了。” 秦胜珠嗔道:“就数你贫!你表哥自小过得清贫,咱们帮衬一些也是应该。” 罗成揽着母妃的胳膊,道:“是是是,母妃放心,您就是真把北平府给我搁马背上,我也一定给您送到了。” 没几日备好了礼品,把公务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罗成就带着张公瑾和白显道出了发。 张公瑾道:“少保,咱们带着这么多金银珠宝,一路上可得小心响马出没。” 罗成心道你还不知道吧,这响马头头们现在都在去历城的路上呢,谁会来劫你?但表现出来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却更像是自大狂妄不屑一顾。 张公瑾不得不多留了几分小心。 这一天走在山东河北交界的大羊山,张公瑾刚说“这一路上果然太平”,便听见一阵锣声响来,打南边山上扑下来两三百人,持刀的持刀,持棍的持棍,把他们团团围住。 再一看又下来九员战将,把罗成的去路一挡。 而中间为首的一个,却正是赤发灵官单雄信。 原来他这也是前往山东历城去拜寿,路过大羊山便上来看看齐国远和李如珪。 几个人正聊着正月里跟着秦琼在京城闹灯市的事儿,就听一个喽啰兵来报,说山下来了一帮官府打扮的人,押着十几车礼品,应该也有不少金银。 齐国远一听乐了,道:“单二哥,这是给咱们秦二哥送寿礼来了。” 单雄信本想着赶路重要,不想惹事,却也禁不起齐国远和李如珪哥儿俩一唱一和一阵劝,这才跟着他们来了山腰。 张公瑾一看果然来了大批响马,正想上去说话,却被罗成长枪一拦。看过去,就见他平日里总是冷着的一张脸竟带了几分笑意。 正不解,就听得罗成道:“单二哥,好巧。” 单雄信道:“确实巧。罗少保。”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着罗成,之前在王君可那里见着他,这小子表现得不卑不亢,既尽了礼数,却又实际上没给他什么面子,到最后反倒是显得他小气。 单雄信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暗想着定要什么时候教训教训这傲气十足的小子。 但此时他们分明是摆着响马的架势来劫道儿,罗成又一队官家的架势,若是真在这里打起来,那就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当真撕破了脸非杀个你死我活不可,那日后还怎么见秦琼? 所以罗成坐在马上不言语,单雄信也坐在马上不吱声。 只急得齐国远哇哇叫,道:“单二哥你认识这小娃娃?那咱们是劫还是不劫?” 李如珪一记暴栗敲在他头上,道:“怎么不劫?认识也得分个敌还是友,咱们单二哥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贪官朋友?”说着打马提枪就上。 罗成看他提着一杆笨重十足的枪,笑道:“这杆枪,平时拿来唬唬人还行,只可惜你今日碰见了使枪的祖宗!” 李如珪看他话说得虽大,人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一双眼冷冷地往这边瞟着。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心生畏惧。 胯\下的马感觉到主人的犹豫,也不禁放慢了速度,待到了罗成身前,李如珪整个人已经杀气全无。 罗成的银枪还挂在马上。 却是那张公瑾马往前撞,横在罗成和李如珪中间。 他跟着罗成多年,自然知道自家少保的意思。所以只要李如珪不动手,他也绝不会先动手。 僵持半天,李如珪越来越尴尬,看向罗成,这冷峻少年还是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一双眼看起来是在看着他,却又像是早就从他身上透了过去。 李如珪汗如雨下,咬咬牙,正待硬着头皮举枪去刺,却听单雄信道:“让路。” 这两个字让李如珪如蒙大赦,长吁口气,调转马头回到单雄信身边。 罗成微笑拱手,道:“多谢。”当下马也不下,带着张公瑾白显道等人,大摇大摆地过了山。心道这关也算过了,也没打架也没骂人,等到了舅母寿宴上,总不至于还得磕头赔罪了吧? 张公瑾也不知道他在寻思什么,见他一路上心情大好,只当这是要见着表哥了高兴的。 再过几天到了历城,罗成带着人熟门熟路地找着表哥家,看看那依然崭新的宅院撇撇嘴,大喊了一声“表哥”。 秦琼在屋里听见,手里东西一放就跑出来。 俩人四目相对,多少话要说,却当着这么多人也没法儿说。 倒是罗士信闻声出来,高兴地拉着罗成道:“罗成哥哥来了?罗成 分卷阅读45 哥哥又俊了。” 秦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人往屋里让,一边喊大哥秦安出去买菜。 张公瑾道:“二哥别忙了,这院子太局促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是不在家里吃了。坐一会儿就回客栈了去。赶了好多天的路,也都乏。” 他这话说得巧,好像秦琼要强留他们反而是累着他们似的,于是一群人拜见了秦母,到正屋随意坐了,闲聊一会儿,张公瑾他们也便起身告辞。 其实秦琼这边儿自打知道单雄信要带着一大票人来贺寿,早就开始张罗着吃住的地方。 找来找去在西门外路北找了一家叫“贾家老店”的客栈,院子够多,也够宽敞。关键是还带着个隔壁的大酒楼,五间门脸儿,里边儿通着客栈,叫做“贾家楼”。 这会儿听张公瑾他们要去投店,秦琼本来想着去那边住就很方便,但又怕这一帮官爷跟直性子的绿林好汉打起来。 正犹豫着,罗成道:“表哥,咱们寿宴安排在哪里?我让他们到附近去住。” 秦琼一听,才想起来这些人总归是要见面,也就不顾虑那么多了,叫秦安带他们去贾柳楼不提。 待他们走了,才回身笑道:“你倒是挺会心疼手下人。” 罗成悄声道:“嗯,让他们住远一点。” 吃过晚饭,俩人回了屋,罗成把门一关就扑上来。 秦琼吓了一跳,随即张开双臂,二人紧紧拥抱,就像是分离了一辈子那么长。 罗成喃喃道:“你好吗?” 秦琼收紧手臂,道:“你又长高了。” 罗成闷闷道:“你知道我父王管的严出不来,你也不来找我。” 秦琼不再说话,这些日子忙的事儿,没有一件适合现在拿出来说。 两人抱够了,这才洗漱一番,躺在床上说话,自正月分别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恨不得一点一滴都说给对方知道。 直到听得外面更夫敲锣,秦琼道:“好了快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说罢翻个身,留了个后背给罗成。 罗成一把给他掰回来,不满道:“表哥!” 秦琼看他黑暗中的一张脸,白,透,就像每月月中的时候窗户外面那一轮月亮一般。 一双眼睛平日里不喜欢瞪着,是以看人的时候总像是瞧不起似的,现在却是睁的大大的,看着他一眨一眨。那里面的水也就跟着一漾一漾。 罗成看表哥呆呆地瞧着自己,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平日里总是一脸的正气,现在却是淡金之中泛着一点红,笑道:“表哥在想什么?” 秦琼道:“你在想什么?” 罗成道:“我在想,舅妈睡踏实了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写什么呢?【垂头思考状~~ 34第三十三章 已近亥时,老太太当然睡了。 罗成就着秦琼被掰过来的姿势,头一探,便吻上那薄薄的唇。 舌尖一到,秦琼齿关自开,待他进来,却又微微合上,表弟那火热灵巧的舌头便被他轻轻巧巧地关在口中。 罗成甘之如饴,一边与表哥的舌尖耐心厮磨,一边享受着轻柔的啃噬。 秦琼暗自调整了舒服的姿势,嘴唇却不舍得放开那香醇的触感。 里衣早就被彼此扯得乱糟糟,双手也早就不甘于只是环抱。 下面火热硬挺的物事紧紧地靠在一起。 呼吸声渐重,若不是隔壁住着秦母,美好的呻\吟怕是早就溢出唇角。 隔靴搔痒终究是不够。 但罗成摸索了半天,竟然找不到那里衣的入口,他唇齿还停留在秦琼的颈间,两手便急呼呼地一分。只听“嘶”得一声,秦琼雪白的里衣便被扯作两半。 撕裂处,毛毛糙糙的线头长长短短地蹭着皮肤,一阵微痒。 罗成如旗开得胜一般,一声轻叹,便在秦琼颈间一口咬下。 秦琼轻哼一声,罗成稍显粗暴的动作让他微微一惊。 他不是没想过两个人这样在一起。北平府睡不着的夜里,他偷偷看着罗成的睡颜,小腹便总是忍不住窜起一阵阵灼热。 那时候他总是在想,这念头太过龌龊,就算自己忍得再辛苦,也绝对不能伤害表弟。 况且表弟还这么小。 但是罗成想的,显然跟他不太一样。 他的主动,不是献祭,而是索取。 他的唇舌和手指,在他身上随处点火,极尽挑逗之能事,秦琼若是再不懂,便真是三岁孩子了。 心头微微的震撼。 秦琼知道罗成的强大。但他毕竟是表弟。 他小自己将近十岁,他生得那么钟灵俊秀,一张脸比窗外的月光还要白,他明明对自己那么依赖…… 所以虽然罗成上次拿“七出”开玩笑,他也只当那是个玩笑。 罗成似乎看出表哥的走神,不安分的手叫嚣着表达不满,专挑脆弱的地方游走,直引得秦琼再也顾不上纠结,闭了眼,一心感受身体的愉悦。 罗成的唇舌自然也不肯间或偷偷懒,从秦琼的唇间辗转到耳后,又从耳后辗转到颈侧,而此时,正停留在胸前,舔舐、轻咬。 一阵酥\麻伴着羞耻而来。 作为一个自小被教导要顶天立地的男人,不管之前都做了什么样的心理建设,被如此对待,总还是难免本能地生出羞耻。 他伸手去推,却被罗成大力压下。 秦琼道:“表弟!” 罗成从他怀中抬起头,亮晶晶的一双眼,并没有如他想象一般完全被情\欲充满。 那里面更多的,是期待和恳求。 他没有说话,只深深地看了表哥一眼,又低头吻上他的唇,轻柔而温存。 那眸子,漆黑透亮。那眼神,满溢着眷恋。那吻,是深深的沦陷。 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么? 秦琼听到自己心里在轻轻叹气,然后丢盔卸甲、缴械投降。 只要是你,怎样都好。 罗成闭着眼吮吸两人呼吸间的美好,刚刚被拒绝过,他纤长的手指便不敢太过分,只在秦琼的腰间和胸前轻轻摩挲。 那胸前两点被 分卷阅读46 若有若无地擦到,却又不曾得到更细心的照料,委屈地挺立起来。 罗成这才发现表哥不知何时已经放弃了挣扎,便贴着他的耳朵道:“交给我,好不好?” 六个字,像带着说不清的魔力,秦琼只感觉一股热流自耳背迅速扩散至全身,鬼使神差就点了头。 罗成得了允许,勾起嘴角笑笑,在秦琼额头印上一吻,纤长的手指便又去安抚他胸前的敏感。 他的唇火热,手指却是微凉,引得秦琼一阵莫名地颤栗,一声甜腻的“嗯”便自喉间冲出。 喘息间,秦琼问:“表弟,你,你这哪里学的?” 忙碌中,罗成答:“表哥,我只有你。” 他微微抬起身,两人早就贴在一起的火热突然分开,空落落的难过。 但他膝盖紧接着顶上,左右晃晃,秦琼便顺从地分开双腿。 罗成一路吻下,不疾不徐,一只手,轻轻抚上秦琼欲\望的顶端。 秦琼不耐,两手抱着罗成的头,手指插\入发间,那丝缎一般的乌发在指尖流连。他轻轻拉扯,罗成便舒服地哼出声。 身下蓄势待发,秦琼喘息道:“表弟,表弟。” 罗成会意,手上加快速度,那跳脱之物便在掌中一阵颤抖,吐出道道白浊。 秦琼窘迫非常,双膝轻抬,就要合上。 但罗成正跪在他腿间,他又如何合得上? 反而是被顺势抓了膝弯,向身体两侧压过来。 秦琼知道接下来是什么,身体还是本能得抗拒,他调整呼吸,放松身体,却见罗成正痴痴地看着自己。 分\身早就站得笔直,主人却似乎一点都不急。 秦琼被他看得脸上像火烧一样,一脚踹上他肩头,压着声音道:“要做就做发什么愣?” 罗成被踹得身子一歪,小腹像被浇了一桶油,火苗再度熊熊燃起。 他抓了枕头垫在秦琼腰下,语声沙哑,道:“表哥,好像会疼。” 秦琼笑道:“那你停下来?” 罗成一听急了,道:“现在怎么停的下来?”他一急,说话声也大起来。 秦琼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骂道:“那还废什么话?” 罗成嘴角再次勾起,俯身亲亲他的唇,道:“那你疼了就吱声。” 说着一手又去套\弄他疲软的分\身,一手沾了他刚刚射出的浊液,向后\庭探去。 刚刚释放过的分\身敏感异常,罗成手一碰,便看到他按捺不住地颤抖。 后面的手指在轻轻按压,直压到那里变得热热软软,才探进去。 不是太过分的疼,但瞬间充盈的感觉还是很难受,一根手指而已,便感觉要爆掉。秦琼咬咬牙,道:“可以试着动一动。” 直到一根手指可以随意出入,罗成才加进去第二根。 秦琼看他满头大汗,心下不忍,道:“直接来吧。” 罗成又忍不住低头去亲他。 唇齿相依,手指还在里面。这姿势很奇怪,秦琼不得不尽力弓起身体,到后面,干脆把两腿搭在罗成肩上。 原来表弟的肩膀早就不再是少年的瘦削,他搭在上面,安心异常。 亲够了,罗成盯着他,认真道:“表哥,答应我,有的时候,想着自己一点。哪怕是为了我。” 他不待秦琼回答,身体向前一挺,便听得秦琼倒吸一口冷气。 饱胀的充盈伴着撕裂般的疼痛让秦琼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两手往前探,罗成忙送上自己的手。 十指紧扣,掌心传来的温度几乎要将彼此融化。 罗成静静等待,直到秦琼脸色缓和下来,冲他点点头,才开始缓慢律动起来。 秦琼攥着罗成的手指,努力放松身体配合他。 渐渐地,不适感减弱。渐渐地,罗成往外一抽他便感觉到空虚。渐渐地,欢愉取代了疼痛,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收缩。 这微微的动作让罗成完全放开,扶着他的腰大力的抽\插起来。 夜太静,只听得到彼此的喘息和结合处碰撞。 秦琼咬了嘴唇,闭上眼睛感受两个人严丝合缝的交合。 突然间,仿佛心口被撞到一般,身体不自觉地颤栗,压在喉咙的呻\吟便再也忍不住。 “表弟,表弟,成儿……”他依然不敢放开声,声音低低的,哑哑的,直催得罗成更加卖力。 一次次越来越猛的冲击,带来一阵阵几欲发狂的快乐。 直到一股热流冲进身体,秦琼感觉到内|壁中罗成快乐的颤抖,自己也一阵颤栗,便又是一股浊液涌出,喷得罗成一身。 罗成俯□,轻轻堵上他的唇。 许久,才道:“表哥,我们是一体的了,不管什么情况,不许丢下我。” =============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果然人少。送上羞涩的短小君~~ 35第三十四章 这天的早饭吃得相当怪异。 秦母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就是有谁想说点儿啥调节一下气氛,也总是被老太太一道锐利的目光杀得一个字都剩不下。 秦琼和罗成心怀鬼胎,彼此也不敢对视,都想着莫非昨晚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动静太大了,被老太太听见了么? 闷闷地吃完饭,罗成主动帮着秦安和士信收拾碗筷,因为心不在焉,差点摔了一个盘子,被罗士信好一顿嘲笑。 好容易挨到门口,便听得秦母道:“叔宝,把门关上。” 秦琼去关门,正看到罗成回头,使个眼色让他千万别来偷听。 忐忑着回到母亲身边,秦琼垂手站着,道:“娘有话要说?” 秦母道:“叔宝跪下。” 秦琼心内惶惶,自从他进了衙门,名声越来越大,做事也越来越沉稳,母亲已经有太久没有让他跪下说话了。 跪在母亲膝前,垂首等着训示。却听母亲道:“叔宝,我想让邻街的刘婆帮你去跟贾家姑娘说媒,你可愿意?” 秦琼一惊,道:“母亲,孩儿跟贾家姑娘仅一面之缘,对人品性格都不了解,母亲若是中意她,孩儿了解了解再说?” 秦母一脸严肃,道:“我都了解过了,贾家 分卷阅读47 姑娘性格温婉,针织女红样样不差,小时候家境殷实,还请先生交过,委屈不了你。” 秦琼心道真是猜得没错,母亲果然是听着不对劲,着急了。 不然的话,这么多年以来,他虽然早到了娶亲的年纪,母亲却一直都没有催过,只说让他找个喜欢的姑娘,现在却怎么突然要帮他找媒婆? 可秦琼向来孝顺,昨晚的事,母亲看似并不愿意提,他又能怎么说?只得低头道:“可是娘,孩儿还是想先自己了解一下。” 秦母长叹一声,道:“叔宝,娘这么多年不催你,是猜着你心里有喜欢的姑娘,不想干涉你。但是叔宝,富贵人家好男之风只是消遣,但你们是兄弟。” 秦琼只觉得口中一阵阵泛苦,张张口却只喊了一声“娘”。 秦母道:“去年你从北平府回来,我就看你们眼神不对劲,但想着一个山东一个北平,一年也不一定见得了一次面,日子长了也就淡了。并且也藏着个侥幸心理,想着你们自己也许并没有发觉呢?但昨天……唉!我现在睡觉轻,每天晚上都会醒来好几次。你们……我正好醒着。大道理我不想讲,你现在懂得比我多。” 秦琼低头不语。母亲语气越是平和,他越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应对。 秦母又道:“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下了。等寿宴过了,我就去找刘婆,你这两天要是有空,就帮我备份厚礼。顺便,给女方下聘的礼也备一备。” 其实母亲的反应秦琼早在心里预想过了千百遍,跟现在也没什么差异,所以他在北平府的时候才一直犹豫不决。 但现在,他好容易才冲破了自我约束,决定了要跟表弟厮守在一起,又岂能反悔? 当下心一横,道:“娘,我跟表弟,是彼此相爱的。” 话音未落,秦母一巴掌甩出,秦琼左边脸便火辣辣的疼。母亲从来没有真的打过他,小时候调皮,母亲也从来都是巴掌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但这回是真打。 他从这一巴掌的力度里感受着母亲的失望,但也只能默默地跪在地上,不说话。 秦母厉声道:“什么是相爱?” 秦琼道:“母亲,我早就不是孩子了。我知道这事传出去会影响秦家和罗家的名声,表弟会跟我一起孝敬您,但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外人不会知道。” 秦母道:“这话你自己信么?” 秦琼当然不信。男大当婚,兄弟俩同住屋檐下,却都不娶,怎么传都只能是笑柄。但昨晚两人在一起的情景历历在目,表弟最后的一句“无论如何不要离开我”犹在耳边,他怎么能娶贾家姑娘? 秦母定定地看着一脸纠结的儿子,伸手抚上他留着指印的脸,道:“叔宝。我知道你不是儿戏。你若是儿戏,我便也不急了。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一件,真的不行。” 秦琼咬咬牙,道:“娘,寿宴过后,我送表弟走。从此只要不是必须,便不让他来山东,我也不去北平,这样行不行?我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娶了贾家姑娘,会害了人家一辈子!” 那腐骨蚀心的相思就在昨日,他再也不想忍受,更不想表弟忍受。 但,相思至少好过背弃。 秦母依然在抚摸儿子的脸庞,平静道:“你决定了?” 秦琼道:“是。请母亲成全。” 秦母依然平静,道:“好,你搬走,还是我搬走?” 秦琼诧异抬头,他想到过母亲会生气,想到过母亲会责罚,也想到过母亲会说狠话。 但是现在,都不是。秦母表情平静,言语冷静,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都宣示着她并非说狠话。 秦琼心下一抽,眼泪几乎要掉下来,急道:“娘!” 秦母道:“你要终生不娶,我又有何颜面面对你秦家祖宗?还不如早一些放你自由,管什么悖伦不悖伦,想怎样就怎样,活的多潇洒。我也眼不见心不烦,反倒干净。我理解你,你也理解我一下。” 母亲依然平静,秦琼却感觉每一句话都像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心尖上。 他记得马鸣关的战火,记得满脸血的父亲,记得平日里温柔胆小的母亲突然变得坚强勇敢,跟秦安一起,护着小小的他趁乱逃出来。 后来到了济南,为了他,他美丽高贵的母亲任别人说破了嘴也绝不改嫁。 为了维持生计,母亲一边变卖带出来的细软,一边开始帮人做一些活计。她出身贵族,自小熟读诗书,女红一类的功夫向来都只是拿来娱己而已,何曾这样日日夜夜针针线线过? 再后来,母亲一天天被生活打磨得粗糙,再没有华丽的衣饰,多变的发髻,皱纹爬上她的眼角,终日的家务磨得她一双纤纤玉手生满老茧。 直到他总算长到够大,可以去衙门当差,母亲才开始稍稍闲下来,却成日要为他提心吊胆。每一次公差回来,都看到她又憔悴一圈。 但她从来什么都不说。不管他要做什么,她都满心地支持。 只除了这一次。 秦琼不敢怪母亲逼他。他知道母亲从来都是为他好,她本来就是为他活。 他抓着母亲的手,把眼睛埋在里面,许久许久,才艰难道:“娘,我答应,我娶,可是,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 秦母把儿子揽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喃喃道:“叔宝,不要怪娘逼你。长痛不如短痛,成儿还小,他还有世袭的爵位,你就当是为了他。” 罗成站在门外。他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表哥一定会妥协。 但他其实并不怕,窦建德反了,杜伏威反了,翟让反了,李子通反了。反隋的烽烟已经四处燃起。 瓦岗四十六友,不就是在贾柳楼结义的么?到时候,刀口上舔血,马蹄下捡命,能活着就已经是奢侈,舅母还会反对么? 所以他站在门外静静地等。此时痛苦的是孝顺的表哥。 终于等到秦琼出来。他双眉紧锁,抬头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罗成,又迅速低了头,一眼都不敢再看。 罗成看得心疼,上前握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悄声道:“表哥,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为难,也不要让舅母生气。不管你答应了什么,我都配合。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我 分卷阅读48 们总会在一起。” 秦琼闭了眼。表弟太聪明,也太成熟,可表弟分明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他狠狠心,道:“即使我娶亲?” 罗成手上一用力,把他揽进怀里。 门没有关,秦母就这样看着他们在院子里紧紧相拥。 秦琼感受到母亲的目光,却一点都不想推,这最后一个拥抱,彼此都仿佛用尽了力气,紧紧地,紧紧地,好像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最后,罗成松手,道:“即使你娶亲。” 四目相对,罗成目光灼灼而坚定,表情认真而不容置疑。 他再也不是拖着表哥的手臂问东问西的小小少年,他是重生一世,宁可什么都不要,也要表哥的罗成。 ==================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只是插曲,作者保证明天就恢复正常,不会一路狗血下去~~~嘤嘤~~ 以及,看文的各位,顺手点个“收藏此文章”呗~~~点击这么稳定,收藏怎么不给力呢?么么~~ 36第三十五章 贾柳楼前,樊虎带着历城县衙的另外几个兄弟自告奋勇来给秦琼当知客。 其中一个叫连明的,在秦琼吃官司发配北平府的时候才刚来县衙几天,但听樊虎他们天天人前背后地说秦琼的好,也早在心里把秦琼当成了个榜样。 这回跟着樊虎来帮忙,连明才更是信了秦琼朋友遍天下,这来贺寿的人是形形色\色的都有。 有些一看就是官家的子弟,文质彬彬待人有礼。但更多的则是横眉环眼,举着各种兵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汉子。 最奇怪的是,还有两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坐在那一帮壮汉里面谈笑风生,竟也不显得扎眼。 罗成跟着表哥到了贾柳楼,被樊虎他们安排着在柴绍他们这桌儿坐了。 柴绍道:“秦二哥,本来岳父是想派世民是跟我一起来给老太太拜寿的,可惜皇上下了令,要李家三个月内建好行宫,这任务太重,他委实抽不开身。只好由我这儿代了。” 秦琼道:“能得唐公惦记,叔宝三生有幸。先谢过啦。柴绍兄弟,这是我表弟罗成。” 罗成笑道:“早听闻唐公李渊得了位人中龙凤的佳婿,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假。” 柴绍也看罗成生的一表人才,心内正想结识,两人一见如故,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开了话匣子。 秦琼又跟张公瑾他们寒暄了几句,也就忙着去应付旁边的单雄信那边儿了。 连明道:“樊虎哥,你这是按长相安排座位么?这左边儿的客人确实都生的比那右边那儿的要齐整多啦!” 樊虎在他后脑勺拍了一记,道:“你懂什么!这边儿是官,那边儿是匪,不分开,一会儿喝多了不打起来啦!” 连明嘴巴长得老大,道:“果然是匪啊!秦二哥真是……” 樊虎道:“真是什么?这叫魅力你懂不懂?要不是二哥义薄云天,怎么能结下这么多外省的朋友?要不是这些绿林朋友,二哥发配北平府之前就没命了!好好学着吧你!” 不一会儿人来齐了,罗成柴绍这桌儿坐了张公瑾、杜文忠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不用见外的官家朋友。其他绿林好汉就自单雄信那桌儿往下,足足坐了二十多桌儿。 秦琼站在中间举杯道:“诸位弟兄,远路风尘,隔山越岭,来给我母亲拜寿,秦琼实在担当不起!先干为敬!” 众人纷纷道:“秦二哥太见外了!” 秦琼连喝三杯,又道:“这贾柳楼是我一个内弟开的,大家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尽管说话,千万别客气。”他这话说完,就算是开席了。众人一番哄闹,便胡吃海喝起来。 哪知正在大家喝得高兴的时候,单雄信突然站起身道:“诸位!我单雄信有几句话,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大伙道:“单二哥有什么话,当着自己兄弟还不好说么?” 单雄信道:“大家都知道,靠山王杨林有一拨四十八万两的皇杠从登州出来。我早早派了十几路人马去查探消息,就等着他们出了山东好动手。为的就是不让秦二哥为难。哪儿成想这皇杠还没出山东呢,就被一个叫程达尤金的劫了去!” 秦琼看他提这茬,赶忙使眼色去拦。 但单雄信张罗绿林人来历城,本来就是一方面贺寿,一方面趁着人齐好查案的。便只当没看见秦琼的眼色。 罗成心道坏了,怎么忘了还有这茬,这单雄信是个软硬不吃的,一会儿不是还得打起来么? 单雄信继续道:“这程达尤金不光是跟我单雄信过不去,也是给秦二哥找麻烦。我今天就是要问个清楚,哪位做的?是好汉的,既然做了,我相信你就敢认!我就问三遍,不敢认,那就是甘愿当缩头乌龟,我也没话说。” 程咬金一听,拎着斧头就要站起来。却被尤俊达一把揪住衣角,道:“哥哥!忍忍!” 程咬金道:“你忍得了?他骂你乌龟呢!” 尤俊达道:“今儿是秦二哥为母做寿,你要是伤着他的客人,这秦二哥脸往哪儿搁啊是不是?忍忍,忍忍。” 程咬金想想也对,道:“也是,咱不能搅合了我干娘的寿宴,我忍!” 那边单雄信喊到了第二遍:“哪位兄弟劫了皇杠,出来露个脸儿给大家认识一下。” 罗成见秦琼脸上挂不住,举着酒杯来这桌儿找柴绍他们喝酒,心里替表哥憋屈。一忍再忍,还是“呼”地一下子站起身,手里的酒杯“哐”地砸在桌上。 单雄信正在那儿喊,听到这边的动静,回头一看,冷冷笑道:“莫非是罗少保劫了皇杠不成?” 罗成道:“单雄信!我当你是我表哥的朋友,敬你一声单二哥。但今天是给我舅母做寿,你若是借着这时机来发财的,我罗成可是要送客了!” 单雄信道:“哈哈!送客?你当这是你北平府么?” 罗成也不再废话,手里正端着的一碗樱桃肉“嗖”得一声砍出去,直奔单雄信。 单雄信一闪身,也随手抄起一个碗摔过来,道:“早就想跟你比划比划了!来吧!” 说着扬起拳头就往罗成脸上招呼,罗成将身一闪,打侧边儿一把捏了他手腕,顺着他前倾的力道往前一拽,单雄信就 分卷阅读49 是一个趔趄。 他堂堂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岂能丢得起这个人? 一个反手,就要来抓罗成,却被秦琼一把拦下。往那边看,罗成一只手也被秦琼攥在手里。 秦琼道:“你们两个要打,就打我好了!” 单雄信怒道:“你是要护着这个兔崽子?” 却见罗成道:“表哥我错了!单二哥莫气,罗成年轻脾气急,给您赔礼。” 他认错认得那叫个快,单雄信要是再闹,岂不是承认自己连个娃娃都不如? 当下也只能道:“二哥别见怪,我刚才胡说的!” 这风波就算是过去。 大伙儿各归各座,重整杯盘,上菜饮酒。 罗成冲着单雄信一撇嘴,心道:反正你不能再问皇杠的事了。 这小动作被坐在旁边的秦琼看在眼里,便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提醒他收敛一点儿。罗成却更是心里美得跟啥似的,也伸出脚去勾秦琼的腿。 秦琼心里一紧,想到母亲早上说的话,忙起身去各处找人喝酒。 齐国远跟李如珪挨着单雄信坐,一瞧罗成冲着单雄信撇嘴,很是为自家大哥打抱不平。 李如珪道:“哥哥!我有个主意。他不是仗着北平王世子的身份在这里耍横么?咱们给他个下马威,给瓢把子找回面子来!” 齐国远道:“你有啥主意?” 俩人当下一合计,便听齐国远道:“秦二哥!这天也黑了,屋里灯也不亮。我跟李如珪给老太太带的寿礼,本该明日当面送的,但这屋里黑,就先摆上来好了。” 说着从身上解下来个包袱,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对玲珑剔透的宝塔珍珠灯。 李如珪早叫小二拿来了两只蜡烛,点在里面。 瞬间,酒楼里亮堂起来。 原来这两盏灯是这哥儿俩正月里他们在宇文惠及府上,趁着王伯当救人的空当,顺手牵羊牵出来的。因为上面綴满了宝石和珍珠,故而蜡烛一点就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众人都惊呼这寿礼有面儿。 齐国远道:“二哥,我们哥儿俩虽比不得有些富贵亲戚,但我们有孝心。有了这两盏灯,老太太晚上要干个啥也不怕看不清给摔着。谁要是不服,依样儿拿两个出来。” 柴绍笑道:“罗少保,这是骂你呢。” 单雄信那边儿也挺起了胸脯,心道罗成小子,我看你这回怎么应对。 却见罗成就跟没听见似的,该夹菜夹菜,该喝酒喝酒。他岂会跟这俩活宝一般见识? 酒酣人尽兴。 夜也深了,满屋子都是醉倒的人,秦琼这才起身准备回家。明天是正日子,这帮人还要去家里给母亲一一拜寿,明日还得早起做准备。 却听见背后有人追上来,他以为罗成,正想着要怎么说服他住在客栈,却见来的是两个道长。 一个紫脸儿的,身体魁梧,正是魏征。 一个白脸儿的,细挑身材,却是徐懋功。 秦琼略微有些失落,驻足道:“二位还不去休息?” 徐懋功微微一笑,到:“如此盛会千载难逢。二哥,难道你就白白放弃这机会不成?” ===============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就是个五哥黑~~~ PS:感谢咿呀童鞋的地雷~么么~~ 37第三十六章 却说这徐懋功在众人都喝得大醉,秦琼正准备回家的时候跑出来,打的什么主意秦琼心里自然是有数。 这足智多谋的老道早就跟他提过,当今皇帝昏庸暴虐,天命没有几年,正是起事的好时候。大好男儿,生逢乱世,若是不混出个样来,也枉称英雄二字。 秦琼当然动心。但此时他想的是,人虽是难得的齐了,但这省城重地,他们不过几十个人,又能做出什么大事来?于是拉着徐懋功道:“兄弟,别忙!时机并未成熟。” 徐懋功摸摸胡子,道:“二哥放心,兄弟也不是冒失的人。不过是想着,弟兄们能集聚一堂确实不易,不如结成金兰之好,日后一旦有事,也省得人心不齐。” 魏征点点头道:“懋功说的是,机不可失,贤弟切不可犹豫。” 秦琼略微寻思一番,道:“好!但此间我是主人,不好倡议,还是贤弟你来提吧!我和魏大哥见机行事,把这事儿促成。” 第二天一早,众人陆陆续续来了秦琼家里,挨个儿给老太太磕头拜寿。 到了单雄信,老太太笑道:“贤侄快起来,你这刚帮我家里修过房子,又张罗着给我办寿,想得比叔宝还要周全。我们母子真是感激不尽!” 单雄信心里高兴,斜睨了一眼罗成,道:“伯母言重了,秦二哥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我这都是应该的。”说罢站起身来,也不退出去,就往旁边一站。 罗成只当没看见。 舅母知道了自己跟表哥的事情,正是对自己不满呢,这时候还是乖乖的好。 想着便上前磕头,道:“成儿祝舅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秦母道:“成儿快起来。回家帮我谢谢你爹娘。顺便告诉他们,到时候你表哥娶媳妇儿,他们可不能再偷懒不来。” 秦琼在一旁听到母亲话里有话,生怕罗成牙尖嘴利的,一个冲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却见罗成乖乖一笑,道:“舅母放心。这次若不是东突厥蠢蠢欲动,父王母妃本就该来的。若是表哥娶亲,成儿替父王去守着北平,也定让他们过来。” 秦母一听,才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想着罗成果然是年纪小,心也没叔宝那么重。她原本还担心她跟叔宝说的那些话叔宝并没有转达,但罗成这反应也算是明明白白表了态。 罗成在秦母另一侧站了,看秦琼偷偷看他,也只当没有看见。 反而弄得秦琼心中忐忑不安,想着这表弟自从昨天早上自己跟母亲谈完话之后,表现一直就不太正常。 如果说他难过,在昨晚的筵席上,就他那脾气和功夫,单雄信早就浑身是枪眼儿了,哪儿还能好好儿地等着他去劝架? 现在这表现更是。他虽然对长辈是个礼貌的,但就他那张嘴,说出点儿啥拐弯抹角的话来也是正常,怎么 分卷阅读50 就老老实实地给母亲吃了个定心丸呢? 罗成余光瞧着秦琼在那里心不在焉地招呼各路朋友,心里偷笑,跟舅母借口说出去解手,便出了院门。 门外车马络绎不绝,罗成走到巷口拐角处,躲在那里盯着门口瞧。 等了半天,才见秦琼出来,装模作样左右看了半天,跟好几个人寒暄一阵,才往这边来。 看到罗成果然在这里,秦琼长出一口气,道:“你没事吧?” 罗成笑道:“表哥看我有事?” 秦琼道:“我看你昨天晚上也没说要跟我回来住,刚才我娘那样说话你也跟没事儿人似的,怕你是……” 罗成道:“怕我是气急了又不能说,憋坏了才表现得比较稳重?” 秦琼点点头。 既然罗成什么都说出来了,那说明他没事。 可他若没事,自己本该放心的,却怎么好像并不高兴,反而还空落落的?这表弟,果然冷面寒心的。 站了盏茶工夫,秦琼道:“院子里还有人,我先回去了。你不愿意进去的话就自己四处走走,别误了贾柳楼开席就行。” 罗成左右看看,确定这角落里没有人,一把把表哥拉进怀里,不由分说就吻上去。 秦琼被他的大胆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躲。却被罗成死死箍住了手臂,动弹不得。 都说东西是偷来的好吃。 两个人都在留意着周围有没有人,但却并没有因此而影响了这个吻的质量。 自从昨天早上匆匆忙忙表明了心迹,秦琼就忙于应酬各路朋友,罗成也里里外外地帮忙,两个人竟是没有再亲近过。 此时,小角落里,唇齿相依,感觉竟是几乎同那一晚一样的美好。 但不管怎样,这儿总不是地方。 罗成本来也只是淘气闹着玩,于是在秦琼眼睛乱窜的时候也就放开了他。 秦琼嗔道:“表弟!光天化日的来来往往还这么多人,你胆子也太大了。” 罗成委屈道:“我以为不让舅母知道就好了,原来表哥还怕别人看到啊?” 秦琼哭笑不得,在他额头上弹了一指,道:“进去了!” 走了半步又退回来,道:“我晚上想集结大家拜个把子,如果拜了,日后官匪就不分了。你要是不愿意,到时候就找机会先走。” 罗成道:“我当然要拜!说了要跟你在一起,别想踢开我!” 秦琼道:“那万一我们有一天要起事……” 罗成道:“杨广暴虐,你要起事,我就陪你起事。” 看秦琼还一脸犹豫,罗成又道:“再说了,我看那王君可、柴绍、王伯当、谢映登都不错,多认几个哥哥,我父王怕也是愿意的呢。你赶快进去吧,出来这么久,舅母要发现了!” 秦琼一听他提母亲,也顾不得那许多,回身进了院子。 到了晚上,贾柳楼再摆宴。 秦琼端着酒壶转了一圈挨个儿敬过,算是谢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只见徐懋功起身道:“诸位兄弟,我说两句。要不是老太太这六十正寿,咱们山南海北,河东河西的,真不知何时才能欢聚一堂。这有道是,千里有缘来相会。我冒昧提个议,既然大家意气相投,何不效仿桃园结义,结为异姓兄弟呢?” 秦琼道:“诶,这是个好提议。单二弟,你看如何?” 他知道单雄信是个最心热的,况且在场的很多人都以他为大,只要他点头,这事儿十有八\九也就成了。 单雄信果然立马站起身,道:“我看当然好!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错过?我同意。众位兄弟,有不乐意的吗?” 众人一听,即使心里有小九九的,也不好表现出来。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赞成。 徐懋功便叫小二列好香案,摆上供品,燃起香烛。 他领先跪在案前,说道:“今有徐懋功……” 魏征紧跟着跪下,道:“魏征……” 接下去大伙渐次跪下,各报姓名。 最后还是徐懋功道:“……我等四十六人,意气相投,于山东历城贾柳楼,歃血为盟,义结金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异心,人神共鉴。” 说罢带大家一齐磕头。歃血。各叙年庚。 魏征最长,便排行老大,秦琼行二,徐懋功行三,程咬金行四,单雄信行五,王君可老六,尤俊达行七,王伯当行八……柴绍排四十五,罗成年纪最小,排行四十六。 兰谱写完,当哥哥的坐下,做兄弟的挨个儿磕头见礼。 到了最后,罗成道:“诸位哥哥在上,看在我最小,要是挨个儿磕头,一会儿非磕晕了不可。哥哥们就疼疼我,这一礼全都有啦!”说完磕了头,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就起了身。 柴绍虚握一拳,砸在他肩上道:“你倒会偷懒,有这好主意怎么不早说?” 罗成笑道:“早说了,哪儿去看你磕四十四个头去?” 这四十六友拜了兄弟,秦琼吩咐重整杯盘,再上酒菜,大家边聊边喝,欢天喜地。 却见楼下噔噔噔跑上来一个人。 罗成眼尖,道:“秦安大哥,您不是在家里照顾街坊邻居么?怎么也来了?” 秦安道:“二弟,靠山王派人来请,让带着龙签、龙票,火速去见。” 在座的都大吃一惊,这边刚结拜,靠山王就来了,却不知又有什么事? ==================== 作者有话要说:好忙好忙好忙~~~ 38第三十七章 难得再生一世,罗成本来以为自己是铁定不愿意再次扯进天下纷争之中的。 尤其是在北平府的那两年,虽然表哥铁了心不肯接受两个人的感情,但那种闲得发慌互相打趣的感觉,还是让罗成倍感幸福。 但后来,眼看着一件件事儿顺着上一世的脚本挨个上演,罗成也知道,这表哥胸怀大志又交友广泛,遇上这样的乱世,怎么可能不想去分一杯羹? 更何况,自私一点去想,若不掺和进乱局,家庭的反对也便成为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大阻力。终日纠结于鸡毛蒜皮的琐事和父母的压力之中,也并不是他所愿。 所以当秦琼说“ 分卷阅读51 万一有一天起事”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 他甚至有一点期待。 当杨林叫人喊表哥过去,一众英雄好汉都纷纷担心靠山王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要对表哥不利的时候,罗成也一点都不担心。 靠山王爱才是出了名的,既然能允许表哥无限期地去查皇杠的案子,就是对他完全放了心。这会儿过去,怕是该强收义子,然后带着他上京城去送第二拨的皇杠了。 但单雄信却是心急如焚,“哐”得一声把个酒碗砸在桌上,道:“诸位兄弟,靠山王心狠手辣,二哥此去定是凶多吉少。倘若有什么不测,咱们怎对得起这歃血之盟!可那劫皇杠的人,到现在还在装聋做哑,真是可恨啊可恨!” 徐懋功和魏征听他又提起这一茬,俩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要起事,总要有个由头,若是那劫皇杠之人此时肯站出来,把这事儿往大了一闹,这四十多个人便只能是有进无退。 便听徐懋功道:“五弟莫急。依我看,这劫皇杠的人怕是真的不在这里。想咱们歃血为盟,就都是自家兄弟,又有哪个会那么不仗义,让二哥替他虚担这罪名?”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有人拍案而起。众人回头,正是程咬金。 尤俊达还待去拉,却哪里拉的住? 程咬金大手一扬,几乎把他闪倒在地上,指着徐懋功怒道:“牛鼻子老道!你别骂人!还有你单雄信!你们不就想知道这皇杠是谁劫的么?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们!就是我老程!” 罗成冷眼看着这帮人各自打着小九九,心道还真是只有四哥一根肠子通到底。 想到这儿不禁笑道:“好!四哥敢作敢当,我罗成佩服!但都知道表哥染面涂须诈登州,这又是怎么回事?” 程咬金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表述了一番。尤俊达听得冷汗涔涔,这舌头下面压不住绿豆的哥哥,还是兜底儿交代了。 程咬金道:“我老程敢作敢当,当着那卢方薛亮的面儿报了姓名,为的就是要杨林老儿找来了,我好跟他算账,也报了马鸣关杀父之仇!只可恨这两个草包吓傻了,连个名字都记不住!这尤俊达又胆小怕事使劲遮掩,才累得二哥去冒充程达尤金。是我老程考虑不周,我现在就去找杨林劫他第二拨的皇杠,把事情说清楚了,也给二哥洗清了这罪名!” 众人一听,都道:“这才是我们的好四哥!” 这样一来,正中徐懋功下怀,只见他捻须道:“四弟,三哥佩服你!你且去吧。能杀了杨林最好,要万一有了什么差错,也还有大伙儿在,你不用担心。魏大哥和我保准给大伙儿出个主意,叫那杨林丧师亡国!” 罗成也道:“四哥去吧,但凡有问题,五勾枪顶上!” 程咬金八卦宣花斧一拎,哈哈笑道:“行!小罗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老程还就服你年纪小顾大局,不像有些人!尤俊达你还愣着干嘛?走了!” 尤俊达本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但他金盆洗手之后又劫了皇杠,本就坏了绿林的规矩。 眼前又被四十多个人这么盯着,他就是脸皮再厚却也不好意思说不去,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这边徐懋功叫王伯当和谢映登暗中跟上程尤二人,一旦有什么情况迅速回来知会大家。 又安排齐国远和李如珪拦了门,防着有不仗义的跑去报官。 樊虎、连明、铁魁、任忠四个彼此看看,心道:这不是防着我们呢么?心下不高兴,也不好说什么,一个个席地而坐,不知道从哪儿找来副骰子赌起来。 再说这边儿秦琼到了军营,见靠山王杨林跟唐壁、来护儿和历城知县徐世芳都在。 秦琼上前行礼,靠山王连忙扶起,道:“我听唐将军说啦,知道你在给母亲做寿。按说不该打扰,但你怎么一回家就没音讯了呢?之前说的认义父的事情,你母亲是同意了没有?” 秦琼暗自头疼他怎么又提起这茬,想了想道:“卑职疏忽。这次回了历城,便见母亲病倒了,一直伺候在榻前,还没来得及禀告,还请王爷恕罪。” 杨林一听,心下当然不悦。但毕竟秦琼是出了名的孝顺,他既有心拉拢,也不便表现得太过无情。于是哈哈笑道:“罢了罢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认父的事情延后再说。眼下我有要事需要进京一趟,你回家准备准备,与我同行。皇杠的事情就交给历城知县,你把龙签、龙票交上来。” 秦琼交了龙票、龙签,心里想着,权宜之计也只能先应下来。看后面发生什么再说。 又听得杨林叫上官狄去取来后帐存着的一副盔甲,催他到内帐换上。 秦琼到了内帐,打开了盔盒甲包一瞧,竟是黄金打造的虎头盔,锁子连环黄金甲,以及雉尾、狐裘、虎头靴。 秦琼着甲出来,杨林一看,盔甲竟完全合身,显得他更是威风凛凛,笑道:“行啦,这可是我当年在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珍藏多年,这回算是遇上能配得上它的主人了。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咱们明天一早就上路了。” 秦琼回到家,一进院子就见秦安看着他呆了。 秦琼笑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秦安道“二弟你这盔甲哪里来的?” 秦琼道:“别提了,我正是回来说这事儿的。靠山王杨林来了历城,非要我跟他去趟京城,我正是回来回禀母亲的。” 进了屋,秦母一见,便落下泪来。 原来杨林送的这套盔甲,正是当时在马鸣关秦彝大战杨林时穿的那套。 罗士信在旁边看得不解,道:“娘,您这是不喜欢哥哥穿的金光闪闪的么?” 秦母道:“叔宝。我听见你在院子里说靠山王要你跟他去京城了。你怎么打算?” 秦琼道:“母亲放心。孩儿绝不能作出认贼作父的事儿来,我这次跟着他去,正是要找个机会杀了他,替父亲报仇。” 因为担心被杨林的人盯了梢,当晚秦琼也没再回贾柳楼。只告诉秦安说等他走了以后,到贾柳楼去跟单雄信说明一下情况。让兄弟们分批撤,再背地里叮嘱程咬金这段时间千万要小心,遇事儿多想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又偷偷拿了支箭让交给罗成,让他尽快回幽州。 第二日一早,听母亲又嘱咐一番,秦琼才拿了双锏,骑着黄骠,准 分卷阅读52 备出门。 却见罗成单枪匹马地撞了进来。 秦琼诧异道:“你怎么跑回来了?” 罗成道:“四哥去劫杨林,被抓了!” 原来昨晚秦琼走了之后,程咬金和尤俊达到了杨林帐前,毫不客气就要劫第二拨皇杠。 来护儿出战,却被程咬金两斧子打了回去。 杨林看程咬金虽然功夫算不得多高明,招式却是委实古怪,任程咬金怎样出言不逊,也不肯出战,反而是派手下十二太保一起上。 尤俊达不敌,被六太保杨明远走马活捉。程咬金一分神,也被暗箭射在腿上,当场也被活捉。 徐懋功担心尤俊达贪生怕死把不该说的给说出来,派罗成跑回来报信,又让王伯当和谢映登在半路上等着,以防万一。 罗成长话短说,把情况简单表述之后,秦琼气道:“胡闹!他们胡闹,你也不拦着!” 罗成委屈道:“表哥,四十六友,数我最小。而且我还是官家的,本来就很多人都不信我。我要是拦着,万一被大家以为是胆小怕事,不肯当我是兄弟,我这把子不是白拜了么?况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就算拦,也定是拦不住的。” 秦琼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心里担心程咬金,脸上也没什么好颜色。 这秦安何曾见过秦琼给人摆脸色? 若不是因为他胸怀宽广待人和善,又哪儿来的这五湖四海的朋友和“小孟尝”的称号? 可现在对着小他近十岁的罗成,秦琼一张脸竟黑得跟块炭似的。秦安不禁心下纳罕。 罗成倒也不见怪,他知道也只有当着自己的面,表哥全不戒备,才会摆摆脸色,便小心陪在旁边,半晌才道:“那杨林,对你有防备么?” 秦琼想了想昨夜见面的情形,道:“应该是没有。” 罗成道:“那就好。救下他们两个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咱们见机行事。八哥九哥会随时盯着大帐,你有什么信儿就跟他们说。” 当下商量了几句,秦琼本想让罗成回幽州去,不要蹚这趟浑水,但拗不过罗成的坚持,最后也只好先打马回了军营。 刚到了杨林宝帐前,便看到帐前五花大绑着两个人,赫然正是程咬金和尤俊达。 ================= 作者有话要说:忙忙忙,争取不断更~~ 39第三十八章 程咬金和尤俊达被绑在杨林大帐前,正纳闷这杨林怎么也不问罪也不问斩,便看见秦琼骑着黄膘过来了。 秦琼看见他们都还好好地在这儿,心里偷偷长出一口气。 当着一堆兵丁也没法儿上前说话,只好先见杨林再说。 进了帐,便看到杨林和唐壁一干人等都坐在帐里。 秦琼上前行了个礼,杨林道:“咱们先不走,你跟我一起审审外面那两个响马。我倒要看看这二人是有何能耐,劫了皇杠不躲的远远的,竟然还敢找上门来。” 秦琼道:“王爷的意思是说,外面那两个便是劫皇杠的响马?” 杨林道:“卢方薛亮指认过了,错不了。来人,押上来!” 那程咬金进了帐,往那儿一站,看着杨林冷笑,道:“杨林老儿!你有本事就跟爷爷单打独斗,以多胜少,阴谋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 卢方道:“大胆响马,还不跪下!”手下兵士连忙去押他跪下。但程咬金像座雕像似的站在那里,任他们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扳不倒。 杨林道:“响马!你倒是有几分胆色,可惜有胆无脑,竟然自投罗网。还不快从实招来,你们的同党现在在何处?” 尤俊达哈哈大笑,道:“我们的同党,就站在你身边,可笑你竟然看不到。” 秦琼心下一惊,却又听得他道:“唐壁将军,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不是说第二拨皇杠已经给我们哥儿俩准备好了么?怎么找上门来却被抓了呢?” 唐壁大吃一惊,道:“响马!你休要胡言!我什么时候给你准备第二拨皇杠了!” 程咬金骂道:“唐壁!你别还没过河就拆桥!我哥俩拼了命劫来的第一拨皇杠被你白白吃了一半,现在又装什么孙子!” 唐壁心道完了,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得往杨林身前一跪,道:“王爷明察!末将与这响马实在是第一次相见!” 尤俊达道:“哥哥诶,你就别再拉着唐壁将军了。咱们都是要死的人了,人家哪儿还能跟咱们讲义气啊?不过唐壁,我尤俊达今天才算是认识你了,真孙子。” 秦琼在一旁听得心里直乐,这哥俩一唱一和,弄得跟真的似的。他之前跟罗成商量着想办法拖时间,拖到晚上兄弟们要救人也方便动手。 便在唐壁第三次抛来求助的目光时,终于开口道:“王爷,以卑职在唐将军手下当差这一年的了解,唐壁将军绝不是贪图钱财,勾结贼人之人。还请王爷明察秋毫。” 唐壁这边正急得抓耳挠腮,听到秦琼帮腔,忙不迭道:“王爷,您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末将家里搜,若是能搜出一个关于皇杠的东西来,末将也算死的不冤!” 程咬金呵呵笑道:“你当杨林老儿是傻子么?谁劫了皇杠也不能放在家里,等着人来搜啊!再说唐壁将军你那几房小妾,也不养在家里,放在外面是不是就是为了帮你看住钱财啊?” 程咬金和尤俊达本来就是说瞎话不带打草稿的主儿,加上在一起时日长了,配合又极是默契,把个唐壁说的是百口莫辩。 秦琼时不时帮唐壁说话,担保唐壁与劫皇杠的案子无关。 杨林一时也难以判断这三个人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只垂着头沉思。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被磨过去,没问出来响马的同党不说,还赔进去一个唐壁。 秦琼看准杨林开始不耐烦了,道:“王爷,我看这响马难缠的很。王爷的大事要紧,不如把他们交给历城县衙慢慢审,也好把他们背后的匪群一网打尽。” 杨林一想也是,他此次是重新筹措了皇杠,亲自押往京城的。若再为这两个响马耽误的行程,或是出了什么差错,当真是得不偿失。便点头采纳了秦琼的建议,命徐世芳将唐壁和程尤二人一同押下。 王伯当和谢映登躲在暗处,看到徐世芳带着几个官差用囚车拖 分卷阅读53 走了程咬金和尤俊达。同时被绑上车的竟然还有济南府镇台将军唐壁。 当下王伯当跟着囚车,谢映登回去报信。 就在杨林准备下令出发的时候,有士兵来报,说秦琼的兄长秦安在帐外求见。 进来拜见过靠山王,秦安道:“二弟,母亲病重,你能不能迟两日再走?” 杨林不好强留,只得先放秦琼回家。 此时罗士信早带着秦母出了城,到城南二十五里地的天灵寺,去找魏征、徐懋功的朋友方丈和尚道宽。 秦琼跟着秦安回了家,乔装打扮一番就来了贾柳楼。 一切都顺着徐懋功的意思在进行,他跟魏征大肆宣扬程咬金的仗义和秦琼的仁义,又说到当今皇帝横征暴敛、大兴土木,把杨广挖运河、修行宫的事情统统归结为个人享乐,又批判当今朝廷官无不贪、鱼肉百姓、助纣为虐。 说的是群情激昂,一个个都恨不得现在就打进大兴宫,把杨广从龙椅上拖下来,砍了头鞭尸。 到最后,自然是点到重点,说愿意带着大伙儿劫狱救程咬金和尤俊达,同时也反了这朝廷。 徐懋功说做就做,找出笔墨纸砚就要立盟单。 罗成见了正要往上凑,却被秦琼匆忙拦下,沉声道:“表弟!造反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和柴绍兄弟先回避。这事儿不能连累北平王府和太原李家。” 此时大家的目光都被徐懋功吸引,他二人的小动作并没有引起大家伙儿的注意。 罗成看看也没人帮腔,无奈道:“表哥!咱们不是才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兄弟们去救四哥七哥,我岂能躲起来?” 秦琼道:“可你要掺合进来,叫我日后怎么跟姑父姑母交代?” 罗成凑到秦琼耳边,嘴唇几乎紧贴上他的耳朵,道:“之前不是说过了,你要起事,我便陪你起事么?” 他离得极近,呼出的气惹的秦琼一颗心怦怦跳。 趁着表哥在愣神,罗成大声道:“三哥,先把我写上。” 徐懋功道:“大伙儿瞧瞧,这个可是咱们的老兄弟,大隋燕山公!他都义无反顾地反了,头一个要上盟单,各位还有谁比他顾虑大?” 这一来,各路好汉更是纷纷表示愿意跟着反。 有几个本不愿意的,被明着哄暗着吓,也算看明白了自己跟这群人早就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跑了绝不可能有好儿。 统一意见并不难,但要起事,必须要推出一个首领。 齐国远空心纸锤一挥,大声道:“单五哥身为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义薄云天,又有领导力,做首领最合适不过。” 单雄信心里受用,表面谦虚道:“造反不同于江湖,我一介粗人,不适合当这个首领。我推举二哥做咱们的首领。” 虽然很多人在说“五哥太谦虚了“,但徐懋功却是正有此意,便接话道:“我同意五弟的意见。二哥出身官家,但仗义绝不输给在座的任何一位。同时又熟知朝廷的各种规则,也算是知己知彼,做首领再合适不过。” 秦琼正待推辞,却听得罗成道:“我不同意二哥做首领。” 众人大跌眼镜,这罗成虽傲得很,但对表哥的尊敬和维护人人都看在眼里。谁也没想到他此时竟会站出来反对。 秦琼也是心内诧异。他若是不知他的志向,又怎会跟着造反?但他若是知道他的志向,又怎么不挺他做首领? 罗成想的是,造反势在必行,他也愿意看着表哥意气风发地战在沙场。但他又实在不愿再看到表哥带着这一帮心并不齐的江湖草莽在瓦岗山苦熬。到最后,瓦岗凋落的时候,又把一切错误都归结在自己身上,落下心病,日日咳血。 所以他宁愿表哥不做这首领。 李如珪打趣道:“罗少保,你不同意二哥做首领,莫非是想自己做首领?” 他本是出言调笑,却没想到罗成正色道:“正是。我自小熟读兵书,九岁上战场,多年来对战突厥,实战经验丰富,对朝廷的了解也不次于二哥。所以,斗胆自荐。” 一时间,鸦雀无声。 没有人会认同这十几岁的少年来做义军的首领。 但他说的又句句在理,让人无从反驳。 秦琼更是早就愣在那里。他不知道这表弟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若是想要权势,北平王世子的身份便可以给他足够的权势。他若是想要成全自己,就该力挺他成就一番事业。 可是现在,罗成两样都不选。 他放弃燕山公的爵位,却跟他来抢这四十六个人的首领。 到最后,还是徐懋功打破僵局,道:“四十六弟确是难得的人才,但义军刚刚成立,眼前困难重重,你与四十五弟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魏征帮腔道:“狡兔三窟,有幽州北平府和太原李家做后盾,义军才能勇往直前。四十六弟,从大局看,还是二弟更适合做这个首领。” 罗成看向秦琼,秦琼却只给他个侧身。 上一世,他总是听表哥说要找明主,所以他以为他只是为天下苍生,为征战沙场的梦想,才那样鞠躬尽瘁。 难道说,自己竟是错了么? 结义之初的表哥,竟也曾经想要天下? 素白的袖袍之中,罗成攥了攥拳,心道:“好,你要这天下,我便帮你拿下这天下。” ==================== 作者有话要说:烧包没有崩吧?没有吧没有吧?碎碎念~~~ PS:请假。连续一周加班到晚上9、10点,存稿君告罄~今晚继续加班,明天没的更~~鞠躬~~泪目求安慰~~ 40第三十九章 当天晚上,历城县衙,樊虎、连明拎了酒菜来到狱中,借口庆祝劫皇杠的响马终于落案,同狱卒大喝起来。 菜品丰盛,美酒香醇。几个人喝得尽兴,哪会发觉酒碗上下了极强的迷药? 不一会儿,狱卒陆续倒下,樊虎、连明开了牢门,放程咬金和尤俊达出来。 此时城中火光四起,四处有人找水救火,街道巷陌一团混乱。 齐国远李如珪正扮成乞丐,到处咋咋呼呼,扰乱民心。 王伯当、谢映登带了一队人马到狱中接应樊虎、 分卷阅读54 连明。 秦琼、王君可则带了另一队在暗中保护。 狱门大开,被王伯当和程咬金煽动的囚犯也都跟着山东义军往城外冲。 却见南门外迎进来一队军容齐整的骑兵。 为首的一个,身着金色盔甲,须发皆白,手中一根囚龙棒,威风凛凛地稳坐马上,当真是老当益壮。 原来杨林虽然让徐世芳押走了程咬金和尤俊达,却也想到能劫皇杠的响马,绝对不是单枪匹马。是以并没有急着离开。 果然到了三更,探马来报,说历城县四处走水,疑是有人故意纵火。杨林拍案而起,亲自便带着十二太保前来拦截。 秦琼暗叫不好。 杨林虽然只带了十二个人,但十二太保个个武艺过人,义军之中却并没有足够多的高手可以抗衡。单雄信到大羊山去调兵,罗成和柴绍分别回北平和太原做必要时的接应。 眼下也只有王伯当、谢映登还能应付一二,连伤了的程咬金和尤俊达恐怕都不是对手。 何况还有个靠山王杨林。 王君可急道:“二哥,杨林怎么来了?咱们杀出去把?” 秦琼忙道:“不可!”他跟杨林交过手,知道对手的厉害,此时若带人贸然出去,也只能是白白送命。 思量一番,秦琼又道:“君可贤弟,劳烦你带着这帮兄弟,去帮八弟他们突围,我去引开杨林。咱们天灵寺见。” 王君可道:“二哥不可!你一个人……” 秦琼正色道:“这是命令!” 王君可心知秦琼虽脾气温和,却不是个可以说服的。也只得点头应下。 便见秦琼一声呼哨引来黄膘,上马就往杨林方向奔去。 杨林正坐在马上看十二太保对着手无寸铁的囚犯一顿砍杀,便见秦琼打马而来,手中金锏高高扬起。 他眼睛一眯,胸中一股无名怒火熊熊燃起。 秦琼远远停马,大笑道:“靠山王!捉拿响马重要,还是拿回你的真龙票重要,你自己看着办!”说罢回身便走。 杨林打马猛追。 虽然他猜到秦琼十有八\九是在调虎离山,但之前见面他一心想着逼他认义父,对他还来的龙票龙签则是几乎没看一眼就收了起来。 现在东西又不在手边,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他也绝不能纵之。 何况他心中爱惜秦琼之才,自认也算对得起他,此时秦琼却跟着响马反他,被人背叛的耻辱感充斥于胸,他恨不得当下就将秦琼剥皮抽筋。 黄膘威猛,秦琼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冲出了西门。 西门外是一片树林,枝叶茂密,郁郁葱葱,传闻经常有人在里面迷了路出不来,便被叫做迷踪林。 秦琼想都没想就往进冲。 杨林在后面紧追不舍,但胯\下宝马却一入了林子便不肯再奔。 它本就对此地不熟,天生的敏感也让它嗅到了此林的危险。 月黑风高,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远远地传来阵阵狼嚎,当真渗人的很。 杨林一棒砸在棵树上,那碗口粗的树便被震得簌簌发抖。 秦琼对这片树林还算熟悉,他知道这林子虽然密,却并不大。若不趁着天黑尽快逃出去,等杨林召集了人马把林子围上,可就插翅难逃了。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出走,却听到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秦琼轻拉缰绳,黄膘便站在了原地。 但他一停,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秦琼几乎要以为是幻听了,或者说,那原本就是自己发出声音? 可他一动,那声音又起。 秦琼不再犹豫,打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便听到罗成喊了一声:“表哥!” 秦琼松了口气,道:“表弟!你不是回北平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疑惑多一些,生气多一些,还是惊喜多一些。 罗成在,要打败杨林便不再是难事。 但义军刚刚起事,他便不听命令擅自行事,又确实可气。 更何况,还没到需要暴露北平府的时候。 更何况,他不想他现在就以身犯险。他最好以后也不要以身犯险。 罗成从灌木后面绕出来,心虚道:“张大哥他们先回北平了,兄弟们要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需要接应,北平那边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看秦琼脸色不停地变,顿了顿又道:“我本来只是打算暗中跟着,不过这林子太安静了,还是被表哥发现了。” 秦琼调转马头,继续往出林子的方向走,一边冷冷道:“是,你虽排行最小,但张公瑾自然还是要听你罗少保的!” 罗成催马跟上,看他好像是真的恼了,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怯怯道:“我只是关心你。我若是真的不把军令放在眼里,也就不用偷着来了,光明正大地不走,谁管得了?” 秦琼本来最见不得他装可怜的样子,常常是本来板着脸要教训,却最终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但眼下看着他一副全然不知错的样子,却是越看越气,道:“若把军令放在眼里,罗少保此刻该是在回北平的路上了!” 罗成听着“罗少保”三个字显然就是在骂人,嗔道:“表哥你差不多行了!你不就是不想让我掺合进来么?可我把子都已经拜了,跑是跑不了的了!杨林现在就在林子外面,你一个人有把握赢他么?你不想我有危险,我就能放心你跟这一帮人闹么?” 秦琼道:“什么叫这帮人!什么叫闹!你若是对我们这群乌合之众看不上眼,何必非要拜!不是没有提前知会你!” 罗成气道:“你真不知道为什么吗?!” 他何曾见过表哥如此蛮不讲理?一口气堵在胸腔,罗成感觉自己几乎要炸了。 秦琼被说得心虚,道:“你猜到杨林要来?” 罗成一听便知道他这算是服软了,无奈叹道:“没有。但是我知道,这群人不管碰上什么状况,不管谁有危险,你肯定是什么都不顾地冲上去,就像当时为了四哥诈登州一样!可当时如果没碰上上官狄呢?你考虑过后果没有!” 前面的矮乔木挡住了去路,秦琼下了马,牵着黄膘小心绕过。 分卷阅读55 罗成牵着马跟在后面,待道路稍稍宽阔,便急走两步,上前拉了秦琼的手,道:“非得拿一堆有的没的来说事,你就说一句不想让我犯险,有那么难吗?” 他何等聪明的人?自然很快就想明白,表哥之所以变成以前从没见过的表哥,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与以前不同了。 上一世,他再任性,表哥也只是明里暗里地护着,即使是为了不让他与单雄信结下梁子,当众甩他一个巴掌,事后也是第一时间前来安抚。 那时候,表哥还会担心他不懂他。 而现在,他知道他懂,所以无所顾忌,心里不高兴便表现出来。但借口却找得却真是够烂。 秦琼不语,只任他牵着。脚下野草被踩得沙沙作响。 罗成突然停步,拉过秦琼就吻。 秦琼顺势揽了他的腰,配合地回吻,唇齿相合的声音,叹息一般。 罗成把他推到身后的树干上,一手托着他的后脑,一手便去扯他的衣带。 秦琼也一把拉开罗成碍事的衣带,手探进去,再环上他精瘦有力的腰。 手感好得不得了,若不是罗成不愿意,他实在是想要用“肌肤如玉”来赞赞他。 罗成被腰间游走的手惹得一阵痒,勾嘴角笑笑,道:“表哥你矜持一点。” 秦琼却一挺腰,反身把罗成压在下面,道:“为什么跟我抢首领?” 罗成也不在乎丧失了主动权,任秦琼在他颈间锁骨亲吻,喘息道:“想保护你。” 秦琼心道果然如此,一口含上他美好的喉结,满意地听他“嗯”了一声,这才道:“我也可以保护你。” 罗成还是勾起嘴角笑,道:“你力气不够。” 话音未落,秦琼便感觉被大力一推,倒在地上。 却在该触及粗糙的杂草时,感觉到一阵柔软。拿手一摸,原来罗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把毛茸茸的大氅铺在了地上。 秦琼再翻身,他本来以为罗成会跟他对着使劲,却没想到表弟根本就没用力,反倒是他用力过度,两个人抱着打了个滚,竟还是他在下面。 罗成道:“放着软软的大氅不要,非要来这杂草地上么?表哥你爱好真特别。” 秦琼心中叫苦不迭,这表弟,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罗成已经三下两下扯开了他的衣服,一双手一张嘴开始到处点火。 秦琼低头看去,这个人,即使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一张脸也是冷冰冰的,在微弱的月光下白里微微泛着红。 他伸手摘下他微松的银冠,他如瀑的乌发便垂了一身。 罗成抬起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便感觉表哥原本弯起膝盖放在两侧的腿悄悄攀上了自己后背。 扯开他的亵裤,果然某处已经抬头。 他低头含上,便听秦琼喃喃道:“表弟。” 口腔的温暖和灵舌的挑逗,是按捺不住的快乐源泉。 罗成一边细细描摹表哥的味道,一边伸了手到后面开拓。 直到万事俱备,他便送上东风。 在表哥的颤栗中伸手一拉,秦琼便发现自己竟大敞着双腿坐到了罗成身上。 下面是难以言说的刺激,这姿势使得表弟又进入了几乎不曾抵达的深度,秦琼涨红了脸,眼睛有点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罗成调整下姿势,道:“披风太小了,放不下两个人,将就一下。” 说着就开始上下动,秦琼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他倒也毫不费力。 十指紧扣,彼此交缠。 一次次的冲撞,早就冲散了神志。 意乱情迷中,只有对方的唇可以稍稍缓解体内美好得几欲难忍的焦躁。 冲上顶峰的那一刻,秦琼只听到:“表哥,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别想踢开我。什么理由都不行。” ============================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消假~~ 于是就这么加入了深夜码字族咩? 加班愤恨中,只有码肉才能解气! 41第四十章 常言道,明枪虽易躲,暗箭最难防。 杨林单人独骑,担心秦琼在林子里设了埋伏,便没敢追进去。 但心口怒火熊熊,又岂能容他就这么跑了? 他沉思半晌,自马背上抽出一支响箭,射向天空。 这边卢方薛亮正带人砍杀越狱的囚犯,便见一道熟悉的蓝光闪过天空,连忙掉转马头,往西门而来。 卢方薛亮怎么也没想到,靠山王一根响箭把他们召来,竟是让他们放火烧林。 而十二太保一走,南门剩余的兵丁哪里还是响马和死囚的对手?王伯当和谢映登便趁机带着程咬金、尤俊达杀出城门不提。 天已将亮,罗成和秦琼站在几里之外的山道上,回头看迷踪林山火一片,几乎映红了天空。 罗成笑道:“这靠山王学的倒快,咱们放火,他也放火。” 秦琼道:“快走吧!” 马背颠簸,下面微微的刺痛和腰腿微微的酸软让他有苦难言,心道果然纵\欲伤身。 两骑并进疾行,罗成一路说说笑笑,渐渐发觉秦琼有点心不在焉。 聪明如他,细细观察,便不难发现缘由。 他心下暗笑,两脚一踩镫,身体向上一跃,就上了秦琼的马背。 伸手把表哥揽在怀里,用手臂的力量使得他身体稍稍腾空,以减弱马背的撞击。 秦琼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看山道上也并没有什么人,实在是面子大不过舒适,心中挣扎一番,也就任他抱着了。 罗成这才道:“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呢?黄膘啊黄膘,辛苦你啦,等会儿你累了,我让小白龙换你。” 秦琼无奈道:“这滋味真是特别,下回换你试试。” 罗成改用抱着表哥的手抓缰绳,另一手就往秦琼臀下放去。 秦琼惊道:“表弟!” 罗成咯咯笑,贴着他耳朵道:“拿手帮你垫一下,表哥紧张什么?我有那么欲求不满么?” 秦琼心道:“昨夜在树林里逃命的关头,你都说要就要,还敢说不是欲求不满。”但想想那好像不能 分卷阅读56 全怪在他一个人头上,况且这话要说出来,气氛必定又变得暧昧非常,便忍了忍,最终还是把话吞回肚子。 天灵寺在历城县以南二十五里,而秦琼和罗成被迫从西门出来,自然要绕不少冤枉路。 是以当他们到了寺庙的时候,程咬金和尤俊达早就到了。 谢映登在寺庙外面的小路上远远看到他们,忙迎上去,诧异道:“四十六弟怎么也在?” 罗成笑道:“有点私事耽搁了,张大哥已经回北平做准备了,九哥放心。” 谢映登想想昨晚秦琼一个人去引开杨林,也不知是怎样凶险的境地,叹道:“还好有你在。杨林没有追来?” 秦琼道:“杨林在烧树林,应该是没想到我们走得那么快。但他肯定会追来,咱们得赶紧离开。” 到了庙里,徐懋功拿出早就想好的计策,道:“目前皇帝暴虐,天下群雄并起,咱们山东义军也得先找个容身之地。河南有座瓦岗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并且周边土地肥沃,若我们能占据瓦岗,兄弟们闲时分散种地,战时集齐打仗,进可攻,退可守,慢慢地积聚力量,何愁义军不兴?” 王君可道:"瓦岗山好是好,但那里早就被翟让占据。这翟让自从占据了瓦岗,也是积草存粮,招兵买马,眼下兵马足有万人。又在前山的金鸡岭上筑了三道石头城,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隋朝官兵屡次进剿失败,损兵折将。瓦岗军士气越来越旺,翟让三人岂能容得我们?” 单雄信笑道:“这翟让又名翟国鹏,也是山西人,自幼与我交厚。后来他投身绿林,人送绰号‘金钱豹’,贺号盛会还是我主持的。他也算管我叫声哥哥。虽几年不见,但也一直有书信往来。我看咱们此去投瓦岗山,单凭着我这多年的面子,翟让也万无拒绝之理。” 于是众人商议一番,决定去投瓦岗山。 但此去瓦岗,必要先过函谷关。而这函谷关的守将,正是杨林的部将,花刀将魏文通。 一行人商量一番,让大羊山赶来的喽啰们还是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分散过关,四十六友则扮成官兵押解响马的模样,浩浩荡荡、光明正大地开拔。 行至关前,秦琼对着城门喊道:“秦琼奉靠山王之命,押解响马过关,请魏将军放行!” 那魏文通早就听杨林几次三番称赞秦琼武艺好又为人稳重,又确实听说了皇杠被劫,秦琼奉命查案。于是秦琼只三句两句哄骗,就顺利过了关。 这便罢了,哪知魏文通为了笼络秦琼,还送上他们魏氏家传的八宝鹿茸膏,说是这八宝鹿茸膏由八味草药加上鹿茸和蜜熬得,秦琼长途行军,辛苦非常,若是在路上找不到打尖的地方,掰一块含在嘴里,便能够止渴充饥。 过了关口,单雄信笑道:“二哥,看来这杨林老儿平日里在部下面前对你是褒奖非常啊,不然这魏文通也不会这么殷勤,咱们预备的说辞统共就用上了你那一句!” 秦琼叹道:“他与我有杀父大仇,我在他面前拼命表现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没想到他倒是认真了。” 罗成知道他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肯定还是觉得愧对杨林。毕竟表哥宅心仁厚的性子,又碰上那杨林百般赏识,几次三番要认义子,此番完全对立起来,他心中必是纠结。 便转移话题道:“不知道那翟让手底下还有什么人?若是这些人不认他跟五哥的交情,到时候必然也是麻烦。” 单雄信虽然明白他说的有道理,但对于他对自己面子的质疑还是心有不悦。他不是心机太深的人,心里不高兴,脸上也就全表现出来。 王君可看了,忙道:“翟让手下确实有两个能人。这第一个是个和尚,法名圆觉,淮南人,因打死了当地的税官,逃避在外,到五台山出了家。后来投了翟让,坐了瓦岗第二把交椅。这第二个名叫贺连章,绰号‘巡山鬼’,善使一对宝剑,轻功出众,足智多谋,坐第三把交椅。他们三人拜了生死兄弟,如今这瓦岗山就由他们共同管辖。” 这边魏文通目送着秦琼他们走远,才率领手下进关入府。 想到秦琼今日得了自己这一番好,日后在杨林面前也能帮自己说说话,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的,便叫厨房炒了几个好菜,烫了两壶热酒,跟几个心腹边喝酒边吹起牛来。 哪知一顿酒还没喝完,便有手下来报:“将军,靠山王驾到!” 魏文通心下纳闷,想着这秦琼刚走,靠山王怎么又来了?一边赶忙让人撤了酒菜,收拾一番便出来迎驾。 却没想到杨林满面怒容,问道:“秦琼来过吗?” 魏文通躬身道:“启禀王爷,秦将军来过,已经出关公干去了……” 杨林火冒三丈,怒道:“大胆魏文通!身为函谷关守将,有人过关竟不查问清楚,私自放走了响马!来呀!给我推出去斩了!” 魏文通一听愣了,忙道:“王爷,王爷!卑职就是死,也请王爷让卑职死个清楚!” 靠山王这才把秦琼勾结响马的来龙去脉说给他知道。 魏文通两腿一软,心道这真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枉他还自作聪明自鸣得意。 求了半天,杨林才准他将功赎罪,马上带人去追秦琼。 正要出门,却听杨林道:“你的武艺我知道,秦琼不是你的对手,你给我生擒了他。他文武双全,不知道哪根筋抽住了非要归入响马,我若能使他弃暗投明,日后剿灭响马,还可助我一膀之力。” 魏文通领命前去。靠山王最后那番话简直就是给他的行动加了个套儿。想那秦琼也不是个省油的主儿,生擒哪儿有那么容易? 一路想着对策,不停地催马前行,他宝马行的快,身后的随从便越落越远。 直到追出去三十多里地,看到秦琼一行人正在山道上疾行。 秦琼一看魏文通竟单人独骑追上来,心说这花刀将好大的自信,又命令道:“三弟,你带大家先走,我去拦他一拦。黄膘马快,我等会儿去追你们。” 罗成从马背上摸出来个面具,往脸上一罩,道:“我跟你一起去!” 秦琼看他也想到了隐藏身份,加上魏文通越来越近,便点点头答应了。 二人回马迎上,秦琼道:“魏将军,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将军又何必再追来?” 魏文通气得 分卷阅读57 嗷嗷叫,骂道:“好你个秦琼!还不拿命来!”说着马一拱裆,搬刀头,献刀纂,向着秦琼的面门就是一点。 秦琼双锏朝上,往右一挂,将刀纂挂出去。 魏文通却顺着他这一挂的力道,一个云盘式,刀头奔他左肩而来。 秦琼双锏往左一磕,将刀头给磕回去。 却在此时,二马错镫,魏文通左手推刀纂,往右肋下一掖,右手献刀头,照着秦琼的后脖项砍来。 秦琼只觉得呼呼冷风奔自己后脖而来,便听“当”的一声,刀头被罗成长枪架开。 魏文通怒道:“你是哪个?” 罗成笑道:“打赢了再说!” 说着迎面就是金鸡三点头,眉攒、硬嗓带前胸。 魏文通马往后退,双刀翻飞,连闪带躲,才算是堪堪躲过三枪。却发觉眼前这戴面具的小将人小枪沉,几次碰撞虽然都只是点到,但却震得他手臂一阵发麻。 罗成不等他缓过劲儿来,五勾亮银枪变刺为扫,魏文通撤马不及,只得双刀去挡。 此一击罗成自然是用了十成力,就见刀枪相击,火光四窜,那魏文通身子一歪,斜斜摔下马来。 罗成和秦琼上前绑了他,打马去追大部队。 42第四十一章 却说罗成和秦琼生擒了魏文通,打马赶上大部队。 徐懋功看他哥儿俩竟把个花刀将魏文通抓了回来,笑道:“无量天尊!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魏文通算不得贪官污吏,我山东义军也刚刚成立,不乱杀人。来人,先关起来!” 罗成手一撒,魏文通便摔在地上。一路上被紧紧捆了双手双脚,四肢早就麻木。 喽兵连拖带拽,把他带出了大帐。 单雄信不解道:“三哥留他作甚?” 徐懋功道:“杨林和他手下的十二太保难缠的很,咱们要去瓦岗,必须先甩掉他们。他现在一定在等着魏文通回去,咱们好好利用一下,兴许还能拖段时间。” 是夜,程咬金和尤俊达看守着魏文通,两坛酒搁在脚边儿,不一会儿就空了。 尤俊达道:“哥哥,咱们还要看着他呢,这么喝不好吧?万一人跑了……” 程咬金截口道:“嗨!怕什么?咱们山东义军已经集结了十万人之多,军师说了,要在十天之内攻下函谷关,到年末攻破长安!到那时,就连隋朝的江山都要归咱们掌管,还怕什么杨林不成?” 他说着说着,大话渐渐变成了呼噜声,魏文通一看,这蓝脸汉子竟是睡着了。 尤俊达嘿嘿一笑,晃晃悠悠站起来,道:“听说你双刀耍的很厉害,怎么着?却打不过我们这里面最小的兄弟么?” 魏文通看他喝得脸色酡红,心道白天那小将也太厉害,正好想知道他来历呢。便呸了一口道:“你说是你兄弟就是你兄弟么?我看就凭你,恐怕连那小子的名字都不见得知道!” 尤俊达嘿嘿道:“我们老兄弟,叫秦宝银,你记好了!” 魏文通哈哈笑道:“秦宝银?还真没听说过!” 尤俊达大怒,道:“连秦宝银都没有听过?难为你还是什么花刀将!” 他说着话,竟然一刀挑断了魏文通身上的绳子,道:“你还真别看不起我们兄弟!我放你走,回去转告杨林老儿,叫他焚香沐浴,等着引颈受戮!” 话一说完,他身子晃了两晃,竟也一头倒在地上睡着了。 魏文通麻利地割开其余的束缚,出了大帐。风一吹,才顿时清醒。 这程尤二人之前你一言我一语害得唐壁白白蒙冤的事儿他已经听杨林说了,此时醉酒虽然看起来挺像真的,但如果万一他们是故意放自己走,岂不是二次上当?若是那样,先不说他花刀将的面子往哪儿放,那靠山王岂能饶他? 是以魏文通虽然出了帐,却并不急着走。而是躲在棵大树后面,想着看看情况再说。 不一会儿,就见王伯当和谢映登揉着眼睛来换程尤二人的班。 魏文通看见二人进了帐,马上就听到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魏文通呢?!” 当下两人跑出来,王伯当守在帐前,谢映登急忙去通知秦琼和徐懋功。 秦琼黑着脸,叫人把程咬金和尤俊达拖到帐外。 一人一盆凉水,兜头泼下,两个人才打个寒颤醒过来。 程咬金睡得迷糊,道:“二哥,这是干什么?” 秦琼怒道:“魏文通呢?!” 程咬金这才傻了眼,指着大帐道:“这,这,他不在帐里么?” 秦琼道:“在帐篷里我还用问你!” 徐懋功道:“算了二哥,跑了就跑了,咱们要带着他,反而行事不便。四弟七弟,你二人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程咬金眼睛一瞪,正要说什么,却被尤俊达拉了一把,道:“没有,没有说什么。” 秦琼狐疑道:“真的没说?” 尤俊达道:“哎哟二哥,我这么谨慎个人!哪儿能乱说?” 秦琼无奈道:“那就好。就是因为七弟你是个谨慎的,所以才叫你跟咬金一起看守,怎么你好的不学,偏学他粗枝大叶呢?” 尤俊达抓抓脑袋,不好意思道:“喝得多了点儿。” 徐懋功气得要打二人板子,被秦琼拦下。说是攻关在即,目前还是要保存实力,板子先记下,等攻下函谷关再补。 魏文通躲在暗处,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心道,看来这程咬金和尤俊达说的是真的。 此事关系到大隋江山,现在回去报信,也算是将功赎罪。 想到此,他轻手轻脚地往后退,直到确定营帐那边看不到了,才拔足狂奔。 回了函谷关,杨林看他一身狼狈,便知道又让秦琼跑了。正要大发雷霆,却听魏文通道:“王爷即使要斩,也听末将把话说完!这秦琼原来是投了山东义军,我打探到他们已经集齐了十万兵马,不日便要攻来,打算经函谷关取潼关,再取京城!王爷,不得不防!” 杨林听他说的一板一眼不像是假的,挥挥手让手下放开他,道:“什么情况?还不快细细说来?” 魏文通这才把来龙去脉表了一遍。 靠山王听罢,命魏文通立即着人准备灰瓶、炮子 分卷阅读58 、滚木、石块,以及强弓硬弩,日夜紧盯,以防义军攻关。 暗中跟来的谢映登看他们做准备,知道杨林这算是信了,跑回营中报信。 秦琼立即安排大家整理行装,天亮开拔,往瓦岗方向进发。 徐懋功看罗成还打算跟着走,微微皱眉道:“二哥,是不是让四十六弟先回北平?” 其实秦琼也知道,他所说的让罗成保存实力只是一个原因。 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徐懋功早看出了单雄信和罗成不对付。怕大事未成,这两个人先内讧起来。 罗成看见徐懋功拉着秦琼嘀咕,也没说什么,只定定地盯着自家表哥。 秦琼心知即使真让罗成走,若是罗成心里不愿意,也必然会暗中跟着。那样的话,还不如跟大家在一起,更安全一些。 但徐懋功的担忧他也不是不知道,即使罗成不想让自己为难,压得下火,但单雄信那火爆性子,不定哪一刻还是会被点着。 而这四十六友中,又有很大一部分与单雄信私交甚厚,若僵持起来了,也确实麻烦。 想了半天,秦琼对徐懋功点点头,拉过罗成的手,往主帐走去。 罗成一路就拿根手指在他手掌中画圈圈,直到进了帐,才坚定道:“不准踢开我。” 秦琼无奈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你回去?” 罗成道:“就你跟三哥在那儿使眼色,傻瓜都看得出来好不好?我不会跟五哥打起来的,你放心好了。” 这个玲珑剔透的表弟,一早就猜着他要说什么,自然是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想好的一串说辞全堵在喉咙里。 秦琼只得叹道:“可我不想看你受委屈。杨林和魏文通暂时不会追来,等他们来了,我们也已经拿下了瓦岗,瓦岗易守难攻,杨林他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罗成道:“表哥,那若是拿不下瓦岗呢?若是你们拿下了瓦岗,杨林却只围不攻呢?若是面对面跟杨林打起来,你又下不了手杀他,吃了亏呢?三哥那些个技俩虽然看着花哨,但在面对杨林这样的强敌的时候,却不一定能用得上。何况这群人里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将才。我不放心。” 秦琼无奈,只得拉着他的手道:“可三弟现在毕竟是军师。之前就做好的安排,你要是不听,让我这个首领怎么做?” 罗成看他竟然捏着自己的手指一圈一圈地绕来绕去,好笑道:“表哥你是在撒娇么?” 秦琼抬头,突然就勾了罗成的脖子吻上去。 罗成环上他的腰,温柔地回吻。他感觉的到表哥这个吻里面的不舍。 果然,秦琼亲够了,趴在他耳边道:“我也舍不得,但是,听我一回好不好?我答应你,一定看好自己的命。” 罗成看他一脸为难,眉间的“川”字又开始若隐若现,便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反正,杨林的一字长蛇阵摆开的时候,他们还得叫自己回来不是? ================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黑五哥~ 43第四十二章 夜已深,营帐中横七竖八地睡着大羊山跟过来的喽兵。 杨林那边拖不了太久,所以天亮以后他们必是一刻不停的急行军,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休息。 只除了一个人。 帐篷里的篝火早就熄了,单雄信却来来回回地踱步。 罗成进了秦琼的大帐,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他也不知道他在焦虑什么,这二人自北平府相认便常常同塌而眠,他也不是不知道。 或者说,这二人是否同塌而眠,本来也不关他的事。 但他就是焦虑。 其实这焦虑似乎从很久之前就有了。那时候,他听说秦琼在北平认了亲,突然就变成了皇亲国戚,向来淡定大气的单二庄主登时掀翻了一桌子的酒菜,让府里的下人一个个不知所措。 后来秦琼从北平回来,特地绕道来了二贤庄,他本来是高兴的。却听说他还带着个形影不离的公爵表弟。那少年生的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张脸除了对着秦琼的时候会笑笑,看谁都冷得像冰。那焦虑便又不着痕迹地窜了出来。 所以单雄信逼着秦琼烧了绿林大帐,逼着他表明跟自己同样的立场,甚至在知晓徐懋功有意反隋的时候屡屡对秦琼煽风点火逼着他反。 他本以为能逼走那个眼比天高、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却谁知,那冷冷的少年二话不说便跟着秦琼落了草,什么爵位、富贵,统统都去见了鬼。 秦琼的大帐早就熄了灯,月光洒在上面,也看不到单雄信想象中的影影绰绰的身影。 整个营地除了守夜的士兵压低了的聊天声,便是他自己的鞋子摩擦草地的沙沙声。 连日来往返于山东河北之间,单雄信几乎没有合过眼,按说他现在应该是头挨枕头便睡。但是他就是睡不着。 他自认不是小气的人,但为什么罗成那一袭白衣在眼前一晃,他就恨不得一槊过去把那雪白捅个洞出来?为什么在王君可那里,他竟小气到跟个孩子置气,反而是那孩子大度不介意?为什么在秦母寿宴上他搂不住火,也不顾秦琼的面子,差点儿跟罗成打起来? 这气量狭小的人真是他顶天立地的单雄信吗? 罗成其实也没得罪他,但他怎么就看他那么不顺眼呢? 这念头就像一只吃饱了的兔子,在单雄信胸中跳来跳去。他想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若自己想要恢复正常,罗成就必须走。 没了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少年在眼前晃来晃去,那光明磊落、气吞山河的单雄信必能回来。眼不见为净。 大帐中,秦琼睡得很安稳。虽然眉头微微有点皱,但呼吸绵长平稳,勉强算得上是个好觉。 罗成借着月光看看他纠结的睡颜,轻手轻脚地起身出了帐。 他讨厌别离,所以他决定不等天亮。 却没想到会在帐外遇上单雄信。 大半夜的,单雄信竟然拿着根铜钉林立的狼牙槊,就站在秦琼帐前。 罗成吓了一跳,拎在手里的外衣往地上一丢,下意识地长枪当胸,就准备接招。 待看清了脸,才松了一口气道:“五哥,大半夜不睡,来给表哥当门神么?” 分卷阅读59 他本是开玩笑,但无奈现在他不管说什么,听在单雄信耳朵里都不会是什么好话。 所以单雄信理解的便是:“你大半夜不睡,偷偷摸摸在表哥帐前,是打算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么?” 正如秦琼所说,单雄信是个直性子。 所以他听得不爽,也知道说不过罗成,便干脆一槊刺过来。 罗成没有防备,差一点被毛茸茸的槊头戳在身上,好在他身形灵巧,往旁边一跃,才堪堪躲过。将枪一挑,把单雄信的铜钉狼牙槊挑得几乎脱了手。 他本来只是本能的自卫反应,却激得单雄信更是怒发冲冠,一张绿脸憋得通红,几乎要赶上他顶着的一头赤发。 罗成可不想跟他打起来,忙又退后几步,道:“五哥这是何意?罗成若有冒犯,还请五哥明示!” 单雄信道:“少废话!是爷们儿的就跟我过几招!” 罗成想了想,终是没想明白这单雄信到底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但现在明显是他在找事,他才不会上当。 所以罗成枪往旁边一丢,抓起刚刚扔在地上的素白外袍,拍拍上面的土,自顾自穿起了衣服。 他却不知道,单雄信的攻击被他这么无视,更是感觉下不来台。也不管他两只手还在袖子里没出来,哇呀呀怪叫着就冲上来。 罗成就地一滚,抓了五勾亮银枪向上一撞,“当”得一声格开了长满倒刺的铜槊。 他被惹得不耐烦,这一格自然力道不小,单雄信被震得连退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罗成紧逼不舍,枪身一抖,便使出一招“梅花七蕊”。 单雄信听说过罗成武艺高强,却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怪的招数。 瞬间只觉得面门、前胸、左右肩头全都在罗成枪尖之下,那五个勾子在眼前滴溜溜来回乱晃。 他看不清虚实,只得合槊往左右一拨。哪知假枪头儿拨了出去,真的可就进来了。 单雄信只觉左肩头被挑了一下,蓝色布衫“哧啦”一声被撕出一道口子。 紧跟着罗成枪头一绕,奔向单雄信小腹。 他本该合塑往外挂,却已然来不及了,明晃晃的枪尖跑上了他的右胯。 又是“哧啦”一声,单雄信中衣已破,又被枪尖挑伤了肉皮,鲜血汩汩直流。 单雄信恼羞成怒,却也无力再战。他也算是个高手,自然看得出罗成手下留情。 罗成也没有再打的意思,退后几步就打算收枪。 却在此时,听到一声严厉的喝斥:“罗成!” 主帐帘子被撩起,秦琼正站在帐门口,一脸的怒色。 他对他,人前喊“表弟”,私下里喊“成儿”,开玩笑的时候偶尔称呼一声“燕山公”,即使生气了,也顶多是阴阳怪气地喊一声“罗少保”。 却几时喊过他“罗成”? 此举正合单雄信的意,他喊了一声“二哥”,便没再言语。 罗成本来想着自己反正要走了,也别让表哥为难。张了张嘴想要服个软儿,却看见单雄信盯着表哥,一脸的“你看着办”的意思。 简直欺人太甚!所以他干脆什么都不说。 几乎全营的人都被吵醒。 秦琼站在两人中间,看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咬了咬牙道:“表弟,我管不了你。你现在马上离开。从此以后,我山东义军没有你罗成这个人!” 他话说的决绝,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出乎意料。秦琼跟这表弟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难得他竟然不护短。 王君可抬了抬脚,刚迈出去半步,却又收了回来。 王伯当和谢映登彼此无奈地瞧瞧,也都没说什么。 只有齐国远李如珪之流,没心没肺地说着风凉话。 这样以来,就好象四周都是幸灾乐祸的人。 却是程咬金揉着眼睛最后一个出来,看看眼前的状况便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怒目圆睁,甩开扯着他手臂的尤俊达,指着单雄信鼻子就骂:“单雄信!你干嘛总跟我们老兄弟过不去?年纪一大把的,也不害臊么!” 秦琼厉声道:“咬金住口!” 罗成低头冷笑,突然一抖枪杆,枪尖直直地抵在秦琼喉间。 四周顿时如死寂一般。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罗成周身散发的冷给冻住了。 齐国远李如珪面面相觑,王伯当谢映登也诧异非常。 这小子,难怪人称“寒面银枪俏罗成”,果然枪够快,人也够冷。 所有人都被震到,只有徐懋功硬着头皮道:“四十六弟不可冲动!” 罗成看都不看他一眼。或者说在场的除了秦琼,他谁都懒得看一眼。 而他看向秦琼的目光,却一点都不冷。 秦琼苦笑道:“好,我送送你。” 营地外,是一片树林。 两个人走得沉默,就连草丛里蟋蟀的叫声都听得分明。 直到几乎看不见营地,罗成才住了脚,闷闷道:“行了,走得再远,万一碰上杨林的人追来,我不放心你。” 秦琼一怔,连忙眨了两下眼睛,才压下酸酸的感觉,道:“成儿,委屈你了。你就当我是利欲熏心吧,这满营都是五弟的人,我放不下。” 罗成放下缰绳,双手掰过秦琼的身子,盯着他的眼睛道:“表哥,你太小瞧我了。五哥救过你的命,我本该让着他的。” 秦琼扭头不看他,他宁愿他咆哮几句,或者就像刚才那样冷冷地拿枪尖对着他。却不愿他这样一忍再忍。 他不应该是站在云端,骄傲地睥睨一切的寒面银枪么? 罗成也不强迫他,放开捏着他肩膀的手,道:“如果杨林来了,打不过他,可要差人来找我。我可是磕了头,拜了把子,也写了盟书的,岂是你张张嘴,说不要就不要了的?” 他话说完,转身就走。却被秦琼拉了一把。 有的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拥抱就已足够。 ====================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一觉醒来掉4个收藏啊? 是说越写越雷越狗血了么?嘤嘤~不开心~ 44第四十三章 山东义军饥 分卷阅读60 餐渴饮,晓行夜宿,非只一日,来到瓦岗山正西的金鸡岭,在五里外安营扎寨,埋锅造饭,铡草喂马,喝酒吃饭。 抬头看,只见这瓦岗山青峦叠翠,峻岭绵延。山坡之上,密密层层的松柏巍然成林。 半山腰扎着连营,鹿砦森森,栅栏密布。刁斗旗杆高高立着,上面飘着一面黑旗,绣着斗大的“瓦岗寨”三个字。山风一吹,那黑旗便猎猎作响。 单雄信带了齐国远、李如珪、金城、牛盖四个,先行上山找翟让谈判。 临走揣了支响箭,说是等事成了,响箭一发,兄弟们便可以上山。 程咬金拖着尤俊达来找秦琼喝酒。 一路奔波,终于到了预料中的地方,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兴奋异常,秦琼也跟着大家大声谈笑,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有活跃的几个去找他喝酒,也被他以“义军整体就像一个人,关键时刻,身体可以醉,但脑袋不能醉”为由推掉了。 “二哥!就是他单雄信拿不下翟让,咱们也还有这么多人呢,怕他不成?来,喝酒!”程咬金大大咧咧,酒碗伸过去半天,秦琼无奈只好接了。 尤俊达道:“四哥,二哥哪是在愁这个呀?他是在想念老兄弟!” 程咬金瞪他一眼道:“就你知道!喝酒!” 秦琼心里感激程咬金,手中酒碗一碰,仰脖一饮而尽,道:“五弟上山有一会儿了,按说也该差不多了,怎么却不见响箭?” 程咬金道:“说大话不怕闪着舌头,咱们这么多人来抢饭吃,还打着把人家整个儿收了的主意,那翟让能轻易答应?”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见李如珪一脸狼狈地跑回来,说单五哥被翟让那厮扣下了,要求山东义军的首领亲自上山去领人呢。 原来,虽说瓦岗大债主翟让跟单雄信有些交情,但那二寨主圆觉和尚和三寨主贺连章也不是傻子。 一听单雄信带着一帮绿林兄弟说要合军,他二人自然想到若是真的合了,那山东义军人才济济,不鸠占鹊巢才怪! 是以二人一唱一和,话里有话,一顿讥讽,哪里还肯听他再说? 单雄信又是个脸热的,本以为翟让能一口答应,却没想到被那二人断然拒绝,不由得火往上撞。 加上他带去的四个都是死忠的,一看自家五哥被人抢白抢的一顿尴尬,自然是出言相帮。不多时便打起来。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如此莽撞,岂有不被人抓起来之理? 但翟让一方面考虑到跟单雄信算是多年的朋友,杀了他传出去不好听;另一方面也担心若是闹得太僵,山下的一帮绿林好汉也不是好惹的。 这才放李如珪下山报信,想着先把他们的首领诳来再说。 徐懋功捻须半天,程咬金不耐烦道:“哎呀牛鼻子老道你就别摸你那两根胡子了,二哥我跟你去!再多带几个弟兄,若他们以礼相待还好,若他们胆敢有什么想法,咱们铲平了他瓦岗!” 秦琼道:“不可!带兵上山,这仗就非打不可了。瓦岗易守难攻,咱们后面还有杨林虎视眈眈。翟让既然心有忌惮不愿闹翻,我自己去跟他谈。” 罗士信分开众人,站到秦琼身边道:“别人可以不去,哥哥至少带我去。” 秦琼点点头,对方似敌非友,他还是要有个防备。 喽兵来报,说秦琼带着个大个子在山门外求见。 翟让心道这秦琼果然是条汉子,竟然只带了一个人就敢来拜山。 一见面,看着来人面如淡金、稳如泰山,更是多了一份敬服。道:“久闻山东秦叔宝义薄云天,一双金锏打遍三州六府,一身正气交遍天下豪杰,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秦琼道:“翟大寨主客气,秦琼愧不敢当。只是听手下弟兄说,我那五弟被寨主扣在营里,特来问问缘由。” 翟让道:“好说,里面请。” 进了聚英堂大院,便看见单雄信和齐国远等几个人被捆在树上,每一个旁边都站着好几个彪形大汉,各抱钢刀,死死看着。 秦琼不动声色,坦然进了聚英堂。 罗士信本来就只管自家哥哥,对捆在树上的几个自然也是无视。 翟让心道难怪那么多绿林好汉甘愿听命于他,此人果然胆色超乎常人。 秦琼喝过茶,才缓缓开口道:“隋帝暴虐,我山东义军应势揭竿,五弟奉命拜谒,不过是想与大寨主合军。若是寨主不应,山东义军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却不知大寨主把人扣下是什么意思?” 圆觉和尚冷笑道:“若是真像阁下说的一般,我等自不会与人为难。只可惜,你手下这几个人仗着山下有一帮本事大的兄弟,想逼我们合军。我们也是无奈之举。” 秦琼看看这和尚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便还是对着翟让笑道:“如此说来,是他们的不是,我替他们赔个罪,还望大寨主海涵。一笔写不出两个绿林来,咱们都是反隋的义军……” 贺连章看翟让神色有所松动,手中杯子“哐”地一摔,嚣张道:“海什么涵?上了我瓦岗山还敢谈条件,我说你是反隋的义士,还是书读多了糊了脑袋,当我们是三岁孩子啊?我们一放人,让你们那边好打上来么?” 廊下的喽兵早有准备,听到贺连章杯子落地,各拿兵刃就往里闯。 秦琼也看出翟让是个讲理的,本还想再劝,却见罗士信大铁棍一甩,围上来的喽兵便纷纷倒地。这样一来,不打也得打了。 秦琼甩掉大氅,拉出双锏,扯着罗士信跳到院子里。 罗士信憨憨笑道:“哥哥,就这几个菜瓜,不用你动手。” 说着铁棍抡圆了就往四周撞。喽兵们刚见识过他的神力,也不敢硬往上拥,只围着个圈子转来转去。 罗士信道:“头都被你们转晕了,看打!” 说打便真的打。 他虽然看着憨傻,却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一棍子下去,先去敲最近的圆觉和尚。 圆觉早有准备,一招“力劈华山”,大铲直奔罗士信头顶。 罗士信只横枪一架,圆觉的大铲便被崩出去五尺多高,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贺连章见状忙上来帮忙,他心知这傻子虽傻,却极是厉害,是以单枪虚晃一招,道: 分卷阅读61 “大个子!有胆你就跟我来!” 秦琼连忙去拦,却被翟让拦住了去路。 他担心罗士信落入对方圈套,双锏一分,一个凤凰展翅,道:“我秦琼向来屈己待人,从不欺压良善。但今日翟大寨主若非要以武力相逼,秦琼也只有奉陪!” 翟让双手钢叉相迎,俩人战在一处。 却见那圆觉和尚和贺连章大笑着跑来,道:“姓秦的!你那傻小子被我活埋了!你还不束手就擒!” 秦琼一听,顿时感觉眼前天旋地转,抡开双锏,奔圆觉便打。 圆觉横铲迎上,却见秦琼回身就走。 他以为秦琼是虚晃一招只求脱身,得意间拔脚就追。却不成想,秦琼身体后仰,右手金锏就砸向他面门。 那圆觉和尚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被爆开了头颅,横尸当场。 翟让一看怒火攻心,道:“好个大胆的秦琼,来呀!给我围攻!” 众喽兵死了二寨主,又惊又怒,一拥而上,翟让和贺连章也加入混战。 秦琼左冲右突,却是难以冲出包围。但罗士信的死让他浑身都是战意,双锏挥动,力战众人。 却见院墙之上突然飞来道道箭羽。 白衣的王伯当,赭衣的谢映登,正一人执一张宝弓,多箭齐发,箭箭命中。 王君可进了大院,大刀挥舞,力斩多人,到树下解开单雄信他们身上的绳子,一起加入战斗。 山门大开,山东义军喊杀声震天,往聚英堂冲进来。 但此时秦琼周身的包围圈已经越围越小。 虽然王君可单雄信他们在外围砍杀了不少喽兵,但最里面的翟让和贺连章都不是省油的灯。几百个回合过去,秦琼渐渐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正在此刻,却听东边院墙“呼隆”一声倒塌,砖石碎了一地,尘上四处飞扬,从中杀出一人,手执一根镔铁棍,犹如天兵下凡。正是罗士信。 贺连章一看后院的陷阱竟然没有困住这大个子,后悔刚才没有趁他掉落陷阱,加几块大石头砸死。 秦琼却是喜出望外,道:“士信!你没事?!” 罗士信哈哈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哥哥,我来帮你!” 他铁棍狂挥,外围的喽兵便纷纷被打出好几丈远。 剩余的瓦岗喽兵迫于这铁棍的威慑,纷纷后退。不一刻,与秦琼战在一处的便只剩了翟让和贺连章。 却在此时,一名喽兵飞一般跑来,大喊道:“寨主,大事不好!刚才有个矮子不知道从哪儿爬进城来,杀散了守城的弟兄,放下吊桥,开了城门,金鸡岭已经被山东义军占了!” 翟让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变做一片空白,叹了一声道:“三弟停手,瓦岗保不住了!” 原来,自秦琼和罗士信进山之后,徐懋功就紧急传令,分兵派将,防着双方刀兵相见。 而这开城门的矮子,正是四十六友中的小白猿侯君集。 秦琼看罗士信无碍,又看看地上脑浆迸裂的圆觉和尚,道:“翟大寨主,山东义军绝无恶意。若不是你们扣留我方兄弟,我们也绝不会杀上山来。寨主是明事理的人,若是有心一同反隋,我等便留下,仍以寨主为大。若寨主还是不愿合兵,我等立即退出瓦岗,原寨奉还。” 翟让心道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岂会被你这几句假仁假义的话骗到?是以大义凛然道:“成王败寇。既然败在众位手下,愿求一死!再勿多言!” 正在这时,却听有女人哭着走进大厅。翟让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家仆女眷,这帮人杀上山来,却并未伤他家人,果然是仁义之师。枉自己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下在秦琼面前跪倒,道:“翟让愿率残部入伙,在秦将军帐下听用。”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人说让开个邮箱~~我想了想还是先开个QQ群吧~~囧~~ 有兴趣的可以加一下:257064353,暗号任意主角名~欢迎调戏~ 45第四十四章 再说杨林在函谷关苦等秦琼,但探马每次回来报告,都说前方并无异动。 杨林这才惊觉是中了对方的稳军之计,也顾不得找魏文通算账,催促手下十二太保速速准备好粮草,点兵去追。 待得追到安阳县县郊,正碰上不愿合军的贺连章。贺连章气秦琼夺了他的位置,表示愿意追随杨林左右,听其差遣。 山上正为庆祝合军而大摆宴席,却有喽兵来报,说靠山王带了一万骑兵,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了瓦岗寨。 正东的唐壁、正西的来护儿、正南的魏文通之外,便是正北的杨林自己。 秦琼忙命人停了酒宴,同徐懋功、魏征和众英雄商量退兵之策。 徐懋功道:“杨林老儿知道瓦岗易守难攻,这是要把我们困死在寨中。到时候弹尽粮绝,只有熟手就擒。” 秦琼道:“所以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一面一面地打,同时其他三面只守不攻。” 一阵商议之后,决定由翟让指挥大军守城,秦琼带单雄信、王君可、程咬金、尤俊达去退敌。罗士信坚持要跟,秦琼也只得由他。 瓦岗正东,鼓声隆隆。 唐壁心道这秦琼也太不仗义,竟先拣着他这边来打。因为出兵急,带人少,他手下的猛将来护儿被靠山王安排单守一门。而他能不能是秦琼的对手,心里也根本没底。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大喊道:“秦琼!念在你在我帐下听令多时,若是你献寨投降,我可以考虑帮你保下一条性命!” 秦琼道:“唐将军!山东义军揭竿而起,只为那暴君大兴土木鱼肉人民,导致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我等替天行道,本不为对抗将军。若是将军肯就此离去,秦琼绝不为难!” 唐壁火冒三丈,道:“好!既然如此,刀枪下见真招吧!” 说着打马便往前撞。 单雄信小腿一夹马腹,就要举槊迎敌。 却听秦琼大喊一声:“五弟且慢!” 唐壁手持银枪停马中央,道:“这是什么意思?” 秦琼打马上前,拱手一礼,笑道:“唐壁将军不肯离去倒也正常,你在山东跑了劫皇杠的响马,这是 分卷阅读62 被逼着戴罪立功呢吧?不过,贾柳楼四十六友结义,盟单上可有您的两个亲侄——唐国仁、唐国义,这事儿要是让靠山王知道了,却不知将军要如何自处?” 唐壁怒道:“秦琼!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琼道:“我的意思是,将军若是愿意,我瓦岗大门向将军敞开。将军又何必憋憋屈屈在靠山王手下做事?” 唐壁犹豫再三,他现在是进退两难。自皇杠案之后,他处境确实尴尬,如今竟又有亲侄子反了隋。若是被追究起来,能说的清才怪。 秦琼看他神色有所松动,继续道:“将军若是需要考虑,可先与我打一番,等到了晚上,单人独骑到东山口,我派人接应,请您上山。” 唐壁想想似乎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当下点头应允。 二人假打了十多个回合,枪锏相撞,看似激烈,又好像是分不出胜负,便各自收兵了。 当晚唐壁归顺瓦岗不提。 杨林得知了消息,气得火冒三丈,无奈帐中无人可一接替唐壁的位置,只好吩咐东门撤兵,归到自己北门来。 来护儿得知自己上司临阵逃脱不说,竟然还上山入了伙,忙不迭打包票明日一定活捉秦琼,以示忠心。 第二日,瓦岗正西,铁枪将来护儿大枪一摆,马贯当场,大骂道:“好你个秦琼!我只当你是个忠义之人,没想到你也能做出此等不忠不义之事!” 秦琼知道这来护儿是个一根筋的莽汉,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他也懒得拉拢,道:“哪位兄弟去迎战?” 便见王君可小肚子微碰铁过梁,双磕飞虎颤,这匹马便贯出来了。他微微一笑道:“宝刀不砍无名之辈,来将通名!” 来护儿气得哇哇叫,他身为西门主将,竟被人如此无视,大叫道:“我乃铁枪将来护儿!响马,你是哪个?” 王君可哈哈一笑说:“姓王名宣字表君可,人称绿袍帅、美髯公。” 来护儿道:“好个美髯公,先来尝尝我的厉害!”说着竟把枪抡起,搂头盖顶冲王君可就砸下来了。论理说,这是个棍招。但来护儿仗着自己力大无穷,想着一枪砸下,只要对手敢横刀招架,准落个刀折、人死、马塌架。 但王君可却并未招架,他举着刀头一迎枪,刀杆顺势一歪,便听的“嘡啷”一声,枪杆挨上刀杆,竟是一招钓鱼刀,取的便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 来护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道莫名叫对方给卸了。 还没来得及回神,碰上二马错镫,王君可一提刀把,刀一转环,使了个车轮刀,正砍在来护儿的头盔上,“噗”得一声便将来护儿脑袋砍落。 杨林万没想到四猛之一的来护儿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斩了头,命卢方去传令,将正在南门奋力攻城的魏文通召了回来。 围城计策已经被破,他如果依然分兵,让对方逐个破之,那就不是征战沙场大半生的靠山王杨林了。 魏文通率兵来到北门,杨林道:“先前实在是低估了瓦岗乱党的实力,这区区一万兵卒,根本攻不下来。你在这里守死了,我去请援。” 当天晚上,瓦岗军严防死守,等着怒发冲冠的杨林夜袭。 但一晚过去并无异常。 又一晚过去,仍无异常。 除了魏文通锲而不舍地派人强攻城门,一次次被击退以外,隋兵并无其他动作。 徐懋功道:“杨林此番不再进攻,定有后招,不得不防。” 程咬金道:“不如咱们直接杀出去!” 秦琼道:“不可!这杨林武艺了得,我就曾败在他手中。说句长敌人威风的话,在场没有哪个是他的对手。” 程咬金道:“他厉害,架不住咱们人多!他就一个魏文通一个杨林,咱们轮番出战,打几个会合就走,马上换下一个上,不给他们吃饭、休息的时间。我就不信耗不死他们!” 徐懋功道:“此计甚好!此等境地,确实是车轮战最为事宜!” 程咬金不知道什么车轮战车轴战,只哈哈笑道:“管他什么战,好用就行!我老程先去,谁给我垫后?” 于是瓦岗众将轮番出马,战得杨林和魏文通精疲力竭。 几天下来,瓦岗众人本以为杨林差不多该撤兵的时候,探马来报,山下浩浩荡荡来了十数万隋兵。为首的一个,是双枪丁延平。 秦琼他们本猜到杨林是在等援兵,却没想到他如此之快就调来这么多人。但也不知他是作何打算,只好静观其变。 却见杨林手握重兵却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在山上浩浩荡荡摆起了阵。 十万兵马一字列阵,首尾相连,形同巨蟒。 程咬金笑道:“原来这杨林老儿想来想去还是来围山。上次四拨人不够,这次干脆找了十万人来围!” 徐懋功道:“四弟此言差矣!此阵首尾相连,机动应变迅速,恐怕不会像之前一般好破。” 秦琼道:“军师说的是。不管我们攻哪个位置,旁边的敌军都可以迅速包围过来,我军便是腹背受敌,突围怕是都很难。” 程咬金道:“难道真让他困死不成?牛鼻子老道,你不是懂各种阵么?倒是说说,这阵怎么破啊?” 徐懋功道:“说来惭愧,我上阵经验不足,此阵还真不曾见过。”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徐懋功若是没有办法,他们一帮大字不识得几个的莽汉又能有什么办法? 桌上米粒摆成的圆圈就像是一个圆圆的眼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抓耳挠腮。 秦琼不禁想道,若是表弟在,一定会有办法。 但是他之前当着众人的面,明明白白说了“山东义军从此没有罗成这个人”,总不能现在又主动提出要找他来破阵吧? 倒是程咬金骂骂咧咧半天,道:“我看这里面,也就老兄弟想得出法子!当时他自荐当首领,你们还一个两个的看不上。你们谁有他兵书读的多、打仗打的多?” 徐懋功眼前一亮道:“也是!四十六弟年纪虽小,却久经沙场,一定有办法。二哥,派人去请吧!” 齐国远一直也看不上罗成,偷眼瞟到单雄信冷了脸,纸锤子一挥,道:“我瓦岗刚刚成立,第一战就找外人来帮忙,不合适吧?” 程咬金怒道:“说什么呢!就算没磕 分卷阅读63 头拜把子,那二哥的表弟就是我的表弟!”他怒目圆睁,就差把这小子一斧子劈了。 尤俊达连忙劝架,道:“行了行了,没怎么着呢自己人先打起来,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二哥,大局为重,罗少保不是小气的人,派人去请吧。” 秦琼心中纠结。他心中想念罗成,巴不得他现在就出现在眼前。而且以他的智计,破阵应该不难。 但他又一直都不愿他扯进这乱七八糟的状况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总有一个角落,想要靠自己做出一番事情来给罗成看看。让他知道,他不是虚长那么多岁,他也可以保护他。 王伯当道:“二哥,我跟九弟去请吧。你写封信。” 他文武双状元出身,虽然因为性格上有些缺陷无法在隋朝朝堂安身立命,但说白了,什么事情他看不通透? 眼下的状况,谁的私心也得先放在一边。 大帐中,秦琼提笔写信,一想到那灿若星辰的眸子、冷峻绝美的脸庞、和只有对着他才会微微勾起的嘴角,眼睛便蓄满笑意。 ====================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中的一字长蛇阵~~ 46第四十五章 王伯当和谢映登快马到了北平,找张公瑾把情况说明,却听说罗成正在养病。 俩人心中一咯噔,心想怎么会这么不巧?却还是在张公瑾的安排下,趁夜色进了王府。 罗成听他们说完情况,道:“一字长蛇阵不难破,我把解法写下来,八哥九哥回去交给表哥,他看得明白。只是这守阵的一个是靠山王杨林,一个是双枪丁延平,瓦岗虽不乏好手,却还是难敌这二人。这是最大的问题。” 谢映登道:“四十六弟,我们可是来请你回去的。你这一封信敷衍掉,我们回去可没法儿交差啊。” 罗成道:“不是我不愿跟哥哥们回去,只是表哥已经说了,山东义军没有罗成这个人,我若是回去,岂不是拂了义军首领的威严?” 王伯当道:“什么时候了还赌气?瓦岗要是破了,义军都没有了,还讲什么威严?罗少保要是为难,我们也不强求。写破解之法吧!” 罗成道:“八哥这是什么话!我罗成是那么小气的人么?好,我去!” 其实上次给舅母贺寿,罗成自作主张在外面野了那么久,回来以后被父王打了顿板子,又禁了足。 但他早知道会有人来请他破阵,所以早早装病,天天窝在房里不出去。到前两天甚至让郎中说他的病传染,让父王母妃都不要来打扰。就等着人来了他好狸猫换太子呢。 但若是应得太快,表哥的面子往哪儿搁?回去见了单雄信又怎么相处? 果然,王伯当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你放心,回去有我在,别说二哥看见你心里欢喜,就是五哥,也不会说什么的。自家兄弟,哪儿有那么多说不开的?” 罗成心道命里犯冲怎么躲都躲不过的,却还是点头应道:“八哥九哥在张大哥那里等我,我明日午时之前一定出来。” 第二天大早,罗春就去找秦胜珠告假,说家中老母亲生病,必须得回去看看,秦胜珠虽然觉得他在罗成生病之际来请假有些没规矩,但毕竟这孩子也是孝心,只得允了,又吩咐罗心好生伺候少保。 于是罗春扮了罗成,罗成假作罗春,跑出了王府。 三个人一路上晓行夜宿,不多日便到了瓦岗山下。 远远的,一人一骑飞奔而来。原来瓦岗探马见着了王伯当和谢映登,早把罗成到了的消息递上了山。秦琼接到消息,一刻不停,就骑着黄骠迎来了。 罗成催马疾行,大喊道:“表哥!” 这一声“表哥”,就像穿越的时空一般,叫得秦琼几欲落泪。 二马靠近,两人踩镫下马,互相攥着对方的手臂,也说不出什么来。 王伯当和谢映登识趣地放慢速度,到了岔路口,对视一眼,便去绕了远路。 秦琼回头看了一眼他二人的背影,缰绳一扔抱上罗成,道:“真想你。” 罗成也回抱他,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道:“我也是。” 秦琼冷不丁被咬,缩回脖子瞪了罗成一眼,却不舍得松开手。 山路上没什么人,有暗哨的地方也早被他绕开,他眨眨眼,抬头在罗成嘴上啄了一口。 却立即被罗成单手扣在后脑,反吻上来。 四片唇,紧密贴合。两条舌,彼此纠缠。口腔中火热非常,津液顺着嘴角滑落。 是要多想念,才会仅仅一个吻就能如此动情? 但像是想到了什么,秦琼突然松口。 罗成不依不挠地追上来,再吻。 却看表哥有些心不在焉,罗成放开他,笑道:“怎么了?” 秦琼道:“表弟,瓦岗,有些麻烦。” 罗成无奈道:“不就是长蛇阵么?我帮你破。”说罢又要吻上来。 秦琼闪躲,道:“他军中不止有靠山王杨林,还有双枪丁延平。” 罗成道:“我知道啊,你信里不是写了么?八哥九哥也跟我说了。不准再跑了!” 秦琼看他胸有成竹,这才放下心来,主动凑上去,却不亲他嘴唇,而是在唇角四周一通乱亲。 罗成揽了他的腰,把他扣在怀里,道:“真的好想你。等破了阵,你可要好好奖励我。”说罢低头吻上。 真恨不得,时间停在这一刻,什么都不去管了。真恨不得,太阳立马就落了山,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但是不行。 两人吻到几乎要动情,却自觉放开对方。 彼此看了半天,认镫上马,回了瓦岗寨。 程咬金远远迎过来,笑道:“老兄弟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咱们瓦岗宅这块大蘑菇,怕是就要变成狗尿苔了!” 罗成道:“四哥召唤,罗成怎敢不来?” 程咬金道:“行!还是你会说话!虽然大伙儿都知道你是奔二哥来的,但四哥听这话是真舒坦!” 到了大帐,言归正传,罗成道:“一字长蛇阵,根据蛇的习性推演而来。全阵分蛇头、蛇尾、蛇胆三部分。真假虚实并用,看似变幻无常,实际上总共不过三种变化:击蛇首,尾动,卷;击蛇尾,首动 分卷阅读64 ,咬;横撞蛇身,首尾至,绞!我过来时观察过,杨林阵已经摆好。蛇头就坐落在咱们北山口,蛇尾在东山口。正北方向,大营之外那杆旗帜,就是全阵的阵眼。” 程咬金道:“哎呀老兄弟你就别讲阵了,倒是说说咱们要怎么破吧?” 罗成道:“好说。不过有一点,表哥,明天你的帅位得暂时让一让。” 秦琼道:“那是自然。” 第二天大早,主帅营中,罗成挨个儿点将。却把单雄信剩在最后一个。 单雄信一看急了,道:“罗元帅!我好歹也是瓦岗五虎上将第一位,打这么费劲的阵,你不用我,不合适吧?” 罗成道:“五哥急什么!我手里不是还有两只令箭么?正是你我二人的!这一支,是长蛇阵东西南北中加上四个犄角,总共九路的总接应。” 单雄信心道:“我连长蛇阵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要我做这总接应,不是存心看我笑话么?”但当这众人的面,又不愿表现出来,只拿眼瞪着罗成手里的另一支令箭。 罗成道:“这一支是专打阵胆,对付双枪丁延平的。” 秦琼一听便沉下脸来,道:“表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这丁延平是大隋定国九将之一,功夫不在杨林之下,两杆双枪战无不胜。在场的也就你罗成有可能拿的下来。你这两支令,五弟都接不了!” 众人一看这又要打起来了,秦琼偏心也真够偏得明显。按说罗成今日是帅,所有人就得听他吩咐,他现在站出来,根本就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留。 但罗成却全不在意,道:“表哥这话说的不对。这两只令,总要有人领,我只顾得了一个。我本来是想着五哥德高望重,堪当此重任,却没想到被误解。这样吧,五哥,这九路总接应,若是有哪路接不到,我不追究您的责任,这样可以吗?” 他这么一说,单雄信面子上更挂不住。但罗成说得句句在理,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战鼓擂响,齐国远、李如珪等人照着罗成的指示,把五万大军分开,在长蛇阵周围布置了一番。 东山口三声号炮响过,杨林道:“好,这是先打我蛇尾了。”随即令旗一挥,下令蛇身卷动,准备开咬。 却半天不见动静。到最后,竟然看见秦琼骑着黄骠马,带着个大个头的傻小子两人往这边来。 杨林一喜,道:“秦琼!本王有意招安,你可是来投降的?” 秦琼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弯腰笑了半天,手中虎头錾金枪一抖,道:“看枪!” 杨林单棒一挂,道:“本王待你不薄,几番要收你做义子,荣华富贵不会少你的,你却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 秦琼不让他挂上,回枪甩蹬往南撤,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你在马鸣关杀死的大将秦彝,正是先父。我岂能认贼作父?” 杨林惊道:“原来如此!” 却见秦琼身后的傻大汉铁棍一挥,冲他搂头砸来。杨林闪马躲开,便见铁棍落在地上,砸出硕大一个坑。 罗士信一击不中,也并不恋战,跟着秦琼转身就往南跑。 老杨林拱裆催马就追。直到追出四五里地,才惊觉中计。他守着阵尾,怎能随意离开?若是被敌人钻了空子,他老脸还往哪里搁?随即调转马头就往回撤。 秦琼看他不追了,给罗士信使个眼色,两人又打马追他。 杨林担心后背受敌,只得再转回马头。 秦琼却也带着罗士信掉头再跑。 如此反复,秦琼、罗士信拽着杨林在山路上来回跑。猫抓耗子一般。 再说北山口,王君可带着王伯当、谢映登、程咬金、尤俊达,直奔魏文通守着的蛇头。 王君可大刀引开魏文通,却按着罗成的指令并不多跟他缠斗,而是边打边在阵中绕圈子,缠得魏文通不得分神。 王、谢、程、尤分打蛇信、蛇化、和两只蛇眼,三下五除二把十二太保中的四个斩杀在马下。 程咬金大喊一声:“进阵了!”尤俊达、王伯当、谢映登便也一齐杀入长蛇阵内。 丁延平站在将台之上,只见除东北方以外的四面七方,刁斗旗杆顶上都出现了旗子,表示这些方向都出现了敌人。 正寻思是何人这么厉害,便听来人禀报:“老将军,蛇头已破!” 他急急看向阵尾,却迟迟看不到杨林带人回卷。 再往正南一看,就见魏文通正跟一个红脸的两人对刀,难分胜败。 丁延平急得一头汗,又见对面跑来一员将官。 狮盔兽带、银甲白袍,胯\下一匹白马,掌中一条银枪。按说喜欢这样打扮的,通常都是白脸膛的,但这一个却面似烟熏,一脸的红胡子。 这将官替下大刀的红脸,枪身一抖,七朵梅花,晃得魏文通一阵眼花,刀头分空,一枪都撞不着。 二马冲力,怪脸将官趁机一个绕花枪,魏文通躲闪不及,便被枪头刺进小腹,魏文通便摔下马来。 丁延平暗道这小将几招之内斩杀魏文通,该是个有名有姓的角色。但他只看着他一手枪眼熟的很,却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是谁。 只见那怪脸将官已经来到将台南边,骑着马盘旋乱转。 丁延平认蹬扣鞍上马,将马背上的双尖枪摘下来,双手一分往南迎来。 到了阵前,丁延平喊道:“来将通名!” 罗成道:“银枪将秦宝银!你是丁延平?” 丁延平道:“小子还算有眼力!看枪!”说着双脚踹蹬,马往前撞,双尖枪双龙探海,奔罗成左右额角扎来。 罗成正等着他先动手,从容举枪,啪!啪!啪!一打、二拨、三平杆。 丁延平大惊,道:“你这哪里学来的?” 罗成道:“自己悟的!专门为对付你这双枪的!”说着五钩枪一闪,这钩儿就奔丁延平的右脸挂来。再一挑,挑住了丁延平的搂海带,啪的一声,丁延平发冠散落。二马冲锋,罗成的右手一摔枪杆,就搁在丁延平后背上。老头儿往前一栽,差点儿摔下马来。 此时长蛇阵大乱。 单雄信带领兵将冲到阵中,抡起熟铜钉狼牙槊一通乱杀。 隋兵乱了阵脚,纷纷四散逃窜,尸堆如山,瓦岗 分卷阅读65 大获全胜。 当晚,瓦岗寨摆酒庆祝。罗成被大伙儿拥着,一杯一杯地灌,他也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直到天色将亮,众人才尽兴回帐。 秦琼主帐中,罗成醉眼迷离,道:“今天早上,表哥出言顶撞大帅,我可是该打你板子的。” ================== 作者有话要说:出言顶撞大帅,要怎么罚? 47第四十六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秦琼感觉今夜的罗成异常危险。 当他眯着眼,说“我可是该打你板子的”,那语气,竟是不容置疑,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他几乎想要躲。 罗成一把把他捞进怀里,满是霸道:“不准躲!” 秦琼被他牢牢箍着,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充满危险的眼睛,小声道:“表弟,你喝多了。” 罗成却丝毫不放松,一手抬起他的下巴,道:“看着我!” 秦琼抬头看,月光下罗成的颜,仍然是美得如同雕塑一般,但随着少年渐渐成熟,那脸部的轮廓也开始变得硬朗。 他心中一动,便伸手抚上去,但手指却没有如愿触上那白玉般的脸庞。 罗成抓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一只手捏了,贴着他的耳朵道:“板子就不打了,表哥自己说,冲撞主帅,怎么罚你?” 他此时不再是人前的跟屁虫小表弟,而是眼前这个人的男人。微醺却严厉的目光刺得秦琼几乎要忍不住低头认错。 双手被反剪,下巴被捏着,本是极不尊重的姿势,身体却莫名地兴奋了。 他知道罗成在吃醋,在气单雄信在他心里占了位置。 他知道其他的事情罗成可以步步退让,不与单雄信计较,却不能忍受单雄信在他内心占了一角。 他明白,所以他看着罗成的眼睛,哑着嗓音道:“大帅想怎么处置都好。” 这话,仿佛是最好的催情药,罗成低头狠狠吻上他的唇,霸道地在他口腔中横冲直撞。 秦琼张口接纳,用舌尖迎合着表弟的进攻,再引着他舔遍自己口中的每一寸。 他对自己的行为也暗暗吃惊,但现在,他只想从心而行。 罗成还算满意,松开他的下巴,修长的手指扣到脑后。 秦琼便发现,表弟不知什么时候又偷偷长了个子,接个吻,自己竟要仰着头。 胳膊的不适早就被忽略,两条舌头的纠缠让他头皮一阵阵发紧,丝丝快意自尾椎嗖嗖往上爬。 秦琼往前推推胯,两人的火热便撞在一处。 罗成却往后退,齿关一合就咬在他软软的舌头上。 秦琼吃痛,不解地看过去。迎上的目光,却依然严厉。 他不敢再动,即使罗成收了放在他脑后的手,他也依然仰着头,只闭着眼接受他的吻。 罗成卸了他的衣甲,解开他的衣带,手自衣襟之间滑进去,在他腰畔辗转流连。 秦琼被挑得腰间一阵发麻,想要抱抱他,却动不了手,只好轻哼出声。舌头更加卖力讨好。 罗成不放,手自腰间爬上他的前胸,轻轻按压两点凸起,时不时又会两指一合掐上一把。那两点从绵软到挺立,再到酸疼涨,连衣物触及,都敏感得想要战栗。 嫣红已经爬上脖颈、耳朵,秦琼呼吸渐渐急促。 罗成却好整以暇,一把握上秦琼胯间的挺立,道:“想不想要?” 秦琼那里被大力一握,哪里还说得话来,只对着他点点头。 罗成手上加力,道:“想不想要?” 便听得秦琼惊呼一声,道:“嗯~想,想要。表弟,想……” 罗成把他推上床,三两下剥了个精光。人却站在床前不动。 秦琼抬眼去看,湿漉漉的眼睛落在罗成腰间,罗成重甲在身,也看不到盔甲之下是否支起了帐篷。 他嘴角轻勾,跪起身子,伸手去帮他卸甲。 罗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除了配合他伸伸手转转身,一言不发。 盔甲卸完,大红中衣果然被撑起一个小小的区域。 秦琼裸着身子抱上他的腰,脑袋在他胸前蹭蹭,道:“还生气?” 罗成道:“气。” 说着单腿跪在床上,把秦琼压在身下。 一俯身,吻上他充满歉意的眼睛。睫毛扫在嘴唇上,说不出的性感。 他在他耳畔流连,把那圆润的耳珠含在口中,轻轻啃咬舔舐,换得身下人呼吸更加急促。 秦琼终于被允许抱着他,便死死扣着表弟的腰,恨不能把他扣进身体里。 敏感的耳后是他最爱的人的气息,缓缓地吹入,直达心房。 罗成不似往常的温柔,一双手在他身上肆意揉搓,掌间的薄茧划上敏感的皮肤或者更敏感的茱萸。 秦琼燥热难耐,挺挺腰,用自己火热去撞击罗成的火热。 却被罗成一手压上胯部,警告道:“不要动!” 秦琼道:“是。”然后便真的不动,只在他的亲吻挑逗下抬高了下巴,脆弱的颈线毫不保留地呈现,罗成抬头看到,便一口含上那颈间的凸起。 “嗯~~”秦琼刻意讨好,便不去压抑呻\吟,感觉对了,便轻哼出声。 腰下的挺立几乎要耐不住,却依然得不到抚慰和照顾,罗成不紧不慢地揉弄着他的身体,对那一根却完全置若罔闻。 秦琼终于不耐,开口讨饶,道:“表弟,表弟,表弟……” 终于叫得罗成伸手帮他套\弄。却还是不急不缓。那一处刚刚尝到甜头,又忽然没了着落,就好似刚刚看到了云端,却又突然跌入了泥土。 秦琼心中叫苦,这个表弟,当真惹不得。 他调整呼吸,放松身体,道:“表弟,我对五弟,只是感激。” 罗成看他终于肯开始这个话题,手上也不再使坏,有节奏地帮他纾解,道:“只有感激么?” 秦琼终于看到了曙光,道:“还有,嗯哼~~江湖道义。” 罗成道:“然后呢?” 秦琼不解地看向罗成,道:“然后?嗯~~表弟……然后就没有了。” 罗成停了手,沉声道: 分卷阅读66 “没有了么?” 空虚突如其来。最可怕的不是不曾得到,而是刚刚得到却又失去。那几乎要爆炸的欲望找不到出口,便只能在体内乱窜。 秦琼强忍道:“哦,然后,表弟,表弟,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是想要我说这个么?” 罗成勾了嘴角,趴在他身上,嗔道:“让你说句情话,还真难。” 秦琼看着那笑容愣了一下,伸手去解罗成的衣带。 罗成终于没有躲。 他趴在表哥胸前,闷闷道:“表哥,我心里也只有你。我知道五哥对你不一样,你不许给他希望。” 秦琼笑着拍拍他的脑袋,道:“你这里都想什么呢?你以为谁都跟你我一样,会喜欢同性么?” 罗成微微撑起身,正色道:“反正就是不许!你应还是不应?” 秦琼此时已经把他脱了个差不多,道:“应,应,罗大帅发话,小的哪敢不应?” 罗成道:“你认真点儿!” 秦琼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道:“放心。” 罗成道:“这还差不多。但是,早上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琼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道:“还不行啊?那,罗大帅还要怎么罚?” 罗成眼睛一转,翻身平躺在床榻里侧,道:“我累了。” 秦琼看他突然之间变的一团孩气,心中爱到不行,一个翻身骑上去,笑道:“好,小的来伺候大帅。” 说着一手抓着罗成的坚\挺,就要坐上去。 罗成忙双手托住他的两瓣圆润,骂道:“你疯了?没有扩张,会流血的!” 秦琼笑,他哪儿是真的这么冲动,他不过是想看看罗成着急的样子。 他俯身吻上罗成薄薄的红唇,一只手探进自己身后轻轻揉。手臂毕竟不够长,他只得抬高腰,勉力把臀部撅起。 这个姿势,罗成抱不到他,便一手抓了他的火热,一手抓了自己的,用顶端去撞顶端。 最敏感的部位相触,两个人同时轻哼出声,便有银色的丝线从嘴角溢出,说不出的妖冶。 秦琼三根手指终于已经可以自由出入,正要调整姿势,却蓦地发觉分/身上的手突然离开,绕到身后毫不客气地插\进去。 他正在往出撤的三根被罗成一根手指又带进去,且进入了刚才不曾抵达的深度。罗成嗓音沙哑,道:“我帮你。” 说着手指在里面四处摩挲,带得秦琼自己的手指也不得不跟着在里面巡视。 内|壁早就是高热,手指哪里能够满足?秦琼道:“表弟,进来,进来。” 罗成稍坐起身,一手扶着自己的挺立,一手托着表哥紧致的臀部,缓缓放下去。 “嗯~”秦琼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交合处。罗成的那根便轻易抵达了不曾到过的深处。他干脆双腿环上罗成的腰,让那感觉来得再激烈一些。 罗成其实也早就忍受不了,只是因着一个想要表哥松口的念头在强撑。此时终于被紧\窒的甬道包裹,满足地叹了一声,道:“表哥动呀。” 秦琼满脸通红,他虽然暗下决心,今天无论怎样丢脸都要让罗成舒服,但要他像个女人一样扭动腰肢,他还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为难地看着罗成道:“表弟。” 罗成抿着嘴唇忍笑,严厉道:“真知道错了就动。” 说罢一手握上他的坚\挺,上下套\弄,另一手又去逗弄他胸前茱萸。一阵刺激窜上头皮,秦琼感觉自己似乎想躲,却鬼使神差地将前胸更凑了上去。 罗成嘴角一勾,含上另一颗丹红,毫不客气地吮吸撕咬。 一边是指腹温柔的打着转,一边是唇齿凶狠的啃噬。 秦琼只觉得突然陷入了冰火两重天,仿佛只有长大了嘴巴才能够呼吸。 甬道内也是一阵麻痒,身体不自觉地摇晃起来,口中胡乱叫着:“表弟,表弟,成儿,成儿……” 罗成不再逗他,身体一挺,靠腰部的力量把他往上送。 几乎每一次,都退至洞口,又狠狠贯穿。 “啪啪啪”的声音在幽静的夜晚格外分明,渐渐开始贪婪,罗成每次退出,都引得那甬道一阵收缩,挽留一般。 罗成道:“表哥,你不一样了哦。” 秦琼知道他指什么,红着脸道:“有什么不一样?嗯~本来,本来就是这样……嗯~我要到了……” 他分\身一阵痉挛,就要释放,却被罗成一把握住。 秦琼难过道:“表弟,放手,不行……” 罗成道:“等等我,好不好?” 秦琼意乱情迷,点头道:“好,你快一点,快……” 罗成加快速度,不再退出太多,而是稍稍一退便又狠狠顶进去。甬道几乎烫到可以摊鸡蛋,秦琼抓着罗成握在自己分\身上的手,想要掰开,却哪里还有力气? 罗成使劲撞击几下,才松了手。 一股白浊射出,秦琼得了解放,大口喘气,甬道便跟着一阵强烈收缩。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热流,蓦地灌入体内,烧得五脏六腑都在发颤。 秦琼趴在罗成胸前,感受着身下的胸膛一起一伏,格外安心。 罗成双手温柔抚摸他的后背,帮他放松身体。 半晌,秦琼道:“罗大帅,可曾消气?” 罗成嘴一撅,道:“没有。” 秦琼俯身亲亲他挂得上油瓶的嘴,偷偷地夹|紧臀部肌肉。 罗成半疲软的分\身还没有退出,被他一夹,瞬间又焕发了精神。 他万没想到日日大道理挂在嘴边的表哥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惊讶道:“表哥?”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更加沙哑,满满的都是情\欲。 秦琼看着他一脸窘样,得意地在他红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嘴角勾起,道:“那就做到消气。” ===================================== 作者有话要说:这货不是我写的~~【咦?地上是谁的节操~~ 48第四十七章 长蛇一战,瓦岗寨名声大躁。 慕名而来的投军之士络绎不绝,瓦岗声势渐壮。 这一日,众人正在大厅议事,便 分卷阅读67 听得哨兵来报,说北平王到了。 原来丁延平离开瓦岗山后,想着反正离幽州也不远,不妨去见见老朋友罗艺。 走到路上,突然心头一动。难怪他越看越觉着当日那怪脸将官枪法眼熟。原来他使得竟是罗家枪法! 丁延平催马快行,不几日到了北平府,进门就喊:“成儿!快出来见你义父!” 罗艺迎上来一顿寒暄,说道那孽子装病瞒了他和王妃,此时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丁延平道:“我看哪,十有八\九在瓦岗!”遂把当日的情况说了一遍。 罗艺气得当下拍翻了石桌,留丁延平在府里住下,亲自来抓罗成回去。 罗成一听父王来了,只得硬着头皮迎出门去,几步之外便跪倒在地。 罗艺紧走几步,上前“啪”得就是一耳光。 罗成直挺挺跪着,小心翼翼道:“父王息怒,当心气坏身体。孩儿就在这儿,要不您歇会儿再打?” 罗艺大怒道:“你还敢跟我贫嘴!”说着扬手就要再打。 罗成眼睛一闭,等着巴掌落在脸上,道:“孩儿不敢!孩儿知道不该欺瞒父王。父王息怒,听孩儿解释可好?” 罗艺道:“你闭嘴!死人都能被你说成活的,我哪儿敢听你解释!” 此时秦琼也已经跑出来,跪倒磕头道:“侄儿拜见姑爹!” 罗艺怒指着罗成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姑爹!你可知道他是你表弟!” 秦琼纳闷,难道跟表弟的事情被姑爹发现了不成?可他怒的不该是罗成私自上山么? 看他低头不答,罗艺道:“叔宝,我且问你,我今天要带他回去,你放人不放?” 秦琼其实早猜到了这一着。罗艺是父,罗成是子,他原本没有立场不放人。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姑爹,此处人多眼杂,还请换一处说话。” 罗艺正要骂,罗成道:“父王~这里本来没几个人知道我跟北平府的关系,您要是再嚷,这秘密可就守不住了!” 罗艺看看四周的喽兵探头探脑的目光,袖子一甩,道:“带路!” 到了大厅,秦琼屏退了众人,盔甲一撩直挺挺跪下,道:“姑爹息怒,是侄儿带累了表弟。前些日子瓦岗遭遇靠山王杨林长蛇阵围攻,不得已请表弟来帮忙。但现在表弟既然已经反了隋,您若是带他回去,是该六亲不认依法处置呢,还是该落个窝藏反贼的罪名?所以,这人,侄儿不能放。” 他以为罗艺会大发雷霆,甚至一脚踹过来,但罗艺却只说了声:“叔宝你出去一下。” 秦琼只得看一眼罗成,退身出去。 罗成把门关上,从桌上倒了杯茶,恭敬奉给父亲:“父王一路奔波辛苦,先喝杯茶。” 罗艺看他一脸知道错了的表情,接了茶,往正位上一坐,道:“说吧。” 罗成在父亲膝前跪下,道:“父王,孩儿从小到大,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总算知道了,还请父王成全!” 罗艺气道:“那倒是说说,你想要什么?北平府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却在这儿跟着他们胡闹!难不成是真的想要天下?”他向来对绿林响马看不上眼,瓦岗的一群,自然也被他视为乌合之众。拦路抢劫也许能干得漂亮,这推翻暴\政、逐鹿中原,他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罗成道:“天下是表哥想要,孩儿只想帮他。” 罗艺巴掌抬得老高,却半天打不下去。罗成脸上红红的五个指印赫然在目,一双眼,没有如往日那样眨巴眨巴装可怜,而是满满的坚定。 罗成看父亲不说话,又道:“当年南陈被灭,父王带兵长驱直入中原,若不是对天下没有兴趣,又顾着着我们母子,这天下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的。但您没兴趣的东西不代表孩儿和表哥也没兴趣。求父王成全。” 罗艺道:“就跟着这群响马么?” 罗成道:“是跟着表哥。父王,绿林人虽然冲动鲁莽,但瓦岗众人对表哥是真心敬服,说一不二。只要能用得好,成事不难。” 秦琼的事罗艺了解得并不少,甚至也曾经暗暗赞叹这小子官匪两道都混得如鱼得水。也是因为这个,他当时吩咐让罗成跟着表哥多学学。他沉思半晌,脸色也有所缓和,道:“你的身份,藏得了一时,但又能藏多久?连义父都敢打,你也算是出息了。儿子,你这是逼着你爹跟你一同造反呢。” 罗成忙道:“孩儿绝没有这个意思。当日长蛇阵对阵义父,也是迫不得已。但杨广横征暴敛,百姓民不聊生,瓦岗才揭竿而起。长蛇不破,这帮义士都要葬身在这里,孩儿又怎能置之不理?” 罗艺道:“行了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么?什么天下什么正义?我看你就是被叔宝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还关心起天下来了!” 罗成看父亲态度有所松动,眨眨眼道:“父王~~当年不是您跟孩儿说,要跟着表哥好好学的么?要说灌迷魂汤,那也是您灌的。我可是北平王世子,别人谁敢灌?” 事实上罗艺多年来占据幽州,听调不听宣,对大隋也并没有什么忠诚不忠诚所言。只是北平府在他的治理之下也算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本想着给儿子留个家业,也省他一番折腾。 但他也知道,儿子毕竟儿子,越长大就越有自己的想法。戎马一生,他骨子里也认同,男子汉,不该窝在树荫下一辈子。所以他想来想去竟是找不出理由非得让罗成回去了。 罗成偷眼观察,想着该是差不多了。一双手往父亲膝盖上一放,抬头眼巴巴看着。 罗艺看跪在膝前仰着头撒娇的儿子,一张脸早不是那粉嫩嫩一团。心里一酸,这样的场景,以后只怕是很难再有了。 他摸摸儿子的脑袋,道:“既然你想好了,爹支持你。跟你重复过很多次了,战场上,冲杀固然重要,保命也一样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切不可意气用事。张公瑾和杜文忠给你留下,有时间回来看看你母亲,她可是想你想的紧。” 罗成前额点地,道:“谢父王成全。孩儿谨记。” 秦琼有些诧异,没想到姑爹这关过得如此顺利,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见他从正厅走出来。而罗成,一脸愧疚地跟在后面。 他连忙迎上去,道:“姑爹……” 罗艺 分卷阅读68 摆摆手,道:“罢了。叫你帮我带儿子,可没叫你给我带跑了。叔宝啊叔宝,我算是服了你了。” 罗成早在身后冲他眨眼,秦琼会意,道:“多谢姑爹成全,侄儿一定照顾好表弟。姑爹旅途劳顿,侄儿这就给姑爹安排住下来。” 罗艺道:“不用了。北平府还有很多事,你把罗成拐跑了,我可是连个帮手都没有了。带我去见见我那老嫂子!” 秦母这边,虽然有秦琼吩咐过让瞒着罗成上山之事,但罗成破阵的影响力如此之大,小兵们都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帐前帐后地议论。 秦母就是想不听也难。 她万没想到,那富贵窝长大的孩子,竟然抛下权势、富贵、甚至家庭,上山做了反贼。 所以罗艺来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奇怪。 换做是她,也该上山把儿子揪回去才是。 但万没想到,罗艺开明至此,对于儿子的叛逆行为,竟然不加以阻止,还说是:“以后就要托老嫂子帮我跟内子教训这小子了。” 秦母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心里再惊诧,面上也只是微微点头,道:“放心,这小子要是不注意自身安危,我替你们管教他。” 兄弟俩在一旁伺候着,都隐隐捏着一把汗,生怕秦母说出什么来。毕竟她知晓了他二人的关系,并且是坚决反对的。 但好在,罗艺跟她只是叙旧。 讲起南陈旧事,讲起马鸣关的惨烈,讲起秦琼和罗成小时候的笑话,和多年来不得相见的遗憾。 不久罗艺便起身告辞,秦母道:“叔宝的事,带累了成儿,回去替我给胜珠道个歉。我负责催他常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耶,父母关过了~~话说罗王爷我还是喜欢你~~ PS:此文7月9日入V,当天更新三章,请继续支持。鞠躬~ 49第四十八章(倒V,看过勿买) 天色将晚,罗成苦留父亲明日再走,但罗艺毕竟带着十多个随从,想着北平王世子落草瓦岗的事情总归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越晚知道越好,所以执意要立即出发。 秦琼和罗成骑了马,送罗艺下山。 到得山脚,却见树丛中猛然窜出来一个人。 一袭蓝衫,长身玉立,横枪挡在前面。 罗艺笑道:“叔宝,这可是你的地盘,快看这人是谁?” 秦琼看此人既不像官又不像匪,一身打扮与寻常百姓无异,但手中一柄丈八亮银枪,却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杀人的兵器。 没待得秦琼说话,这人冷冷道:“罗艺,你休要问他。我是从北平府尾随你来到这边的。原本还好奇你跑来河南做什么,原来是宝贝儿子落了草。真是不知道该同情你还是该佩服你。” 罗成冷冷道:“休得无礼!要说话,好歹先转过身来,也省得一会儿打起来说我背后放冷枪。” 蓝衫青年回头,一双剑眉下,星子一般的眼睛泛着寒光,虽依然是老百姓的打扮,却立刻与方才给人的感觉不同,周身似乎都笼罩了杀气一般。 罗成心道:哎呀,这是哥哥罗松来了,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原来这蓝衫青年竟是罗成同父异母的哥哥。 罗艺年轻的时候,曾经走到一个叫姜家集的地方,当时人困马乏囊中羞涩,便围了个场子,耍花枪卖艺。 却没成想,耍了一下午竟然没有一个人打赏,甚至往常最喜欢看热闹的妇女小孩儿都不曾正眼瞧他。 罗艺倒也没有心灰意冷,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姜家集,住的竟然都是三国时期姜维的后人,人人练枪,就连几岁的孩童都比他耍的好。 所以他的花枪才没有人感兴趣。 罗艺兴奋非常,再次拜师学艺,还娶了那个师父的女儿姜婉娘做老婆。后来就生了罗松。 罗艺当时年轻,看自己枪法学成,便雄心满满发誓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是以抛下妻儿,跑去南陈投军,这才遇上秦旭。 秦旭慧眼识珠,将罗艺收归部下,并将女儿秦胜珠许配给他。这才有了罗成。 多年战乱之后,姜婉娘多方打探,得知罗艺被封为北平王,也曾带着儿子到北平府寻夫,无奈二人没有任何凭证,连府门都进不了。 姜婉娘一气之下竟然病倒,也没能好起来,不久便撒手人寰。 此时,蓝衫青年冷冷打量罗成一番,道:“还算磊落。” 罗艺道:“自然比你的尾随行为磊落!你说你跟我一路,却是意欲何为?” 蓝衫青年哈哈笑道:“自然是杀你。” 罗成虽知道这大哥枪法奇绝,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但也知他心中愤愤不平,这一架是非打不可。当下大喊一声:“放肆!先赢了我手中枪再说!”说罢打马上前,猛鸡夺粟就是一枪。 蓝衫青年却丝毫不怵,眼疾手快举枪一盖。 秦琼心道:“这青年能拦下罗成这一枪,武艺已经可以排到当世前几位了,却怎么完全都没有听说过?” 罗成自己也没想到如此迅猛的一枪竟然会落了空,正要调整姿势再战,却见那蓝衫青年大枪一拧,分心就刺。 罗成连忙将枪往下一压,却见对方后把一抬,前把翻转,枪尖便直奔自己小腹扎来。 罗成连忙挺胸收腹,往后闪去。 蓝衫青年大枪虽然走空,没扎上罗成,却也惊得他出了一身汗。 罗成顶着常胜将军的名头,就是对战宇文成都的时候也顶多是费力一些,投机取巧也能勉强战个平手。却几时遇见过这样的高手? 他五钩亮银枪抖开,与罗松战在一处。 罗松之前并没有刻意使用罗家枪法,只是凭着力量和速度,用一些寻常招式同他缠斗。 但罗成一心引着他使出罗家的五虎断魂枪,也好让罗艺发现端倪。 蓝衫青年发觉罗成的招式开始变得混乱,竟是一通乱打,动不动便出其不意地去扎他无关紧要的地方。 他以为这少年心高气傲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一恼,便使出一招“追命连环枪”,枪尖晃动,快如闪电,直奔罗成前心。 他的枪快、狠、准,罗成只觉眼花缭乱,心道这回惨了,不挂彩才 分卷阅读69 能有怪。 却听罗艺大喝一声:“住手!” 蓝衫青年倒也没有咄咄逼人,大枪一停,道:“怎么?要换你儿子下去?不然两个一起来好了。” 罗艺不理会他的无礼,沉声道:“你这手罗家枪法,从哪里学来的?” 蓝衫青年冷冷道:“笑话,我使的是姜家枪法。什么罗家枪法,不曾听说过!” 罗艺一惊,仔细看,他的长相竟真的与姜婉娘有那么几分相像,甚至与旁边的罗成也有那么几分相像,喜道:“你是罗松?” 蓝衫青年冷哼一声,道:“不敢。姜松!” 罗艺大呼:“我儿!你怎么会来这里?又为何要刺杀为父?” 罗松冷笑道:“王爷玩笑了,姜松一介草民,不敢攀亲。但你的命,我今天却是非取不可的!”说罢摆枪就刺。 罗艺却不闪不躲,眼瞅着亮银枪尖就要刺上喉咙,罗成忙横枪去拦。却听得罗艺喝道:“成儿住手!” 罗松一愣,这先前不肯与他们母子相认的父亲,现在竟然在自己面前引颈受戮么?心念一动,他强行收枪,但招式已出,力道难以消去,差点儿就摔下马来。 罗艺翻身下马,扶了他一把,道:“小心!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其实后来我去姜家集,但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荒村,方圆百里了无人烟。我也曾派人四处寻找,却从没听到过你们母子的下落。你既然知道我在北平府,为何不直接来找我?” 罗松看他说的诚恳,倒还真不像是个恩将仇报之人。 心道,难不成之前进不得门的境遇,竟只是看门的小人造成的? 若是那样,母亲也死得太冤。 当下也不隐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短表了一遍,父子相认。 罗成拜倒,道:“哥哥在上,受罗成一拜。” 罗松连忙扶起,道:“寒面银枪俏罗成,果然名不虚传。” 罗成粲然一笑,道:“哥哥笑话我呢。既然已经相认,哥哥便跟父王回北平府吧,母妃见到你,必定也很是欢喜。” 罗松被他那大大的笑容晃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想着反正他孤身一人漂泊已久,也正该找地方落脚呢,便点头答应了。 送走了罗艺和罗松,回程中,秦琼看罗成早没了之前认哥哥的喜悦,捏了他的手道:“怎么了?” 罗成道:“没什么,父王越是开明,我就越是觉得对不起他们。” 秦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攥着他的手微微使力,算作安慰。 月色如水银般泻下,照的山间小路一片亮堂。 罗成突然勾了嘴角,道:“其实也还好,这不是多了个哥哥么?以后有他陪着父王母妃,帮我尽孝道就好了。刚才的打也算没白挨。” 秦琼停了步,揽上罗成的腰道:“先说好,你可不许反悔。” 罗成看着表哥眼中又充满了内疚,忙低头吻上去。嘴唇轻轻碰触着那眉眼,道:“你不许反悔才是真的。” 气氛突然变得旖旎,山林间若是有没睡的小动物,定会看下月色下,两个人紧紧相拥,四片唇唇齿相依。 呼吸间,对彼此的深深眷恋,在寂静的夜晚暴露无遗。 罗成道:“表哥,夜色真好。” 秦琼道:“是呀,夜色真好。你那厉害哥哥刚才打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 这之后,瓦岗一切如常,秦琼安排人密切关注朝廷动向。 毕竟靠山王杨林败走,他不用想都知道那暴君杨广必是勃然大怒,指不定哪天就会挥师打来。 好在,在罗成的帮助下,瓦岗军逐渐摆脱杂牌军的懒散习性,越来越军容齐整了。 50第四十九章 却说这一天,天色将晚,彩云满天,正是瓦岗寨哨兵换班的时候。 山下的炊烟袅袅升起,若有若无的饭香一缕一缕地撩拨刚下哨的士兵空空的胃。仔细听,似乎整个营地都在讨论晚饭要吃什么。 突然之间,“轰隆隆”一声巨响,众人只觉得大地不住地颤动,眼前的房屋也是晃了又晃,一片东倒西歪,屋瓦和墙皮也跟着那晃动的节奏,扑漱漱往下掉。 众人大惊,慌乱之间四散奔逃。 秦琼等人费了半天劲才稳住大伙儿的情绪,便听得巡山的头目跑来禀告,说瓦岗山后山的白龙岭上,在地动之后,塌出来一个数丈方圆的地穴,乍一看深不见底,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徐懋功捻须道:“自古凡有暴\政,必有异象发生,咱们去看看。” 罗成一听,便知道这是要探穴取宝了。不禁头疼万分。 他记得前世程咬金称王是在杨林一字长蛇阵之前,而前些日子他来助阵,却看到大旗上仍是“瓦岗”两个字,而非他所以为的“魏”。 当时还庆幸,程咬金不当皇帝,就不会换糊涂李密当掌管瓦岗,而没有李密的话,瓦岗也许就不会散。瓦岗不散,表哥的愿望就有可能成真。 却没想到,拖后这么多天,这山还是塌了。 到了白龙岭,众人在地穴边上一看,果然看到平地上陷出了一个大坑,丢块石头下去,好半天听不到落地的声音。侧耳细听,耳边仿佛只有阵阵风声。 众人议论纷纷,都道这异象也不知是吉是凶。 程咬金宣花大斧一挥,道:“什么异象不异象的,待我去探他一探。” 说罢让人找来根大绳,往腰上一系,就下了坑。 一个时辰后,守着绳子的士兵终于感觉到之前系在程咬金腰上的绳子一晃一晃。几个人赶紧往上拉。 程咬金灰头土脸出现在众人面前,道:“嘿嘿,这洞倒好,给咱们准备了龙袍龙旗,这不是天什么归什么的?” 徐懋功道:“是天命所归。”说着接过程咬金递过来的樟木箱子,打开一看,果然大旗、冠袍、履带、大印一样不少。 那大印上刻着八个篆字:“混世魔王、大德天子”。 大旗上绣的一行大字,也是“混世魔王、大德天子”。 大家看了又看,无不称奇。 原来当年南陈和北齐对峙,天下群雄并起,逐鹿中原。 其中有一个叫赵威的,占据了瓦岗山, 分卷阅读70 准备称王称帝。后来却因为内讧,军队自行瓦解,赵威便下落不明。 今日地陷,说巧不巧,正好把赵威的墓穴露了出来,而这些东西想必就是他当年准备称帝用的,因大事未成,就做了殉葬品。 徐懋功讲完典故,手捋长髯,道:“既然是天命所归,四弟你择日登基吧。” 程咬金一听,哈哈大笑,道:“牛鼻子老道,你快算了吧!我登基?我大字都不识得一个。如果这个是天命,那老天一定是打盹了。二哥,这个皇帝,还是得你来当!” 秦琼虽心中有这想法,但却觉得时机并不合适。 一方面虽然瓦岗寨名声噪起,兵力开始充足,但军中担当重任的依然是先前的绿林兄弟,这便需要考虑单雄信的位置。 另一方面,今日冒险探穴的是程咬金,要非得说天命,那就是程咬金天命所归,怎么也轮不到他秦琼。 他若是现在就上,怕是难以服众。只得推辞道:“四弟,既然是天意,你就不要推了。” 程咬金苦着脸,看向罗成,求助道:“老兄弟,二哥不愿意,要不你来?我这除了三斧头半也不会别的了,哪里当得了皇帝啊?” 罗成道:“四哥才德兼备,既能上阵杀敌,又能大气容人,怎么就当不得皇帝了?只不过,各位哥哥,依小弟之见,现在并不是称王的时候。” 秦琼诧异道:“此话怎讲?” 罗成道:“时下皇帝暴虐,各路反王崛起。这其中,有哪一个不是天下间难得的英豪?别的不讲,单说凤鸣王李子通、夏明王窦建德、洛阳王王世充,哪一个不是拥兵百万之众?但隋朝毕竟还在苟延残喘,靠山王杨林、双枪将丁延平、天宝将宇文成都,哪一个是好惹的?此时称王,只会迎来朝廷鹰犬更严厉的打击。咱们瓦岗,切不可效仿陈胜吴广之辈,为别人做了嫁衣。” 单雄信道:“四十六弟此话不无道理。但是杨林和丁延平不是已经被你打走了么?你又何必自谦?更何况,若是不称王,我瓦岗寨就还是一群响马,做什么事情都名不正言不顺,与之前又有何差异?” 罗成道:“五哥谬赞了。论武功论计谋,我都不一定是他二人的对手。之前长蛇阵之所以能破,只不过是因为杨林和丁延平没有防备,才会让咱们的小聪明得逞。然而争天下,靠小聪明根本就不够。他们若是再来,必定严加防范,就没那么好对付了。更何况,瓦岗气候适宜、土地肥沃,原本就占尽了地利,咱们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先把家底儿养厚。届时才能有力量与群雄争天下。” 徐懋功动容道:“四十六弟想的周到,我同意。” 秦琼道:“我也同意。” 程咬金一看乐坏了,总之只要不用当皇帝,怎么样都行。尤俊达看着他直叹气,这么好的机会,也只有程咬金这样的神经跟马缰绳差不多粗的人,才会白白放弃。 众人原本就什么都不懂,听罗成说得头头是道,大帅和军师也频频点头,自然也觉得他说的对。意见便不难达成统一。 只有王伯当低头沉思,这罗成,年纪虽小,思虑却是极深。瓦岗已经招惹了靠山王,即使不称王,就能够躲过朝廷的剿杀么? 他本想说出这个顾虑,但又转念一想,程咬金确实难当皇帝之大任,若是拥他为王,瓦岗确实太有可能步了陈胜吴广后尘。 是以他也低了头,闭口不言。心中对罗成又另眼相看一分。 樟木箱子被抬回聚英堂,端放在大厅中央,众人便各自散去休息了。 秦琼笑道:“表弟,我还真没想到你想问题这么成熟。” 罗成悄声道:“那是自然。他们都被我骗了。” 秦琼惊讶地看着他,然后莫名地被他拖回了主帐。 秦琼一路寻思表弟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越想,就越觉得他白天说的话很有道理。进了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个鬼灵精,又搞什么鬼?” 罗成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么?表哥你想当皇帝,以为我不知道?” 秦琼笑道:“我也没打算瞒你啊。不过现在时机也确实还不成熟。” 罗成道:“是,但是做反贼的,又有哪一个不想当皇帝?表哥你现在手中无人,就一个我、一个四哥、一个张大哥、一个杜大哥,实在是不够。” 秦琼道:“是,我也知道你在帮我拖延时间。可你刚才说的,大家都被骗了是什么意思?” 罗成往椅子上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施施然道:“你猜。” 秦琼哭笑不得,在桌子对面坐下,道:“你脑袋里藏的点子,这天下又有谁能猜的到?” 罗成嘴角一勾,把空杯子递给表哥。 秦琼无奈,给他斟满茶,道:“有些凉了,要不要热的?你再不说我可走了。” 罗成笑着接过茶,微抿一口,道:“天色已晚,这里可是你的大帐,你要走去哪里?” 秦琼一脸的无奈,正色道:“五弟好像还挺支持咬金现在称王的,但他又说不过你,现在必是郁闷得很,我得去找他聊聊。”说罢竟真的抬脚就走。 罗成连忙一把把他捞回来,不满道:“你这是耍赖!” 秦琼认真道:“表弟,我现在还是瓦岗军的首领呢,说一不二,不耍赖的。你赶紧放手,一会儿五弟该睡了。” 罗成从背后把他揽进怀里,贴着他耳朵道:“你再说一遍?” 秦琼转身道:“我不说了。省得小狮子又发疯。” 罗成见他竟然敢主动提上次吃醋的那一茬,心里一动,低头吻上。 秦琼回吻,辗转半天才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道:“先把话说完。” 罗成才意犹未尽地笑笑,道:“你想啊,就杨广那个性子。一登基就开始挖运河、修行宫,还要迁都洛阳,也不管他的人民能不能满足他这强烈的欲望。所以他势必是个急功近利、脾气暴躁的人。而现在,咱们瓦岗大败了他十万大军,其中还有开隋九老中的两个,你说他能善罢甘休么?” 秦琼道:“这倒是。照这样说,你今天的说辞其实也拖不了太久。只要朝廷再进攻一次,大家都会明白,不管称不称王,瓦岗都已经是朝廷的眼中钉了。到时候,大家肯定也还是愿意名正言顺地跟杨广对着干,而不是被人整天说剿匪。” 分卷阅读71 罗成点点头,道:“嗯,孺子可教。” 秦琼道:“那你可有后计?” 罗成道:“你不就是没有自己的兵么?” 秦琼道:“招兵买马,培养心腹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 罗成看着他笑。笑容诡异又得意。 秦琼恍然大悟,道:“表弟你是想……?” 罗成把他揽回怀里,一把扯开他的衣带探进去,嘴巴贴着他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后脖颈,道:“没错,把父王争取过来。之前脑筋没转过来,事实上,我反隋的事情瞒不了朝廷多久。到时候,北平府若还在对大隋称臣,势必局势尴尬,父王也难做。倒不如,帮你收点儿兵马过来……” 51第五十章 再说一字长蛇阵被破之后,靠山王杨林率领残兵败将由东北方败走。 逃出百里之外,查点人马,万没想到十万大军,道最后竟然只剩了四五百人,且粮草断绝,狼狈不堪。 他传令扎下浮营,派人找当地县衙筹集粮草。又写了奏折派人火速送京,请求京师再派大军,进攻瓦岗。 杨广接本一看,大吃一惊。 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接一本,上奏高丽国犯界,在山东沿海一带,已然抢了两州五县。 杨广沉思一番,道:“外患事大,传旨,让靠山王火速返回登州退敌。哪位爱卿愿意去攻打瓦岗?” 宇文化及道:“启奏陛下,山马关总兵裴仁基精通战策,足智多谋。其子裴元庆受紫阳真人传授武艺,善使一对八楞梅花亮银锤,勇力过人,无人能敌。微臣愿保裴老将军为帅,二次攻打瓦岗山,必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事实上,宇文化及与裴仁基将相不和,素有矛盾。他此时保举,根本就是算准了连靠山王都打不下的瓦岗,裴仁基父子必定无能为力。是以故意看他笑话,想着若能借刀杀人就更好。 杨广道:“既是丞相举荐,裴将军,朕就命你带领人马五万,战将百员,二攻瓦岗,三日之后起兵。” 裴仁基虽不愿,却也君命难违,道:“臣定当竭尽所能。还请陛下允许微臣点将。” 杨广道:“那是自然。将军想带谁去?” 裴仁基道:“丞相之子宇文成祥本领出众,我保他与犬子元庆一同,担任剿匪先锋官。” 宇文化及一听急了,道:“裴老将军太过奖了,瓦岗军强,犬子从未上过战场,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原来他这二儿子宇文成祥虽然与宇文成都乃一母同胞,但因为长得像极了过世的母亲,性格又极是别扭,宇文化及便终日宝贝一般的养着。 虽说学了几手武功,但同宇文成都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杨广睨了他一眼,道:“不让下地,岂能学会耕地?这么浅显的道理,宇文爱卿难道不懂么?就依裴老将军,朕祝你旗开得胜,一举扫平瓦岗。” 宇文化及害人不及,被反咬一口,回了府千叮咛万嘱咐,让宇文成祥上了战场低调行事,切不可强自出头。 但宇文成祥早就羡慕自家哥哥“无敌天宝将”的称号,嘴上应着,心里却暗下决心,这回定要做出个样子来让哥哥瞧瞧,自己的本事并不比他差。 待到晚上,宇文成祥悄悄跑进宇文成都屋里,非得借他那顶四棱八角荷叶板檐盔。 宇文成都正打算沐浴,看他进来,身上的盔甲不知该穿还是该脱。 宇文成祥笑道:“哥哥每天都这么晚才从宫中回来,想必是有很多事情吧?我赶紧练出来了,也好帮你分忧啊。” 宇文成都看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忙拿过战盔递给他。 弟弟走后,宇文成都才松了口气,脱下战甲。 大红的中衣满是褶皱,被他三两下扯落。 雪一样的白皙身体上,红紫痕迹斑斑可见。 宇文成都坐进浴桶,咬了下唇,修长的手指探进身体,自那红肿之处清理出丝丝白浊。 闲话少提。这一日,裴仁基大队人马抵达瓦岗山正北方。 却有前方探马来报,说瓦岗寨竟然高挂免战牌。裴仁基心道,这瓦岗还真是有人才,知道自己这里有个心浮气躁的先锋官,竟然以退为进么? 这一路,宇文成祥的种种幼稚表现让他头疼不已,恨不得把自己举荐他同来的舌头咬下来。本来带着他只是让宇文化及不得妄动的,现在看来竟是带了个大麻烦。 裴仁基叫来裴元庆,道:“瓦岗兵力不弱,高挂免战牌必然是计。你看好那宇文二公子,千万别让他莽撞行事。” 果然,这宇文成祥看瓦岗明明已经示了弱,裴仁基却一点儿也不急,实在憋不住了,跑来帅营,道:“元帅,瓦岗众人贪生怕死,咱们却为什么不亮队?” 裴仁基道:“二公子稍安勿躁,我自有破敌之法。” 宇文成祥还等着他后半段解释,却见他闭嘴不言了,气愤之下,道:“裴老将军!你这拖着不打,难道是跟那瓦岗寨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若我写个折子回去,向皇上禀明实情,不知道会怎么样?” 裴仁基细想之下,以皇帝和宇文化及的关系,所谓“实情”根本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无奈道:“二公子的意思是?” 宇文成祥道:“末将愿以先锋之名,前去叫阵!” 裴元庆这几日时时盯着宇文成祥,什么事都干不了,早就烦透。道:“宇文先锋勇猛,父帅您就应了吧。” 宇文成祥如愿得了令,打马到了阵前,骂道:“我还以为敢挑大旗反朝廷的响马会有些胆色呢,没想到全都是一些鼠辈!赶紧出来受死!” 徐懋功道:“好,这小子终于憋不住了。大帅,咱们依计行事。” 秦琼遂命单雄信出战,告知其不得打赢,只能败走。 单雄信道:“这小子,我几槊就能拿下,却为何只能败走?”这几天高挂免战牌,他早就心痒难耐,感觉大失面子。 秦琼沉声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单雄信还想再说什么,但秦琼目光坚定,不怒自威,他也只好闷头出去。 到了阵前,互通姓名,宇文成祥举刀就砍。 单雄信横搭槊接刀,只听“当”得一声响,他双肩如被压塌了一般, 分卷阅读72 口中怪叫着“好生厉害”,然后调转马头就走。 宇文成祥还待再追,却见瓦岗寨鸣金收兵。他趾高气扬回到营中,让人写了功劳簿,快马送回京中。 连续几日,王君可、程咬金、尤俊达挨个儿出阵陪他玩耍,个个几招之内便不敌败走。 宇文成祥越发得意,功劳簿一封封地往京中送。仗着功劳大,他对裴仁基父子,也渐渐开始看不起。 忽然这天,宇文成祥来到阵前,还没来得及叫骂,便听到山上炮声连连,秦琼带领人马出了城门,将大队亮开。 宇文成祥看来人威风八面,一挥掌中刀,道:“你可是秦琼?” 秦琼笑道:“正是。” 宇文成祥道:“那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秦琼道:“单雄信听令!” 单雄信早就想把这天天叫骂的小子拿下,一听令,忙上前道:“末将在!” 秦琼道:“今日出阵,务必把这小子抓来!” 单雄信哈哈笑道:“得令!”一踹双镫,坐下宝马便贯了出来。 宇文成样看他铜槊还挂在马上,道:“手下败将!知道上阵却不知道摘兵刃,是被我吓傻了么?” 单雄信大笑道:“跟你这样的角色打,我要摘下兵刃,真显得有点儿泄气!” 宇文成祥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举刀便奔单雄信头顶砍来。 单雄信身子一歪躲过去,双脚踹镫,两手向上一托,抓到他的胳膊肘,再一使劲,这宇文成祥大刀便已撒手。 他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喊了一声:“过来!” 宇文成祥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单雄信夹在腋下,像抓小鸡一样抓跑了。 那边裴仁基一瞧,赶忙下令道:“元庆!上阵!” 裴元庆伸手摘锤,飞虎韂一磕,马踏如飞,来到疆场。 秦琼等人在对面一看,只见来将身高八尺开外,细腰扎臂,头戴亮银狮子盔,身穿大叶鱼鳞甲,手中一对大锤总有几百斤中。乍一看煞是威风。 再往脸上看,却见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白净粉嫩如桃花吐艳,煞是好看。 程咬金笑道:“哈哈,这个小娃娃,人小气势足,倒像是一朵莲花上托着个三头六臂的小哪叱。二哥,我去会他一会。” 徐懋功道:“不可。这裴元庆乃是紫阳真人门下,武艺高强,咱们没必要跟他耗。再者说,抓宇文成祥本来就是为了招降他。收兵。” 裴元庆一看瓦岗众人还没打就鸣金,大笑道:“我当瓦岗山真的藏龙卧虎呢,原来不过如此!” 当晚,秦琼派人给裴仁基送信,以宇文成祥为要挟,要求隋兵退后十里。 裴仁基虽是不愿,但考虑到若真死了宇文成祥,自己跟宇文化及的矛盾就没办法缓和了。若是那样,别的不说,他父子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都两说。 裴元庆极不服气,力劝父亲不要受其要挟。 但次日瓦岗城头便挂起一人,身材样貌,一看便知是那宇文成祥。 裴仁基不敢冒险,遂下令大军退后。 瓦岗寨,宇文成祥被迫写了血书奏折,参裴仁基父子串通瓦岗,坑害自己。 秦琼派军中细作想办法将血书送往京城。 一方面又派王伯当和谢映登到京中接裴仁基家眷出来,这二人高来高去的功夫,正好掩人耳目。 宇文化及收到儿子的血书,请求皇帝斩杀裴仁基一家,却发现整个裴府早就人去楼空。 杨广分明前两日还连连收到宇文成祥的捷报,却突然见了血书,又被宇文化及一激,大怒,派宇文成都点兵五万,出战瓦岗,顺便抓裴仁基父子回来。 这边裴仁基正纠结在瓦岗十里之外,突然听说秦琼到访。 进得大帐,就见秦琼身后一银甲小将把手中包袱往桌上一放,道:“裴老将军,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裴元庆打开包袱一看,竟是宇文成祥的头颅。 裴仁基大吃一惊,道:“秦元帅这是何意?既斩杀我先锋官,又何以还敢来闯我大营?” 秦琼道:“宇文成祥已死,朝中都道是将军所害。” 裴仁基大怒,道:“你们竟使此奸计!” 秦琼道:“兵不厌诈。瓦岗敬重二位乃当世英豪,想奉劝二位弃暗投明,助我瓦岗推翻暴\政,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裴元庆大怒,道:“想得美!看锤!” 大锤未落,却见那银甲小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到裴仁基身边,手中长枪已抵上老将军咽喉。 高手过招,竟也一寸长,一寸强。裴元庆恨恨落锤。 秦琼道:“多有得罪,老将军见谅。若是老将军不愿合作,劳烦送我们出营便是。” 裴仁基刚要骂,便有探兵来报,说宇文成都正带兵往瓦岗赶来,此时已在三十里开外。 裴仁基知道这无敌天宝将是为弟弟报仇来了,自己此时只怕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如此想着,又心疼家中妻儿女眷,叹他们莫名被牵连。 秦琼道:“老将军放心,瓦岗已将贵府家眷接来,此时已安顿妥当。若两位能躲过此劫,随时到瓦岗来接便是。” 裴仁基大吃一惊,道:“好!秦琼,老夫算是服你了!反正也敌不过宇文成都,又说服不了皇上,老夫答应你了!” 52第五十一章 宇文成都凤翅镏金镋无敌天下,瓦岗众人面面相觑。 徐懋功惊道:“他怎么来了?他不是京营节度使,领镇殿将军么?怎么不守着京城,到这里来了?” 尤俊达道:“这有什么?官是昏君给的,那还不是昏君指哪儿他就打哪儿?再说了,老杨林和丁延平败走,昏君祭出这宝器也不奇怪吧?” 徐懋功道:“话是这么说。但我原以为,此时高丽进犯,昏君即使人手不够,也该先派宇文成都去攘外。没想到跑来了我瓦岗……四十六弟,他可认得你?” 程咬金不耐烦道:“牛鼻子老道,咱们是造反,不是过家家!老杨林来,你说他太厉害。丁延平来,你说这人惹不得。小哪吒来,你高挂免战牌。现在来了个宇文成都,还没打,你这怎么又怕了?” 罗成拉了他一把,道:“四 分卷阅读73 哥!三哥的顾虑不无道理。宇文成都我交过手,他用兵如何我不知道,但要论个人武艺,咱们这里顶多也就裴三将军兴许打得过。想要胜他,还是需要智取。” 大伙儿一听,目光都聚到徐懋功身上,等着他这个军师出主意。 徐懋功捻须半天,沉吟道:“事到如今,只有死马当活马用,用宇文成祥要挟他退兵。” 单雄信眼睛一亮,道:“也对!反正他也不知道他弟弟是死是活。” 秦琼却并没有附议,沉默半天,程咬金道:“哎呀!二哥你倒是说话呀!” 秦琼摇摇头,道:“表弟,以你对宇文成都的了解,他可会受要挟?” 罗成道:“宇文成都忠君是出了名的,即使对自家弟弟的性命再担忧,也不会因此撤兵。并且,以杨广的暴虐,他若敢不战而退,杨广就敢抄了他宇文家族。所以三哥此计,用来拖延倒是可以,想退兵,还需另想主意。” 秦琼道:“好,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这样。” 徐懋功模仿当日宇文成祥血书的笔迹,写了书信,叫人给宇文成都送去。 果然,派去的兵卒回来之时狼狈至极,道:“大帅!那宇文成都根本就不是人,手指一勾,我还没反应就跌在了地上。” 裴元庆道:“宇文成都力能扛鼎,拎个人算什么?他怎么说?” 那兵卒摇摇头道:“他说,若是瓦岗好好地将他弟弟送回去,他也不过奉命来剿匪。若是敢伤他弟弟一根毫毛,他就……” 秦琼问:“他就如何?” 兵卒浑身发抖,垂着眼睛小声道:“他就血洗瓦岗寨,鸡犬不留。” 秦琼双眉紧锁,徐懋功捻须不言。 魏征无奈道:“现在看来,除非杨广下令让他撤回去,不然这仗是非打不可了。先不说这宇文成都有多厉害,只说朝廷一队一队轮番进攻,瓦岗根本就得不到休养生息。长此以往,必定是人困马乏,粮草紧缺。” 众人一听都是心灰意冷。 罗成却惊喜道:“大哥说的对!” 魏征诧异,他不过是感叹一下眼前束手无策的困局,却不知罗成这喜从何来。 罗成道:“表哥,你记不记得当年正月十五,跟八哥他们大闹京城?” 秦琼约莫猜到他的意思,道:“可眼下京城无节,宇文成都没有理由回去巡街啊。” 罗成道:“据我所知,他元宵节巡街,一方面是因为城门彻夜不关,他要防着□;另一方面是因为杨广喜欢微服私访逛花灯,明面儿上带着他太招眼,而他带人巡街就可以随时侧应。所以,咱们若是给杨广找个理由,让他不得不把宇文成都接回去……” 秦琼这才听明白,笑道:“军师,监视皇帝的兄弟可有消息?那皇帝最近有没有可能又到哪里巡视?” 徐懋功顿悟,道:“太原行宫即将建成,杨广不日内应该会过去。二哥,咱们派一帮兄弟,在他出京的路上行刺。杨广惜命,必定会召宇文成都回去护驾!” 众人都道这主意真是妙极。 王伯当道:“好一个围魏救赵!罗少保,八哥服你一个!” 须知王伯当心高气傲,虽然平日里跟大家喝酒打闹也是一团热闹,但要他开口夸人却是难如登天。 秦琼看了一眼定定地站在众哥哥后面,被如此盛赞却依然面无表情的罗成,心中一阵得意。道:“王伯当听令!命你速点五千兵马,到京城外官道上行刺昏君。不求伤到他,只求把声势做大!” 王伯当说了声“得令”,便去点兵安排行刺不提。 宇文成都一刻不停,到了山脚,扎好营寨便立即到城门叫阵。 秦琼道:“哪位将军前去迎战?”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竟是没有人接令。 程咬金一只本想举起的手被尤俊达攥的死死的,他恶狠狠地看过去,却见尤俊达目露凶光,无奈只得作罢。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 在场的都知道宇文成都天下第一的名号,也听自家兄弟说过他元宵灯会上一把拉断熊阔海宝弓的事,又听罗成说连他都不是宇文成都对手。 双枪丁延平都败在他手下,他都打不过的人,又有谁还敢贸然出战? 也就裴元庆心中跃跃欲试,他早就想会一会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 但考虑到他父子刚刚才归降瓦岗,若是太主动,被人误会成诈降,反倒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是以也只拿一双大眼睛看着众人,也不言语。 秦琼暗道:“原本以为这小将只是功夫不俗,如今看来,竟也是个心思缜密、少年老成的。” 但无人上阵岂不是太过尴尬?他正面看向裴元庆,刚要说话,便听得罗成朗声道:“末将愿往!” 秦琼担心道:“可宇文成都认得你,这样一来……” 罗成道:“大帅放心,大不了,我还是秦宝银!” 宇文成都在城门下站了半晌,不停的叫人上去骂阵,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 遂亲自上前,大声道:“秦琼!敢造反就敢应战!缩在里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话音刚落就见城门打开,出来一员怪将。 分明是宝马银枪一身的华丽装扮,打马前奔时也极是英姿飒爽,但却是满脸的胡子,几乎要长到眼睛上。 宇文成都大吃一惊,若没有认错,来人胯\下的宝马,赫然正是罗成的西方小白龙。 他金镗当胸,道:“来将通名!” 罗成道:“秦宝银!宇文成都,我来抢你的天下第一,看枪!” 说着一踹镫,催马上来,冲宇文成都摔杆就是一枪。 宇文成都立镋一挂,只听“当啷”一声响,二人都急急后退。 罗成抽回五钩亮银枪,紧跟着往他小腹刺去。 宇文成都心里还在纳闷,自然没想到他这手枪如此之快,连忙一拉缰绳,往旁边躲闪。只不过稍慢了一点,左边征裙便被挑下了半幅。 宇文成都惊道:“罗成!” 罗成装傻道:“你说什么?” 宇文成都道:“马都不换,真当我不知道你就是那关公么?” 罗成一惊。 他当 分卷阅读74 日在南阳关扮关公搭救伍云召,专门换了大刀代替银枪,却没想到时隔多年,宇文成都竟然还认得他的马。 他更没想到,杨广的忠勇将军,竟然故意放走了叛臣。 但不管怎么说,宇文成祥都已经死在了瓦岗。他记得他每每说起自家弟弟的时候,那种宠溺的无奈。 念及此,罗成把心一横,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看枪!” 说罢一抖枪,五钩亮银枪枪尖便直奔宇文成都左额。 宇文成都举镗再挂,怒道:“枉我以诚待你,没想到你竟是个不忠不义之人!也罢!看镗!” 他原本就担心宇文成祥安危,此时又碰上罗成装糊涂,胸中一口气憋着,一招力劈华山砸向罗成面门。 罗成横枪迎上,只听“当”得一声,金镗虽然被磕了出去,但罗成却瞬间感觉虎口发麻,绝对接不了第二镗。 战马也几乎脱了力,四蹄一软就要倒。罗成连忙俯身安抚,催马扭头就走。 但宇文成都岂肯放他走?拉马回身,举起凤翅金镋,就冲罗成的后脑扎去。 罗成再俯身躲过,道:“宇文成都!杨广残暴无道,天下离心,你早日幡然醒悟的好!” 宇文成都骂道:“身为人臣,觊觎天下,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有此野心!” 罗成道:“果然宇文丞相棍棒底下出孝子了!但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正子奔他乡,这道理难道你都不明白吗?” 宇文成都道:“少废话!看我抓你回去换成祥!” 罗成打马快奔,无奈西方小白龙刚才被宇文成都大力一镗压得过了劲儿,此时根本就跑不起来。 眼瞅着宇文成都就要追上,罗成心生一计,皱眉道:“门内有埋伏,你还不快快止步!” 宇文成都早就听闻杨林和丁延平奏折上将瓦岗众人说得如何如何狡猾。 所以宇文成祥捷报频传的时候他就担心是计,事实证明也果真如此。 那么现在,只能宁可信其有。他缰绳微微一收,战马便减了速。 瓦岗城门甫开,罗成便见裴元庆晃着一对银锤立在门口。 看他进来,大眼睛弯弯,道:“我也去会会他!” 只见他左手锤在前面,右手锤在后面,抡圆了一摇,胯\下宝马便带着风奔出城门。 宇文成都看对面果然出来个威风凛凛的小将,仔细一看,竟是裴元庆。他想到宇文成祥,怒火中烧,金镗一挥,催马上前。 裴元庆也不客气,搂头就是一锤。 宇文成都从容立镗,“叭叭”两下,就把那梅花亮银锤挂了出去。 裴元庆双锤往左一举一涮,上锤压着下锤,斜斜奔向宇文成都肩头。 两锤摞在一起,力重千钧,宇文成都横镋迎锤,便就听“当”的一声撞过,宇文成都心道不好,接着便是胸口一阵发堵。 原来之前在京城,宇文成都曾受人引荐见过裴元庆。 当时看他年纪小小名声却也是大噪,便出言考了几句,发现这孩子徒有一身蛮力,对于“黑虎单掏心”、“反背砸山锤”、“尽命三锤”这等要紧的招数竟然都不是很明白,便打心底里放松了警惕。 他哪知这裴元庆是想着父亲跟宇文化及不对付,根本就藏了实力,就防着以后翻脸呢。果然这回就让他轻了敌。 宇文成都此时气息不稳,碰上二马错头,裴元庆又从左边摇着双锤砸来。 宇文成横心一横,金镗再挂,却感觉喉头一甜,竟一口血吐出来。 当下不再恋战,掰镗打马,向北败走。 53第五十二章 高丽进犯,反王四起,杨广忙不迭安排众将平叛。 然而除此之外,他的大业梦想也算是进行得顺利异常。 东都洛阳已经开建。 大运河已经开挖,从京城浩浩荡荡直贯扬州。本有几个老朽说这工程要五十年之久,却天降奇才李密,说保证五年便可完工。 而巡视扬州途中休憩的晋阳行宫,也已经准备妥当。 杨广决定去看看他太原的表兄李渊,提前感受下新修的行宫,顺便见见他那传说中力大无穷的四儿子李元霸。不知道这小子比之他的天宝大将军怎么样。 及至京城城郊,龙辇辚辚而行,却听得官道旁边的山林间传出阵阵炮竹之声。 杨广纳罕,今日并非什么节日,荒郊中又不可能是有人娶亲,缘何竟会有人放炮? 却是随行的宇文化及立即紧张起来。 他倒是听说过,山匪劫路,往往喜欢学人家打仗鸣炮,放几串炮竹。 他不动声色地加快速度,想去提醒领头的侍卫多加小心。 却忽见火箭窜来,直奔拉着龙辇的四匹白马。 白马受惊,拖着亮黄的车辇飞奔起来。然而四匹马奔跑方向却各有不同,拖得马车几乎要碎掉。 好在杨广也是练武之人,帘子一撩,人已经蹿了出来。 随行的侍卫连忙上前护驾,然而火箭丛丛而来,龙辇已经熊熊燃起。 杨广狼狈脱掉烧着了的外袍,怒道:“回京!” 瓦岗寨自从裴元庆打赢了宇文成都,便日日派人叫阵,上阵以后却总是打两个会合就跑,徒耗宇文成都的体力。 宇文成都有伤在身,却根本就没时间休养。每每出战归来,总是感觉气喘不定,要静坐调息许久方能缓过劲儿来。 他明知这样下去不行,瓦岗众人狡猾至极,上演车轮战术,他一个人哪里能拿得下?但毕竟心有不甘,弟弟宇文成祥生死未知,裴仁基父子逍遥法外,他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这一日,程咬金又在阵前叫骂,宇文成都正要出战,却突然接到圣旨,让他火速赶回京城,陪同皇上到太原巡视行宫修建情况。 宇文成都虽还想扳回一城,却也不敢抗旨,只得班师回朝。 瓦岗寨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裴元庆知道自己是仗着宇文成都的轻敌才占了一点点小便宜,自然是不敢自以为是地认为真能把那“天下第一”的牌子抢过来。 相反的是,宇文成都在轻敌情况下还能连着接他两锤,倒是让他再也不敢小觑。 宇文成都撤走 分卷阅读75 后,瓦岗寨本想消停几日,却没想到又遇上十几路反王陆续来归顺。 原来河北凤鸣王李子通听说了瓦岗寨连续击退了靠山王杨林、双枪丁延平以及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甚为惊讶。便号召各路反王联合起来,以瓦岗为大,争取早日推翻暴君统治。 先后到来的有南阳王朱灿、陀螺寨伍天锡、大梁王李执、济宁王王薄、江南王沈法兴、海州王高上魁等十八路反王。 瓦岗寨为各路英雄安顿住所、酒水招待,一时间热闹异常。 过了几日,秦琼却又把大家聚在一处,道:“各位对我瓦岗的信任,秦琼先在这里谢过!然而造反之事关系重大,咱们不动则已,动则必须成功!而现如今,隋朝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咱们还需要静观其变。我秦琼不与各位见外,虽说瓦岗寨土地肥沃,但若是把各位手中的人马都调集过来,这小小一个山头却也是不够百万人马吃的。不如大家各自在瓦岗留下一杆标旗,算是与瓦岗合为一体,然后带着将士们各归原地,继续招兵买马,积攒力量,等时机到来便可一举攻破隋都。” 各路反王本来就是冲动之下带兵过来,在瓦岗住了几日,正觉得白吃白喝有点儿不合适。听秦琼如此一说,均觉得此计甚好。计已达成,各路人马陆续撤离瓦岗不提。 送走最后一路人马,秦琼回到帐中,便见表弟正把一双长腿搭在桌上,靠着椅背假寐。 秦琼进门的声音并不大,看也没吵醒他,便索性在对面坐下来。 他觉得表弟今日有些奇怪。 他穿了一身素白锦袍,头上戴着顶弯月碧玉镶银冠,腰间还缀着块青龙碧血玉,竟是原先在北平府惯用的打扮。他此时虽然闭着眼,却也能让人明显感觉到,鸦黑的睫毛下,一双眼冷得像冰。 罗成被他盯着看了半晌,突然眼皮跳了两下,醒了过来。 看他傻坐在那里,罗成道:“表哥你在看什么?” 秦琼却还是盯着他,好半天才道:“你要走?” 罗成笑着站起来,转了个身道:“怎么样,还是不是北平府的罗少保?” 秦琼道:“缺杯酒。”说着从桌上倒了杯茶塞到他手里。 罗成纳闷地接了,不解道:“啊?” 秦琼道:“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罗成一脸的受不了,道:“我都忘了表哥你读过书的。” 秦琼绕过桌子,把他拉进怀里,道:“要回去多久?” 罗成就任他抱着,虽然表哥比他矮一些,虽然更多的时候是他抱表哥,但现在的姿势他却也享受的很。就好像回到了初识的时候,表哥总当他是小孩子,处处维护,恨不能含在嘴里。 罗成道:“十八路反王都来朝见了,瓦岗再不称王就说不过去了。我会抓紧。” 秦琼道:“姑爹若是不同意,不要太勉强,来日方长。” 罗成摇摇头,道:“机不可失,瓦岗难得积聚了这么大的力量,杀杨广势在必行。这瓦岗的帝位,更是必须要拿到手。” 两人话别了一回,罗成嘱咐秦琼千万不要在他离开瓦岗的时候,因为面子上过不去而随大流拥立了程咬金。他说四哥根本就不想当皇帝,那些拥立他的人存的什么心思表哥你想想也就明白。说即使为了四哥的自由,你也该把这帝位拿到手。 秦琼只是点头应下。 非止一日,罗成到了幽州。 门童远远看见,早跑回院中报信。 是以罗成刚下马,便见罗金飞扑上来,一脸兴奋道:“少保哥哥!” 罗成伸手去接,却见她脸一红,硬生生止了步,道:“听义父说你暂时不回来了,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罗成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大笑道:“哎呀!罗金大小姐懂得矜持了?嗯,这样的话,应该可以嫁得出去了。快带我去见父王母妃。” 却见门口又出来个人,依然是长身玉立、剑眉星目,不过是一身蓝色布衫换成了蓝色锦袍而已。除了袖口滚着几乎看不见的金丝,仍是一身的素。 罗成规矩行礼,道:“见过哥哥。” 罗松连忙扶起来,道:“赶快进去吧,父王没在家,母妃正想你想的紧呢。” 罗成看罗金竟然难得安静地站在一旁,诧异道:“原来这丫头,是被哥哥管教好的?” 罗松脸一红,道:“说什么呢!再不进去,还让母妃迎出来不成?” 进了大门,秦胜珠早从屋里出来。 罗成跑上前,双膝跪地,磕头道:“孩儿见过母妃,孩儿不孝。” 秦胜珠眼泪早就下来,哽咽道:“回来就好,快起来。” 母子俩一顿说长道短,恨不得把这大半年的话一次说完。 正说到对战宇文成都,屋外传来罗艺的声音:“怎么跑回来了?” 罗成忙起身迎上去,看父亲胡子又是一翘一翘,跪下行礼道:“孩儿见过父王。孩儿给父王丢脸了,败给了宇文成都。还被他看穿了身份,威胁孩儿马上离开瓦岗。孩儿担心父王母妃的安危,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罗艺道:“吃吃败仗也没什么不好!也让你知道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记得你跟那宇文成都交情不错,那年在府里还惺惺相惜的,他当然认得出你。你明知道,却还上阵?” 罗成道:“那孩儿不能吃住在瓦岗,扬言要反隋,却缩着不出战啊。贴了一脸胡子,还是被他看穿了,孩儿惭愧。” 秦胜珠把儿子拉起来,道:“哎呀王爷,儿子一路马不停蹄地奔回来,你倒好,也不让他先起来再问话。罗心,去帮少保烧水,洗个澡去去乏再说。” 罗艺一怔,道:“嗨!我这不是担心他嘛!” 罗成乖巧道:“母妃,父王是担心孩儿被那宇文成都伤着,他金镗一挥,号称天下第一呢。不过,还不是被我们新加入的兄弟打吐血了么?” 罗成就此住下,每天陪秦胜珠絮絮叨叨家长里短。罗艺看他还算老实,这才不理他了,说是放个假也好。反正军中的事物都有罗松帮忙打理,也不用他插什么手。 罗成一脸受伤的表情,委屈道:“母妃你看,父王这典型的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有了个武艺更好的哥哥,就不打算要我了呢! 分卷阅读76 ” 这一日,罗金正陪着秦胜珠绣花样,就见罗成大剌剌进来,大惊小怪道:“还不承认哥哥给你下了药,我们眼高过顶的罗金将军什么时候也开始绣花样了?快快从实招来!” 罗金撇撇嘴道:“才没有,罗松哥哥才不像你这么坏!” 罗成叹气道:“母妃,您也不管管。您这姑娘眼看着就二十了,再不嫁,可就嫁不出去喽!” 罗金粉脸羞得通红,扬起手中的绣花针作势要扎,道:“我看你再胡说!” 罗成笑着躲开,道:“我这不是怕喝不到你们的喜酒么?” 罗金扬手还待再扎,却听秦胜珠沉声道:“成儿,说清楚。” 罗成咬咬嘴唇,一脸说露了的表情,道:“母妃,没什么。我这不是想着,也许过段时间我还去瓦岗呢?” 秦胜珠哪能饶过,道:“你别瞒我!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罗成支支吾吾半天,看躲也躲不过,往地上一跪道:“宇文成都是个一根筋的,他回去挣扎几天,最终肯定还是把孩儿加入瓦岗的事情告诉杨广。那样一来,孩儿担心父王不得不反。都是孩儿带累了全家!” 秦胜珠松了一口气,道:“傻小子!说什么呢?你忘了你父王和母妃就是从战乱中走过来的?我们还会怕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和那个摇摇欲坠的朝廷不成?反就反,被逼着反不如主动反,反了还可以跟你一同上瓦岗去住,顺便见见我那老嫂子。我去跟你父王说。” 当晚,秦胜珠把想法一说,罗艺胡子翘翘,道:“这臭小子!我就知道他这回回来没打什么好主意!也难为他能拖这么多天才说!” 秦胜珠道:“王爷,大隋气数将尽,连我都能看得出来,你就是随了成儿,又能有什么损失?反正多年来也是听调不听宣。” 罗艺揽过爱妻,笑道:“早在从瓦岗山回来,我就下定决心了。但凡他需要帮忙,我这当爹的能坐视不理么?可恶的是这小子,跟他老爹也耍心眼儿,明天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 作者有话要说:少保其实你是受吧?娘家东西使劲往婆家搬……【哪里不对? PS:我知道“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这个是杜甫大大的东东,但是,就是想借来用用怎么破?请无视好了~~ PPS:今天大早接到了对60章的警告,纠结半天也还是不会改~~就不改了吧~~锁就锁了~~昨天下午才发,谁手这么快就举报了?嘤嘤不开心~~~ 54第五十三章 宇文成都离开瓦岗,五十里后便把大军交给副将,自己快马加鞭先行回了京城。 杨广气瓦岗寨气焰嚣张,却又没有兵力去打,便派蒲山公李密去暂时安抚一番。 李密带着二百名亲兵出了长安,一路上心中嘀咕,虽然说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可这瓦岗山上却是一群响马,王旗都没有立,万一不讲究这国与国之间的礼仪,自己小命岂不是没了? 焦虑半日,又存了个侥幸心,想着自己当初在潞州当小官,秦琼背上官司,昔日同窗王伯当来找他帮忙,他也算是使过劲的。兴许这秦琼念着当初的情分,能留他一条命呢? 一路纠结,不几日便已经到了瓦岗山脚。 李密派人向站哨的小兵述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便在山脚等。 等了半天,没见山上下来人,却见自山下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为首的一个一袭白衣,俊采飞扬,竟是个熟人。 李密连忙迎上去,远远地就打招呼道:“伯当贤弟!” 王伯当闻声,赶紧催马疾行,到了近前,叫了声“哥哥”,翻身下马行礼。 原来这二人自小在一起读书,后来又同朝为官,彼此惺惺相惜,尤其是王伯当,一直对李密的为人处世和济世之才甚为敬服。 直到后来落了草,因了官匪不同路,王伯当便对李密逐渐疏远。 但后来单雄信因为秦琼的官司找上他,李密二话不说倾力相助,王伯当才知这昔日同窗虽不曾在绿林中厮混,却也绝对够兄弟。但一直也苦于没有机会再亲近。 两人寒暄一番,李密说明了来意,王伯当道:“哥哥放心,咱们秦二哥义薄云天,决计不会恩将仇报。并且,虽然瓦岗暂时还没有称王,但能接连打退朝廷几番强攻,也要靠着纪律严明。大哥是国士,瓦岗便定会以国士之礼待你。” 二人正聊着,哨兵回来,说元帅请李国公上山,王伯当这才带着李密一同回去。 一路上,王伯当欲言又止好几遍,才道:“大哥督办修运河之事小弟听说了,这么大的工程,必会为大哥青史留名。” 李密哈哈笑道:“伯当,你如今也会拐着弯儿说话了。你就是想骂哥哥我助纣为虐、残害百姓吧?” 王伯当尴尬道:“其实开挖运河是造福千秋万代之事,只是大哥为何不顾人力之极限?如今运河两畔,天天都有累死的劳工,大哥看着不觉得残暴吗?” 李密摇摇头道:“贤弟,此事即使我不来督办,皇上也自会找别人督办。他既然金口一开要求五年修完,那么不管五年内修不修得完,老百姓的徭役都是省不下的。不如主动把这担子接过来,尽己之能早日修完。早一天结束,百姓也就早一天解脱。” 王伯当这才恍然大悟,翻身下马又拜。 李密连忙下马扶起,道:“这又是做什么?我还有皇命在身呢,咱们赶快上山吧。” 王伯当坚持拜了两拜,道:“大哥才是真正的胸怀天下,若是瓦岗能得大哥率领,必能早日推翻暴隋。” 李密又谦虚了一番,两日才继续上路不提。 到了山寨,聚英堂前众将领正在讨论着什么。直到王伯当和李密走近了,才突然安静下来。 原来自从送走了众反王,徐懋功便发觉了罗成说的“缓称王”之事不靠谱,筹划了许多天,终于在这天早上议事之时,将瓦岗称王的事情再次提上了议程。 他捻着胡子把当前的形势一分析,众人依然是分作三派。 以徐懋功为首的魏征等人,说什么天命所归,推程咬金为王。以张公瑾为首的北平府一众,则按着才德能耐,推秦琼称帝。 分卷阅读77 本来,张公瑾一群人加在一起也没有徐懋功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能辩,但关键是程咬金自己不想当皇帝,又打心底里信服秦琼,也嚷嚷着要二哥上。秦琼也不说话。这形势就很明朗了。 但无奈还有第三派——齐国远李如珪之流,心中只认自家总瓢把子单雄信,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跟着瞎起哄捣乱,两边儿不论谁提了理由,都被他们不屑地推翻。单雄信多次叫他们闭嘴,却也没什么效果,反而带得更多绿林出身的蛮汉更加激动。 于是就从大早上一直吵到了下午。 直到哨兵进来禀告,说杨广派了个使臣来讲和,众人都惊讶杨广这样的人竟会作出讲和之事,也好奇来人会是什么样的角色。聚英堂的火药味这才算是慢慢散去。 王伯当看着这一鸟入林百鸟压音的架势,纳闷道:“二哥,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这位是蒲山公李密,大隋皇帝派来讲和的使臣。” 秦琼迎上前见了个礼,便安排宾主落座。 有下人献茶搁盏,秦琼知道这李密算是他半个救命恩人,开始还客气寒暄,聊了不久也就没再当对方是什么使臣。 李密也是个心思剔透的,看秦琼是个脸热的,也熟络道:“这是咱们背地里说,皇帝三打瓦岗,连连败北,那里还敢再派乒来打?就是想再派,还能派谁呀?” 当天瓦岗寨摆宴摆酒,李密一行人便在山寨中住了下来。 到了晚上,王伯当把魏征、徐懋功、程咬金、单雄信等人都请到秦琼主帐中,说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众人都道他此次进京行刺杨广有什么意外收获,白天当着李密的面不好说呢。 却没想到,王伯当开门见山道:“诸位哥哥,我知道今天我跟李大哥进门时大家在讨论称王的事情。此时有个最合适的人选,不敢不讲。” 谁都没想到他会提李密。 王伯当早就料到众人会陷入沉默,道:“李密乃大隋著名才子,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有治国之才。并且他仁慈却不软弱,有治国之心胸。” 然后又把路上谈到的督修大运河之事拿来佐证。 单雄信道:“不可!我们对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把瓦岗交给他,我不放心!” 王伯当道:“五哥担心的不无道理。但就看之前二哥背上官司,这李密二话不说就冒险帮忙,也算是跟咱们瓦岗气味相投之人。” 单雄信道:“不用说了!反正就是不行!” 程咬金是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又喜欢跟单雄信对着干,便瞪着眼睛道:“你不了解他,还不了解八弟吗?我是相信八弟没有私心,我同意!” 秦琼一怔,这个不靠谱的程咬金,早上还在拥立他,这么快就变了。而这李密算自己半个救命恩人,他现在出来说话又不合适,只好低头沉默。 徐懋功原先大力支持程咬金就是因为瓦岗众人都是绿林出身,意气用事有余而礼法不足,想要成事真的很难。 但这帮人又有一个优点,就是只要他们认了老大,就一定会听老大的。 而程咬金恰好武力和心胸能够服众,心思又比较单纯,能听他这个军师的。 可后来发现这程咬金对帝位竟是全然排斥,哪怕是找个不相干的人来做皇帝,自己都不要做。 他想了想,心道这李密对瓦岗的套路全然不熟,又是个文人,兴许也还不难驾驭呢? 魏征看了一眼徐懋功,知道二人又想到一起了,道:“若八弟所言不虚,这李密兴许还真能当此重任。只是,他现在是大隋的蒲山公,能轻易入伙反隋么?” 王伯当道:“这个我来说服,只要诸位哥哥同意就好。三哥的意思呢?” 徐懋功道:“我听大哥的。” 就只剩下了秦琼和单雄信。 秦琼低头沉思,其实他争天下的想法有很大一部分源于徐懋功当初的煽动,又加上程咬金和尤俊达的案子正好碰在哪里,他才算是下定决心造反。 然而现在看来,他自认若是换做自己,还真不一定有魄力接下督修大运河的重任,冒着背上千古骂名的风险,只为了让百姓早日脱离苦海。 但表弟已经在为他筹谋北平府的兵力了,他就像不小心把自己推上了浪尖,然后发现表弟也被带上了浪尖。要不要为了表弟的努力而坚持一下,秦琼纠结了。 程咬金看他沉默,道:“二哥,要不,还是你当好了!不过这当皇帝有什么好啊?一年四季都穿着个绑在身上的龙袍,还要应付后宫一大群脸都分不清的女人。等真抢到了天下,天天闷在宫里出不来,想打个猎还要太监来安排。再过几年,儿子们都打成一团要抢皇位……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 秦琼猛然被点醒,程咬金话糙理不糙,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其实从来不是自己想要的。 自己想要的,不过就是能尽自己的力量让天下太平一点,就是能一直跟母亲和表弟在一起,不再莫名其妙地分离。 多日来困扰他的问题突然间烟消云散,秦琼恨不得现在就快马加鞭赶到北平府,拦下跟着他发疯的罗成。 次日,瓦岗聚英堂,秦琼宣布拥李密为帝,国号魏。 两个月后将举行登基大典,邀请各路反王和绿林豪杰过来见礼。 单雄信大早就没了踪影,手下兵卒找遍了山寨也寻不到,只好作罢。 秦琼忽然之间一身轻松,把安排登基之事交给魏征,自己骑了黄骠马,奔赴北平府。 但众人都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王伯当之所以能说服李密,表面原因是李密也心怀天下,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他与隋朝皇后萧氏还有一段公案。为求自保,他也不得不为自己找寻后路。 而这件事,在后来直接导致了瓦岗的土崩瓦解,这个以后再说。 ================ 作者有话要说:刚更完入V三章加防盗一章,就被通知下周要出差一周怎么破~~ 存稿君你快快长肥~~决不断更,握拳~~ 55第五十四章 就在瓦岗寨忙着会见十八路反王、忙着选皇帝、忙着准备皇帝登基之事的时候,杨广正带着宇文成都忙着去太原看晋阳行宫。 其实最初的时候,修晋阳行宫只是缘于一个玩 分卷阅读78 笑。杨广与表兄李渊有隙,之前还趁着李渊调职,派金蛇卫追杀过他们全家。 前几个月眼看着大运河开凿进度顺利,杨广心情大好,在宇文化及面前对未来运河两岸的繁荣昌盛一通畅想,说等河道修完,他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然后才想到,这路上得修个行宫。顺便,可以治一治李渊。 李渊接到圣旨的时候几乎傻了眼。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隐忍低调、韬光养晦的总算是减少了皇帝的戒心,也就慢慢地把当初的不睦抛在了脑后。 而现在,皇帝竟然要他在三个月之内,在太原城以西的汉代晋阳宫遗址上修出一座金镶玉砌的行宫来! 时下整个大隋重徭厚赋,人民苦不堪言。各地俱是兵荒马乱,也只有这河东地区,在李渊兢兢业业克勤克俭之下,才算是没有发生大型的暴\乱,老百姓勉强还能安居乐业。 但这修行宫之事,需要人、需要钱、需要北方很难生长的巨大原木。而这些东西,即使李渊狠狠心苛刻辖区的子民,也不是三个月内可以筹集的。 李渊沉思良久,摇头叹息,把女婿柴绍叫来,让他带着自家女儿赶紧离开太原,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居起来。他自己就打算带着四个儿子留在太原吃喝玩乐三个月,等着皇帝下令杀头好了。 李渊这话当然要避着痴傻却力大无穷的小儿子元霸,但长子李建成、三子李元吉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几近痴傻了。 只有次子李世民,站出来道:“父亲不必如此惊慌。这题目虽难,但咱们一个一个解决,也不是没可能完成的。” 一家人都惊讶看着他。李世民道:“父亲你想,暴君无道,现在天下州府郡县哪一处不是贪官污吏横行?官逼民反,战乱四起!但咱们河东的老百姓却能够安居乐业,并且商贾众多,经济算得繁荣。我们若是把河东各地的富商召集到太原,将晋阳宫之事告知,让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富商们也担心咱们一家被杀,皇帝给派个昏官过来,必然愿意帮忙。有了钱,人的问题便不难解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李渊道:“主意倒是很好。可咱们只有三个月,这木料要如何解决呢?按礼法,为帝王盖宝殿要九九八十一间大,柁、檩、柱都需要巨大的木料,现从南边往太原运,根本就来不及。” 李世民道:“这个倒也不难。在太原以西有一座汉代皇帝所建的天雷寺,寺中古庙有五层大殿,加上藏经楼和周围的跨院,所用的木料足够大也足够多。我们可以同寺中长老商量上来,先拆庙建宫。待到来年,再派人到南方采办上等木料,重建天雷寺。” 一顿商量之后,李渊便把这修建行宫之事全权交给李世民负责。 李世民也一刻不耽搁,当下骑马奔西门外。 到了天雷寺左角门,啪啪一叫门,便有小和尚出来领路进去。 原来李世民好下棋,闲来常与这里当家的明德长老一起切磋棋艺,颇有些交情。 绕过一道门,雅致素淡的佛家庭院便出现在眼前,明德长老正端坐在石桌前与人对弈,双眉微微皱着,似乎是遇到了难题。 对面坐着的,则是个胡须火红带卷儿的虬髯大汉,虽是坐着,却也看得出身高绝对顶丈,面似羊肝,一双眼睛竟然是绿色。 棋桌旁站着一男一女,均是俊采风流,像是对金童玉女一般。 李世民不敢打扰,安静站着一旁观棋。 直到他二人一战结束,才抱拳躬身深施一礼,道:“多日来家中事忙,未曾得空来拜望老师父,还请老师父海涵。“ 明德长老笑道:“二公子来得正好,我这里有几个人,正盼着与公子相见呢。” 原来这三个人咱们之前提到过。 与明德长老对弈的大汉名叫张仲坚,绰号虬髯公。那明艳照人的女子是其胞妹,名叫张出尘,绰号红拂女。兄妹俩从海外回到中原,为的便是诛暴君,平天下。 而那英姿勃勃的公子,便是当日在越国公府上提点秦琼的李靖李药师。在红拂女潜伏越国公府中之时,二人互生情愫。后来就一起跑了出来,是为“红拂夜奔”,这里不细说。 这三人自离开越国公府,游历天下,发现河东一隅百姓安居乐业,便逗留了下来。一打听,便知道唐公李渊有位二公子,聪颖过人,深谋远虑,且素有侠义之心,交游广泛。 后机缘巧合到了天雷寺,发现提起李世民,这明德长老便是侃侃而谈,不吝夸赞。便就此住下,等着李世民上门。 李世民也素闻这风尘三侠的名号,知道民间甚至有传言说越国公杨素是死于这虬髯公之手。 几个人客套一阵,张仲坚道:“听明德长老说二公子棋艺盖太原,今日有幸得见,定要先杀一局。” 要知他游历四方,在下棋上也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极少主动挑战别人。 而李世民恰好有意招揽,自然是求之不得,全力以赴。 两人在谁执黑谁先行上谦让半天,李世民黑子“啪”就放在了天元之上。要知这围棋一道颇为复杂,别看表面上正中间空地大,其实最难走的恰恰就是正中。 李世民这一着棋落,算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也算是不占先行的便宜。但若是走得好,却也能“一子定中原”,正是棋谱上的高招。 张仲坚等人都是一惊,心道果然这也是个要抢天下的,若是今天这盘棋赢了,那筹谋中原江山也许还有点儿戏。若是连这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赢不了,那真是说明中原人才济济,自己便该远走高飞了。 两人你一招,我一式,把棋摆开。张仲坚开始还攻势颇猛,李世民只淡然应对。然而越往后走,张仲坚便越费力。直到最后,仅剩下东南角上一个“刀把五”。 李世民手举黑子就要落下,却听张仲坚道:“二公子棋艺高超,这个犄角,就赏我吧?” 李世民哈哈笑道:“张先生,我也不过是占了先行的好处。不然这样,你再下一步,算你先行,这东南角,我给你了!” 张仲坚霍然起身,竟跪倒便拜,道:“多谢二公子!” 李世民纳闷,不过一步棋而已,这大侠客何至于行这么大的礼? 却不知张仲坚早认定了眼前少年大智大勇,才华盖世,有角逐天下的能力,未 分卷阅读79 来定可平定中原,名扬海外。 这才谢他的“东南犄角”,要的实际上是东南海外的一角之地。 若干年之后,李世民金口玉言,还当真践诺,这是后话。 回来说天雷寺中,一盘棋下完,李世民的眼睛已经在周遭大殿的梁柱之上不知走了几个来回。 明德长老看在眼中,道:“二公子今日前来,是有事吧?” 李世民这才讲借木之事说明。 明德道:“阿弥托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拆庙之事,就依二公子说的办。” 李世民将风尘三侠也请至家中好生招待。 这边命人拆了天雷寺,又把河东最富有的巨商大贾请到太原,说明利害。 这些人之所以能把生意做大,自然也是明事理的,为了不让李家倒台,还真的出钱出力,不几日,晋阳宫便开工破土。 于是杨广到了太原,发现李渊真的三个月内便在这晋阳宫旧址上建起一座小巧玲珑但又金碧辉煌的行宫。该有的殿一个不少,甚至设置了嫔妃居住的后宫。 杨广眯着眼,左看右看,突然道:“宇文成都!” “末将在!” “把李家上下给我拿下!” 李渊下跪磕头,道:“还请皇上明示!” 杨广道:“朕原本只是要个南巡路上的小行宫,所以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但你却修起偌大一座宫殿,如此富丽堂皇,三个月之内如何能修好!” 他剩下半句不说,在一旁的宇文化及会意,道:“皇上,依臣愚见,这座宫殿莫不是唐公过去建的?臣斗胆,请陛下允许臣拔钉验梢!” 须知私建宫殿,便是觊觎皇位,乃是诛九族的死罪。 而这建筑用材中,最易生锈的便是铁钉。 好在李世民早就想到这一着,他知道皇帝对李家一直有嫌隙,稍有不慎便会被借题发挥。故而这回建造宫殿,虽然用的多是旧料,只在表面刷了新漆作出一幅崭新的样子来,但这铁钉,却是用的全新。 李渊心中悄悄松了口气,道:“还请万岁派人检查,若有半点差错,微臣愿领罪服死!” 果然,一百多颗钉子拔过,颗颗锃亮崭新,哪有半点生锈的痕迹? 杨广虽然想不明白,但对这眼下场景也也只能哈哈一笑,道:“丞相果然多虑了!李渊,你建宫辛苦,朕封你为唐王!” 李渊领旨谢恩。 杨广又道:“修行宫之事,还有那些人参与了?朕要一一封赏。” 李渊道:“禀皇上,这行宫其实是臣的次子世民三月来废寝忘食亲自督建。” 杨广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个痴傻的小儿子,道:“好,叫来!把朕的侄子们都叫来看看吧。”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上殿,李世民受封左武候之职,不再赘述。 单说杨广没见着李元霸,虽说李渊一再推说小儿子幼时凉药吃多,伤了神智,恐冲撞圣驾。但无奈皇帝执意要见,只能着人去把四公子请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位头戴鹅黄公子巾的俊逸青年押着个疯疯傻傻的孩子进来了。杨广一看,这孩子不但生得黑瘦,一对颧骨还黄得过分,双眉像扫帚一般斜斜入鬓,心道还真是传言中的雷公。 心念间,青年已经拖着李元霸来到堂前,跪下行礼道:“草民柴绍叩见皇上。” 李元霸被他一大力拽,却还是一动不动,柴绍道:“听话,不然让古隆隆来抓你!” 李家以外的众人都对他这话莫名其妙,却见李元霸竟真的乖乖跪下磕头。 原来李渊这四子从小天不怕地不怕,连老爹都敢打,日常照顾他的婆子已经有四个之多,还是拦不住他闯祸不断。 却有一天,雷声隆隆之时,柴绍发现这四弟竟躲在桌下,捂着耳朵瑟瑟发抖。这才算是发现了他的弱点,后来李元霸一不听话,他就作势要请雷公过来。此招屡试不爽。 杨广看这孩子虽然痴傻,却也很是可爱,道:“朕听说你力大过人,却不知有多大?” 李元霸嘿嘿一笑,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 李渊正要骂他不懂礼数,却见这黑瘦少年一把拎起门口的石狮子,看起来也很费力,迈着八字步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进来。 要说这石狮至少有八百斤,别说一人举着走,就是四个壮汉也不见得能抬起来。更何况,这少年竟脸不红气不喘,像玩儿一样。 众人皆是大为惊讶。 就连宇文成都,也是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 杨广哈哈大笑,道:“好!李元霸,果然臂力过人,朕加封你为猛勇大将军。” 李元霸轻轻巧巧把石狮放下,目光却盯向了宇文成都胸前的“天宝无敌”金牌,他歪着头想了想,道:“猛勇大将军,有这个大么?” 杨广笑道:“你倒识货!不过这个是朕钦赐的天下第一凭证,跟官大官小没关系。” 李元霸一听不高兴了,道:“凭什么就把天下第一给他呀,我也要这个。” 李世民看这弟弟又开始糊涂,忙道:“元霸不要乱说话!” 李元霸道:“本来就是嘛,我今天非得把这牌子摘下来!” 宇文成都冷冷道:“你还就摘不走了!” 李元霸却也不全傻,道:“皇上,你评评理,我把这狮子搬进来了,他要是天下第一,就依样儿搬回去!要是不行,这牌子就该给我!我说的有理没理?” 宇文成都也看着皇上。本来这狮子对他来说倒也不是多难的事,但他先前在瓦岗受了伤,又一路奔波回京,一路奔波来太原,身体状况哪里容得他逞强? 杨广不知他伤得那么重,看他好像不大愿意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道:“宇文将军,这狮子,你搬得出去么?” 宇文成都被赶鸭子上架,哪里能说不行?只得硬着头皮道:“回皇上,可以。” 杨广两眼弯弯,道:“那你就给他搬出去。放原位啊!” 宇文成都走到石狮跟前,矮身一咬牙,石狮便被挎了起来。但他毕竟是勉为其难,待走到门口,已经是大汗淋漓,胸口也一阵阵发闷。他连忙站定调息,强压下喉头泛上来的腥甜,这才放下石狮,回到殿中。 却不曾想 分卷阅读80 ,李元霸撇撇嘴,跑到门外,腰一弯,竟左一个右一个挎了两个狮子,气定神闲地又走进来,挑衅地看看宇文成都,又看看皇帝。 宇文成都心中叫苦。一个已经是极限,若是两个,他今天还不得把命放在这里? 想着便求助地看向杨广。 杨广看他脸色不太对劲,这才道:“好了好了,这天下第一不是光比力气大的。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朕叫人摆个擂台,你二人比过武再说。” 李元霸还待表达不满,却见突然心下一松的宇文成都以手扶胸,终是没忍住,一口血忽的喷了出来。 杨广大惊,道:“来人!赶快请太医!” 李元霸不屑一顾道:“不行就不要逞强么!好了吧?这明天还怎么比武?皇上,就先延一延吧,这牌子早晚是我的,我不急。” 当晚,杨广亲自为宇文成都上药。 不一会儿,传出一道旨意,叫人到幽州请北平王罗艺即刻赶赴太原。 原来,深思过后,杨广觉得这一路走来,河东也太过繁荣太平,李渊又这样轻而易举三月建行宫,手下必有能士。 且李家财力至此,若拿来招兵买马,加上个神兵一般的李元霸,必然又是一大患。 是以招罗艺过来,一方面是商议对付众反王之事,另一方面也是要震慑李渊。 ========================== 作者有话要说:嗯,二凤正式出场、风尘三侠正式出场、李元霸正式出场……呼~还好不算太啰嗦吧? 小剧场: 簪子:成都不好意思又让你吐血……不过你看你家二广很担心你的对不对? 成都满脸黑线:你明明就是虐我上瘾!我家二广关心我还用你告诉我么?=皿= 56第五十五章 北平府,罗成忐忑不安地站在父亲书房,时不时偷看一眼。 罗艺却一直在闷头处理公务,时不时地也喊手下进来,交待一些事情。 一直都没有看他一眼。 大清早把儿子单独叫来,却晾在一边不理,在罗艺这里,还是头一遭。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闹腾,罗成终于忍不了了,小心道:“父王,要不要喝茶?” 罗艺头也不抬,道:“站不住了?” 罗成道:“没有没有。孩儿是见父王军务繁忙,担心父王口渴。” 罗艺自然知道他又在卖弄口舌,但还是没忍住翘了翘胡子。 这儿子自小就对外一张冷脸,对内一张甜嘴,把他夫妻二人哄得无可奈何,却又爱到不行。 罗成心道:“果然父亲这一早上的严肃都是装出来的。” 这才放下心来,垂手站在一边,眼睛转了两转,竟也不再说话。 罗艺本来正等着他认错呢,却半天都没听见声音。一抬头,便见那小子笔挺地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下巴微收,双拳微握。一脸的事不关己。 罗艺便知道自己这点儿小施惩戒的心思,八成又被这小混蛋看透了,遂气呼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倒茶!” 跟儿子斗,他又几时赢过? 罗成忍笑,斟了茶拿到父亲案前,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道:“父王,其实咱们北平府多年来听调不听宣,也跟诸反王差不了太多的。顶多是朝廷卖您一个面子,您也给皇帝几分尊重,彼此相安无事罢了。但现在暴君杨广接连诛杀忠臣,不定哪一回咱们就惹毛了他。与其到时候被动,还不如早做打算。” 罗艺吹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嗔道:“既然是不定哪一回,那就是不一定会发生的意思。反王四起,正是杨广要倚仗我北平府的时候,他顺毛还来不及,又岂会随意招惹我?你倒是会算计你爹!” 罗成委屈道:“孩儿哪里就算计了?不过是想跟父王母妃生活在一起罢了。这些日子一个人在瓦岗,很是想念父王母妃。再者说了,若真像父王说的,杨广下旨来找您平叛,您难不成还真打算带兵出征,被人当枪使啊?” 罗艺抖抖胡子不理他,他便绕到身后,轻轻重重地帮父亲捏肩膀。 熟悉的亲昵突如其来,罗艺忍不住哈哈一笑,道:“行了行了,你写封信让张公瑾和杜文忠回来。这北平府本来就是你的,在这儿卖什么乖!不过这个事儿,你还得看看罗松和罗金愿不愿意跟着。若是不愿意,让他们早做准备,一旦北平府起事,他们也好及时离开。” 俩人正聊着,却听罗松在门外道:“父王,有圣旨到。”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罗艺接了圣旨就犯了难。 这暴君杨广知道他与开皇天子有言在先,屯兵驻守幽州,对抗突厥,保卫疆土,同时掌辖区生杀大权,听调不听宣。 所以生怕他不来,竟让人然在圣旨上下了个“请”字。 罗成道:“既然人家都‘请’了,咱们当然要去。” 罗艺睨了他一眼,道:“可是若正如你之前猜测,皇帝真的已经知道你在瓦岗扯了旗子反隋,这才找咱们父子去太原,布下陷阱等着咱们跳呢?” 罗成这才考虑到问题的严重性。 虽然他之前说宇文成都会向杨广禀明实情只是为了逼父亲一把,但以他对宇文成都的了解,这个人虽然似乎很有些正义之心,也确实当他是个朋友,但却出奇地愚忠愚孝,对于很多事情不愿意去想透,是个极可怕的杀人工具。 当初南阳关救伍云召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放跑了个罪臣。但这事能被他瞒下来,罗成就已经很诧异。 而瓦岗之事却关乎隋朝生死存亡,任谁也不敢去赌他还会选择不会说。 但是如果不去,问题却会更大。 沉思半晌,罗成道:“父王,我看这太原咱们还是得去。宇文成都本来无凭无据,但若是咱们找借口不去,便是默认了反叛,反而是给了皇帝一个攻打幽州的理由。” 罗艺道:“话虽如此,但此去太原,咱们带多少兵力合适?总不能全然不防。” 罗成笑道:“父王糊涂了。咱们带大军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如屯兵在幽州和山西交界之处,轻装简行去见驾。这样一来,咱们以‘备战反贼’作为理由,皇帝即使真有什么阴谋,也决计不敢妄动。” 如此二 分卷阅读81 人商量一番,次日下午便出发奔河东。 刚出城门,却见远远的一人一骑,奔城门而来。 那宝马,遍体金黄,无半点杂色,只在乌黑的马鬃之中,藏着几许白毛。奔跑中,那白毛便似湖中满月,随风荡漾。 而马上那人,虽一路风尘仆仆,然目光炯炯有神。正是思念中的那一个。 “是表哥!”罗成又惊又喜地扭头看了一眼父亲,得到默许后便打马迎上去。 秦琼显然也看见了他们,小腿一夹,催动胯\下宝驹疾行。 四目相对,两人也不敢表现太过,只彼此眼神交流一刻,点点头,便掉头归了队。 秦琼下马见完礼,问道:“姑爹这是打算去哪里?” 罗成此时也问:“表哥你怎么跑来幽州了?” 罗艺哈哈笑道:“你们两个倒是默契。叔宝这回你怕是不能同本王一起去了,本王要去见大隋皇帝。” 秦琼惊讶地看向罗成,莫非他回来搬兵的事情被罗艺否掉了不成?但去见皇帝的话,为何要带这么多兵马呢? 罗成道:“突然来了圣旨。表哥你还没说你怎么跑来幽州了呢。” 秦琼这才把瓦岗之事细细说过。又说自己反正不再是首领,就跑出来偷个懒。只字没提程咬金劝他的事儿。 罗成心道坏了,怎么这四哥没当皇帝,帝位还是被李密拿走了呢?难不成,真是什么天命?那样的话,这回去太原,得好好拉拢李世民啊。 胡乱想着,便发现罗艺正定定的看着他,眼神戏谑。 这才想到他前几天才跟父王吹嘘过瓦岗众人多么多么的英雄气概,多么多么的义薄云天,结果这么快他们就把刚长出一点点的果实拱手让人,让父王怎么想? 果然,罗艺道:“叔宝,据我所知这李密虽然是个难得的人才,但好色贪财,刚愎自用,并不能算是个胸怀天下之人。你们也太草率了。” 秦琼道:“姑爹不知道,瓦岗山头林立,关系比较复杂。但大家都是同仇敌忾地要将隋帝拉下马。之前大家太熟,碍于面子,法令施行非常困难。现在有个外人来管,反而很多事情好做多了。” 罗艺道:“那推翻隋朝之后呢?这李密根本就当不了皇帝,皇帝给谁当?到时候,多路反王为争帝位打成一团,就好比那春秋战国一样,战火不断。你想要争取的太平盛世又从何而来?” 秦琼一阵沉默。 罗成道:“父王,孩儿跟表哥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想跟表哥先走一段,我们马快,过几日在前面的双阳路口等着大部队。可以吗?” 罗艺摇摇头,道:“成儿!” 罗成小声道:“父王放心,您要说的话孩儿都知道,帮您转达给表哥就是。这里人多眼杂,又有这么多双耳朵,毕竟是不方便讲话的。” 罗艺“噗嗤”笑道:“之前怎么没发现,什么时候变成你护着叔宝了?” 罗成低头笑道:“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孩儿长大了,父王您不高兴么?” 父子俩两马并行离得极近,加上马蹄得得,就连一旁的秦琼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终于罗艺点头应允,二人才打马离去。 走了好远,秦琼才道:“太原见驾,是怎么回事?” 罗成笑道:“表哥放心吧,父王已经被我说通了。不过瓦岗寨既然这么乱七八糟的,咱们的军队还是暂时放在北平府比较好。先保存实力,一定叫你当上皇帝。” 秦琼笑道:“表弟你别笑话我了。之前在贾柳楼被三弟说得热血沸腾,入了魔障,你不说拉我出来,反而把我往前推。” 罗成却一本正经道:“乱世之中,那皇位连王世充之辈都能想,表哥心怀天下也没什么私心,为什么不能想?你若是到此刻还有这想法,我照样帮你的。” 秦琼一阵感慨,犹豫再三才把程咬金关于后宫的说法拿出来,道:“既然没有私心,也不想追逐什么江山美人,我又何必给你添堵?” 罗成哈哈笑道:“这个四哥,才最是个大智若愚的。表哥你要是后宫佳丽三千,我就天天把你锁在御书房。不过到时候无人继位,却也是个麻烦。还是罢了。” 两人越说越离谱,骑着马几乎挤在了一起,黄骠和西方小白龙倒也默契,展开四蹄跑得飞快,竟也没撞个人仰马翻。 ================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明明很正常,为啥都来要肉?T T~~~ 57第五十六章 罗成和秦琼许久不曾这样单独相处并且无事可做过了,两人默契地想着给自己放个假,一路上玩笑开个不停,竟是越走越慢。 眼看着天已经微微擦黑,却还看不到市镇的影子。 罗成道:“表哥,不然咱看看黄骠和小白龙那个快?” 秦琼笑道:“自然是黄骠快。” 俩人对视一眼,马鞭一扬飞奔起来。 到了最近的市镇,照例找了家人声鼎沸的客栈,让小二去把马喂了,俩人在前厅坐下来吃饭。 罗成突然道:“哎呀!刚才谁先到的城门来着?” 秦琼一怔,继而哈哈大笑。 肚子饿得咕咕叫,谁还会记得赛马的事情? 但饿归饿,一顿饭却是吃得极是简短。匆匆扒完盘中最后一块酱牛肉,罗成嘴角一勾,摸了几枚铜钱往桌上一丢,拖着秦琼就往房间走。 反手关上门,罗成便欺身上前,唇齿间还留着淡淡的酒香,连同多日来的思念一起,在舌尖辗转。 身体紧紧贴着,手恨不得再多生出几只才好。 直到口舌的纠缠开始阻碍彼此的呼吸,才稍稍放松。但还没等到缓过劲来,便又迫不及待地再吻上去。 不安分的修长手指已经托着表哥的臀部,隔着衣裤,轻轻重重地揉捏。 秦琼下意识地躲,前面便撞上前面,触电一般。 一声闷哼自鼻腔发出,口舌纠缠得更甚。 甘美的汁液,便是世间最香醇的美酒,饮之即醉,醉不自知。 舌尖分明已经发麻,却有更美味的感知悄悄地挑拨着神经,像刚刚被大力拨弄过的琴弦一般,嗡鸣不止。 衣带散开,外袍滑落,谁的发冠“当”得 分卷阅读82 一声掉在地上,华美的宝石珠玉被摔得一阵颤动,却没有人愿意怜惜地将它拾起。 空气中,氤氲蒸腾的,是逐渐升温的灼灼目光。 耳朵边,徘徊荡漾的,是越发勾人的急促喘息。 嘴角溢出的轻哼,是难忍的疼痛,还是至臻的享受? 长驱直入的果决,是贪婪的索取,还是全心的给予? 寒夜中,饱满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蜜色的肌肤染上斑斑的乳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像飞蛾扑火时生命燃烧的绚烂,像昙花绽放时悄然弥漫的幽香。 但为君故,只为君顾。 夜未央,长乐未央……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伤。 宇文成都在瓦岗受了一顿窝囊气,弟弟成祥的死活还没有查到,如今又被迫与李元霸比力气,元气大伤吐了血,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躺在榻上越想越气。 他也不知道为何就认定了罗成是个朋友,按理两个人见面也不过几回,还总是站在对立面,分明该是个敌人才是。 或者,就算南阳关那次不算对立,那现在罗成上了瓦岗,怎么说也是同自己势不两立了。 按说他该禀告皇上,拿幽州罗家问罪。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瞒了。 这要让父亲或者是皇上知道,怕是命都不保。 还有这个李元霸,好死不死要他天下第一的牌子,又好死不死地力气那么大。 这便算了,他还记不住自己的名字,挠头半天还是喊一声“都”,那眼神,竟让人不忍心怪罪。 宇文成都心乱如麻,但太医开的药似乎有助眠功效,想着想着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境中,银甲白马的美少年手持长枪,嘴角冷冷勾起,道:“宇文成都,隋帝暴虐,你还不快快回头是岸!” 惊醒一头冷汗。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欣赏那少年的洒脱不羁。 富贵可以丢,尊荣可以丢,礼教也可以丢,只有心不能丢。 只按自己的规则做事情,管他天下人怎么看。 罗成根本就是离经叛道的典范,而他对罗成的欣赏,又莫不是内心某个角落蠢蠢欲动的不安? “怎么了?”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 宇文成都吓了一跳。 这才发现,梦境太深,竟不知道皇上是何时进来与自己同塌而眠的。 月光之下,皇上关切的表情清晰可见,而自己刚才的愣神失态,却不知是不是也这样被看了个清清楚楚? 宇文成都连忙跪起身,不安道:“微臣叩见皇上。” 杨广笑道:“冷月如钩,夜凉如水,被窝的温暖对宇文将军就没有丝毫的诱惑么?说你多少次了,床榻上面不用见礼。你好些没有?” 宇文成都受的是内伤,哪儿有那么容易好? 但被皇帝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也只能回答:“皇上放心,成都没事。” 杨广拉他入被,热热的嘴唇贴上他冰凉的肩头,蓦地咬了一口,喃喃道:“说谎,没事出这么多汗?” 宇文成都心头一紧,道:“皇上,成都有话说。” 杨广手指已经探进他的里衣,在光滑紧实的腰畔辗转,少年将军漂亮的腹肌便在指尖突突跳动。 指腹或轻或重地揉搓最敏感的腰际,引得少年一阵战栗。 宇文成都咬咬牙,一把抓了那作祟的手,喘息道:“皇上,成都,有话说。” 杨广不满,手往出抽。宇文成都只好放开。 却见他顺着腰际直往上攀,直到找着那半软的红果,轻轻一掐,嗔道:“有什么话,都等天亮再说。” 手指继续游走,宇文成都的敏感地带几乎被摸了个遍,他试图躲了两回,却无法躲开那带火的魔爪,只好闭上眼睛,予取予求。 杨广看他老大不愿意的样子,心中有些气恼。但想起他适才从梦中醒来,一脸的惊恐,只好无奈道:“算了,你病着,依你一回。要说什么?” 宇文成都谨慎措辞,道:“皇上也看见了,咱们一路走来,百姓过的,并不太好。” 杨广目光一凛,道:“你何时也关心这些了?” 宇文成都知道他不高兴了,但还是咬牙道:“皇上的功绩是可以传千秋万世的,但眼下,多少狼子野心的所谓‘反王’,利用百姓的不安和不满,揭竿而起,祸乱大隋……” 杨广看他今日一反常态,冷冷道:“好了,朕知道了。朕会让李密考虑下劳工的体力,适当放慢进度。还有别的吗?” 这若是换做别人,杨广早就暴跳如雷,说一些“反一个朕杀一个”云云,但今天却出奇地平静。 他是有脑子的,他知道平日里只要自己一不高兴,宇文成都便会立刻闭口不言。但今日却喋喋不休地一直说,那只是因为,他是真的在担心。 这样的宇文成都,虽然是他意料之外的,但却依然让他感觉无比贴心。就像他平时的绝对服从一样贴心。 宇文成都看皇帝没什么反应,直恨自己不够伶牙俐齿,想了几日的事情,说出来却毫无感染力,只好讷讷道:“没有了。” 杨广揽他入怀,道:“瓦岗山迅速崛起,确实不容小觑。但朕没想到,是哪个混蛋,竟能打得了你?” 宇文成都这才把当日瓦岗寨使出车轮战消耗他的体力,裴元庆又将之前隐藏的锤法拿出来暗算之事一一说明。只隐去罗成不说。 杨广道:“没事,他们毕竟刚起,影响力虽不小,但破坏力还是有限。朕已经命北平王罗艺来太原见驾,商讨平叛之事了。高丽那边也频频告捷,靠山王杨林不日便会得胜回朝。再加上丁延平和你,朕就不信拿不下他们。不仅要拿下他们,朕还要把十多路反王一网打尽。” 罗艺?!罗成造反,罗艺难道还脱得了关系? 即使他现在不知道,到时候上了阵,面对自己儿子,他又能不能做到六亲不认? 宇文成都一阵胆寒,道:“皇上,北平王拥兵自重,若万一也有异心……” 杨广道:“这个不用担心。朕观察多年,罗艺是小富即安的人,他只在意自己的王妃、儿子、手下的将士和辖下的子民,根本就无意争夺天下。现在的北平 分卷阅读83 府之于大隋,基本上可以算是个诸侯国。他若现在不帮朕,到时候天下大乱,他北平府也躲不过去。唇亡齿寒,他不会不懂。不过是那个李元霸,你有把握赢吗?” 宇文成都垂眼道:“此人力大无穷,几乎超出人类界限,要比力气,成都确实没有把握。但若上战场,他却不一定能赢过我凤翅镏金镋。” 杨广道:“那就好。过些日子,等你身体养好,还是跟他上擂台打一架,若是有机会,杀了他。” 宇文成都一怔。 这傻小子虽然让他当众下不来台,但毕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没有犯过错,甚至也没有什么危害性,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便人前人后地叫“都”,也算得上可爱。却为何要杀? 杨广看透他的心思,道:“均田制推行以来,各地官员纷纷上表说人民多么欢天喜地,多么感恩戴德,但一路走来,却也只有河东地区算得平和安宁,是朕想象中的样子。李渊韬光养晦却野心能力都不小,就算他再极尽低调,也瞒不过朕的眼去。你再看三月建行宫之事,材料、人工、费用统统都不说,光说这建宫的速度,需要何等高效的工程排期和何等高效的执行能力?他那二儿子,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宇文成都继续听,见皇帝就此打住,才试探道:“所以皇上担心李家忠君不够,要提前剪去其羽翼?” 杨广赞道:“不愧是朕的天宝大将军,一点就透……” 宇文成都还待说话,薄唇已经被堵上。 火热的物事抵在腰间,带火的手指又开始游走。 窗外天已泛白,看来今晚,是没觉可睡了。 ================ 作者有话要说:要什么肉嘛~~周末了,清清肠胃。清粥小菜也是菜~~扭~~~ 58第五十七章 同行几日,到了双阳路口,秦琼因要赶在李密登基仪式之前回去,二人恋恋不舍分手。 罗成等到父亲,将大军安排在临近的城郊,仅带着五百轻骑进了山西。 这一日,临近潞州地界,突然看到一行轻甲兵士疾行在官道上,马蹄激得黄土层层飞扬,远看就像是一队从画中闯出来的远古军士。 罗艺吩咐大家暂停让路。却见为首的金甲将官突然回马奔来。十步外便滚身下马,小跑上前道:“世民拜见王爷!” 罗艺这才看出来,来人正是唐公李渊的次子李世民,想来是因为看到了他们的“罗”字旗,才跑来见礼。忙道:“二公子快请起。” 寒暄过后,才知皇帝已经住在晋阳宫多日,住得兴起,还打算去巡视东都洛阳。 而李世民此行,是奉旨查抄反贼单雄信在潞州的窝点二贤庄。 罗成一惊,道:“可是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单雄信?” 李世民叹道:“正是。听说这位总瓢把子义薄云天,在绿林中名望颇高,虽是山匪响马,干的却是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事。但无奈如今皇命在身,也只能违心而行。两位还请先行,咱们太原再聚,恕世民实在是不能久陪了。” 罗成心道:如此一来,五哥和大唐的仇岂不是又结下了? 他对单雄信其实没什么兄弟感情可言,但日后五哥若与大唐势不两立,表哥岂不是还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再者说,上一世,算命的说因为斩了五哥,才又折寿十年,他总不想这辈子还是活到二十三。 但李世民怀揣皇命,又能有什么办法阻止? “做什么白日梦呢?”父亲的马鞭在眼前晃了一下,罗成才缓或神来。 罗艺道:“这单雄信是你朋友?” 罗成道:“倒也不算是。他是瓦岗的人,表哥的过命兄弟。” 罗艺叹道:“儿子,你要做什么,你爹不拦你。但切记,日后做事,量力而行。谁也不是救世主,想成大事,先把命保住。比如说,要地动山摇,要山洪暴发,即使再有心,也是人力所阻止不了的。所以说,不要被不可抗拒之事困扰。” 罗成顿悟,之前费劲拦下程咬金称王,但李密不是依然入主了瓦岗么?若是天命如此,就算今日想出来办法,日后该结仇的也还是会结。不如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样才能避免亲自监斩他。 当晚,罗成写了封信差人送去瓦岗,好歹也不能让表哥怪他知情不报。 秦琼前脚刚进寨门,后脚便有柴绍派来报信的人。紧接着又有罗成的信到。 徐懋功道:“如此紧急之事,五弟却不在,哪位兄弟带人去救?” 秦琼这才知道自那晚大家商量推李密为王之后,单雄信便一直都没有出现。 李密本就不满他的倨傲,冷冷道:“再过几日便是朕登基之日,现下已经有反王陆陆续续来到瓦岗,派兵出去,不合适吧?” 齐国远骂道:“你算老几?我们要去救二贤庄一家老小,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那登基,不参加也罢!”一时众人纷纷附和。 王伯当一看李密又犯了众怒,忙道:“诸位兄弟冷静!若是见死不救,瓦岗还称什么正义之师?魏王的意思,也只是说派军多少的问题,绝没有不管的意思。” 李如珪道:“什么派兵多少?自然是全力救!这里面,有谁没得过单五哥的好?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秦琼道:“全力以赴是必然的。不过据信中所言,李二公子不过带了个百人队去潞州。君可贤弟,你带两百兄弟去,尽量赶在开刀问斩之前把人救下来。李二公子是个贤德之人,勿伤他性命。” 李密大怒。这秦琼也是自确定推他为王之日起,便借故离开瓦岗,到日子临近才赶回来。如今刚到山寨,一路风尘都还没有洗去,却又自作主张安排众人营救单家老小,完全没有把他这个准魏王看在眼里。 王伯当看到他眼中怒气,正要拦,却哪里拦得住? 只听李密道:“秦元帅!这里究竟谁说了算!” 秦琼这才想起来,如今的瓦岗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瓦岗,忙赔礼道:“魏王恕罪!微臣一时心急。” 齐国远急了,大吼道:“秦二哥!那咱们是去还是不去?救命如救火!晚一刻也许单家上下就全都被狗官杀了!” 秦琼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连劝带慑,道:“魏王,自家兄弟,若是不救,难以服众 分卷阅读84 !更何况,单将军在军中素有威望,若是因为他有事不在而放弃解救,恐怕还没等推翻隋帝,瓦岗已经散了!还请魏王速速定夺!” 徐懋功和王伯当也紧着劝,李密却还是咬死了不准,道:“先不说大礼之前出兵,合不合礼法。就之说大魏刚刚成立,若是众反王有异心,借着观礼来扰乱瓦岗,那少一员大将就多一份危险。还请大家以大局为重!” 他的想法是,既然要当这皇帝,就要把威望立起来。若由着这帮响马胡来,自己岂不就是个傀儡? 齐国远哈哈大笑,道:“我说李密狗官!给你穿身龙袍,你就真当自己是皇帝了?别说还没登基,就是登了,爷爷要走,你也拦不住!也不看看这瓦岗是谁的!八哥!你要跟着这个混蛋你自己跟,弟弟我先去山西了!” 他话一说完,抬脚儿就走,李如珪等人自然是紧紧跟着。 瞬间聚英堂一阵大乱。 李密怒道:“来人!把这群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却喊了好几遍没有人应声。 秦琼飞身出门,拦在前往校场点兵的众人身前,道:“各位贤弟冷静!” 齐国远道:“二哥,你也要听那狗官的?” 秦琼道:“瓦岗现在是国家不是山寨!若不是看在你救人心切,如此胡闹,就应该军法处置!君可贤弟!还是你领兵,带齐国远李如珪,并两百名轻骑,迅速前往二贤庄救人!” 王君可得令,带人点兵奔赴潞州不提。 这边李密也被刚才的阵势吓到,屏退了众人,对王伯当和徐懋功一顿抱怨。 徐懋功道:“魏王息怒。瓦岗众人本就多为绿林出身,重感情讲义气,但只要能让他们认定了您,必都是忠心耿耿之臣。” 李密道:“认同我?军师你没听到他们刚刚说什么吗?瓦岗船大,我这小渔夫撑不起,我还是早早知难而退的好。” 王伯当道:“魏王玩笑了!如今天下都知道您是我大魏的皇帝,还说什么知难而退?伯当如此不会做人的性子,在瓦岗尚能兄友弟恭,何况魏王文韬武略?等他们从潞州回来,小施惩戒便是。” 就在瓦岗乱糟糟一片之时,罗成已经跟着父亲到了太原。 说巧不巧,正好赶上宇文成都伤养得差不多了,杨广便急着让人安排李元霸同宇文成都比武。去洛阳之前,这个心腹大患,务必要除。 这天一大早,所有人都聚在太原南大门外的教军场。 杨广居中,左右是李渊和罗艺,宇文化及连同其他文武官员在两侧站了,就听杨广道:“宇文成都,李元霸,你二人都是我大隋数一数二的勇士。今日谁赢了,这天下第一的金牌就归谁所有,两位马上为赢、马下为输,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李元霸咧嘴一笑,道:“老皇你放心,我不会伤了他性命!你说是吧?都?” 宇文成都一脸无奈,道:“启禀皇上,刀兵无眼,虽然微臣与猛勇大将军均无意伤及彼此,但校场之上恐难免有所伤及。臣以为,还是立个生死状的好。”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毕竟山西是李家的地盘,若是不提前讲好,在这里杀了李元霸,怕是不好收场。宇文成都这一点想得还是清楚。 这本来就是杨广授意,他假惺惺问过李渊和宇文化及的意思,欣然应允。 不一会儿,内侍呈来生死状,两人签了,这才下了将台,一个出西辕门,一个出东辕门。三通鼓响之后,二人齐撒坐骑,冲上校场。 一看李元霸手里一对足有四百斤重的大锤,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如此重锤,当真是见都不曾见过。但被他拿在手里,却依然是面不改色,游刃有余。 罗艺道:“传言李家四公子力大无穷,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罗成道:“可不吗?看他憨憨傻傻的,用锤还真是最好的选择。” 宇文成都却在心中冷笑,果真就是个力气大而已,马上打斗变化无穷,想你也赢不过我的凤翅金镗! 正想着,便见李元霸走马如飞,道:“都!留神啦!我可来了!” 宇文成都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这还用你说?当我看不见呢? 不一刻,二马碰面,宇文成都手握凤翅金镗,李元霸摆着双锤,便战在一处。 宇文成都金镗一挥,扑砸盖一气呵成。李元霸举锤一挡,喊道:“哎呦!好厉害!” 罗艺道:“好一招冲天问势锤。成儿,这少年不简单啊。” 罗成心道,当然不简单,这可是能把宇文成都打下马的人物。 说话间,只见李元霸身体微一倾斜,闪开镗尖,趁着凤翅打横,将右手锤往上一立,“啪”得一声,就搭在了凤翅后面。 他臂力过人,往旁边一拽,道:“都,撒手!” 宇文成都自然不想撒手,但金镗凤翅被挂住,无论他怎么拽都是纹丝不动。 李元霸道:“你不撒手,我拽了啊!”说罢当真用力一拽,就见宇文成都金镗“嗖”得一声脱了手,金镗尾端的三愣爪从手心划过,鲜血汩汩直冒。 如今成都赤手空拳了,李元霸双锤平举,奔成都的左右额角扫去。 众人都道宇文成都小命休矣! 宇文化及倾身向前,单手成爪,仿佛要抓住什么。 杨广则是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忙作势起立,作出一副看热闹看兴奋了的样子。 却见李元霸双锤一合,巨响过后,马上的宇文成都却安然无恙,只有耳中一阵嗡嗡作响。下意识催马败走,只听李元霸在身后喊着“别跑”,却没有追来的马蹄声。 回头一看,那黑瘦的小子坐在马上冲他直乐,双锤之间,一口白牙闪闪发亮。 众人都道:“好一个金锤夺镗!这李家四公子还算仁厚,给宇文成都留着后路呢!”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宇文成都退回西辕门,只见十二匹战马呼啦啦鱼贯而上,奔着李元霸冲来。 原来杨广今日是下决心要让李元霸死,特意吩咐手下死士,若是宇文将军惜败,他们便一拥而上,取李元霸首级。 李元霸一看来了一群,怒道:“站住!来一个我杀一个!” 但既然是死士,又有谁会受他威胁?十二路兵器一同袭来,李元 分卷阅读85 霸也不看来人,只挥动一双大锤往上迎。 一阵“当当”之声过后,校场上落地的银枪、金鞭和倒下的死士、战马堆做一堆,遍地狼藉。 剩下的最后一个,举着大刀的手抖如筛糠,胯|下战马也似带了怯意,停步不前。 这死士死死盯着李元霸,却听身后宇文成都怒道:“回头!” 下意识回头,便看到金镗刺来,胸口一紧,没了直觉。 二人下马上了帅台。 李元霸跪道:“老皇,你倒是评评理,我可没舍得把你的天宝将军打死,但这十二个人是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杨广哈哈笑道:“宇文将军,还不摘牌子?” 宇文成都道声“是”,自脖颈上把“天下第一”的金牌摘下,双手奉上,道:“猛勇大将军,成都心服口服!” 李元霸哈哈笑道:“你服了就成了,这牌子既是老皇赏你的,你还戴着吧!我不夺人所爱!” 宇文成都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心道:这满场子的人都知道天下第一被你赢去了,我还戴着,不是自己找臊吗?但李元霸不接,他就只得双手举着,两人竟是僵持不下。 李元霸不耐烦道:“让你戴你就戴着!要有人敢说,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杨广心道:这小子看着憨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真又是个大麻烦。当下也只能打圆场道:“宇文将军,既然是猛勇大将军让你戴着,你就戴着吧。”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咿咿呀呀童鞋扔了个手榴弹! 59第五十八章 却说杨广急火火地摆了擂台,却没能除掉李元霸这个心腹大患,也不敢在太原久呆,吩咐宇文化及紧着催东都洛阳那边的进度。 听闻行宫已经修好,便着人速速起驾东巡。又命罗艺护驾。 正好又赶上靠山王捷报传来,说高丽已经退兵,边疆确保无事,杨广便传旨让他也赶来太原,一同东巡。 等到靠山王一到,杨广片刻不停,命人立即出发。走之前,召来李渊道:“你这次子世民朕看着喜欢的很,此次东巡就让他随驾吧。” 李渊心里也揣度这皇帝还是防备着他,要拿他儿子去做人质呢。但他此时万事不备,又哪儿敢不应?当即叫来李世民,吩咐伺候圣驾不提。 出发前有人来禀,说派去安抚瓦岗的李密被瓦岗推为首领,今日打算称帝。 杨广大怒,下令诛李密九族。却被告知这李密家中本没什么人了,并且一早就被接上了山。 杨广气没处撒,怒道:“他为什么要反?他们为什么都要反朕!朕兴科举、行均田,给他们人人有田,人人可做官的机会;朕修东都,控三河、固四塞,大力发展经济;朕开凿大运河,造福他们后世子孙万代!他们为什么都要反!” 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靠山王杨林吩咐大军加强防范,小心沿途有叛军作乱。 杨广心情好像恢复地很快,车马辚辚中,竟作起画来。画轴中,繁华的街市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人欢天喜地。河道之上,商船舳舻千里,首尾相接,艘艘满载而归。 一路上,宇文成都几次三番地试探,都被罗成以不变应万变地装傻充愣搪塞过去。 宇文成都道:“罗少保银枪可否借来一看?” 罗成大大方方递上,玩笑道:“小心了,银枪出手,可是要见血的!” 宇文成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是么?罗少保不曾输过?” 罗成却仍是一脸坚冰,道:“宇文将军不信可以找机会试试。不过,将军还真是好斗,跟李四公子没打够吗?” 宇文成都想到李元霸一脸傻气,无奈道:“李四公子的金锤,罗少保有机会倒是可以试试,确实比我的凤镗更高出一筹。不过此去东都,路途遥遥,罗少保的战马,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罗成心道你还真以为你一镗就能把我西方小白龙压死么?面上却还是惊讶道:“啧啧啧,宇文将军竟然慧眼不识宝马么?却不知你这宝贝坐骑是哪位帮着挑的?” 宇文成都咬牙切齿,当日在瓦岗,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后来说的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一类的话,明显就是罗成没错。但现在,这人偏又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好像他所问的问题竟是一个比一个愚蠢似的。 他心里惦记弟弟,不再卖关子,压低声音问道:“罗成!我只问你,成祥怎么样了?” 罗成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认真道:“我若说没见过,你信么?” 宇文成都黯然。其实他明知道不可能问出来,但还是揣了个侥幸心理来问。 罗成看着他难过,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既然已经站上了对立面,他也只能铁了心应付。 直到杨广掀帘子喊了声天宝将军,宇文成都调转马头的一刻,才恳求道:“他日若是见到,请务必留他一命。成都多谢!” 罗成点头答应,也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 再说王君可带着齐国远和李如珪和两百军士等到潞州去救二贤庄的家眷。一行人日夜兼程,几乎连片刻都不敢停留,却还是晚了一步,一进潞州地界便听说二贤庄被抄,一家老小于前一天午时被问斩,死状如何如何凄惨。 齐国远一声大吼,就要去端了当地衙门,被王君可好说歹说才算是劝住。说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回瓦岗,发动山寨的力量找寻单雄信的下落。毕竟他那火爆的性子,若听说了家中惨案,谁也不保他不会单枪匹马去报仇。 然而单雄信当日出走连句话都没有留,要找寻,还真是全无头绪。 瓦岗这边,李密如期登基,众人拜见,分封官爵,众反王前来朝贺,如此等等,不再细说。总之热闹之后,瓦岗就变成了大魏。 次日朝堂议事,徐懋功道:“柴绍和罗成信中都提到杨广不日将巡视东都洛阳,微臣以为,趁着众反王齐聚瓦岗,手下兵马一百万也不止,我们可以在杨广此行必经之路进行拦截,一举推翻隋帝。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魏征道:“军事所言甚是。微臣还知道洛阳附近有座四平山,方圆有四十里开外,东西南北各一个山口,却只有北口地势平坦。整个山易进难出,最是 分卷阅读86 适合屯兵的。此时天时地利人和俱全,确是难得的机会。” 李密巴不得早点儿当上真皇帝,一脸喜色询问众人意见。 十八路反王自然是极力赞同,很快便达成一致。 有心眼多的,把大家拉到一起,道:“诸位,反隋是一定要反的,却不知诸位此次出来,带了多少粮草?” 众反王这才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他们此行本是祝贺,兵马也是现从自家地盘往过调,哪儿有时间准备出这许多粮草? 于是众人一商议,在第二天大魏早朝上,一致推选魏王李密为此次围剿隋帝的都盟主,他们都愿在帐下听令。 李密假做推辞了一番,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过得几日,各家兵马到齐,果然有一百零八万之众。 各家扯了“都”字旗,被推为都元帅的秦琼对战事做了安排,便分头出发。 此番出兵,不同于往常的大张旗鼓,而是兵分多路,夜行晓宿,不鸣金鼓,低调而行。到了四平山,分别在四个山口扎了营。 杨广这边带着文官武官,为了讲排场,自然就牺牲了速度。 待进了四平山地界,护驾队伍最前面的探马来报,说前方发现了连营。 话刚落音,就听对面金鼓齐鸣,炮响连天。正是十八国的前部人马冲出山口。 为首的三员战将,一个白银盔铠,一个紫金盔铠,一个乌油盔铠,均是威风凛凛。 杨林道:“这几个人,都不曾见过,却不知是什么来路。” 宇文成都道:“王爷,中间那个我倒是看着眼熟。您先观战,我出去会一会。” 说着便打马往前撞。 鼓响三通,对面的银甲将官也踹镫出阵。果然是伍云召。 宇文成都道:“好一个伍云召!若不是看在你父亲乃忠孝一生的贤臣,当初又怎会放过你?却不想你竟敢来拦截圣驾!” 伍云召冷笑道:“你也知我父忠孝一生!怎不知他惨死当庭?!这昏君的命我今天是要定了!废话少说,亮招吧!”说罢催马上前,摔杆就是一枪。 宇文成都侧身闪过,趁着二马错镫,举起凤翅镏金镋,冲伍云召后脑扎去。 正在此时,一直不紧不慢跟在伍云召身后的紫甲将官举刀迎了上来。 宇文成都眼前一眩,心道打仗向来单打独斗,一将对一将,怎么这厢两将一齐上?一边心念四转,一边忙抽镋回防,道:“来将通名!” 那紫甲将官哈哈大笑道:“伍天锡!伍云召是我兄弟,忠孝王是我大伯,休走看刀!”说话间大刀力劈华山之势砍下。 宇文成都横镋迎刀,但刚把大刀磕了出去,丈八蛇矛又险险刺来,原来是伍云召已经回马过来。 宇文成都金镋挥动,刚打了五、六个回合,那边的乌盔将官也催马上前。 只见他手握一条镔铁棍,面黑如炭,宇文成都只觉得眼熟,几招过后才想起来正是当年正月十五京城集市上卖弓的熊阔海。 原来秦琼考虑到宇文成都武艺过人,裴元庆又被安排回瓦岗押运粮草,这才特地让这三人在此轮战宇文成都。 一看熊阔海上来,伍云召主动撤出。过一会儿又上来换伍天锡去休息。 观战的杨林看他们故技重施,却也是毫无办法。他前番进攻瓦岗,损兵折将严重,眼下帐中竟无人可用。而他自己,又肩负保护皇帝的使命,出战不得。 纵观军中,竟只余两个人可用。一个是聪明果决,却不知道战场上行不行的李世民;还有一个是名声倒是不小,却碍着罗艺在场,他也不好调遣的罗成。 可恶的是,北平王罗艺观战一旁,竟也不安排儿子相助,只频频点头道:“天宝大将军果然非同凡响,此三将各个骁勇善战,他却能从容应对,阵脚丝毫不乱。” 罗成看杨林往这边看了几回,自己一直站在这儿难免让人起疑,大声道:“父王,此时对方三将围攻一将,天宝将军重伤未愈,孩儿请求前去相助!” 却在此时,只见歇在一旁的熊阔海自宇文成都马后赶来,举棍就是一击。 宇文成都正在挥镗架开伍云召长枪,回手间用凤镗挂上伍天锡大刀,哪里还有力招架背后的偷袭?只得在铁棍挨肩之时,勉力向前俯身,稍稍卸去一部分力,却还是差点落到马下。 三人还待再攻,宇文成都回马败走。 三人得胜回营,禀明情况,秦琼笑道:“宇文成都果然好逞强斗狠,正好中计。” 魏征却道:“二弟先不要高兴,依我看,你这计虽说给了杨林一个下马威,但若是打草惊蛇,不能把杨广引到四明山来,咱们怎么好截杀他?” 秦琼道:“大哥所言极是。不过,先听我说完后计。” 原来秦琼之前已经查探过,穿过四平山山坳,便是孤云峰。孤云峰下的十八盘,较之四平山山坳,更容易隐藏军队行迹。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先前的打草惊蛇正是要惊得隋兵战意燃起,继而草木皆兵,待他们放松警惕,再一网打尽。 济南王、湖广襄阳王、金堤王早就听命潜伏在十八盘。 这厢秦琼实际上是苦心给罗成送了个信儿,罗成自然也看得明白。 他当时去信告知杨广行程,便知瓦岗必有行动。而十八路反王入伙瓦岗之事,秦琼之前也曾说给他听。此时又见车轮战,罗成心道:表哥你又成长了。 当晚,罗艺禀明杨广,说叛军实力不容小觑,他带来的兵此时正屯于河北边界,愿留下罗成在这里护驾,他这便起身去带兵勤王。 杨广也听说了叛军的厉害,欣然应允,又吩咐靠山王多派几路探马前去勘察敌情。 宇文成都虽不放心罗艺,但他近日来连连战败,皇帝脸色难看的很,便也不敢多言。 60【广都番外】南阳关后(伪更) 天寒地冻。 一弯清冷的新月悬在上空,虽只有细窄的一牙,却也映得院子里一片明亮。 院中的雪不停地有人清扫,但刚刚扫过,便又落下白白一层。 宇文成都跪在御书房外已经有两个多时辰。 青石板泛起的凉意从膝盖一丝一丝往进钻,饶是他功夫再好,忍耐力再强,也几乎要撑不住了。 分卷阅读87 但宇文成都依然跪得笔直。就好像,那两条腿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样。 往来的宫女太监们低头匆匆走过,不知道皇上最宠的天宝大将军是犯了什么错。数九的日子里,这么跪着,只怕是会落下病根。若是伤了这两条腿,大隋岂不是又少了一员英姿勃发的虎将? 但他们也只是偷偷想想,头都不敢抬一下,更不会有人胆敢议论。 宇文成都盯着御书房的房门,背上的火辣辣的鞭伤早就已经习惯,他在努力地忽略着腿部传来的不适。 然而另外一处传来的不适却更加让他如百蚁啃噬。 他收紧臀|部,肩膀微沉,跪得更加笔直。 脸部如刀刻一般的线条,在忍耐中显得越发刚毅。 从南阳关回来,宇文成都不出意料地在父亲那里挨了一顿bian子之后,便匆匆进宫领罪。 但皇帝却连见都不见他,只命人送来一只薰以桂椒、缀以珠玉的华丽锦盒。锦盒中,碧绿的玉器隐隐地挑拨着他的耻辱心。然而,他也只能找个无人的地方,解开衣裤,将其缓缓推入身体。 玉器冰凉硕大,宇文成都闭着眼,单手扶墙,半晌,才勉强适应那不堪的xiu'ru。 系好衣带,他抬头挺胸地来了御书房,一路走过,迎面碰上或身后路过的人,都绝对不会发觉这威风凛凛的天宝大将军与往常想必有什么异常。 却在到了书房门口,宇文成都也不请人通传,笔直地跪下。 天色从微微擦黑到霍然全黑,远处寒鸦的叫声也渐渐变弱,直至停下。 匆匆来去的宫女太监们也只剩下了两个值夜的,在一旁窃窃私语说着闲话。 宇文成都感觉自己似乎跪了一辈子那么久,眼前的房门终于打开。 他伏地行礼,前额贴地,道:“罪臣叩见皇上。” 说完了,便安静等待发落。 然而,皇帝只是说了句:“抬头。” 宇文成都依言抬头,便看到一袭紫袍的皇帝,脸色铁青,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永远都如雄鹰一般锐利,但多日来几乎不眠不休带来的疲惫还是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宇文成都突然觉得内心的某个角落似乎被狠狠地一抽,慌忙垂下了眼帘。 杨广看着他,依然坚毅的脸庞,因久跪而显得更加苍白,长长的睫毛垂下,像黑蝴蝶的翅膀,在眼窝打下一小片阴影。 真是让人几乎就要忍不住把他拉进怀里狠狠地零瘧的,禁玉的美。 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他这次犯的错,太错。 杨广盯着眼前雕像一般的宇文成都看了半天,一把捏上他的下巴,满意地看那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沉声道:“天宝大将军,你可知罪?” 杨广行伍出身,征战无数,手中劲道自是不小。宇文成都感觉自己被三根手指死死钳着的下巴火烧火燎一般,几乎要被捏碎。但他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道:“成都知罪,请皇上责罚。” 但杨广并不满意,他手上加力,道:“看着朕。天宝将军可知罪在何处?” 宇文成都不得不抬起眼睛,四目相对,皇帝幽黑的眸子似乎要把他吸进去一般,有威慑,却也隐隐藏着怜惜。 他拼命压抑怦怦加速的心跳,道:“成都无能,没能抓到叛臣伍云召。” 他话音未落,便“啪”得一声,吃到一个耳光。 杨广下手并不留情,宇文成都一整天水米未进,又跪了两个多时辰,早就难以支撑,随着左脸颊的烧起,身体也向右倒去。 但他迅速以右手撑地,瞬间又跪直了身体。像一个崭新的弹簧。 若不是苍白的脸颊上还留着五个通红的指印,就好象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杨广重新捏上那下巴,道:“朕的天宝大将军,没有人可以说你无能。你自己也不行!” 宇文成都听着,只感觉身体中的力量迅速地散去,他眼眶湿润,喃喃道:“是,皇上。” 杨广感觉得到面前的身体几乎要支撑不住了,却依然没有宽恕的意思,语声严厉继续问:“为什么伍云召能逃走?” 宇文成都下巴被迫抬高,膝盖几乎离了地面,浑身的重量好像都压在那一点上,要张嘴都是困难。但还是勉力答道:“成都该死!” 杨广满眼怒火,“啪”得又是一巴掌,没等到宇文成都跪起来,便揪了他衣领道:“宇文成都!朕再问你一次,伍云召为什么能逃走?” 宇文成都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知道,聪明如皇上,他又怎能瞒得过?闭了眼睛答道:“是微臣放他走的。” 果不其然,又一个巴掌落下。 他的左脸颊已经高高肿起,棱角分明的脸庞变得粉红圆润,杨广看得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哑着嗓音道:“进屋!” 宇文成都勉力站起,努力控制好微微发颤的膝盖,跟着往前走。 却无奈,即使他功夫再好,跪了这么久,血液不畅,两腿早就如木头一般。一抬腿,便要摔倒。 杨广不着痕迹的在他腋下撑了一把,不耐烦道:“别磨蹭!” 宇文成都偷偷松了一口气,这皇帝,至少没有问那关公是谁。如若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招还是不招。 皇帝扶他到椅子上坐下。他条件反射般要站起来,却被按了肩头。抬眼看,皇帝的眼神,是不容置疑。 其实他早该习惯,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杨广从来不要求什么君臣之礼。但他又怎能习惯? 椅子冰冷坚硬,此刻坐上去,更是迫的休齿之处一阵难以言喻的难过。他甚至可以想象,那碧绿的物事正滑溜溜地往身体里面同。而这想象,又让他感觉难堪非常,不觉间红了脸。 杨广却似乎并没有发觉宇文成都的难堪,他拉过另一张椅子坐下,把宇文成都两条腿放在自己腿上,轻轻地帮他揉膝盖。 面对皇帝瞬间的转变,宇文成都任命地闭了眼睛。 然而那双手,却渐渐地,从膝盖往上爬,一寸一寸地揉捏他民感的大腿。 宇文成都一直不明白,长期马背上厮磨,大腿內侧早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子,却为何还是如此民感? 他咬紧了嘴唇,拼命地分散注意力。他知道,皇帝绝对不会允许他先事放,所以他此时绝对不可以先动情。 杨广抬头,看着他因忍耐而憋得通红的脸,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俯身去吻他薄薄的唇。 宇文成都顺从地松开齿关,迎接皇帝长驱直入的舌头。 那舌头,一如皇帝的性格,霸道地扫过他的牙龈、上鄂,强 分卷阅读88 势带上他的舌头疯狂地角动。 口水泛滥,宇文成都被迫抬着头,那津叶便直入喉咙。 身体本能地开始有所反应,一阵阵发热,他已经无法再分散注意力。 终于,皇帝离开他的唇,道:“膝盖好一些了没有?” 宇文成都心猛地一沉。他知道皇帝最喜欢的,便是让他跪啪在床上,以最虔诚的姿势接受他。即使他是皇上,那像野兽一般的姿势也还是让宇文成都感觉到耻汝。 但明知躲不过,也只好回答:“已经没事了。” “好,宽衣,跪到床上去。惩罚还没有结束。”杨广语声冰冷,看着宇文成都迅速地脱去衣袍,后背青紫嫣红的道道边痕入目,就像开到极盛的花朵,美,却又让人怜惜。他看着,瞳孔一阵收缩,暗想:必须让宇文化及停止对儿子的瘧待。这权利,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宇文成都迅速把自己拖了个干净,用目光去询问是否要服侍皇帝宽衣。 待接到否定的眼神之后,迅速跪到了床沿。 被褥松软,似乎比往常厚了几层,宇文成都晃晃身子跪稳,不知道该感激皇帝照顾他的膝盖,还是该发愁这松软让他跪不稳。 “啪!”囤部被戒尺打到,宇文成都下意识地一缩,却感觉那玉器又深入几分。他连忙收敛心神,等待皇帝的指示。 杨广冷冷道:“朕说过,惩罚还没有结束。撅起来。” 宇文成都俯□,以肘撑床,囤部便高高翘起。 杨广看着他。 紧俏的囤部线条,是长期练武之人才能拥有的专权;而那触眼一片雪白,是他宇文家族血液的馈赠。 而那休齿处若隐若现的碧绿,却是自己的杰作。 他想象着倔强坚忍的宇文成都,用执镗的手,将那碧绿一寸寸推入,便觉浑身噪热。 手中两指宽的戒尺,毫不留情打下去。 “啪!这是打你自作主张!”杨广边打边说,他要宇文成都知道,他的惩罚,并不是借题发挥。 宇文成都吃痛,肌肉不自觉地收缩,那碧绿物事便又钉向深处,他强忍着难受,答道:“是!” “啪!” “这是打你妇人之仁!” “是!” “啪!” “这是打你不老实回答问题!” “是!” 每一尺下去,都引得宇文成都一阵战粟,囤部的疼痛还是其次,无法控制的肌肉收锁才最是要命。 杨广在他身后,看那一道道戒尺印子,早就口干舌燥。 三尺打完,他手中戒尺一丢,便捏上宇文成都红肿的囤部。 刚才的疼痛还可以勉强忍受,但现在这难以言喻的感觉却让宇文成都咬紧了嘴唇。 杨广毫不怜惜地一阵柔捏,那三道红肿便悄然晕开,散播到整个囤部。 与腰间腿侧的雪白相得益彰,像一颗熟透了的蟠桃,盛在雪白的玉盘当中,待人采撷。 杨广这样想着,便低头去咬。 宇文成都感觉口腔里一阵血腥,他咬破了唇,用自己的血强压下喉间的声音。 在一起几年,这身体,早就像已经不是他的。 腰下一阵阵高热。而宇文成都现在的姿势,完全把自己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他把脸深深埋在臂弯,闭了眼拼命忽略皇帝的亲犯。 杨广满意地看着他动情。 俯身咬上他的耳朵。圆润的耳垂在齿间把玩,舌头探进耳洞,一伸一缩,一伸一缩,就像每每他在他身后,一进一出,一进一出。 宇文成都感觉自己几乎要爆炸,只好开口求饶:“皇上,求您,求您停下来。” 杨广单手揉挫着他的囤部,另一只手探到他身下,一把攥紧了他的脆|弱,道:“看来刚才打得不够疼,天宝将军你还是这样不诚实。” 宇文成都压在喉间的声音再也忍不住,终于“恩”了一声。 杨广却并不肯放开,一手舒解着他的难堪,一手捏了那碧绿的柱妆翡翠,上下移|动。 前后同时被刺击,早就是乖巧异常的直膓内部泛起一阵高热,那早被暖热的玉器往出一紬,動口就不自觉收紧。像是挽留一般。 杨广看着他一脸的禁玉,身体却又如此诚实,突然坏心地松了双手。 身体突然一阵空虚。初生婴儿手臂般粗细的碧绿在囤间露着半截,前方即将事放的玉望可怜巴巴地立在腰间,宇文成都喘息道:“皇上?” 杨广不答。 他只好抬起头,用目光去询问。皇帝喜欢他主动看他,他知道。但皇帝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他也知道。 果然,杨广手一动,那半截碧绿又整个儿被推回洞中。杨广道:“排出来。” 宇文成都大惊。排?先不谈这动作有多么私密多么不雅,只说杨广是君,要他在他面前做出如此亵渎君王之举,宇文成都从小接受的礼教也不允许。 杨广不耐烦道:“要朕再说一次么?” 宇文成都道:“不!不敢!成都遵命!” 他就着跪趴的姿势,气沉丹田,开始向外排挤那根碧绿。 杨广便看着那碧绿的物事羞瑟地冒头,又害羞地躲回去,再羞瑟地冒头…… 小腹一阵阵噪热,他几乎等不及,伸手一推,那碧绿再次廷入,宇文成都丝毫没有防备,一声甜泥的“蒽啊~”便溢出唇角。 杨广解开衣带,道:“转过来。” 宇文成都膝行转身,便看到眼前皇帝巨大的物事。 杨广单手捏了他下颚,一使力,宇文成都薄薄的嘴唇便不自觉张开。下一刻,雄姓的味道便闯进了口腔。 宇文成都顺从地忝事湿润的顶鍴。熟悉的味道便溢满了口腔。 杨广取下他头顶发冠,轻柔地摸摸他的头,道:“成都,你真是上天给朕的礼物。” 宇文成都薄唇红肿,又因沾着叶体而发亮,杨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抬头看着朕!” 宇文成都抬眼,皇帝已经冲进了他的喉间,不管是那温度、力度还是申度,都让他几乎无法承受。他抬头看着给他带来痛苦的人,拼命把眼泪压在眼眶。 杨广却看着这副景象着迷。他威震四方的天宝大将军,每每在自己身下几乎要哭出来,这反差更加剧了他的块感。 宇文成都调整呼吸,在皇帝退出的时候用舌尖去摩嚓那尖鍴,在皇帝进入的时候便用力去吸。 皇帝越早解|放,他便能越早结束这折|磨。 杨广终于开始沈迷,舒服地轻哼出声。伸出两手手指去柔蔺宇文成都的前恟。按压生掐,毫不吝惜。 分卷阅读89 这又疼又痒的次激让宇文成都感觉自己腿间的种帐几乎到了极现。 他一边努力地忽略,一边更加卖力地服侍愠怒的皇帝。 哪知杨广却拍拍他的头,道:“你轻一点,夜还长,朕不想这么快结束。” 喉咙被被亲占,想要呕吐,嘴唇被摩嚓,呈现出焉红,舌头早就没有了知觉。 终于感觉到皇帝一阵孱抖,宇文成都忙猛吸一口气,星浓的味道便溢满了口腔。 宇文成都抬眼看去,皇帝满意地冲他点点头,他才全身一松,任身下克制已久的玉望噴薄而出。 杨广把他往g榻里面推推,自己在外侧躺下,抱着他温柔亲吻。 宇文成都顺从地回应,口腔中的星气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皇帝口中淡淡的龙井茶香。 杨广紧了紧手臂,便看到宇文成都隐忍地皱了皱眉。低头一看,原来是身上的衣物便蹭到了他詾前委屈挺立着的两点。 杨广哈哈大笑,拉着他的手来扯自己的衣带,再引导他帮自己宽衣。 宇文成都低头服侍,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身上的星星点点惹的杨广再度火起,腰下蓦地一跳,正好被宇文成都看到,脸色便又变得通红。 杨广利落扯掉自己身上碍事的衣物,抱着他往床上一倒,道:“成都,你不穿衣服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宇文成都心中大为紧张,体内碧绿冰冷的物事便又在叫嚣。 他闭了闭眼,正要俯身去皇帝的跨间,却被大力一拉,生生停住。 杨广拉他入怀,闷闷道:“成都,你也觉得朕杀伍建章杀得不对?” 宇文成都不答。他不是会说谎的人,但他又怎么敢说皇帝有错? 杨广道:“不杀他,君王之威难立。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生杀予夺,本就是君王特权。但是只有你真的使用了,那些人才会真的害怕。若他们一个两个都不怕,朕这皇帝又要怎么做?成都啊成都,你可知道,若是连你都不肯理解,朕得有多么孤独?” 宇文成都抬眼看着他,犹豫半晌,终是伸手抚上他紧锁的额头,道:“再也不会了。” 下一刻,便感觉某处一松,微凉撤走,换之以火|热。 御书房,窗外白雪皑皑。 ——番外完—— 本来想着锁就锁了,大不了大家到群共享里去看,可是好像从这个被警告了之后,发什么都要审核,烦死了~~~换了一堆错别字,受不了错别字的到群共享里面去看吧。 ============================================ 作者有话要说:被折磨的没话说了~吐血~~ 61第五十九章 靠山王一路路的探马来报,一直说山中无人,伍云召之流竟突然之间销声匿迹,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杨林不敢大意,撒出去更多手下再探,嘱咐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来禀告。 然而好几天过去,竟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杨广道:“靠山王,走吧!那几个响马想是占了便宜,全身而退了。反而是你的兵,这么折腾,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啦!再说,有你在,有天宝将军和燕山公在,朕还就不信这帮响马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杨林虽还是觉得有诈,但皇上下了令,他也不得不遵从。 这天晚上走到了孤云峰,突然听得百鸟声喧,悬在头顶的雀儿像乌云盖顶一般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只,无头苍蝇一样地乱撞。 杨林道:“鸟儿晚间看不见东西,便会倦鸟归巢。如今却炸了窝,定然是有大军穿山而过,加紧防范!”但他话犹未了,就听得金鼓齐鸣,号角连声,紧接着有手下进来回禀:响马已经攻上了十八盘,隋军被包围了。 杨林亲自带了二十名亲兵,挂上兵刃,披挂整齐,绕着十八盘去查探敌情。 一看十八盘路盘盘俱被火把照得通明,本以为是响马的疑兵之计。派人去探,才发现火把之下,竟都是货真价实的精兵强将,有百万人之多。 这一百多万人,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般,八卦状布阵,把去路封得死死的。 山路本就难行。如此一来,突围难如登天。 宇文成都请命闯阵,但杨广坚持让他休息,杨林只好把护驾的任务交给他,自己带了罗成去破阵。 一路上,罗成道:“王爷,兵法之道,讲究知己知彼。对方现在兵马有一百万之众,自然不是寻常草寇。但咱们现在连他们听命于谁都不知道。这阵要怎么闯?” 杨林微微有些失望,道:“对阵叛军,不同于打突厥。突厥打来打去就那两帮人,顶多有时候对方狡猾一些,就打打游击。但叛军时时有变,有的在不断壮大,但更多的是因为利益而不断分裂。此次这么多人能聚在一起,若我没猜错,应该是最近出尽风头的瓦岗寨牵的头。对了,那瓦岗的大元帅秦琼,可是你的表兄。” 罗成愤愤道:“让王爷见笑了。说起他,我就生气。他要的荣华富贵,我北平府还给不起他么?母妃娘家就剩了他一个,当年阴差阳错认了亲,对他那可是比我这亲儿子还亲。现在他立了个山头胡闹,父王一遍遍叮嘱我千万瞒着母妃。可这事儿,能瞒得了一时,又能瞒得了一世吗?” 杨林看罗艺在的时候他表现还算得沉稳,现在却像个小孩子,不禁心内感叹,现如今的世家弟子都是这样的绣花枕头么?好在这罗成的武艺据说还不差,盯着点儿用,好歹能让宇文成都休息休息。 罗成看老头儿眉头皱得紧紧的,知道他是中计了,道:“王爷,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且这八卦阵变化无常,要从何破起呢?” 杨林道:“其实,这些人既然是临时集结,那就没什么机会实际操练。若我猜得没错,这八卦阵只是个花架子,只要能找到较薄弱的的一环,攻破倒也不难。” 两个人带着队伍,到了乾位。 杨林一看这领头的两个人他却认识,竟是大梁王李执,小梁王肖铣。正心道这两个好对付,却见对面万箭齐发,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杨林连忙命队伍后退百米,才大骂道:“你二人食君俸禄,为何要反?” 李执道:“王爷!我二人也是被逼无奈。说起来倒是有个封地,但朝廷的税赋徭役实在是吓人,封地上的人民家中劳力都被抓去修运河,只剩下 分卷阅读90 老人小孩,锅都揭不开了还要交重税,我们实在是看不下去,只好反了!” 杨林心中骂杨广急功近利,也只能大声道:“少废话!快出来撒马一战!” 李执道:“哈哈!王爷!您当我哥儿俩傻呀?谁能是您的对手啊?不过我二人受秦大帅之名守着这山口,您要是非得从这儿走,我们也只好弓箭伺候!” 肖铣道:“老王爷!换条路走吧!给彼此留个面子,下回见了,我们哥儿俩还能下马给您行个礼!” 箭雨纷纷,杨林知道纵使自己和罗成武艺高强能闯过去,身后的兵士也必然伤亡惨重,只好命人回撤,换了坤位来攻。 却碰上了济南王唐壁。也二话不说,弓箭伺候。 再换艮位、兑位去闯,杨林便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响马?根本就是一群原先的官家侯爵。一个个本事不大,却都有一大堆造反的理由。 凤鸣王李子通,为亲家忠孝王伍建章之死。 孟海公被修运河的麻叔谋平了祖坟,上奏几回都石沉大海。 …… 要说这帮人并不难对付,但却早就知道这次有杨林亲自护驾,各个军中都安排了一众弓箭手,一个最简单的法子,还真的阻住了他们去路。 另外就是杨林问完了对方的造反理由,心生同情,竟也下不去重手。索性一回马,带着一众人回来了。 回到营地,杨林罗成去见驾,杨广又召来宇文成都和李世民,共商破敌之计。 李世民想的明白,此时太原尚未准备充足,父亲也没有下定决心反,留着杨广一条命,总好过到时候被别家反王先拿了天下,再费劲去抢。 于是倒也是真心帮着分析。 现如今,他们就像龙困浅滩,即使在场的几个人有天大的本事,在这地势险峻的山中,仅带着几万亲兵,面对对方的一百万大军,也还真是有些束手无策。 罗成道:“其实也不难,擒贼先擒王,若能有几个足够神勇之人,冲过箭雨,直达对方阵中,拿下贼首,这八卦阵也就破了。” 杨林刚想骂他痴人说梦,对手不止有弓箭手,也不乏武艺高强者。连宇文成都都吃了亏,还有谁能神勇到百万军中拿下贼首? 却听得杨广道:“此计甚好!李世民听令!朕命你现在马上起身,火速召李元霸前来救驾,不得有误!” 李世民接了皇令,即刻启程不提。 这边罗成却撇撇嘴,道:“启禀皇上,微臣请命出征!” 杨广笑道:“哦?燕山公的本事,朕还真不曾见过。” 罗成道:“皇上看过便知!李二公子现在回太原,再加上孟勇大将军赶过来的时间,少说也要七八日,若是干等着,总难免要冒着粮草不济之险,不如让微臣一试。” 杨林心中骂这少年真是自不量力,但杨广却是极为欣赏,道:“好!罗成,朕现在任命你为勤王先锋,明日一早破阵擒贼!” 次日,到了阵前,杨林道:“罗少保,老夫劝一句,不可逞匹夫之勇。” 罗成笑道:“王爷放心,末将还没看够这世间精彩,项上人头向来宝贝得很。不会让您没法儿跟我父王交待的!再说了,秦琼好歹是我表哥,不敢把我怎样的!末将去了!” 杨林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再次无语,摇摇头心道,罢了,吃吃亏也好。 再说秦琼昨日听人来报,说罗成跟着靠山王来打阵,一阵心惊肉跳,暗骂这鬼灵精表弟怎么这回竟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到今日一大早就听说罗成单枪匹马又来了。 秦琼双锏往马上一挂,骑马便冲出去。 罗成在箭雨中左冲右突,银枪在身前护起一个屏障,倒也真的闯过了唐壁的箭阵。 唐壁刚要硬着头皮挥抢上阵,却见秦琼打马而来,道:“济南王,这个我来对付!”话不及马快,说着已经出了阵。 唐壁叹道:“秦大帅虽是罗少保的表哥,但也不一定是他对手,身为大军主帅,竟然贸然出阵,也太感情用事。” 跟在秦琼后面的程咬金哈哈笑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你就看着秦二哥把老兄弟抓回来吧!守好你的阵,别让杨林老儿趁机使坏!” 战场上,罗成长枪毫不客气压下来,秦琼双锏搭成十字,险险架开,道:“没看到我预警吗?” 罗成抽枪再刺,道:“看到了,父王已经安全撤走。我这不是给你送上门来了么?” 秦琼单锏撞上枪杆,抖动的枪尖便擦着他左肩过去。 杨林站在后方观战,看到罗成银枪挥动,顺利破了箭阵,几乎要感叹自己之前小瞧了他。 再看秦琼果然亲自来对付自家表弟,高兴之余又捏了一把汗。这秦琼聪明圆滑,几次三番都骗的他好苦,何况这定力不足的小子?若是被表哥几句话说得动摇了立场,岂不是得不偿失? 又看他们见面一句话也不说便打起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想着看来这表兄弟关系一般,难怪罗成之前一番抱怨呢。 再观战,却发现罗成枪法虽然也似得了罗家枪法真传,却不及罗艺凌厉干脆。若不是他出枪拖泥带水,刚刚那一招完全可以刺伤对手左臂,双手使锏的秦琼若少了一臂,被打落马下想也不难。 如此想着,急急催马上前,想要助罗成一臂之力。 却见那边正巧二马错镫,罗成一手枪回刺,分明是刁钻的角度,被还是秦琼堪堪躲过,反手一锏砸来。 罗成一个不留神,竟落于马下。一群士兵迅速上前绑了,跟着秦琼急急退后。 程咬金早就提醒唐壁守好自己的阵,此时弓箭手自然是迅速补位,杨林再想追,却已是不能。 回到将台,秦琼屏退左右,亲自给罗成松了绑,道:“上次在瓦岗,宇文成都没有认出你来?” 罗成道:“怎么可能?不过他最近接连打败仗,没什么发言权。更何况,他以为他弟弟还在咱们手上,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秦琼若有所思道:“当时拿宇文成祥做要挟,他还是二话不说照打瓦岗。现在你用他做要挟,竟然就管用了?” 罗成看看旁边也没人,一本正经地小声道:“嘘!表哥别跟别人说,我这回可是用了美人计,牺牲很大的。” 俩人还在 分卷阅读91 闹,帐外有人来报:“元帅!单将军求见!” 原来单雄信因为不满李密做皇帝,当天晚上众人一散就带了简单的行礼离开,想着回二贤庄继续做自己的响马头子好了。 既然放弃了什么大业,便也不急着赶路,一路游山玩水往回走,却在到了潞州之时,听闻全家被斩。 他心如死灰,差一点就要杀上京城找杨广算账,却听说他到了太原,又要去洛阳。 杨广一路排场不小,单雄信追踪的并不困难。但杨林、罗艺、宇文成都、甚至还有罗成守在一边,他哪儿有机会下手? 却在四平山下,遇到了山寨的兄弟,知道瓦岗组织了十八路反王来杀杨广。既然如此,不如暂时回归。 62第六十章 这边儿还没跟表哥温存够,就被打扰说单雄信回来了,罗成撇撇嘴道:“秦大元帅,去接你的兵吧。”说着往地上一坐,拉了拉绳子,又把自己捆上。 秦琼道:“这是何意?” 罗成笑道:“你就这么确定你这兵营里面没有细作么?父王还没有回到幽州,北平王府的安危还是要顾的。” 他才懒得说什么李元霸的事情,反正李元霸来了也不会对瓦岗动手。 能少对不起一些人,就少对不起一些吧,省得到时候又有算命的拦着自己说:“负了谁谁谁,减寿十年”。 秦琼本来走到了帐门口,突然折回来,抓了麻绳来捆罗成手腕。 罗成本来还任他捆,突然觉得不对。秦琼把他一双手反着扣在背后,双肘往上弯了个不太舒服的姿势,才结结实实捆上。 对于做戏来讲,这也太过了。 他眯着眼看了表哥半天,沉声道:“表哥?” 秦琼笑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跟五弟说几句话就回来。” 那笑容分明熟悉,却又像是不熟悉,罗成夸张地打了个寒战,道:“元帅饶命!” 秦琼看他一脸的配合,眼神闪烁像做错事的孩子,一低头便吻上去。 罗成本来在箭雨中左冲右突一上午,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此刻噙着表哥的嘴唇贪婪的吮吸,四片唇,不一刻就变得红润起来。 秦琼松了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你可算落到我手里了,乖乖在这里等着。”说完一线帘子走了。若是再停留,哪里还走得了? 好言安抚了单雄信一番,承诺一定把暴君杨广的命交给他处置,又叫人帮单将军准备了军帐,秦琼这才回来。 罗成坐在地上一脸委屈,看他进来,头往旁边一扭,理也不理。 秦琼蹲下|身,笑道:“哟!还生气啦?” 罗成道:“表哥胜之不武。” 秦琼道:“兵不厌诈,这可是你说的。” 罗成看了他半晌,实在是无可辩驳,赌气道:“那还不把嘴凑过来?” 秦琼一愣,这人被捆得一动都动不了,竟然还这么霸道。 他抱起表弟往床上一放,道:“反正也要装给细作看,不然,装出个反贼头子对大隋燕山公动刑的样子来好了。” 罗成就着他放下来的姿势,往里面蹭蹭,道:“那请问反贼头子,是要先用什么刑呢?要不要先把俘虏扒干净呢?这么多衣服,不会碍事吗?” 秦琼一个飞身扑上去,对着那红唇一通咬,舌头就在唇边徘徊,也不进也不出,直咬得罗成烦躁不堪,扭着头反抗。他这才一撬齿关,深入进去。 罗成开始只是温柔接纳,引着那条舌来探寻自己口腔中的美味。到后来,却反客为主,趁着表哥不备,把舌头递过去,推搡,逗弄。 吻得越来越深入。罗成夸张地吞咽两个人的口水,声音被军营的嘈杂湮没,但近在咫尺的秦琼却微微红了脸,然后惊觉自己在分明占着上风的情况下丢了阵地。 理智拉回来一点点,秦琼方离了表弟那勾魂摄魄的嘴唇,凶巴巴道:“美人计没有用,今天要定你了。” 罗成勾了嘴角,懒懒道:“很是期待。”说罢头一仰,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中间一个小巧却有力的凸起,一上一下地滑动,还真是在期待的样子。 秦琼小腹一阵发热,低头一口含上。正被那跳动的美味挑拨这神经,却感觉到腰间突然多了一双手。修长的手指,有力地环着,却也不动。 看他停了下来,罗成狡黠道:“凶巴巴的反贼头子,继续为非作歹啊。” 秦琼不言。腰间的手已经穿过一层层的衣物,热热地贴在了皮肤上,来来回回,来来回回。 罗成笑道:“你不动,我可就动了。点起了火,总不能放着不管。”他说得无辜,就好像秦琼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跟他全然没有关系一样。 早就习惯的抚摸,和几近条件反射一般的反应,头皮发紧,全身发热。 胸前作恶的手指还在没完没了地摩挲,腰间扣着的手掌沿着腰线向下攻克。 呼吸渐急,秦琼道:“表弟,你,你手上的,绳子……” 罗成一翻身把他压下,动作敏捷果断,如一只在捕猎的狮子。 火热的物事抵在秦琼小腹之上,罗成咬着他的耳朵,道:“绑得不够紧。表哥,心太软,小心人善被人欺。” …… 再说隋军这边。因为罗成之前屡屡在杨林面前表现得无知并且自大,是以假作被抓竟没有被老头儿看出端倪。 杨林气急败坏地追了几步,便被唐壁的箭雨挡住了去路,只得拔马回营。 杨广一看又少了一个,直恨不得自己披挂上阵,把这群反贼一举拿下。 宇文成都微微紧了紧拳头,罗成这些天装傻卖乖,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他。 以他的功夫,就算是李元霸也没这么容易能活捉他。 更何况,还有他的狡猾。几乎无人能及。 就像杨林一直在纳闷当初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破了他的一字长蛇阵。而宇文成都却知道,那样胡搅蛮缠的手段,十之八|九就是罗成没跑儿。 现在只能指望罗成还有一点儿良心,不要把李世民去搬救兵的事情说出来。 杨林还是不放心李元霸一个人来救驾,跟杨广商量之后,安排宇文成都像李世民一样,乔装先走,带着圣旨到东都去找杨玄 分卷阅读92 感搬兵,同时安排长安的大军来四平山援助。 好在过了好几日,也不见十八国的人攻上来,百万人只死死围着,等着他们弹尽粮绝。 这边李元霸一听皇帝要排他去打仗,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却听李世民道:“元霸,你可记得神仙哥哥?” 原来当年在秦琼在临潼山搭救李渊一家时,李元霸还小,只见一个黄脸蓦地从山坡上冲下来,救了人,也不说话,扭头就走,不一会儿又不见了。 神武、迅速,像神仙一般。之后每每说起,秦琼在李元霸这里就成了“神仙哥哥”。 李元霸道:“当然记得,怎么,他也要去打仗?” 李世民道:“是老皇让你去打他。” 李元霸道:“那可不行。我不能打神仙哥哥。二哥你回去跟老皇说一声,这仗我不打。” 李世民道:“这可是圣旨,咱们得去,不过是要想个办法,把老皇救出来,还要不伤及神仙哥哥。” 李元霸按着脑袋想了想,道:“行啦,我去了就跟老皇说,仗我可以帮他打,但要是碰上老人和少年,还有我看着喜欢的,我可不打。” 李世民想着之前杨广对四弟的憨傻倒也纵容,便应了下来,又一路嘱咐,千万不要打错。 到了四平山,见了皇帝,李元霸果真如此这般说了一回。杨广心下恼这傻小子竟然敢跟他讲条件,但眼前正是要用着他的傻力气,也只得点头应允。 李元霸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宇文成都,笑道:“嘿嘿,都,你还好吗?” 宇文成都尴尬道:“蒙猛勇大将军牵挂,我很好。” 李元霸很义气地拍拍他肩头,道:“这牌子,你还帮我带着呢?” 宇文成都心说我哪儿能跟着傻小子一般见识呢?只能继续尴尬道:“是,帮您带着呢。” 李元霸又道:“没人说你什么闲话吧?” 宇文成都正想说没有,突然想起来他之前说的,谁说闲话他就收拾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这个,还真有。” 原来他想起那裴元庆的致命三锤,留着还真是个祸害,便想借李元霸之力把他除了去,也省得日后麻烦。 果然,李元霸道:“是哪个敢说?” 宇文成都如此这般一描述,道:“这小子说,李元霸不过是个毛娃娃,你听命于他,不是笑掉人的大牙么?” 李元霸气得嗷嗷叫。须知半大的孩子是最讨厌别人当他是小孩的。 李世民在旁边一听,知道宇文成都这是在出个套儿等着四弟跳呢,忙道:“不知道宇文将军说的这人,可是此次反贼中的一个?” 宇文成都道:“正是。次人名唤裴元庆,之前是我隋朝的先锋官,现在降了瓦岗,好像还是做先锋官。” 李元霸一听是瓦岗的,突然闭嘴不言。 杨林试探道:“猛勇大将军可是有所顾虑?” 李元霸大锤一挥,道:“啥是顾虑?” 李世民道:“王爷是问你,对于裴元庆有没有什么想法?” 李元霸嘿嘿笑道:“上战场再说。” 李世民深感欣慰,这四弟虽然看着傻,却还知道不能随便承诺帮忙杀人。 当下杨林带着宇文成都、李元霸和李世民,率领东都调来的人马去破阵。 其实杨林对于没有上过战场的李元霸信心也不是那么足,所以先拣着大小梁王驻守的乾位来打,毕竟这两个相对较弱一些。 到了地方,杨林令旗一挥,大军前后响起了串炮,一阵金鼓齐鸣。 小梁王肖铣听说了李元霸的名头,却心有不甘,想着再怎样也不过就是个小娃娃,竟然惹得大梁王李执一阵紧张。 于是也不停劝,打马上阵,道:“你就是大闹晋阳宫的李元霸?” 李元霸道:“是我,你是哪个?” 肖铣道:“小梁王肖铣!看刀!”说着单手举刀,搂头盖顶劈下。 李元霸瞧了一眼那刀,连架都懒得架,只用左手锤往上一撩,就见那刀脱了手,飞出老远。接着右手锤跟来一合,“当”得一声,肖铣脑髓迸溅,死尸坠马。 杨林看他打赢了也不知道往前冲,连忙喊道:“李四爷,往前冲,抢山口啊……” 大梁王李执拨马便走,哪里还来得及? 李元霸道:“别跑呀!你是谁呀?” 李执哪里还顾得上通名?眼看着自己的马尾就要被大锤撞上了,扭头摔杆一枪就奔李元霸胸前。 李元霸右手锤往上一兜,打脱了李执的枪。跟着双锤一摇,扫向李执额角。 “噗”得一声,李执脑骨崩裂,横尸马下。 乾位没了将领,兵马已乱,各个视李元霸为洪水猛兽,四散奔逃。 杨林挥着因龙棒,领十万大军冲了上来。 北山口乾位已破。 但李元霸也不管什么战术战略,挥着大锤,单人独骑,横冲直撞。 海州王高士魁和冀州王高上达瞧见坡下从东边跑过来单人独骑,手执金锤,煞神一般,谁也不敢下来迎敌。 李元霸也没有理会他们,奔正南走了下去。 走着走着,就瞧南边迎面来了一员战将。非是别人,正是十九国的都元帅秦琼秦叔宝。 原来秦琼听说乾位已破,破阵的正是李家的四公子李元霸,特地来看看情况。 果然李元霸一看见他就奔过来,喜笑颜开地下马行礼,道:“神仙哥哥!” 二人寒暄一顿,商量着瓦岗众人可执黄旗,李元霸自会避让。之后秦琼作势败走,李元霸在后猛追,追了一程,也便作罢。 63第六十一章 乾位已破,宇文成都带了两万亲兵,护着杨广自北山口冲了出去。 遇着杨玄感的接应队伍,片刻不停地赶到了东都洛阳。 杨林则带兵乘胜追击,去冲其他的队伍。 十八路反王连带瓦岗众人虽一开始信誓旦旦要拿狗皇帝的命,但此时只不过来了一个李元霸而已,就各自溃不成军,乱作一团。 有怨天尤人者,就开始抱怨秦琼指挥不力,总贪心想要不伤一兵一卒打胜仗,最终延误了战机。又说若是前些日子一鼓作气主动进攻,说不定早把大 分卷阅读93 隋朝的玉玺揣在怀中了,哪儿能如现在一般白白丢了先机? 人心一浮,队伍就更是被杨林和宇文成都冲得乱七八糟。 秦琼这边紧急召集瓦岗众人,每人发了一把黄旗子,嘱咐务必插在背上,可避开李元霸的锤子。 众人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纷纷接了。 但须知这单雄信刚刚被杨广灭了门,如今这李元霸又正好是刽子手李家的四公子,以他的性子,又怎能躲起来假装没看见?当下便把手里的黄旗子“啪”得一声掰断,愤愤道:“这样贪生怕死,还杀什么昏君,平什么天下?都回家去抱女人算了!” 裴元庆则是年纪轻,心高气傲,且好歹算是胜过宇文成都,是以对李元霸的威名也是嗤之以鼻,道:“我当你们这些绿林好汉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呢,敢情都是些土鸡瓦狗,真真气煞我也!”说罢摆摆手,转身就走。 单雄信也瞟了一眼众人,掀帘子跟出去。 帐蓬里有不明白的,问道:“什么叫土鸡瓦狗?” 徐懋功道:“土鸡是最胆小的,而瓦狗胆子就更小,听见一点响动,就能吓破了胆。他是骂咱们太惜命呢。” 众人正在面面相觑,有杨林派来的蓝旗官求见。 秦琼命人请进来,接了文书一看,原来是朝廷的檄文。 上书隋朝已派猛勇大将军李元霸诛讨叛逆。若十九国能胜之,则分疆土、划山河之事均可再议。若不能战胜,速递降表,朝廷将宽大处理。若十九国无自知之明,朝廷将倾国之力讨伐,大军到时,片甲不留。 秦琼不敢怠慢,找来十八路反王的首领,共同商议对敌之事。 十八路反王这才发现,如今是上了贼船,下去不得了。 百万人聚在这四平山,不说别的,单单是人吃马喂,粮草所需颇多,当地又是山区,老百姓无力供应,吃饭便成了大问题。 但若是在这情况之下扭头就走,说出去好不好听先不说,就是朝廷能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也是显而易见的事。事到如今,只有一搏。 最终意见统一,秦琼命人写了封回文,派蓝旗官送往隋营,约定十日之后在北山口外与李元霸交锋见仗。 秦琼安排十八国依然按照八卦阵排兵,各自兵将插上各色小旗,做为标志。东方甲乙木顶绿旗,西方庚辛金顶白旗,南方丙丁火顶红旗,北方壬癸水项黑旗,占犄角各方的各顶两色旗,而瓦岗大魏国占中央戊己土,正好顶黄旗。 到了会战这一天,秦琼传令,十八国除了八卦布阵,各派人马二龙出水式绕着四明山围了大半圈,直到北山口,每五步放一个人,这叫跳道。瓦岗居于正中,一杆大旗下,便是都元帅秦琼。 如此排阵,若前边有什么战报,便可以一人传一人,一直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霎时,北山口内外,金鼓齐鸣,炮响连天。 靠山王杨林已然把大队人马亮开,李元霸、李世民、柴绍站在正中。 杨林命令一下,李元霸打马出阵。 按惯例通了姓名,喊了几声,这边伍天锡便催马上来。 李元霸双锤一摆,拉开架式。伍天锡用力抡刀,砍将下来。 却见李元霸左手锤在上横着,右手锤在下立着,双锤往上一兜,道:“撒手!”再看,伍天锡大刀便已落地。 伍天锡败走,熊阔海拎棍补上。 李元霸一看这人脸黑如炭,跟自己好有一比,瞬间觉得亲切,挂飞了他的铁棍后,也不追着打,反而是聊起天来。最后约定等熊阔海练好了枪法,二人再战。 杨林看李元霸连着赢了两个,却一个都不杀,道:“两军对阵,敌将已败,为何不杀?” 李元霸道:“老皇都答应我三不打了。这黑脸哥哥跟我长得差不多,我看着亲切,不打。” 杨林也无可奈何。只能暗下决心,等剿灭了四平山众叛逆,定要找个法子把这李元霸共李家人一同除掉,不然不知道会出了什么乱子。 李元霸再上阵,便不再客气。 方才两个不杀,本来就是李世民之前教的,为的是强调李元霸的三不杀,到时候碰上瓦岗众人的时候,在杨林哪里也好交代。 但若接下来的再不杀,一则杨林肯定要跟他李家过不去,二则战场上这些人也不知道李家四爷的厉害。 于是,陈州王吴可玄、易州王铁木耳瞬间尸落马下。 杨林命人擂鼓助威,咚咚声震天。 李元霸骑着万里烟云罩,在疆场上耀武扬威。 各国众战将心中打鼓,秦琼命蓝旗官去问,还有哪位上前迎战李元霸,竟没有一个应声的。 这边裴元庆撇撇嘴,道:“元帅!末将愿意出战李元霸!” 没待得秦琼回答,单雄信贯马而出,回头道:“裴三弟你先等等,哥哥去给你打头阵。若是赢了,这小子你也没必要打!” 秦琼急道:“五弟回来!” 然而将官出马哪有回头的道理?他又如何叫得住? 思量一刻,正要打马出阵,徐懋功道:“元帅不可冲动。若是您伤了,恐怕会累及整个大军的士气。” 秦琼犹豫一番,只见那边已经打起来。 原来李元霸一看来人绿脸红发,手中拿着根铜刺林立的狼牙槊,本就看着不喜。加上单雄信执意不带旗,他便也不客气。 秦琼看得着急,催马上前,道:“军师放心,李元霸不会伤我!” 好在单雄信虽然逞强出阵,好歹也算是打架经验丰富。知道这李元霸力大无穷,便不跟他硬碰硬,只用一些花巧招式见缝插针。 李元霸被他东一槊西一槊晃得眼花,挥了两锤却也没有打着人,心中烦躁不堪。 当下两锤左右一合,“当”得一声巨响响在耳边,单雄信便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几乎连马都坐不稳。 李元霸再挥一锤,眼看着就当胸撞过来,却见飞奔来一人,金色盔甲,金色双锏,面如淡金。正是秦琼。 但他锤已出手,岂能一下子收回?何况杨林远远看着,若是放水太明显,必然被他抓去问罪。所以李元霸只能无奈道:“神仙哥哥小心了!” 秦琼眼见着单雄信就要被锤撞着,而之前死掉的几个反王,哪一个不 分卷阅读94 是沾锤即死? 当下也管不了那许多,双锏一撘就去拦锤。 甫一撞击,便知李元霸悄悄收了力,但还是震得他虎口崩裂,双臂发麻,胸口发闷,座下一个不稳,几乎就要翻下马去。 徐懋功大喊一声:“大帅!”却并非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而是声音沉稳,力透长空。 原来他担心秦琼落败,早就压了一口气在丹田,就等着这一刻,好用一声“大帅”唤起秦琼的责任心,好歹让他能安稳撑到回来。 果然秦琼一听,便觉浑身仅存的力量都被调动起来,沉声道:“五弟,还不撤!” 单雄信看他受伤,这才打马后退。二人狼狈败走。 李元霸笑骂:“好小子!竟能接我一锤!不过,这就跑了吗!”一边叫嚷,一边作势去追。 那边徐懋功一声令下,裴元庆马镫銮铃响,傲然上阵。 李元霸一看,这小白脸哥哥生得煞是可爱。虽说是剑眉直插|入鬓,二目圆睁如铃,但却雪白粉润,象一朵芙蓉花似的。配上亮银打造的狮子盔,十足的小娃娃装大人的模样。 只听裴元庆道:“你就是李元霸?” 李元霸嘿嘿笑道:“是我。小白脸哥哥,你长得真俊,你叫啥名?” 裴元庆道:“裴三爷裴元庆!” 李元霸见他跟刚刚那个红发绿脸一样,背上无旗,道:“三儿,你是哪家的?” 裴元庆听他叫得难听,却也懒得跟他个傻子计较,道:“我是瓦岗大魏国的!我知道你说那旗子的事儿。明着告诉你,我没要,只因为我不怕你!” 李元霸一听乐了。他还真喜欢这小白脸的性格。 当下也不啰嗦,双锤一摇,道:“行!那咱们就碰碰锤,看谁厉害!不过,咱们文战在前,武战在后怎么样?” 这文战武战也是李世民之前教好的,为的就是遇上不得不打,又不想伤者的人,用这个法子好歹保对方一命。 裴元庆道:“怎么个文战法?” 李元霸道:“这个简单,就是你打我三锤,我打你三锤。谁也不还手,就看谁力气大。要是两个人都没被砸趴下,咱们再武战。” 裴元庆心道这我要是不敢接,岂不是在十九国面前丢大了人?当即应下。 两人都让对方先砸,争执一番,李元霸也不再客气,道:“我先就我先,你可要吃住了!” 当下二马退开百步,裴元庆摆开架势,李元霸摇锤催马。 只见他左手锤横着,右手锤在立着,直奔裴元庆前胸。这一招锤非自上而下,而是横着挥过来,叫做锤打悠涮式。 裴元庆见状,也摆了个锤打悠涮式。 锤碰锤,火星四溅。李元霸战马退后两步,裴元庆战马退后三步。 李元霸见裴元庆接了锤,一脸若无其事,心中对这小白脸更是欣赏。转身回马,准备第二锤。 两边兵丁摇旗呐喊,为二人助威。 却见第二锤碰过,裴元庆依然稳坐马上。 李世民一看便有些急了,之前叮嘱元霸碰上弱的,不想打的话可以用文斗。让对方知道厉害,主动退出就行,不必杀人。哪知他遇上强将也使出这招?若今日在四平山不能大显神威,四弟的名头打不响,那李家日后的声威又怎么立得起来? 如此想着,连忙吩咐蓝旗官传话给李元霸,叫他使出绝招。 李元霸这才想起来二哥教他的盖马三锤,之前一直也没机会用,今天可算是碰上个强将,正好拿来练练手。 只见他右手锤往左边一摇,裴元庆也用右手锤挂了出去。 李元霸左手锤往右边一摇,裴元庆又用左手锤挂了出去。 这时李元霸运足了劲,前锤横着,后锤立着,立锤砸横锤,一齐砸了下去。 裴元庆双锤上举,只听一声巨响,虽把一对雷鼓锤挂了出去,但他坐下这匹蹄皿玉狮子却忽的前腿跪了下去,几乎把他摔下马来。他眼疾手快,反把抠住铁过梁,猛一提气,这马儿就腾得站起来了。 战马脱力,裴元庆只得调转马头,催马败走。心中暗骂李元霸,明砸三锤暗砸五锤,一点都不地道。 64第六十二章 裴元庆败走,十八国再无人敢与李元霸交锋。秦琼这厢胸腔内气血翻涌,本就是咬牙忍着。现下也只好下令鸣金收兵。 回到大帐,交待蓝旗官告知众反王一个时辰后在主帐外集合,这才回了营帐。 刚刚屏退了左右,便再也忍不住,“噗”得吐出一口血来,下一刻便感觉浑身阵阵发冷,抖如筛糠。 原来是与李元霸硬碰硬时受了内伤,而这血若是在刚刚受伤时吐出来,也不至于难过至此。只是秦琼想着身为元帅,贸然出阵本就是不对,若是再被众人看到受伤吐血,怕是十九国只能更乱。所以才一直憋着。 罗成听见动静,身上绳子一扯就从内帐跑出来,正看到表哥脸色煞白,单手扶着根撑帐的杆子,在勉力运气调息。地上是浓稠的一滩血,触目惊心。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心中纳罕道:不该啊。按理李元霸该是见黄旗就放人的,何况是表哥本人呢?难不成果然是人心善变,或者这真的不是简单重复上一世的脚本? 他百爪挠心,却也只是安静扶着表哥,让他靠得舒服一点。 秦琼安心地靠在他身上,闭了眼等待体内翻腾的气血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终于呼吸渐稳,罗成才把他扶到榻上,问道:“是李元霸?黄旗没有用吗?” 秦琼摇摇头,笑道:“若不是李元霸收了力,我此时怕是看不到你了。” 罗成看他说这么严肃的事情还在笑,一下子火了,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危险还去!” 秦琼一脸尴尬,寻思着该怎么跟表弟说。 罗成看他煞白一张脸,手背上还残留着刚刚擦过嘴角的血渍,心一阵猛抽。 他蹲下|身,抓了表哥的手,道:“我刚才急了。不是那个意思。” 秦琼拍拍他的手背,笑道:“解释什么,还怕我不知道吗?” 罗成道:“表哥,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不为我着想,单说你身为大军主帅,也不能这么冲动啊!你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 分卷阅读95 短,这一百多万人群龙无首,先不说斗不斗得赢朝廷,就算是侥幸闯得出四平山去,哪里还有胆子再来反隋?到时候,一人占一个山头,苦的还是百姓。所以,下不为例好不好?” 秦琼点点头,道:“下不为例。” 罗成看他还是有些虚弱,安顿他躺一会儿,叫来可信的蓝旗官找徐懋功和魏征过来。 徐懋功摇头叹气,说是伤了肺腑,要慢慢调养。又开了药,才道:“还有半个多时辰,让他先歇会儿,咱们外面说话。” 罗成看表哥睡着了,才跟着出了帐。 徐懋功把战场上的事情简单说了,罗成恨得牙痒,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拧着个眉头干站着。 突然听到里面一阵咳,三个人忙掀帘子进去。 果然秦琼已经起身。看他们进来,便跟罗成要水喝。 徐懋功看时辰也差不多了,道:“大帅,众反王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到帐外了,你还可以支撑吗?” 秦琼笑道:“没问题。”遂起身披挂。 罗成皱着眉帮他把铠甲整好。整理到袖口,不着痕迹地在他手上掐了一把。秦琼会意,冲他点点头。 十八路反王聚齐,秦琼道:“诸位王家,咱们此行本是为了截杀昏君。而今昏君却已经逃出了四平山,杨林和李元霸又杀了过来。想必援军还会源源不断地调来。兵家说,乱而取之,强而避之,我看咱们赶快把人马撤回去是正道。” 众反王正求之不得,都道“秦元帅所言极是”云云。 徐懋功道:“兵贵神速,要走还得快,小心有变。” 秦琼道:“今日人马劳顿,各位王家,回去让大军做足准备,明早天交五鼓,全军起程。” 众反王各回本营去作准备不提。 众人走后,徐懋功道:“大帅,单雄信阵前不听帅令,妄自出阵,还请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秦琼道:“军师,五弟刚刚遭受灭门之苦,遇上仇人,难免分外眼红。此乃人之常情,就算是破个例吧。” 徐懋功道:“情是情,法是法。若是不能依法治军,恐怕难以服众。” 秦琼疲惫地摆摆手,道:“军师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徐懋功和魏征走后,罗成帮秦琼卸甲,才发现他后背汗湿了一大片,上手一摸,竟是冰凉。 三下五除二把湿衣服扯掉,再摸,触手便是火热。 罗成紧张道:“你发烧了!” 秦琼笑道:“没事不用紧张。你这扯衣服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了。” 罗成知道他是在故意开玩笑,但心中着急,便也不理他,只把他往被窝一塞,去端煎好了的药。 秦琼靠在表弟身上,看他一勺勺吹凉了给自己喂药,总觉得滑稽到不行,终于没忍住,道:“表弟,你这样,弄得我感觉很奇怪。一点小伤而已……” 罗成道:“闭嘴!吃药!” 秦琼知道他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脾气,也只好由着他去。 罗成喂完了药,柔声道:“你睡一会儿,东西我来收拾,军中的事情有我和三哥,有事自会叫你。” 秦琼看着他一脸担忧,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好像声音大了能把自己震碎一样。开始还觉得好笑,但看多了却觉得心疼。他所认识的罗成,碰上天大的事情都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若不是自己伤了,又岂会看到他这无措的样子? 遂拉了拉他的手,道:“真的没事,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保证快点儿好起来。” 罗成帮他掖掖被角,看半天,还是忍不住吻下来。 他的吻轻柔,温存,嘴唇和舌头的温度都要比表哥凉几分,像大热天送上的冰凉井水,沁人心脾。秦琼贪婪地含在嘴里吮吸,那甘甜便顺着舌尖直抵心房。 直到两个人几乎一样烫,罗成才直起腰来,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睡吧。” 再说靠山王杨林这边,他心中本也另有打算,所以秦琼一撤,便也令隋军回营。 回到帐中,命人摆酒设宴,给李元霸庆功。 他早就看出李家有反意,今天李元霸又不把裴元庆等人打死,必有通敌之嫌。而目前李渊的势力越闹越大,决不能留着李元霸,养虎为患。但眼下,李元霸锤震十八国,他也只能暂时先笼络。 席间推杯换盏,一众人都喝到耳红脸热,方才散去。 然而庆功宴后,杨林却暗放一只信鸽。 宇文成都早就带了援军在四平山外守候,此时信鸽一到,他扯下鸽子足上系着的丝帛,只见上书:“今夜三更,攻山。” 三更已过,四更未到,都国的探子听见四平山外人潮如水,越响越近,即刻飞马向各路反王和都元帅禀报。 秦琼睡梦之中被叫醒,就看到身旁罗成正在全副披挂,又抹了一把泥在脸上。 罗成道:“杨林攻山了。” 秦琼一惊,马上命人擂鼓聚将,想要提前拔营。 但怎么可能来得及?四面八方已经是鼓声雷鸣,人声呐喊:“包围十八国!别让他们跑了!” 四个山口之外,隋兵将去路阻断,弓箭手在前拦截,后边也是兵山将海。 各路反王火速赶来,商量突围之计。 一番折腾过后,天光已然大亮,大家上了孤云峰,往四下一看,只见几十万隋兵已经把整座四明山包围,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程咬金看罢,哈哈大笑:“他围他的,大家想开点儿,顶多不过是个死,还能怎样?他们真要冲上山来,我抡起大斧,砍死一个够本,劈死两个算赚。我说大哥、二哥、三哥,这有什么可烦恼的?” 众人一听,他这心态,说好听了叫临危不惧沉着冷静,说不好听了那便是没心没肺不知道轻重。 李子通道:“元帅,别的都好说,但大军的粮草不多了。若是隋军围山,咱们根本就撑不了几天,可如何是好?” 秦琼道:“诸位王家不必着急。之前杨林带十万大军攻北山口,那里只有大、小梁王的几万人马把守,我们纵然拥兵百万,但分兵各处,所以才奈他不得。但如今,他杨林包围四平山,也是分兵各处,我们却拿百万大军一齐撞他的北山口,他又怎生阻挡?纵然李元霸一双锤沾不得,但他毕竟就一个人,又 分卷阅读96 能打死多少人?我们的大军定然能闯出去!” 听他如此一说,众人才又重振士气。 本来昨日打仗归来,有些将士看着天人一般的李元霸,便有些泄气。 但如今给杨林一逼,反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所谓哀兵必胜。 最终众反王议定,今夜四更,号炮一响,各国人马鱼贯而出,撞北山口。 次日一早,东方刚露鱼肚白,瓦岗这厢金鼓齐鸣,十九国人马便奔向北山口。 隋军的探马飞奔至杨林帐前,通禀敌情。 杨林刚刚才起床,一问探马,才知十八国已然撞开了北山口。 但他毕竟究竟沙场,看阵势便知道这十九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闯出去活,闯不出去也就认命了。他脑筋一转,吩咐兵士到阵前大喊,说除了为首的瓦岗寨,其余人只要投降,一概免死。 果然,没喊多久,众反王纷纷投诚,表示愿意归顺,从此不再反叛朝廷。 然而,眼看着山里空了,却也没见着瓦岗众人。 杨林正暗自纳闷,却听有人来报,说瓦岗强攻南山口,此时已经突围成功,扬长而去了。 65第六十三章 听闻瓦岗众人自南山口撤出了四平山,靠山王杨林把投降的众反王交给后知后觉赶过来的李世民,交代押出四平山百里之后释放就好。自己则带兵往南边赶。 越靠近山口,隋兵的尸体就越是堆积如山。杨林握紧了缰绳,恨不得立刻就将瓦岗众人绳之以法碎尸万段。 终于见到了活口。大口喘着气的蓝旗官跑来道:“王爷!瓦岗逆贼自南山口突围,宇文大将军已经带了两万人马追去了!” 其实李世民并不是真的没有发觉杨林半夜起兵,但既然这老王爷有意瞒着他们兄弟,他也便假作酩酊大醉,雷打不醒。 待得估摸着杨林走远了,才叫醒柴绍和李元霸,把情况一说。 柴绍道:“这老杨林八成是去打十九过盟军了,不肯告诉咱们,是防着咱们反水呢。” 李元霸好奇道:“什么是反水?” 李世民道:“四弟,如果有人要置咱们家人于死地,他是不是坏人?” 李元霸怒目圆睁,道:“当然是!” 李世民道:“那你还能听他的不能?” 李元霸怒道:“当然不听!” 李世民道:“好!那老皇当年派人在临潼山围杀咱们全家,现在又对咱们防之又防,若是给他找着机会,李家绝对落不了好儿。这老杨林跟皇帝一条心,咱们这就跟过去,尽量解救十九国。若是露了馅,咱们就反了。” 李元霸道:“好!反了!” 柴绍忙道:“二公子,此事关系重大,是不是先回过岳父大人?” 李世民摆手道:“来不及了,见机行事。” 三个人又拖了一会儿,这才带兵出发。 待得他们赶到,正好碰上杨林为瓦岗逃逸之事动怒。李世民三言两语,没费什么力气便把投降的众反王接到了手里。 使得柴绍对这平日里谦谦君子一般的二公子更加刮目相看。 瓦岗大军在蜿蜒的山道上疾行,为首的“魏”字旗在纷乱的马蹄声中猎猎招展。 兵士的脚步声被空旷的山谷放大数倍,显得急促而杂乱。 罗成一路上护在秦琼身后半步,表哥压抑着的咳嗽声清晰入耳,他不敢抬头看他强自忍耐的表情,只能紧紧跟着。 徐懋功也担心秦琼身体,十八国战败,瓦岗就全靠这元帅的精神撑着,若是他倒下了,这十数万人必成隋军爪下之食。 正担忧,听得一声“报——” 探马来报,宇文成都竟已经追上来了。 原来,瓦岗纪律还是不够严明,一路上忙着往前赶,便有不懂事的兵丁将碍事的黄旗扔的满山都是,正好给宇文成都指明了追赶的方向。 徐懋功道:“元帅,此时我国人困马乏,比不得宇文成都战意正盛,能躲则躲的好。” 两人站高了观察四周环境,茂林之后,只能看见一座几十丈高的孤峰,山峰之上,云雾缭绕。 也只有入山,先阻断宇文成都的视力再说。 大军得令进山,却发现不过走了六、七里地,穿过窄长的峡沟,再往前竟是个峡谷。两坡陡峭,岩壁湿滑。 另一侧,则是孤峰阻拦,壁如刀削,怪石嶙峋,无路可走。 竟是个死葫芦。 秦琼赶忙下令,队尾改队头,最快速度出山口。 然而哪里还走的了? 回到山口,便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宇文成都打马立在最前面,朗声道:“秦琼!这是天灭你瓦岗!还不快束手就擒?” 秦琼使个眼色给裴元庆,裴元庆会意,贯马而出,大笑道:“哟!这不是手下败将宇文将军吗?” 宇文成都憋着一口气,看了看裴元庆,突然哈哈笑道:“裴三公子这匹马,能驮得起这对梅花银锤,也是不容易。却不知道还能不能打?” 原来裴元庆的宝马被李元霸三锤压折了腰,现在胯|下不过一匹普通的战马,想要对阵宇文成都,确实缺点儿底气。 罗成道:“表哥,他们堵死了山口,咱们若是强攻,恐怕损伤会比较惨重,不如先在谷中扎下营,召集大伙儿,从长计议。” 秦琼和徐懋功交换个眼神,彼此点点头,这才让大军就地安营,查点人马。 粮草已经极为有限,好在谷中绕着条小河,倒也不缺水喝。 众人窸窸窣窣,不一会儿便扎下浮营。 然而智取谈何容易? 宇文成都和杨林都屡次上过瓦岗的当,对于他们的任何行动都是慎之又慎,绝不肯轻敌大意。此时隋兵又反败为胜势头大好,而瓦岗却人困马乏粮草不济,劣势也太明显。 天色一暗,除站岗的兵士以外,其余人纷纷跑去睡觉,以逃避饥肠辘辘的折磨。 主帅大帐,秦琼道:“如今隋兵围山,人马只会越来越多。必须尽快突围。哪位兄弟有除了硬闯以外的办法?” 帐中鸦雀无声。 其实他有何须问?若是徐懋功和魏征没有办法、罗成和程咬金也没有办法,那自然是只有硬闯 分卷阅读97 。 但又必须问。用徐懋功的话说,这样才能逼大家认清困境,背水一战,兴许能柳暗花明。 南山口,宇文成都道:“王爷,这瓦岗贼寇竟然退回山谷,岂不是等着我们瓮中捉鳖么?” 杨林摸了把胡子,道:“瓦岗贼寇狡猾异常,谁知道又在搞什么鬼?不要贸然进攻,把山围死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插翅飞了!粮草尽了,自然就出来了。” 隋兵源源不断赶来,把个峡谷围得是水泄不通。 宇文成都突然道:“王爷,投降的众反王呢?” 杨林顿了一下,道:“我让李世民送他们出山了。他们既已经承诺不再反,便不再是反王,留下来,浪费粮草。” 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些人个个都有一堆反隋的理由,触动了他的同理心。又想到以杨广的暴虐,决计不会如他之前的承诺,放这些人走。于是干脆让李世民放他们走。即使出了什么差错,也可以推个干净。 次日,裴元庆和罗成为先锋,带了整个大军来到阵前。 宇文成都打马上前,金镗一指,道:“罗成,果然是你。” 罗成见不得他眼中那份纠结,不耐烦道:“废什么话?要打就出招!” “就凭你们两个?”宇文成都闲闲地引着战马在阵前转了个圈,道,“还有一匹撑不过一盏茶的马?” 裴元庆本就心疼自己那挠头狮子雪,当天那马断了腰,行不得,停不得,生不如死,被他一锤了结之时,堂堂男儿几乎落下泪来。 现在又被宇文成都一激,举锤就砸过去。罗成长枪一抖,紧紧跟上。 宇文成都凤翅鎏金镗挡在身前,生生拦下裴元庆一锤,再镗尖下压,格开罗成刺过来的枪头。 裴元庆银锤紧追,二人都是力量型战将,几乎是势均力敌。 但宇文成都胜在兵器长出好几尺,裴元庆固然勇猛,也渐渐落了下风。最尴尬的是,胯|下战马驮着他和几百斤重的双锤,战了几个会合,果然开始不支。 罗成迅速补位,枪尖一抖,如梅开朵朵。 宇文成都只见真真假假的枪尖在眼前晃,蓦然想起多年前在幽州,那个因为跟自己斗酒而发了烧的白衣少年,也是拿着这柄银枪,傲然教训了嚣张跋扈的武安福。 “战场走神可是大忌!看枪!”罗成看他眼神飘了,好心提醒,手中枪却丝毫不慢。 宇文成都仓惶间凤镗挂出,竟也挂上了罗成的银枪,枪尖相扣,二人便拼上了力气。 但要说力气,罗成哪里是宇文成都的对手?五勾枪勾勾可伤人,然而此刻在凤翅中挣扎半天竟丝毫动弹不得。 宇文成都道:“我以为罗少保真的够狠绝,没想到还会出言提醒。谢了!” 罗成笑道:“我跟你又没仇,不过战场上相遇,总得分个胜负出来。也没什么办法。你还真是力大如牛!” 宇文成都盯了他半晌,道:“幽州已然是你的,你何必?” 罗成道:“隋朝气数已尽,你又何必?” 杨林站在后方,看这一脸黑泥,看不清脸的银甲将官有些眼熟。 再看这二人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虽然也是卖力在打,却似乎是边打边聊天,聊得还挺高兴的样子,甚是纳闷。突然灵光一现,这将官,白马银甲,五勾银枪,不是罗成是谁?! 罗成反了,罗艺岂会不知情?难怪去搬援兵,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再想想蠢蠢欲动的太原李家,大隋朝,还真是四面楚歌。 宇文成都手握凤翅鎏金镗,跟罗成较了半天劲,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才突然道:“留神,我用力了!” 说着真的镗身一拧,凤翅挂着的银枪便跟着转了几转。 罗成使个巧劲,接着这旋转将枪拔了出来,缰绳一拽,拉着西方小白龙回头就跑。 宇文成都打马去追,眼见着要追上,金镗便往出递。 罗成等的便是这一招,他突然将马身横过,同宇文成都呈直角站立。宇文成都此时招式用老,来不及变招,罗成轻巧闪过,银枪一扫,就扫上宇文成都马腿。 那汗血宝马骤然吃痛,几乎跪到地上,罗成银枪下压,搭上宇文成都肩头。 他本想活捉,却不想宇文成都全不在意,将马一提便站了起来,仿佛肩头的重压全不存在一般。 罗成见势不对,回马再奔。 宇文成都也不再追,竟也扭头回了阵营,心道:“方才那一招回马枪,若不是罗成有意相让,那扫在马腿上的枪尖要戳在自己身上原也不难。罢了,你放我一马,我便还你一马。” 66第六十四章 如此过了几日。 瓦岗士兵的口粮只剩下每人每天两张饼。除此之外,便靠着山中的野草、野兔、野鸡等来补给。 将官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为元帅的秦琼,受了伤也一样没有补品来养养身体。 好在罗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然捕到一头小鹿,连续几日取半碗鹿血灌下,才勉强保得表哥气血稍稍顺畅。 但不管怎样,他的伤需要静养,而现状如此,又有谁能够静得下心来? 军帐中,裴元庆和程咬金又在嚷嚷着要杀出去。 罗成其实也不解,不知道表哥在等什么。但他一直不说,只是存了个私心,想让他养几天再说。 秦琼勉强支撑着应付走了他们,回到桌前,落座的响声格外大。 罗成道:“表哥,其实四哥说的没错,这么干等着,跟引颈受戮也没什么区别。不如背水一战,兴许能赢。不然,我带大伙儿试试?” 秦琼摇摇头道:“瓦岗军,还没有练就蚂蚁兵团的团结。现在元气大伤,若是要硬闯,怕是会全军覆没。十八路反王按理应该都已经安全离开,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帮瓦岗一把。” 罗成知道他所说的蚂蚁兵团。小时候,两个人曾经在梨树下点起小小的一团火,阻断了正在迁徙的蚁群。然而,蚂蚁们丝毫不怯懦,迅速抱成一个团,火速滚过火堆。兄弟俩目瞪口呆,外围的蚂蚁被烧得噼啪作响,但依然死死抱着,用身体为里面的伙伴撑起一把保护伞。 现在的瓦岗,当然做不到。但那十八路反王,就依赖得了吗?  分卷阅读98 罗成正要质疑,秦琼又是一阵咳。他单手捂着胸口,习惯性地压抑着一连串的咳,飞入鬓角的双眉紧紧地蹙起。 罗成三步并作两步过去,轻抚后背帮他顺气。 徐懋功接连几天把脉都说是已无大碍,但却不知何故,他还是咳嗽,时不时还会咳出血来,殷红一片,惹得罗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再不赶紧离开这里,表哥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山谷外,杨林的探马再次来报,瓦岗几乎已经粮绝,应该是已经撑不了几日。 宇文成都担心杨广自己在洛阳,就只有杨玄感和两万亲兵跟着,若碰上什么麻烦怕是根本应付不来,是以巴不得这边早点儿结束。 探马来报的时候,他正好来到杨林帐中请战。 杨林听完回报,道:“宇文将军,如你所愿,准备出战!” 宇文成都既然是来请战,自然兵马已经备好,自己也全服披挂,行个礼便要往出退。 却遇上狼狈不堪的李世民。 平日里虽算不得衣冠赫奕,但好歹也是低调考究的唐国公二公子,此时银冠失落,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侧,征裙被撩去半片,左边袖子开了个口子,露出鲜血淋淋的伤口。 杨林心道不好,这李世民押着投降的十八路反王去见皇上,此时却不在东都,而是跑回来四平山,只能有一种原因。 那就是反王诈降,使计策伤了李家兄弟,然后逃脱。但这说不通。一则反王中没有哪个是李元霸的对手,二则他们此时没有反悔的必要。 但杨林却还是喊来军医帮李世民包扎,一边沉声道:“二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李世民道:“众反王假降,离了四平山后,我跟元霸受到伏击,出其不意之下,被他们跑了。我们立即去追,却发现众反王似乎早有准备,他们的目标根本就是洛阳。越是临近东都,对方兵马人数也越来越多,我跟元霸只带着几万亲兵,拼力冲杀却还是不敌。到现在,至少已经有五十万大军包围了洛阳。” 他知道杨林是借包扎检查自己伤口,看是不是真的在战场上受的伤。 好在他提前想到这一着,手臂的伤还真是叫柴绍拿银枪捅出来的。 李世民配合军医检查,有意无意地把伤口的方向翻向杨林,好叫他看个清楚。 圆圆的一个窟窿,污血擦净后几乎可见森森白骨,李世民疼得龇牙咧嘴,却也是一声不吭。杨林这才算是信了。 李世民又道:“皇上的安危王爷倒是可以放心,我已经叫妹夫柴绍带着元霸,乔装打扮进了城,此时应该已经见到了皇上。有四弟在,加上东都的兵马,想那乌合之众暂时也不能将东都怎样。” 杨林却哪里敢冒这个险?他本来安排宇文成都前去救驾,想了想,却还是决定一起去。 由于文帝惧内,大隋的血脉只剩了杨广一支。 他靠山王的称号不是白叫的。他曾经跟文帝发过誓:有他在的一天,这天下就是大隋大天下。这话虽说得傲慢,却是天底下最好的定心丸。 于是围剿瓦岗众人的任务又交给了李世民。 杨林心中想得明白,若是李渊真的想要登临九五,那瓦岗这一群便是除朝廷以外最强劲的对手,他自然也不会留着。与其日后拼杀,不如趁现在早做了结。 然而他当然是低估了李世民。 当他和宇文成都一路片刻不停赶到东都,却见杨玄感带着一道圣旨而来,要他二人立即启程,赶往扬州护驾。 原来在东都呆得几日,杨广没等到杨林的捷报,却等来洛阳到扬州之间的运河已经修通的好消息,当下便叫杨玄感把早就造好的大船推下了河。 此时他已经驾着龙舟,下扬州去了。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杨广在龙舟上悠闲自在,心情大好。他的运河总算是开通了一大半。十八国已经被招安,剩下个负隅顽抗的瓦岗,不日也要被收进囊中。现在最头疼的,不过一个高丽,一个李渊。对了,也许要加一个罗艺。 这玉面阎罗自当日宣称去搬援兵,便一去不返。就连那少保罗成,也没打两下就失手被抓,太不吻合他战无不胜的名头。 杨广看在眼里,也还没有来得及说。事儿总得一样一样地做。 若他在其他的事情上也能懂得要一样一样地做,也许不会输得那样惨。却没办法,他只有在看到宇文成都被打吐血的时候,才会想到,他的无敌战将也是个人,不间断地征战,若是再加上他的强压,身体是受不了的。 等着他回来,等他回来再处置罗艺好了。反正他拥兵幽州那么多年,若是真想反早就反了。这回想必是年纪大了犯糊涂,又不知道吃错了哪一味药。想来也不难招安。 杨林和宇文成都没见着皇帝,更没见着李元霸,方知是中了李世民的调虎离山之计。 但饶是如此,十八路反王所谓的“假降”也不是没有可能。 且圣旨已下,二人当下便继续带兵狂奔,追着龙舟而去。 龙舟巨大,原本就行得缓慢。加上杨广有意等着他们,不出几日,还真被二人追到。 杨林见过礼,将四平山之事一一回明,杨广暴跳如雷。 李渊有反意他知道,但那李世民温温吞吞,李元霸痴痴傻傻,竟在这关键时刻反了,甚至都不用回明李渊吗?真真是气煞人也! 又听宇文成都说罗成果然反了水,杨广想到北平王罗艺笑起来一翘一翘的胡子,直恨不得一根根拔下来。 李渊和罗艺的动作,都在他预料之中,却都比他预料得来的要快。 杨广手里捏着个青白的陶瓷杯子,半晌不言。突然,那被子“咔”得一声变作好几片,杨广才道:“宇文成都听令!” “臣在!”宇文成都下跪听令。他知道李家此举太过,看来同李元霸的一场恶战就在眼前。 杨广却道:“命你速带领十万精兵,到幽州围剿罗艺!” 宇文成都诧异,杨林更是诧异。 罗艺虽忤逆,但至少没有回来帮着反王作乱,对于罗成,也可以狡辩为被俘之后身不由己。于法来说,顶多可算是临阵脱逃,或是妄言欺君。想要治他的罪,必然要先拿下罗成。但李家却是其行昭 分卷阅读99 昭,甘与反贼为伍。无论如何,也该先打太原。 更何况,幽州拥兵不少,且常年对战突厥,俱是身经百战的成熟兵将,要拿下,谈何容易? 杨广看出他二人的意思,哈哈笑道:“朕就是要打他个出其不意!” 李渊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到现在探子也不曾摸清楚。何况还有一个人神难挡的李元霸,他既然没有跟李世民一起,此时必然已经回到太原。战机反正已经没有了,又何必去追? 反而是罗艺,盘踞幽州多年,兢兢业业打突厥保隋疆,杨广几番派人监视都不曾探得其反意,想来是被儿子所累。既然如此,打幽州,便可以牵制罗成,进而牵制瓦岗。 待他说完,杨林叹道:“妙!皇上英明!” 他心想,这皇帝文韬武略,若能纠正其好高骛远、不切实际和刚愎自用,必定是个名垂千古的好皇帝。 只可惜,所谓“若能”,便是“不能”。 宇文成都领命出发,一路上大张旗鼓,按着皇帝的意思,尽快把朝廷打幽州的消息传到罗成耳朵里。 瓦岗这边,罗成果然在打点行囊,准备离开。 暂时离开战场,秦琼的伤好歹有人照顾,但北平府现在的情况,却是岌岌可危。 他想起前一世快马加鞭回到北平,却只见到满院的狼藉和数百家眷的尸体,依然感觉眼前眩晕。不知道父王回到幽州没有。一定要到。 西方小白龙日行千里,罗成一分偷懒的余地都不给它留。 马蹄得得得,响彻官道。快一点,再快一点。 67第六十五章 却说罗艺回了幽州,一刻不停地唤来手下众人,把四平山的事情一说,告知大家他是要反朝廷的了。 又说众人愿意跟的就跟着,他罗艺绝不会亏待谁;若不愿意跟的,打点行囊离开,他罗艺绝不强求,还会送上安家的银子。 当然他喊了半天,也并没有人要离开。 这些人在幽州多年,没有一个不服他北平王爱民如子,对士兵一视同仁的。 虽然罗艺治军较严,大家打仗辛苦,还得帮着筹集军饷,也捞不到什么额外的好处。但整个幽州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在这大业年间也是少有的太平地界。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早就把家眷都接过来住下,在幽州安了家。 时间久了,习惯了打突厥屡打屡胜,非战时悠闲度日,如今即使要走,又能去到哪里? 更何况,现如今天下大乱,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四处飘展着众反王的旗帜。就连幽州,也出了个刘黑闼,扛着旗时不时来进犯北平府。 所以,不如不动。 罗艺明确了众人的意思,命罗松安排城门加强戒备。又派人去通知瓦口关的秦用,叫他多加小心,防备朝廷突然袭击。 衣不解带好几天,直到一切准备停当,整个幽州固若金汤,罗艺才回到府中,跟秦胜珠说明一切。 秦胜珠自然是什么都听他的,只是担心仍然困在四平山的儿子。 却在此时,传来消息,说李元霸锤震四平山,十九路叛军大败,除了瓦岗西魏以外的反王俱已承诺不再反叛朝廷。 如今只剩下一个瓦岗被困山中,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罗艺大怒,道:“什么叫不得而知?再探!” 北平城外,白马银甲的少将在狂奔。 他整个人依然神采俊逸,然而脸上却是难掩的焦虑和数日不眠不休的疲惫。胯|下原本神骏的宝马也已经显露出疲态。 眼看城关在望,罗成轻夹马腹,西方小白龙极通人性,拔足加速。 然而,离城十多里,却迎面遇上一队人马。 前面是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兵,跟着的是步兵,步兵后面依然是骑兵。 为首的一人,红衣金甲,手执金镗,面如刀削。正是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遥遥看见罗成,吩咐左右一声,打马快奔上前。 罗成脸色已经如死灰一般。这一行人人数不多,看样子战斗力也一般,但为何却是从北平府方向而来?按理说,父亲应该已经到了,而且有罗松大哥在……不可能,不可能! 他眼神定定地看向宇文成都,这人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手里拎着一个乌木盒子是什么意思?! 宇文成都行至近前,把乌木盒子一递,沉声道:“我跟你打,假装不敌,你赶紧走!” 罗成攥紧了拳头不接,道:“这是什么?” 宇文成都道:“北平王意图谋反,已经被诛杀了。我再说一遍,你赶紧走。我作势追你!” 他声音很小,但在罗成听来,却如石破天惊一般。还是,回来晚了吗? 宇文成都身后的军队中,一白须老将单手一挥,便有数十名精骑将罗成团团围住。 罗成抬头一看,原来是宇文化及。但他却颓然坐于马上,没有丝毫反应。 宇文化及看了眼儿子,厉声道:“还不动手!” 罗成像突然醒了一般,双眼喷火,银枪一抖,直上宇文化及咽喉。 然而却在未及之时,蓦地杀出一柄金镗,“当”得一声将枪挂出。罗成回枪再刺,宇文成都也回镗再挂。二人距离本就不远,战在一处,竟如近身肉搏一般。长兵器的优势不再凸显,几乎就是在拼力气。 宇文成都虽然神力,但罗成也不差,他单手执镗过了几招,感觉吃力非常,另一只手便来帮忙。 却在此时,手中乌木盒子一个不稳,向地面落去。 罗成眼一红,赶忙伸手去接。宇文成都借机一镗砸在他背上,将罗成打下马来。 乌木盒子落地,盒盖被摔出去,在地上转了几转才停下,散落出来的白色粉末撒在草地上,像秋日里结的霜。 罗成心神都已经不在,怔怔地伸出手去,却被人拉了手臂,瞬间五花大绑。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重感情的罗少保!素闻你寒面银枪,老夫以为你真的会不为所动!罗艺老儿有子若此,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啊!” 罗成不言,只一双眼要杀人一般瞪着宇文化及,仿佛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一滴眼泪都没有。 宇文成都心下不忍,道:“你中计了,我们还没有进 分卷阅读100 城。北平府守卫森严,我们带的兵根本就不够,此行,本来就是为了抓你。” 罗成眼睛一亮,道:“你说真的?” 宇文成都道:“但如今抓了你,我们要破北平,怕是不再难了。援军已经在路上。” “成都!”宇文化及喝斥一声,他几时见过儿子这样多话?何况还是对着敌人? 宇文成都闻言噤声,只无奈地看了一眼罗成。 然而罗成此时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才不在乎自己身陷囹圄。大剌剌往囚车中一坐,道:“想拿我要挟我父王么?你们可真是小瞧了玉面阎罗的定力!你以为,我父王会跟我一样,被你们一骗,就乱了阵脚吗?” 其实即便是正常情况下的罗成,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被骗,只是,前一世家破人亡的记忆犹自清晰,导致他看到什么都往不好的方向想,根本就无暇冷静思考。 宇文化及听说过这罗成有智计,话说多了怕是会影响自家儿子的判断,便作出样子,像是懒得听他废话,命宇文成都立即率兵回营,等着援军抵达。 罗成一路上寻思怎么样能放消息出去。想要救自己,罗松哥哥一个人就可以,又何须兴师动众? 当晚,宇文化及传讯罗成。 他心中感谢靠山王杨林,如他所说,想拿下罗家父子,还要靠智取。所以他跟宇文成都守在这里数日,总算是顺利拿下了罗成。 而至于罗艺,宇文化及根本就不想拿。他想要的,恰恰是杨广四面楚歌,他好坐收渔利。在这之前,杨林需要先死,而他,需要更多兵马。 罗成双手双脚被缚,却还是长身玉立往帐中一站,目光锐利,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宇文化及老奸巨猾,道:“罗少保,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愿意合作,我保你罗家上下无虞。” 罗成道:“好具有诱惑力的开场白!说来听听!” 宇文化及哈哈笑道:“爽快!如今幽州固若金汤,我们攻不下也是正常,我说得可清楚?” 罗成冷笑道:“说条件。” 宇文化及道:“瓦岗寨如今兵强马壮,北平府更有的是精兵强将,罗少保野心昭昭,实力也确实不容小觑。只可惜,你想要的,老夫也想要。” 罗成心下暗笑:“原来这老头儿以为我想要天下,这是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跑来谈判了。” 宇文化及看罗成冷着脸不吱声,循循善诱道:“只要罗少保答应到时候拥立我宇文家族,燕云十六州还是你罗家的。” 罗成笑道:“宇文大人是在拿我开涮吧?这天下,至少到现在还是杨家的。我罗成何德何能,能得大人如此抬举?” 宇文化及道:“罗少保谦虚了。若不是野心勃勃,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放着幽州悠闲安逸的土皇帝不做,造反是为了什么?可别跟我说是为了天下苍生。” 罗成道:“宇文大人果然心思透彻。你猜的没错。不过,既然你知道我想要,又凭什么要我罗家拱手相让?” 宇文化及看他果然是这个意思,再联想他白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想果然是没受过挫折的富贵小王爷,眼高过顶,却连眼前这么明白的形式都认不清。当下耐心笑道:“留得命在,才好说荣华富贵吧?” 罗成哈哈笑道:“宇文大人看来是功课没做好。罗家不是就我一个儿子,而且我还不是长子。这个,大人想是还不知道吧?” 宇文化及一怔,却又想到罗成的狡猾,他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他叹口气,腰间佩剑嗡鸣一声,如白龙过隙,蓦地抵在罗成咽喉,道:“所以说,你的死,没有人会在意?” 罗成不以为意,哈哈笑道:“当然有。你若是杀了我,过几日自然会来陪我。大人若是不嫌弃,我可以陪大人在另一边,玩猫抓耗子的游戏。” 宇文化及怒道:“罗少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罗成道:“大人莫冲动。就算我现在答应了,大人就会信吗?别说幽州的兵马不在我手上,瓦岗的皇帝不叫罗成,我真的帮不上忙。就算我罗成真的有能力拿天下,你凭什么就相信我到时候会拱手让你呢?难不成只要我现在承诺,大人就会信吗?” 宇文化及脸色缓和下来,道:“自然需要罗少保以重要的物事做保。或者,人。” 罗成眨眨眼看着他,道:“宇文大人觉得,在我罗成看来,会有什么人的命,比我自己还重要?” 宇文化及笑道:“少年人,还是不够老成。你白天的表现已经说明一切了。只要王妃住在我府上,我就信罗少保会拿江山来换。” 罗成也笑,道:“宇文大人又糊涂了。我母妃现在就在城内,有父王护着,又怎么能到大人府中?” 宇文化及笑道:“女人嘛,爱子情深。只要少保愿意合作,我便拿你的命去换,王妃必然愿意。” 罗成心下暗笑他天真,面上却陡然变色又强自冷静,道:“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上位,大人觉得你的皇位能坐多久?” 他知道他说得越是诚恳,宇文化及就越是心里没底,时间就可以拖得越久。 不知道父王的探子探到了自己被抓了没有。 罗艺这边,探马来报,说宇文成都父子率十万大军,已经抵达幽州城外。却屯兵不动。 还没说话,驿站有信送到。罗艺接来一看,竟是秦琼亲笔,说隋帝要进攻北平,罗成已经赶回来相助。 秦琼虽没有说明写信的原因,但罗艺也猜到八成:按理,罗成快马加鞭,应该比此信更早到达。若是信到了人还未到,便是出了危险。 68第六十六章 宇文成都派来的蓝旗官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听着脸色阴晴不定的皇帝正跟靠山王杨林商量对付反王的对策。 呈上奏折之后便没人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呆着还是该退出去,直恨不得把自己缩到芝麻那样大小,好逃离这两人的视线。 四平山一战,为了减小剿匪的难度而对众反王进行的招安,本来就在彼此心中都没有作数。 杨林早就说过,这些人一得自由,该反照样反。只是当时的兵力,实在不足以将他们全部消灭,才不得已使出这样的缓兵之计而已。 但杨广看着一道道奏折中上奏的一杆杆反旗,还是气得两窍冒 分卷阅读101 烟。 杨林道:“微臣倒是有条绝计,依计而行,定可将天下反王一网打尽。” 杨广眯着眼睛看他半天,道:“说来听听。” 杨林道:“反王造反,不过是觊觎天下。如今,若是朝廷撒下帖子,布下战阵,邀他们来破,赢了的可以得到传国玉玺,名正言顺地立为天子。必能引他们前来争抢。” 杨广道:“到时候,各反王为了玉玺,必定是自相残杀,咱们便可以坐收渔利。保险起见,还可以在战场之外设下陷阱,凡有进来的想要出去,必葬身在这陷阱之中。靠山王,你真是只老狐狸。” 杨林笑道:“皇上英明。微臣确实是这个意思。” 杨广眯着眼睛想了想,除了要冒一点点险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坏处。当下叫人传旨召回宇文成都父子不提。 瓦岗这边,虽然李密不准,秦琼还是坚决带了人去打探罗成的情况。 因为这分歧,两个人几乎要在朝堂之上吵起来。好在秦琼总算是个有分寸的人,每一句话说出,都留着余地,至少不能让新上任不久的皇帝当众下不来台。 王伯当道:“二哥,四十六弟家中乃被大魏连累,我朝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但你乃军中元帅,此时离开还是颇有不妥。换个人去可好?” 秦琼沉默不语,徐懋功圆场道:“元帅身体欠佳,本该休息调养,奈何心中焦急,就算是强留在山上,怕是也调不过来。皇上,不如您就当是给元帅放个假,养养身体?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 众人也都知道他与罗成兄弟情深,若不是这样,事事以大局为重的秦二哥也不会这么坚持这么忤逆。是以纷纷帮腔。 李密本就是个没根基的皇帝,此时众口一词,他甚是无奈,也只好答应。 秦琼带了个百人队一路快奔。 本来当日罗成要自己回去的时候,秦琼就想跟去,但当时的身体状况,跟着他只能是拖累。这才咬牙放他自己走。 但后来却越想越不对。 罗成虽表面上冷酷无情,但若是被谁碰触了心中所爱,却恰恰是个反应极大的。 此时北平府有难,他如何冷静得了?一着急,必然又成了未及弱冠的冲动少年。 秦琼一路心急如焚,却没想好若是表弟真的出了事,他这个杯水车薪的百人队要怎样去对抗宇文成都的十万大军。 宇文化及坐在帐中,听得探马来报,说秦琼果然带了百来人奔幽州而来,不禁感叹这杨广整日坐在屋里,竟也神机妙算若此。 但杨广想要借罗成牵制或者削弱瓦岗,而宇文化及却暂时不想。 他叫来宇文成都,如此这般吩咐一番,无非是要他把秦琼逼走,让瓦岗不要掺合进来而已。说罢,也便摇着椅子闭目养神去了。 宇文成都被父亲的行为搞的困惑非常。 几天前他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和罗成的对话,言辞之间,反意昭昭。 现如今,父亲又完全置皇上的旨意于不顾,好容易抓到了罗成,却不肯拿来对抗瓦岗。 然而,这是从小就教他要忠君爱父的父亲,他怎么可能反呢? 宇文化及半晌没有听见脚步声,睁眼一看,儿子果然还站在面前,身体挺直如一杆标枪。他微微皱了皱眉,道:“愣在这里做什么?” 宇文成都道:“孩儿不明白父亲的意图。” 宇文化及哈哈笑道:“成都啊!为父以前太苛责你了。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吧。” 宇文成都“咚”得一声双膝跪地,道:“父亲可是想反?” 宇文化及摸摸胡子,笑道:“嗯,还算没练武练傻,看出端倪来了。怎么,成都,你不想要那至尊的皇权?” 宇文成都道:“可是父亲,是您一直教我要忠君……”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什么是君?谁是君!谁拥有权利谁就是君!我宇文氏也曾是北周的皇族,凭什么现在就要对他杨家俯首称臣?” 他看儿子低头不语,又道:“成都,为父现在就剩了你一个儿子,不管争到了什么,以后都是你的。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做,这大好江山,咱们父子,不难拿。” 宇文成都又沉默半晌,才点头道:“是。父亲。孩儿明白了,现在就去逼走秦琼。” 距离幽州越来越近,秦琼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胯|下黄膘马感觉到主人的焦虑,速度稍稍放慢,秦琼便是狠狠一鞭抽在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加速,秦琼这才反应过来,这跟他同甘共苦的马儿,他几时舍得抽打? 他俯身在马鬃之上,好言安抚,道:“黄膘,对不起。我们要快一点,去看看表弟。快!” 黄膘马日行千里,脚力极佳。然而这却苦了身后的百人队。 他们本身骑术就比不上自家元帅,再加上没有那么好的马,只能越落越远,几乎就要连秦琼的马尾都看不见了。 好在同行的还有个谢映登,放慢了速度带着百人队远远跟着。 距离北平城门十多里,是一片林子。树木算不得参天,却也浓荫盖顶,是片茂林。 当年兄弟俩跑出来打猎,罗成表明心迹的,正是这里。 秦琼顾不得回忆,打马自林边飞奔而过,却见里面突然窜出来一群人。 “秦琼!”为首的一个大喊一声。 秦琼回头,来人手执凤翅鎏金镗,红色中衣金色铠甲,面如刀削眼若冰霜,正是宇文成都。 秦琼拉缰停马,强作镇定道:“原来是天宝大将军。我还以为哪家的兄弟从林子里窜出来了呢。” 宇文成都道:“秦大帅竟然单枪匹马就来了,也算罗成那小子没白对你掏心掏肺。” 秦琼道:“你见过他了?” 宇文成都扯了扯嘴角,道:“我若说是他在我那里,不知道你信不信。” 秦琼后牙紧咬,他本想偷偷来北平查探情况,是以连穿着打扮都是普通百姓的模样。却没想到还是被宇文成都发现了行踪,先下手为强。 乔装混进隋军的可能性已经被排除,但不管怎样,现在先得保自己脱身。 秦琼低头半晌,道:“常听表弟说,他与宇文将军惺惺相惜,若是在你那里,自然是再好不过。” 宇文 分卷阅读102 成都诧异道:“大老远跑一趟,不打算见见?” 秦琼道:“何必?他拜访完了你,自会来找我。”他说着话,回马便要走。 宇文成都竟然也不拦,只冷冷道:“这便走了么?真不知道,罗成值不值得!” 秦琼回头,挑眉相询。 宇文成都道:“我跟他自小相识,他有没有野心我自然清楚。造反是为了谁,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很有能耐。” 秦琼万没想到战场上屡屡上当的宇文成都心思剔透若此,连罗成陪他造反都看得出来,不禁笑出声来,道:“果然是英雄惜英雄。我算是放心了,再会!” 他轻夹马腹,黄膘会意,疾走如飞。 宇文成都大喝一声:“休走看镗!”他稍一拱裆,汗血马拔足便追。凤翅鎏金镗如出水的蛟龙一般,闪着金光直刺秦琼后背。 秦琼反手一锏,眼看着要敲上镗身,却突然变了方向,向着宇文成都面门直直飞出。 宇文成都遇着传言中的“撒手锏”,竟也无从应对,只能被迫停马,身子紧紧贴着马背,才算是躲过沉沉的一锏。 再往前看,秦琼已经奔出去一里多地。 他也不再追,好整以暇地等着那边的弓箭手把人给他逼回来。 果然,秦琼打马狂奔,却突见前方一阵箭雨,方知宇文成都不会就这么让他走。但要救表弟,却非走不可。 秦琼心中一急,刚刚有所好转的咳嗽又卷土重来,他单手压着胸口,拼命压下喉头的腥甜。前后都有追兵,若是此时松了劲,便只有被抓的份。 犹豫不过一瞬,相比身后的宇文成都,秦琼觉得还是眼前的箭阵好闯一些,何况再往前走,还有谢映登和百人队支援。 他单锏挥动,箭羽纷纷落下。然而宇文成都早算准了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便安排弓箭手两拨轮换放箭,一刻间歇都不准有。 胸腔翻涌的气血一直在往上顶,眼前纷飞的箭羽已经辨不清方向。 秦琼勉力挥动金锏,试图给自己围起一道屏障。 但此时才见到长兵器的好,短了不止一分的锏,用来挡箭,却哪里够用? 箭雨越发的密,秦琼突觉左肩疼了一下,也顾不得低头去看。然而没过得一刻,挥锏的右手也突然脱了力,秦琼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69第六十七章 宇文成都没想到秦琼这么不禁打,也不知道他“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的名号到底是怎么来的?竟然还没怎样就晕过去了。 直到手下的亲兵把他拖到眼前,才看出来这人原来是受了伤,胸前湿了红红的一小片,唇角的血渍也还未干,显然是吐了血。 吩咐亲信把人带下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好生看管照顾,宇文成都自己则带人回去复命。 别看宇文成都很多时候都因执拗而吃亏,但手下将士却是对他死心塌地得很。 他说逼走了秦琼,那就是逼走了秦琼。 宇文化及也从没碰上过儿子说谎,自然也就信了。 再说谢映登带着扮成客商的百人队,一路马不停蹄地追赶秦琼,虽然追不上,但也并没有相差太大的距离。 所以他其实远远的就看见了宇文成都的箭阵。但这区区百人就算是冲过去,也无异于白白送死。所以他手一挥,众人便停下来,假作休息。 隋兵远远看见,也没当回事,还以为是一队还算懂事的商人,知道不该掺和就远远躲开呢。 是夜,谢映登一身黑色劲装潜到隋营附近,趁夜色放倒一个出来方便的兵丁,换上甲衣,低眉顺眼地进了军营。 营地中央并没有囚车,想必秦二哥是被押在哪个帐中呢。 他不敢太过招摇,只得死死盯着主帐,盼着能找到一点线索。 宇文化及手里握着一道圣旨,神色兴奋。 他正愁反王四起,自己势力却还没养够,还得先想办法保皇帝周全。结果杨广就给他送来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宇文成都站在一旁,看父亲一脸喜色,他双拳紧握,手心里沁出一层细汗。 皇上的旨意是要他们立即回扬州,备战天下反王。然而他却不知道,最危险的一个恰恰就在自己身边。 沉默半晌,宇文成都借口苦战秦琼有些累,跟父亲告退。宇文化及也怜他旧伤刚好不久,紧接着还有硬仗要打,嘱他赶紧回去休息。 宇文成都出了大帐,却没有回自己的偏帐,而是进了一顶极普通的尖顶帐篷。 谢映登往下拉了拉头顶的战盔,遥遥跟着。忽然感觉身旁似乎闪过一条黑影,动作迅疾,形同鬼魅。再看时,却又并没有。 他眨眨有些干涩的眼,深吸一口气,一点点若无其事地往那顶军帐跟前蹭。 帐中关着罗成。 罗成看宇文成都一脸纠结地走进来,自然猜到他在苦恼什么。 四平山之后,该是心高气傲的杨广拿玉玺来赌博的时候了。紧接着,就该是宇文化及弑君,宇文成都殉国了。 家庭与信仰不能统一,确实是太痛苦的事。但宇文成都的表情,却不比当年在金家寨提起家教时的难看。 罗成手脚被缚,也没法儿拍拍肩安慰他,只能笑道:“来找我喝酒吗?” 宇文成都扯扯嘴角,笑得很苦。 罗成道:“喂!振作一点,我这手麻脚麻,不定那一刻就被你爹把脑袋砍下来的人都没有苦着脸呢!拿酒来!” 宇文成都诧异。这个人似乎总是能看到他心里去。 但他此时身在军中,怎能饮酒?何况父亲就在旁边的大帐里。 罗成看他摇头,无奈道:“我耳朵在这儿,你又不说;嘴巴在这儿,你又不喝。那你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跟你那老爹一样,劝我帮你宇文家拿天下?” “住口!”宇文成都打断了罗成,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帐篷里便蓦地陷入一片沉默。 罗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的三个字,撇撇嘴道:“你对那个暴君倒是挺忠诚的。不过,民不聊生你也看见了,你老爹的最终目的怎么样我不好评判,但做法反正没什么大错。不过你还真不适合当皇帝,比我表哥还不适合。” 宇文成都也不嫌他 分卷阅读103 啰嗦,盘腿往地上一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他抓了秦琼的事情,只是问道:“北平王支持你反朝廷?” 罗成骄傲地点点头。 宇文成都道:“好,那我便不能放你走。” 罗成忍俊不禁,道:“难不成,你抓我的时候,还打算放我走的吗?” 宇文成都道:“我总归是不想伤你的。” 罗成怔了一下,在外面的宇文成都,虽然说白了只是帮杨广看家护院,但也算是杀伐狠绝,冷酷无情。然而在他面前,却总是表现得如此无奈。甚至,让人心疼。 宇文成都没理会他的表情变化,兀自道:“皇上修运河、建东都、伐高丽,没有一个不是为了大隋千秋万世的兴盛。他推均田、兴科举、巡张掖、打通丝绸之路,常常夜不能眠。他是一个辛劳的皇帝。但为什么这些事你们都看不见,单单要揪着暂时的徭役和赋税做文章?” 罗成看他目光闪烁,刀刻一般的脸庞也攀上了几分异样的神采,突然就明白了。 他突然明白自己跟宇文成都明明势不两立,为什么却还会莫名地惺惺相惜了。原来,本就是一样的人。 这个战无不胜的铁汉,对那皇帝,竟藏着一股柔情。只不知那皇帝知不知道。 宇文成都继续道:“你知道他其实是怕黑的吗?你们这么多人要反他,他总担心哪天在睡梦中被砍了头颅。他本来就浅眠又怕黑,觉睡不好,就让人从山里抓来无数的萤火虫,把夜晚的景华宫照得像白天一样。都是你们逼的。” 罗成突然感觉不太好。 宇文成都今天似乎说得太多了。 他那句“都是你们逼的”,语气平和,似乎没含着什么感情,但那眼睛看过来,却像是带刺一般。 果然,宇文成都起身,“嗖”得一声拔出贴身佩剑,道:“罗成,宇文成都此生没什么朋友,你算一个。可惜我们无法同路,我送你先走。” 罗成头往回缩,堪堪躲过那刺上来的剑锋,道:“杀了我,你就能救杨广吗?” 宇文成都道:“至少,我不能让父亲利用你。你也不会想被利用吧?还有你母妃,若是让她为你受苦……” “杀了我你爹会不会杀了你?”罗成知道宇文成都是认真的,这种事,若不是深思熟虑,他绝不会做。他心念四转,却也想不到让这人不杀自己的理由,只得咬牙拖。哪怕拖到宇文化及出现都行。 他手脚被缚,行动不便,宇文成都若是再刺一剑,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躲得开。 剑光闪动。罗成闭上眼。 却听闻“嗖”得一声,紧接着,便是兵器相撞的声音。 睁眼看,一身劲装的罗松手执银枪,正同宇文成都战在一处。 原来罗艺这边,已经探明罗成被宇文成都关在军帐之中,时不时还被宇文化及单独传讯,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具体情况却还是不得而知。 罗松这才主动请缨,夜探隋营。 打斗声传出,军帐迅速被包围。 一簇簇火把映得青绿的帐篷如同鬼域般阴森。 但帐篷空间狭小,宇文化及相信自己儿子的实力,便也没允许其他人进来添乱。 宇文成都被罗松逼得步步后退,金镗躺在地上,根本无暇拾起。 剑身轻而薄,哪里是银枪的对手? 何况罗松的枪法,如蛟龙出水,又如闪电当空。出枪果决,招式狠辣,直逼得宇文成都无从还手。 谢映登早就躲在帐外,他原本以为这里关着的是秦琼,却意外发现了罗成。 刚才宇文成都出手,他正要以暗器相助,却见一个身影飞一般进了帐篷。 果然那鬼魅一般的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谢映登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却也看得明白至少不是敌人。 后来趁着帐外混乱一片,他便一撩帘子进了帐。 罗成正盯着二人枪剑缠斗,眼角却扫到帐里多了个人。 “九哥?”罗成惊喜道,一边转头看向四周。谢映登来了,表哥没理由不来。 浇水的麻绳韧性极佳,谢映登费了半天劲才算是帮他割断。 罗成道:“表哥没有一起来?” 谢映登看了一眼宇文成都,道:“在他手上。” 此时枪剑相击,长剑嗡鸣一声,再回手却蓦地断作两截。 宇文成都丢掉残剑,试图赤手空拳去抓罗松枪尖,却哪里抓得到?罗松手一抖,那枪尖便化作银星点点,晃得人头晕。 罗成捡起残剑,喊了声“哥哥我来”,便向前一刺。 剑入胸膛,宇文成都感觉呼吸一窒,抽抽嘴角看向罗成。 罗成松手道:“别这么看着我,这一处,叫‘不死劫’,只要及时止血,死不了。心脏下方,记好位置,以后兴许有用。我表哥在哪儿?” 原来这一手,如同闭气功一样,是他自一个跑江湖的道士那里学来的。 宇文成都笑道:“即使我告诉你,你以为你还走得出去吗?” 果然,宇文化及察觉到帐中高下已分,竟下令放箭。箭雨纷纷,胡乱地自西面八方扎进来,哪里有什么目标方向? 罗成道:“有爹若此,我也真是同情你。”说着跟罗松和谢映登换个眼色,三人自三个方向护着宇文成都,齐往出奔。 宇文化及再穷凶极恶,也毕竟是虎毒不食子。适才放冷箭可以,眼睁睁看着杀却不行。 兵士后退,看三个人架着宇文成都往出撤。 待得离开隋营数里,确认安全之后,罗成一把抓了宇文成都的衣领道:“我表哥在哪儿!” 宇文成都摇摇头,递上一块翠绿的玉佩,道:“北城门外,有户人家姓刘。我派了几个人守着。本来想着帮皇上减少一个对手,谁知……这不死劫,可有让人晕厥的办法?” 罗成松开手,道:“下迷药即可。千万别刺错了位置。” 70第六十八章 罗松和谢映登各自都带了人接应,会合之后,罗松派人先送信到北平府,好让罗艺和秦胜珠放心。 罗成让谢映登先带着形同鸡肋的百人队回瓦岗,尽量把表哥被抓的事情瞒下来,就说他因为伤势未愈,在北平养段时间。 之后罗松和 分卷阅读104 罗成便马不停蹄地奔到城北,找秦琼。 城北的村子叫薛家村。顾名思义,里面住的人大多数都姓薛。 所以要找一家姓刘的本来不会太难。 难的是,天色已晚,村子里寂静一片,只听得草丛里蟋蟀在没完没了地叫,却见不到一个人。四周的茅舍中也俱是漆黑,穷苦人家,没必要的情况下自然不会点灯。 罗松有充足的同理心,站在路中间徘徊了半天。马儿也焦躁,把地上的土坷垃踢得突突作响,扬起一片微尘。罗松却还是觉得会惊到百姓,犹豫道:“要不,等天亮再说……” 可罗成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虽然说宇文成都没叫人伤害表哥,但谁能保证宇文化及那个老狐狸就不知道表哥在这里? 他滚身下马,举着个火把随便“咚咚咚”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老人先是看着一队军容整齐的官军傻了眼,又抬头看罗成一脸的冷冰冰,像个玉面罗刹一样,下意识伸手就要关门。 罗松上前一步,把自家弟弟拽到身后,亲切道:“老伯别怕,我们就是打听下,村子里有没有一户姓刘的人家?” 老人战战兢兢指了路,关上门跟老伴说,那刘家本就是外来户,家中人丁稀少,如今就剩了这么一条血脉,眼下不知道又摊上了什么事,还真是老天不开眼。 两人嘀嘀咕咕又是半夜不提。 这边罗成一行人按着老人指的方向走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终于看到那独门独户的一个土墙院子。 然而,来不及欣喜。久经沙场的直觉让他们越走近,便越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 罗成催马疾行。 院门大开,院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灰衫青年,正一脸无措地站着。 地上是几具早就冷了的尸体,隋兵的装扮,受到惊吓的脸。 罗成踉跄进门,揪着呆滞青年道:“你可是姓刘?” 青年本就吓得魂都不在了,又看见这大晚上穿着一身素白,满脸凶相的美少年,更是两腿打颤,说不出话来,只能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罗成又问:“这些兵之前可是带来了一个黄脸的病人?” 青年点点头。 原来他们是奔着那病人来的。只要不是冲自己就好。 真不该贪财收了人家一锭金子,给自己揽上这么大个麻烦,搞不好命都丢了。 罗成松了手,跑进屋里转了一圈,道:“人呢!” 青年这才算是缓过劲来,小声道:“那位秦爷受了伤,嘱我去城里抓药,回来,回来就是现在这样了。小人,真的不知道。” 罗成手握成拳,在空中死命挥了一拳,突然弯下腰来。 罗松道:“我看过了,都是钝器所伤,一招毙命。看尺寸,应该是秦琼的金锏没错。” 对呀,表哥的性格,岂会是坐以待毙的类型?他既然已经奔来了北平,自然是不见到自己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看守的不过是区区几个兵卒? 罗成想了想,自里层衣服上撕下一个布条,打了个特别的结,道:“哥哥,现在得让大家四处去找这样的结,这是瓦岗的标记。你来安排一下。我先自己去找,你手下人找到的话,响箭叫我。” 罗松接过布结,点点头道:“找到人一定回去看看母妃,虽然父王让瞒着,但她还是知道你失手被俘,担心的很。” 夜色浓郁,秦琼靠着一截才被伐去上半截的树墩休息。 手中金锏上的血渍未干。他举起来看看,扯出一丝苦笑。 想当初为救李渊一家,被金蛇卫追杀,受伤在潞州,遇上黑店夫妇几番相逼,他宁愿当锏卖马,也不愿伤人性命。 而现在,杀人如斩草,眼睛都不带眨。战场的洗礼,是让人更成熟,还是更麻木? 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想要咳,却咳不出来。 他静坐调息一刻,便挣扎起身,撕下个布条在旁边的树枝上打了个结,继续走。 若是表弟真的在宇文成都手里,生死未知,别说是重伤的自己,就算会合了谢映登和百人队,也是决计救不了的。 这里是北平城北,村中还算是一片祥和。如此说来,姑爹一家应该并没有出事。 看样子,只有把消息传进去,用北平府的力量来救人。但此时,城门必然已关。 还是先找到九弟再说。进城,对他来说不算是难事。 只一点需要怀疑的,那便是宇文成都扎营扎得离城门如此之近,看起来就像是有意要罗艺知道他到了,个中藏了什么阴谋,还需要仔细想过。 浑身像是被烈火炙烤,火热绵软,两腿如灌铅了一样,但秦琼全不在意。多几个布结,谢映登等看到自己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罗成从刘家出来,并没有骑马。 表哥受着伤,靠双腿走,走不了多快。下马反而更容易判断他选择的路线。 凭着直觉和彼此间的默契,罗成穿街走巷,直至进了一片林子。 果然,在林口看到了布结。青灰的粗布,是表哥平日里穿在身上的质地。 欣喜若狂。罗成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可以跳得如此之快。 即使在林中表白,即使在心意互通,甚至,即使在初试云雨的时候,他也更多的只是感叹,感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感叹没有白白重活一世。 但现在,他心跳如擂鼓,在林中疾奔,像一只猎豹,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去寻找布结,去发现表哥。 终于听到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着的咳嗽。 罗成大喊一声:“表哥!”这才发现这喊声像是瞬间冲破了生死结界一般,欣喜、激动,融合着之前的焦虑和心疼。 秦琼怔住。 这分明是表弟的声音,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发着烧,所以产生了幻觉。 但紧接着就是愈加清晰的脚步声,坚定而迅疾。是表弟。 秦琼张张嘴,却又是一连串的咳嗽,把“表弟”两个字生生堵在喉头。他单手抚胸,提锏向声音的来处奔。 罗成一路喊,他听得到那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的咳嗽,他知道秦琼没办法回答。 秦琼一路奔,虽然脚步略显踉跄,身体时刻叫嚣着要倒下,但只要有那个 分卷阅读105 声音在,他即使晕,也还是知道要往哪个方向晕。 两个人低头一路跑,两侧的树枝荆棘从身旁、从脸侧毫不留情地划过。直到罗成稳稳托住表哥的双肘,再把他拉进怀里。 “让你担心了。” “让你担心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话语中是一模一样的,满满的歉意。 两个人同时一愣。果然,眼前的这个人,不管自己在经历着什么,放在心里第一位的,永远都是对方现在好不好。 秦琼勾了唇角笑,深陷的眼窝和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依然扯出一个好看到让人眩晕的笑容。胸前压着的石头好像突然没有了一般,咳嗽生生止住。他感觉身体似乎在飘,却被表弟生生拉回地面。 而罗成,嘴唇抿得紧紧的,白皙英俊的脸上被树枝划了浅浅的两个口子,月光下,依然美得如神像一般。 沉默半晌,罗成低头吻下。 唇齿相依,辗转流连,彼此的呼吸就是最好的交流,什么都毋庸多说。 罗成单手环了秦琼的腰,稳稳托着一相遇就几乎脱了力的人,一手扣在他脑后,情不自禁地掠夺他的呼吸。 琼浆玉液,也不及你的味道。 秦琼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舍不得推开有一点点疯狂的罗成。 身体被箍着,不用担心摔倒,也不去顾忌自己竟像个女人一样,两手交叉环着表弟的脖子,仰着头张口接纳他的唇他的舌。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舌尖。 纠缠。像两条交欢的游鱼。 深吻,直到感觉表哥的回应渐弱,罗成才回过神来,慌忙离开表哥的唇。 秦琼也不敢再挽留,笑笑地看着他。 罗成也展颜一笑,像是暗夜里绽放的昙花,像是会有噼噼啪啪花开的声音。 秦琼笑道:“你呀,还是少笑为妙。” 罗成挑挑眉毛,刚想说“反正也没人看见”,却依稀感觉身后有人,扭头厉声道:“谁?出来!” 秦琼顺着他目光瞧去,果然见身后闪出来一个人。 却是个姑娘。一个双手交叠捂在嘴上,大眼睛里全都是不可思议的姑娘。 “罗金!你怎么会在这里?”罗成不以为意,依然死死揽着表哥的腰。 秦琼也不闪躲。一则自己现在的状况,躲开了肯定是摔倒无疑。二则已经被看到了,躲了又能如何? 原来罗松派去的人回了北平府,说罗成已经安全出了隋营,跟罗松一起去寻秦琼了。 罗金也担心表哥,想着女孩子心细,兴许帮得上忙,请示了罗艺就跑了出来。 后来会合了罗松,知道了布结,便出来帮忙寻找。 却无意撞破。 罗成笑着刮刮她的鼻子,点了支响箭发出去。 罗金惊魂甫定,等着眼睛看半天,看这两个人竟也不解释,就这么大大方方回看她,不禁“噗哧”一笑,伸手道:“少保哥哥,回马枪。” 罗成伸手在她手掌轻轻一拍,道:“成交!” 秦琼暗笑,这姑娘这是跑来要封口费的吗? 罗成道:“其实等你嫁给了哥哥,我还得喊你一声嫂子。过个几年,怕是要换我跟你请教枪法了。你们两个,干嘛一直拖着?” 罗金粉脸飞红,转身跺脚道:“不理你了!” 忽闻四周马蹄得得,三人相视而笑。罗成正要喊一声“哥哥”,却听到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果然跟着这小丫头,不怕找不到。” 71第六十九章 宇文化及一声令下,隋兵一字排开站成一个圈,里三层外三层,将秦琼和罗成、罗金团团围住。 罗金嘀咕一声:“少保哥哥,有些麻烦啊。” 罗成却像看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前仰后合笑了半天,才道:“我说宇文大丞相,这么几个人,就打算拦截我们吗?你儿子呢?” 他表面说得轻松,其实还是有些担心。宇文化及既然能来,自然是拆穿了宇文成都的谎话。这暴虐的老爹,又不知道要怎么教训本来早就不需要教训的儿子。 宇文化及笑道:“罗少保倒也有点情义,不枉成都以诚待你。不过老夫自己的儿子,还是不需要外人来担心的。他已经奉旨赶往扬州了。你们几位,随我一起回去吧。” 罗金知道这老头是尾随自己来的,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把火气全撒在他身上,骂道:“年纪一大把,跟踪个小姑娘,也不怕害臊!要我们跟你回去,也带几个像样的人来才好。眼前这几个,都不够姑奶奶一个人打的!” 宇文化及道:“听闻北平王罗艺手下有名动幽州的燕云十八骑,人数虽少,却所向披靡。不知道这些人若是凑在一起,会不会让人小觑呢?” 罗成其实早看出来他带的人个个都不弱,应该是专门养在家里的高手和死士。眼下表哥重伤,罗金功夫又不行,要真的打起来,自己还真是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 响箭已发,罗松哥哥应该用不了太久便会赶来,这边若能不打,便尽量拖着不打。 罗金笑道:“原来你也听说过我幽州的燕云十八骑哦?那要不要回头看看,有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哦。老头你胡子一大把,不会没听过吧?” 罗成也笑道:“罗金闭嘴!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乱说呢?宇文丞相也不会信的吧?” 宇文化及不知道他们两个这是唱得哪出戏,也不知道该信谁,但至少也知道这里是幽州地界,总归是速战速决的好。他手一挥,围在四周的骑兵便向中间靠拢。 罗成他们三个人只有罗金一匹马,还拴在隋兵的包围圈之外。 宇文化及的骑兵,光是高度就占尽了优势。 秦琼握了握双锏,罗金也把一对花刀挡在身前。唯有罗成,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宇文化及正纳闷,罗成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宇文丞相,说句不怕被你笑话的,我刚刚在想,若是我们三个今天死在这里,不知道丞相还怎么利用我父王和瓦岗寨呢?噢,对哦,不但利用不了,恐怕命都提前交代了,连众王争玉玺都等不到了吧?啧啧……” 罗金会意,咯咯笑道:“是呀老头儿,士可杀不可辱,你今天若是要杀我们,也许还有点可能,想活捉?难咯!” 罗金说着话,调皮地跟罗成对视一眼, 分卷阅读106 就连一旁的秦琼都被这兄妹俩逗得抿了嘴直笑。宇文化及此时更是气得几乎要冒烟。 棋差一招,便会满盘皆输。他不想放弃眼前的大好机会,但又不得不正视罗成的话。 虽然说若换做是他,绝不会拼着战死也拒绝被俘,但活了这么多年,他也早知道不是所有的人想法都跟自己一样。 何况眼前的这三个人,那两个他不了解,至少也了解这罗成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宇文化及寻思,若是真的在手里没有把柄的情况下惹急了罗艺,那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无异于引火自焚。 而至于瓦岗,他本来的打算就是让秦琼赶紧回去,好召集那些有勇无谋的反王,来给自己充当棋子。只是被宇文成都破坏了而已。 情况还真的是有一点复杂。 宇文化及不禁又气到自家儿子身上。 宇文成都若是再听话一些,何至于把事情搞得一团乱麻,收都收不起来? 宇文化及的犹豫,正中罗成下怀。 他不是逞匹夫之勇的人,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之所以说这么多话,本来就是拖延时间。 直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宇文化及这才突然醒悟——现在即使不动这几个人,梁子也已经结下,根本就是骑虎难下。怎么就被这小子三两句话说动摇了呢? 他单手一挥,围在四周的骑兵便同时攻上来。 罗成接了秦琼手中的双锏,和罗金两个把表哥护在中间。 秦琼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个姑娘保护,但也更知道此时绝不是逞强的时候。 他提着一口气,脚下步法尽量不乱,以保证自己在这兄妹二人的保护范围之内。 重伤如他,此时能不添乱,就是最有效的帮忙。 好在罗金和罗成自小一起长大,习武的时候也常常互相切磋,是以默契得很。 秦琼夹在中间,倒也不是太费劲。 只是宇文化及带来的骑兵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一招一式果决老辣。仗着居高临下,手中兵刃翻飞,向中间的三个人一通刺。 罗成自然是毫不客气,双锏挥动格开刺过来的利刃,只要得空,沉沉的锏就挥上眼前的马腿。马儿吃痛,或扬起前蹄长嘶,几乎将马背上的人摔下去;或干脆受惊往前冲,冲得对面的骑兵只得慌忙让路。 骑兵看出这白衣少年的厉害,便纷纷往罗金这边奔。 罗金毕竟是个姑娘,刀法练得花哨,碰上寻常男兵倒是也能战个几十个会合,但若是面对强敌,力气总是不够。 骑兵扎堆往她这边扑来,罗成又护着秦琼,不敢完全转到她这边。姑娘越战越吃力,刚刚格开一把沉沉的铜戟,不知那个方向窜来一个明晃晃的银色枪尖,眼看着就要挑上肩头。 却见身后一个拳头挥出,斜斜打在枪杆上,那银枪便颤个不停,使枪的人虎口一震,枪几乎脱手。 罗金咯咯笑道:“都忘了表哥还有个‘神拳太保’的称号。你还好吧?” 秦琼说声“还好”,闪身回到罗成和罗金中间。他脸色愈发苍白,拼命压抑着咳嗽,现在的情况,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来分心照顾他。 宇文化及却是看出了端倪。他原本以为只是秦琼受了伤,加上武功本就赶不上罗成,才毫不犹豫地交锏。现在看来,一击都受不了,这根本就是个软肋。 “抓秦琼!”他一声令下,所有人便转换进攻方向。 罗金双刀挥得更急,身形闪动拼力去护表哥。 罗成连连打落攻上来的人马,突然将一只锏递到表哥手上,自己则一跃而起,踩过前面兵士的马头、肩头,瞬间便到了宇文化及面前。 金锏抵在喉头,宇文化及连声道:“住手!住手!都住手!” 罗成冷冷道:“若不是大人提醒,我竟然都忘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原来宇文化及一声“抓秦琼”出口,罗成愤然望之,便发现老头儿急功近利,竟让身边的人倾巢而出,自己空门大露。 罗松进了林子不久便听到打斗之声,心道一声不好,便向着声音来源疾奔。 然而待他赶到,战事已停。 罗成擒了宇文化及,循着马蹄声大摇大摆往自己这边来,罗金扶着秦琼跟在后面,数百精壮隋兵没一个敢动。 罗成看到跟在哥哥身畔的西方小白龙,一声呼哨,那马儿便欢快地跑来。 秦琼心下一松,才猛烈地咳起来。 罗金忙抽出块帕子递过去,秦琼刚擦过嘴角,却又接着一串咳,帕子还在嘴边,瞬间被鲜血染得通红。 罗金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帮他抚背顺气。待他喘息渐平,才费劲扶他上马,又跑去牵自己的玉雪骢。 “好小子,没马没枪也能赢,不愧是我儿子!”罗松身后,竟然跟着罗艺。 罗成把宇文化及扔给哥哥,跑上前下跪磕头,道:“孩儿拜见父王!” 父亲话虽说得轻巧,看眼中的焦虑不安罗成却看在眼里。眼下隋兵围城,父亲本该坐镇城中,而不是贸然出来。 秦琼正想翻身下马,被罗艺看见,道:“叔宝你免礼吧,好好在马上呆着。” 清点人数之后,一行人快马加鞭,返回城中。 得知谢映登已经带着百人队回了瓦岗,秦琼便在北平府住了下来。 罗成日日汤药伺候,把想来帮忙的罗心推得远远的。 宇文化及被软禁在王府后院。要求了好几次,罗艺也不去见他。他只担心回去的人把自己被囚之事告知宇文成都后,自己憨直的儿子乱了阵脚。 或者,在众反王扬州夺玺的时候自己还回不去,儿子却傻傻地护着杨广,白白错失了争天下的机会。 这边罗艺吩咐罗松勤加练兵。 杨广已经发了“罪己诏”,广邀天下反王,于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到扬州参与夺玺大会。 各路反王均跃跃欲试,势力小的也抱团儿凑热闹,又有一大拨跑去依附瓦岗。 罗艺虽然不一定要去掺一脚,但眼下天下大乱,至少要有备无患。 罗金撞破了罗成和秦琼的事,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尴尬,不像以前一样总缠在身边,一口一个“少保哥哥”地叫,反而是天天往校场上跑,变着法儿做好吃的给罗松,借口“在少保哥哥那里反正也插不上嘴”,找罗松吃饭聊天。 罗松早就对这姑娘存了心思,慢慢得也不再不好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后半截有点流水账……默…… 72第 分卷阅读107 七十章 再说瓦岗这边,魏王李密这天正在金殿之上与众人议事,忽然接到了杨广下的请帖。 李密同魏征、徐懋功看过,想了一想,这才说道:“隋朝昏君虽然无道,却绝不是无脑之人。这所谓的群龙夺玺,必有陷阱,各位爱卿可有何高见?” 单雄信仰面冷笑,道:“有何高见?难道说明知是诈,就不去打了吗?胆小量怯,缩头不前,不是被天下英雄看了笑话?” 他本就看不上这个所谓皇帝,又加上报仇心切,此时这么着说话,已经算是客气。 李密脸色极是难看,若不是看他颇有些威望,闹僵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他早就喊人把这目无王权的莽夫推出去斩了。 王伯当忙道:“五哥放肆!皇上又没有说不打!” 其实王伯当心里明白,自二贤庄被抄之后,单雄信早没了角逐天下之心。现在唯一支撑他活着的,便是彻骨的仇恨,他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把杨广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他的痛,作为兄弟,他懂。但朝堂之上,对君王如此不敬,却也是不能放任。 何况如今的李密,早不是当初的玄邃兄。既然尊了他为帝,那生杀大权就在他。 单雄信斜睨了一眼王伯当,突然间哈哈笑道:“皇上恕罪,微臣放肆。皇上自登临九五,明法令肃朝纲,调派入马,阅兵练阵,瓦岗兄弟无不臣服。如今隋帝下了战书,皇上,咱们应还是不应?” 他话中虽全是尊敬,实际上却是给李密戴了顶高高的帽子。表面上客客气气,但李密若是不应,便是自己否认了他方才的赞颂。 徐懋功看势不好,忙出来打圆场道:“皇上,依臣之见,如今大魏被众反王推为义军之首,即使四平山兵败也还是不断有人来投,看的就是我大魏的实力和气势。所以不管昏君这回有何阴谋,大魏都不能坐视不理。先不说玉玺不玉玺的事,单说此时若不能让众反王心服,日后便难执天下之牛耳。” 李密坐在龙座上,心里直发笑,他也就是那么一说,不过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为了皇位而不顾众人生死而已。其实能拿玉玺,对他来说原本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更何况这些人的命,他一点都不在乎。 当下李密令三军着手准备,又命人拟了圣旨,火速召秦琼回朝。 秦琼此时正在北平府养伤。说是养伤,其实不如说是在偷闲。 他原本以为,在得知杨广的计划之后,自己会急着回瓦岗,不,是回大魏。 但事实却是,外面的事,表弟不提,他便也不愿去问。 罗成在的时候,就跟他一起陪秦胜珠说说话,时不时再逗一逗罗金。 罗成不在的时候,他便每日吃吃喝喝睡睡,再就是对着院子里的梨树发呆。除了当年在这里和表弟同食同寝的记忆,什么都懒得去想。 他知道,罗艺很忙,罗成很忙,就连罗松也很忙。 所以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想的日子,过不了几天的。 杨广并不是省油的灯,扬州一战必是尸骨成堆,胜负难判。 而北平府此次是不是要参与其中,则关系着罗家日后的立场。 他不闻不问,直到罗成忍不住自己交代:“父王不想要天下,我和哥哥也都不想要,所以父王想先隔岸观火。你怎么看?” 秦琼咬着唇,表弟的头正埋在自己颈间,说话间呼出的热气自皮肤渗入骨缝里,带来酥酥的麻。一双手在胸前徘徊,将两粒软软的茱萸蹂躏到硬挺。下|身厮磨,早就如铁杵一般。如此境地,还叫他如何答他所问? 罗成看他不答,得意地勾勾嘴角,嘴巴一张,将那刚刚养熟的赤色果实叼在嘴里,舌尖轻舔,牙齿微合,便如愿听到表哥轻哼出声。 明明已经那么多次,可那一声轻哼,却还是让罗成像初学写字的孩子终于写平了一笔横一样,欢欣鼓舞,雀跃而起,某一处,兴奋得突突直跳。 两个人本就死死抵在一起,罗成突突地跳,自然带得秦琼也是一阵颤栗。 发簪一抽,银冠便“当啷”落地。秦琼双手穿过表弟乌黑的发丝,引导着他在自己的领地驰骋。 动作加快,唇舌自上而下,手指由前往后,所到之处,嫣红小花开遍,紫色罂粟种下。 若爱你也算是瘾,不戒也罢。 表哥身体还没有复原,罗成不敢任性,小心翼翼地循序渐进。 秦琼失笑,一把拉他下来,对着那红唇一通咬,咬得罗成心里像长了野草,狭长的枝叶在风中乱摇,扫在心尖上,扫在五脏中,痒,痒,渴望有一团火。哪怕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呢? 罗成舍不得松口,只好手指乱爬。爬过腹间的丘壑,爬过茂密的丛林,终于抓到矗立的山峰。轻轻一握,心才算是有了着落,虽然野草依然在疯长,但至少风向已经掌握在手中。 手指在顶端打转,薄薄的茧摩擦着表哥的敏感,手中物事越来越热,伴着微微的颤动,像是随时都可能喷发的火山。 秦琼终于松了口,跟着他的节奏晃动身体,感受一波波的欢愉,呼吸渐急。 罗成道:“表哥,你身体没好,却自己跑来惹我,后果可要自负。” 秦琼也不知是笑还是叹,道:“当我是瓷娃娃么?要不你躺下,我来?” 扬起的唇角,依然像清风一般美好。罗成低头再吻,之前的温柔缱绻,全都化作被勾起的不满,他肆意攻占,表哥也毫不示弱。 灵舌纠缠,津液泛滥。两双眼,近在咫尺,目光粘连。黑色的瞳孔中,除了幽深,便只剩下对方眼中的自己。 然而,唇间虽倔强难攻,身下却已经缴械投降。秦琼身体一颤,岩浆喷发,洒满田野。 罗成乘胜追击,食指再次进入,一入没底。不再优柔寡断地犹豫,不再毫无必要地怜惜。手指扫过井壁,出入,微曲,打转。再出入,微曲,打转。 “啊哈!”秦琼身体一弓,前方再次挺立。 罗成却放之不管,只在后方请来援军,一同开掘藏之极深的密境。 中指稍长一点而已,却恰好触动那密境的机关。 细细密密的麻痒自下而上,瞬间窜上头皮,浑身一紧。罗成的手指差点被夹断,笑着在他光luo的tun部拍下一掌。 秦琼开 分卷阅读108 始不|耐,双腿向上一伸,借脚踝之力挂上表弟肩头。 再一拉,把那宽厚的肩膀拉到了自己的腿弯。 密境若隐若现,不知是否有涓涓细流,供窥探之人解一解口干舌燥。 罗成扯过个枕头帮他垫着,下一刻便长驱直入。 律动也好,冲刺也罢。所谓鱼水之欢,便是鱼儿尽情嬉戏,池水温柔包容。 直至鱼溺水中,筋疲力尽,才肯相拥入眠,毋需多言。 次日醒来,已近中午。 秦琼睁眼便看到表弟正坐在床边,傻傻地看着自己。 “今天没有被抓去忙公务?”秦琼扯扯被子,挡上种满了花草的身体。饶是夜里再放得开,这个样子相见,总还是有些尴尬。 罗成笑,低头吻上。 屋子里洒满了阳光,有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舞蹈,配合着二人毫无情yu的亲吻。 温存半晌,秦琼才扭头躲开,道:“有什么事?赶紧说。” 罗成追了半天无果,这才撇撇嘴,从背后拿出一卷黄色丝帛,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秦琼笑着接过,原来是魏王的圣旨已到。 早就猜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罗成也不看他的反应,只低着头跟那缎面被子斗争。拽了两回也拽不动,索性握了表哥一只手,拿在手里半天,试探道:“要不然,你不要回去好了。” 秦琼笑笑看着他。 罗成顿了一顿,又道:“算了,我还是跟你回去吧。不过,不准拼命。” 隋末之际,天下反王多居于中原和北方。想要南下扬州,则必须先拿下五关——虎牢关、虹霓关、黄土关、泗水关、东岭关。 瓦岗众将早就憋着打仗,李密命令一下,便迅速行动起来。 然而破这五关谈何容易?后面的三个还好说,单说这前两个。 虎牢关总兵尚师徒,文武全才,人称四宝将。 一宝为胯|下虎类豹,吼叫起来,万马皆惊。二宝为掌中吸水提炉枪,枪上有环,环上锁链,链上挂着个香炉形状的铜陀子,能打出老远去。三宝为头上戴的夜明宝盔,珠光耀眼,坚不可摧。四宝则是身上披的柳叶绵竹宝铠,刀砍不破,枪扎不透。 霓虹关总兵新文礼,武艺高强,人称八马将。 坐下一匹金睛骆驼,使一条重逾两百斤的铁方槊。力大无比,所谓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 其妹新月娥,胸怀韬略,刀法精奇,二十四口柳叶飞刀使得是出神入化。虽是女将,带着一队女兵,却也迄今为止,尚无败绩。 是以秦琼自回到瓦岗便日日与徐懋功等人商量破敌之策,常常是夜不能寐,刚刚好一些的咳嗽又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罗成看在眼里,也不好总劝他,只能在该吃药的时候提醒一下。 实在不行,就拿眼瞪他,直瞪到他理亏,抽出身来,乖乖去休息。 一切准备妥当,李密命秦琼率五万人马南发五关,先破虎牢。 兵马未功,粮草先行。 咚咚咚三声炮响过后,李密登上山顶,目送大家出了瓦岗山口。 73第七十一章 非止一日,秦琼一行来到了虎牢关北门外。 大军扎下营来,一切安顿妥当,在营门上扯起了一面旗子,迎风飘摆,绣带高扬,上书一个“魏”字。 尚师徒闻报,命人严加防范,如有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次日清早,尚师徒点了两千骑兵一千步兵,刚要亮队,便听得对面炮响连天,金鼓齐鸣。 原来是秦琼的三千人马已经亮开。虽人数不多,但俱是杀气腾腾,煞是威风。 阵前一个靛脸朱眉的彪形大汉,扛着把硕大的宣花斧,已经在那里叫阵。 尚师徒手下偏将齐苗看这来将生得粗壮,兵器也不过白白唬人的样子,主动请缨出战。 然而来将一通名,他方知竟是那混世魔王程咬金,虽然传言不过三板斧,却曾将不知多少英雄好汉砍下马去。 通了姓名,两人也不废话,程咬金斧头一搬,虚晃了一招献斧纂,紧接着就是毫不客气地“劈脑袋”。须知他招式不多,本就以怪取胜,是以上阵对敌总是要抢先手。 这齐苗只见斧纂刺过来,下意识地举枪去迎,却不想竟兜了个空。还未及反应,斧头便楼头盖顶地砸了下来,齐苗顿时脑浆迸裂,横尸马前。 尚师徒吃了一惊。心知这程咬金不是他手下人能拿的下来的主,吩咐左右给他擂鼓,自己骑了虎类豹,打马上前。 程咬金继续先声夺人,还是“劈脑袋”。 然而尚师徒只是侧身一躲,他便劈了个空。 程咬金斧头借势下压,一招“削手”。却依然扑空。 原来这尚师徒知道程咬金招式极怪,却也不过上下几招,是以从一上阵便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只躲不拦,想着先看清楚了招式再说。 程咬金两斧劈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两臂力一个交叉,宣花斧回旋,大喊一声:“抹马!”那斧刃便带风奔向尚师徒马头。 尚师徒枪杆下垂,护住马颈,便听得“当啷”一声,斧刃砍在了枪杆上。 程咬金见势不好,回马便要撤。 却见尚师徒伸手将坐骑领上痒毛一扯,那虎类豹两耳一竖,呼的一声怪吼。 其声尖锐,几乎要刺破耳膜。程咬金胯|下坐骑一惊,四脚朝天,就是一通乱踢。勉力安抚无用,程咬金终是被甩下马来。 尚师徒一声令下,手下人便把这敌将来了个五花大绑。 这厢秦琼一看四弟被抓,正要拱裆出马,却见隋军鸣金收兵。 他心中懊恼,明知尚师徒非等闲之辈,就不该先让程咬金出马。 徐懋功看他吃不下睡不着的,劝道:“二哥放心,四弟虽然表面粗鲁,实际上确实心如明镜。这尚师徒又是个儒将,玩心计绝不是四弟的对手。” 然而秦琼又怎能全信?两军对阵,不同于儿戏,抓了敌将,岂有不杀之理? 一宿未眠。天刚亮,秦琼便顶盔贯甲,全身披挂,单人独骑出了大营。 他暗自庆幸李密硬是留下了罗成守瓦岗,不然他此时定会跳出来 分卷阅读109 阻止自己去犯险。 但想到这儿,又不免有些担心。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密硬留罗成,表面是仰仗他的本事,说什么要留着他镇守瓦岗,以防有人趁机偷袭。 但实际上却是对罗成极不信任,要留在身边儿,好时刻看着。 毕竟杨广派宇文成都去打北平府的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到最后不了了之,但多少人明里暗里觉着,以罗成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若不煽动罗艺反了,才是有怪。 而罗艺若是扯起反旗,便又是个强劲的对手。 那么身在大魏的罗成,到底有何居心,谁也猜不明白。 所以秦琼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不管李密有什么做得不对的,都让罗成先担待着,天大的事儿都等他回来再说。 罗成自然是一口应下,眼神极是认真,直看得表哥放了心,才反过来叮嘱他一定要按时吃药,感觉不舒服就及时叫军医,不准拖着,不准硬扛,不准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事儿。 秦琼想着他的三不准,嘴角不自觉勾了勾,披着晨晖继续往前走。 来到虎牢关护城河吊桥,直接表明身份,求见总兵尚师徒。 尚师徒一听他单枪匹马而来,思量一番,觉得若是不出去也显得太小气。便罩袍束带,提枪上马,出得城来。 通名寒暄过后,秦琼道:“久慕尚将军大名,也算是神交已久,可否撇开国事,你我找一处清静之地谈谈?” 尚师徒别的不说,孝母也是出了名了。对于这“塞专诸”的秦琼也确实有几分欣赏。如今他开了口,自己便顺水推舟,结识此等人物,也算不枉见一场。 当下两人骑了马,自虎牢关西北角,跑出去好几里地,秦琼才拨转马头,收缰下马。 尚师徒也扣镫下马,找棵小树拴了虎类豹。 二人席地而坐,秦琼道:“尚将军,如今天下污史横行,民不聊生,你这虎牢关下却是一片太平。将军对百姓的宽仁为怀,秦琼甘心佩服。” 尚师徒心道,客套话说得好听,说什么天下乱,敢情这还是劝降来了。 但他岂能如他所愿?当下冷冷道:“秦元帅过奖。在下食君之禄,终君之事而已,当不起元帅盛赞。至于天下,恕我没有那么大的心,管不了。元帅若是来劝降的,那我劝你还是省下唾沫养养神。” 秦琼心说这尚师徒还真是难说动。又这么灵通剔透,自己还没张嘴他便知道后面有什么话。罢了,还是第二条计策吧。 如此想着,秦琼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不谈国事。听闻将军不仅用兵过人,而且武艺高强,咱俩上马对枪,比比枪法如何?” 尚师徒也有心探探秦琼的底,说了声“请”便认镫上马。 二人马走盘旋,打在一处。 尚师徒枪法虽强,但秦琼自罗成那里学来的罗家枪法也不弱。 何况他今日本就是揣着“劝降”或者“盗马”的目的而来,前者试探不成,他此时便只想着用虎类豹换程咬金回来再说。 所以,骗尚师徒下马才是关键,这马上对枪,秦琼并不求胜,只是见招拆招。七八个会合下来,竟是一招未攻。 尚师徒暗自佩服,又纳闷对方怎么不进攻,却见秦琼停枪扣马,道:“尚将军枪法果然精绝,秦琼佩服。只是身在沙场,马上功夫固然重要,步下功夫差了却也不行。我还想领教下将军步下技艺,不知将军可肯赏脸?” 尚师徒也没打过瘾,只觉得秦琼功夫不在自己之下,却也不见他上真刀真枪,想着等下得激他一激。 两人拴好了马,秦琼解了瓦面金装锏,尚师徒提了十三节钢鞭,推让几下,秦琼便不再客气。 打了几十个会合,秦琼把家传的三十六手翻天锏变着花样使出来,手上不落下风,脚下却一个劲儿后退。尚师徒心中得意,不知不觉便被诱出去老远。 直到虎类豹出了尚师徒视野范围,秦琼才突然止步,双锏一并,交到左手,道:“尚将军果然好武艺。但我还有一手绝活儿,不知将军行不行?” 尚师徒道:“哦?说来听听。” 秦琼道:“兵法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战场之上,保命也算是个技能。不怕你笑话,我这手决计,叫做人飞。将军可以试着追追我。” 尚师徒听着好奇,示意秦琼表演一个看看,他也愿意试着追追看。 秦琼抱了抱拳,叉腰站好,抬腿往东飞跑,“嗖”得一下,如离弦之箭。 尚师徒拔脚便追,但秦琼这本就是当初在衙门办案时练出来的夜行术,江湖上会的人不少,官场上懂得的却不多。 尚师徒越落越远,跑得是气喘吁吁,道:“秦元帅别再飞了,一会儿马该丢了。” 话一出口,尚师徒才心道不好!回头遥遥一望,果然之前拴马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打了个呼哨,也没见虎类豹欢天喜地跑过来。 尚师徒当下脸一黑,道:“秦琼!我敬你是条汉子,才跟你比武较量,你却还干着这响马行当,叫人偷我的马,却是什么意思?” 秦琼此时背着身闭眼顺气。 他伤病未愈,跟尚师徒打了近百回合,又勉强提气跑出来这么远,胸中早就是一团戾气上窜下跳。 听尚师徒质问,这才回身一礼,道:“尚将军,秦琼得罪。只是将军昨日做擒之程咬金,乃我结拜兄弟,今日盗马,实是为救兄弟,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将军愿意,咱们阵前走马换将便是。” 尚师徒一听,气也消了大半。 甚至对秦琼又多了一分敬仰,想着这果真是个义薄云天之人,身为主帅,不矫作,为救兄弟不惜亲自犯险。盗了这稀世珍宝虎类豹,却也并不为之所动,二话不说就要换人。 真真是个英雄。 闲话少说,没了战马,尚师徒只好费劲跑回虎牢关,带出程咬金,换回虎类豹,此处省去不提。 只说程咬金回了营,想着秦二哥拿牲口换了他,哭笑不得,跑去大帐,本想笑骂一通,却发现秦琼脸色煞白坐在榻上,两名军医正手忙脚乱帮他施针。 74第七十二章 却说尚师徒拿程咬金换回了虎类豹,虽然打心底里佩服秦琼的为人,但怎么说也是自己中了计,看着手下兵将闪 分卷阅读110 闪烁烁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样子,难免越想越窝火,寻思着等上阵定要给秦琼个好看。 哪知魏军屯兵在外,竟也不来叫阵。探马来报,总是说他们每日该操练操练,该吃饭吃饭,竟好似把这里当成了另一个瓦岗,过起日子来了。 尚师徒一阵纳罕,但又担心这别是秦琼的另一招怪计策,是以敌不动我不动。他还就不信,这魏军粮草有限,又急着去扬州,还能真的不动了不成?看谁耗得起谁。 其实何止他这边在暗自揣测?就连魏军营中也少人知道,主帅秦琼病情加重,正在抓紧调理。 秦琼不是莽撞的性子,懂得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休息个几天,一鼓作气拿下关,总好过病怏怏地出去,来回折腾,反而磨没了士气。 哪知就在魏军高挂免战牌的第五日,虎牢关来了个特殊的访客。 虹霓关总兵新文礼,听说西魏来打虎牢关,想着下一关就是自己的关口,故而借着拜访尚师徒的说法,特地来探探情况。 两人许久未见,摆了一桌好菜喝酒,这才聊起来尚师徒抓了混世魔王程咬金,却被秦琼使计盗马,把人换了回去。 新文礼笑道:“早听闻瓦岗这一众人格外狡猾,没想到就连尚将军都栽在了他们的手里。我倒想见识见识。尚将军如不嫌弃,明日我便与他们亮队一战。” 尚师徒也被这连续几天的僵持搞得一肚子火没出撒,当下起身行了个礼,道:“如此甚好。我亲自给新将军擂鼓助阵,就瞧你大枪一战,扎他们个落花流水了。” 次日一早,手下来报,说虎牢关城门大开,尚师徒带着人马撞出来了。 秦琼手中药碗刚端起来,烫得无法下口,索性往桌上一放也不再看一眼,命裴元庆和程咬金为先锋,点两千兵马,亮队迎敌。 鼓响三通,新文理抬腿摘枪,一拱裆就蹿了出去。 西魏众将一看,只见对面出阵的这人身高顶丈,宽肩膀,大肚囊,紫金盔甲,皂罗征袍,掌中一条黑缨枪,扁枪尖子足有一个巴掌宽。如此人高马大,枪沉力猛,秦琼却没想出来这该是哪一个。 程咬金道:“管他哪一个,待我一斧子给他砍下马来。”他之前被抓,心里也窝着火,正想好好打一架好挽回来面子。此时小腿一夹,便贯马而出。到了阵前,哈哈大笑道:“来将通名!” 新文礼看他样貌和兵器,便知道这就是尚师徒说的程咬金了,心知他不过三斧子半,不是自己对手,便仰面傲然道:“虹霓关总兵,八马将新文礼!” 他声如洪钟,秦琼和徐懋功离得虽远,倒也听得清楚。交换个眼神,意思是说他不是在虹霓关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想着程咬金不一定是他对手,秦琼命裴元庆好生观察他的枪法路数,随时准备着补上去援助。一边又命人擂起金鼓,给程咬金助阵。 程咬金还是先声夺人,一拱裆,搬斧头,献斧纂,迎面就是一斧。 新文理不慌不忙,大枪一合,打上斧纂。 程咬金再劈脑袋、削手、抹马,招招全力以赴,却都被新文礼从容应过。 原来尚师徒早跟新文礼交代过,是以这程咬金的怪招数,新文礼也是心知肚明。 程咬金看势不好,心道秦二哥费劲换我回来,我总不能再被抓过去,是以也不逞强,掰马就往回撤。 新文礼哪里肯放?马肚子一夹,竟然生生拦住了他的退路。程咬金归不得队,略一沉思,只得往西跑去。 这边秦琼一声令下,裴元庆拱马而出。 被李元霸砸垮了腰的蹄血玉狮子早换成了一匹斑点疙瘩虎,长得凶不说,跑起来也是快如闪电。再看手中,一对梅花亮银锤也换成了飞龙夺命锤,看起来比原先更沉了几分。 原来这裴元庆自从败给了李元霸,跑回山里找师傅再练武艺,养了马换了锤,本是为着再遇李元霸时好用来雪耻。却不想用在今天这场合。 新文礼紧紧追着程咬金,忽闻北边一阵马走銮铃响。 扭头一看,原来是敌营中又跑出来一个面若桃花的小将,年纪虽不大,手里挥着的一对硕大银锤却分量绝对不轻。 新文礼猜也猜到这便是接了李元霸三锤的小将裴元庆了,当下心中也不敢小觑,正寻思着要不要掰马撤回军中再说,却见那斑点疙瘩虎已经跑至跟前。 新文礼单手握紧铁过梁,侧身摔杆一枪,就奔裴元庆胸前扎来。 裴元庆冷笑一声,不歪身,不拨马,只把左右双锤一分,再“啪嗒”一合,声响不大,却是把枪尖牢牢锁在了中间。 新文礼压枪后把,全力往回一抽,哪知那枪竟是纹丝不动。 裴元庆笑道:“挣不开,挣不开!” 新文礼汗已经下来了。不待反应过来,就觉得对面一股大力推来,枪身一晃,刚勉力抓稳,就见一堆大锤奔头顶下来。 他赶忙将枪梢往上一举,只听“当”的一声。新文礼心道不好,只觉着浑身的力气被压散了,胸口一滞便摔下马来。 再说两军阵前。 三将跑出去老远,尚师徒把鼓锤往兵士手里一塞,道:“给我擂鼓!” 他贯马而出,死死盯着秦琼,意思是要分个高下出来。 秦琼伤病未愈,本不该逞强出马,但此时两名先锋都去对付新文礼,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亲自上阵。 把“令”字旗交与军师徐懋功,秦琼提了虎头錾金枪,马背上挂着瓦面金装锏,两腿一夹,贯马而出。 鼓响三通,两马相遇,尚师徒大喊一声:“看枪!”这枪便到了。 秦琼枪身打横,向下一压。尚师徒把枪撤回,掉纂再打。 二人马走盘旋,打在一处。 几个会合下来,尚师徒便发现这秦琼气不足手不稳,全不似当天盗马时的凌厉干脆。是以他手上加力,攻势更猛。 秦琼暗道不好,这分明是被敌人看出了弱势。看来还是得用提前安排的招数,就是不知道这尚师徒能不能二回上当。 两枪相击,秦琼回枪时虚晃一招,尚师徒下意识躲闪。 秦琼得了空子,回马便往东跑。 尚师徒紧追不舍,大声道:“秦琼,你想故技重施,再夺我虎类豹,也太小瞧了我。但凡你敢拨转马头 分卷阅读111 ,我要是不拿这金锁提炉枪斩你于马下,我就不叫尚师徒!” 秦琼本来就担心盗马之计不行,这尚师徒再实诚,也不能连着两回往一个坑儿里去跳。 这又看他放狠话,更是不敢把他往侯君集埋伏的地方引,只一个劲儿往东跑。 跑出二十多里,眼前是个山坡,秦琼催马顺着小路上了山。 他自己汗水涔涔,胯|下黄膘也是气喘吁吁。毕竟一般来说,马的寿命不过三十左右,而黄膘已经二十六七岁,如此全速奔跑,还要上山,难免体力不支。 尚师徒骑着虎类豹就跟在后面,秦琼只能心一横,一鞭抽在黄膘马屁|股上,催马疾走。 顺着山道走了几里,入耳的哗哗流水声让秦琼心里一惊。走近了一看,果然,眼前是一道由南到北的山涧,浊浪翻腾,水深莫测。 听后边的马蹄声,尚师徒就在箭远。 秦琼顾不得那许多,虎头錾金枪攥在右手,打马找着最窄的地方,双脚点镫,啪啪一磕马腹,示意黄骠往过跳。 黄骠意会,后退十多步,往前飞奔起来。 到得崖边,秦琼往上一提缰,黄膘便向着对岸跃起来。 然而黄膘虽心气儿极高,毕竟是力不从心,前腿搭上了对面的岩石,后腿却悬了空。 眼看着就要坠崖,秦琼长身一起,枪尖往前稳稳扎进石头缝里,两手撑杆,顺势一悠,跳上涧沿。 回头看,黄膘已经落下山涧,秦琼手往前探,大喊一声“黄膘”,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尚师徒此时已经到了对岸,眼看着秦琼险险地跳过山涧,马落山崖,虎目含泪。心中也是一阵唏嘘,大喊一声道:“秦琼,你再不跑,我可来了!” 秦琼抽出虎头錾金枪,却惊觉手感不对,低头一看,这枪尖竟然留在了石头缝儿里,自虎头处齐齐断掉。 好在双锏还在身边,秦琼深吸一口气,使出夜行术,飞速往前奔。 尚师徒催马到了崖边,一看涧宽水急,也有些犹豫。 他双镫一磕马腹,跟虎类豹商量着跳涧。虎类豹一回头,鼻孔里发出轻微的声音,将这山涧全没有放在眼里。 尚师徒想想也是,这虎类豹本就是难得的良驹,现在又刚过六岁,正值壮年,小小山涧应该不成问题。 他长腰提气,就听“嗖”的一声,虎类豹已经稳稳落到了对岸。 但他方才这一犹豫,秦琼已经跑得没了影儿。 尚师徒催马紧追,大喊一声:“秦琼你哪里走!” 夜行术速度虽快,却极耗体力。犹如猎豹捕猎,瞬间爆发出猎物难以企及的速度,却须在极短的时间得手。若是不能得手,也必须停下来休息,不然便会把自己活活累死。 秦琼本就拖着病体,勉强使出这绝招,没跑出多远,就感觉气血翻涌,胸中如同钻了一团棉花,一张一合把全身的力气抽了个干净。呼吸越来越急促,秦琼想,若是再想不到办法,今天还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感觉身体已经麻木,秦琼强撑着不倒,终于看见前边影影绰绰有座大庙。 秦琼心中一喜,跑到庙前,一头钻进了左角门。 尚师徒紧随其后,赶至左角门外,下马戮枪,把马往枪上一拴,摘下十三节亮银鞭,就闯了进去。 左角门正对的是个影壁,尚师徒绕过去一瞧,只见院中间一座偌大的宝殿,旁边配着偏殿,钟楼鼓楼还都不缺,竟是很体面的一座庙。 然而他四处转了一圈,却哪里都看不见秦琼。 突然一想坏了,莫不是方才自己从影壁左边转进来的时候,他从影壁右边转出去了?! 尚师徒一边往角门外面跑,一边骂自己不长记性,之前明明还嘱咐自己千万不能下马,怎么竟重犯一回错误? 果然,未至角门,便听得外面一声长嘶。 尚师徒冲出去一看,秦琼手提吸水提炉枪,已经翻身跃上虎类豹。 尚师徒又气又急,却也是无可奈何。他又没有秦琼夜行术的本事,只得两条腿儿一步一步走下山去。 但这马跑过来看似不很长时间,走起来却是山高水长的感觉。尚师徒高一脚低一脚走在山坡上,又累又饿,越走越慢,眼看着就要日落西山。 山上本就怪石嶙峋没有路,随着天光渐暗,尚师徒越来越感觉自己应该是迷了路。 在山里打转了半个晚上,才勉强辨了方向,拖着疲累的两条腿往虎牢关方向走去。 秦琼这边强提着一口气,仗着马儿识途,顺利回了营。 远远看见程咬金迎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哪知这气一松,人便自马上栽了下来。 醒来的时候,已在帐中,徐懋功、程咬金和裴元庆围着,个个皱着眉头,满眼关切。 秦琼笑道:“怎么都苦大仇深的,像是参加丧事一般?” 程咬金忙伸手捂了他的嘴,道:“二哥你可别乱说!你这人中都被掐得青紫一片,才醒过神儿来!先喝药。” 秦琼勉强起身,接了药碗凑到嘴边。哪知刚一口咽下,又是一阵咳,刚下口的药吐了出来不说,擦嘴的帕子上,竟又是一片红。 有身边伺候的不懂事,瞬间傻了眼,道:“魏丞相不是说,绝不可再见血么?这可怎么办?” 程咬金铁拳一挥就要揍上去,秦琼忙拉了他一把道:“不碍事,累过劲儿了而已。你揍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就能好么?军师。” 徐懋功忙凑上来。 秦琼道:“尚师徒没了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命人放出风去,就说他已经被我杀了,咱们抓紧把虎牢关诈下来。” 徐懋功道:“大帅放心,风已经放出去了,等你稍好点儿,咱们就去拿关。” 天色已亮,尚师徒终于一步一挨到了虎牢关。 然而他往东边城楼上一看,瞬间惊呆。 城楼的旗杆上,己然换上了西魏的旗号。 75第七十三章 瓦岗山,李密脸色铁青立于龙座之前。 罗成站在堂下,下巴微收,面色如常,什么都看不出来。 虽说都不言语,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王伯当看看李密,又看看罗成,欲言又止。 分卷阅读112 倒是魏征道:“皇上,百善孝为先。罗将军家中父母思念儿子,回去看看倒也合乎情理。” 原来,大早上一上朝,罗成便说北平府来了信,家中有事需要他回去一趟。 李密哪里能信?他心道你来我西魏,把什么都探得清清楚楚,现在轻轻巧巧一走,回到幽州,带着所向披靡的北平军来扬州抢玉玺、收渔利,我李密岂不是白费心机,为你罗家做了嫁衣裳? 所以,以“战事吃紧,朝中正是用人之际,罗将军走不得”为由,软硬兼施,反正就是坚决不同意。 其实王伯当心里明白,罗成这哪儿是要回什么幽州?他不过是放心不下秦二哥的身体,想陪着去拿五关,但要求了几回魏王却始终不肯,这才逼不得已出此下策。 但他就算是再明白,也不能朝堂之上跑去跟李密说,只能给了罗成一个眼神,示意退朝之后帮他说话,让他先稍安勿躁。 罗成锦心绣肠,看得自然明白。但他又岂能等得? 临阵对敌,再大的耐心他也有。呆在这里配着李密内耗,他是一点兴趣也无。 前线来报,尚师徒功夫了得,程将军被俘。再报,秦元帅亲自出马,计盗虎类豹,程将军安然回归。再报,裴将军一锤打死了新文礼,秦元帅再盗虎类豹,大军攻下了虎牢关。 人人都道秦将军用兵如神,计谋过人,只有罗成心急如焚。战报说得轻巧! 尚师徒人称“四宝将”,那虎类豹就是他的半条命,岂是随随便便就盗来的? 一条沟不摔两次跤,故技重施再次盗马,谈何容易? 偷匹马就能轻松拿下关,难到那传说中坚不可摧的虎牢关关卡是纸糊的不成? 带着裴元庆这等得力战将,却还要主帅亲自出马,战况有多惨烈,连想都不用想! 虽然说,战报的一贯作风,本来就是报结果不报过程。但这回罗成却觉得这来的人怎么这么没用?什么都没有说清楚! 他拦下送战报之人,问大帅的身体可好,来人却支支吾吾,说他确实不甚清楚。 想想也是,就算是真如自己所料,表哥不顾身体,强自去对抗那尚师徒,忘掉了他的三不准,但为了稳定军心,元帅生病,也是决计要保密的吧。 下面人能看到的,只能是元帅犹如天助一般的的神威和神算。 所以罗成恨不得立马飞到表哥身边去,哪里还有耐心等什么退朝?他从北平府跟着表哥回来,本来就是为了守在他身边,护着他。如今既然不能,不如离开。 他双拳一抱,道:“魏王既然不信我罗成,罗成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此刻便离开瓦岗山,回北平府做我的罗少保,从此再也不是你西魏的人。如此,总可以了吧?” 张公瑾一个没拦住,罗成就已经把话都说完了,他也只能尴尬着收回伸出去的手,等着看有什么后果。 果然,李密大怒道:“你以为我大魏是什么地方?军事机密被你窥了个清楚,又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人,给我拿下!” 他目光扫向魏征,故意加重了“军事机密”几个字,只因他心知肚明,瓦岗这一帮,实力再强,却始终不是自己的人。等拿了天下,是势必要一个个斩除干净的。但现在,也只能用所谓“大局”来给自己拉分。 魏征自然是顾大局的人,平日里也算得上舌灿莲花。但此时,面对着二话不说救瓦岗于水火,但是不一定就不会在这里动武的罗成,他犹豫了。 这少年虽年纪不大,城府却是颇深。 平日里有事就一本正经、头头是道地说事,没事也从来不会主动客套寒暄,就连徐懋功也看不清他的内心。不知道他除了自家表哥之外,到底还有没有在乎的东西。 魏征掂量一番,为了大殿上的体统,还是决定沉默不语。 却是罗成心下了然,为了不让这些人为难,他索性两眼一瞪,怒道:“谁敢!” 两旁的带刀卫兵还真是没一个敢动。 罗成此时虽然手中无枪,但单单是两道杀人的目光,也足以让在场的人一个寒噤。 李密看着没人动,怒道:“都愣着做什么?把这个忤逆犯上的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罗成冷笑半天,才道:“李密你记着!西魏也好,瓦岗也罢,是大家伙儿辛苦建起来的,想坐享其成,就得有能够坐享其成的胸怀!别听人尊称你一声魏王,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殿下的文臣看不过去,张张嘴想说话,被罗成两眼一瞪,便不自觉地往后挪挪步子,不再敢说话。 武将则大多是瓦岗旧将,一方面知道罗成惹不得,一方面早就看不惯李密的专断骄横,低着头,暗暗觉得大快人心。 还是王伯当站了出来,道:“四十六弟!当今皇上是秦二哥带着大家拥戴的,即使你要回北平府做你的小王爷,也不可以如此不敬!” 他知道现在把秦琼搬出来李密必然会心里不高兴,但为了堵上罗成的嘴,也只能如此。 罗成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忍俊不禁道:“八哥放心,虽然罗成现在要走,但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四十六弟定当竭尽全力!” 闲言少叙,李密阻拦不得,也知道场面只能越拖越难看,索性手一挥,故作大气地放罗成下了山。 罗成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就往虎牢关方向奔来。 此时,西魏军师徐懋功正在张榜安民,同时告诫手底下的弟兄不要做出扰民的事情来。 其实这些事,原本都是秦琼亲自安排的,但此次拿下虎牢关之后,他便已经是筋疲力尽,伤病复发,只得在大帐内休息。 军医把过脉,调整了药方便出去煎药。秦琼躺在榻上,想着大军休整几天便又要拔营,此时抓紧时间休息是正事。 然而,却感觉身体阵阵发冷。哪里还睡得着? 并不是数九寒天,被子也盖得不薄,他知道这是又发烧了。扯扯被子把自己裹紧,尽量排除心中杂念,终于勉强进入睡眠。 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得门帘一撩,似乎进来了个人。 秦琼想着这该是手下人进来送药或是收拾屋子了,脚步这么轻,似乎怕打扰到自己一般。所以他依然闭着眼,也没有去理会。 罗成穿了普通士兵的衣服,在塌边坐下,盯着表哥瘦削的脸庞看了半天,才伸手去摸了一把。触手火热,如此熟悉的火热!他慌忙去摸表哥的额头。 秦琼晕晕乎乎中被摸了头,伸出一只手想推开,却突然清醒过来。 攥在手里的手,手指修长有力,掌心温暖干燥,薄薄的茧 分卷阅读113 子覆在上面,带来说不出的安心。 睁眼,果然是心心念念的人。 罗成看他醒了,索性脱了外衣钻进被子,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小声道:“吵醒你了?” “没睡着。”突如其来的凉,对于阵阵发冷的秦琼来说本该很要命,却不知为何,瞬间驱走了之前怎么也赶不走的寒意。体表的温度降下来,内里自然不会再感觉冷。 罗成道:“烧得这么厉害,刚大夫怎么说?” 秦琼道:“大夫药里加退烧的东西了,不过药还没有煎好。等会儿他进来看被窝里多了个人,不知道会怎么想。” 罗成看他还有力气贫,才稍稍放下心来,道:“爱看就让他看。这样抱着会不会好一点?还是感觉更热?” 秦琼本贪恋这怀抱的温度,总还是担心被人看到了不好,才咬咬牙道:“热。” 罗成一听,立马钻出被窝,外衣也不披,跑去拧了一块毛巾,湿湿凉凉地搁在他额头上。自己就趴在床沿上看着他。 看表哥的脸色因为发热而呈现出不正常的嫣红,嘴唇也有些发白发干。又跑去倒了茶,不想折腾他起来,便自己含了一口,给他送到嘴边。 秦琼也不问他怎么来了,只是躺在那里看着养尊处优的小王爷手忙脚乱地来回忙。越看越高兴,嘴角的笑容蔓延开,脸色也似乎好起来。 罗成送完一口水,一本正经地刚含上第二口,发现表哥正好笑地看着自己,一个愣神,口中的水“咕咚”一声滑进咽喉。 秦琼更是乐出了声,伸出手攥了他床沿上的手,喃喃道:“表弟。” 罗成看着他的笑容,感觉越发心疼,眼睛眨巴了两下,忙回过头去,借着又去拧一块毛巾的工夫,在脸上抹了一把。心中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生病而已,又不是不能好。 秦琼看着他的背影,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一瞬间,他几乎想扔下这一切,潇洒地转个身,就跟表弟去浪迹天涯好了。反正那些被自己带着反了隋的兄弟,也不是离了自己不能活。以前做山大王,不是都做得很好吗? 几块毛巾换过,军医终于端着药进了帐。 看见罗成,也不诧异,只极其自觉地把药递到他手上,又去帮秦琼号脉。 “还好,脉象不再那么波涛汹涌,大帅吃过药好好休息。罗将军若是有工夫,可以用酒兑了水,帮大帅擦擦身。我现在就去准备。” 军医说完便退了出去。罗成把药吹凉了,也不扶表哥起身,还是自己含了,一口口喂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喂药,好恶俗的情节!【嫌弃脸~ 76第七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声明: 首先,这一章没有肉,不要看内容提要就跑去举报,嘤嘤~~ 其次,作者虽然有虐表哥的意思,但绝!对!没!有!不尊重表哥的意思!盐水灌肠确实可以退烧,不信自己百度!千万千万不要掐……【话说我还专门去百度了一下,确定百度里面有,嘤嘤…… “表哥,你真好看。”虎牢关的主帅大帐,罗成拿蘸了酒水的软布帮表哥擦拭身体,嘴巴也不肯闲下来。 秦琼脸有些发热。 也不知道是因为原本就发着烧,还是因为被表弟的调笑惹得他不好意思。 罗成见他不回答,抬眼一看,果然看他微闭了眼,假装没有听到。脸却扭到了另一边。 不管在一起多久,表哥还总是这么不好意思。 罗成嘴角一勾,咬着嘴唇偷笑。手上忙活不停,好半天才转移话题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嗯。”秦琼这才扭回来,正好看到穿着普通士兵服的表弟,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的手臂,转身把用过的布放到水盆中洗干净,又泡到一旁的酒水盆里。 确定每一个褶皱都泡在里面了,才从旁边拿了浸好的一块过来。 本来不过是两块换着用的布而已,在罗成手里却像是对待最名贵的珍宝。 那酒虽然兑了水,扑鼻的香气却还是溢满了整个大帐。 深秋的天气,罗成外衣也不穿,额头、鼻尖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秦琼不禁笑道:“小狮子收起爪子来,还真变成了任劳任怨的小马驹。说说,你怎么跑出来的?” 罗成眼珠转转,神神秘秘道:“我呀,把那个李密从龙椅上拖下来揍了一顿,揍到他怕了,就答应我来找你咯。”说着托起表哥的手腕轻轻往上举,湿湿凉凉的布便来到腋下。 “嘶——”腋下敏感,秦琼急往回收,但手腕被罗成攥在手里,自然是没收回来。 罗成连忙放手,眼睛里全都是关切。 下一刻,才明白了什么,笑笑地把那手腕拽回来,一本正经道:“生病的时候呢,要遵医嘱,好好降温,脑袋里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秦琼哑然,也只好伸平了手臂配合他。 罗成怕他痒,手上动作不知道该重还是该轻,一犹豫,湿布边缘蹭在上臂内侧,秦琼反而更痒,“嗖”得一下把手抽回来,说什么也不让擦了。 罗成被他的表情惹得浑身一热,又担心着他的身体,把湿布往他手里一塞,板着脸道:“腋下你自己擦,我去拿那块,帮你擦背。” 秦琼三下五除二,草草的擦过两腋,在床上趴好,刚好看到罗成回来,便心虚地把湿布递给他。 罗成何曾见过他这个样子?脸色酡红,全身赤luo,软软地趴着,一点攻击力都没有。被自己一瞧,还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眼神闪烁,睫毛微微地颤。 让人恨不得一口把他吃进肚子里去。 但天太冷,若不赶紧擦完,表哥怕是该着凉了。 他紧走两步,在表哥背上轻拍了一掌,恨恨道:“趴好!” 这轻轻的一掌,像是拍在秦琼心尖上,他身体颤了一颤,催促道:“你快点儿。”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他此时本就虚弱,刚又被罗成不经意间挑逗,声音竟是沙沙的哑。 就像有的时候,他也会说“你快点儿”。 但也不过一瞬,罗成便回过神来,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凉凉的湿布擦过后背,一遍一遍,秦琼体表的温度终于一点点降下来。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红。 分卷阅读114 两个人都不敢再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触动了什么禁忌一般。 天色渐渐暗下来,帐中一片安静,入耳的只有换毛巾带起的水声,和帐外巡逻兵的交谈声。 罗成捧着湿布,擦到表哥的胸前,腿根,又擦到臀|部,脚心。 再敏感,秦琼也咬牙不敢再吱声。表弟血气方刚,他不想勾得他火气,又没办法帮他解决。 罗成则是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只顾专注地伺候。 “表哥……” “表弟……” 俩人同时开口,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咧着嘴笑。 “你先说……” “你先说……” 秦琼敛起笑容,道:“好,我先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平?” 虽然罗成玩笑说他揍了李密,但秦琼心里也明白,这两个人的性子,若不是撕破脸,表弟是铁定出不来的。 罗成看搪塞不过去,也正色道:“我不走。” 秦琼拽了他的手,让他在床沿坐下,道:“你不走,让我怎么办?” 罗成帮他盖好了被子,道:“表哥!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走?我知道你念着瓦岗的兄弟,知道你带着他们反了隋你就要对他们负责,也知道五哥因此家破人亡你不能不管他,我还知道你既然拥护了李密就不会随随便便不忠。可是表哥,你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你管得了那么多吗?就算你管得了,我也管不了。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秦琼狠狠心道:“既是这样,我也管不了你。但是罗少保,这里是西魏大营,你若是不走,我也只好动武。” 他说着就要挣扎起身,罗成连忙一把把他按回床上,往地上一跪,头一抬,红着眼眶闷闷道:“表哥,你不要我了?” 秦琼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这个样子。久到他似乎忘了这个早就高出自己半头,战场上有谋略有武力的少年,竟还会眨巴着一双眼睛撒娇。 但是不行。 作为主帅,他若是带头违抗皇命,私自留下魏王不让留在营中的人,还如何约束手下众人?如何号令三军? 罗成跪在地上半晌,看他抿了嘴不说话,只额间青筋突突地跳,知道自己把他逼得狠了。心疼得无以复加,只好喃喃道:“好,表哥,我听你的,我走。” 秦琼看他低着头,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感觉又要咳。虽然并没有腥甜的味道,但他还是担心,此时若是咳出血来,这表弟铁定又走不成了。是以拼命压抑。 半晌,才伸出手,在他后脑勺托了一把,道:“来,快起来。” 罗成起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道:“我走,但是要等你好起来。至少,等你退了烧。”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秦琼只好点点头,本来想问他刚才跟自己同时开口是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作罢,身体往里面挪了挪,道:“再折腾天都要亮了,睡一会儿吧。” 罗成这才勾勾嘴角,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胳膊往表哥脖子下面一放,顺势把人搂到怀里,道:“睡吧。” 一路上好几天奔波未停,到这边又照顾表哥到夜里,罗成也不是铁打的人,不一会儿便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便发现自己是被表哥压抑的咳嗽声惊醒。 罗成赶忙起身,把表哥扶起来,一下下抚着他的后背,嗔道:“该咳就咳,不舒服就叫我。何必这样憋着?跟我还这样见外吗?” 表哥的身体像火烧一般。罗成后面本来还有半句“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之类的话,看他这样子,又生生咽了下去。 待秦琼稍好一些,罗成才起身点了灯,摸摸壶里的茶,冰凉。 秦琼一躺下就咳,罗成只好把两个枕头都垫在后面,让他半靠着。自己掀开帘子出去,吩咐帐外伺候的士兵去烧一壶热水,再把军医请过来。 秦琼无力阻拦,只能徒劳地说了两句:“你别折腾别人了,我靠一会儿就好。” 军医来得很快,进账就直奔秦琼榻前,一番望闻问切。 罗成在一旁干着急,道:“不是说酒水擦身可以降温吗?怎么大半夜又烧成这样?还咳个不停?” 白胡子的军医道:“不妨事,脉象趋于平和,没有恶化的迹象。不过是元帅伤在肺部,气淤于内,便有些不通罢了。至于发热,本就是夜里会比较厉害的病症,罗将军不必过于担忧。” 罗成道:“可是这也太热了,确定烧下去不会伤身吗?”他亲眼见过有人因为持续发热烧坏了脑筋,后来就变得痴痴呆呆的例子,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 军医叹口气,道:“药物退烧,本就是比较慢的。除了酒水擦身,还有个民间的偏方,见效很快,就是不知道元帅愿不愿意用。” “愿意愿意,什么方子?有多快?”罗成抢道。 秦琼哭笑不得,军医既然问“愿不愿意”,必然是这方子不同寻常,这罗成,竟也问都不问就答应下来。 然后就瞠目结舌地听到军医说:“盐水灌肠。通常几个时辰以后就可以退热。” 罗成担忧道:“可是这大半夜的,会不会太耗体力?是灌肠降温好一点,还是好好睡觉好一点?” 军医笑道:“罗将军说笑了,灌肠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久了人的身体哪里受得了?还是看元帅吧。发热只是肺部受伤引发的衍生症状,慢慢喝药调理也能好,不过时间长些而已。” 秦琼听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却见罗成拉着军医问具体的操作细节。 他臊红了脸,只得转头面对墙壁不说话。 军医听了吩咐出去准备,罗成回到榻前道:“表哥,大军接下来还有没有硬仗要打?” 秦琼道:“你说呢?” “有硬仗要打,主帅生病行不行?” 秦琼沉默。 “表哥——”罗成撒娇。 秦琼继续沉默。 “你看关羽刮骨疗伤……”罗成继续哄。 “那一样吗?”秦琼终于不再沉默。 看他松口,罗成再追一步:“有什么不一样?那个,比你这个还疼一些呢。我就当你答应了。” 秦琼无奈,若是不答应,这小子必是软磨硬泡,那这一晚,真是不用睡了 分卷阅读115 。 自己这浑身难受本就睡不着,倒也无所谓,但这小子刚刚却是躺倒就着,看样子真是累了。 如此想着,便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罗成咧嘴一笑,帮表哥穿上衣服。 正好看到军医端着盆水进得门来,手中还拿着一条黑色的管子,连着个小小的黑色袋子。 罗成忙迎过去,把表哥挡在军医视线之外。接了东西,恭敬送人出去。 他本想让表哥趴在自己腿上,但想到等会儿有东西灌进去,肚子压着肯定会不舒服。想了想,把桌上东西清理干净,搬到床边,示意表哥上来。秦琼盯着那桌子看了半天,还是坐着不动。 罗成笑道:“哎呀表哥!我又不是没有见过!”说着帮他把衣服下摆绑在腰间,以防呆会儿不小心溅湿。又半哄半拽把秦琼骗到桌上。 但这姿势委实太过尴尬。 秦琼不配合,罗成几乎要火了。 到最后,实在没办法,罗成板着脸道:“你自己趴下去,还是我找根绳子把你捆到桌上去?” 秦琼撇撇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张张嘴没说话,转身趴下。 罗成赶忙给个甜枣:“这才对嘛。速战速决,咱们好睡觉。身体好了,你也好去拿虹霓关不是?” 他说着话,手脚麻利把管子浸在水里,后面的小袋子一捏一捏,把水吸进去。 山羊皮制成的工具还算柔软,罗成抬手揉了揉表哥那里,一根手指探进去戳了戳,笑道:“我进来咯?” 事已至此,秦琼再排斥也是无用,笑骂:“话说得如此下|流,怎么当好一个郎中?” 罗成如愿看他放松下来,才轻轻把管子cha进去。左手扶着,右手轻轻挤压。 温热的液体从后面进入身体,缓缓流过肠|壁,带来异样的感觉。秦琼咬牙忍耐,这场景,明明就无关风月,为何却感觉如此yin靡? 罗成一袋挤完,道:“表哥你还好吧?难受就说。” 秦琼道:“废什么话!我说难受你会停手吗?” 罗成道:“嗯,也是。不过良药苦口。你再忍一下,还有一袋。” 管子一点点抽出来,漾满了水的内|壁,一经摩擦,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敏感。 “嗯~”秦琼忍不住出声。 罗成笑笑,在表哥脸颊上啄了一口,趴在耳边道:“不要招惹我!” 若说第一袋还只是温温吞吞的侵|犯,那第二袋就让人有一点受不了。 秦琼本就全身酸软,随着盐水的进入,感觉力气更是被一丝一丝抽走,只能咬牙撑着不倒。然而管子抽出去的一刻,内里一颤,还是一个不稳,几乎摔倒。 罗成见状,忙挪到桌子侧面,让表哥靠在自己身上,道:“行不行?不然还是趴我腿上?” 秦琼摸摸鼓鼓的肚子,道:“算了。这一盏茶,还真是难熬。” 罗成低下头吻他,轻轻地,从上下两片唇细细描摹到牙床,上颚,最后跟表哥的舌头纠缠在一起。轻柔地像花瓣一样。 秦琼知道他在帮自己分散注意力,闭上眼睛,全身心感受这个吻。 四周好像突然间安静下来,身体的痛楚似乎也一点点消失。两个人沉浸在一个吻中,久久地,久久的。 直到罗成在他下唇上轻嘬了一口离开,秦琼才睁了眼,道:“怎么了?” 罗成笑道:“时间到了,咱们先完成任务,一会儿慢慢亲。” 扶他从桌上下来,罗成拖过来如意桶给他,道:“我先出去?” 秦琼微红了脸,点点头。毕竟,再亲密,这样的情景……也还是不行。 77第七十五章 转眼几天过去,罗成寸步不离地照顾在表哥身边,一有风吹草动就风风火火地叫人唤军医过来。秦琼虽有些过意不去,但也确实感觉身体好了起来。 单雄信带着后续军队和补给粮草到了虎牢关,顺便带来了非要见哥哥的罗士信。 罗士信见了秦琼高兴地扑上来一个熊抱,道:“哥哥!娘说你身体还没好,又要上阵,担心的很,所以就让我来了。我跟你上战场!” 但秦琼现在这身体,哪里禁得住他两百多斤的身子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被他扑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罗成在一旁不着痕迹地在表哥肘上托了一把,帮他稳住了身子,这才上手把罗士信拽开。 “罗成哥哥?你不是回北平府了吗?”罗士信有些诧异地问。 “对呀,四十六弟怎么在这里?”单雄信心知肚明,却也装傻跟着罗士信问。 罗成心中冷笑,道:“我想念表哥,就来看看了。西魏也没哪条王法说不许亲人探营的吧?这士信不是也来了吗?” 眼见着气氛又开始尴尬,秦琼瞪了眼罗成示意他把嘴闭上。 罗成撇撇嘴,拉着罗士信到一旁问东问西,说些有的没的。 单雄信没了抬杠的,按着程序交兵交粮。 他之前也担心秦琼的身体,但现在看这人虽然没有平日里那么硬朗,但脸色和精神也还不错,想是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当晚,秦琼便又提起让罗成离开的事情。 罗成看单雄信来了,心里更是一百个不愿意走,但又不想让表哥为难,磨蹭半天,也只好答应明天一早就离开。 秦琼拉着他的手,道:“说明早就明早啊,你可别又今天夜里偷偷地溜。” 罗成笑道:“怎么?怕我跟五哥又在外面打起来?” 秦琼知道他心里别扭,又说不来什么。低头想想,把他往榻上一推,自己跨坐在他身上,低头吻上。 罗成温柔回应,手却是规规矩矩。甚至表哥来解自己衣带的时候,他也只是一把捏了那手,轻轻攥着。 表哥的舌尖在自己口腔里一阵撩拨,罗成笑笑地接纳,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推出来,换做浅浅地啄着他的唇,他的眼。 秦琼道:“怎么?明天就走了,你不想?”他知道,小狮子顾及他的身体,这几天帮他擦身降温,甚至盐水灌肠,眼睛看着,却又不能碰,早就忍得辛苦。 罗成翻身把他压下,再吻上他的唇。 依旧是温柔缱绻,如珍如宝,却不带有一 分卷阅读116 丝情|欲。 亲够了,才笑道:“来日方长。你给我好好把身体养好,我会跟你加倍要回来。” 然而晚上说得再好,次日一早,秦琼也还是一睁眼就发现罗成人不见了。也罢,这小子如此讨厌别离,悄悄走就悄悄走吧。 又过了两日,一切安排妥当,秦琼留下裴元庆驻守虎牢关,命大军向虹霓关开拔。 非止一日,大军到了虹霓关外十数里之外。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次日一早,秦琼点了两千人马来到关下,号令一出,大军一字排开。 鼓响三通,就见打里面出来一匹毛色雪白极其神骏的河曲战马,上面坐着一员女将。八尺上下的身高,肩平腰细,体态妖娆。身上披的是日落红云甲,里面是素白的中衣。手中执一口绣绒刀,虽刀纂刀身都比寻常男子使的刀要小一些,但拿在她手里也煞是威风。 西魏这边众人都知道,虹霓关总兵新文礼已经被裴元庆一锤打死。 但却少人知道,他还有个妹妹叫新月娥,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 秦琼也不敢轻敌,跟徐懋功商量着看让谁先去探探情况。 大锤将齐国远一看对面来了个姑娘,想着自己从上了瓦岗也没立过什么功,这倒是个机会。是以贯马而出,主动请缨。 秦琼想着他那一对磨盘大的锤也算唬人,去探探风也好,便点头答应,只嘱咐他万不可轻敌,能战则战,不能战就回来。力保全身而退是首要。 新月娥看上来的这人手中双锤奇大无比,也不敢小觑,想着必得先下手为强才是。 互通姓名之后,她绣刀一举,直奔齐国远左肩。 速度之快,让齐国远根本就来不及立锤挂刀,只得一低头险险闪过。 奈何恰好二马错镫,新月娥刀纂一推,整个刀背“啪”得一声拍在齐国远背上。力道之大,将这大锤将径直砸下马来。 李如珪一看齐国远被抓,不等秦琼发令,便大枪一摆,冲了出去。只回头喊了声:“元帅!我去抢我哥哥回来!” 新月娥看这么快又过来一个,也不含糊,提刀再战。 适才齐国远双锤硕大却也草包一个,是以这李如珪的巨大一杆枪她也没放在眼里。 三个会合而已,新月娥瞅了个空子,一刀背拍在李如珪右肩。李如珪被抓。 飞刀一柄未出,却擒了西魏两将,单雄信气得两窍生烟,跟秦琼请战,誓要把那小娘子活捉回来。 秦琼却命人鸣金收兵,说回去商量过对策再说。 之前其实并不是没有探过这新月娥来历,但如今她绝技未出,就凭手中一把花刀便擒了两将,若是如此贸然让单通出战,也只能是战败无疑。 回到营中,程咬金大剌剌跑过来,道:“二哥,是说今天阵前的小娘们儿很厉害吗?明日我老程去会她一会!” 秦琼道:“你明天继续守营。” 程咬金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在意,往帐中一坐,听他们分析战况。 徐懋功道:“这女将武功路数甚是奇特,应该是有高人指点过。领兵不一定强,但要过她这关却也不容易。尤其她飞刀还没发,咱们无从得知那飞刀的威力。” 屈突星、屈突盖兄弟一听对方擅使暗器,道:“军师,不若明日让我兄弟上阵一试,那女将再厉害,我们前后夹击,量她飞刀也使不出来!”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计。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要配合足够好,定是比两个功夫更高的还要厉害。 最多也不过是说,两个一起上,对阵的还是个女将,有些丢西魏的面子罢了。 徐懋功又点了鲁明星、鲁明月兄弟,到时候视情况随时准备补上。 次日一早,秦琼他们正待出发,却见罗士信提着镔铁棍大步跑来。 原来他听说那女将厉害,非得跟着去保护自家哥哥,秦琼拗不过,也只好由他去。 反正有那根铁棍,罗士信照顾好他自己还是绰绰有余。 虹霓关外,新月娥绣刀高扬,道:“西魏饭桶,还不快上来受死!” 她哥哥被杀,本想着在战场上报仇,却又一直不见那士兵说的使锤的小娃娃,只好把一肚子怨气撒在场上众人身上。恨不得将西魏将领一个个都擒拿回来,再送到哥哥坟头砍了。至于战俘要交到扬州给皇帝发落之事,她才不管。 这边屈突星、屈突盖二将撒马迎敌。 新月娥冷笑一声,心道:“姑奶奶练得本就不是一对一的功夫,就这样的货色,就是再多来几个,我也不怵。” 此时屈突星大刀已经砸来,新月娥合刀一挂,将刀势压下,继而刀头推出,迅雷不及掩耳。屈突星刀未收回无法反击,只得闪身躲过。 二马过镫,她刀纂一收,刀头立起,“啪”得一声打在屈突星后背,登时打得人落下马来。 屈突盖眼见哥哥落马,忙一枪刺来。 新月娥眼疾手快,拉缰一躲,左手在肩上一拉,一把柳叶尖刀带着大红绸布,直奔屈突盖面门。屈突盖躲闪不及,也掉下马来。 鲁明星、鲁明月二人听令,迅速补上。 这二人眼看着她飞刀伤人,彼此互看一眼,提醒对方小心提防。 然而这新月娥飞刀奇快。她恼这西魏一帮男人,竟回回两个打一个,懒得跟他们周旋,“嗖嗖”两把飞刀,又将两人伤于马下。 单雄信拱裆而出,道:“元帅!让我上吧!” 秦琼无奈点头,如果单雄信还不行,少不得只能自己上了。 单雄信紧催坐骑,直奔疆场。 走近瞧,才发现这新月娥竟生的一张俏脸,粉中透嫩,柳眉带怒。背后挂个皮囊,那伤人的柳叶飞刀便发自这里。 新月娥道:“呦!又来个绿脸的!你是何人?” 单通答道:“赤发灵官单雄信!见招吧!”说着狼牙铜槊便往出递。 新月娥二话不说举刀就挡。“当啷”一声碰过,单雄信才知这女将不光是招式花俏,力气竟也不小,难怪能那么轻松抓了一群人。 再战几个回合,单雄信占不到分毫便宜,那新月娥却是游刃有余,粉脸依然粉着,连大喘气也没有。 单雄信还懂得三十六计 分卷阅读117 走为上的道理。打不过,又不想被抓,便想打马逃跑。 新月娥一见,刀交左手,右手一拉肩上绸条,“嗖”得一声,一把柳叶尖刀破空而来,直奔单雄信面门。 单雄信狼牙槊一挥,把那飞刀生生打偏。 但新月娥背上飞刀有二十四把,没待他喘过气来,第二把紧接着飞来,“噗”得一声刺进右肩,狼牙槊应声落地。 秦琼贯马而出,银枪一抖,枪头分作数点,拦下新月娥身后待捆单通的女兵。 新月娥看对方元帅出马,也是兴奋非常,刀头一压便迎面砍来。 秦琼摔杆格开,反腕子一枪,奔新月娥左肩头刺去。 新月娥立刀急挂,险险挂上银枪。 数十招拆过,胜负难分。新月娥暗忖自己毕竟是女将,体力比不上对方,如此耗下去必要吃亏。 趁着二马错镫,她左手探向肩头飞刀,下一刻,五寸小刀便直奔秦琼后背。 秦琼没想到她背后伤人,来不及闪躲。下一刻,那刀便没入肩头,只剩个大红绸布在外。 罗士信一见这还了得?挥着大铁棍就迎上去。 新月娥一看这痴汉疾走如飞,手中铁棍也呼呼带风,知道这绝不是齐国远空心锤之类的唬人角色。 她此时体力不足,想了一想,拔马往西跑去。 罗士信紧追不舍,边跑边骂:“打我哥哥,我一棍子砸死你!” 秦琼看新月娥不往回跑,担心有计,忙道:“士信回来!” 但罗士信拄着铁棍,跑得比马还快,哪里听得到他喊? 秦琼打马回阵,正听到徐懋功道:“侯君集!” “末将在!”侯君集打马出列。 徐懋功道:“士信恐怕要上当,你快去追!” 这边新月娥马儿越跑越快,到了一个两丈多宽的土台前,提缰打马,跳了过去。 罗士信追在后面,看到土台,一拄棍,便迈步上去。 忽听得一声巨响。原来这土台不过是个掩体,下面实际上是个大坑,坑底密密地栽着尖刀、竹桩,正是新月娥为防着碰到不敌的对手,好引来杀之的。 可怜今世孟贲罗士信,跌入陷阱,一声未吭,便被穿透腹背,当场身亡。 78【番外】邻居家的烦恼事 (一)关于隔音这件事 太行山下,住着两户人家。 说是两户人家,其实也就四个人。四个长得极好看的男人。 奇怪的是,其中一户,两个人互相称“皇上”和“将军”。 另一户还好,是一对表兄弟。 两家仅一墙之隔,巧的是,连着的那道墙,恰好是两家的卧房。 这就有了问题。 这天,皇上和将军在床榻上行君臣之礼(咦?),将军死咬着嘴唇迎接皇上的一拨拨攻击。 皇上不满地说:“天宝大将军,你就不能叫两声么?你听听人家隔壁!你不出声,别人还以为我不行!” 将军脸一红,松了齿关,却还是只有急促的喘息,没有销|魂的声音。 皇上被他禁yu的脸惹得百爪挠心,感觉某处又大了一圈,蓦地加快了马力,又俯身一口咬上他的胸膛。 终于听到一声甜腻的“嗯啊”脱口而出,紧接着便听到求饶:“皇上,皇上……” 隔壁,表兄弟也在进行就寝前兄友弟恭(咦?)的活动。 表弟正把表哥的腿搭在自己肩膀上,发起一轮更加迅猛的攻击。 表哥张着嘴,像条溺水的鱼,口中胡乱叫着:“表弟,表弟……” 却突然听到隔壁的声音。 俩人都是一惊。 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听到过隔壁的声音! 只有偶尔的时候床榻的撞击带的墙壁都一通震动,表兄弟会感叹一下皇帝虽然不再是皇帝,将军也不再是将军,但依然是很霸气。 但是! 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这分明就是微弱的shen’yin声,绝不是正常的声音被墙壁阻隔后减小之后的效果! 这屋子,隔音不是应该很好吗?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当夜,表哥死咬着嘴唇,任表弟软语强求还是坏心折磨,再也不肯发出一点点声音。 次日,四个人坐在一起玩自己琢磨出来的四人棋。 皇上和将军时不时眼神暧昧地看看表兄弟。昨夜将军松口后,隔壁突然没了声音,可是让他二人好一顿笑话。 表兄弟被杀得一塌糊涂。 棋局之后,表弟破天荒主动去砍树。 将军很勤快地跟上,问:“我平日练功时顺便砍的柴火,都够烧大半年了,砍树做什么?” 表弟答:“加墙板。” (二)关于攻受这件事 将军帮着表弟砍树,勇猛得一塌糊涂。 表弟偷懒往旁边一坐,惬意地看。 将军被看得不好意思,说:“你在看什么?” 表弟说:“我就是纳闷,你这么高的功夫,怎么着也应该是主动的一方啊。” 将军知道昨晚露了馅儿,脸微微一红,说:“当时若是拿下你,也许我能是主动的一方。” 表弟一跃而起,把将军往树上一推,霸气十足的说:“试试?” 将军伸出两根手指,往表弟肩窝一放,再一推,表弟只好悻悻地放手。 所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同时,木屋外,皇上和表哥在下棋。 下着下着,皇上“噗哧”一声笑出来。 表哥囧着一张俊脸,问:“这棋路有哪里好笑吗?” 皇上捏了颗棋子,却还是笑得放不下去,索性往棋盒里一丢,说:“原来你们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们故意的!” 表哥脸也不红。该红的昨天晚上早红完了。 他盯着皇上看,一直看到他不笑了,才凑近了问:“我说,请教一下,宇文成都那么厉害个人,你是怎么把他压在身下的?” (三)关于反攻这件事 当晚,将军反身把皇上压下,自他嘴唇一路吻到脚趾。  分卷阅读118 皇上躺倒了享受,等小皇上被伺候得精神焕发了,才一挺身,把满头大汗的将军推倒,说:“辛苦了,今晚一定好好犒赏你。” 他在耳边一厮磨,将军鬼使神差一般软倒。再想起,却发觉全身无力。 皇上已经伸出手指开疆拓土,凉凉的膏状物体便跟着手指进了将军身体。 将军疑惑看去。这皇上,似乎没有怒意。 皇上欣赏半天,才抵上去。幽幽地说:“想在上面?那你这里怎么满足?” 隔壁,表兄弟在床上滚来滚去。 因为有这种间歇性的滚动爱好,曾经从客栈的床上裹着被子滚到地上,也曾经从毛茸茸披风上滚到草地上(咦?),所以他们的床大得出奇。 但今晚表哥这滚动症犯的时间有点长。 表弟几乎没有耐心了。 终于,表哥还是开口:“表弟你秀色可餐,给我吃一回好不好?” 表弟笑,想来是这些日子夜夜念七八百遍的“表弟”给隔壁听了去,表哥感觉没面子了。 他大剌剌往床上一躺,说:“好呀,来吧。不过,很辛苦的哦。” ——番外完—— 79第七十六章 侯君集回帐复命,却只带回了罗士信的尸体。 秦琼听到奏报,只觉心头一紧,几欲昏倒。跟着来人疾行,眼前一晃一晃的都是自家营帐中士兵的盔甲。脸是看不清的。 待得到了近前,身边人一个没搀住,秦琼双膝伏地,扑在罗士信尸身之上,齿关咬得死死的,一滴泪不落,一个字不说。 徐懋功站在一旁,知道这是痛到极致了,忙蹲下|身来好言宽慰。 然而那话语响在空气中,却一句都进不了秦琼的耳朵。 他能看见听见的,仍然是士信刚来那天,扯着个大大的笑容,说“哥哥,我跟你上战场”。 半晌,秦琼向旁边一伸手,徐懋功会意,忙让人递上干净的手巾。 新月娥的陷阱极其歹毒,罗士信全身是伤,也不知是哪一道伤着了要害。 秦琼轻轻揩去弟弟脸上血迹,看着他一张脸竟然格外安详,终于低低地叫了一声:“士信!”眼泪这才滚了下来。 徐懋功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抬手示意众人出去。 元帅丧弟,于他个人是大事,放在军中,却是每日都在发生的平常之事。战争,怎么可能没有人死?而哪一个倒下的男儿,不是他人的儿子、兄弟、丈夫? 所以他的大恸,还是关上门的好。 秦琼知道他的用心,等到众人退出去,才用手指拂过罗士信像是睡着了的脸庞,喃喃道:“士信,若是当初留你在山上放牛,你是不是还在快快乐乐地生活?” 他以为带他走是对他好,却不成想,带他走,恰恰是害得这他如此年少便离了人世。 帘子被掀开。不用抬头,秦琼也知道进来的是单雄信。 程咬金的脚步声,不会这般轻。 撕心裂肺的丧亲之痛,似在昨日,单雄信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所以秦琼不回头,他也便不说话,只安静坐在一旁。 两个人已经太久没有这样单独坐在一起了。 自从二贤庄被抄,单雄信跟谁都没有太多话,一张脸时常冷着,脑袋里只也剩下“报仇”二字。秦琼又一直不得闲,也抽不出时间开解他,只能偶尔给一道目光,能让他稍稍踏实一些,感觉自己还活着。 然而此刻,眼前的秦二哥,伤病一身,双眉蹙起,眼睛里都是痛。 再也不似当年在二贤庄。 虽然也是秦琼病中的时光,却是两个人最好的日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只要管好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没那么多要操心的。 一直无话。 直到月入中天,单雄信才道:“二哥,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仗要打。” 秦琼点点头,心再痛,也还是强迫自己去睡。 然而一晚上,也不知是睡是醒,秦琼只觉得眼前都是春暖花开的山坡上,罗士信力分双牛,后来拜了哥哥,跟他回到山东。虽是憨憨傻傻,却真是把自己的母亲当亲娘孝顺,端茶倒水,捶腰砸腿,丝毫不含糊。母亲疼他,也象疼亲儿子一样。再后来,到了战场,罗士信因为那女将伤了哥哥,挥着棍子追去,任凭自己怎么喊,他都听不见,只顾着跑。于是,士信落入陷阱,眼看就要被尖刀利竹刺穿了身体。 “士信!”惊醒一身冷汗,秦琼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却见杯子已经递到手边。 面前是熟悉的身影。背着光,看不清脸,却有着化成灰也忘不了的味道。 “表弟?”秦琼几乎要以为身在梦中没有醒来。 “嘘——我悄悄来的,没人知道。”罗成说着挤到他身边坐下,手中茶杯已经递到嘴边。 秦琼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就别过了脸。 罗成也不劝,把茶杯放到一边,扶他躺下,道:“天还没亮,再睡一会,我抱着你。” 是的罗成没有走,他离开了魏营,却躲在了附近。听闻士信被诱杀,心痛之余便是对表哥的担心。他那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性子,这个坎儿怎么过? 好容易熬到到了天黑,故技重施乔装混进来,看表哥睡得不踏实,便坐在一旁守着。 秦琼哪里还睡得着,靠在他怀里道:“你又不听话。” 罗成道:“嗯,等表哥有精神了,再好好罚。” “士信没有了,娘一定会很伤心。” “所以你才更要好好的,让舅母放心。” “嗯。” 半晌不语。就在罗成以为表哥睡着了的时候,却又感觉他在怀中一动。 “表弟。” “嗯,醒着呢。” “明日休战。后天,你上阵可好?” “好。” 不需要再提怎么跟李密交待的问题。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有人却不用,才是天下第一的笨蛋。 次日,秦琼写了道折子,派人快马加鞭送回瓦岗,请李密派王伯当或者谢映登过来。 又命金城、牛盖扶了罗士信的灵枢跟在后面,交代一定要先铺垫好了,再让老太太亲眼看见。 又过了一日,虹霓关前,炮鼓齐鸣。 新月娥打马出来,一看对面竟来了个白马银甲的小将。生得是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若不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寒意,真让人忘了这是在地暗鼓声低的战场。 新月娥看着喜欢,笑道:“小赵云,你叫什么名字?” 分卷阅读119 “罗成!” “呦!寒面银枪俏罗成?难怪难怪!”新月娥早听闻罗成一柄五钩亮银枪的威风,但她原以为他只是枪法俏,却没想到竟有如此神姿,不禁啧啧称奇。 罗成见她拉着马原地打转,一双杏眼在自己身上来回瞟,瞟到脸上的时候就顿一顿,朱唇微启,欲语还休。心中不禁冷笑。小腿一夹,催马上前,道:“看枪!” 新月娥还在兀自欣赏,但见五钩亮银枪急急刺来。 她却也并不急,从容举刀相迎。这几天见多了瓦岗众将的本事,她早在心里把这传说中的虎狼之师贬了个一无是处。何况眼前的小将赏心悦目至此,手上能有多大力气? 但闻“当”得一声,新月娥虎口一阵发麻,手中绣刀几乎脱手,骂道:“好小子!有两下!” 罗成抽枪再刺,道:“你也不错啊!” 其实他心中也是一惊,方才一枪几尽全力,竟未能让她绣刀落地。一介女子,竟有如此神力,真真难得。是以这第二枪,其实是虚晃一招。 新月娥勉力提刀再拦,却发现刀身并未撞上枪尖,那枪竟调转了方向,像活的一般。 下一刻,举刀的右手被枪杆一拍,新月娥一声痛呼,手中绣刀“当啷”落地。 她恼羞成怒,伸左手去抓背上的飞刀。红绸末端一扯,两把五寸小刀“嗖嗖”破空,一前一后,不偏不倚,直扑罗成面门。 罗成枪身一抖,“啪啪”两声,飞刀落地。 二马错镫,新月娥习惯性右手再扯,却发现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竟连薄薄的小刀也掂不起来。 只这一个空挡,罗成枪头五勾已经稳稳挂上她背后皮囊,向上一挑,二十四口飞刀随着皮囊飞出,新月娥再无战力。 西方小白龙回头,罗成自背后将她护腰鸾带向上一扯,便将新月娥提上马来。 奇的是,这新月娥竟也不踢不打不闹,乖乖俯身在马上,跟他回了魏营。 按理,现在虹霓关内已无大将,仅剩几个参将和千户带着几千人马,已不足为惧。但之前被新月娥抓去的兄弟却还在他们手上,强攻的话太可能伤及他们性命。是以秦琼下令鸣金收兵,打算回去跟大家商议过后再行定夺。 魏营内,新月娥俏生生地往地上一坐,任谁来问话也拒不作答,从头到尾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你们若是杀了我,自然有人送牢里那几个去给我陪葬。第二句,我要见罗成。 而罗成此时正牵了西方小白龙,打算趁着表哥不在开溜。 倒不是怕什么离别苦,而是他压根儿没打算回北平。 表哥现在心内悲伤,却碍于身份不得不强压着,本来就病着的身子,又挨了一飞刀,再这么憋着,他着实担心。但又不愿意违了他的意,只好答应说擒了女将就离开。 反正只要表哥不来送,就不会知道自己其实没有走。 所以尤俊达咋咋呼呼跑来,说新月娥要见他的时候,罗成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暂时名正言顺地留在表哥身边,但那女将的心思,他又岂能不知? 一进账,罗成便开门见山:“新将军,我六个兄弟的命在你手里,可你的命也在我们手里。我相信将军不是愚笨之人,定是知道该怎么做。” 新月娥总算见到罗成进来,樱唇一撇,道:“你也不是笨蛋,总该知道女人做事跟你们男人不一样。该不该是一回事,做不做却是另外一回事。” 罗成看了眼表哥,秦琼便带大伙儿退出帐外。 新月娥笑道:“呦!挺明白事理的嘛!你今年几岁?可曾娶亲?” 罗成蹲下|身,定定看着她,直看得阵前骁勇善战的女将低了头。 离得如此之近,但罗成的目光却绝对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他整个人,竟然越近越冷。 新月娥感觉压抑非常,骂道:“果然是小孩子没有见过女人吗?这样盯着人瞧,可还懂一点礼数?” 罗成冷笑,道:“你想嫁,我可以娶。” “此话当真?”新月娥虽自忖有几分姿色,却也没想到这一大坨冰块会这么容易松口。 罗成道:“自然当真。但娶归娶,你可别想着我会碰你。” “你……”他话说的直白露骨,伤及自尊,饶是这新月娥再巾帼不让须眉,也忍不住红了脸说不出话,只拿眼瞪他。 罗成对她的不满视而不见,道:“我说话算话,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出了帐,便听得秦琼诧异道:“这么快?” 罗成道:“表哥,你可记得当年在山东,舅母逼你娶亲?” 秦琼瞠目。下一刻便捂着胸口一阵咳。 其实那女将坚持要见罗成的时候,他便猜到了几分。但总存着一份侥幸。如今表弟这样说出来,难道真是为了帮自己,决定娶个不爱的女子么? 罗成看他不说话,又道:“表哥,记得你当时问我,如果你娶亲,我会怎样。” “是。你说,即使我娶亲,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我们总会在一起。”秦琼目光闪烁,他不想表弟这样牺牲,可虹霓关的六条命,都捏在这女子手里。 罗成上前把他圈在怀里,道:“算我欠你一次?” 秦琼心知明明就是自己又欠了他一次。以罗成的性子,正常情况下,岂会做此等委曲求全之事?但他还是自私道:“好,算你欠我一次。” 罗成转身回帐,却听得新月娥道:“你给我滚出去!” 罗成心道还好,这女子不是那没脸没皮的。弯腰解开她身上的绳子,笑道:“还没嫁就这么凶?” 新月娥被那笑容晃了一下,道:“你解开我,就不怕我跑?” “跑?女人还真是善变。不想嫁了?”罗成说得无辜,好像他之前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新月娥气得脸通红,恨恨道:“嫁个鬼!关我可以献,但他日遇到杀我哥哥的人,我要报仇,你不许拦着!”她自负武艺过人,但也知罗成若要拦,那便是没有丝毫悬念。 “成交!”罗成回答得干脆利落,心里暗松一口气,这女人,果然算得洒脱。至于她日后要杀裴元庆,也需得有那个本事。 次日,新月娥在虹霓关城头亲自换上西魏大旗,迎魏军进城。 秦琼一道夺关喜报送回,顺便以“罗将军首功”为由,奏请李密将他留下。 李密恼恨秦琼自作主张让罗成上阵,桌子一掀,茶壶茶杯落地粉碎。魏征王伯当好言相劝,说明那虹霓关战事吃紧,秦元帅也是为大局着想,难免有失小节。 李密也知道,说白了, 分卷阅读120 这秦琼才是瓦岗的脊梁骨,成事之前,动谁也不能动他。便也只好作罢。 再说秦母这边。 虽说金城牛盖提前请程母和秦安打好了铺垫,但秦母真见着罗士信灵枢的时候,还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把罗士信安葬之后,秦母给儿子去了一封信,说呆在瓦岗难免触景生情,决定带着秦安回山东去住。 程母不放心正在难过的老嫂子,加上也总听儿子抱怨李密无道,想着如今离开也好,日后咬金他们若受不了这所谓的朝廷,也好没牵挂地脱身。便也写了封信给程咬金,跟着秦母一块儿回了山东。 80第七十七章 新月娥降了西魏,献上虹霓关,李密也允了她驻守虹霓关的要求,只派了几个偏将过来辅助,并带了几千人马,编入虹霓关军中。 新月娥心里明白这是魏王对自己不信任,但她本也没打算要在西魏抢什么风头、赚什么功绩,是以也满不在乎。来了偏将就迎,来了兵马就接。大大方方,待人真诚,全无忸怩作态。 反倒是让众将士都觉得这真乃奇女子一个。 程咬金仗着跟罗成亲厚,私下里取笑他白白丢掉了一个宝。 罗成这时候就摸摸后脑勺假装听不懂,或者干脆顾左右而言他。 回过头,再可怜巴巴地拿这话去哄表哥。 他眼看着表哥自士信死后,心痛得厉害,加上伤病,笑容越来越勉强。到了只剩他二人的地方,更是双眉紧蹙,也不愿多说话。 也就是当日他从帐中出来,跟表哥说人家姑娘嫌弃他,不嫁了,表哥眼睛里才算是真的闪了一分喜悦。罗成可算是逮着了法宝,怎么舍得不用? 秦琼知道他在变着法儿的开解自己,征战多年他自己也明白“逝者已矣,惜取眼前”的道理,便也暗暗逼着自己往前看。 好在半夜惊醒的时候总是有罗成守在身边,那结结实实的拥抱让他安心不少。 加上徐懋功和单雄信、程咬金他们体谅他身体不好,但凡没什么大事,也尽量不来打扰。虹霓关的这些天,还真跟静养差不多。 数日之后,大军休整完毕,继续向前进发。 往后三关相对容易。西魏军势如破竹,连拿黄土关、泗水关、东岭关。 然而难的是,这东陵关和扬州城之间,摆下了一座固若金汤的铜棋阵,压阵的是颍州王杨义臣。 罗成暗忖,上一世,杨义臣邀父王前来助阵,自己才有机会代父出马,先是装病示弱,再是大展神威,赢得了这没见过几面的义父的欣赏和信任。到最后跟表哥里应外合破了阵,却落了个“斩杀义父,再折寿十年”的命数。而这一世,父王提早露出了反意,杨广也大张旗鼓地围剿过北平府,这杨义臣自然不会再相邀。但如此一来,这阵要怎么破? 扬州城外,稻田纵横,除了那铜棋阵往西的一座紫金山,几乎无处落脚。 秦琼便命大军暂且在此安营扎寨,等魏王李密和西魏大军的到来。 却在这天,听帐下兵士来报,说唐英主李渊二公子李世民、四公子李元霸和女婿柴绍在帐外求见。 原来四平山一役,李世民为助瓦岗,光明正大地摆了杨广一道。李渊被逼无奈,这才正式扯起了反旗,宣称要讨伐昏君,解救百姓。自立武德神尧开唐英主,封长子李建成为英王,二子李世民为秦王,三子李元吉为齐王,四子李元霸为赵王,又封了文武百官。 所以杨广诏令天下,邀众反王扬州夺玺之事,李渊自然免不了要插上一脚。 但又想着这反隋义军之翘楚——瓦岗西魏的元帅秦琼于自己有救命之恩,日后战场相见难免尴尬,寻思来寻思去,还真想出个主意。吩咐李世民、李元霸和柴绍带了黄金一万两,白银五万两,来谢秦琼的救命之恩。意思是秦琼这边一收,便算是两不相欠。 闲话少说。这边秦琼一听李家公子到访,说了声“快请”,自己也起身迎出帐去。 李世民见了秦琼,规规矩矩磕头拜恩公。秦琼连忙搀起。 正待寒暄几句,李元霸一个猛子扑上来,道:“神仙哥哥!” 秦琼正待躲,身旁罗成一个箭步窜出,把李元霸稳稳接住。 虽说这小半年时间几乎不曾亲自上阵,又有军医和罗成仔细照料,秦琼的身体看似好了个差不多,但总还是有些虚。 况且罗成想着这李元霸那是什么样的力气?上次若不是他收了力的一锤,表哥又岂会伤成那样? 李元霸委屈道:“神仙哥哥为何躲我?” 秦琼故作神秘,小声道:“四公子神力,我若是被你这一撞撞飞了,这军中元帅可就没脸当了。你说,我焉有不躲之理?” 他声音虽小,罗成却也听得清楚。虽是调侃,但他看着李元霸就更加地心里不舒服。 李元霸听得高兴,却又突然想起刚才被一个小白脸莫名其妙地抱了,瞬间又翻了脸,手中金锤一挥,对着罗成大叫道:“你是谁!” “罗成。”这罗成通报姓名向来就简短两个字,看似简单,却是掷地有声。 李元霸撇嘴道:“你刚才为什么拦我?” 罗成冷冷道:“为你不懂规矩。” 李元霸气道:“不懂规矩,也轮不到你来教我!”说着金锤一挥就砸过来。 罗成将身一闪,也不含糊,冲着对面一摔枪杆,枪身抖动,便抖出七个枪头来。正是罗家门的绝命枪——梅花七蕊。 李元霸眼前晃着一堆枪头,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赶紧摆开双锤,来回一分,想把五钩亮银枪挂出去。 然而“当”得一声,锤身相合,却丁点儿没有沾上枪。李元霸大吃一惊,连连后退。 罗成紧紧相逼,这一枪虽落得晚了,力道却丝毫不减,眼看着要刺上李元霸左肩。 秦琼忙道:“表弟!” 说时迟那时快,罗成枪势已改,改刺为打,“啪”得一声,枪身打在李元霸的肩头。 其实罗成心里明白,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李家都不可以是敌人。但毕竟现在各为其主,这李家兄弟拣在这时候大喇喇的上门,谁知道安得什么心?是以先来个下马威再说。 李元霸惊叫一声。他跟人打架这么久,还从来没遇上对手,此时看这俊俏的小白脸如 分卷阅读121 此厉害,心中很是佩服。又知道他刚才若不是手下留情,自己小命怕是就完了。 还在那儿瞎琢磨,罗成摔杆又是一枪,直奔李元霸喉头。 “表弟!”谁都听得出来秦琼这一叱是带了几分气。但事实上,秦琼若是真的担心罗成会闯祸,早就起身拦在两人中间了。 罗成枪尖在李元霸喉头一寸之外险险停住,冷冷道:“这样,轮不轮得到我教你?” 李元霸是真心佩服,又傻乎乎不会去在意什么面子的问题,拳头一抱,道:“服了!” 西魏众人看李元霸虽然在四平山威震了十八国,现在却完败在自己老兄弟手下,无不兴奋异常,就像是自己打败了他似的。 秦琼这才上前在罗成脑袋上拍了一掌,道:“放肆!四公子是客,表弟你岂可如此无礼?还不去道歉?” 李世民忙道:“恩公毋需动怒。是元霸动手在先。这孩子力气太大,在家里不服管教,家父正是头疼呢。如今让他看看一山更有一山高,也是好事。” 又转身向罗成一礼,道:“寒面银枪俏罗成,果然名不虚传。多谢手下留情。” 罗成规矩回了一礼,笑道:“二公子客气。我不过是看四公子很可爱,跟他闹着玩的。” 秦琼这边拉了李元霸道:“我看看伤着没?” 李元霸傻傻一乐:“嘿嘿,没有,俏哥哥没使劲儿。神仙哥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李世民也看出来相比之前见面,秦琼清减了许多。 虽乍一看依然是金盔金甲威风凛凛,往细了看却是明显的大病初愈。 但考虑到这问题就算问出来,这西魏元帅也定是不会说,便也只是跟秦琼客套了几句,拉了自家弟弟告诉他要讲礼数。 柴绍拉了罗成到一旁,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是个傻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罗成虽然跟柴绍也算得投缘,但今时毕竟是不同往日。 唐公誓拿天下,西魏就是个最大的拦路石。而这四十五哥,身为李家的女婿,又多年没跟贾柳楼的兄弟们在一起,谁又敢揣测他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是以罗成故做一团孩气,撇撇嘴道:“四平山他大锤伤了表哥,现在才刚养好。我要是不拦着,谁知道他没轻没重干出什么事儿来?” 柴绍摇摇头道:“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容不得任何人威胁到二哥一点儿。” 罗成也不问他来做什么,俩人啰啰嗦嗦说些有的没的。 秦琼把李家兄弟让进大帐。正值晌午,便吩咐上酒上菜。 酒过三巡,秦琼才问道:“不知二公子此次造访,所为何事?” 李元霸抢道:“我爹爹惦记着神仙哥哥的救命之恩,让我跟着二哥和姐夫来帮您闯关破阵。还带来了一些金银,你可得收下!” 秦琼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的本分,唐公何须如此惦记?更何况二公子四平山救我瓦岗于水火,这恩我还没报呢。这闯关破阵的礼我收下了,有四公子相助,今次必取那昏君首级。但这金银,却是万万不可。” 李世民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起身见礼,为难道:“世民岂会不知恩公眼里没有这些钱财?施恩若图报,恩公也就不叫秦琼了。但父命难违,既然是些身外之物,二哥就不要推辞了。也省得我兄弟为难不是?” 秦琼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再推反而显得做作,也便点头收下了。 李元霸一看乐了,嘻嘻笑道:“神仙哥哥,我爹爹说,需得开个收条回去。不然怕我把钱拿去花了,没给神仙哥哥送来。” 秦琼心道:“这李元霸果然面傻心不傻。李渊既然己经拉了反旗,不日隋朝一倒,必得跟西魏王争抢这乱世之主。碍着我这份儿人情,日后战场相见不大好动手。此条一开,便算是他报过了恩,再也不妨碍以后做大事。也罢,大丈夫本就施恩不图报,开条就开了。再不济,我还有罗成,怕你李元霸什么?” 是以他也不管身旁徐懋功一个劲儿地冲自己扎眼,吩咐人笔墨伺候,提笔开了收条,落款、盖私印,等墨迹一干,便递给李元霸。 81第七十八章 双方见过,李世民把带来的两万人也扎在西魏军营边儿上,日日过来跟秦琼等人商讨破阵之法。 紫金山地势较高,大家登上去一看,这铜旗阵方圆五里,牢牢抵着扬州城城门,把个进城之路堵得是死死的。 阵中心立着一座三丈高的帅台,后面竖了一杆十二丈高的铜旗杆,杆上挂一面黄旗。 四面八方则各自竖了八丈高的铜旗杆,离地六丈处各放了一个刁斗,上面挂着各自不同的彩旗。所有铜旗杆都粗得吓人,少说也有一围。 程咬金道:“这阵还真有点怪,这么多旗杆,旗子还五颜六色的,是要登台唱戏吗?” 罗成道:“四哥正说到点子上,此阵之所以叫作铜旗阵,就是因为这些旗子。帅台四周的旗杆都是空的,里边的机簧连着地下的各种埋伏,什么脏坑、净坑、梅花坑、独力机锤、转脚弩等等,什么恶毒来什么。埋伏上面盖着翻板,掩好了浮土看不出来。咱们若是贸然进去,万一踩错了地方,这机关巧簧可就都招呼在身上了。” 徐懋功看出他对此阵很是熟悉,问道:“四十六弟可有破解之法?” 罗成摇头道:“若是只有旗杆里的机关,大家只要跟紧了我,倒是也踩不错。但既然设了这么多的旗杆,自然还有更大的用处。除了死阵,这各个方向的各色旗子更是最迅捷的通讯手段。凭借旗子的升降,主帅立于台上,便可以对战场上每个角落的战况都了如指掌。再用主帅台的彩色旗子将敌人攻来的方向告知全阵的人。如此一来,战阵变幻无穷,实难破之。” 众人一看,果然每个旗杆都正好占着一个方位,备有一色旗帜:东方绿旗,西方白旗,南方红旗,北方黑旗;而四个犄角则是用的两色旗,东南绿红,西南白红,东北绿黑,西北白黑。而主帅台上虽然是一面黄旗,下方却也影影绰绰似乎备着一些彩旗。 李元霸道:“俏哥哥懂得真多。如此说来,我们夜袭呢?那旗子到晚上就不灵了。” 罗成道:“想法不错。不过到了晚间,各色旗子会换成各色灯笼。效果也还是一样的。” 一行 分卷阅读122 人正在山上商量,有秦琼手下来报,说北平府来了个少年,自称是西魏秦大帅的儿子,叫做秦用,如今正等在帐中。 秦琼诧异,说用儿不是守着瓦口关呢吗?怎么跑到扬州来了? 反是罗成笑道:“表哥,这是我父王看咱们闯关辛苦,给送来支援了。还真是巧,要破这铜旗阵,咱们还真得有几位大锤将。裴将军几时能到?” 秦琼这边算算时日,按说裴元庆处理完了虎牢关的事情,回瓦岗复了命,便该跟上来的,如果不出意外早该到了,却也不知何故耽搁了。 徐懋功也是懂得一些阵法的,罗成这话一出,便明白了几分。便捻着胡须给程咬金、李元霸他们解释,说既然叫铜旗阵,铜旗自然就是核心,只要旗杆不倒,阵自然是破不了的。而战阵之中要抢时间抢速度,那一围粗的旗杆,若是没几个大力的,又岂是容易倒的? 解释完了,一旁本来跃跃欲试的齐国远垂下头来。本来一说要使锤的,他还以为能争个头功什么的,如此一来,自己怕还是派不上用场。 大伙儿边说边下得山来。一进军营,便见一个俊俏少年快步迎上,倒地便拜,道:“孩儿拜见爹爹,拜见表叔!” 秦琼又引荐了徐懋功、单雄信、程咬金和李世民、柴绍、李元霸等。秦用一一拜过。 程咬金道:“二哥,这小子长得白生生一张俏脸,要不是明知道是你的儿子,就这么看着,倒像是老兄弟的!” 罗成面上一热,道:“四哥休要胡说。别看用儿年纪小,可是名动幽州的金锤太保呢。双锤一摆,突厥番王个个闻风丧胆。自他做了瓦口关的总兵,就再也没人敢兴兵犯境。” 他这一个偷换话题,倒还真的把众人的关注点引到秦用手里的两柄锤上,一个个围着少年问东问西。 秦琼看得暗暗发笑,心道别看表弟在没人的时候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来,什么越格的事也都干得出来,如今却是被咬金极其无意的一句话搞得尴尬至此。 他越想越乐,却碍着人多不好打趣他,只递了个极暧昧的眼神,顺带勾了勾嘴角。这一来,更引得罗成狠狠瞪过来一眼。 秦琼这回更是忍俊不禁,悄悄挪到他身边道:“你在别扭什么?”罗成咬牙切齿地没回答,暗地里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专拣那敏感的地方抓。 秦琼哪里想到他如此大胆?蓦地一惊,差点“哎哟”一声叫出来。 但玩笑归玩笑,大家乐一阵之后,还是要面对铜浇铁铸的扬州城。 罗成道:“这铜旗阵虽然看似滴水不漏,却全靠着九面旗杆撑着,只要旗子倒了,整个队伍必然乱了阵脚,并且那些机关巧簧也跟着统统失效。至于彩旗带动战阵变幻,咱们可以像四公子说的那般,采用夜袭,只需要事先破坏主帅台的灯笼,让它们到时候一个都点不着就行了。所以,除了大锤将们,咱们还需要个高来高去的人,想办法提前混进阵去。” 秦琼写了封奏折,禀明缘由,请魏王派裴元庆和谢映登火速来援。 这边罗成也开始着手画阵图。前一世的记忆本来就不是那么分明,加上他发现自重活一遍,很多事情并没有完全按着原先的轨迹走,要说不担心弄巧成拙才是有怪。 但他又不想表哥太忧思。这一路上有他在身边,不管是上阵迎敌还是私下里出主意,表哥都算是有个帮手,这身体才恢复地快一些,若是被这阵害的破了功,那可就不值当了。 自此罗成也不帮着练兵了,每日起床便拿了那卷儿羊皮往紫金山上跑,到天黑才回来。 徐懋功私下里找秦琼聊,说这杨义臣既然摆了阵等着,便定是不怕被人瞧出端倪来,这四十六弟天天跑山上,却不知看的是什么。 秦琼心里也犯嘀咕,但他相信罗成有自己的主意。既然他现在还不愿意说,他便也不问。 三天后,罗成从山上回来,让表哥把大家伙儿召集到中军大帐,展开羊皮卷开始讲阵。 何处是什么陷阱,需要如何绕如何躲,先头部队要如何用最短的时间抵达旗杆下方,迅速砸断铜旗。说的就像他走过一遭似的。 徐懋功担忧道:“四十六弟,你讲的阵法,倒是合八卦阵的走法。但这杨义臣会这么笨,照搬阵法,一成不变?” 罗成道:“军师说的不无道理,我先前也担心这个问题。好在这铜旗阵一边临着山,限于地势考虑,陷阱设置只能如此如此……一边又护着大隋皇帝,限于安全的考虑,只能如此如此……至于跟八卦阵走法相同,该只是巧合。” 李世民不禁赞道:“罗少保果然是文武全才,不但精通阵法,熟知地理,且心细如尘,世民真心佩服。” 罗成点头淡淡一笑,道:“秦王过奖。另外,据我这几天在山上观察,隋兵虽然没有在演练,但排兵却也能看出一些。比如西南角上,排有大量的弓箭手,那此处必然不会是箭阵或者尖刀。如此一项项对应排除,才得出来此图。所以,军师大可放心。” 当然他说得玄乎其玄,实际上却是大半是真,小半是编。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参照了前一世的阵图,再对比这地势和排兵得出来的结论。 他在这边滔滔不绝,却不知道刚才那算是礼貌,却也疏离的淡淡一笑,引得李元霸几乎痴了,心道这个厉害哥哥,生得可真好看。但好在他本来就痴痴傻傻,也没人会去注意。 阵图讲完,按理主帅秦琼便该是一番排兵布将。 却听得罗成道:“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九哥和裴将军也还没到。大帅今日不必急着安排。想必这阵图大家也听得云里雾里,先回去想想,有不明白的明日来问即可。” 秦琼想想也是,这铜棋阵复杂非常,派将之事需得想想;且东风未到,急也没用。便下令让众人散了。 回到寝帐,两人卸了盔甲,在架子上搭好,罗成一个狼扑,将表哥横抱在怀里。 秦琼没有防备,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放在了榻上,身上衣物也被剥了个差不多。不禁失笑,道:“这是谁又惹到你了?” 罗成眯着眼睛道:“还能有谁?我可是忍了好几天了。” 秦琼纳闷道:“这才是怪了。我看你天天想破阵想得辛苦,我这不声不响的做后勤,往山上送水送饭,没功劳也有苦劳……唔……” 分卷阅读123 阵图得出,罗成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秦琼心里一放松,这边就越说越离谱。不期然嘴巴被堵上,下一刻,蛮横的舌头便来抢夺呼吸。 缠绵许久,罗成才离了那唇,哑声道:“大庭广众地那样看着我,就不怕我当场吃了你?” 秦琼这才明白他惦记着前几日被程咬金闹了个红脸的事儿呢,不由更是乐不可支。此时也不再怕被人看见,便一边扯开他衣服带子,一边问道:“还没回答我呢,说说,你那天到底在别扭什么?” 罗成道:“没有,就是见不得你有精神调侃我。”说罢,附身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秦琼还来不及疼,便感觉他变咬为舔,湿滑的舌头在刚咬出来的牙印上来来回回,呼出来的热气带起敏感颈部的一层层鸡皮疙瘩。 罢了,小狮子发疯,哪里还需要理由? =================== 作者有话要说:烧包讲阵那里,用了好多“如此如此”也是木有办法……哪里懂得阵法啊……【表打~ 82第七十九章 谢映登和裴元庆来得很快,快到几乎让人意外。当然还有更意外的,那就是跟他们一同来的竟然还有个新月娥。 原来裴、谢二人本来就已经护送着魏王李密,在赶来扬州的路上了。碰到秦琼派来的信使时,大军正好到了虹霓关。 既然是需要高来高去的人物,自然少不了加新小姐一个。 罗成其实早想到了她,却碍于种种原因没好说出来。如今一见,不禁莞尔。 程咬金看他表情觉着好玩,正想打趣,被新月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这才打住话头。 新月娥也没看罗成,大大方方往秦琼面前一站,道:“大帅,我是来帮忙打阵的,怎么个打法,你吩咐便是。” 按理,这阵是罗成在破,若是按着当时一字长蛇阵的意思,秦琼该把这帅位让出来。 但毕竟今日西魏,不同于当日的瓦岗。李密不在,谁也做不得主。 好在兄弟俩默契十足,一个眼神,便能明了彼此的意思。加上之前已经很多次讨论过派将之事,东风一来,还真是万事俱备。 秦琼点将派兵,由谢映登、新月娥想办法进入隋营,将外围的八杆铜旗刁斗之上的值夜隋兵悄无声息地杀死,破了隋兵的通讯工具。 罗成再带着李元霸、裴元庆、秦用,并三千人马,去破坏旗杆。 待得八根铜旗全部倒下,阵中机关埋伏全部失灵,秦琼便带大军杀入阵中,直捣帅台。 初一的晚上,不见月亮,正好夜黑风高。 谢映登和新月娥穿了夜行衣,施展飞燕掠空之术,悄无声息地潜入隋营西南角。 “嗖嗖嗖”飞刀掷出,刁斗旗杆下面巡视的几个隋兵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地上。刁斗上的三个值夜兵听着下面似乎有动静,纷纷探出头来看,被谢映登三箭齐发,箭箭贯喉。 二人疾步如飞,不比马慢,按着罗成给的图在铜旗阵中穿梭。 谢、新二人离开一炷香后,罗成带兵进阵,避开机关埋伏不在话下。 旗杆虽粗且高,但实际上都是一段一段接起来的。罗成观察一刻,拿枪一指接头,李元霸锤落杆倒。 粗重的旗杆轰隆倒地,周围登时乱作一团。 负责西南的副将大吃一惊,想要吩咐手下上阵杀敌,却又担心旗杆之下的机关已经打开。犹豫不决之间,被冲上来的魏兵冲杀得人仰马翻。 颍州王杨义臣虽在几里之外的帅台之上,也听到一声巨响。抬头望去,暗夜之中看不清状况,又不见西南灯笼升起,赶忙派人去打探西南阵中情况。 哪知这派去之人深知铜旗阵的厉害,也不敢从中央穿越,又怕走四面的防地会误中埋伏,只好一路撤到阵外,绕八卦的外圆到了西南。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工夫。 罗成这边留下一队人同隋兵周旋,其余人等继续向西奔。 三锤将轮换着出手,几乎是同西南角一样的步骤和节奏,八根旗杆已经倒下七根,而他们带的三千兵马也分散在了阵中各个角落,带在身边的不过一二百人。 其时谢映登已经出阵去通知秦琼。 而隐在旗杆阴影中的新月娥见魏兵到了,轻呼一哨,一路跟在罗成队中的爱驹便迅速迎上。新月娥翻身上马,探手解刀,跟大家并肩作战。 然而,旗杆之上却突然升起一盏白色灯笼。 登时北向地面翻起,阵阵箭雨扑面而来。 不同于弓箭手放箭,这机关一层套着一层,幽蓝的淬毒箭簇划破空气,根本不容得魏兵喘息。不过一刻而已,阵中便只剩了罗成、新月娥和三个大锤将。 不远处,马蹄声和喊杀声涌来,将四周围了个密不透风,却也并不上前。 罗成银枪拿来挡箭,且乱阵中也没法儿去观察那铜旗杆的连接之处,只得大喊道:“裴将军、四公子、用儿!我跟新将军把你们仨护在中间,三个一起砸!” 但那旗杆毕竟粗逾一围,虽几个人都是天生神力,但仅靠着生砸,也还是困难。 几锤过后,只见火星,不见旗倒。 秦用道:“表叔!这样不行!我去护阵,你来找接口!” “好!你来接枪!留下四公子砸旗杆,裴将军也来护阵!新将军?”秦用的八棱锤虽威力十足,但用来挡箭,灵活度却远远不及枪。好在当初在北平府,这孩子天天跟在秦罗二人后面,传枪递锏也少不了他的份。后来在瓦口关,无事之时也练练罗家枪法,此时正好用上。 但罗成要交枪,新月娥那边必然压力更大。刀不像枪,没有长度的优势,何况新月娥这口绣刀比寻常的大刀还要短出一截,想要护住五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新月娥看了他一眼,杏眼含笑,说了声“放心”,罗成这才往后撤。 裴元庆虎头锤挥出,补上罗成撤出来的空挡,这边罗成和秦用迅速交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新月娥只觉左肩一疼,咬牙没有吭声。 旗杆顺利倒下,箭雨戛然而止,不远处的隋兵自然是蜂拥而上。 罗成等几个翻身上马,准备着一场苦战。 好在此时表哥应该已经带着大军往阵中冲了。 “前方何人?”隋兵为首 分卷阅读124 一人须发皆白,却是声如洪钟。罗成知道,这是杨义臣来了。终还是躲不过相见,义父,你可不要怪我。 他稳坐于马上,昂首道:“西魏罗成!” 杨义臣一听,呆了一呆,道:“可是北平王罗艺之子罗成?” 罗成心道,这老王爷不至于这么糊涂,两军对阵,竟还想着认儿子吧?但也只能答道:“正是!你又是何人?” “颍州王杨义臣!小罗成,你不跟在罗艺身边,跑到西魏做什么去了?”杨义臣还是不愿相信,罗艺这么快就让儿子来打他。 罗成道:“瀛洲王大名,小侄听父王说过!但小侄已归西魏,如今战场之上,不能下马行全礼,王爷恕罪则个!”说罢在马上一揖。 他这说法,倒是把罗艺撇了个干净。自莫名重生之后,罗成也有了那么一点点迷信,想着若真有死后,这老头儿也怪不到父亲去。 这杨义臣心里不是滋味,想他跟罗艺是相交多年的老友,而这罗成,按说还是罗艺答应认他作干爹的。甚至本来这阵,他还打算找罗艺一同守,却惊闻北平王反了。又惊又怒之下,便想着等打退了十多路反王,一定要到幽州去质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不想今日碰上罗成。 好在是西魏罗成。若真是北平府罗成,他不知道是不是会更不是滋味。 正唏嘘,身后銮铃乱响,马上之人手提金背砍山刀,道:“父亲,不用跟他废话!待孩儿去取他首级!” 这边秦用看见,笑道:“表叔你歇着,我去把这自不量力的大胡子拿下!” 说着贯马而出,只听罗成在身后说了一声:“好!小心!” 杨全忠一看罗成竟派了个孩子来迎阵,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又气又急又恨,马一拱裆,金背砍山刀搂头盖顶奔秦用砍下来。 秦用坐骑往上一贯,双锤一合,便将大刀夹在其中。 杨全忠没想到小小孩子竟有此力,双手抓着刀攥使尽全力往回抽。 秦用道:“好啦!还你!”说着真的一撒手。 这杨全忠浑身的力气都在刀攥上,此时秦用那边一松,他来不及收力,狼狈落马。 秦用锤交左手,摘枪一挑,便将个转身欲跑的杨全忠挑在枪尖。杨全忠惊呼不及,便一命呜呼。 颍州王一看儿子没了命,登时心如刀绞,几乎晕死过去。待醒过神来,也不管身边东方伯竭力阻拦,提了三叉鬼头刀,打马便往上冲。 小秦用不慌不忙,举锤迎上。 这杨义臣如今已经七十有四,虽然也算得老当益壮,奈何老来丧子,心中悲愤,手上大刀虽狠却没了方寸。三两个回合,便被秦用斩于马下。 副帅东方伯眼看着杨义臣横死眼前,带隋兵蜂拥而上。 此时恰好秦琼大军赶到,马蹄扬起的微尘裹挟着上万人马,漆黑夜幕下,昏黄沙土中,“秦”字旗迎风招展。 铜旗阵彻底被破,外围隋兵纷纷投降倒戈,东方伯带着两千残兵被围其中,寡不敌众,纵然破釜沉舟,也是突围无望。 战事渐渐明朗,罗成小肚子一撞,正要往秦琼那边去,却听得后方似乎有人叫他。 声音之弱,却不像是战场上的打招呼方式。 “罗成!” 闻声望去,罗成心下一惊,新月娥坐于马上,早就不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倔强样子,而是软绵绵似乎下一刻就要跌下马来。 罗成忙上前扶了一把,道:“新将军伤了何处?” 奈何新月娥此时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总算是见到了他,这口气一松,最后一丝力气也自体内散去,便连马都坐不稳了。 罗成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伸手至她腋下一拽,便将人抱上马来。 凑近了再看,才发现新月娥脸色铁青,嘴唇乌紫,眼睛睁着,却目光涣散,似乎是对着一片虚无。显然是中了毒。 “是刚才的机关?”罗成大惊,再看过去,才发现她肩头插着半支被砍断的箭羽。伸手一摸,甲衣上一片湿凉。刚才眼前不过几个人而已,怎么竟没发现她中箭? 新月娥摇摇头,道:“别管那个伤了,没用了。跟我说说话。” 罗成心一沉,却冲她笑了笑,道:“好,你想说什么?” 新月娥被他的笑容晃到,也扯嘴角笑笑,道:“你会不会记得我?” “会!”罗成答。 “那,不要记得我现在的样子。” “好。” “那,我是什么样的?” “英姿飒爽,须眉不让,骑在高头大马上,连抓我西魏五员大将。威风得不可一世。” 新月娥笑道:“好,这就够了。罗成,没看错你。你要说我是什么明媚艳丽的美娇娘,怕是我死都死不甘心。” “表弟。”秦琼早就跟来,不过是看清了状况,才远远站住。直到看二人没再说话,罗成一脸悲戚地抬头,他才打马走到近前。 罗成道:“表哥,阵破了。” 天微亮,帅台之上,西魏大旗招展,扬州城门再望。 =======================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工作做完,我还是来更了~~ 这章狗血有点洒过了~~轻点儿拍~~ 83第八十章 邀众反王扬州夺玺,本就是杨广亲自下的帖子,所以铜旗阵后,扬州城城门断没有再不许人进的道理。 各路反王陆陆续续抵达,大摇大摆地进城。 好在扬州富庶,出产也算得上充足,这么多人集中于此,竟也没把个扬州城吃空。 距离比武夺玺还有十多日,魏王李密带着后续部队也到了扬州。 秦琼却是把军中事务统统交给徐懋功,跟李密告了个假出来。 自打铜旗阵死了新月娥,罗成表面上没有什么,秦琼却知道他心里是有个疙瘩的。越是平日里想得通透明白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越是难出来。 比如罗成。他自负武艺卓群,带兵一绝,却怎么也想不通这女将怎么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了伤。还是毒箭之伤。并且还有一点让他纠结的是,罗成觉得自己重活一世,很多事情本该比别人看得明白,可面对生死,怎么竟还是这样无力? 分卷阅读125 要说罗成本不是迂腐之人,更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虽然说他尊重百姓,从来不会纵兵抢劫。但战场之上,他银枪扫过,人命亦如草芥。 所以死个把人在他眼里本来没有什么。但关键是,这姑娘在死之前让他欠了个情。 钱欠得,命欠得,唯有这情,是欠不得的。 罗成越想越觉得别扭,越想越觉得这姑娘要不是遇上自己,也不至于如花年纪便死于非命。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反正他永远都冷着一张脸,话也从来都不多。有谁看得出来? 可确实有人看得出来。 秦琼告了假,找到扬州城最大的一家客栈,很容易地从小二那里问到了白衣白马的英俊少年住哪个屋子。 没错,罗成住在客栈。虽然铜旗阵他出了大力,可他就是不肯去见李密。 用他的话说,脸都撕破了,有什么好见的? 再说了,就算是为了我北平府,我破这铜旗阵也是应该的。 你看李世民和李元霸不是也参与了吗?他们不是也不用去拜李密? 非要说我是贾柳楼结义的四十六弟,那你看四十五哥不也还是在李家军营中稳坐吗? 再说他李密跟贾柳楼有什么关系?贾柳楼结义的时候,他还在帮杨广画运河图呢! 总之是谁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由着他去住客栈。 客栈上房里,罗成躺在榻上,翘着脚发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罗成骂道:“有没有规矩!进门不知道先敲门吗?我这儿没什么需要伺候的,有需要叫你!” 身在客栈,他当然以为来的是店里的小二。 但进来的人似乎没什么眼力见儿,明明听到这客官不高兴,却还是不知道往出退。这便算了,他竟然还径直走到了榻前。 罗成一跃而起,扬手欲打,可一看到来人一张脸,那虽看似温润白皙,实际却劲力十足的手掌,却生生停在半空。 眼前之人,言笑晏晏,看他抬手,竟作出一副可怜巴巴被惊吓到的样子。他还哪里打得下手? 扑上去抱紧了,罗成嗔道:“进屋也一声不响的,我刚要是真打了你怎么办?” 秦琼笑道:“那有什么,难道你这一巴掌下来,还能打伤了我不成?午饭吃过了么?” 罗成不答。一个人在屋里胡思乱想,哪里还记得吃饭? 恰在这时,有伙计“笃笃笃”敲门,罗成正待出声谴走,却见表哥上前开了门。 小伙计端着几样菜进来,看这客官气势汹汹,食盘往桌上一搁就紧着退了出去。 秦琼拉着表弟在桌前坐了,筷子往他手里一塞,见他不动,道:“要不,我喂你?” 罗成“噗哧”一笑,张了嘴。 入口香滑,滑而不腻。像是肉,却又夹杂着山里百草的清香。 罗成细细咀嚼,待咽干净了才道:“是北方的口蘑!表哥你从哪里弄来的?” 秦琼看他小口品尝的样子,蓦地一阵心酸。自跟着自己出来,这北平府娇生惯养的小王爷,就毫无怨言地过上了餐风露宿的日子。虽然以往他在幽州打突厥也一样在沙场上搏命,却也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这么久,想吃的东西更是从来不曾委屈过。但这几年…… 秦琼不答,再喂一口。这一回,却真真是肉,痩而不柴,入口津道。待咽下去之后,齿颊留香,恨不得马上就咬第二口。 “月盛斋的酱羊肉!表哥你是偷偷派人回了趟北平府么?这行为,可是太幼稚了!”罗成虽然说着“幼稚”,这边却张嘴要接下一口菜。 然而,他话音未落,那筷子便生生停在了半空。然后转了个弯,落在秦琼口中。 罗成不满地瞪过去,只见秦琼闭了眼睛品尝半天,才道:“幼稚么?那这蚕丝盖被窝,你就自己夹吧。懒得夹的话,小东山的白梨,可以直接啃。” 秦琼举着手掌中白生生的梨,自己夹了菜往嘴巴里面送。 罗成一个狼扑扑过来,却并没有真的去啃那梨。 秦琼早料到如此,伸手稳稳接住,送上嘴唇。 口蘑的清香在两个人的唇舌间辗转,罗成接了表哥手中的白梨,转手放在桌上。再回来,十指相扣,唇齿相依。 待到厮磨尽兴,罗成定定地看着眼前人,道:“美人当前,谁还有兴致吃梨?” 秦琼也不理他,自顾自放开了他,给自己夹菜吃。 精神大餐充满诱惑,但半天没有进食的胃也确实受不了饭香的诱惑,罗成撇撇嘴,觉得这前者是越酝酿越美味,后者却会放凉了没味道,权衡过利弊,眨眨眼坐下来吃饭。 一桌的家乡菜,两个人自然是回想起北平府的美好时光,唏嘘半天,秦琼道:“还说呢,就是在北平府日子过得太好,以至于差一点失了绿林朋友的信任,回来的路上被五弟关在门外,被王君可盗了黄骠……若不是这样,也不会见到士信。” 他目光一黯,罗成忙攥了他的手,道:“表哥。” 虹霓关,罗士信惨死,罗成看着表哥伤心,一路寸步不离地陪着,但表哥什么都不肯倾诉,急得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好在后来,表哥似乎渐渐放开了,不再提,也不再食不知味,硬生生自己过了那个坎儿。可现在好好的,怎么又提起这一出? 秦琼另一只手伸过来,在他手背上拍拍,笑道:“我没事。世事无常,生死有命。一开始,我总觉得士信的死跟我有关。如果不是我带他出来,如果不是我让他跟来战场……可是事实上,士信跟咱们在一起的日子是快乐的,伺候在娘膝下的时候是幸福的。看起来,是他一直在付出,但实际上,他走了之后,娘的郁郁不乐,不也正说明他在娘那里也接受了他想要的爱吗?所以士信若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我一直自责,对不对?” 罗成这才明白,表哥这哪里是在说他自己的事?但却药到病除地把他从牛角尖里拖了出来,心中豁然开朗,道:“表哥放心,新将军生性豁达,生前就不喜欢拖泥带水,临去之前还嘱咐要我记得她嚣张威风的样子,我才不会在她死后自己想不开呢。不过表哥,我在想,李密并非明主,你还打算保他多久?” 秦琼一怔,老实答道:“这个问题,我一直在逃避。” 分卷阅读126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李密虽然有些墨水,但心胸狭窄,不是能普济众生的料。但毕竟,那么多兄弟在山上,每每想到这个,秦琼也只能想着,打完这场仗再说。 罗成道:“我这回不肯去拜他,不是赌气。” “我知道。你有何尝是冲动赌气的人?可是表弟,现在到处都是战乱,就算是离开了瓦岗,又能去哪里?反而是自私地看,北平府现在虽然是摆出了反的意思,但谁都不招惹,朝廷也无暇顾及,姑爹姑妈的日子,也算过得平和。若是咱们回去,北平还能如此清闲吗?” 秦琼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这话一说,好似不回北平的理由也很充分。 罗成闷头吃饭,他总是不想等着西魏风风光光地夺了玉玺,却被李密玉玺换了萧妃,再然后让表哥看着瓦岗众人一拨拨散去,徒增伤感。 等着他说完,才狠狠心道:“若是西魏夺了玉玺,号令天下,表哥你觉得,百姓能从此免于战火吗?” 秦琼低头不言,好半天才艰难开口道:“表弟……” 他眼里的纠结看得罗成一阵心疼,自己的快刀斩乱麻显然是没有见效,反而是提前多砍了他几刀。罗成心下不忍,起身将他拉进怀里,嘴唇贴上耳朵,道:“算了算了,等扬州夺玺过了再说吧。表哥,我可是想你了。” 84第八十一章 在各路准备夺玺之时,李世民正亲自斟了茶水,为虬髯公张仲坚奉上。 虬髯公双手接过,哈哈笑道:“二公子,我这一趟没有白走。原来这杨广小儿居心险恶,设下了十条绝后计,正是要将天下反王一网打尽的。” 李世民道:“十条?” 虬髯公道:“没错。这第一条便是以夺玺为由头,欺瞒天下反王来扬州;第二条是在来扬州的各个关卡设下埋伏,削弱众反王兵力。” 李世民道:“这两条都好说。众反王既然敢来,便不怕其中有诈。而且就目前扬州城周边驻扎的军队数量来看,这一路的关卡破来也是轻而易举。想必后七计才是真正歹毒。” 虬髯公道:“没错。第三计便是,杨广在扬州城的校军场上搭了禅授台,摆了个盒子说是装着玉玺,引天下英雄自相残杀,胜了的便可以持玉玺号令天下。然而实际上,却是有匣无玺,纵然谁家胜了,也是空欢喜。” “果然歹毒。”柴绍听到自相残杀,心内一惊。他此时想到贾柳楼的兄弟,第一反应便是应该知会他们及早撤出。但又一想,如今各为其主,谁敢轻信他毫无私心? 这边虬髯公继续道:“第四计,杨广座下设有翻板暗道,直通琼花观,玉玺会后他会由此逃走;第五条之后的计策,便是捕杀众反王。校军场四周和地下都浇了火油,待杨广脱身后,便会顷刻燃起,将赴会反王困入火海当中;此外,辕门之外埋伏的弓箭手会对突围之人进行斩杀。事后,扬州城东、南、西三门紧闭,北门内则沿街放火,阻断反王出路。” 李世民沉吟道:“纵然放火,众反王手下亲兵必不会少,想要护着主子出去怕也不难。” “是,所以杨广在北城门设了千斤铁闸,火势一气,铁闸便垂落下来,将门封死;除此之外,靠山王杨林会亲自率兵,截杀漏网之鱼。最后,派兵堵住紫金山口,对反王手下的兵将进行招安。”虬髯公抚须叹道。 李世民变色道:“还真是滴水不漏。” 柴绍道:“那我们是不是及早离开的好?” 李世民沉默片刻,道:“我们如果现在就走,想是还来得及,但如此明目张胆地拔寨,必然惊动杨广。他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若是担心咱们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狗急跳墙。快请四公子过来。” 身边亲兵虽一直是肃然而立,听到如此秘密脸上也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根本没在听他们说话一般。李世民紧接在情势分析之后的一句命令,他却是反应极为迅速,应了声“是”,便立即退出帐去。 李世民叫来李元霸,只说父亲母亲在太原对大家甚是想念,来信让赶紧回去,嘱咐他比武当天早些上台,碰着实力尚可的,便假装败走,好借机带着众人离开扬州。 到了比武夺玺这天。辰时初,各路反王到齐。总共是二十一家。 当然这其中有实力够强,意图夺玉玺坐江山的;也有些是来凑热闹,只为看看平日里恨得咬牙切齿的暴君杨广是如何丢了家业的。 其中呼声最高的,自然是瓦岗西魏。但也不乏有一些参加了四平山战役的,不满瓦岗当时让大家去闯北山口,自己却从南山口开溜的行径,至今耿耿于怀。 门口的小卫把各路反王的名单送上禅授台,杨广接来一看,闭目不言。 宇文成都立于一旁,轻道:“皇上为何烦闷?” 杨广把单子递给他道:“成都啊,你看看,这单子上不止有占山为王的草寇,还有多少我大隋原本的臣子?” 宇文成都双手接过,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有谁。他眼看着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滋味折磨着自家皇帝,只能蹲下|身,捏了捏皇帝的手,道:“皇上放心,这些人,今天过后,便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杨广点点头,在桌下反握了他的手,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宇文成都拍拍他的手背站起,大声道:“各路反王听着!大业天子德比尧舜,愿效古圣之遗风,行禅让之美事。值此盛会,将传国玉玺陈于台上,凡欲王天下者,皆可角逐得之。最终比武取胜者,即可登台受禅,接传国玉玺,成为江山新主!各位可还有疑义?” 场中众人听他说得一本正经,又看看台子上盛着玉玺的盒子,纷纷道:“行啦,知道啦!快开始吧!” 宇文成都扫视一周,单手一挥,便听得场内“当当当当”连环钟响。比武开始。 其时伍云召打马奔进校场,夏明王窦建德座下先锋官刘黑闼上前挑战。 裴元庆请命道:“元帅,李元霸欠我的三锤还没有打,我想上阵去喊他上来。怎么着也把这面子赚回来!” 秦琼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于这一时,咱们观察观察再说。” 他说着话,眼睛是不是瞟向左前方的角落。罗成单人独骑,也正往这边瞟。四目相对,彼此相视一笑。 校场上伍云召和刘黑闼打得火热, 分卷阅读127 罗成在下面看着,心道伍云召啊伍云召,想我当初费劲救你下来,你却这么沉不住气,第一个就跳上台。 想着闭了眼睛。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今日到场他观察良久,杨广的陷阱跟前世一模一样。够直接,却也够毒。 虽然他从来也没想着要做救世主,但要他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死,也是不能。 他想了想,打马往人群后面退。 秦琼再抬眼正看到他使眼色,跟李密打声招呼,也退出来。 罗成开门见山道:“表哥,现场有问题。赶紧安排咱们的人尽量往出撤,陆陆续续走,不要太明显。” 秦琼心道,这事情不小,就算自己无条件信任表弟,也还有个魏王李密坐在那里。不问清缘由是断断不行的。 刚要问“你发现了什么?”罗成已经手指向校场四周,道:“沿校场围墙堆着的,虽然是普通的草料,却浇了火油。杨广禅授台边,有浇了火油的麻绳做捻,想必那里必然有逃生的通道。那玉玺,置于台上无人看管,显然是不担心有人不讲规则拿了就走,所以,盒子是空是实还是两说。” 被他一说,秦琼才发现果然如此。 他早想到杨广唱这一出戏,必定是藏了阴谋,却也没想到他如此阴毒。 罗成又道:“而且,这么多反王集中于此,靠山王杨林竟然没有跟随皇帝左右,只有一个宇文成都在旁保护,也太不像杨广的作风。” 秦琼道:“可即使瓦岗众人散去,现场这么多英雄豪杰,就这样白白死在杨广阴谋之中,这也太……” 罗成就知道他要说这个,时间紧急,他忙打断道:“我一个人不显眼,等下回去我就蹭到他禅授台附近去。在他点火之前斩断麻绳,没有捻子,这火就一时半会儿着不了。但毕竟满场都是火油,还是要让大家提早做好撤退准备,能提前退尽量提前推。至于杨广,我会尽量活捉,拿下他,不怕没有玉玺。” 秦琼再张口,还是被罗成打断,道:“表哥你赶紧回去准备,我北平府没有要天下的野心,这玉玺我也不稀罕。有就给西魏,若没有,那就是没有。” 秦琼无奈,他难道还会不相信他不成?但他也知道,罗成不过是给他吃个定心丸,好歹李密问起来,回答的时候心里也足够有底。应了一声“好”,两人各自打马回去。 较场之上,刘黑闼挑了伍云召,伍天锡为弟报仇,却无奈刘黑闼是个打不过就跑的主儿。伍天锡叫骂几声,这才叫出来个苏定方。几个会合下来,伍天锡本来占着上风,却不想苏定方按放冷箭,射中伍天锡正在大骂的口腔,尾羽卡在唇间,利刃已经贯穿后脑。 裴元庆看秦琼不在,又想李密请命,说这苏定方暗箭伤人实在可恨,自己愿意上去教训一下。 因着之前多路反王归顺瓦岗,西魏众将中有不少跟伍家兄弟俩私交甚好,此时也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将个苏定方剥皮抽筋。 李密一心想着玉玺,终于这边有人请战,自然是应允。 所以秦琼回到队中,正好看到裴元庆在校场上打得苏定方连连败走。 他心急望去,便发现那苏定方败走间马蹄一丝不乱,左手摸向马背的弓弩。秦琼忙大喊一声道:“裴将军,小心暗箭!” 苏定方听闻此声,知道被识破,又明知自己不是裴元庆对手,索性打马回了队。 裴元庆也不追他,立于校场之上,道:“李元霸,四平山欠我的三锤,你敢领不敢?” 这边李世民一听正好,冲李元霸点点头,李元霸便贯马而出。 然而他谨记二哥说的要假装败走,裴元庆才一锤下来,他大喊一声,掰镫便走。 裴元庆紧追不舍,两人不时便跑出场外。 李世民冲跟来的亲兵大喊一声道:“四公子恐怕是又犯病了,大家快去追!”他这一句话喊得极为大声,场中人都唏嘘这李元霸天生神力,奈何癫狂? 李世民、柴绍带人追出去,台上宇文成都心道,也罢,看来是天不亡这几人。 85第八十二章 直到熊阔海技压群雄,没有人再敢来挑战,场中哄闹着要杨广交出玉玺,杨广却脚下一跺,连座椅带人整个儿不见了。 宇文成都丢了个火折子在绳捻上,闪身跟进地道。 罗成早等在一边,在他火折子掷出之前砍断了绳捻,二话不说追过去。 谢映登按着秦琼的意思跑来相助,摸到机关,用力一压,果然翻出个黑黢黢的洞来。 作为各路暗器的行家,谢映登一番观察,又丢了块石头下去听声音,然后坚决阻止罗成由这里下去,道:“洞口窄小,下面却空旷,且敌暗我明,恐有埋伏。还是不要追去的好。” 这边熊阔海发现本该装着玉玺的盒子里却只有块丑陋的青石,对着在场的反王一通煽动,众人也不管这玉玺就算真的在盒子里也早就与己无关了,只大骂杨广言而无信。 守在校场外的靠山王杨林听闻校场内已经乱成一锅粥,却不见大火起,心道莫非是皇上或者宇文成都出了什么差错? 但无论如何他这边不能乱。杨林囚龙棒一挥,便有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把火箭射出。顿时,扬州城内四处起火,校场之内更是一片混乱。 各反王带着自己的人往出冲杀,奈何各家的大军都驻扎在城外,进来的就只带了些许亲兵,加上此时谁都不愿听从别人的意见,无法统一指挥,面对杨林的精兵强将,被杀得丢盔弃甲,毫无还手之力。 秦琼起先还试图控制局面,但四平山之后众反王对瓦岗心存芥蒂,哪里还肯听他的?劳而无功半天,也只好带着西魏的人马拼力往出撤。 终于看到谢映登回来,却不见罗成,秦琼皱眉道:“九弟,罗成呢?” 谢映登便扭头边道:“这不是在这儿……吗?”话没说完,便发现罗成竟然没有跟着。心下一沉,也不知该不该告知秦琼那地道凶险。 但二人相识多年,即使他不说,秦琼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眼中的担忧? 眼看冲出校场的重围本就已经是困难至极,秦琼左右看看,离得最近的是单雄信,加上一个谢映登,他来不及想太多,命这二人带二十人破坏地道,追踪隋帝和玉玺的下落。 单雄信早就恨不得手 分卷阅读128 刃杨广,为枉死的二贤庄老小报仇,听命之后便急火火带人折回去。 秦琼带着王伯当、程咬金同几十个亲兵,护着魏王李密往外闯。 这边罗成确实是进了地道。 原来他表面答应了谢映登离开,却转身就往地道里扔了个火折子。 因为按理说,若是这地道真的有机关,刚才石头落下时怎么可能完全不被触发? 火折子落下,照得地道中亮堂起来,罗成便看得清楚,虽然声音听上去确实空旷,但这地道却并不深。 想想也是,杨广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被自己的机关射成筛子的可能性出现? 所以罗成跳了。 大隋气数已尽,但这一世没有宇文化及逼宫,后面会发生什么? 没有宇文化及,宇文成都不需要左右为难,他是不是可以不死? 没有宇文化及,杀杨广的会是谁? 没有宇文化及,是不是就没有夜走地塘关夺玺?没有玺换萧妃?也没有瓦岗散将? 那么,刚愎自用的李密带领着一盘散沙一样的西魏,凭什么能在这角逐中站稳脚跟?表哥身在其中,若是为此所苦,岂不是要比上一世更加操劳? 重生至今,罗成早已习惯将后事都看得清楚。 他没有掌权天下的野心,他只有今生跟表哥相守的愿望,所以他从来不曾试图改变什么历史,但也正因为有了念想,他也不再如前世一般无所畏惧。 如今,突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脑袋里剩下的,就只有“乱世之中,强者生存”的亘古不变之法则。 罗成终于产生了强烈的愿望,想要跟表哥拥兵北平府,若是还不够,就拿了天下。总之,要护得家人周全,护得表哥周全。 地道并不长,走了不久,罗成便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 一群文武官员在吵嚷着,要杨广向众反王投降。 杨广大怒,命宇文成都开杀。 接着便是绝望的喊声。 直到杨广让所有人都“滚出去”,直到外面完全静下来,罗成心中一喜,便打算掀开地道尽头的床幔。 却听宇文成都道:“皇上,这间屋子通着校场,恐有人跟来,您还是移驾别屋吧?” 罗成攥了攥拳,冷冷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宇文成都蓦地抬头,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虽然说刚刚遣走了文武官员,虽然说现在自己手上不过几千精兵,但只要他宇文成都还在,他就必然拼死护皇上周全。 所以,他是真的不希望来人是罗成。 他愿意跟他拼杀在疆场,却不愿这样一对一面对面,却又不得不争个生死。 罗成亮银枪摆开,却并未动手,而是盯着宇文成都渐红的眼眶半晌,懒懒道:“宇文将军不打算速战速决吗?我已经到了,众反王还会远吗?” 杨广笑眯眯摇摇头,竟拎着个黄布裹着的方形物事过来,道:“很好!当初在四平山,朕就很看好你,果然,一派英雄气概,比罗艺老头儿强!不过,要拿这玉玺,可得天宝将军同意。” 他走到一半,突然折回,闪到了宇文成都身后,抚镜摇头,喃喃自语:“好头颅,谁将取之?” 他后退的速度之快,终于让人想起他也曾经是四处征战的将军。 但抚镜的身姿之雅,却又没有丝毫刚刚逃跑过的狼狈。 甚至,确信自己在宇文成都身后躲安全了之后,那美姿仪的皇帝竟然还探出头一笑,那眼中,没有想象中的苦情、悲愤、或者胆怯,只有坚定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罗成不禁心道:“难怪宇文成都痴傻若此。这人的眼睛,竟然有摄魂夺魄之力。” 然而不管怎样,既然已经现身,玉玺就一定要拿到。 罗成银枪提至胸前,道:“宇文成都,你可小心了,千万别死在这里,把个宇文化及放在我北平府养老!” 一句话,直戳宇文成都心头。 要说他这一年来没有担心过父亲的安危,只能是自欺欺人。 再有隔阂,那那也是他自小当作神一样敬仰的父亲。 但为了诱捕各路反王,扬州事务繁忙,一年来他几乎一刻不得闲。加上他无意中探得了父亲的反意,每每想起,也只能安慰自己,相信罗成不会伤了父亲。 寻思间,五勾亮银枪枪头点点,直刺面门。罗成竟然一出手便使出绝杀梅花七蕊。 宇文成都下意识举凤镗去挡,原本虚虚实实的七个枪头他反而是全没注意到。 这梅花七蕊本就是靠着迷惑对手来达成进攻的目的,宇文成都若是专心对战,势必眼花缭乱,不一定能破招。但此时,他迷迷瞪瞪,却是恰好瞎猫碰上死耗子,莫名破了罗成的招数。 罗成心下小小一惊,没想到连李元霸都无可奈何的梅花七蕊,到了宇文成都这里却全无威力。但虽有惊讶,他手上自然不会乱。抽枪回来,脚下几步花俏的功夫,躲过了宇文成都顺势跟上来的凤镗。再抖枪,使出一招金鸡三点头,这是一连三枪,头一枪奔面门,抽回来一半便再奔喉咙,不待对方回手,再抽回来,直奔下腹。是以又叫做抽屉枪,乃罗家枪法的又一绝杀。 宇文成都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他看出这罗成今日出手便是杀招,全没有留着余地,自然是不敢怠慢,全力应对。 然而他毕竟是以力气见长,手中凤镗在马上对敌自是威风八面,在地上碰见高手,却难免失于呆板。 杨广坐在一边为两人喝彩。就好象,这根本就不是一场生死搏杀。 宇文成都眼看着自己处于弱势,想到跟在罗成身后的众反王,又听到后面自家皇上的声音,牙一咬,干脆背水一战。 罗成再攻来,宇文成都躲都不躲,胸膛对着枪尖便顶过去。罗成一惊,手中招式不自觉放缓。却在此时,只见侧身闪过枪身的宇文成都凤镗脱手,拔剑刺来。 剑入胸膛,罗成只听得似乎有人说了一句:“罗成,你总算没有白教。” 似乎又有人说:“把这石头给他们留下吧,朕倒要看看众反王的自相残杀。” 四周似乎都是脚步声,眼皮沉沉。 等到单雄信和谢映登破坏了密道,确保没有机关后进来,只 分卷阅读129 见紫粉色的床幔在晃动,像国色天香的少女舞出一曲天上才有的曲目。 琼花观,人去观空。单雄信提着狼牙槊,满观追杀暴君杨广,无果。 谢映登却发现,倒在地上的罗成,胸口插着一柄剑,怀里却抱着个黄布包裹的方形物事。 那物事,触手冰凉,沉。 打开一看,黑色的和璞美玉,四周镶着金边,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正是那炙手可热的传国玉玺。 ==================================== 作者有话要说:好崩坏的感觉…… PS:不作死就不会死,工作节奏如此紧凑的情况下开新文绝对是作死……可是,还是可以去戳一下嘛~ 86第八十三章 单雄信和谢映登没有找到杨广,仅带着二十多个人也不敢往琼花观外围闯,带了罗成自地道中原路返回。 因为罗成胸口的剑离心脏只差毫厘,谢映登不敢拔剑,只让人拆了个门板抬着。 校场之上,隋军和众反王都已经撤走,只剩下浓烟滚滚,烧焦的气息弥漫鼻腔。 一行人忍不住得咳,抬着门板的小兵突然发现罗成也在咳,却因为躺着起不了身,且肺部带得胸前伤口被刺得更深,罗成咳得极为痛苦。 小兵忙停下来扶起罗成,道:“罗……少保,您可是有话要说?” 罗成道:“有没有冷水?” 谢映登此时已经闻声过来,听他要冷水,甚为奇怪,道:“四十六弟,可是不舒服?你再忍忍,看来杨林已经撤走,咱们出城应该不难。” 罗成虚弱摇头道:“九哥,我没事,中了迷药,找水泼醒就好。胸口的剑,你帮我拔了吧。我贴身带有止血的药。杨林不会这么轻易撤,抬着我大家都走不了。” 杨林当然没有撤,他此时正带着十万大军围剿各路反王。 弓箭手片刻不停,火箭点燃了整个扬州城之后,便开始射向人群。 街道上的行人早就纷纷跑回家,然而这也并不能免去葬身火海的厄运。 贴着墙角的火舌噌噌爬上屋檐,点燃茅草的屋顶,点燃粗大的椽木,烧焦的柱子不堪重负,房屋倒塌,到处是不知所措的人们绝望的哭喊。 富庶安乐的扬州城,顿时化作人间炼狱。 靠山王杨林目睹眼前一切,铁拳紧握攥的手中,囚龙棒几乎要断掉,花白的胡子在紧绷的唇下巍巍颤抖。他戎马一生,征战无数,死伤流血早就司空见惯,可那些血肉,从来不属于他大隋的子民。 眼看着曾经风光一世,受周边小国顶礼膜拜的大隋朝,像一只濒死的庞然大物,在垂死挣扎中透露出无边的绝望。 就算杀尽了天下反王又如何?民心已失,大隋再也没有崛起的希望。 但靠山王终归是靠山王,绝望中生出的战力更是足以湮没扬州城。 被殃及的池鱼在阳光下翻滚腾跃,痛苦而死,何况各路反王? 为数不多的亲兵纷纷倒下,待到了城门前,放眼望去,基本上只剩下了各家的王驾和元帅、大将。 城门外,千金铁闸被铁锈阻死,几百人在城头刀削斧砍,终于迫得它缓缓下降。 熊阔海眼疾手快,竟紧跑几步上前,将那铁闸一力扛起。 原本心中暗恨他比武伤了自家将士的反王,见他如此奋不顾身,也只有感激地行个注目礼,匆匆自他肩下鱼贯而出。 然而熊阔海再天生神力,毕竟也是血肉做的身躯,那千斤的铁闸加上城头士兵的力气,也压得他几乎随时要倒下。 西魏军到之时,秦琼惊道:“阔海兄弟!你……” 熊阔海此时却不敢张口,生怕一口气出来,便再也没有气进去,只能拿眼神催促他赶紧出城。 秦用看着一阵感叹,双锤往地上一扔,跑过去帮忙。 按理说他年纪尚小身量未足,熊阔海若不是脱了力,他根本就够不着那被举着的铁闸。但此时铁闸已经落到了熊阔海颤巍巍的肩头,他两手往上一举,稳稳托住。 李密忙带人穿过城门出去,秦琼心中焦急,却也无话可说。 小秦用虽说力气不小,但相比熊阔海也难分伯仲,如此举动,根本就是自杀的行为。 秦琼跟在队伍最后,到了城门之外,他回头看去,只见秦用粉嫩的小脸笑作一朵桃花,道:“爹爹快走!我随后就跟上大部……” “用儿!”流箭射来,自颈后直穿喉咙,好端端一个银面韦托小秦用,笑容还凝在脸上,却已经没了气息。 秦琼呆立当场,军师徐懋功忙命人抢回秦用尸首,沉声道:“大帅节哀!” 又一声“大帅”,就如同当日罗士信身亡的消息传来,徐懋功也是用这两个字拖回秦琼的神志。 秦琼回身,指甲死死地扣进肉里,嘴唇微抖,从齿缝中喊出一声:“兄弟们!杀!” 城门之上,巨石滚木还在纷纷落下,箭矢如暴雨一般挤在逼仄的空气中。 靠山王杨林听闻熊阔海死扛铁闸,牺牲了自己救众反王逃出生天,仰天长叹一声:“莫非真是天亡我大隋!”但随即还是召集手下残兵,一齐追出北城门。 十万大军剩八万有余,至少到目前位置,他是赢的。 既然众反王都已经出了城,扬州城内便只剩下了极少数兵马把守。 于是罗成和谢映登、单雄信一路出城,倒也没碰上太大的阻拦。 在城门外会合了负责接应的侯君集,罗成他们得知杨林已经带了几万大军,去剿杀紫金山下驻扎的各路反王。一行人担心众兄弟安危,片刻不停,打马回营。 众反王刚刚回到各自的营地,来不及整顿,便听得身后又是金鼓齐鸣。 靠山王杨林长髯胜雪,驾枣红色汗血宝马,金盔金甲,手持一对囚龙棒,宛如天兵一般,横冲直撞进营,所过之处,叛军仓皇而逃。 跟在他身后的隋军,竟个个骁勇善战,将那在逃的敌人纷纷斩杀,血溅盔甲,仿似一群红甲幽灵。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跟着靠山王多年的士兵,忠诚无二,敢死无二。 西魏军虽说相比其他义军要勇猛一些,但也损失惨重。 尤俊达为救 分卷阅读130 程咬金,被流箭射中,当场殒命。常日里舌灿莲花且永远都没有正形的混世魔王程咬金,抚着兄弟的尸身,眼睛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翕动的嘴唇仅仅吐出“兄弟”二字,便再也不能言。 小秦用为救众人,从容赴死。秦琼却连一滴眼泪都不能落。 此外,金城、牛盖、金甲、铜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只剩下了冰冷的名字。 眼看着隋军就要冲想西魏大营,李密惊慌道:“元帅!秦元帅!可能破敌?” 秦琼道:“众反王不能齐心,只能硬拼。但擒贼擒王,若魏王能开金口许诺众将,哪位能拿下靠山王,不论死活便可得到厚重封赏,也许有用。” 他心知除了罗成和裴元庆,西魏没有人是杨林的对手。但这二人,一个去追杨广,一个去追李元霸,均是生死未知。 想到这里,秦琼心口一紧,小秦用惨死的场景又出现在眼前,他直觉呼吸不畅,竟像极了当日受了李元霸一锤,伤肺吐血的感觉。 “二哥!”单雄信驾马远远跑来,到了近前,才草草对李密行了个礼。 原来他听侯君集说小秦用就义,知道秦琼此时定是伤心不已,心中也必然更加记挂着罗成的安危,是以快马加鞭,先行回来报平安。 秦琼一听罗成受了伤,虽不至于要命,毕竟临近心口,也甚是危险。想着他等会儿回来了肯定被李密逼着上阵对付靠山王,秦琼决定自己去。 眼前兵将纷纷倒下,杨林看秦琼长枪在手,浴血般站于眼前,不禁哈哈笑道:“秦琼!你还敢来送死!” 秦琼道:“王爷,我实在不愿与你为难。大隋气数已尽,王爷又何必如此不识时务?” 杨林道:“好啊!你秦琼竟然来给我将识时务!当时我万般笼络于你,你可识时务?” 二人都知道多说无益,大隋朝风雨飘摇,杨林不可能不保,秦琼也不可能不反。道不同,不相为谋。 杨林手中囚龙棒一挥,道:“见招吧!让我看看你这几年有没有长本事!” 秦琼道:“廉颇老矣,也许不需要我长本事!”说话间,枪身自两棒之间穿过,看似要刺,却在囚龙棒合起之前抽枪而出,直指杨林小腹。 正是罗家的抽屉枪,秦琼没练到金鸡三点头的境地,但连续两抽还是不成问题。 然而秦琼不知道的是,当初劝降倔得要死的罗艺,罗家枪法有哪一招杨林不曾见过? 何况他枪法练得本就没有罗成纯熟,这一枪没有收势,便被囚笼双棒死死挂在中间,任他怎么拽,也是抽不出来。 胶着间,秦琼灵光一现,想到罗成说的“枪之所以成为兵器之王,原因之一便是足够灵活”。想到此,他手中突然变抽为刺。 杨林始料未及,被刺中小腹。好在胯|下战马久经沙场,他单脚往马腹上一踢,那马儿便迅速后退几步。这一枪,并不深。 “果然有长进!”杨林也不管身上的伤,马往前撞,手中囚龙棒又急急攻来。 秦琼却感觉内里一热,喉咙腥甜,连忙打马回撤。他心知两旁是马上或者步下的混战,但眼前却是一边花白模糊。长枪四扫,秦琼打马疾奔。 杨林看他突然败走,担心有诈,便没有再追。 却没想到,秦琼撤出,竟补上来一个罗成。白马银衣,一脸的傲气。 原来罗成回到李密的黄罗宝帐,听闻表哥一个人对应战杨林,恨不得一枪把李密扎出个洞来。表哥本就不是杨林的对手,现在又重伤初愈……他顾不得自己也伤得不清,认镫上马便奔着硕大的“杨”字旗而来。 走到近前,正好看到表哥撤马出来,一张脸白的如同一张纸,就连嘴唇都没了颜色。罗成瞬间感觉胸口的伤裂到了心里,喊了声“表哥等我”,便补了上来。 杨林道:“我以为罗艺算得聪明,虽说拉了反旗却没有来趟这浑水,没想到还是派儿子出马了!” 罗成道:“少废话!”说着马往上撞,摔杆一枪,直奔杨林前胸。 杨林合棒一挂,再往外一推。 却见罗成五勾枪尖在左手棒上一滚,直接滚到了杨林左腕上,瞬间鲜血流出。 杨林左手撒了棒,右手忙死死护住身前。 但罗成不给他调整的时间,趁着二马过镫,对准他后背一抡枪杆,道:“下去!” 杨林果真滚下马来。 罗成银枪紧跟,不待他稳住身形,便一枪刺进咽喉。 秦琼本想拦着表弟上阵,但兄弟擦肩时他气血正翻涌的厉害,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又见罗成三下五除二拿下了杨林,这才放下心来。 却见表弟打马过来,也是面白如纸,唇无血色。 87第八十四章 杨林一死,隋兵没了主心骨,军心大乱。 众反王之军则恰恰相反,士气大振,杀得隋兵溃不成军。 紫金山下,尸骨成堆。 终于,隋兵纷纷倒戈,“杨”字旗巍然倒下。 秦琼将杨林首级交与李密之后,让罗成回帐休息,自己又准备去探视伤患。 其实他此时也是满身疲惫,胸口发闷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在其中。并且西魏大军由赶回来的裴元庆和王君可、单雄信带着,他也算是可以偷得一分闲。 但好歹是阵中元帅,他又是一直以来体恤下情的性子,今日若是偷了一时之懒不去,万一被细作在军中散布谣言坏了军心,实是得不偿失。 正要出门,张公瑾来报,说罗成晕倒了。 李密虽然糊涂,但也知道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命人速速传魏丞相过来,为罗少保看伤。 魏征来的够快。 银甲掀开,素白的中衣早就被染得殷红,罗成双目紧闭,鸦黑的睫毛微微颤抖,像个小婴儿一般全无杀伤力。 秦琼喉头一紧,心缩成了一团。他战神一般的表弟,何曾伤成这样过? “魏王,大帅,罗少保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本来,伤在不死劫不会有生命危险。必是他刚刚勉力战杨林,扯到了伤口。”魏征检查过伤口,搭上脉搏半晌才开口。 秦琼道:“丞相,那他现在可有生命之虞?” 魏征笑道:“元帅放心,四十六弟身 分卷阅读131 体强健,只要加以调养,不日便可以痊愈。”又命人去倒了一碗水过来,拿汤匙取出一定分量的糖,又加上一定分量的盐,化入水中,让秦琼给他喂下。 探视伤患的事情交给了徐懋功,徐懋功看秦琼担心着罗成,甚至顾不上再为小秦用伤感,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大半年内,失去了弟弟和儿子,二哥虽然什么都不说,兄弟们又岂能不知他心里苦?此时,怕是也只有恢复活蹦乱跳、瞧不上谁就撇撇嘴的罗成,可以宽一宽他的心了。 秦琼守在罗成床前,一勺勺喂下整碗水。 已经是第二天,罗成再不醒,他几乎要怀疑这盐糖水的功效。 好在罗成虽仍然虚弱,却也能张嘴配合着吞咽。没有了血色的双唇被盐糖水覆上一层光亮,战场上杀伐狠绝的将军,私下里每每折腾得他第二天有苦难言的小狮子,仿佛真的瞬间小了好几岁。 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些年的北平府。小小少年在外面嚣张够了,回到家中对自己言听计从,乖巧得过分。 现在回头看,秦琼才发现当时的自己,仗着虚长几岁,也讲了不少歪理给他。而那小家伙,虽每每认真听着,到后面却不一定都照着做。 都说三岁看到大,秦琼却到现在才发现,狡猾的小罗成早早就处心积虑地想要骗走自己的心,而那时候的自己竟浑然不知。甚至,还曾经为自己的“龌龊”心思夜不能寐! 秦琼握着表弟的手,喃喃道:“懒成这样。睡够了就赶紧起来,我好跟你算账!” “那,表哥打算先算哪笔呢?”声音虽然小,却像是在耳边炸开。 秦琼惊喜抬头,那点漆般墨黑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眉眼弯弯,嘴角带笑。 罗成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想要逗他,一伸手,捏上他的下巴,眯眼道:“要不然,先算你擅自去打杨林这笔?明明一点胜算都没有,却还要逞强上阵,你说,该怎么罚?” 秦琼蓦地扑在他身上,脑袋埋在他颈间良久,才带着浓浓的鼻音道:“还说呢,你擅自去闯杨广的地道和行宫,分明就是在拿命赌那没用的玉玺,害得我不得不冒着死在杨林手上的危险,跑去替你挡枪。你说,要怎么罚?” 他心里明白,彼此心中看的更重的都是对方。所以,要杜绝罗成以后再这样冒险,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把战杨林的原因和盘托出。 虽然说,即使他不说,罗成也不可能不明白。 罗成看表哥竟然破天荒地撒起娇来,心知这是个说服他离开西魏的好机会,遂扯了个大大的笑容,反握了他的手道:“是,我错了,再也不会了。” 说罢拉他俯下|身来一通吻。吻完了才道:“表哥,李密毕竟不是明主。咱们玉玺也替他拿回来了,算是对得起他了。跟我回北平府好不好?” 秦琼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抬眼看,罗成灼灼的目光中,全都是期待。 原来他拼命抢来这传国玉玺,竟是给自己赎身用的么? 罗成知道他想什么,也不言语,只跟他四目相对,所有要说的,都在里面。 终于,秦琼点头,道:“好。待回到瓦岗,我便请辞。” 良禽择木而栖。武将就算再心怀天下,未遇明主,拼着这数不清的牺牲也是于事无补。 却在此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密人未到声先至,喊了声“秦元帅”,便径直进来。后面跟着的,是徐懋功、王伯当、裴元庆和程咬金。 原来,李世民并未跟着李元霸疯出扬州,而是在紫金山唯一的出山口摆了一座叠箭岗,将众反王的大军全部困在了山中。 连着三道既宽且深的壕沟后面,叠起了层层土岗,一层高过一层,最高的几乎高过一丈。壕沟里和土岗上,弓箭手层层铺开,在紫金山口垒起了一堵箭墙,没有人可以活着穿过。 徐懋功简短表过前情,李密急道:“这唐英公素来宽仁,这回竟然如此赶尽杀绝!秦元帅,你于他们李家有救命之恩……” 秦琼截口道:“那恩他们已经报了。看来李世民这是蓄谋已久的。他们想要的,怕是魏王您手中的玉玺。不知魏王作何考虑?” 徐懋功道:“元帅果然有先见。那李世民派人送来信,说众反王只要交出玉玺,他便考虑撤兵。如今,众反王都猜测玉玺在我国手中,也都来施压。” 秦琼道:“其实那所谓的传国玉玺也不过是个死物,并不是说谁拿了就真的可以号令天下。何况此时,谁拿了玉玺,便是众矢之的。魏王,您的意思是?” 李密脸色尴尬,他倒不是小气不肯交出这玉玺,实在是玉玺不在手中,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众人都看着他着急,王伯当张了两次嘴,终于艰难道:“玉玺,在夏明王窦建德手中。” 原来夏明王窦建德在逃离扬州之时,无意中遇到大隋的美艳皇后萧后,得知玉玺被西魏得手。他虽不明了这萧后和李密的关系,但之前与李密同朝为官,亦知此人好色成性,而这萧后又是难得的国色天香,便带了她一起离开,想用来筹谋玉玺。 果然,就在前一夜,王伯当奉李密之命,拿传国玉玺换回了萧妃。 众人大惊,李密巧舌如簧,道:“元帅说的对,这玉玺现在就是众矢之的,我不过是找个理由把它交出去而已。没想到的是,这甥舅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明明东西已经得手,却还在这里叫嚣!” 在场之人没哪个不是心有不忿。李密的借口再好,也不至于能把他们当傻子骗。 程咬金心说我老兄弟拿命赚来的玉玺,你就这样拿去换了个娘们儿?但他也早不是没轻没重的性子,知道此时就算吼出来,也只能给床上的罗成添堵,索性也不说话。 徐懋功虽然也气他如此大事竟暗地里一个人做了决定,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无奈道:“既是如此,还请魏王向众反王说明情况,再做定夺。” 李密虽也知此事不光彩,但也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召集来众反王,将玉玺换萧妃之事和盘托出。 众反王才不管他光不光彩,拖了李密一起给夏明王窦建德施压。 窦建德也不好不承认,当场立了字据,答应众反王去说服李世民退兵,如果退不了,各家困在山里所需的粮草由他夏明王负责 分卷阅读132 。 他私心想着李世民好歹管自己叫声舅舅,怎么样也不至于在外人面前翻脸。是以玉玺也没提,单枪匹马径直进了唐营。却不期然吃了李世民一个下马威,一进帐便被五花大绑。 窦建德手下大将苏定方接到唐营来信,连忙拿玉玺换回了主子不提。 李世民计策得成,却并未退兵,又派人来要众反王的降书。 如此出尔反尔,气得小将裴元庆火冒三丈,道:“唐营不就是有个李元霸吗?待我去斩他于马下!” 好在被众人拉住,说那李世民拒不亮队,而那叠箭岗密不透风,任你是神仙在世也要被射成筛子。 最终,不知是哪家反王跳出来大骂,道:“写就写!他李世民能说话不算话,我就不能递了降书当放屁吗?” 于是效仿者众,二十国的降书很快送到唐营。 西魏众将本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如今李密干出这等荒唐事,又受了李世民这般窝囊气,皆是心灰意冷,有了散伙儿之心。 单雄信更是拳头攥得死死的。杨广没找到,再降了李家,他二贤庄满门的血债怎么算? 88第八十五章 李世民叠箭岗一撤,众反王岂容得他全身而退? 一出紫金山口,二十路反王的十数万大军整个儿扑唐军而来。 但李世民早有防备,安排柴绍并一万人马带了玉玺和二十国降书先行回了太原,自己带着李元霸边打边退。 众反王也知道李元霸的厉害,不约而同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不亮出队来,只借了当初落草为寇的打法,不定何时就突然冒出来,追着唐军一通打。待唐军要反击,这些人又立马掉头就跑。 李元霸虽然神武,在这游击打发中也使不上力来,气得嗷嗷叫。 李世民却是看着看着便放下心来。 看来这二十国还是忌惮着元霸,是以只敢以这样小打小闹的打法来出出气。但这打发虽像苍蝇一般让人生厌,却也像苍蝇一样带不来什么真正的损失。 而唯一可与唐军抗衡的西魏,却不知为何并没有追来。 他却不知,扬州会之后,秦琼伤病复发,虽表面看不过是有微咳,但魏征看过脉之后,却说元帅当日战杨林牵动了旧伤,近日动不得武。 而罗成这边也是伤势未愈,虽说是伤在不死劫,但宇文成都情急之下刺得也有够深。加上后来勉力上阵,更是没有一两个月不能好的。 加上此次西魏死伤惨重,徐懋功、程咬金、裴元庆等又对李密心灰意冷,是以也没有张罗着要去打唐军。 唯独一个单雄信恨不得将李家人剥骨抽筋,但看着秦二哥一身伤病,想到如果要打,他身为主帅必然又免不了操劳,便也暂且放下。 一路没什么好说的,大军顺利回了瓦岗。 战场上捡回一条命的,对着家人自然是悲喜交加、涕泗横流;儿子或者丈夫没回来的,则是心念俱灰,直骂老天无眼。 罗成让人给山东和北平分别去信报了平安。对舅母完全没提秦用的事情,省得她又想起罗士信来;对父亲当然是如实禀报,告知哥哥罗松暂时代守的瓦口关需要寻个新的守将。 又把想要离去的心思跟张公瑾说了,让他早做准备,有机会就走。而这段日子,他跟表哥也正好在山上把伤养好。 秦琼看他忙里忙外,不禁笑道:“罗少保可真是劳碌命啊,如今天下都已经不再筹谋,你就不能歇歇?” 罗成一口咽下他端来的药,皱着眉头咂咂嘴道:“好苦啊!表哥亲亲。”说着就来堵秦琼的嘴。至于是不是还要筹谋天下,怎么也等两个人伤好了再讨论吧。 瓦岗这边上演着短暂的岁月静好的假象。 天下却在此时风云变幻迅速。 别的不赘述,这里单说唐英公李渊和洛阳王王世充两家。 李世民回了太原,跟李渊达成一致,决定趁着京城空虚,拿下霍邑、潼关,直取长安。再找个杨家的后代立为皇帝,名正言顺拿了天下。 兵贵神速,大军整顿完毕,李世民便带着李元霸向霍邑进发。 在霍邑打败了宋老生,宋老生又请出了他的师父鱼俱罗,这老头儿虽说八十有七,但不愧是开隋九老之一,擎着一柄金背乌龙刀,战场上假装败走,竟将李元霸斩于马下。 好在当时李世民担心四弟受骗,紧随其后,趁着鱼俱罗祭出杀招,一箭射出,刺穿了老将的咽喉。 那潼关守将魏文升,早就有了归唐之心,鱼俱罗一死,他倒戈一击,反抓了宋老生,将潼关献给了李家。 到了长安,早有李世民的大舅子长孙无忌,串通了看守外城的六部官员,远远的就将五龙门正门打开。 李渊打着“匡复王室”的旗号,拥代王杨侑为帝,改元义宁。 自己封为唐王、大丞相、大都督,独揽所有军政大权,演了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 几个月的时间,李渊一步步夺了隋朝各地官吏的兵权,扩充了自己的实力和地盘。 这期间,打败了西北向攻来的反王薛举十万大军、打败了意图抢回京城的隋朝老将屈突通的近十万大军。 又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义宁天子杨侑下诏,宣告效法尧舜,逊位让国。 自此,唐朝建立,李渊登基为帝,是为武德皇帝。 李渊又让长孙无忌写一份诏书,招降天下反王,如有抗旨不遵者,便派兵征讨。 诸反王实力较小者,眼见着大势趋唐,纷纷向长安呈递降书,献地归附。 李渊便派人到各地去接管,唐朝迅速壮大。 再说王世充。 他趁着众反王奔赴扬州会之时,出兵偷袭洛阳。 此时隋朝精兵大都到了扬州,镇守东都的杨玄感战死,洛阳便落入了王世充之手。 王世充把东都宫里的财物搜刮了个干净,从中拿出了一部分,收买了原来的御林军和流散在扬州的残余兵将,也算是迅速扩充了实力。 又立了杨广的小孙子越王杨侗为皇泰皇帝,后又废帝自立,改国号为郑,自称洛阳王。 他在洛阳招兵买马,囤草积粮,也是迅速壮大。虽实力和名望都及不上李唐,但也誓要与李唐争个高下。  分卷阅读133 一切准备停当,他的连环战表就送到了长安。 三日之后,秦王李世民挂帅,带领马三保、段态贤、殷开山、刘弘基四位开国公,起大军五万,以皇室的名义,兵伐洛阳。 然而没了李元霸,唐营里缺少得力干将,洛阳城久攻不下。 此时又有信来报,说襄阳王雷大鹏乘着唐军与王世充交战,带兵三万,抢掠中原。 李世民想着洛阳不是短日内可拿下的,而那雷大鹏却早晚要剿,便命大军拔营起寨,去截他回襄阳的退路。 这一日,明月皎洁,如同白日,李世民携了殷马二将,出营赏月。 行至山坡,忽见一只白鹿,在灌木间悠闲溜达。三人皆是一阵惊叹。 李世民取弓认弦,“嗖”得一声,正中鹿头。 那鹿受了惊吓,疾走如飞。 李世民好胜心起,纵马追赶。 殷马二将开始还紧紧跟着,但他们的战马哪里及得上秦王李世民的逍遥驹?不大工夫便不见了秦王踪影。 李世民追到山上,却不见了白鹿。对面是一座大大的城池,黑旗飘展,上书一个“魏”字,竟是误闯了瓦岗山金墉城。 李世民赶紧回马离开,却听得一阵马走銮铃响,一赤发将官自后方奔来,大喊道:“李世民,你哪里走!” 原来这晚正好赶上程咬金巡夜,听得安静的山间似乎有銮铃之声,便打马来察。没想到来的会是李世民。 程咬金正憋着紫金山的窝囊气,大喊一声便提马往前撞。 李世民回头一看,竟然是混世魔王程咬金,他焉有不走之理? 他身边只有一把佩剑,如何是程咬金宣花大斧的对手?连忙小肚子一撞,催马快走。 然而这大半夜虽说月光挺亮,但山路毕竟难走,李世民又不及程咬金对这里熟悉,跑着跑着,便没有了路。 前方是一条断涧,李世民无可奈何,只好束手就缚。 程咬金擒了李世民,往马上一扔,大摇大摆地往回走。 走了没多远,便看见一灰一白两个人,正牵着马走在前面。两个人靠得极近,不是秦琼和罗成是谁?原来这二人热得睡不着觉,干脆跑出来赏月来了。 程咬金咧嘴一乐,成心拿他们打趣,道:“二哥诶!月亮太大,我可啥都瞧见了!” 秦罗二人正回头要骂,却见大肚子蝈蝈红后面,还跟着一匹生马。马上隐隐约约还驮着个人,却是被五花大绑的样子。 罗成朗声道:“四哥这是打了什么猎回来了?” 秦琼听他忙不迭地转移话题,心中好笑,借着月光看过去,只见他一张白皙清透的脸果然又微微泛了红。 想着这表弟平日里骗死人不偿命,说什么瞎话都不带脸红的,却被程咬金个大老粗捏了软肋,秦琼就越想越高兴。 罗成看他抿着嘴笑,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道:“表哥,想什么坏事呢?嗯?” 秦琼闪身一躲,认镫上马,道:“四弟,有人探营?” 程咬金远远看着他俩闹,心里一阵唏嘘,又想到扬州惨烈的战场和尤俊达死前咧着嘴对他笑。心下郁结,叹了口气道:“李世民小儿被我抓了,本来想杀,想着好东西要跟大家一块儿分,就带回来了。” 李世民在马上听得一身冷汗。 他掰着手指算了算,西魏这些人里面也就数秦琼宽厚仁义,但自己先前跟元霸去金银报恩,秦琼当时脸色就很是难看。这一回,怕是真要把命扔在这里了。 秦琼和罗成打马过来,李世民费力抬头道:“恩公。” 程咬金冷笑,道:“小唐童,你恩都报过了,就别跟我们二哥套近乎儿了,没用!啊?” 秦琼给了罗成个眼色,罗成便拉着程咬金走在了前面。 李世民一看有戏,道:“恩公,扬州之事,世民着实惭愧。此次确实是误闯瓦岗山,绝没有探营的意思。” 秦琼道:“各为其主,毋需多言。我只问你,当年到京城去给杨素送礼,你说的那些话,可都还记得?”原来他虽生了淡出之心,但也早就看出,当今天下,没有哪路反王可以是唐王的对手。只不知这足智多谋、狠辣决绝的秦王,可还是当初那怜悯众生的少年? 李世民一惊,道:“恩公还记得?”当年他酒后说了很多话,醒来后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从来就不是愿意吐露心声之人,即使是对着私交甚好的姐夫柴绍,很多话也是闷在腹中的。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反正,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但他没想到的是,事隔多年,秦琼竟然还记得。 他两个在后面说治国之道,罗成虽听不清,却也心里打鼓。这一世,他再也不想让表哥为李唐操劳。 程咬金看他心不在焉,道:“老兄弟,你们什么时候走?” 罗成一惊:“啊?” 程咬金笑道:“别装啊,张公瑾虽然谨慎,但我也知道你北平的兵马在准备撤离瓦岗了。” 罗成笑道:“四哥果然是心细如发。我们有机会就走。”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行,老兄弟你当四哥是朋友,够坦白!可惜啊,好端端的瓦岗,就要散喽!” 罗成眼珠一转道:“四哥,跟我们去北平府可好?那里好吃好住,比这瓦岗山可不差。还有我跟表哥陪你说话。” 他这话,一方面是确实舍不得程咬金,但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在给自己阵营里拉人。万一表哥被李世民一张巧舌说得想降唐,自己也好有个帮腔的。 这边李世民果然又在传播大唐的国策和自己的理想,说一定要人民远离杀伐,过上平静安和富足的日子云云。 秦琼听着,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好,我放你走。” 89第八十六章 秦琼的宽容让李世民有一点点惊讶。在他的概念里,这些武将本该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有恩报恩有仇也务必报仇的。 当然之前秦琼大大方方收了他们送去的金银,干脆利落地写了收条,也曾经让他觉得这个人不一样。但紫金山一役,他毕竟做得不是有一点儿绝。 秦琼不跟他多解释,喊罗成过来“陪着”二公子,自己跑去跟程咬金聊。 分卷阅读134 程咬金并不难说服,他早知道自家二哥是个胸怀广阔的人。当日李元霸来交金银要收条,事后他心里不忿在秦琼面前骂,还被秦琼一顿笑话。笑话完了又说这李世民倒是有治世之才,想角逐天下也未为不可,只是不知道那李渊和李家大公子是不是也能如此。 所以秦琼刚才在后面跟李世民嘀嘀咕咕半天,罗成又紧着拖他去北平府,他又怎能猜不到他们在聊啥? 秦琼还在问他是怎样抓到秦王的,程咬金嘿嘿一笑,道:“二哥,你就别跟我绕弯子了,你是不是想放了这小唐童?” 秦琼道:“如今虽然反王众多,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大唐、洛阳和西魏三分天下。瓦岗如今什么情况四弟你心里也清楚,而洛阳王王世充,心胸狭窄,贪图小利,也非能成大事之人。天命归唐,已经很明显。” 程咬金诧异道:“二哥,你不会是想要投唐吧?” 秦琼摇头笑笑,道:“我已经决定跟表弟回北平了,我是说四弟你,若是还想要寻明主,如今可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二人在前面聊着,这边罗成骑着马跟逍遥驹并肩而行,对马上狼狈的李世民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李世民想着洛阳一役的胶着,看着罗成,眼睛难免发亮。 他对罗成并不十分熟悉,但亲眼见过他凭着一杆银枪,在一招之内伤了元霸,还是一副手下留情的样子。也听过他九岁从军,战突厥,从无败绩;不知何时投了瓦岗,破长蛇、破铜旗、拿玉玺,依然从无败绩。 罗成还是一眼都没有看他,只盯着前面的表哥,就好象一眼看不见,那人就会丢了似的。果然是良驹难驯,但若是侥幸能够驯服,这少年却绝对是大唐难得的将才。 李世民心念四转,终于想起,不知什么时候曾经从姐夫柴绍那里听说过,这“寒面银枪”谁都看不上的冷傲将军,唯独对自家表哥几乎是百依百顺。 想要收他,还是要先收了秦琼。 眼见着就要入了瓦岗,程咬金道:“二哥,你不是要放了他么?” 罗成道:“四哥糊涂了,秦王殿下虽说是误入,但也是闯了我西魏地界,私自放人,咱们怕是还没这个权力。” 秦琼冲他笑笑,道:“二公子,委屈你走一趟了。” 程咬金想想也是,若是不入大魏,就此放人,不过是个小人情。但若是牵扯到国与国之间,那这人情可就大了不止一点儿。 他嘿嘿一笑,拖着李世民进了军营。 秦琼吩咐手下把魏丞相和徐军师叫醒,请到自己帐中,其他人不要惊动。 此时已经是夜半三更,哥儿几个一合计,还是决定即刻去请魏王李密升殿处置。 徐懋功敲响了殿前金钟,众人到金殿候驾,等了半天,却不见李密登殿,徐懋功便转至后宫亲自去请。 却正好碰上了一个内侍,说万岁让击钟人进宫回话。 徐懋功心道这李密能耐没有见长,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但也无奈,只好随内侍来到寝宫,隔着窗户将事情禀报过,又说大家都在等着魏王登殿审理李世民。 然而报过之后,却只听得里面萧妃软语温言说着些什么,半晌才见李密顺着窗户缝儿捅出来一张纸条儿,上书:“不赦李世民。” 徐懋功窝了一肚子火,一路想着李密登基之前许诺众臣,说日后一定会卧薪尝胆,躬行政事,却不想如今抱着个前朝妖妇,干出这窗户缝儿塞条儿的事情来。 回到厅前三下五除二给李世民松了绑,倒地便拜,道:“秦王千岁在上,徐绩徐懋功大礼参拜。” 众人都诧异他进了一回后宫而已,这是怎么了? 但李世民那是什么样百转千回的肠子?一看此情景,也不去问这是什么情况,只拿手一扶,道:“徐先生快快请起。” 徐懋功这才把后宫的事说了,又说那李密色|欲熏心不理朝事,且心狭量小难当大任,他就此降唐了,看众位兄弟作何打算。 魏征向来跟他一条心,也早就受不了李密的昏聩,二话不说,倒地便拜。 李世民又说了一回客套话,这才拿眼去看秦琼。 徐懋功意会,道:“二哥,此地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跟我们一起走吧。” 李世民道:“恩公,临潼山之恩,小王不敢忘记。还望恩公能看在天下人的份上,帮我大唐尽快统一天下。” 他虽讲得是恩,却不像之前自称“世民”,收将之心显而易见。 罗成忙扯了自家表哥一把,道:“秦王好意,我表哥心领了,但这瓦岗,还有许多事没有处理完,表哥身为军中元帅,岂能一走了之?” 秦琼知他的心思,回了个眼神让表弟放心。 其实他原先不肯离开瓦岗不过是为着这里有一帮跟着自己反了隋的兄弟。如今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也没了争天下之心,自是不会看见个“明主”便两眼放光。 李世民看他低头不言,试探道:“恩公?” 秦琼道:“秦王厚爱,叔宝感激不尽,但确实如表弟所说,叔宝此时不能归附,还请秦王见谅。” 罗成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可是表哥,若是咱们不走,明日魏王怪罪下来……” 秦琼笑道:“无妨,军师一走,这便是魏王准了的。”他找来笔墨,在那纸条上添了两笔,原先的“不赦李世民”便成了“本赦李世民”。 李世民道:“既然恩公不愿此时归唐,小王也不便勉强。先谢过今日大恩,日后但有差遣,小王万死不辞。” 秦琼也不马虎,微微抱拳道:“秦王殿下,今日的人情,叔宝就卖了,日后若有得罪,也还请秦王担待。” 他想的是,若以后要跟表弟在北平过逍遥日子,凭着两次救命之恩,或许能跟他李家也要一个听调不听宣的特权呢? 程咬金看他们还在这边啰啰嗦嗦,大嗓门一开,道:“走是不走?一会儿惊动了单老五,小唐童你还想走?” 罗成道:“四哥你可以喊得再大声一点儿,五哥他一定听不到。” 闲言少叙,当夜李世民带着魏征、徐懋功连夜下山,秦琼、罗成和程咬金这边一番合计,便各自回去休息。 到了次日,李密第一件事儿便是要提李世民,却被秦琼一纸小条儿堵得半天说 分卷阅读135 不出话来。秦、罗、程三人一唱一和,把放走李世民的事情往徐懋功身上一推,推了个干干净净。 李密这才发现徐懋功和魏征竟然都不在朝堂,喝问:“丞相呢?军师呢?宣丞相!宣军师!” 他心里打鼓,这二人平日里不管心中想什么,表面上却都是最守礼法的,如今早朝不到,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内侍接旨出去,回来时却是慌慌张张,说军师府和丞相府都已经人去楼空。这徐懋功和魏征果然是连夜下了山。 李密气得火冒三丈,虽然心里怀疑秦琼他们知情不报,手中却没有把柄。又担心这几个人也一甩袖子走了,只得作罢。 单雄信全程没有言语,待退了朝,第一个冲出殿门,气呼呼往回走。 秦琼连忙追上去,喊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头,只好一路跟着。 到了单府,单雄信也还是一个好脸都没有,喊来一直跟在身边的单轴,吩咐他遣散了府中下人,自己也带着家人早早去寻出路。 单轴吓得脸色煞白,道:“庄主,您这是连我都不要了吗?” 单雄信道:“是,我要去做的事,凶险非常,你也走吧。” 秦琼使了个眼色,单轴才战战兢兢退下。 单雄信一声不吭地收拾随身的东西,秦琼就在身后跟进跟出,直到他再也没有可收拾的,两个人站着半晌,单雄信才道:“二哥!” 秦琼倒了杯茶给他,道:“你恼我,就冲着我来。找下人撒什么气?离开瓦岗,这么多兄弟,你都不管了?” 单雄信攥了攥拳头,接过来一饮而尽,道:“二哥,李密荒唐,连我都看得出来,你们会一直留着吗?你们若是打算一直留着,昨晚又怎么会放李世民走?二哥我不怪你,李渊他如日中天,你卖个人情,日后免不了碰上了,怎么都好说。你没跟他走,兄弟就谢你了!” 秦琼上前攥了他手腕,道:“那么,你打算去哪儿?” 单雄信眼睛一热,上次秦琼这么攥着他,竟已经是多年之前。他扭头眨眨眼睛,道:“去洛阳。我跟李唐,注定是水火不容,只要有机会,我二贤庄老小的仇,我就还是要报。” 秦琼虽然想劝,但也知道他是九头牛拉不回来的脾气,想了想,试探道:“不投李唐,也不留西魏,跟我走呢?” 单雄信哈哈大笑,道:“二哥!你自己话里都带着犹豫,就别哄兄弟开心了。我可不想天天跟罗成斗心眼,何况我也斗不过。这么多年了,我也该娶个亲,生个子,过过寻常的生活了。二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保重!” 他这便算是下了逐客令,秦琼也只得道了声“保重”,便退了出来。 门口见到罗成,秦琼扯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罗成扶他上马,道:“你就别想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五哥在这边如同龙困浅水,离开了,未必不是好事。你这眉头再锁着,我可得请个有经验的锁匠过来,好好地配把钥匙了。 90第八十七章 单雄信当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瓦岗,谁也没再惊动。 第二天一大早,齐国远、李如珪等死忠党听到了消息,骂骂咧咧地带着人也下了山。 李密大怒,命秦琼带人将挑头儿闹事的人抓回来问斩。 秦琼骑着虎类豹像模像样下山一趟,到天黑前空手回到山上,说没拦到人。 李密龙颜大怒,说秦琼跟徐懋功、魏征、单雄信根本就是串通一气,早抱了离散瓦岗之心云云,说着命身边侍卫动手拿人。 原来他早上下了朝,心中郁闷,回到后宫对着萧妃抱怨,被萧妃一顿数落,说他这皇帝做得如何窝囊,手中竟没有个可供使唤的人。李密一气之下,边说若是秦琼拿不回来人,他必要严治,以立君威。 王伯当垂手站立一旁,如今除了当时四十六友带来的兵马以外,大多数的兵权其实都已经被李密划拨到他的手里。宫中禁卫更是早就归他统领。 所以李密要拿秦琼的命令,自然是发给他的。他转身下跪,咬咬牙道:“皇上,兄弟们离开,是因为寒了心,还请皇上杀萧妃以平众怒。” 金殿之上正是一团乱,却见罗成红着眼闯进来,拖着秦琼就走。 秦琼看出他不对劲得厉害,想着反正这西魏也没打算留,便头也不回地跟着走了。 出了殿才道:“成儿你别急,发生什么事了?” 罗成站定,兔子一样的眼睛里面眼泪溢得满满的,却也不落下来,憋的一张脸煞白,牵着他的手死死地攥紧,攥得他感觉手骨都要裂了一般。 秦琼心一揪,忙一把将他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是北平府出事了?” 罗成眼泪这才一大滴一大滴地落下来,瞬间就打湿了整张脸。 他说不出话来,秦琼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着急,却也只能抻出里衣的袖子帮他擦眼泪,被攥着的那只手则用力地回攥他。 半晌,罗成才稍稍平复,道:“怪我。是我上次写信让父王物色人选去驻守瓦口关,是我让罗松哥哥回北平。我本来是想着,哥哥武艺高强可以保得北平府周全,可是……可是这新上任的瓦口关守将怎么会被窦建德收买?是我自作聪明,是我弄巧成拙,是我妄想改变一切却整天养在这山上什么都没有做!” 罗成虽然没有明说结果,但从他的表现中,秦琼也算看了个明白。 他心疼得一抽一抽的,紧紧抱着表弟,把他的脸埋在自己的颈间,一下下地抚摸他的后背。罗成终于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在他怀中呜咽。 他知道罗成在自责,但那段时间,他明明就是伤重在调养,就算回去,不到万不得已罗艺也不会让他上战场。 即便这样,他也还是每天往军营里面跑,催着张公瑾遣送罗家军家眷的进度。 怎么就成了“养在山上什么都没有做”了呢? 可现在这话又不能说,秦琼眼泪也在眼眶里面打转,道:“这事儿如果非得要怪谁,也只能怪我不该拖着你回瓦岗。明明上次宇文成都带兵去剿,北平就已经很危险,可我还是自私了,舍不得跟你分开……” “表哥!”罗成抬起头,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动了怒。 秦琼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分卷阅读136 咱们什么时候走?” 罗成道:“这就走!张大哥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罗松哥哥一个人守着北平我不放心,母妃还在城里!我要拿窦建德、刘黑闼和苏定方的人头去祭我父王!” 原来,扬州会之际,窦建德看罗成居然归了西魏,想到罗艺年事已高,北平府却是块肥地,便起了觊觎之心。待离开紫金山之后,稍事整顿,便带着刘黑闼、苏定方直奔北平。 而之前正好有突厥来犯,罗艺本来安排罗松替秦用守着瓦口关。但后来接到罗成来信,说小秦用战死,瓦口关最好能提拔新的守将。 恰好有个叫李忠的副将罗艺已经观察良久,平日里管束下属还算是张弛有度,跟着秦用在阵前打突厥时也足够勇猛。 于是罗艺召回了罗松,任命李忠做了瓦口关守将。 却没想到,这李忠与那窦建德手下的苏定方原是同乡,还有个一直藏着的缺点被苏定方抓在手里,那就是爱财如命。 于是窦建德大军一到,收了几十箱金银珠宝的李忠竟然献关投降,将幽州最重要的一道关卡送给了苏定方。 随后在北平,因为罗松毕竟不擅长带兵,罗艺安排他在后方支援,亲自带兵出战。在接连折损几员副将之后,他亲自上阵,本来是稳坐上风,却不想苏定方自一旁放出淬毒的冷箭,自背后射中大腿。 苏定方的箭奇毒无比,罗艺勉强回了城,跟罗松交待高挂免战牌、快马找罗成回来,之后便撒手人寰。 秦胜珠悲痛欲绝,几乎就要跟了去,被罗松苦劝,说罗成已经没了父亲,若是再没了母亲,要他怎么受得了云云。这才算是止住了秦胜珠寻死的念头。 这边张公瑾来报,说三军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罗成一刻不停,下令立即拔寨。 罗家军轻装简行,晓行夜宿,不过数日便到了幽州地界。 这瓦岗山上的罗家军不过一万有余,只因为之前按罗艺的意思跟张公瑾过来,发现这山上大多是子弟兵,日子久了也就陆陆续续把家眷搬了过来。 如今罗成花了半年时间,让他们明着暗着把该送走的都送走了,却在此期间被窦建德偷袭了北平府。众将士也是切齿痛恨,战意熊熊。 窦建德知道罗成闻讯肯定会往回赶,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更没想到他带着兵。 毕竟西魏和北平各自为政,李密并没有义务救北平。而罗成手上若没有兵,他也不惧。 好在探马来报,说罗成不过带了不足一万兵马,路赶得很急,粮草也不多。也就是说,只要能顺利阻拦他们进城,罗成就是真的战神转世,遇上断粮之苦,怕也是无力回天。年轻就是年轻。 然而他正靠在营中跟刘黑闼、苏定方商讨怎么防着被罗家军两面夹击,军营中却突然火光四起。 浓烟升起的方向,正是屯粮的位置。 窦建德大惊,忙命人灭火救粮。然而天气干燥,粮草遇火即着,并且四处同时燃起,显然放火的不止一个人。 火势猛得人几乎无法靠近,鼻腔中充斥的都是粮食被烤熟的香味。 窦建德大骂道:“不是说他们还在三十里之外吗!” 其实他心中明白,能大白天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起火来,必是混入了细作。而细作,又怎么可能跟着大军过来? 刘黑闼沉着道:“皇上莫急,小罗成派人放火,本就是因为他自己粮草不济。他的细作想必是放完火就全身而退,而不是守在这里看着烧到什么程度。只要咱们作出不缺粮的架势,量他也不敢死守。何况他只有一万人,咱们要突围,本也不难。” 探马不停来报,却说罗成突然放慢了速度,一日下来,走走停停,竟然还在十里之外。 刘黑闼道:“看来这小子果然是没摸清咱们粮草烧了多少,想放慢速度再拖上一拖。” 苏定方道:“非也。这罗成狡猾得很,他故作姿态,必然是有他计。今晚要加强戒备,防范夜袭。” 日未全落,天边晚霞刚起,这边罗成却命全军扎营休息。 张公瑾诧异道:“我还以为这一路慢走,让大家养精蓄锐,是因为今晚会有行动。” 罗成道:“所以让大家尽快睡,今夜要三更起床,偷袭夏营。” 张公瑾应声下去安排。 秦琼心道:“三更起,到了夏营,天就要亮了。夏营全军戒备一夜,正是疲惫不堪,看天已亮,正待放松,却被偷袭。表弟呀表弟,这种时候,你还是这般冷静,却叫我怎么才能不心疼?” 他屏退了左右,帮罗成卸甲更衣,按摩肩头紧绷的肌肉,道:“表弟,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罗成闭着眼睛强迫自己放松,恶战在即,身体绷这么紧可不行。 秦琼看他不言,继续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能杀则杀,若是碰上对手顽抗,想想姑妈还在城里等着你,可好?” 毕竟,窦建德十万大军守在那里,罗家军再勇猛,以一敌十也近乎神话。罗成的冷静让他害怕,怕他万一在战场爆发,那可是谁都拦不下。 罗成起身把他揽进怀里,抱紧,半晌才道:“放心。我还有母妃,还有你。不会冲动拼命的。况且那窦贼,不难杀。” 果然,夏营一夜警惕,但凡有风吹草动,刘黑闼、苏定方都要亲自查探一番。却是折腾一夜,连罗家军的征裙都没看到一角。 终于东方露出鱼肚白,眼看着火红的太阳就要跳出地平线。倒班的士兵正在交接,刘黑闼和苏定方也商量着两人换着去休息。毕竟,晚上没有来,再过几个时辰,罗成应该就来亮队了。 连续的警惕和困乏令人智昏。 所以就连苏定方这样谨慎的人物,也没有意识到派出去监视罗家军动向的探马,已经两个时辰没有来报。 智昏的后果就是,当罗家军简装轻骑,兵分三路,分别从不同方向袭来的时候,夏军事先准备的一整套应对策略全部失灵。 困乏的士兵判断不了敌人从何处而来,只是拿起兵器招架。 苏定方派人赶紧去叫醒刘黑闼,让他去保护夏明王,自己强作冷静,指挥大军迎敌。 罗成却全然不按常理出牌。三路兵马并没有去找什么要害的地方,全都是挑着守卫薄弱的地方打,先 分卷阅读137 打得对手军心大乱再说。 苏定方紧着调派人马互援,又四处找寻罗成的踪影。 他认定了罗成只有一万人,这打法就算再稀奇古怪,只要找到了主帅,也就不难破敌。 但四周都乱作了一团,罗家军连旗子都没有举,偌大一个营,他根本就无从找起。 却是感觉敌军好像越来越多。一万人,怎么可能如此迅速铺得到处都是? 营地中央,黄罗宝帐。 窦建德全身披挂正要出营,碰上前来护驾的刘黑闼,问前方战事如何? 刘黑闼刚从被窝里爬起,径直就赶了过来,对于战事又如何得知?自然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窦建德大骂饭桶,帐帘一挑就要自己去看。 却见“嗖”得一道银光闪过,紧接着眼前银光点点,他举刀去挂,却不知哪个枪头是真,一恍惚,喉头被枪尖刺穿。窦建德俩眼一瞪,再也骂不出来。 刘黑闼在帐内看见自家王爷倒地,不往前冲,反向后缩。 缩至对面方向,拿刀在帐篷上划了道缝儿,竟从那缝中钻了出去。 这边苏定方也赶到了主帐之前,正好看到自家王爷倒地,他不敢小觑罗家枪的威力,直接自马背上抓起宝弓,抽弓搭箭,认扣填弦。然而箭还未发,背后已经吃了重重一击,坐马不稳,摔落下来。身边草地之上,是一只瓦面金装锏。 自罗成对手下众将做了安排,秦琼便知道他这一万人马竟全都用来扰乱视听,更知道他说不拼命只是说说。 所以他一路跟着,这才恰好拦下了苏定方的冷箭。 虎类豹紧走两步,秦琼举枪一扎,苏定方一命呜呼。 夏军大乱,刘黑闼不知去向。 秦琼看了一眼表弟,一支响箭放上天空,罗家军便开始撤退。 罗成也没坚持,冲他点点头,拎着两个头颅往出撤。 退了夏军,北平府全府戴孝送走了罗艺不提。 瓦岗山西魏这边,是今天走一拨儿,明天走一拨儿,除了原先就在这山上落草的还有几分感情,舍不得走,后来外来的基本都走光了。 谢映登跟王伯当彻夜长谈,仍是劝不走那人,自己挽发为道,跟着叔叔谢弘出了家。 就剩下一个王伯当,念着个“知遇之恩”,死忠着李密,说什么都不走。 91第八十八章 扬州一役后,杨广不知去向,北平府拉不拉反旗已经没什么区别,罗成自然而然就是北平王。 夏明王窦建德和大将苏定方一死,刘黑闼慌忙中去逃命,剩余的夏军若家中有牵挂的便回了家,但也有不小的一部分投降了北平府,在这乱世中寻一个跻身之所。 罗成一边把这些降军收编,一边积草屯粮,还想着怎样跟突厥可汗达成协议减少外患,于是终日把自己扔在公务里,除了早晚去给秦胜珠请安,几乎连饭都顾不上在家里吃。 秦胜珠看着儿子一日日瘦下去,着实心疼,叫来张公瑾,嘱咐他盯着罗成注意休息,又安排了罗心去伺候。 张公瑾答道:“少保这段时间确实操劳,我劝过多少回也没有用,恐怕还是需要王妃亲自劝劝。三个多月的时间,他把平日里要一年做的事都做完了。现在又让人加固城墙城门,说当日北平府高挂免战牌,窦建德日日来攻城,年久失修的城墙遭遇了撞木撞车的连番攻击,虽看起来还算牢固,但加固一下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于是这日晚饭间,秦胜珠不停地往罗成碗里夹菜,罗成开始还谢过母妃后乖乖吃下,但很快便发觉不对,虽然他一直在吃,可碗里的菜还是堆成了小山。 他这才发现桌上的菜较平日要多出来许多,而且大鱼大肉的根本不是母亲平日里的习惯。罗成诧异道:“母妃,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咱们几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秦胜珠筷子一放,道:“三顿的饭,一顿吃不完。三天的活,一天就干的完了?” 罗成一怔。其实这些日子已经有太多的人劝他注意身体,不要太辛劳。但只要一停下来,他就总是在想,若是早发警报,或者早回来,也不会被苏定方冷箭害了父亲的性命。明明就知道……明明就知道……所以他只好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无暇去想。 秦胜珠狠狠心道:“你倒是照照镜子,脸上的肉都要看不见了,何况身上?你现在可是北平府的主心骨,是不可以倒下的。” 让母亲担心,当然是不孝。罗成勾勾嘴角,扯出个笑容道:“母妃放心,我有分寸。” 秦胜珠又道:“叔宝,平日里也就你在军中,能帮我看着他,我可交给你了。” 她听罗心说少保现在跟谁都不说一句闲话,一天有数儿的几句话句句都是公事,也就是偶尔得会儿闲,会往表少爷帐里钻。所以她心里也有些怪秦琼也不帮着劝劝。 秦琼笑道:“姑妈放心,表弟这段时间虽然忙碌,但是该吃吃、该睡睡,虽然看着是清减了一些,但身体肯定没问题,我看着呢。” 饭后,两个人从秦胜珠房里出来,也没回房间,骑着马溜达到街上。 月亮升起了老高,路上行人并不多,摊贩们也早就收摊回家,走着走着,城门在望,周边就更是没有人了。 秦琼牵过表弟的手,道:“你看,姑妈不放心了吧?你再这样,可不像话了。” 这些日子,秦琼看着他体罚一样,把自己忙得不得开交,却什么都没说,只陪着他忙里忙外。有时候哪儿想不明白了,罗成跑来他帐中,赖着不走也不说话,俩人就静静地坐一会儿,或者抱一会儿。 秦琼不是不想劝,他只是觉得,这表弟想事儿太通透,他要说的,他都明白。 而且这回显然是有哪里不一样,他心里揣着的,必不只是丧父之痛那么简单。 可若是他不愿意说,那是任谁也撬不开嘴的。 所以饭后罗成拖着他出来,他心下便是一阵放松,这才把秦胜珠搬出来,诱他说话。 罗成反握了表哥的手,道:“表哥,我想跟你说件荒诞的事儿。” “嗯。” “我十三岁的时候,被恶僧所伤,昏迷中,做了一个梦,一梦十年。梦中有你,有四哥,有贾柳楼四十六友,有瓦岗、有西魏,你信吗? 分卷阅读138 秦琼道:“嗯,你接着说。”他不是迷信的人,但他相信罗成这样说一定有他的原因。要开解他,就要先找到症结所在。 “这段日子我总是想起那个梦,我感觉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我的人生就好像过了两回,有些已经过去的事儿,到底是梦里发生的,还是现实中发生的,我自己也会糊涂。 “可是父王被苏定方暗箭所伤,我确定我是梦到了的,而且我也试图阻拦,可它还是发生了。虽然过程与梦中不全一样,可结局却还是一样。 “我有点害怕。” 他把重生说成一个梦,因为到现在,他发现自己也搞不清那短暂的一世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秦琼牵着他的手,耐心听着,他停顿的时候便拿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罗成看他也不诧异,自己反而诧异:“表哥,你不觉得我是在发烧说胡话吗?” 秦琼笑道:“胡话倒不一定,钻牛角尖儿了是真的。表弟,春天播种,秋天才能收获。虫儿要飞,茧房就必须要先结。以后的路,是走出来的,不是梦到的。不管梦里如何,我们若是要抢,这天下还怕抢不来?我们若是不抢,到时候跟李渊和平协商,继续守着幽州,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的话看似浅显却挑不出来一点错儿,罗成听完,突然间释然。原来多活一世,竟是没有表哥想得明白。或者说,就是因为多活了一世,反而没有上一世的自己想得明白。 上一世,后面的路看不见,日子也过得坦荡洒脱;这一世,预知了前路,反而是畏首畏尾。返回来看现在,母妃在,表哥在,哥哥和罗金在,北平府在,自己却不知道珍惜了么? 好在,这段时间只是把自己扔在了公务上,累是累了一些,让家人担心了一些,好在,没有影响了防务。如今的北平府,固若金汤。 心结打开,秦琼长出了一口气,在表弟脑袋上敲了一记,道:“下回再这样不声不响,我直接揍你!” 罗成小声道:“每回都说揍,也没见你真的揍过。你早点揍,也许我早就好了。” 秦琼听着他嘀咕,知道这是真的想开了。也不理他,催动虎类豹快走。 “哎!又赛马么?”表哥转眼间跑得没了影,罗成忙催动小白龙,顺手轻拍了一掌,道,“怎么都不知道跟上?” 过了几日,程咬金自山东接了程母、秦母和秦安,也到了北平府。意料之外的是,裴元庆的姐姐裴翠云竟然跟了过来。 秦胜珠可算是见到了老嫂子,两人唏嘘一阵,又为罗艺伤心了一阵,在程母的宽慰下才算是放下。 一时叙起旧来,讲起秦琼和罗成小时候的趣事,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却不期然提起程咬金和裴翠云的婚事,秦胜珠又难免说起罗成和秦琼这些年只顾着在外面打仗,到现在也不娶亲。 秦母心知肚明,也盘算着如今既然已经在北平府自立,日子也算安定了下来,也便不能再由着这两个孩子胡来。但这事儿,也须得从长计议。两个都是带兵的元帅将军,总不能叫进来还是说“叔宝跪下”。 幽州之外,仍然是群雄逐鹿。 有了徐懋功和魏征相助,秦王李世民如虎添翼,轻而易举破了雷大鹏。 又逢裴元庆弃了瓦岗,被徐懋功三寸不烂之舌招进了长安,成了李世民麾下一员虎将。 这之后,李世民接连拿下大、小梁王,江南王、海州王,继续扩充实力。 单雄信到了洛阳,发现那洛阳王王世充并非可栖之木,故而也打算着溜达溜达就回山西,守着那一大片产业好好过日子得了。 却不想被王世充发现了行踪。设了个局,给妹妹招亲,那玉花公主的绣球不偏不倚就砸在了单雄信身上。 单雄信虽然心里骂这王世充使诡计留人,但又对于他的爱才之心挺受用,加上一城的人看着,面子上也不好做的太难看。 又想着反正拿不拿天下早就不是自己在意的事儿,能跟李唐抗衡抗衡,说不定能找个机会报仇呢。便顺水推舟,做了大郑国的驸马爷。 刘黑闼从北平府逃出生天,收集夏明王残余势力,兵镇明州,自称后汉王。 窦建德之女窦线娘,得知父亲死在北平府,刘黑闼又来夺权,甚至意欲侮辱。无奈之中逃到了太原,向表哥求助。 此时驻守太原的是唐朝的太子李建成。他早就苦于没有机会,像二弟秦王李世民一样建下赫赫战功,这太子当得极不踏实。 听窦线娘说完北平之事,突然有了主意。 92第八十九章 多年来驻守幽州,罗成早从父亲那里学来了生存之道。虽然表面上罗艺打突厥从不手软,但实际上,却也从来都不曾主动侵犯。 只要突厥不来犯,他便守着幽州过清闲日子。这不仅仅是因为罗艺没有野心。更重要的是,突厥和大隋,原本就是相互牵制的。处理好了这个结,便是两边太平;处理不好,幽州就是夹肉饼中的肉。 如今大隋已灭,中原多路反王割据,突厥也在频繁活动,培植中原势力,以为己用。 回到北平府已经将近一年,幽州的军政事务都已经处理得井井有条。有他们俩和程咬金在,也极少有人自不量力主动来犯。 罗成跟表哥商量过,决定亲自去一趟,主动笼络突厥。 行至瓦口关,守将史大奈不无担忧道:“少保,咱们跟突厥打了这么多年,您如今就带这么几个人去,万一他们不讲理……” 罗成笑道:“放心,始毕可汗野心勃勃,他想要的,绝不是小小幽州。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当晚就在瓦口关住下,兄弟俩终于又住进了一间房。 罗成进了房间,门一关就把表哥推到墙上吻。 秦琼揽了他的腰温柔回应,唇齿间熟悉的味道弥漫,便似最香醇的酒,瞬间使人沉醉。 在北平府,两个人当着罗母和秦母的面,不敢太放肆,更不敢同屋睡,如今好容易脱离视线,自然是干柴烈火一般。 罗成一遍又一遍地索要,秦琼也打开身体予取予求。直到两个人筋疲力尽,罗成还是抱着表哥意犹未尽的样子。 秦琼笑道:“果然还是你年轻,再过几年,还这么精力旺盛,我 分卷阅读139 可要吃不消了。” 罗成紧紧抱着,咬着他耳根道:“你不知道,战场上威风凛凛的秦大帅在我怀里吃不消的样子,我最喜欢了。” 虽然刚刚享受过床笫之欢,秦琼还是被他没脸没皮的话说得微红了脸,忙不迭转移话题道:“突厥牙帐时不时换地点,你去了,怎么找?” 罗成继续咬耳朵,道:“我自有办法。倒是你,留在北平,别被舅母找来的哪家姑娘骗走了才是。” 秦琼耳根被他吹得红红的,挣了半天却也挣不脱,只好作罢,咬着牙道:“这么没自信?” 罗成这才离了他的耳朵,正色道:“说真的呢,我听罗金说,我母妃和舅母最近都在张罗找儿媳妇,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可不要被她们攻破了。” 秦琼心里叫苦,这俩老太太刚凑到一起,怎么就想起这桩事儿来了?万一真提起来,罗成又不在,自己虽然战场上迎敌还有些智计,但到了长辈面前,可是向来连拒绝都学不会啊。 罗成看他苦着一张脸,“噗嗤”笑道:“现在就开始发愁了?不然,跟我一起去?”他说着话,手又开始不老实。 秦琼一把抓了胸前作恶的几根修长手指,放在手里把玩,愁眉苦脸道:“嗯。表弟,带我走吧。” 罗成笑得被子都掀了,这愁眉苦脸的表情,就是在四平山差点被杨林困死的时候都不曾有过。他坐起来揉着笑疼了的肚子,道:“带你走,让四哥自己守着北平?” 秦琼看着他白皙精壮的身体发呆,半晌才叹口气,把他拉回被子里。脑袋在他肩头蹭蹭,道:“那你可快点儿回来,我可应付不了两个老太太。不对,三个老太太。” 程咬金和裴翠云的婚事办得红火热闹,程老太太几乎上了瘾。如今秦罗老太太要找儿媳妇,她怎能不掺合一把? 次日清晨,罗成带着张公瑾和一个百人队,扮成商队从瓦口关出发。 多日晓行夜住,终于到了洛水。 天色已晚,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罗成让人就地扎营,自己带了两个随从,说是到附近转转。按理,水源附近,应该有人。只要有人,就不难问出牙帐的方向。 却没想到没见到炊烟先看见篝火。 篝火边,大小两顶帐篷,一顶虽矮却不小,容得下四五个人住。还有一顶,虽不是崭新,但帐篷边缘隐约的金、银线点缀,却也足以说明主人的身份尊贵。 水边,一个高大俊朗的大胡子青年正兴致勃勃的叉鱼。那肥硕的鱼儿被刺了个两穿,却还是拼命扑腾,身上带出来的水溅得青年一头一脸。 罗成朗声道:“一叉一个,这位兄弟好功夫!” 青年回头,正看到一个丰神俊逸的白衣少年,目若朗星,唇若涂朱,正在拍手叫好。若不是他声音浑厚、形容豪爽,一看就是练武之人,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个文弱书生了。 他自然也是豪爽之人,哈哈笑道:“公子看起来也是好功夫,要不要试试?” 罗成也不客气,衣袍下摆掖进腰带,鞋子脱在岸边,裤腿一卷就下了水。 青年递过特质的鱼叉,道:“这附近常年无人捕鱼,鱼儿们都懈怠得很。只要安静站着,等他们从腿间游过的时候动手就可以了。” 罗成掂了掂手里的三股鱼叉,拿在手中握好,安静等待。 不一会儿,果然有鱼游来,罗成眼疾手快,三股鱼叉破水而入,正中鱼腹。 大胡子青年拍手道:“好!公子一点就透,看来不但是功夫练得好,还是个聪明人。” 罗成笑道:“哪里。我常年在外,生逢乱世,也学了一些功夫傍身。最常用的,就是一杆枪,跟这鱼叉,用起来也差不多。” 两人寒暄一阵,赤脚上岸。 早有大胡子青年的侍从送来纯白的手巾,两个人擦干了腿上的水,整理好衣冠,坐在篝火旁喝酒。 罗成知道眼前这人必是突厥贵族,但此时显然并不愿意被人知道身份,恰好他自己也没打算现在就以北平王的身份相见。 于是两个人竟然很默契地都没有自报家门。 “草原上的酒就像草原上汉子的性情,入口便是迎头而来的烈。爽快!”罗成说着,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大胡子青年哈哈笑道:“爽快!我原本以为商人都是重小利的蝇营狗苟之辈,没想到也有公子这样的爽快之人!只可惜我有事在身,不然真应该陪你转转草原的风景。”他看到罗成的马队驮着些许木箱,罗成又穿得华贵,便以为他是来做买卖的客商。 这本就是罗成乔装的目的,他自然不会否认,只是笑道:“说什么可惜?若不是恰好有事在身,你我又怎么会在这洛水相遇?若不是在这洛水相遇,我这趟草原之行,岂不是少了下水叉鱼、上岸饮酒、还有如此这般英雄人物相陪的乐趣?” 他笑得灿烂,上排雪白的贝齿齐刷刷露出一排,映的嘴唇更红。 大胡子青年突然怔了一怔,忙端碗往嘴边送,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酒。 罗成举坛倒酒,笑道:“大哥海量。” 他平日里不喜欢笑,是因为他知道他笑起来太好看,好看得几乎要少了威严。 但他也知道,想要与人迅速相交,最好的黏合剂,也正是笑容。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热情爽朗笑容可掬的人。 银钩高悬,星光渐弱,两个人都喝得脸颊泛红,眼神迷离,罗成才回了帐。突厥牙帐的大概方向,也被他探了个七七八八。 再行几日,人烟渐渐密集,罗成将百人队解散,乔装成贩夫走卒混入市镇。自己则带着张公瑾和另外九个亲兵,还是做商人打扮进了城。 张公瑾道:“少爷,派出去的人已经查到了莫贺咄设的住处,但是,他几日之前出了门。如果消息没错,他竟是去了中原。” 罗成有些诧异,这莫贺咄设本就是拉拢中原反王最积极的一个,也是目前看来最有可能接任身体状况不佳的始毕可汗,继位突厥大汗的一个。他此番过来,不带大军,不带符信,就是要用百分百的诚意赚取他的信任。只要他肯说话,幽州和突厥的和平协议不难达成。却没想到正赶上他不在。 张公瑾道:“不然,咱们过段时间再来?这突厥的防范意识好像很弱,咱们一路走来竟是没有遇 分卷阅读140 上什么阻拦。” 罗成却摇摇头,道:“等。这次不在,不一定下次就在。幽州有表哥和四哥守着,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咱们此行,就是要解决突厥的威胁。目的不成,绝对不走。” 百人队每天在城内探听各路消息,单线找张公瑾汇报。 原来陇西西秦霸王薛举投靠了突厥,打算进攻长安,突厥也答应助他。 却不知何故被李渊得到了消息,派使臣送来了大量金帛,并承诺割让五原和榆林二郡,以换取突厥不助薛举。 莫贺咄设此行,便是去接收割地,并代表始必可汗给长安送去些许牛羊。表面上是回礼,实际上却是正式接受李唐的依附。 于是罗成这一住就是两个月。终于等到张公瑾来报,说莫贺咄设已经回府。 罗成换了身紫色锦袍,头戴八宝紫金冠,带着张公瑾等人来了王府。 送上拜帖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莫贺咄设竟亲自迎出帐来。 甫一见面,两人均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罗成抱拳道:“苦等两个月,没想到早就见过王子了,罗成眼拙了。” 莫贺咄设回礼道:“若不是当日见过,我怎么敢相信堂堂北平王,竟然在我突厥牙帐之外,一等就是两个月?” 顿了一下又道:“难怪当日那鱼叉用得那么顺手,原来是寒面银枪俏罗成!” 原来那日在洛水边遇到的大胡子青年,正是始毕可汗的胞弟莫贺咄设。 于是,谈判变得更加容易。 进了大帐,罗成开门见山道:“既然都已经叫过了大哥,罗成也不敢再绕弯子。我此行,是希望能跟王子达成和平共识,暂时停战。” 莫贺咄设笑道:“王爷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罗成道:“冒昧直言,王子见谅。我一路行来,草原人民生活辛苦,牙帐周边亦军亦牧,虽然是充分发挥人力的好办法,却难免疏漏了军力。不然,我也不能在城里一呆两个月,竟没有被发现。” 莫贺咄设道:“所以?” 罗成道:“如今中原局势混乱,幽州可作为一道屏障,把众王割据的混乱隔绝在外。所谓‘隔岸观火’,自然是需要有一道‘岸’的。中原虽小,若是不到时机,却不是一口吃得下的。” 莫贺咄设挑眉。这少年,每一句都跟自己所想一致。入主中原,现在还不是时候。突厥远在边陲,若不能一击得胜,陷入众反王混战之中,于自己全无益处。 罗成继续道:“更何况,王子,多年交战,贵国可没有从幽州拿到过什么便宜。” 这是最后通牒。我是谈和的,但你若是不愿意和,那我幽州也不怕。 莫贺咄设哈哈大笑,道:“我原本以为寒面银枪、战无不胜的罗成只是一介武夫,如今真是开眼了。我也不绕弯子,罗成,自那窦建德犯你幽州之后,我突厥可曾有过趁火打劫?”意思很明白,即使你不来,我暂时也不会主动攻你。 有莫贺咄设支持,罗成见了始必可汗,和平协议很快达成。 莫贺咄设留罗成多住几日,罗成虽然归心似箭,却也不好推辞。 两人在草原上跑马射雁,烤肉喝酒,切磋武艺,一晃又是小半月。 辞别两回,莫贺咄设才肯放罗成走,又说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他北平府吃回来。 罗成快马加鞭,加上不用再找路,只用了过来时的一半时间便回了幽州。甚至到了瓦口关也只是让大家稍事休息,自己片刻不停,直奔北平府。 却在门口不远,看见罗金跟一个极眼熟的女子极亲热的样子。 仔细想想,罗成心下大惊。这女子,竟是窦线娘。 93第九十章 窦建德被杀之后,夏军早就四散,或者被刘黑闼收编。莫非这窦线娘为了报仇,竟是跟刘黑闼之辈同流合污了不成? 罗成一直等到两个姑娘出了巷子,才打马回了府。 换了衣服,拜见过母亲,又献宝似的把从草原带回来的一包奶豆腐拿出来。 秦胜珠早年从商贩手里买到过这个东西,罗成记得母亲很是喜欢那香醇丝滑的味道,但后来幽州和突厥交恶,就再也没有货郎愿意费那个劲买卖这些小东西了。 母子俩又絮叨一阵,罗成才道:“母妃,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在巷口看到罗金身子一闪,边儿上好像还跟着个眼生的姑娘?” 秦胜珠笑道:“怎么,在草原一呆就是几个月,都没见到热情奔放的突厥姑娘吗?一回来就问窦姑娘?” 罗成道:“母妃!突厥姑娘个个漂亮大方,要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呆了这么久了才回来呢?那窦姑娘看起来跟罗金很熟的样子?” 秦胜珠拉他在身边坐下,道:“你少贫嘴。既然个个漂亮大方,怎么也没见你带回一个来?这窦姑娘,说来也可怜。” 原来罗成走后没几天,罗金和翠云在街上遇见窦线娘,见她这么钟灵俊秀的一个姑娘,却插了草标在那里卖身葬父。罗金就上去问了一问。 这才知道她原本是隋朝官家之女,战乱中跟父亲流落到幽州,没想到父亲却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没撑过几天就去世了。 罗金可怜她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要怎么生活,就把她带回来了北平府。没想到,姐妹俩竟然很是投缘,如今已经是形影不离。 “官家之女?母妃她除了罗金,还有接触别的人吗?比如四哥、哥哥、或者表哥?”罗成不掩饰眼中的警惕。说谎这件事,本来就是半真半假最容易让人相信,看来这窦线娘也算是个中高手。 秦胜珠道:“松儿在军营,罗金就整天往军营里面钻,你说呢?” 罗成紧张道:“母妃,我出去一趟。” 秦胜珠忙拉住,道:“风尘仆仆的急什么?他们一会儿也该回来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你好几个月不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陪我说说话。” 罗成软语道:“母妃——我等会儿跟哥哥们一块儿回来,到时候陪您说个够。罗金打小儿跟个男孩儿似的,女孩儿见了她都躲着,这回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俩人就好成这样?这窦姑娘很是可疑,我得去看看。” 罗成快马加鞭来了军营,跟守卫点个头,正打算直接往黄罗宝帐奔去,却听得一声“少保哥 分卷阅读141 哥”。一回头,正是罗金跟罗松。 罗成滚身下马拜见哥哥,罗松忙扶了一把,道:“快别拜了,你现在可是北平王。你一路辛苦,又跑来军营做什么?” 罗成看罗金在旁边,也不好主动提窦线娘的事,笑道:“多日不在,想念哥哥和军中的兄弟们,特来瞧瞧。” 罗金撇撇嘴道:“少来了!你顶多是想念表哥……”说到这儿,她脸色变了变,吐吐舌头不吱声了。罗成跟秦琼的事儿,她亲眼撞破过,现在却依着秦母的意思,整天带窦线娘来军营,给她和表哥制造单独见面的机会。想到这儿,罗金就难免心虚。 她这反应哪里逃得过罗成的眼睛? 但他并未如罗金以为的那般不高兴,反而是偷偷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窦线娘在表哥那里。 表哥虽待人温和,但对待军中事务素来谨慎,她应该是探听不到什么的。 罗松看看各怀鬼胎的两个人,无奈地摇摇头道:“表哥必定也很想念你,尤其是这种时候。你快去吧。”想起堂堂秦大帅为了个女人在他和程咬金面前苦笑求助,罗松就忍不住想笑。 罗成也顾不得他话里有话,翻身上马,奔黄罗帐过去。 到了也没让门兵通报,自己掀帘子就进去了。 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窦线娘整个人都扑在秦琼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身子轻微地一抖一抖。秦琼竟然也揽了她的肩,一手在她头上温柔抚摸。看到表弟进来,秦琼面不改色,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罗成没说什么,回身出去,坐在帐外等。 不一刻秦琼出来,吩咐手下打盆水送进去给窦姑娘。又看罗成坐在那里不动,走过来紧挨着坐下,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罗成撇撇嘴,道:“我索性再久一点好了。真是一语成谶啊!” 秦琼笑道:“哟!闹性子啦?那你先闹着,我回去哄姑娘了,哭得梨花带雨呢。”他说着真的站起身,扭头就走,被罗成一把拉住。 罗成头也不抬,只用力一拽,秦琼便顺势坐下来,道:“刚才聊天勾起了姑娘伤心事,我就是安慰一下。” 罗成“噗嗤”笑道:“这个借口不好,再编。” 秦琼无奈道:“编借口这种事,我怎么赶得上你?说好了谈成协议就回来,怎么去了这么久?你倒是先解释解释。我也好学习一下。” 罗成一本正经道:“这个嘛。我去的路上碰见了一个大胡子,本来是想从他那儿探听一下突厥牙帐的位置,没想到聊得还挺投缘。后来发现他竟然就是始毕可汗的胞弟莫贺咄设,我跟他一路同行,到了牙帐周边的市镇,就住下了。” 秦琼想想道:“还是没解释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罗成狡黠一笑,道:“这个莫贺咄设很热情,整天带我去欣赏草原的美景,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到了晚上就围着篝火跟他们一起跳舞唱歌,突厥姑娘漂亮又开朗,我自然就乐不思蜀了。反正,这边有你们看着,我也放心。” 秦琼笑道:“好啊!气我是不是?我进去了,你可别拉我。” 罗成一把揽上他的肩,凑到耳边小声道:“这个窦线娘有问题,咱们走远一点说。” 两人走到开阔地,秦琼道:“你人在草原,消息倒是灵通。虽然这姑娘不叫窦线娘,但她确实有问题。” 罗成道:“哦?表哥果然已经发现了?这姑娘装得那么不像?” 秦琼点头道:“嗯。她自称是隋朝官家小姐,但我发现,虽然足够知书达理,但这姑娘却不像一般的闺阁小姐那样娇贵。开始我也以为只是因为流落民间之后吃了一些苦头才会这样,可后来发现,她对军中事务,竟似乎感兴趣的很。每次跟着罗金过来,总是有事没事找借口到大帐来,找我说些有的没的。有人来报一些军情的时候,她也假装听不懂,丝毫不避。” 罗成笑道:“也许人家姑娘不是对军中事务感兴趣,而是对表哥你感兴趣呢?啧啧,英明神武,相貌堂堂,温和宽厚,还能统领三军,这可真是瓦岗没女人啊,不然……别打!我看母妃对她印象还不错,相信舅母也是喜欢她的。”他本来急着来军中,就是怕窦线娘窃取了什么机密。既然表哥一直在防着她,他便也放下心来,忍不住打趣他。 秦琼不再理会他的胡搅蛮缠,道:“你刚才说,她叫窦线娘?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那里听过?” 罗成道:“夏明王窦建德的女儿,夏国公主窦线娘。你就算是听过,也一点都不奇怪。” 秦琼道:“可这窦姑娘说自称窦雨涵。你何以如此肯定?” 罗成笑道:“你明明都已经发现她有问题了,还问什么?只不过,我相信她此行绝不是孤身一人。她背后,难道是刘黑闼?” 秦琼道:“之前见她恰好也姓窦,我已经派人探过了。刘黑闼回到河间,将夏明王的兵马、财富据为己有,并且意欲对夏公主图谋不轨。公主在几个老臣的帮助下跑掉了,但那几个窦建德的老部将却都被杀了,人头悬于城门多日,以儆效尤。应该不是做戏。” 罗成道:“不是刘黑闼,难道是李唐?” 秦琼沉思半晌,点头道:“如果她真是夏公主,那投靠李唐倒是真有可能。一介女子,家破人亡,除了投奔表亲好像也再无他路可走。何况李唐素来以仁厚治国,虽然在紫金山跟窦建德闹翻,但她只要去了,他们总还是不会不收留。但奇怪的是,大哥和三弟身在唐营,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唆使李世民来打北平。”虽然罗成没有说他怎么就知道这个是窦线娘,但他既然说是,那就一定是。 罗成道:“而且以李世民的实力,现在来动幽州也有点自不量力。加上为了防止洛阳王世充继续壮大,他这一年一直在往南边打。” 俩人分析了半日,也没个定论,决定先稳住窦线娘,一边调查她的底细,一边找合适的机会使个反间计。 到了这日晚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三个老太太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给罗成接风洗尘。 饭菜上桌,罗金大呼小叫道:“少保哥哥,真是沾你的光了,每回你出门回来都有母妃亲自做好吃的。你什么时候再走啊?” 罗成一本正经道:“嫂嫂,嫁人了就要有嫁人了的样,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分卷阅读142 ?哥哥,你也不管管她。” 罗松但笑不语。他原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何况他喜欢的,本就是罗金的直接单纯。 裴翠云笑道:“四十六弟你还闹呢,左右看看,可就你一人落了单儿。” 窦线娘扯扯她的袖子,嗔道:“裴姐姐又拿人取笑呢!要不是看你有了身子,非灌你酒不可。”她虽然这样说着,身子却又往秦琼这边靠了靠。 程咬金偷着看了眼罗成,见那人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在跟罗金瞪眼打闹不亦乐乎,不禁纳闷。 再看秦琼,竟也是全不在意,坦然地看着窦线娘笑笑,道:“弟妹这你可小看你四十六弟了,人家说了,突厥姑娘热情开朗,他可是乐不思蜀了。” 秦母心中长出一口气。这些日子,她暗示叔宝有时间多跟窦姑娘来往,叔宝也一直不置可否。她还担心儿子是不是不喜欢,或者是跟罗成还是不清不楚。现在看来,倒似乎是多虑了。 =======================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后面开始各种编,此窦线娘,老爸被罗成所杀,所以不同于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版……嘤~为什么昨天就一个评~~被还没登位的颉利可汗雷到了咩? 94第九十一章 于是自从罗成回来,秦琼就跟这所谓的窦雨涵走得更近,虽然以“避嫌”之名不再让她往军营跑,但每每在府中跟表弟谈起军务,也不再刻意避开她。 秦母看得高兴,便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这媳妇娶进门来,也好赶紧为秦家开枝散叶。 但每次跟儿子提起来,秦琼总是推说最近军务繁忙,不急于一时。老太太也全无办法。 这一日,秦琼回了府,跟院子里的窦线娘匆匆打了个招呼,便直奔罗成书房。 罗成正拿着罗松给的枪谱在研究,看他急急忙忙回来,道:“怎么了?” 秦琼道:“瓦口关守将史大奈酒醉滋事,打伤了百姓。依军法打了他四十棍,按理,该革除他的将军之职。” 罗成怒道:“这个史大奈!刚不到一年就出事!可是现在,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替他。瓦口关乃幽州最重要的关卡,难不成,让四哥去?” 秦琼为难道:“也只有让咬金先顶着。不过他新婚燕尔的,派出去守关,他答应,翠云都不一定答应呢。” 罗成叹道:“先封锁消息。史大奈留任观察,我派张公瑾过去监军。表哥你辛苦一下,说服四哥尽快过去,哪怕先顶一顶,咱们再尽快从几个副将中找出个能替他的人来。” 两个人说话声音都不大,门外窦线娘听得不甚清楚,但也明白了大概意思。 这简直就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悄然退开,到无人处放飞了一只信鸽。 程咬金果然被派去瓦口关,裴翠云已经有孕,不方便跟去,程咬金就隔三差五地偷偷溜回来。罗成和秦琼都明着说了他好几次,他也不以为然。 窦线娘打趣裴翠云道:“裴姐姐的驭夫之术真是要好好讨教一下。这混世魔王怎么就被你收的如此服服帖帖的?” 聊着聊着,话题又往瓦口关上转。 裴翠云笑道:“咳!罗成上次去了趟突厥,那瓦口关暂时没什么仗打。我听老程说,现在各路反王也没人敢打北平府的主意。不过是因为那儿毕竟是个重要的关口,这才让他天天守在那里。烦人的是,原来那个守将史大奈,是个比我们家老程还粗的大粗人,被革了职不服气,整天挑唆着士兵闹事。我们家老程呀,现在就是个灭火的!要不是这样,我们老程也不是个不负责的,能天天地往回跑?” 窦线娘的信鸽一只只放飞,这边李建成的奏折也一封封往长安递。 奏折中,禀明北平如今与突厥达成了什么协议,正在招兵买马迅速壮大,周边的烟云也渐渐依附,若不及时铲除,恐生后患。又说明有可靠线报,说瓦口关近日将兵失和,正是进攻的好时候。最后,自然是说他愿意领兵去打。 李渊拿奏折征求文武群臣的意见。 除了魏征,文臣基本上都同意太子的看法,说北平不灭,迟早是个祸患。 而武将则是大多数比较犹豫,毕竟,放眼大殿,也没有谁敢说他能拿得下罗成和秦琼。 没了李元霸的李唐,如今每逢大战,就靠着个投唐不久的裴元庆做先锋,李世民和徐懋功商量破敌之策。 这徐懋功,原本就是是罗成和秦琼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感情好得不得了。 而裴元庆,又是那守关的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内弟。 李世民却道:“父皇,北平府粮足兵壮,确实不得不防。儿臣愿随皇兄举兵讨伐。” 他早就惦记着将秦罗程三人收入麾下,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罗成自立,若能收,便是良将;若不能收,则必须剿杀。 齐王李元吉看李世民又跳出来,忙道:“二哥攻打洛阳要紧,大哥若是需要帮手,我去就是了。” 李建成道:“父皇,儿臣在北平埋了眼线,可保证一击则破,带三弟去助战便足矣。” 李世民低头不语。 金殿之上,众臣窃窃私语。有的说打仗不同于儿戏,岂是安个沿线就能解决问题的?有的说朝中武将多在秦王麾下,太子建立功业拿来傍身也是必须。 李渊沉思一番,道:“此行太子建成挂帅,秦王世民为副帅。齐王元吉暂时代替太子驻守太原。三日后出发。” 北平府,终于有探子来报,说李建成和李世民带了十万大军,奔瓦口关而来。 程咬金嘿嘿乐道:“这小唐童居然真的敢来,待我再抓他一次!” 罗成道:“虽说瓦口关易守难攻,但他们带着裴元庆,四哥切不可大意。不过你这戏演的,可真是连嫂子都骗了,等这仗打完了,回去跪搓衣板,可千万要来找我和表哥帮你说情啊。” 非止一日,唐军到了瓦口关。数里之外安营扎寨不提。 次日,金鼓鸣过,李建成在瓦口关前亮队。 唐军军容齐整,骑兵矫健,步兵敏捷,似全都写在脸上。 裴元庆擎一队金锤,站于李世民后方。 不一刻,程咬金带军出城,哈哈笑道:“我说李世民!上次看在你还算是个好人的份儿上,没有杀你,你竟然 分卷阅读143 这么快又来找死吗?” 李建成笑道:“世民,这个就是混世魔王程咬金?” 李世民答道:“是,此人宣花大斧虽看似笨重,威力却不容小觑。” 其时李建成麾下先锋李孝恭道:“我看也不过凭着一把力气,我倒要去会会他!” 他打马上前,互通姓名,猛鸡夺粟就是一枪。黑缨枪并不很沉,却走得轻灵的路子。 程咬金反应未及,匆忙间大斧挂出。李孝恭却是虚晃一招,收枪再刺。 他的枪速度奇快,程咬金险些被刺到,大斧连连挥出,瞎猫碰上死耗子一般“当”得一声挂上了枪身,这才险险挂了出去。 他力大斧沉,李孝恭攥紧了马缰,才算是勉强稳住身子,虎口却已经是阵阵发麻。 程咬金却紧接着大喊一声:“劈脑袋!” 斧刃带风,直扑面门。李孝恭并非死脑筋的人,眼看打不过,掉头就跑。 李建成大惊,据窦线娘的线报,这程咬金是个终日不管正事的糊涂守将。加上都传闻他是个“福”将,不过仗着运气好,实际上不过三板斧而已。 而李孝恭攻巴蜀、破霍邑,也算是个猛将,怎么都不该连一招都接不到。 李建成这才无奈道:“裴将军出战!” 裴元庆应声出马,来至阵前,道:“姐夫!” 程咬金道:“你小子还真来了!你这对大锤我打不过,我不跟你打。” 裴元庆急了,这英国公让他带的话还没带到,不打怎么行?是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锤就往过奔。 程咬金早看出来他有话要说,也打马前奔,大斧直劈裴元庆面门。 裴元庆举锤架开,道:“徐三哥说,今夜亥时,东城门外相见,有话说!” 程咬金再攻一斧,笑道:“我出去见他,你们好趁机攻我城门是不是?” 裴元庆险险躲过他的一招“掏耳朵”,骂道:“姐夫!差点扎到了!反正我话是送到了,去不去由你。再不跑,我可要真打了!” 说罢,裴元庆单手锤利落挂开程咬金的“抹马”,只加了几分力的金锤震得程咬金大斧几乎要脱手。 他大喝一声:“好你个裴元庆,连你姐夫都打!”随即调转马头,仓皇回了城。 李建成斜了一眼李世民,道:“这裴元庆可没真打。”他一边庆幸没有真的只带一个没战斗力的李元吉过来,一边又在担心费了半天劲,功劳都被李世民抢去了。 李世民笑道:“大哥好眼力。裴将军毕竟年轻,这程咬金是他姐夫,他下不去手是有的。反正咱们也不是真的指望阵前拿关。回来我好生找他谈谈。” 城门内,程咬金道:“那妖道不知道在寻思什么,约我今晚亥时城门外见他呢。” 罗成道:“他若心想着咱们,就该提前知会,而不是兵临城下才约什么见面。如今的英国公,可不是当日的徐三哥了。吩咐城门,加强防范。如果我没猜错,李建成今晚该带兵偷袭了。” “我去偷袭?”李建成诧异。他没想到李世民就这样白白把破城的机会拱手让他。 李世民笑道:“大哥,我跟英国公要去引开程咬金,当然你去攻城。但问题是,你安插在北平府的人真的有那么大能耐,可以在罗成眼皮底下劫持秦罗程三家的家眷?” 李建成笑道:“世民,以你对秦琼的了解,这个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心不够狠。”李世民脱口而出,“但是大哥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个绝对狠辣的罗成。” 李建成笑道:“狠辣?世民,我若是给你找嫂子,你可会不避嫌,甚至暗中调查她?” 他说的没错,要说狠辣,李世民并不会逊于罗成。 若李世民不狠辣,他也没必要如此着急立功。 好在,他还知道,李世民虽然狠辣,却不会在这种时候给自己下绊子。 是夜,亥时,程咬金单人独骑,提着宣花大斧出了东城门。 行至数里之外,便听得一声“四弟”。 程咬金下马,笑骂道:“你这妖道,鬼鬼祟祟的喊我出来干什么?” 徐懋功道:“四弟,多日未见,一见面就如此不客气,不好吧?” 程咬金正色道:“你要是一个人来,我迎至关外十里也是欢天喜地的。可你这带着十万大军过来,却叫我怎么跟你说话?若不是看在昔日情分,我出都不会出来!” 徐懋功道:“程四弟,李唐天命所归,当日在瓦岗,咱们不是也说好了他日归唐的吗?怎么你们反倒是在北平扯旗自立了?” 程咬金哈哈笑道:“北平府有吃有喝有玩有乐,我兄弟何必要去看人脸色?万一又碰上一个李密,我们岂不是二回栽在你这妖道手里?” 徐懋功无奈道:“当初拥立李密,你可是坚决同意的,怎么现在全往我身上赖啊?” 他二人你来我往,扯些有的没有,谁也不急着进入正题。 95第九十二章 这程咬金和徐懋功都是嘴皮子可以杀人的人,但这回俩人却是东拉西扯越扯越远,谁都不着急。 徐懋功在等着那边李建成攻下城门发出的信号,而程咬金也在等着罗成拿下李建成的烟火。俩人时不时往城门方向望一眼,然后默契地继续斗嘴。 当然徐懋功还是希望能在斗嘴中争取到程咬金,然后通过程咬金把秦琼和罗成争取过来。但事实上他自己心里明白的很。这城要是攻不下来,想要收服这三个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程咬金无心大业,只想着过舒服日子。 罗成心高气傲,对弱于他的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而秦琼,他虽然心怀天下,也曾试图拯救苍生,但他已经越来越不愿意拂罗成的意愿了。 所以他也只能继续聊,甚至,已经聊到了当初汝南庄劫皇杠,秦琼为救程咬金染面涂须诈登州。 然后聊着聊着徐懋功发现自己进了程咬金的套。 程咬金拽着他,话题越来越偏向秦琼对大伙儿的义气,越发显得他徐懋功带唐军来讨伐北平是有失兄弟情分,甚至有失男儿气概的一件事儿。 但常言道:“旁观者清”,树丛后的李世民越听越不对劲,徐懋功拖时间他是知道的,但这 分卷阅读144 程咬金为什么竟也似在拖时间? 李世民越想越想不明白,干脆现身道:“程将军,小王这厢有礼。” 程咬金昂首道:“不敢当!不过,我跟我三哥半夜出来叙叙旧,你个小唐童跟来凑什么热闹?”他拿话挤兑,心道这罗成真是料事如神,李世民果然来了。 李世民赔笑道:“程将军这话见外了,小王仰慕将军神威,实在不想与将军为敌。” 程咬金不客气道:“上回放你,是我秦二哥和这老道的主意。这回你还敢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让我送份大礼给我那老兄弟?” 徐懋功早就给李世民报过备,是以李世民倒也知道他嘴巴不饶人的性子,听他挤兑也不生气,道:“小王何时敢小觑将军,正是因为惜将军之才,才跟着英国公来见将军。小王知道幽州兵强马壮,但大唐已经立国,虽不敢说四海臣服,但统一中原也是指日可待……” “哎!这话我不爱听了!我幽州也是越来越壮大,天下是大伙儿的,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程咬金不耐烦打断道,“而且你们俩胆儿也忒大,出来也不带兵。我可是不客气了!” 他说着作势就要打,徐懋功忙道:“四弟住手!有话好说!” 李世民剑已出鞘,挽出一朵剑花护在前方,身体疾往后退。 树丛后,忽然万箭齐发,一队全副武装的唐军“呼啦啦”拨开树枝,将李世民护在身后。 程咬金被箭雨所拦,一边挥动大斧护身,一边急往后退,骂道:“又使这招!能不能来点稀罕玩意儿!” 李世民道:“程将军,此时瓦口关想必已经城破。但我大唐绝无冒犯程将军和秦将军、罗将军的意思,武德天子爱才,此次特地下旨不要伤到三位将军。还请将军三思!” 程咬金骂道:“好你个徐老三,老兄弟果然没看错你!竟然真干得出调虎离山的事儿来!亏我秦二哥还帮你说话!” 徐懋功道:“四弟!大唐没有恶意,此举只是……” “此举只是为了向我们证明,你李唐确实比我们三个有能耐,是不是?”程咬金已退至弓箭射程之外,然他天生嗓门大,是以距离虽远,李世民这边听得也煞是清晰。 程咬金继续道:“可惜啊,你个妖道跟咱们打交道这么多年,却还是低估了咱们的能耐,你们是不是还等着窦线娘把三个老太太绑上来呢?” 瓦口关内,城门戒备森严,罗成亲自守在堆满了巨石、滚木的城头。 果然,亥时刚过,便有探马来报,说李建成率军来攻。 罗成冷笑,这三哥不愧是三哥,还真下的去手。 及至城下,瓦口关城门之上漆黑一片,看不见火把,似乎竟连守城的兵将都已经睡着了。 李建成令旗一挥,二十多个兵丁扛着巨木直奔城门。城门两侧,铁爪“嗖嗖嗖”抛出,数百身形矫健的唐兵沿着绳索往上攀。 然而城头竟然还是没有动静。 李孝恭担忧道:“大帅,这北平军向来警惕,此时的安静得太过诡异,恐怕有诈。” 李建成笑道:“兵将不合,守将出了城,城门松懈正是应当。让大家加速!” 然话音刚落,却听得一阵密密的“哐啷”“哐啷”之声,紧接着就是攀墙的唐军跌落时的惨呼声。 巨石、滚木突然之间纷纷砸下,唐军顿时乱作一团。 城头终于现了火光。 李建成抬头看去,白衣银甲的冷面将官傲然立于城头,火把晦暗的光亮之中,他整个人冷得像座冰雕一样。李建成急忙下令:“放箭!快放箭!” 然而这命令似乎是下给了城头的北平军一般,城门之上,箭雨纷纷落下,刚刚补上去的唐军来不及拿起盾牌,便又纷纷倒下。 李孝恭大骇,道:“难道,难道,这是罗成?” 李建成道:“不可能!罗成人在北平府,喝酒受了风,眼歪口斜病得不轻,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城头?” 原来,自反间计开始实施,罗成每每回了府就运起闭气功装病。一家人急得团团转,请来一帮北平最好的郎中进行诊治,但看来看去要么是查不出病因,要么就只是说风邪入侵需要静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窦线娘哪里知道罗成还有这门子邪门功夫,加上几个老太太也都跟着着急,秦琼每天从军营回来又是第一件事儿就往罗成房间跑,她放出去的消息自然就是李建成刚说的那样。 李孝恭道:“可是大帅,这城门戒备森严,这,这不对呀!” 李建成也摸不清状况,令旗一挥,下令鸣金收兵。 然而哪里还有后路可退? 唐军后方,突然杀出来数以万计的骑兵,个个手持军刃,骁勇非常。黑色的大旗之上,飘着个龙飞凤舞的“史”字。 李孝恭带来的人尚能保持一分冷静,而李建成带来的兵原本就没怎么上过战场,见到这两面夹击的阵势,哪里还冷静得下来?也不看令旗是怎么指挥的,只顾抱着枪低头逃窜,碰见人举枪就捅,也不管来的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李孝恭道:“太子殿下,我想办法引开敌方主力,你赶紧想办法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着打马赶至前方,大吼一声:“来者何人?” 那大旗之下的大肚子将官哈哈大笑道:“你爷爷史大奈!城头之上就是我们北平王爷罗成!李建成你只要乖乖投降,我们王爷说了可以不杀!” 李孝恭心道,看来这史大奈竟把我当成太子了。也罢,为今之计,总该是先保得太子安全撤出才是。他拉了手边一个小兵,沉声道:“去找太子,让他赶快撤!”说罢小肚子一撞,往史大奈那边冲。 那小兵一头雾水,站那里发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正要跑去找李建成,迎面一个大刀砍来,他甚至来不及惊呼,便已经倒地。 李孝恭二话不说,摔杆一枪,直刺史大奈面门。史大奈分毫不让,一柄花枪斜斜挂出,正挂上李孝恭枪身。 这边二人陷入缠斗,那边李建成在几十个人的护卫下仓皇撤退。 然而瓦口关城门忽然大开,一银甲将官窜出,直奔李建成。 李建成只见此人胯|下白马闪电般飞奔,马上银光闪动,一马一人在这千军万马之中竟如入无人之境,宛如天兵下凡。  分卷阅读145 他冷汗直冒,手中鞭子疯狂甩在战马身上,那马儿吃痛,在人群之中左冲右突,踩踏过不知多少尸身。李建成身上也不知道挂了几道彩,却早就顾不得了。 然而,罗成还是奔到了他的面前。 他横枪立马,侧身站于李建成前方。唐太子几欲发疯的战马竟硬生生停住。五勾亮银枪枪尖抵着他的喉咙,随时都可以贯穿。 李建成强做镇定,道:“你是,罗成?” 罗成冷冷道:“窦线娘是你送来的?” 李建成终于相信自己错了,窦线娘也错了。可他就是不明白究竟错在了哪里。 眼前这种等死的感觉几乎要让他发疯。他咬咬牙,道:“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你还不动手?” 罗成道:“好,请太子下马。” 早就等在一旁的几个罗家兵看李建成下马,迅速上前,七手八脚将他捆了个结实。 瓦口关城头,火光更亮,李建成被五花大绑挂于城头,唐军更乱。 李孝恭拼尽全力砸了史大奈一枪,调转马头就跑。史大奈照着罗成之前的命令,也不追赶,只大喊了一声道:“下回再见,定要分出个胜负来!” 东城门,唐军狼狈来报:“禀副帅!我们中了计,大帅被罗成抓去了。李将军在组织大军撤退,命小的来请副帅回去主持军务!” 李世民大吃一惊,看向程咬金道:“罗成?他不是……” 程咬金哈哈大笑,拉缰回马,单人独骑进了城。 就在瓦口关打得惨烈之时,窦线娘又在拉着罗金聊秦琼当年在北平府的事。 罗金讲着讲着,突然顿了一下,问道:“雨涵,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异样的味道?” 窦线娘作势闻了闻,笑道:“想必是厨房那边的炉火没有培好,有烟出来了。” 俩人聊得很开心,但罗金却困得眼皮直打架,窦线娘这才告辞出来。 她掩上门,一路快走,到了罗成房间,门也不敲就进去了。 又怎能想到,黑漆漆的屋子里,秦琼正对着门坐着,好像在等她一般。 窦线娘吓了一跳,道:“叔宝哥,你不是,在军营吗?” 秦琼笑道:“我在军营,你就半夜来表弟房间不敲门?” 窦线娘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是刚好路过,听到房间里有声音……” “窦姑娘。”秦琼不忍看她继续装,打断她道,“窦线娘姑娘,罗成不在屋里,他正在瓦口关收拾李建成和李世民。不管你是想绑了罗金还是罗成还是家里的三个老太太,都没有用了。” 次日,瓦口关城门,李世民击鼓亮队。 城门上,罗成、秦琼、程咬金并排站立,一旁是被缚的李建成和窦线娘。 罗成道:“李世民你听好!这两个人我可以还给你,条件也不过是要你大唐皇帝的一纸圣谕,承诺永不侵犯我北平府。承诺到了,我就放人!” ===================================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此文设定关系,看起来有点黑二凤的智商~~ 但事实上,正如哈士奇同学所说,罗成北平自立的话,缺少大将的李唐确实也没什么正常的法子嘛~~ 以及,明天没有更,不用等哟~ 96第九十三章 罗成要的是圣旨,所以李世民当然做不得主。 然而他的奏折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李渊的圣旨已经到了。 说太原以北,反了个定阳王刘武周,手底下来了个黑脸的先锋尉迟恭,手执一对钢鞭,日抢三关,夜夺八寨,己经打到了太原城下。齐王元吉领兵经验缺乏,李渊命建成世民迅速回援。 李世民接了旨,坐在中军大帐愁眉不展。 他倒是也相信,大哥建成在北平府,性命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若是这个节骨眼从北平府撤兵,一旦被罗成察觉出异常,进而发现唐军主力全都到了太原,那长安岂不是危险? 徐懋功安慰道:“秦王放心。罗成一向对天下没有什么兴趣。他若是有野心筹谋,此次就决计不会仅仅要一个永不进犯的承诺。” 李世民道:“可若是依着英国公的说法,这便是赌。小王没有冒犯的意思,也知道您跟这智勇福三将相识多年颇为了解,但这次,不也是判断失误了吗?” 赌能不能拿下北平,李世民当然敢。 何况发起赌局的是李建成,就算有什么差池李渊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但若是赌太原甚至是赌长安,他又怎敢大意? 瓦口关内,有当兵的来报,说李世民单人独骑到了城门下,求见北平王。 程咬金大笑道:“难不成这李世民觉得他还有本钱谈条件?” 罗成冷冷下令:“让他带他唐朝皇帝的圣旨来见。” 当兵的应了一声“是”,刚要往出退,却听得秦琼道:“等等。” 罗成道:“表哥,你对他李家够仁至义尽了,但你看他们怎么待你的?” 秦琼笑道:“大丈夫施恩本不图报。既然决定要跟他们和平共处,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见他,给你留足面子。行不行?” 他虽然说的是“行不行”,但罗成哪里能真的说“不行”? 别说是军帐里这么多人,他也要顾及表哥的面子,就算是他们两个人单独讨论这个问题,他也总是不愿意太逆秦琼的意思。 所以他只是盯着表哥看看,道:“李世民巧舌如簧,表哥你可别听他瞎承诺,咱们见了李渊的手谕才算。 秦琼笑道:“遵命,王爷千岁。” 他何尝不知道这表弟一颗七巧玲珑心,早看出来他认定了李世民是个济世之才,所以总担心他向着李家,又亏了自己。 所以他出门前又补了一句:“放心,我现在最大的烦恼是被逼着快成亲。” 城门外,李世民一点都不意外出来的是秦琼。 他遥遥抱拳道:“城门不方便说话,秦元帅可否借一步?” 秦琼回礼道:“好,秦王先请。” 直走出去七八里地,李世民才滚身下马,大礼参拜道:“世民拜见恩公。”  分卷阅读146 秦琼下马,却也不扶他,只道:“北平王有事在身,不能出来相见。让我出来跟秦王说一声,太子殿下和窦姑娘在北平府很安全,秦王大可放心。” 李世民道:“恩公可是想效仿当初罗艺罗王爷与大隋的相处方式?” 秦琼淡淡道:“若是有一天大唐果真统一了天下,北平府自然不会作为阻力存在。” 李世民道:“听闻恩公当年在山东历城贾柳楼,振臂一呼,四十六友欣然应之。恩公心怀天下苍生,又为何就此偏安一隅……” “人各有志。秦琼不问秦王如何取天下,秦王又何须执着于秦琼心里的苍生?”秦琼打断道,“有秦王在,我相信大唐能得盛世安稳,百姓能得岁月静好。但秦琼今生所愿,也不过就是在这幽州跟家人安安乐乐地过日子。至于秦王担心的事情,我秦琼以项上人头向你保证,绝不会发生。” 他从来就不是需要别人明明白白说出来,他才能懂得意思的人。李世民此行,果然是因了对北平府的不放心。 李世民虽然跟秦琼不过打过几次交道,但他早就知道,这个人承诺只要出口,就绝对是不会有一丁点儿的水分的。 他一抬头,正好看到月光下,秦琼漆黑的眸子里反射出月亮的光华,泛着淡淡金色的一张脸上,诚恳可见。 “好,那我天亮便撤兵。”李世民道,“等拿到父皇的手谕,我定当亲自来送。” 秦琼释然一笑,以李世民的能言善辩,加上他赫赫军功,只要他肯去说服李渊,事情就算是已经达成了一半。 还好,这个人,并没有试图利用这个时机除掉李渊的嫡子,自己的大哥。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闲话少叙,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李世民仍然在试图表现对秦琼的赏识,虽然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收将的计划已经全面告破。 而秦琼,也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他对秦王和李唐的期望。毕竟,就算是在幽州躲了清闲,尽快停止战乱,还百姓安和,也还是他一直以来的念想。 进了城门,已经是深夜。 除了值夜的兵丁在来回巡视,小小的瓦口关已经是一片寂静。 回到房间,一点也不以外地看到罗成翘着脚躺在榻上翻阅一本什么书。 当兵的送进来水,秦琼洗漱过后,抄手夺过罗成手里的书,笑道:“好半天一动不动,王爷读书越来越慢了。” 罗成一把把他拉下来,手开始不安分地乱摸。 秦琼笑笑,低头吻他。 罗成反常的温柔,亲吻间,秦琼感觉得到他的手箍得有点死。 “怎么了?”伸手摘下他的紫金发冠放于一旁,秦琼问。 “担心你会跟李世民走。”罗成出奇地老实。 秦琼正色道:“这么不相信我?” 罗成翻身把他压下,吻他。 秦琼也不急着要他的回答,解开他松松的衣带,手却也不进去,只抱着他一通揉。 罗成吻到他的耳后,轻轻吮吸圆润的耳垂,道:“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天下,我答应你如果有必要我们就去争一争。但是,你不准跟李世民走。” 耳后的酥|麻自头皮传至尾椎,秦琼却感觉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罗成说的,正是他不愿意去想的。 他在李世民面前说的坚定,但他自己知道,在心底,盛世江山,他还是想要出一份力的。 但眼下的北平府,又是乱世中极为难得的安稳。别说母亲愿不愿意让他走,就是马背上雄姿英发的表弟,也已经厌倦了战场。 他不说话,罗成便啃咬地更加卖力。脖子上鸡皮疙瘩起了细细一层,秦琼才道:“答应你。嗯!你轻点儿,脖子遮不住……” 罗成闻言,在刚刚咬出来的牙印上轻轻舔,可是刚舔得他绷起来的身体放松下来,却又狠命一吸,在表哥颈侧种下一粒草莓,叹了一声道:“明天,就不要见人啦。” 再说太原城外,刘武周认命的元帅宋金刚对太原围而不打,想等着城内弹尽粮绝,打起来也少一些损失。 却没想到,李世民会来的这么快。 若不是之前接到的线报太笃定,他以为李建成和李世民会跟罗成一阵大战,就算最后赢了,也需要留在北平收编队伍,做各种战后工作,他也不会这么大意。然而…… 裴元庆出战尉迟恭,他的金锤本该不难取胜,但没想到尉迟恭乍一看大老粗一个,打起架来却并不过分执拗,打不过就跑,却又不肯跑远。 一来二去,他又看出来李元吉在城内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根本就不用担心两面夹击的问题,便更是几番折腾后,才退回柏壁关。 这几天,已经足够宋金刚在柏壁关做好充分的防御准备。 是以李世民打过去的时候,城门防守密不透风。战争打得十分胶着。 却在此时,洛阳王王世充绕路南阳、上洛,举兵进攻长安。 京师以北有刘武周,京师以南有王世充,而李渊手中,不过一个李孝恭可堪将军之才,一个裴元庆可作先锋使用。实在是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李世民命徐懋功和李孝恭留守太原,盯紧了刘武周。自己带了裴元庆回救长安。 北平府,门童来报,说门外有个大胡子的突厥客商,求见王爷。 罗成先是纳闷,然后恍然大悟道:“快请!”说着自己也迎了出去。 莫贺咄设立于门前,看见罗成出来,便是一个熊抱,道:“难怪说我突厥牙帐守卫不够森严,你这北平府,还真不好进。” 罗成道:“听闻大哥已经继位,怎么还有时间亲自跑来?” 莫贺咄设道:“说了要到你北平府吃回来,我若是不来,我们草原上被你吃进肚子里的牛羊也不愿意啊!” 罗成把他往府里让,一边寻思着如今的颉利可汗突然到访,到底所为何事。 莫贺咄设也不绕弯子,大手往他肩膀上一搭,道:“刘武周和王世充在给李唐捣乱,兄弟你可知道?” 罗成道:“怎会不知?我再无意于天下,也不敢不看外面时局变化啊。不过,大哥的意思是?” 他脸上虽是玩笑的神色,心里却在打鼓,东突厥的动作不至于如此之快吧?莫贺咄设才刚刚继位而已,就要筹谋 分卷阅读147 中原了么? 莫贺咄设大笑道:“兄弟你装傻的功夫果真是一流,要不是早就知道你鬼灵精一个,我当真要以为你没听懂了。好,我直说。过些日子,我突厥大军取道幽州,你北平府借不借路?” 罗成正色道:“如此说来,刘武周、王世充都已经依附于突厥?” 莫贺咄设眼神一凛,道:“你既无意于天下,又何必去管这个?总之,他日我入主中原,留你幽州一亩三分地就是。” 罗成浅笑道:“此事容我想想。反正有刘武周和王世充在,李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统一中原的。大哥权且住下。” “好!”莫贺咄设大笑,若是罗成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他反而会不相信。毕竟此事涉及中原人所谓的“民族大义”,就算是罗成想要偏安一隅,他也不信他就能全不在意。 97第九十四章 有当兵的来通报,说颉利可汗来了。秦琼匆匆处理过军中事务,便急忙往回赶。 一入府门,把虎类豹交给家仆,自己匆匆进了正厅。 此时天近黄昏,北平府的厨房正忙得不可开交。 大厅里,罗成、程咬金和罗松正跟莫贺咄设聊得热闹。 秦琼进门,莫贺咄设一见此人龙行虎步,虽上扬的嘴角给人亲切温和的感觉,但一双眼睛却也正气凛然,让人不敢小觑。 罗成介绍道:“大哥,这位就是我表哥秦琼。表哥,快来见突厥颉利可汗。” 两人抱拳行礼,彼此寒暄。 莫贺咄设道:“早听闻秦大帅威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秦琼道:“我对可汗,也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况上次王爷去草原,一去两个多月,趣事多多,秦琼竟恨没有同行。” 罗成笑道:“你们两位就不要彼此吹捧了,我可是饿了。”说毕吩咐丫鬟去传饭。 不一刻,杯盘摆满,菜色精致,少大鱼大肉,以突出中原和草原的不同风格。酒是清香淡雅的竹叶青,装在单手可拿的小坛里,泥封一开,酒香四溢。 莫贺咄设道:“来中原也不是头一回,兄弟你这一桌子酒食可是太做作了。” 罗成道:“唉!我这儿不像有些拍马之辈,为了迎合你的口味,专上一些牛羊肉什么的,费半天劲反而因为及不上草原的味道被你笑话。这桌上摆的,可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草原很少吃得到的东西。这竹叶青,还是之前去山西带回来的,就这么几十坛,大哥若是不爱喝,我换烧刀子就是,府里有的是。” 莫贺咄设小酒坛往怀里一抱,道:“这可不行。几坛酒都舍不得,信不信我拆了你北平府?” 他本是玩笑,秦琼却听者有心,心道越是无心出口的话越是能反应一个人的性格,这莫贺咄设果真强势。 程咬金已经拿着酒坛过来碰,骂骂咧咧道:“想拆我北平府,先过我这关再说,酒到坛儿干,喝不完的是娘们儿。” 酒过五巡,桌上杯盘狼藉,众人才准备各自散去。 莫贺咄设却拉着罗成道:“你这小菜小酒的,竟然吃得我肚满肠肥,哪里睡得着觉?陪我看月亮去?” 罗成笑道:“舍命陪君子。” 北平府后院,梨花的香气扑鼻,莫贺咄设抱着马头琴且弹且歌,罗成听着,先是巴掌相和,后来干脆让人把萧取来。 琴箫合鸣,煞是和谐。 一曲奏毕,莫贺咄设醉眼微眯,摇头道:“这竹叶青果然后劲十足,兄弟你明明站在这里,我却总看着白白的在眼前晃。咱们不玩这雅的了,许久没打架,来,摔一场?” 罗成哈哈笑道:“人影都看成两个了,大哥哪里还摔得过我?” 俩人摆开架势,手钳手,脚勾脚,竟真的在梨树下摔起跤来。 不同于草原上软软的草地,北平府的地砖冰冷生硬,摔一下还是有些疼的。 罗成力气不小,但若说摔跤却是才学会,远远没到青出于蓝的水平,加上他有意示弱,被摔了两次,干脆躺在地上不起了。 莫贺咄设哈哈大笑,伸手来拉他,却不知怎的,脚下一个踉跄,人没拉起来,自己却被自己绊倒,直挺挺摔在罗成身上。 罗成刚想取笑,却见莫贺咄设就势俯下|身来,浓密的大胡子竟向自己脸上贴来。 他两手在莫贺咄设肩窝一支,把他的动作硬生生停在空中,道:“大哥喝醉了,我送你回房。” 莫贺咄设突然惊醒,尴尬道:“兄弟,我……我……”刚才他下意识的动作也吓了自己一跳。草原儿女虽然性情奔放,但他向来也只会对花枝招展的姑娘产生这样的情愫。罗成虽然生得好看,但却绝对是个十足十的汉子,他竟然……所以他破天荒地红了脸,连道歉的话都几乎说不出。 罗成笑道:“大哥以后再吹牛说自己海量喝不倒,我可是不信了。” 送莫贺咄设回了房,罗成才奔自己房间来。 一进门,黑黢黢的屋子里窜出来个人,若不是那味道早熟悉到骨子里,他几乎就要下意识地出手了。 秦琼抓了他两手往后背一扭,道:“打劫!”用的竟是当捕快时的看家本领小擒拿。 罗成也不挣,任他把自己推倒在墙上,声音颤颤地道:“英雄饶命,你要什么拿去就是,千万不要伤我性命。” 秦琼沉声道:“嗯,我尽量不伤。不过,先给我检查一下。” 衣物一层层剥落,秦琼的唇舌流连在他颈侧,柔柔地挑拨。 手掌抚上他胸前突起,掌间的薄茧划过柔嫩的顶端,引得罗成一阵颤栗。 罗成道:“表哥?”他感觉到表哥今天不对劲。 秦琼附在他耳边,道:“表弟,我想要你一次,行不行?” 罗成看不到他的眼睛,只有挣脱被他钳着的手腕,双手捧着他的脸,道:“表哥你怎么了?”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口洒进来的淡淡月华,隐约看得到表哥的表情很坚定。 秦琼没有回答他,复抓了那两只手,把他推回墙上,一口含上他胸前茱萸。 其实因了老太太们住的不远,加上曾经被秦母听到过的尴尬经历,两个人很少在府里放肆。即使偶尔在一起,也是罗成拖着表哥非要不可。 分卷阅读148 但今天,表哥说要他。 罗成勾勾嘴角,反抓了表哥扣着自己手腕的手,带到自己胯间,轻轻地揉。 秦琼抬眼,正看到他的笑容,辛勤耕耘着的口舌蓦地一滞,道:“这算是答应了?” 罗成“噗哧”笑道:“表哥,这个不用商量。来就是了。” 人说久病成医,秦琼虽不曾主动过,却也照顾得周到。 但罗成却不像他每每闭了眼不好意思看,而是睁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一脸毫不掩饰的享受。只是那清亮的眼睛,渐渐地蒙上了一层薄雾。 秦琼动作温柔,不急不躁,甚至到他进入的那一刻,罗成也只是仰起脖子轻轻“嗯”了一声。 及至结束,罗成腿缠在表哥腰上不下来,道:“现在可以说了吗?受什么刺激了?” 秦琼道:“那颉利,可是要借道幽州,取中原?”虽然酒席间不谈正事,但言辞间也并不难看出颉利的意图。 “嗯,刘武周王世充都依附了东突厥,现在就是一心破坏李唐统一,把中原各路反王耗到差不多,好给突厥坐享渔利的机会。”罗成知无不言。 秦琼道:“你怎么想?” 罗成道:“毕竟突厥是外族。父王驻守幽州多年,除了想要跟隋朝和平共处以外,就是自己愿意帮中原挡住突厥的铁骑。我之前去跟他们协议停战,也不过是想多争取几年的平静。想让我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我岂能遂了他的愿?不过是暂时拖住他,等把三个老太太都迁回山东,再撕破脸不迟。” 秦琼点点头,果然如他所料,这表弟,想的是玉碎瓦全的问题。 他手掌在他光滑的背脊抚过,轻轻往自己身前一推,便将那薄唇含在口中,一番缱绻,道:“其实,也不一定要鱼死网破。” 罗成皱眉道:“你还是想跟李世民合作?” “你怎么这么抗拒?李唐招惹你了?”秦琼笑。 罗成叹道:“我一点儿都不怀疑李唐的综合国力,但是表哥,跟李唐合作就难免要对付王世充。”他总记得上一世,监斩单雄信之后,表哥心碎神伤又不好对自己发泄,硬生生把自己憋到内伤,到淤泥河之前,还一直在咳血。 秦琼微微诧异,不需要说破,他懂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想得够周全了,没想到罗成比他想得还要多。 不过这多出来的看似细枝末节的事情,却让他眼眶一热。 翻身把他压下,又一番云雨。当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行动是最好的表达。 “表哥,嗯,就这一件事吗?”罗成问。还是不对。 秦琼道:“酒席间,我看那颉利的眼神,直恨不得把你吃到肚子里。” 罗成笑道:“那也要,他吃得下啊,我这,圆圆的包,包裹里面,可全是利刃。嗯——” 秦琼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这算是,美人计?” 罗成狡黠一笑,道:“表哥——注意用词。就算是计,也该是美男计吧?我是男是女,难道你不清楚?” 秦琼看他被压在身下,呼吸急促,嘴上还是毫不示弱,干脆俯身把那诱人的红唇堵上,胯间加速动作。 98第九十五章 徐懋功和李孝恭试图进攻柏壁关无果,退回太原死守。 李世民和裴元庆回援京城,同城内的马三保、殷开山会和,勉力打退了王世充。 王世充也并不勉强,原本就是趁机钻个空子,既然钻不成,也便象征性打打便撤。 回到长安,李世民飞书请回风尘三侠。赶鸭子上架请虬髯公帮忙坐镇京城,自己带着李渊的诏书去北平。 临行前,四人煮酒聊天。李靖道:“大唐危机四伏,送诏书去北平府之事,秦王需躬亲而为?” 李世民道:“先生有所不知,小王一直有招揽秦罗程三将之心。但此时罗成自立,之前又有了冲突,招揽已经是不可能。但好在秦琼尚有大义,信我大唐可以是天下明主,这才保得太子一命。我若是不践诺亲自送去,别的不说,单单是辜负了英雄一番信任,小王也承受不起。” 莫贺咄设住在北平府,看罗成整日除了陪他逛街买东西骑马打猎之外,就是悠闲地喂鸟喂猫看书写字。他几乎就要信了这年轻的王爷真的只是为自己挣一片净土而足矣。 但是罗成始终不提借不借道的事情,就好像把这件事忘了一般。 他当然不知道,在他跟罗成出去闲逛的时候,北平府正忙着搬家。而此时,罗松和罗金已经带着三家老太太,走在回山东的路上。 呆了几日,莫贺咄设终于提出告辞的话。罗成耗得下去,他也耗不下去了。 送别之时,莫贺咄设叹道:“下次见面,不知道会不会是在战场上。” 罗成笑,眼睛向远处望了望,道:“如果是,大哥不必客气。” 他顿了一下,收回目光,看向莫贺咄设眼睛里,认真道:“我也不会客气。” 送走了莫贺咄设,罗成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骑马到了军营。 没想到的是,竟然见到了李世民。 他心一沉,道:“秦王果然信守承诺,说亲自送来就亲自送来。眼下长安和太原的战局都不容乐观,我还以为,派个人送来就完了呢。” 李世民起身道:“人以国士待我,我自然也要以国士待人。”说着呈上李渊手谕。 罗成接过,道:“刘武周和王世充投靠东突厥之事,秦王可知道?” 李世民惊讶道:“不知。如此说来,幽州现在……若是王爷不弃,大唐愿意同北平府合作。” 罗成笑道:“秦王高看我幽州了,我本打算,等突厥大军一到,我就撤队让路的。何须合作?” 李世民也笑道:“罗王爷说笑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何须小王来讲?何况,关乎民族大义,我就是再低看王爷,也不敢低到这样。” 罗成看了眼表哥,移步到帐中上首坐下,道:“那秦王想要怎样合作?” 李世民道:“突厥借道,幽州可能阻拦?” 罗成道:“我自然会尽力。但大唐能为我幽州做什么?” 李世民道:“既然突厥扶持的是王世充和刘武周,那么,若他二人被剿,大唐统一,突厥可还敢觊觎中原 分卷阅读149 ?” “颉利虽然野心昭昭,然刚刚继位,想要强打中原,恐怕是还没那个能力。”罗成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灭这二人?” 他的意思很明确,李世民这帐算得太精明。说来说去,不过是要罗成帮李唐守边疆、灭王、刘。 李世民道:“若非如此,王爷可还有更好的办法?”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突厥若是抢占了中原,幽州被夹在中间,早晚也免不了覆灭。 罗成笑道:“好!借个元帅给你,你可要还我。” 秦琼诧异地看过去,罗成正嘴角轻勾看着李世民,看似表情淡然,但拳头却死死攥着。 李世民喜出望外,他这趟表面屈辱的送手谕之行,算是没有白来。 却又听得罗成道:“但我只能借帅,借不了兵。并且我的条件是,秦元帅到你大唐,依然是元帅,如此你大唐要冒的风险不小。此事你可做得了主?” 李世民道:“秦元帅若是想对我大唐不利,何须等到现在?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小王又怎么会几次三番来请求元帅归唐?我这便拟奏折,快马加鞭送至京城。” 李世民走后,罗成屏退左右,道:“几次三番请求元帅归唐?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秦琼冷着脸,道:“王爷若是不知,又怎会招呼都不打,就把我卖给李世民?” 罗成笑,上来攥着他的手,腮帮子鼓起道:“不然怎么办?幽州弹丸之地,不帮李唐,就是夹肉饼。表哥帮帮我?” 他这决定做得艰难,要放秦琼一个人走,他怎么可能放心?可若不放,他明显感觉得到表哥一日日加深的郁结。但要他现在弃了北平府,那他一肩扛下来的责任又算是什么? 秦琼叹道:“每次都说要我帮你,明明就是……” 话未说完,唇已经被堵上。 明明就是被你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明明就是你成全我角逐天下的念想。却要说“帮”。 几日后,李世民拿李渊圣旨来请,秦琼便离开北平府,同他一起直奔太原。 秦琼担心着突厥若真的攻打幽州,北平府的十多万兵马能不能挡得住,心中烦闷。李世民看他眉头微皱,便随便说些好玩的来开解。 两个人话由少渐多,闲聊起来。 这日晚间,月亮大如银盘,李世民趁着手下兵士扎营的时候,约秦琼一道走走,顺便赏赏月。 两人打马溜达,忽见前方横着一条河,旁边一块石头,上书“红泥涧”。 河水清澈,在满月之下越发显得波光粼粼。 李世民正好提起尉迟恭,道:“此人日抢三关,夜夺五寨,是不可多得的勇将。可惜不在我帐下。若是见面,恩公勿伤其性命可否?” 秦琼道:“秦王爱才,叔宝敬之,一定配合秦王恩收尉迟恭。” 却在此时,听闻河边一声大喝道:“什么人?快快下马受擒,不然让你们尝尝钢鞭的厉害!” 李世民一看,河上游一个黑衣黑脸的将官,在月光之下犹如一尊煞神。他大惊道:“恩公,此人就是尉迟恭!” 原来从北平到太原,原本就需要从柏壁关附近绕路。只是二人聊得尽兴,都没有发觉已经是定阳王地界。 而尉迟恭恰好巡查到河边,远远看到两个人,便喝了一声。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界,李世民和秦琼听闻喝声回马便跑。尉迟恭紧追不舍,月光下,他几乎已经看清了对面白马之上,隐约就是李世民。 直跑出去十多里,秦琼道:“秦王既然要恩收,我今日便先会他一会。请秦王先回营。”说罢竟掉转头迎上来。 尉迟恭吃了一惊,停马道:“你是何人?” 秦琼道:“秦琼秦叔宝。” 尉迟恭道:“这个名字我听过,你是个好汉。不过你身后跑掉的那个,可是唐朝秦王李世民?” 秦琼道:“正是。阁下可是日抢三关夜夺五寨的尉迟恭?” 尉迟恭道:“正是!既然是唐童,我就得罪了!” 说罢,尉迟恭催动战马,手举双鞭,猛鸡夺粟冲秦琼面门砸来。 秦琼锏搭十字向侧边一挂,待他下一鞭砸来,右手锏往鞭身再挂。 尉迟恭两鞭都被轻松格开,心中不禁赞叹秦叔宝果然勇猛。 秦琼此时已经撤回了双锏,道:“看锏!”熟铜锏便直奔尉迟恭前胸。 尉迟恭立鞭挂锏,却发现秦琼这一招竟是虚招,他还没来得及挂上,那边已经收了势。趁他还来不及变招,秦琼又左锏护身,右锏直打他胸前护心镜。 “啪”得一声闷响,尉迟恭被打落马下。 尉迟恭闭目受死,却被秦琼一把扶起,道:“尉迟将军,我敬你也是条汉子,却为何投奔了刘武周?这刘武周勾结突厥你可知道?” 尉迟恭叹道:“我也是后来才发现他跟突厥有来往,但不管怎样他是被李唐逼反的,对我又有知遇之恩。比李唐强了百倍!” 秦琼道:“大唐以仁治国,这是人尽皆知的。尉迟兄弟此话怎讲?” 尉迟恭骂道:“我呸!做戏谁不会做?他们要是真的跟他们自己说的一样,又怎么会抢了刘武周的女儿,逼得人家姑娘为保全清白而自尽?要不然,你以为那刘武周作为一方大财主,放着安生日子不过,跑来造反是为什么?再说这李建成、李元吉兄弟俩在太原招兵,我一腔热血去投军,他们还收了我三百两银子。结果,光让干活儿不给吃的,我这才打了人跑出来!” 秦琼道:“竟有此事?” 尉迟恭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反正已经落到了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便吧!我尉迟恭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是娘们儿!” 秦琼笑道:“尉迟兄弟小看我秦琼了!我岂会为俗事错杀英雄?何况今日并不在战场。你走吧。” 尉迟恭眉毛一挑,道:“好!秦叔宝果然是义薄云天!但他日战场相遇,我可并不会手下留情!” 秦琼道:“各为其主,尉迟兄弟只管尽力打就是!” 辞了尉迟恭,秦琼打马回营。李世民迎上来道:“如何?” 秦琼心道,你兄弟做的事情难道你竟是不知么?可他作为一个外人很多话又不好说,只得道:“这尉迟恭对 分卷阅读150 刘武周忠心的很,想要收服,恐怕还要再花一些功夫。但是秦王放心,此人是条汉子,并且也知道刘武周依附突厥,所以还是有希望的。” 次日再出发,一路无话。及至太原,见到徐懋功、李孝恭。 秦琼意外见到了鲁明星、鲁明月兄弟,原来他二人自离了瓦岗也没有固定的去处,商量过后便来投奔了徐懋功。 徐懋功之前就收到了李世民的手谕,早就跟李孝恭整顿好了军马。 李世民和秦琼休息一晚,次日大军便开拔,向柏壁关进发。 ======================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的更新拖到了现在~最近忙,有时候断更来不及打招呼,见谅见谅! 99第九十六章 唐军晓行夜宿,不几日便到了柏壁关下。距城五十里扎下浮营,埋锅做饭,搭帐休息。 次日一早,大军来到柏壁关前,金鼓齐鸣,炮声震天。 宋金刚亮队,派尉迟恭迎战。 秦琼挂起双锏,持金纂提卢枪贯马而出,道:“尉迟兄弟,又见面了!” 尉迟恭笑道:“当日败在哥哥双锏之下,今日能会会枪法也不错!来吧!” 二人催马前行,战在一处。 战场之上,枪身之长,本就比钢鞭更具优势,加上尉迟恭之前对秦琼的功夫也算是有所见识,心理上也弱了几分,故而招招攻出都难免底气不足。 反倒是秦琼,不急不躁,稳扎稳打,耐心周旋,既不打算伤他,也不急于取胜。 这边李孝恭看得着急,招呼也不打,小肚子一撞,打马上前。 及至尉迟恭身侧,他手中银枪一挺,偷袭对方左臂。 秦琼见之,收回即将挂上钢鞭的长枪,反手一拍,正打在他枪身之上。 李孝恭只觉虎口一震,手中长枪已经落地。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金纂提卢枪不像双锏那般,可以一锏攻击一锏防守。就在秦琼挂出李孝恭枪身的一刹那,尉迟恭手中钢鞭已经毫不犹豫地挥出,趁着二马错镫,一鞭打在了秦琼后背的护身镜上。 秦琼落马,尉迟恭又连追两步,逼走已经是手无寸铁的李孝恭,再反身擒了秦琼。 李孝恭冲动大意,不听命行事,被李世民下令责打四十军棍。然而,这边的军法处置对于秦琼被擒也还是于事无补。 徐懋功道:“秦王莫急,秦大帅素有智计,加上尉迟恭对他也算是惺惺相惜,想要脱身也不是没有办法。” 柏壁关内,宋金刚大赞尉迟恭勇武,让人写了功劳薄送到定阳王刘武周手上。却又在庆功宴上大灌尉迟恭。 尉迟恭虽大字不识,不知那功劳薄上写了些什么,但却发觉宋金刚笑得极假。便顺势装醉,看他究竟打的什么小九九。 酒席之后,宋金刚来到大牢,哈哈笑道:“没想到昔日叱咤风云的瓦岗寨秦琼秦元帅,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秦琼坐在监牢之中的草榻之上,只看了一眼他的小人嘴脸,便闭目不言。 宋金刚大为光火,道:“秦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琼眼也不睁,懒懒道:“你这种人的酒,就算是琼浆玉液,我也懒得吃。” 宋金刚大怒,却又不敢这样冒然进去,犹豫了一下道:“来人!把他给我捆到架子上!” 狱卒闻言,正要拿钥匙开门,突然听闻身后一声大喝:“我看谁敢!” 宋金刚大吃一惊,道:“尉迟将军,你不是……” “你这个小人!灌醉了我,就是为了侮辱我秦二哥?英雄岂容你这等鼠辈玷污!”尉迟恭骂骂咧咧上前,抢过钥匙来开牢门。 宋金刚喝道:“尉迟恭!你要做什么?!这柏壁关还是我说了算的!来人,快来人,给我拿下!” 尉迟恭大笑道:“我倒要看看谁敢!我要做什么?人是我抓回来的,我就有权力放走!” 宋金刚道:“你这是通敌!我可以参你通唐作乱!” 尉迟恭手中钢鞭一挥,道:“我倒要看看,没了脑袋你怎么参!” 宋金刚哪里想得到要在牢中打架?身边仅一柄佩剑可勉强拿来应战。 然而尉迟恭一鞭扫过,那剑身便断作几截,再一鞭,宋金刚脑浆迸裂,倒地身亡。 旁边的狱卒早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尉迟恭开门放出了秦琼,带着他直出监牢。 二人打马疾奔,到了柏壁关外,秦琼道:“尉迟兄弟,如今你阵前斩杀主帅,想必向那刘武周也不好交代。良禽择木而栖,你不如跟我归了唐,秦王李世民宅心仁厚,礼贤下士,也算是当今天下不可多得的明主。” 尉迟恭道:“哥哥不用多说,我知道那刘武周没有那李世民名声好,但他对我不差,只要他活着一天,我尉迟恭便保他一天。” 秦琼也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又道:“若那刘武周死了呢?兄弟便可以归唐?” “如果李世民真的如哥哥所言,是个心怀天下的好人。等刘武周死了,我自然听哥哥的降了唐。但如今我只听说李世民在紫金山用计策骗得玉玺,又骗得二十路反王的降书,却没听说他礼贤下士之说。”尉迟恭道。 秦琼笑道:“好!我先拿了刘武周首级,再让秦王亲自来请你!” 尉迟恭也笑道:“他若是肯来,我就信了那李建成李元吉不过是锅里的老鼠屎!信他李唐还是如传言中那般让人信服。” 二人且聊且行,忽见前方灌木中似乎有人影晃动。 尉迟恭大喝一声:“谁!” 然而,那灌木之中再无响动。 秦琼沉声道:“难道是唐营的兄弟?” 此地在柏壁关和唐营之间,若真的是有人在闪躲,那显然不是宋金刚的亲信就是唐营的探子。 秦琼话音刚落,灌木便被拨至两旁。月光之下,一身夜行衣的,竟赫然是李世民! 秦琼连忙滚鞍下马,上前行礼道:“末将拜见秦王!怎敢劳烦秦王亲自来营救?” 尉迟恭一听,大惊道:“你是打算进城救秦二哥?” 李世民颔首道:“是我没有管束好手下将官,才害得秦元帅落马,我又怎能坐视不理?阵上偷袭,小王在 分卷阅读151 此向尉迟将军赔礼了。” 其实李世民潜伏此处已久。 躺在寝帐之内,想着好容易才把秦琼招揽到帐下,结果竟一上阵就被擒了去,他哪里睡得着?但跟徐懋功谈了一宿也没有商量出营救对策,他只能揣了个侥幸之心,赌那尉迟恭是个热心肠,看在英雄彼此相惜的份上,不会为难秦琼。 想来想去,总归还是不放心,这才换了衣服出来一探。 尉迟恭道:“秦王果然跟那李建成李元吉不同!我尉迟恭真心佩服!” 李世民趁机道:“小王也仰慕将军的勇武,日抢三关夜夺五寨,就是我那四弟李元霸也是不能!只是如今将军送秦元帅出来,宋金刚岂会同意?” 尉迟恭道:“宋金刚小人一个,已经被我结果了!” 李世民诧异道:“如此一来……” 尉迟恭打断道:“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投降的。你再不走,我可要打了!” 秦琼一个眼神递过去,李世民会意,二人打马离开不提。 次日再战,尉迟恭却哪里是秦琼的对手?好在他也算是灵活,还是如当时太原遇上裴元庆一样,打不过就跑。 然而这次却没处可跑。如此一来,柏壁关被唐军所围,粮草用尽。 李世民跟秦琼商量,下令围而不打。有几次三番亲自阵前劝降。只无奈那尉迟恭一根筋要忠刘武周,怎么说都说不动。 刘武周身在晋阳,一会儿听说宋金刚被尉迟恭所杀,一会儿又听说尉迟恭有降唐之心,还听说柏壁关粮草用尽,城中士兵已经开始断顿。 他心急如焚,带了三万人马直奔柏壁关。 哪知走在半道上,遇上了早就等在这里的鲁明星鲁明月兄弟,这才知道他在城中听到的消息,除了宋金刚被杀之事,其余都是子虚乌有,乃唐军细作散播出来的。 刘武周追悔莫及,三万兵马被鲁家兄弟的十万大军围杀,自己也被斩于马下。 鲁明星快马回营,秦琼提刘武周首级见尉迟恭,尉迟恭归唐不提。 北平府这边,罗成让程咬金守了北平城门,自己到瓦口关等着突厥来犯。 终于这一日,探马来报,说突厥颉利可汗亲自带十万大军自北向南而来。 再过得两日,瓦口关下,莫贺咄设大军亮开,派人叫阵。 罗成带兵迎出,道:“大哥好快!” 莫贺咄设一看罗成的阵势,便知道他之前的拜访纯粹就是白搭,但还是不死心道:“想了这么久,还是不肯借道?” 罗成笑道:“换做大哥你,你借吗?” 莫贺咄设也笑道:“好,那便撒马来战!”他手中一杆鸣镝神枪,暗黄色枪杆之上凿有七孔,迎风抖动,呜呜奏鸣,发出金戈之声。 罗成贯马而出,未及相遇,五勾亮银枪已经抖出朵朵枪花,银色枪头晃作一团,犹如一树梅花。 莫贺咄设笑骂道:“好你个罗成!之前切磋,都藏着真功夫呢!” 他不慌不忙,枪自右手递出,竟也是一阵嗡鸣,化作道道白练,在那枪花之处一通扫,竟真的挂出了罗家的绝命枪法之一。 罗成撤枪再刺,道:“大哥不是也一样吗?”这一枪,干脆利落,竟不带任何花式,乍一看,竟似乎不是罗家枪的路子。 然而莫贺咄设动作也丝毫不慢,撤枪再挂,又一次将迅雷不及掩耳的枪势拦下。 二人你来我往,竟是几十个会合过去,仍然不分胜负。 莫贺咄设道:“罗成!这么打下去必然是两败俱伤!你既然无心天下,我已经许下你幽州的自主权,你难道是不信我?” 罗成道:“既然是两败俱伤,大哥不妨撤兵!刘武周已死,王世充也撑不了多久,突厥筹谋天下,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我们中原人讲一句话,叫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我若是胆小鼠辈,大哥可还看得起我?” 此时日近黄昏,晚霞把天空染成一片绯红。莫贺咄设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战如何?” 罗成道:“大哥开了口,我自当奉陪!” 100第九十七章 回到关内,罗成虽脸上照例看不出来什么,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打鼓。 莫贺咄设的马上功夫超出自己的预料许多,而且他此次虽然只带来十万大军,但可想而知来的必然都是突厥最英勇的精锐。若是硬闯,谁输谁赢还真是不好说。 罗成一路寻思,却没想到,就在他前脚跨进大帐的时候,竟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声“罗成”。 回头看,宇文成都一袭黑色锦衣,站在中军宝帐一侧的阴影中,几乎看不到人。 罗成骂道:“你出现得倒是及时!来帮我打仗吗?” 其实早在罗松带三个老太太回山东的时候,罗成就已经发过愁——后院里住着的宇文化及要怎么办? 自从回了北平,他就一直在派人找宇文成都,然而这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总不至于,真的要帮他尽孝,给那老狐狸宇文化及养老送终吧? 没想到的是,在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宇文成都竟然来了。 宇文成都浅笑道:“该早来的,但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分不了身。如今看你快自身难保了,才不得不来一趟,接走了父亲,也算给你减轻点儿负担。” 罗成这才发现这人瘦了不少,苍白的脸颊竟有些凹陷。但一想也就明白,杨广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如今落了个满盘皆输,宇文成都守在身边,自然是寝食难安。 “你才自身难保!不过你这样自己出来,不担心杨广会出事?”罗成揽着他进帐,还忍不住打趣。 宇文成都道:“能出什么事?他也不是笨蛋,这么久了还想不开么?” 罗成道:“那谁知道……不行,你既然来了,就帮我打退了突厥再走!” 宇文成都叹道:“有你这样敲竹杠的么?年纪越大,心眼越小,我可真是看错你了!” “诶?也不知道是谁,帮你照顾了好几年老爹!”罗成一脸无辜道,“我是尽心尽力啊,不过看来有人不领情咯!” 宇文成都虚握拳头,轻飘飘砸在他肩上,道:“你功夫也不比我差,加上我这两年也没上过战场。你拿不下的,我也不见得拿的下。 分卷阅读152 ” 罗成笑道:“果然安逸日子过惯了不愿意打打杀杀了么?我以为你本就是属于战场的呢!我不过是想让颉利知道,幽州并不是只靠我一个人在顶着。算了算了,如果有人见到你,要顺藤摸瓜去找杨广算账,好像是很麻烦。你们住在哪里?” 宇文成都道:“距离你北平府两条半街。你可相信?” 罗成下巴几乎掉在地上,无奈道:“我信。不哦是离这么近,却没看到你们鸡飞狗跳地过日子,还真是遗憾。” 宇文成都低着头想想,突然认真道:“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帮你。借个面具给我。” 次日,两军对阵,莫贺咄设惊觉对面来的竟不是罗成。此将金色的盔甲,枣红的战马,掌中一杆金镗足有几百斤重。怪的是,此人不以真面目示人,而是带着个狰狞的面具。 莫贺咄设道:“宝枪不扎无名之人,来将通名!” 宇文成都冷冷道:“打赢了再说!”说罢托着凤镗贯马而出。 莫贺咄设身形一闪,自身后出来一个小将。银盔银甲,胯|下一匹黑色的骏马,掌中擎一杆黑缨银枪,乍一看英姿勃勃,然细看之下,竟似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宇文成都道:“如此年少就上战场,勇气还真比得上我们帅台上那位,就不知道本事怎么样了!” 那少年道:“打过就知道了!记好了,我叫阿史那!” 语声未落,二马已经相遇。少年先下手为强,银枪带风,“嗖”得直刺宇文成都面门。 宇文成都挥镗挂出,道:“还不错,但比罗成还差一点!”下一镗,趁着二马错镫,直拍少年护身镜。 这一镗自身后打来,况且少年虎口尚在发麻,哪里还有余力回击?只好向前一趴,想卸掉宇文成都的一部分力气。 但他哪知宇文成都力能扛鼎,凤镗上的力就算被卸去了一半,也还是拍得他五脏都在颤动,坐下不稳,狼狈落马。 莫贺咄设打马上前,不可思议道:“金甲、金镗、如此神力……你是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道:“还是那句话,打赢了再说!” 却没想到,正待他举镗要刺,莫贺咄设竟令旗一挥,鸣金收兵。 当晚,瓦口关下,莫贺咄设单人独骑,求见北平王罗成。 罗成打马出关,道:“大哥深夜造访,却不知是有何要事?” 莫贺咄设笑道:“没什么要事。不过是抬头一看,月亮不错,便想找你聊聊天。不知道兄弟你肯不肯赏脸?” 罗成道:“大哥客气了。不过既然是赏月,怎么少得了酒?”说着竟从身后拎出来两个酒嘟噜,随手一丢,便丢到了莫贺咄设眼前。 莫贺咄设伸手接了,拔开嘟噜嘴灌了几口,道:“大丈夫当战死沙场,可每每想到这香醇浓郁的美酒,还是难免惜命啊!” 两个人喝着酒,放任马匹随便走。 西方小白龙似乎有些嫌弃莫贺咄设的汗血马,走着走着便拉开不小的距离。 罗成道:“大哥有事便直言吧,要借道,是决计不行的。” 莫贺咄设道:“知道你不会借。你可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要来告诉你?” 罗成道:“颉利可汗的自负,还用得着我来猜么?突厥铁骑我不敢小瞧,但我北平军也不是吃素的。大哥只管来就是了。” 莫贺咄设扭头看他。月光下,罗成一张脸既冷且白,雕塑一般。 他突然笑了,举着酒嘟噜把剩下的几口一饮而尽,道:“我不过是不忍杀你!征战这么多年,第一次为了让对手活下去,主动跑去通风报信。我知道你不会借道,你们中原人的讲究多得数不完,可我总心存侥幸,想着你不是迂腐之人,就算不借道,你离开行不行?可你终还是不肯走。” 罗成不是没有吃惊。但惊又如何,这莫贺咄设对他隐隐约约超乎朋友之谊的感情,就算莫贺咄设自己没明白,他也早看明白了。他淡淡道:“大哥错了。我怎么会走?幽州是我的家,生活在这里的人,我也许不全认识,却有责任去保护。更何况,幽州以西,是中原人的家,我父王守了一辈子,不是因为太闲了要找人打架。就像你们草原上,虽然总是在迁徙,但停下来的时候,还是会拼命保护自己的地盘不是吗?” “所以大哥如果不肯撤兵,你我便只能是在战场上争个高下。反正,马革裹尸还,也不是没想过的结果。”罗成继续道。 “只不过我想说的是,就算过了幽州,大哥就有把握拿下中原么?那王世充唯利是图,但也绝不是只求小安之辈。他筹谋中原那么久,你就那么确定他会将天下拱手让你?何况,洛阳表面上在迅速壮大,实际战场上能打的也不过一个单雄信而已。先不考虑他跟李唐的英国公徐懋功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会不会真的对决的问题。就算他真的上战场,也绝不是那尉迟恭的对手。何况李世民,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莫贺咄设听着,不赞成,也不反驳。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罗成看他不语,也不愿再这么呆着,扯扯马缰道:“大哥没话说,我就回去了。” 西方小白龙不等他说完,迫不及待往回走。 莫贺咄设道:“你的马好像很不喜欢我,很着急回去的样子。” 罗成顿了一下道:“嗯,除了我,它只愿意跟表哥亲近。” “秦琼?你刚才一直都没有提他。但我知道他去帮李渊打刘武周,现在还打算去打王世充。我本以为是他弃了你,现在看来,却是连你也在帮着李唐?罗成,草原人民生活的幸福安乐你也看到了,为何就不信我会比他李渊强?”莫贺咄设不甘道。 罗成笑道:“大哥,一厢情愿总归是个悲剧。我不是不相信大哥的文治武功,只是,不同族,人民可会服你?就好象……就好象,你对我,可以足够好,但关键却是,这样的好,我愿不愿意要?中原再乱,也是内乱。大哥强行进入,就是入侵。” 莫贺咄设攥了攥拳。他没想到罗成可以说得这么直白。 “好,最后一个问题。今天阵上那个勇武不可方物的金甲将官,可是宇文成都?”莫贺咄设道。 罗成笑道:“若是我会说,他就不必戴面具了不是吗?” 月色清朗,他虽然在微笑,眼 分卷阅读153 神却是坚定的拒绝。莫贺咄设叹道:“这消失已久的前朝猛将,竟然愿意来帮你抗敌,中原人的团结,确实被我小觑了。但罗成,我还会再回来,希望到时候,你已经不在幽州。” “如果大哥养精蓄锐得够久,也许我真的会不再守着。只希望到时候,不管战场上如何,大哥对我幽州的人民,能好一点。”罗成说完就走,没有再回头。 莫贺咄设站在月亮下,看他背影一点点远去,最终只剩下一个黑点。 101第九十八章 莫贺咄设并没有撤兵。只是把大军屯在不远的山坳里,等着王世充的战报。 罗成也不敢放松,关口的守卫更加森严,派出去的探马也更加频繁。 宇文成都本想暂时留下,但罗成知道他放心不下杨广,想着王世充反正用不了多久也就被李唐灭了,到时候莫贺咄设不想撤兵怕是也不行。这才劝他赶紧去王府把宇文化及接走。 李唐这边,自斩杀了刘武周、收服了尉迟恭之后,李渊封秦琼为天下都招讨,又命秦王李世民率部亲征,道洛阳城锁拿王世充,恩收单雄信。 接到圣旨,秦琼面露难色。之前罗成就是考虑到难免要打洛阳,才非给他要个元帅不可。但如今李世民亲征,到了洛阳城,单雄信若是不降,自己又做不得主,岂不还是要眼睁睁看着他死? 他寻思一番,道:“秦王,这洛阳,我实不方便挂帅。毕竟,那王世充的麾下大将单雄信是我的生死之交,恐阵前多有不便。” 李世民何等通透之人?一听便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道:“元帅放心,到了洛阳,军中事务全由你处置,我一概不管,这样可好?” 秦琼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道:“承蒙秦王信任,秦琼定不负厚望,尽力恩收单雄信。” 闲话少叙,大军晓行夜宿,非止一日,来到了洛阳城正北。 前方探马来报,说洛阳城北门大开,竟全无重兵把守。 秦琼知道单雄信这是听说他挂帅来打,故意把城门打开,跟他怄气呢。想着,吩咐全军在城北扎营,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向城池前进一步。 李世民道:“对这洛阳,元帅可有何计策?” 秦琼道:“不瞒秦王说,这洛阳城不过单雄信一员强将,我们若是强攻,并不难拿下。难的是,皇上有旨要恩收单雄信。而这单雄信是火爆性子,若是强攻,他必得拼个鱼死网破。是以,还是要慢来。” 徐懋功道:“元帅说的有理,要破洛阳不难,但恩收单雄信,还是要徐徐图之。” 李世民道:“既然如此,元帅看这样可好?我们暂时不攻洛阳。先厉兵秣马,扫荡洛阳外围之敌。使洛阳只剩下孤城一座,四处无援。再跟那王世充约定,互不侵扰,每逢初一、十五,两国军民可卸下兵刃,越过边界走亲探友,只要当天返回即可。如此争得民心,瓦解洛阳内部。” 秦琼叹到:“秦王高招,秦琼佩服。” 事不宜迟,秦琼派鲁明星鲁明月兄弟各带一支人马去攻取洛阳外围王世充所辖的郡县,营中只留下尉迟恭和裴元庆两员大将。 王世充这边没等到唐军攻来,反而收到了互不侵犯的约定,哭笑不得道:“妹夫你看,这李世民是什么意思?” 单雄信粗人一个,哪里想的到那李世民收买军心之计?道:“我猜,是唐军主帅秦琼不好意思来打我,便想拖到洛阳城弹尽粮绝。” 王世充道:“我洛阳粮草充足,他唐军也是行军在外,还不知道谁耗得死谁!那咱们就陪他耗耗!” 又过得数日,单雄信看唐军还是没什么动静,秦琼也不曾主动来找他,心里憋得发慌。又仗着秦琼不敢杀他,竟单枪匹马去闯唐营。 李世民此时正在帐中与秦琼议事。听说单雄信马踩唐营,命所有唐营将士见到了尽量躲避,不准对他开弓放箭,更不准同他交锋见仗。 秦琼让尉迟恭带着五百人保李世民暂时往北撤去,自己留在营中等着单雄信。 单雄信单人进营,发觉唐军见到他都如同见到鬼魅一般,冷笑一声,直冲中军大帐。李世民既然敢不拦,就是给他机会报仇! 然而,中军帐前,秦琼身无重甲,素手而立,道了声:“五弟。” 单雄信停马,冷笑道:“二哥,你这算是什么意思?既然带兵来了,就不要假惺惺作出不愿打我的样子!军中元帅,甲都不穿!” 秦琼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拉过马缰,作势要扶他下来。 单雄信身子一僵,不着痕迹地躲开,却还是自己下了马。 军帐中,秦琼道:“五弟,我带唐军来犯你洛阳,你气我,我理解。但是你跟着王世充,帮突厥,谋中原,我不理解。” 单雄信道:“二哥,你义薄云天,心怀天下,我理解。但你亲自率部来打我洛阳,我不理解!李唐已经害得我家破人亡一次,现在还要来第二次。而这第二次还是你带兵,我单通……真是无话可说!” 秦琼心里早就明白他这性子是降不了的,但看他误会也不愿再解释,只苦笑道:“好。你不降唐,我不劝你。但单家如今就剩你一条血脉,这洛阳城,我却是非破不可。” 单雄信一听秦琼这是劝他走呢,不禁哈哈笑道:“秦二哥!相识这么多年,你当我单通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我当初之所以投靠王世充,就是憋着一口气等着有朝一日杀李渊报仇!如今他身在皇宫不敢出来,父债子还也未为不可。这李世民,他比杀我,我便誓要杀他!”他话说的狠,但一想到秦琼是铁了心要保他的仇人,心里就像是呼呼灌了风,空落落地难过。 秦琼心下难过,也只能无奈道:“好!今日秦王有令,任何人不得与你打斗。我就站在这儿,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咱们战场上见个死活!” 单雄信苦笑道:“二哥,相遇相识难相知。你觉得,我会杀你吗?不过这洛阳城门,没有我的尸身做脚踏,你们也休想进去!” 二人谁也明白对方心里的意思,却谁都不说。表面看,竟是谁都不理解谁。 天交三鼓,单雄信垂头丧气回了城,王世充和玉花公主早心急如焚地等在那里。 王世充道:“妹夫你可千万别着急!我如今已经派人请了后汉王、南阳王、白御王、顺义王来援助,不出十日,也该到 分卷阅读154 了!这洛阳城钱粮富足,咱们不惧他李唐。不过是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才能打退了他们。” 又过了十余日,四家反王的旗号果然陆续挂上了洛阳城头。 这边鲁明星鲁明月兄弟也收到李世民的命令,火速带兵回了唐营。 这一日,城里三声炮响,洛阳城北门大开,一队人马贯出,在城门外雁翅排开。 刘黑闼、孟海公、朱灿、高谈圣四位反王披挂上阵,分列左右。洛阳王王世充最后一个出来,立马中央。 本来李世民带着“恩收单雄信”的圣旨,对这洛阳城几乎是无可奈何。如今五家反王手下兵强马壮,反而是好办许多。 尉迟恭领命出马,沾死碰亡,连斩多员大将。 到最后,竟然还在战场上收了曹州顺义王孟海公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在此不必细说。 高谈圣看这样子打下去不行,提议道:“王兄,这尉迟恭日抢三关夜夺五寨,委实是个勇猛的主儿。咱们一个对一个的打,实在不是聪明的打法儿。不如一起上,也能显出咱们人多的好处来。” 南阳王朱灿一听,还感觉有些害臊,心道:“这一群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但是他好歹也算是当了多年的王爷,还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便也没有做声。 王世充本担心这不留后路的打法会把好容易经营起来的洛阳城打丢了,但想到这段时间周边郡县纷纷向李唐投诚,要是没有这四王,他自己怕是也守不住。是以咬牙点头应了。 次日,洛阳城门再开,五王兵马倾巢而出。 秦琼道:“秦王,他们果然背水一战了!裴将军,尉迟将军,鲁明星、鲁明月!传我帅令,全力围杀!能斩获敌方百夫长以上将官者,赏粮千石!”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唐营众将一出,战场之上顿时战马飞奔,一片混战。兵对兵,将对将,擂鼓声入耳、喊杀声震天,兵器相碰、战马嘶鸣,惊天动地。 这边尉迟恭接连出战几天,裴元庆早就手痒难耐,如今双锤挥动,一锤一个,连连破了高谈圣和朱灿。 刘黑闼远远看到秦琼举枪而来,忙回缰撤马准备开溜。 然乱阵之中如何跑得掉?何况身后虎类豹一声嘶鸣,他胯|下战马便生生站住。 秦琼面沉如水,远远道了声“久违”,掌中提庐枪一甩,枪上香炉形的铜砣带着“呼啦啦”的铁链之声,直奔刘黑闼后背。 刘黑闼背后护身镜登时碎作几片,只觉五脏六腑都搅作一团,接下来便是眼前一黑,歪下马来。 秦琼打马上前,一枪刺入胸膛。 这边尉迟恭也已经拿下了孟海公首级。五反王,只剩了一个王世充。 眼看着五国兵马乱作了一团,王世充心道这真是天亡我也!之前说好的突厥可汗颉利,飞鸽传书好几回也终是没有出现。临时抓来了四个反王,竟也如此不堪一击。身后,洛阳城城头的大旗一杆杆倒下。大大的“唐”字已经升起。 王世充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单雄信,眼看着天兵一般的裴元庆举着锤子砸过来,匆忙间不知所措,佩剑一拔,竟抹了脖子。临死前却看到单雄信纵马擎槊,从团团包围着的唐军中冲杀出来,正往自己奔来。真是,连自杀都没有选对时候。 单雄信遥遥看见王世充落马,攥了拳生生站住。只片刻过后,扭头就走。然而,只带着一队人马左冲右突,终是没能杀出一条血路突围。 突然前方一个面黑如炭的将官拦住了去路,道:“单雄信,秦王想恩收你,元帅跟你是把兄弟,我却是没什么可计较的。你若是降,我带你去见秦王。你若是不降,我带你人头去见秦王!” 单雄信冷笑一声,举槊打来。尉迟恭横鞭向左挂出,趁他收槊回身,钢鞭向右,直打他脑侧。单雄信倾身向前,铜槊高举过顶,才算是挂出了这一鞭。 两人你来我往,战了十多个回合,尉迟恭看准一个空挡,趁着两马错镫,一鞭掀开铜槊,在他腰下一提,再往地上一掷。众军将上前绑了,推至秦王面前。 原来尉迟恭虽扬言要杀,却是早就领了徐懋功的命,亲自拿他。唐营之中,跟单雄信没交情的,唯他一人而已。 当晚,战事已停。单雄信傲然立于唐军黄罗宝帐之中,对这些昔日兄弟看都不看一眼。 李世民道:“二贤庄之事,小王不敢推说是隋朝昏君之过。今日洛阳,也不敢以各为其主推脱。只说单将军乃心怀大义之人,如今大唐天命所归,将军若能助我,必能让百姓免于战火,早日四海升平。至于私家恩怨,小王在此给将军磕头道歉了!”说罢竟真的双膝下跪,行了个全礼。 单雄信冷冷道:“你少虚情假意!心怀大义的是我秦二哥!我单通没那么伟大!连家人都护不了,还谈什么护天下?李世民,你我的恩怨,不是磕个头就能一笔勾销的。你今日若不杀我,我他日定来踹你唐营!” 鲁明星鲁明月兄弟忙上前劝说。徐懋功也叹了一声道:“五弟你又何苦!” 单雄信大骂道:“好你个老道!你自己投唐便了,缘何还拖我秦二哥过来打我!如今却又在这里跟我称兄道弟,不觉得臊得慌吗?” 徐懋功还待说什么,见秦琼冲他摇头,才闭口不言。 秦琼意外的平静,双手扶起李世民,自己却跪了下去,道:“秦王开恩。单雄信是不会降的。若秦王肯给秦琼这个面子,秦琼愿以一身战功换取单雄信性命。” 李世民早就料到他会求情,只沉思一番,冷冷道:“单将军是难得的人才,若不能为我所用,小王也不敢做主放归他人所用。” 秦琼道:“只要秦王开恩,秦琼以项上人头担保,穷极一生守着他,保他不反。” 李世民大惊,他不是没有见过秦琼的仗义宽容,也知道他从来是先别人后自己,但他好不容易才赚来的元帅,此时怎能因为一块捂不热的臭石头而失去? 单雄信惨然一笑,秦琼的左右为难他看在眼里,他的“穷极一生守着他”对自己而言也算是够了。总以为付出了那么真的心,却什么都没有换来。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真的只是自己不够懂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去看他。 李世民暗暗咬牙,他从来不卑不亢的三军元帅就那样跪在脚下,眼睛里全是恳求。 他 分卷阅读155 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对这从不抱怨的人生出了一分怜惜。他淡金的面色,微皱的眉头,和眼里隐隐的痛苦,让他几乎不忍说出“不行”。 徐懋功也上前跪倒,道:“秦王,既是秦二哥以性命作保,单五弟自不会负他。微臣也可担保!” 李世民双眉紧缩看向徐懋功,这英国公,从来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徐懋功坚定点头。这老五,烈火般的性子,怎么可能因了一帮人的求情就选择苟活? 他说“秦二哥”、“单五弟”,久违了的称呼让他自己几乎也要落泪。 帐中已经乌啦啦跪了一地。 李世民就是再不愿放单雄信走,也是不能了。他咬咬牙,道:“好,单将军既然不肯屈就,小王也不勉强。你走吧。” 单雄信身上的绳缚刚刚除去,扭头往帐外走。 一直到了唐营之外,他才突然回头道:“二哥!做兄弟的,岂会让你为难?今生缘尽,来生再续,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秦琼踉跄跑着去拦,却哪里还拦得住?待他伸手接过那沉重的身子,单雄信手中佩剑已经在颈间划出一道血口,喷出来的血,洒得满衣甲都是。他翕动的唇,试图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勾起个笑容,然后永远停滞在了那里。 ============================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罗成和老程都没来,所以这章只能沿袭TV的脉络,锁五王锁得比较容易。轻拍~ 以及,这两天更新略慢,抱歉~~要完结了有一点不舍得…… 102第九十九章(正文完) 洛阳已破,秦琼跟李世民一起处理完后续事宜,便提出告辞。 李世民不是没有想到。 罗成说的明白,这元帅原本就是借给他的。然而之前他总是想着,等秦琼亲自看到他的礼贤下士,看到大唐的朝纲井然,也许就不一定要走了呢? 当然这只是想想。 他知道这个人虽表面温和,却是个想事情极清楚的。若他说了要走,便非走不可。 但若自己不试着留,那也是不可能。既然于公留不住,那于私呢?毕竟,秦琼是个太重感情的人。 送行宴,一众追随过来的瓦岗兄弟纷纷敬酒,道:“二哥回了北平,跟四十六弟带个好儿。等战争平息,咱们兄弟去北平府看你们!” 秦琼笑道:“好!到时候,我跟罗成扫榻以候!” 徐懋功知道秦琼跟罗成兄弟情深,加上刚没了单雄信心里必然难过得紧,便也没有苦劝,只一碗碗地敬酒。 酒喝到时候,月亮也已经爬到了当头。 满屋子的人,还没倒的扶着已经辨不清南北的,陆续散去。 李世民抓了秦琼的手,道:“恩公,可否陪世民走走?” 时值四月,洛阳城的牡丹开得正盛,两个人在洛阳王府的后院中漫无目的地走,直觉花香扑鼻,一坛坛好酒都没有灌醉的神智,仿佛也开始飘忽。 李世民一路抓着秦琼的手不放,秦琼也不好挣脱,看着前面有个凉亭,道:“秦王,咱们去亭中坐坐。” 李世民却挺了脚,抬头看了看天空,道:“不坐了,二哥,听我好好道个歉,可否?” “秦王……”秦琼想说什么,李世民突然改口叫“二哥”,语气也变得跟平时大不同,他想这秦王看来是醉了。 然而李世民却伸手制止他说话,继续道:“当年在临潼山,杨广的金蛇卫凶狠决绝,我以为一家人就要没命了。所以,你的出现像是个梦一样。从那以后,元霸称呼你为神仙哥哥,其实在我心里,又何尝不是把你看做神仙哥哥? “后来,四平山,二哥带着十八路反王打杨广,神威不可方物。我身在隋营,直恨不得当下就跟着天下英雄一起反了。” “好在秦王没有冲动,不然,还哪里来的这之后的智救瓦岗?瓦岗可也还欠着秦王一个大人情呢。”秦琼笑着提醒。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道:“保全瓦岗,不过是保全一支反隋的势力,二哥不用把我想得那么伟大。仅凭太原的十几万兵马,李家如何拿得了天下?我做事,向来都是从利益出发。” 秦琼默然。他何尝不知道这秦王心思缜密,做任何事都考虑得极其周全?只不过在他看来,高瞻远瞩本来就是本事,不知道这李世民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 李世民苦笑道:“酒可真是好东西,埋在心里这么久的话,就这么说了。二哥,后来我跟元霸带着金银珠宝去报恩,不是看低你秦叔宝的人品,只是……” “只是,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各为其主,叔宝并未介怀,秦王又何须还想着它?”秦琼笑道。 李世民摇摇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这些大英雄的光明磊落。我明知道杨广在扬州设下了陷阱,却什么都没做。不但什么都没做,还在紫金山堆了一座叠箭岗,要玉玺,要降书,我也觉得我这事做得极漂亮!兵不厌诈,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 秦琼道:“秦王智慧,原本就无人能及,叠箭岗设置精巧,达到了目的,避免了伤亡,最后还能全身而退,我相信天下人都是极佩服的。包括当时被困在其中的二十路反王,包括瓦岗。若是输都输不起,还凑什么角逐天下的热闹?” 李世民道:“所以我说你不知道。当时甚至没个人出来骂我趁火打劫,让我也好义正词严地说明一下我所谓顾大局顾天下的伟大目的,说出来看看我自己信不信……跑远了,我这儿道歉呢。恩公,秦二哥,我李世民,对你有愧,我知道你都能谅解。虽然我带兵去打你北平,抱的是招安不了就剿灭的想法,可你秦二哥还是跟我来灭刘武周王世充。二哥,世民赔礼啦。” 李世民一揖到地,秦琼忙伸手搀起,道:“秦王言重了。世间事,本就没所谓对错,秦王心怀天下,但若是没有手段,也不过是空想家。叔宝来做这元帅,不止为抗突厥,也因为我信你大唐。” 他这才感觉到,这跟罗成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肩上扛得更多,心里矛盾更多,也更寂寞。所以他搀着他胳膊的手没有放开,反而是紧了紧。 李世民眼睛一亮,道:“既然如此,元帅留下可好?如今虽然天下初定,但各路烟尘仍在四处叫嚣,大唐 分卷阅读156 ,还有一段很艰难的路要走。” 秦琼脸色僵了一下,他几乎就要忍不住答应了他。可是不行。表弟还在北平府等着。 “哪怕,等灭了这些烟尘,元帅再回北平,可好?”李世民看着秦琼有所动摇,忙趁热打铁。果然,对这人,还是动之以情好用一些。 秦琼低头沉思,半晌,抬起头道:“秦王厚爱,秦琼感激。唐营中有尉迟将军、裴将军,还有殷开山等开国将军,烟尘不难灭。叔宝,还要去践诺。” 瓦口关兵营,突厥大军已经开始撤退。 果然如罗成所说,王世充根本就不堪一击。如今没有去,反而算是保存了实力。 莫贺咄设在城门下喊了一声“后会有期”,便头也不回地撤了。 史大奈不解道:“王爷,这颉利大张旗鼓地来了,却又没有打,是什么意思?” 罗成道:“他的野心,可不仅仅是要拿幽州。如今没了里应外合之人,他还是回去养精蓄锐比较好。今日有没有秦元帅的信过来?” 秦琼一直没有信来,罗成也没有催。 李唐接连拿下白壁关、介休、晋阳,洛阳城破,五王被斩,单雄信自刎……这些他都知道。唯独不知道,表哥此时在想什么。 史大奈笑道:“王爷,元帅,已经在帐中等着您了。” 罗成攥了攥拳,强作稳重,道:“怎么不早说?”身子却已经奔出去老远。 瓦口关,西方小白龙直奔罗成的中军宝帐。及至帐前,才感觉主人一拉缰绳,它险险停步,差一点就撞了进去。 帐内,秦琼早听到马蹄声,匆忙拧干刚刚浸湿的手巾,搭回脸盆架上。 一抬头,就看到素白的影子扑过来。 罗成双臂把他死死揽进怀里,眯着眼道:“一封信都没有,表哥是不是故意的?” 秦琼无辜道:“天天忙着快把仗打完,一打完就忙着往回……呜……” 嘴唇已经被堵上,还需要解释什么? 几年后,各路烟尘已灭,大唐江山坐稳。 北平王罗成进京朝见天子,将北平府之王印、帅印一并上交。 其时突厥又在蠢蠢欲动,武德天子苦留,然罗成去意已决,再难更改。 秦王李世民立于朝堂之下,眼睛看向北平王身后的幽州元帅秦琼,几年来越发淡然的一张脸,让他几乎挪不开目光。昔年离别之后,那彻骨的想念,才让他惊觉,失去的,何止一个元帅? 然而,李世民却启奏道:“父王,儿臣以为,北平王驻守幽州,劳苦功高,如今请求归隐,也在情理之中。至于突厥颉利,儿臣有计可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