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 分卷阅读1 作者:排骨吃阿西 文案: 伪小妈,真骨科,有点强制性 没有逻辑的文(>﹏<) 随便写写,轻松看看。 不是虐文,纪驰x林怀鹿,美人受,1v1,he 第一章 纪驰最近在忙关于学术竞赛的事。 因为事宜比较琐杂,和指导老师的交谈就多花了一些时间,刚到家坐下又被华元缠了两把游戏,输了,华元不甘心,还要再来,被纪驰拒绝。 紧接着一通电话打进来:“怎么了驰子,你不在状态啊,我感觉不到你的激情。” “屁的激情,还不是你拖累老子。”纪驰骂过去。 “那咱们再来一局呗,下把准赢。”华元兴奋道。 纪驰走进卧室拉上窗帘,打开免提,把手机扔在床上,自己去换衣服:“差不多得了,我还要回老宅一趟。” “你不是前几天才回去了?”华元乐呵道:“怎么,你爸想你了?” “是啊,我想你了。”说完纪驰直接挂了电话。 回到老宅时太阳都落山了,天际晕开大片橙红晚霞,像胭脂镀了一层金边,把园子里的花草上了层颜色。 家里和平常一样,冷清得很,只有一对老夫妻守着偌大的房子,老管家站在大门口等候,听到车子的声音便知道人回来了。 等纪驰下了车,司机就开去了车库,老管家迎上去,喊了声“小少爷”。 “周伯。” 上大学后纪驰就搬出去住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纪明德不会束缚着他的行为,偶尔叫他回老宅吃顿饭。周伯也是知道他今天要回来,所以早早等着。 复古的田园式别墅已然灯火通明,脚下是石板小道,两旁围着篱笆,篱笆内是一方花园,纪驰走在前面,看不见老管家的欲言又止。 突然侧边窜出一道敏捷的影子,直直朝纪驰飞奔而来。是再熟悉不过,纪驰停下脚步,一条金毛犬也停在他面前,两只前爪抬起来,扒着纪驰的裤子,支撑着整个身子,与他的腿根齐高。 这是纪驰高中养的狗,他给它取名叫英雄,英雄打小温顺,黏人得很。那会儿他每天早晨去上学,英雄都坐在门口目送他上车,晚上回家了,它也会摇着尾巴贴上来,嗷嗷叫着,要纪驰摸摸头抚慰一番。 后来他独自搬出去,没有带上英雄,想它了就回来看看,狗鼻子灵敏,一闻到他的味道就冲出来,仰头望着他,吊着舌头呼呼哈气。 “傻狗。”纪驰一笑,呼噜了几下它的脑袋,就进了屋。 客厅里十分安静,纪驰最先看到背对着他的一位妇人,那是周伯的妻子,他一边换鞋,一边唤了声“周嫂”。 周嫂闻言转身,“少爷回来了。” 纪驰巡视一圈,没看见纪明德。让他回来吃饭,自己却不在,上前两步刚想问怎么回事,就发现方才被周嫂挡住的沙发一块,竟然坐着个男孩。 他打量过去,只能瞧一个侧脸。 男孩穿着浅粉色的短袖,黑色的头发剪到耳朵之上,不知道是不是有斑驳灯光照射的原因,那人从脸颊至耳廓,再到露出来的纤细胳膊,都是一片润白色。 似乎察觉到他毫不客气的眼神,男孩转过头来,抿唇看着他。 纪驰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神色微动。 他读书也不算少,竟一时片刻想不起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张脸。 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漂亮夺目,明明是大夏天,纪驰想到了冬天的雪,白而净,剔透又柔软,就连一旁矮木几上的瓶中插着的一束新鲜芙蓉,也比不过这似明月勾人般的面孔。 四目相对,英雄的叫声打断了两人的视线。 男孩的眼皮轻轻颤抖了一下,纪驰看着那边,问的是身后的周伯:“这谁啊?” 老管家顿了顿,答道:“是纪先生带过来的。” “我爸?他人呢?” “纪先生去公司了。” “喏。”纪驰努努下巴,指着男孩:“那他怎么办?又叫我回来干嘛?” 周伯道:“纪先生吩咐要好生招待,其他的,就什么也没说了。” 纪驰去看面无波澜的周伯,再看那边的男孩,白白嫩嫩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惊奇的想法来。 这会不会是纪明德的小情人? 以前不是没有人往他身边塞男人的先例,有好几次还是当着他的面,都被纪明德无情推拒了,大概是有他在,不好意思收下。 现在带个人回来,纪驰难免不多想,而这个时候纪明德特意叫他来,无非就是想让他们打个照面,认识认识。 纪驰心里想着,得,看起来还没有他大。 “成年了吗?”纪驰脱口而出。 空气静默了几秒,男孩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没有回答,甚至看都不看纪驰一眼,脸色不太好,显然是在生气。 至于为什么生气,纪驰不得而知。 长得是有几分姿色,也难怪纪明德好这口了。 瞬间纪驰眼中闪过厌恶,也不走过去,就在这头杵着,英雄恹恹地趴在他脚边。 周嫂在围裙上抹手,说:“我去做饭。” 纪驰还没开口,那男孩就立马起身,那边一人一狗就像洪水猛兽,他为了离得远,绕了很大一圈才走到门口,被周伯拦下:“林先生,你去哪里?” “我不吃饭了,我要回去。” 声音疏离温润,好听得能掐出一汪水来。 而纪驰正在为他的避之不及一阵皱眉,心中十分不爽。 “正好啊,我送你。”纪驰说,寻思着怎么在路上给他点颜色看看。 周伯顾着男孩,对纪驰为难说道:“少爷,纪先生说过了,这位林先生不能离开,要是不听话,最好就关起来。” 作者有话说: 新文来啦,一定要手动收藏,还有小海星哟~ 第二章 纪驰的母亲在他五岁的时候改嫁,十岁时去世,十几年过去,他无法忘记那双眼睛彻底合上之前,那种脆弱且带着无限眷恋的眼神带来的冲击。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父母都在吵架,纪驰太小,记忆太模糊,印象最深的就是摔在地上破碎成渣的器物,噼里啪啦发出刺耳的清脆响声,打扫之后又了无痕迹。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母亲收拾东西踏出宅子,坐上一辆黑色轿车时,纪驰都还是懵懵懂懂,只一味地哭着,使劲喊着,以为这样那辆车子就能回心转意,把他的母亲载回来。 直到纪明德告诉他那样狠心的话:“你没有妈妈了。” 纪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之后纪明德没有再婚,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阿姨出现在他面前,懂事后,纪驰从不认为纪明德过得清心寡欲,有新欢很正常,带到他跟前也是迟早的 分卷阅读2 事。 这么久才出现一个,纪驰该感天谢地才对。 不得不说纪明德的眼光很好,这是一个比女人长得还漂亮的男人,一举一动都尤其吸引人,哪怕他看起来不喜欢自己,纪驰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这张脸简直摄人心魄,或许只用了一个淡淡的眼神,就勾住了他爸的心。 可看小美人这副模样,似乎并不愿意,只是与其相信纪明德强取豪夺,老牛吃嫩草,纪驰更想把男孩这番心不甘情不愿的说辞,归咎于那套欲拒还迎的态度。 大约仗着自己是孔雀,开了屏而已。 不过再好看,也是一朵艳俗的花罢了,揉碎了也就那样。 纪驰如此想着,便哼哧开口:“既然我爸都这么交代了,你就别想走,乖乖待着,他高兴了,你才能少受点折磨。” “凭什么?”男孩反问,语气中夹杂不屈的味道。 “谁做的你问谁去。”纪驰丢下一句,又问:“你叫什么?” 男孩沉默,别开脸不回答,周伯断了他的去路,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他脱不了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纪驰恶趣味:“难道你想让我叫你……小妈?” 男孩猛然抬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纪驰说:“以后我们多的是机会碰面,我叫纪驰。” 过了很久,纪驰才听到回答:“林怀鹿。” 还挺好听,人如其名,纪驰睥睨着他:“怎么写?” “怀念的怀,小鹿的鹿。” 纪明德当天公务缠身,没有回来,纪驰和林怀鹿坐在一桌吃饭。林怀鹿看起来胃口不太好,筷子都不伸一下,纪驰当没看见,任他闹小脾气,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吃饱喝足,末了就要上楼,打算在这歇一晚。 见他起身,林怀鹿也坐不住了,忙说:“我要见纪先生。” 纪驰驻足回首:“放心吧,他会来的,你急什么。” “请把手机还给我。” “手机?”纪驰去看周伯,周伯对他轻轻摇头。 “不给。”纪驰会了意,说:“要手机干什么,洗干净去床上等着,说不定我爸就回来了,比你一通电话来得快。” 赤裸的羞辱让林怀鹿握紧了双拳,脸颊倏地一下就热了起来,咬着唇仰头解释,愤懑看着他:“你误会了。” 就是这般无辜的模样最撩人,粉色圆领上的一小截皮肤白得反光,锁骨像白玉一样,仿佛稍微被人一碰就能印上痕迹,薄薄布料遮掩下的这具身体又是怎样的风情,高潮时全身发红,这副嗓子叫出声来想必也是极好听的,被弄得狠了,眼睛会不会出水,湿漉漉的,就像现在,咬着嫣红的唇看着身上人。 纪驰脑补了一小段不可描述的场景,心想他爸可真有福,转身上楼,英雄紧随其后,自纪驰回来他便寸步不离。 一再的无视让林怀鹿有隐隐发怒,他拔高声音:“你们是犯法的。” 没有任何威慑力,纪驰听见了,不置可否,消失在视线里。 林怀鹿有些无措,早知道纪明德是这样的人,就不跟他来往了,那些受过的好处,也该一并还回去才是,现在纪家不让他走,他又没办法和其他人取得联系,心中自然无比焦灼。 周伯上前:“林先生,你的房间在三楼,如果你累了想休息,我带你上去。” “放我离开。”林怀鹿眼中起了一层水亮。 周伯低头:“林先生有什么话可以和纪先生说。” 温和的语势反而让林怀鹿显得无力,拳头打在一团软软的棉花上,他彻底放弃挣扎,最坏的打算就是今晚留在这里,等纪明德回来,然后当面说清楚。 他跟着上楼,周伯边走边贴心地向他介绍这幢别墅。 林怀鹿这才注意到纪宅的布置,看得出来是老房子,但被打理得很好,没体现出多少旧色,感观上更多的是一种舒适感,一楼的门厅和餐厅南北相通,有一扇巨大的面窗,向阳采光,二楼是纪明德的地方,卧室旁是书房,他只看了一眼就被带到三楼。 两层楼回廊两边的木窗都是拱形,上了蓝色漆料,楼梯口将回廊分成两段,左右各两间房,尽头放着高低不一的盆栽和藤蔓。 周伯示意他往左走,并告诉他眼前第一间是纪驰的房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没走几步来到里面的那扇门,周伯停了下来,说:“就是这里了,林先生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住下,想用什么可以自行使用,缺什么就和我说,不愿意问我也可以去找周嫂。” 林怀鹿听着他的客套话,不知道他们把他想成什么人了,是不是也像纪驰认为的那样,他说不出谢谢,单手推门而入,文雅的房间散发着淡香,身后传来关门声,再回头,周伯已经不见了。 而隔壁的纪驰正在给他爸打电话。 他问纪明德,林怀鹿是什么人。 纪明德没有直面回答,只说:“他以后就住在家里,你也多回来住,你们好好相处,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 挂了电话,纪驰翻身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他和林怀鹿能有什么感情可交流的,纪明德模棱不清的话让纪驰的猜测更加**不离十。 纪明德金屋藏娇与他无关,但带回老宅性质就变了,看来他爸确实看中了林怀鹿这个小美人,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是有意要把他留在身边。 脑海里闪过那句毫无气势的控诉,“你们是犯法的”,纪驰嗤笑一声。 林怀鹿不是瞎子,也不是小孩,都是成年人,纪明德何种意图他不可能察觉不出。 既然林怀鹿能大胆地跟到这里来,那就是变相地默认纪明德的做法,根本不存在违不违法的问题,就算是囚禁,纪明德最后也能说成你情我愿的,总有办法让林怀鹿心服口服。 莫不成林怀鹿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纪驰头疼,他的事,纪明德管不着,纪明德的事,他也不想管。 作者有话说: 总之一句话,觉得海星的话就投喂海星叭,(我不配得到大家的评论么,哭辣?) 第三章 华元听说纪驰父亲带人回家住,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动作很大,引来前排同学奇怪的眼光,被台上的教授狠狠瞪了一眼,强迫自己冷静坐下。 “什么情况?!”幸好今天带了课本,华元竖起来挡住自己的脸,仅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表达内心的惊讶。 “又不是你爸给你找了个新妈,你激动个什么劲。”纪驰嫌弃道。 “要是我爸,还不得被我妈打死,不对,不死都得残。” 华元的父亲是个怕老婆的主,出了名的,当然两口子不乏恩爱,华元是一根筋,就知道他爸怕他妈,但是每当他数落自己父亲窝囊的 分卷阅读3 时候,都会被他妈教训一顿。 夫妻的相处方式令人难以琢磨,总归比吵架好。 只是再怎么样,华元父母双全,而纪家就不一样了。 纪驰从小生长于单亲家庭,在纪驰最需要母爱之际,纪明德都没有再娶一个老婆回来,现在纪驰独立了,纪明德也将近五十,突然告诉他找到了真爱,不知道是好是坏。 华元听纪驰提过关于纪明德和他母亲的一些旧事,他想了解纪驰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 下了课,两人走在校园林荫道下,华元拉着纪驰刨根问底,纪驰显得很淡然:“我还能一哭二闹三上吊,求着让他孤独终老,一辈子守着我?他是我爸,又不是我情人。” 一针见血,华元噎了噎,又问:“那你和那女人见过面了,哎哎她长得怎么样,美不美?沉不沉鱼,落不落雁,是不是美若天仙?不然你爸一个老江湖,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霎时纪驰想起那张绝色的脸,有种说不出的惊艳,于是卖了半个关子:“还真是。” “多大?” “比你和我都年轻。” “我靠!”华元顿在原,暴躁发出感叹,纪驰走得飞快,他落后几步忙追上去,伸着脑袋兴趣凿凿道:“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我为什么会有他照片。” “改日我登门拜访纪伯伯去!” “随便你。” 具体怎么个天仙法,不管华元如何打听,纪驰都没有再多说。 还有两周就是学术大会,纪驰在实验室待了一下午,和小组同学潜心研讨即将参赛的学术内容,从教室出来时炽热的太阳已经没了,天气昏暗闷沉,风雨欲来的样子。 回到住处,这是一间复式的电梯小公寓,中层楼高,一个人居住足够。 随便做了点食物解决晚饭,几年独居纪驰还是学会了一些生活技能,明天是周六,晚上预备找点事做,想去健身房又怕落雨,干脆躲在家里看影片。 他没有听纪明德的话留在老宅陪林怀鹿,华元问他怎么想,其实他大脑空白,什么都没想,纪明德和林怀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懒得去过多掺和。 找来的影片被他翻来覆去看过好多遍,只是今天突然失去观赏的兴致,心中烦躁,应了这闷热的天气,熬了半个小时,就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他,回了纪宅。 一个星期过去,他不确定林怀鹿是否见到了纪明德,是不是还待在那里出不去,或者两个人已经达成一致,决定和谐地过日子。 从市区到别墅,事实证明他的猜想不无道理,周伯告诉他这期间纪明德没有回来过一次,而林怀鹿连续几日都待在房间里。 不是被关,是林怀鹿自己关了自己,不愿下楼。 “他耍什么性子?”纪驰问道。 周伯无从所知,只让周嫂每日三餐准时送上,从未和那位林先生有过一句交谈。 林先生很安静,他们照顾下来也很轻松,可时间长了他却觉得有些不妥,怕出什么事,接过周嫂送饭的活,打开门,看见林怀鹿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屋里没开冷气,今年夏天温度奇高,一走进去就如同置身于烤炉,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这一闷,定要闷出个病来。 周伯比年轻时心软了许多,去找了几本自认还算有趣的书,放在床头柜上,供林怀鹿,用来打发日子。 就在昨日,沉默许久的人终于舍得开口,说的是不变的话题:“纪先生回来了吗?” 周伯摇头,他跟在纪明德身边几十年,也猜不透这一次纪明德到底想做什么。 没把纪明德等到,纪驰就先来了。 和英雄玩闹了片刻,纪驰上楼,直往林怀鹿的房间奔去。 屋内一片漆黑,纪驰在墙面随手触摸一下,亮起一盏昏暗小灯,他看见有人侧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背影比来时清瘦不少。 此时周嫂切了西瓜端上来,纪驰转头问她今天林怀鹿进食了没,周嫂说:“林先生每顿都有吃一些,但是不多。” “饿死了才好。”纪驰故意说得很大声,他知道林怀鹿没有睡着。 周嫂放下盘子,不晓得该怎么接话,又听纪驰问:“吃的什么,多弄点有营养的上来,免得在纪家饿得不成人样,说出去让人笑话。” 周嫂报了几个菜式,都是今天中午准备的,鸡脯肉,海参汤,还有开胃的虾仁粥,其实这不是吃得好与否,而是林怀鹿肯不肯吃的问题,林怀鹿不吃,他们也没办法强迫他。 周嫂应下纪驰的话,下楼去了。 林怀鹿始终无动于衷,房间里陷入死寂。 “别以为踏进这扇门就搞得大家欠你什么似的,闹一闹就得了,玩脱了有你哭的。”纪驰抄着手,倚在门框冷眼看着床上的人。 长着这张狐媚脸,跟了纪明德这个老男人,林怀鹿又能有多无辜单纯?真要搞一场谈情说爱太虚伪了,纪驰怀疑林怀鹿八成是闻到纪明德身上的钱臭味跟来的,既然这样,就更该懂得适可而止才对。 孔雀太过得意忘形,小心把翅膀折了。 林怀鹿仍然装死,纪驰厌恶地哼了一声,上前叼了块西瓜,走了。 好像无形之中,他已经和林怀鹿两看生厌。 那纪明德也是,美人带回家,是用来享受的,不是用来晾着不管的。 晚上纪驰有些失眠,不知时分,外面竟然开始闪电,照得房间忽明忽暗,伴随着几声轰鸣响雷,不多时就滴滴答答落起了雨。 雨势越来越急,在密集的雨声中纪驰隐约听到一声惨叫,叫声惊惶无助,这屋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他听出来那是林怀鹿发出的,立马起身冲出房间来到隔壁,却扑了个空,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窗户是打开的,窗帘在狂风中飞舞,眼前骤然闪过一种可能性,纪驰跑到窗边,伸头一看。 水珠从木沿上滚落,从上往下望去,模糊的夜色里,天尽头一道刺眼闪电腾空而起,趁这短暂几秒,他看见地面坐着一个人,被建筑挡了半边身子,紧接着视线里又是黑压压一片,连着雨也看不太真切了。 纪驰心底骂娘,这下好了,漂亮孔雀可能真折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评论和海星鸭! 第四章 一人一狗在雨中对立。 林怀鹿应该是摔伤了,无法站起来,他还是穿着那件粉色短袖,全身上下被雨水淋湿,衣物贴在皮肉上,冻得瑟瑟发抖,样子十分狼狈。 纪驰靠近林怀鹿,蹲**去看他的伤势,英雄凑上来看热闹,鼻子一嗅一嗅的。纪驰碰到林怀鹿的手时,能明显感觉到他的颤栗。 “脑子呢?”纪驰吼了一句,雨水从脸上划过。 他冲下楼的时候顾不上拿伞,此时自己也 分卷阅读4 好不到哪里去,好在周伯迅速跟了出来,撑着伞替两人遮雨。 没有过多磨蹭,纪驰一把抱起林怀鹿往屋里走,起先林怀鹿挣扎了两下,纪驰手臂用力箍着他的膝盖弯和背脊,使他挣脱不得。 后来大概是没劲了,也或许身上疼得厉害,林怀鹿咬着牙没再继续反抗。 前边的英雄皮毛淋湿了,比他们跑得都快,边跑边滴水,接近大门口时,还扭头盯着两个人汪了几声。 胸口处传来微弱的闷哼,怀里人动了动,似乎有些害怕,到了屋内,纪驰低头一看,林怀鹿修长的手指正紧紧揪着他的衣衫,脑袋埋在他的胸前,整个人微微瑟缩着。 漂亮的脸蛋落满湿痕与水珠,受了委屈的小可怜模样让纪驰的心软了一软。 “周伯,打电话叫杨医生来一趟,记得帮英雄清洗一下。” “知道了,少爷。” 语罢纪驰抱着林怀鹿上三楼,不敢草率地扔进浴室,只好放在床上,一口气弄完了,纪驰才发现自己很生气,也顾不得两个人身上还滴着水,指着林怀鹿发泄。 “你他妈是傻吗,那么高也能往下跳?长没长脑子,你不是想见我爸吗,你废了还拿什么留在他身边?要死也别死在我家,老子觉得晦气!” 林怀鹿睫毛轻颤,躺在床上,稍微动一下腿就很疼,只道:“我和纪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驰哪里听得进辩解,等自己平息几秒,去观察林怀鹿,才惊觉他的情况有些糟糕。 刚才天太黑没看清,此时在亮敞的灯光下,他发现林怀鹿的裤子被磨破了,手臂和小腿都有严重擦伤,红肿出血的伤口在瓷白的皮肤上异常醒目。 目光向上移,再去看林怀鹿的神色,好看的眉头紧紧锁着,眼中露出一抹痛苦,却没吭声。 挺能忍的,纪驰没好气,抬脚离开。 见他走了,林怀鹿松了牙,他实在疼得不行,呜咽了一声,这间屋子就像囚笼,把他牢牢困住,像鸟儿一样,逃跑不成,反倒撞在墙上,落了一身伤。 好疼啊。 纪驰很快去而复返,换上了干爽的装束,手里还拿着干净毛巾和一套宽松的棉质衣裤,搭在床尾,就要去脱林怀鹿积了水的衣服。 “你干什么?”纪驰的手才碰到一边衣角,林怀鹿就剧烈反抗,因为腿无法动,只能托着身子一点点往后挪移,借此避开纪驰的动作。 纪驰“啧”了一下,一阵烦闷:“别不识相,我替你擦擦,待会儿医生来了,你打算顶着一身泥水让他给你检查我也没意见。” 林怀鹿看了看自己,床单也浸了大块水迹,沉默半晌,说:“我自己来。” 纪驰把毛巾扔给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不走,林怀鹿没法当面脱衣服,小声要求:“你可以出去吗?” 眼眸含着水汽,眼眶发红,小脸苍白,像被谁欺负了一般,见他这么难受,纪驰没有过多计较什么,转身带上了门。 几分钟过去,门内没听到动静,此时接到消息的杨医生也赶了过来。 杨伦是纪家的老医生了,资历老,岁数不大,三十几,一表人才,和纪驰打过招呼,大致了解之后就要推门而入,纪驰突然想起什么,快杨伦一步挡住他,一只手敲了敲门,“好了没?” “好了。” 得到回答,纪驰才示意杨伦进去。 他没有跟过去,趁杨伦检查的时间,给纪明德打了个电话。 “什么事?我很忙。”一接通纪明德就问。 “你带回来的人,他想见你想得跳楼了,你不来看看?” “周伯刚才都告诉我了。” 纪明德顿了顿,难得解释说:“我在国外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要过段日子才能回来,你和他年级相仿,聊得来,多花点时间陪他,他学校的事不用管,我已经帮他请过长假了。” 纪驰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在,那你让他留在这里干嘛?” “你别管。” 纪驰冒火,直接掐断电话,在原地徘徊了几步,才进了房间。 杨伦正在给林怀鹿做伤口消毒处理。 林怀鹿穿着纪驰找来的衣服,他的身形本来比不过纪驰,这几日又消减不少,宽大的短袖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他趴在枕头上,露出半截腰,和想象中一样细白,在蘸了药水的棉签触碰下战栗不止。 “情况怎么样?”纪驰走过去,看见林怀鹿的手指抠着床单,骨节发白。 “比较幸运,胸骨及周围没有大碍,小腿中度骨折,侧腰,手肘和腿部均有擦伤,建议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杨伦弄完,用湿巾擦了擦手。 “要去医院?真是麻烦!”纪驰恶劣骂道,居高临下看着倾尽全力在逞强的林怀鹿,改了口:“现在?” “当然越快越好。”见他点头,杨伦说:“那就坐我的车吧,我开车来的。” 弯腰去抱林怀鹿的时候纪驰瞥见被褥下藏着眼熟的布料,随即认出那是刚才给林怀鹿找的换洗内裤,他操这份心,人家不领情,纪驰瞪了他一眼,满满嫌恶。 林怀鹿不知道他怎么了,伤口火辣辣的,小腿也钻心地疼,无暇顾及纪驰,只得老实让他抱着。 车上。 凌晨两点,下着大雨,路上没什么车辆,林怀鹿坐在后座一声不吭,存在感很低,要不是纪驰转头去看,可能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那张红唇,快被他咬破了。 “很疼?”显然纪驰问了一句废话,林怀鹿的状态十分骇人,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杨伦扫了一眼后视镜,说:“抱歉,我开慢一点。” 路再平,车子开得再稳,也不可能一点抖动也没有,每一下抖动,对林怀鹿可能都是煎熬,纪驰伸手碰了碰,指尖下的身体僵硬无比,眉目间尽是痛苦,却又被林怀鹿极度忍耐着,维持表面的平静。 “你是死人啊,痛都不知道吭声。”纪驰皱眉,倏尔倾身过去,把林怀鹿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距离骤近,瞧见林怀鹿满头大汗,又坐直了,把他往怀里紧了紧。 林怀鹿早没了力气,还不忘反抗,声音虚弱:“我自己可以。” 扭动时松垮的短袖圆领被扯到一边,锁骨下白嫩的肌肤和半个圆润的肩头暴露在眼前,纪驰稍稍低头,还能看见衣领口子里若隐若现的风光,白里透红,纪驰看走了神,林怀鹿的闷哼让他惊醒,不自在咳了一声,凶道:“别动,闭嘴。” 然后抬手理了理林怀鹿不整的衣衫。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纪同学要开始了 第五章 林怀鹿伤在左小腿,打了石膏,伤筋动骨一百天,杨伦建议先开半个月的止痛消炎药和外伤膏,叮嘱吃食千万清淡,少运动多休养,纪驰勉强记下,因为不用住院,当晚就 分卷阅读5 抱着林怀鹿回了纪宅。 弄脏的床套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纪驰看了看手表,快到五点,他打了打哈欠,身心疲倦,不再管林怀鹿,回到自己房间蒙头大睡。 第二日醒来已经快中午,雨停了,仍旧是大太阳,只不过温度不似前几日闷人。不规律的睡眠让纪驰头昏脑胀,回想昨夜的经历,觉得很不真实。 吃过饭才有了清醒感,漫不经心地问周伯,那个林怀鹿怎么样了。 “今早上去看了,林先生疼得一夜没睡,面色憔悴,胃口还是老样子,喝了些补汤就不肯再吃了。”周伯描述道。 “嗯。”纪驰淡淡应下,没过多表示,上楼后犹豫再三,还是去隔壁瞧了瞧,林怀鹿仰躺着,脑袋却朝左边倾斜,也不怕扯到脖子,闭着眼应该是睡着了,睡得很不安稳。 纪驰轻声关上了门。 下午和学术小组的同学约了一起商讨,恰逢华元有兴趣跑来围观,高级的学术研究使他守不住嘴,纪驰一脚踢过去,不懂可以,但别出声影响大家。 纪驰在学习上一直很优秀,大概是有天赋眷顾,加上后天努力,态度认真,深受老师青睐和赏识。 这次的学术研究大赛口碑拔尖,大多人求而不得,却是纪驰主动争取来的机会,像他这种成绩好,外貌出挑的人,亦是众多女孩子追捧的对象。 比如现在,华元发现对面一位同小组的漂亮姑娘频频往这边看,眼中一半爱慕,一半克制,顺着方向,明显就是纪驰的位置,这种场面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但纪驰到底心仪什么样的姑娘,他还真没个具体的概念。 此刻,他承认是有一点想捅娄子的嫌疑。 打断他的是纪驰突然震动的手机,纪驰拉着他一齐走到教室外,以免他生事,虚掩着门后,纪驰才接通电话。 “周伯,怎么了?” “少爷,林先生想上厕所。” “所以呢?” “他的腿......” 林怀鹿腿脚不便,不能行动自如,是有些麻烦,纪驰倒把这茬忘了,“买个拐杖给他用。”话音刚落,想起杨伦似乎特意交代过暂时不宜下地行走,说:“算了,还是准备一个轮椅。” 周伯正是这个意思,又说:“林先生今天擦药有些困难。” 纪驰怪异道:“这点小事,你帮他弄一下不就好了。” “我和老婆子拿他没办法。”周伯语气平淡,“林先生说了,他只要你。” 他只要你。 纪驰心里咯噔一下,愣了一秒,啐骂道:“我管他去死。” 通话一结束,华元就凑上来,巴巴问:“咋了,这么大火气,你家谁需要用到轮椅?” “还能有谁?”纪驰抓了抓头发,一想到林怀鹿他就莫名心烦。 华元第一反应:“你那位小后妈啊?” 纪驰瞥了他一眼,算是默认,返回教室几分钟不到就出来了,背着包朝校门口走去。烈日当头,路上纪驰简单讲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在华元惊疑不定的眼神中上了一辆出租车,“我先走了。” 华元呆呆地扬手拜拜。 林怀鹿拒绝了周伯欲要搀扶的好意,等人走了,他才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伸出脚去够鞋,试图一只脚站立,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平衡能力这么差,歪歪扭扭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纪驰赶回纪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林怀鹿弓腰贴在床沿,右腿承力,左腿悬空,手撑着床一步步跳向浴室。 他想起一件事,忘记买轮椅了。 “要上厕所?” 声音乍然响起,害得林怀鹿惊了惊,回头一看是纪驰,答道:“嗯。” 纪驰冷眼旁观了半时,走过去熟练地将林怀鹿横抱起来直接往浴室,林怀鹿被突如其来的旋转吓了大跳,等他缓过神,已经再次回归到地面上,正对着马桶。 他勉强扶稳了墙。 纪驰勾唇一笑:“不是找我吗,我来帮你。” 说完不等林怀鹿反应,就要去脱他的裤子,裤腰是松紧的,很容易扯掉,林怀鹿慌了,忙按着他的手阻止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跟周伯说只要我。”后面几个字纪驰嚼得特别重,语速又放得慢,语气不辨,笑意十足,他们距离不过几公分,空间顿时变得狭窄,呼吸的交缠让这句话生生念出了几丝其他的味道。 林怀鹿移开视线,盯着墙面上米白色瓷砖,耳根子发热:“能不能先让我小解。”他真的憋了很久。 纪驰没有观看别人撒尿的爱好,出了洗手间,待林怀鹿洗了手,又把人抱回床上。 刚才他站在门口,看见床尾放衣服的篓筐里有一条孤伶伶的底裤,恰好就是他昨天拿给林怀鹿,而林怀鹿没有穿的那条。 这会儿忍不住调戏一番:“你脏不脏,你的应该穿了有一个星期了吧。” 林怀鹿躺在床上,懵了一瞬,很快明白他指的什么,涨红了脸:“我有洗。” “有洗?”纪驰抵着下巴,笑眯眯道:“意思你还挂过空挡呢?” 他就坐在床头的凳子,能清楚得把林怀鹿的表情尽收眼底,脸颊又白又嫩,泛着粉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让他心中大为爽快。 林怀鹿说不过他,见纪驰心情不错的样子,道:“你可以放我走吗?” 声如蚊呐,没了初见时的倔强,只是甚至带了点哀求。 但纪驰听见了,脸上不变,仍旧挂着笑:“你找我就为这事?” “我一两周没去学校,室友们肯定很着急地在找我,我从没逃过课,估计老师也生气,你放我走,让我回学校上课好不好?我可以留下我的联系方式,纪先生也有的,我不会不接的。” 坐车回来时,纪驰把周伯的话反复琢磨,林怀鹿为什么只要他,不管这人是真当他善良,还是折腾上瘾了,总之他不可能天真认为林怀鹿对他产生依赖,那时猜不透缘由,这会儿却是明白了。 “你是觉得我好说话,所以才指名点我?” “不是。”林怀鹿摇头,面色低落:“他们选择回避。”无可奈何,才找上了纪驰。 纪驰发现林怀鹿眼眶红了。 他默了默,突然问:“你擦药了没?” “什么?”林怀鹿迷茫,好像没听懂他都话。 纪驰又问了一遍,林怀鹿慢吞吞说:“腰上那处,我够不到。” 纪驰把他的身子翻过去,让他趴着,撩起衣服下摆,露出雪白如玉的背脊和后腰,骨肌的线条延伸至下,流畅美妙,令人想要触摸。 上一次纪驰没注意,这回他看得仔仔细细,林怀鹿的腰肢瘦白,为了不碰到狰狞的伤口,林怀鹿的裤子穿得很低,这样一来,纪驰一眼就看见,对称的腰侧处,有两个小小的漩涡。 性感得要命 分卷阅读6 。 兴许察觉到他的眼神太奇怪,林怀鹿别扭地问:“怎么了?” 纪驰没理他,而是用指尖戳了一下诱人的凹陷。 林怀鹿猝不及防,叫了一声。 和纪驰之前听到的都不一样,他觉得有点甜,有点绵。 林怀鹿想要拉下衣服起身,纪驰已经收回灼热的目光,装模作样的拿起床头柜子上外伤膏,替他上药。 “这你就想错了。”纪驰用棉签沾了药,轻轻地抹在伤口上,悠悠说道:“周伯他们不放你走,是听了我爸的吩咐,而我,虽然不知道我爸为什么会用囚禁的方式对待你,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你和他对着干。” 伤口处冰冰凉,林怀鹿有些绝望。 后几日连续晴天,阳光充沛。 纪驰的精力全放在参赛一事上,指导老师却一反常态,越临近比赛的日子越有松懈的迹象,让他们不要过于紧张,保持良好心态,放松未必就是坏事。 和华元吃饭,桌上听他问起林怀鹿,纪驰才发觉有好些天没回去过了。 那日遭到纪驰的拒绝,林怀鹿便再未说起要走的事情,周伯给他挑了个轮椅代步,方便许多,而纪驰奇怪的是,即使有了轮椅,林怀鹿也从不出卧室。 前两天周伯打电话来说林怀鹿发烧,找杨伦来看,说是伤口处理不当,发炎了。林怀鹿身上除了腰间那处,其他伤口都可以自理,不让周伯代劳,就只能放任不管,能恢复好才怪。 纪驰听了也没赶回去,他又不是林怀鹿保姆,杨伦比他有用,此时经华元这么一问,眼前无端闪过的,竟是林怀鹿后腰的那两个漩涡。 真是漂亮,见过一次,至今难忘。 华元拿筷子在他面前晃悠:“哎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她怎么样也不太要紧,你别尽心尽力,自古以来,你和他这种关系都是水火不相容的。” 收获纪驰一个白眼。 下午,纪驰还是回了纪宅。 英雄破天荒没有闻到他的气味就跑出来迎接,不见了踪影,只有周伯一个人在庭园给花木浇水。 “周伯。”纪驰喊道:“英雄病了吗?” “精神好得很,在楼上趴着呢。”周伯停下动作,补充道:“英雄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喜欢在林先生门口守着。” 纪驰点头,走了两步顿住,回头问:“林怀鹿怎么样了?” “已经退了烧,更不爱说话了。”周伯答:“少爷关心的话,还是亲自上去看看吧。” 细碎的光影从窗口洒进走廊,打在墙壁上稀疏成星,刚踏上二楼,英雄就飞奔到他身边,亲密地蹭了蹭裤腿,跟着他进了林怀鹿卧室。 卧室里没人,轮椅停在浴室旁,浴室的门只是虚掩着,朝那缝隙看去,是另一番光景。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不能写骨科了,所以文案里面就不放了。大家知道就好啦 第六章 落入眼中的身体纤薄,肩胛的线条流畅,嫩白的肌肤几近反光,往下是缠着他挥之不去的腰窝,结疤的伤痕尤其突兀,被一块宽松不合身形的布料遮住的臀/部,挺翘起伏的美妙形状可用肉眼描摹可出。 若是揉在掌心,想必该很软。 林怀鹿只穿了一条底/裤,下半身藏匿在了门板背后,纪驰靠近,修长光洁的双腿愈发隐约可现,他看见瘦弱的胳膊撑在洗手池,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挪动。 等纪驰完全接近了,林怀鹿才后知后觉地回头,纪驰的神不知鬼不觉让他受到了惊吓,一只脚没站稳,趔趄了一下眼看就要滑倒,纪驰及时伸出手接住,指尖黏在了光裸的皮肤上,软滑得超乎了想象。 像羽毛挠在心脏,心尖发痒,纪驰没有放手,继续从身后搂着他。 “你脱光了,要做什么?” 低沉的嗓音近在耳廓,温热的呼吸点燃了两人身体贴合的部位,热成一片,仿佛下个瞬间就要着火,林怀鹿从未和别人有过这般接触,几乎赤裸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被人不加掩饰地看着,腰间那双手带着温度,灼烧了他的肌肤,让人难以忽视。 “我擦一擦。”伤口还不能沾水,只能用湿毛巾擦,林怀鹿脸色微红,扶着洗手池,想要从他禁锢的手臂里挣脱开来。 纪驰卸了几分力道,依旧没松手,鼻尖掠过洗发乳的奶香味,是从林怀鹿的发梢散发出的,其中夹杂着些药味,有些难闻。 林怀鹿尝试稳住身形,站直了要去够放在置衣架上的衣服。 此时余光里出现了一团可怖的金黄色,英雄耷拉着长耳朵,蹲坐在地上,拿黑圆的眼睛直视他,距离那么近,仿佛只要它一伸头,一张口,他就能被尖利的牙齿咬一口。 腿一软,重新跌进纪驰怀里。 “这就投怀送抱了?”纪驰也瞧出他的不对劲,转头一看,英雄正望着这边,又对林怀鹿说:“你怕它?” 林怀鹿仰头看他,央求说道:“你让它出去。” 纪驰扬眉,低着头不仅能看见那双眸子里染了层水汽,胸前的两点粉红一览无余。 迟疑一会儿,指着门命令英雄:“出去。” 英雄一走,林怀鹿不再全身紧绷着不放,此时纪驰也松开了他,将那件粉色短袖拿到面前,要帮他穿上。 “我自己来。”林怀鹿夺过衣服快速穿好,届时心里的羞耻感终于有所减少。他往前轻轻跳了一步,小腿上臃肿的石膏显得滑稽,他还没伸手,裤子就被纪驰送到手边。 “有没有人夸过你长得很漂亮?”纪驰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看着他艰难地套裤子,林怀鹿手忙脚乱,一双腿慌慌张张,想要躲进裤管,只是他越努力,越是套不上去。 没有得到回答,纪驰不在意,他正在林怀鹿身后蠢蠢欲动。 林怀鹿弯着腰时,腰线更加明朗诱人,纪驰再次被腰窝吸引进去,不光是眼睛,他鬼事神差地拿手指点了点。 “啊……” 林怀鹿那处敏感极了,不经意呻吟了一声,纪驰的手还放在上面按着,邪恶地戳弄着,他能感觉到腰后两个地方被掐住了,而这恰好触碰了某个开关闸,林怀鹿全身都没了力气,连挣扎都无法。 裤子还卡在膝盖处,双腿却颤抖着,他嘴里求饶:“你干什么……嗯放开我……” “我第一次看见这个东西,让我摸摸。”实际上纪驰可以说是玩弄,他早该停下来的,在看到林怀鹿承受不住趴在洗手台上时,在林怀鹿用好听得如海浪敲打岩石的嗓音讨好哀求时。 他的手却比嘴巴要咄咄逼人。 “你这里好深。”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怀鹿咬着唇,大脑空空如也,“不要……”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颤抖,带着他攀上了顶峰,有不可描述的味道参杂进呼吸里, 分卷阅读7 仅仅是两根手指在他身上作弄,就让他失控,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 快得连纪驰都有些愕然。 “你……”他低头去看,灰色的棉裤出现了一团湿迹,具体什么液体显而易见。 林怀鹿缓了缓,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羞愤欲死,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眨一眨眼,就落下来了,挂在通红的脸上。 怎么可以这样。 林怀鹿从三楼跳下去,摔断了腿都没哭过,此时在无声无息地掉眼泪,这一切,是因为纪驰不正常的举动,他像个猥亵的变态,侵犯了属于纪明德的小情人。 两人在原地足足顿了有五六十秒,空气静置,凝结成冰,纪驰神情复杂,向洗手间外走了两步,步履纠结,然后又倒回来,一把抱起林怀鹿,大步一跨,往床上扔。 林怀鹿哭着捶打他胸口,纪驰不为所动,将他压在身下,沉声说道:“是你勾/引我。” “我才没有。”林怀鹿哽咽,“放我回去。”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纪驰看着他咬得艳红的唇瓣,用指腹摩挲,林怀鹿躲避不及,被他占尽了便宜。 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纪驰退开了些,将他还未穿好的裤子和弄脏的底/裤齐齐扒了下来,林怀鹿只觉得下/身一凉,抬起身子看,赤溜溜的,恨不得晕过去。 纪驰直接用底/裤擦拭他的前端残留的液体。 “谁的?”擦完了,纪驰一个指头勾着底/裤,在空中晃来晃去。 幸好有被子遮羞。 林怀鹿不欲作答,撇开头,被纪驰掰着下巴对视,只好道:“周伯买的。” 他不知道,其实这是纪驰吩咐的,让周伯从里到外给他购置了几套衣物。 一个男人能挑起自己的兴趣,是纪驰不曾想到的。 不知是那对腰窝太引人犯罪,还是长着腰窝的林怀鹿让人不能罢手,总之纪驰伸出了魔爪,亲手将他和林怀鹿的关系推向了更黑暗的地方。 既然纪明德有福不享,就让他来好了。 纪驰回纪家过夜的日子逐渐增多,在周伯和周嫂的眼中,纪驰对林怀鹿的上心是好事,喜闻乐见,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纪驰打着钟爱腰窝的旗号,将林怀鹿全身上下摸了个透,比如此时此刻,他正按着林怀鹿亲得火热。 卧室的门是被反锁了的,床上,林怀鹿小声呜咽着,压在身上的人控制了他的双手,动弹不得,霸道的舌头钻进唇内,他的嘴巴里、鼻腔里尽充斥着纪驰的味道,被迫吞下不少津液,有他的,也有纪驰的。 纪驰是欲罢不能,勾着林怀鹿的舌尖吮舐飞舞,就像那里面藏着琼浆玉露,定要吸出来尝个尽兴才肯罢休,这张小嘴越亲越软,刚开始还会抗拒他的侵入,然后就任他为所欲为了。偶尔太过用力,林怀鹿便会显露出痛苦的神色,眼里布满了盈盈水光,似哀求,又似迷蒙。 这副模样,只会让纪驰变本加厉。 好像碰过林怀鹿一次,就会上瘾。林怀鹿激发了纪驰最坏的一面。 等玩够了,他才退出一方城池,转而流连于两张唇瓣,含在嘴里又舔又咬,直到它们鲜红欲滴,红肿不堪,纪驰终于放过了林怀鹿。 “舒服吗?”他恬不知耻地问。 林怀鹿被欺负得狠了,这会儿只顾大口喘息,闭着眼睛,弯弯的睫毛轻颤,无视了纪驰的问题。 此后,将近一周,纪驰不知道发什么疯,逮着他就亲,自己求过饶,服过软,这个人都无动于衷,比从窗口跳下去还让人惶恐得多。 当然纪驰没有在林怀鹿身上发泄过,或许他只是存了挑/逗的心思,或许又不满足于用手去服侍他喜欢的两处浅浅凹陷,是以心甘情愿用舌尖代替。 舌头仿佛比手指还要灵活,柔软的神经末梢相互触碰,好像有更多的火花和电流迸射,林怀鹿会叫,会哭。他也会握住林怀鹿最为致命的要害,那里秀气又漂亮,不用技巧地动一动,就能让林怀鹿高/潮。 林怀鹿高/潮的时候通身泛着红晕,如同晚霞落日,摄人心魄。 “以后你上了我爸的床,就知道我有多温柔。”纪驰从床上起来,整理好衣襟,吓唬他说。 林怀鹿拿后脑勺对着他,闻言身体一抖。 直至听到关门声,他才慢慢转过头来,手指死死抓着床单,盯着门口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说: 有一小段没敢贴,完整版戳微博。本来是把论坛作为是停车场的,结果论坛上不去了。 第七章 自从认清林怀鹿怕狗这个事实,纪驰就想通了一些事。 虽然纪明德要求周伯强制林怀鹿留下,但如果林怀鹿执意要走,两位年近六旬的老人家又怎么拦得住他。林怀鹿大可选择在夜深人静之际悄然离开,却偏偏铤而走险。 这也曾一度让他以为林怀鹿故意闹一出好戏,来引起纪明德的注意,耍些小情人的手段,而后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周伯不止一次告诉他,林怀鹿几乎不踏出卧室一步,如今将前后的细枝末节串联起来,倒是有迹可循,英雄守在门口,林怀鹿恐怕连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甚至在跳下楼时,他那一声惨叫,可能也并非因为疼痛难忍,而是英雄的出现,吓得他只能不顾一切地大喊。 连纪明德都无法算到的,功劳全在英雄。 因为这件事,纪驰打趣林怀鹿:“英雄的名字气势上是凛冽了些,但性格是非常温顺的,它爱跟着你是因为喜欢你,你为什么怕它怕成这样。” “我不是单独怕它,我就是怕狗。”那时候林怀鹿刚在他手里释放,气喘不迭。 至于为什么怕狗,纪驰不得而知。 后来纪驰硬拉他去饭厅吃饭,林怀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纪驰却不甘妥协,轻车熟路地抱起他就下楼。 “我爸关你在家里,又没有把你关在那间房子里,他都这样了,你既然不能反抗,为什么还自己关着自己,我家虽然不大,但也算一方小小天地,不缺平常东西。花草宠物游泳池,这些你都不喜欢,好歹一个大学生,二楼书房里那么多书籍,你尽可随便翻一翻,生气病自己,你说你傻不傻。” 林怀鹿惊讶一向桀骜毒舌的纪驰能说出这番话,对他的打量纪驰将计就计,挑眉笑道,:“当然,你想见我爸,可以,你若想离开,先想清楚英雄听谁的。” 林怀鹿一时无言。内心深处却将纪驰的话辗转深思,或许是有了几分认同,从那之后便同意下楼吃饭。 餐厅里看着他警惕的样子,纪驰觉得十分好笑,打了个响指:“英雄,过来。” 林怀鹿就坐在他旁边,见英雄步子飞快,下意识往纪驰那边倾靠过去,纪驰心情大好,将英雄的下巴搁在膝盖秃噜它头顶的 分卷阅读8 金毛。 这一幕令林怀鹿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英雄的屁股对着他,尾巴抖动摇摆着,毛末恰恰扫在他的腿肌,只觉头皮发麻。 他想坐直,纪驰却不允许,故意揽着他的后背和英雄嬉闹,直到周嫂上齐最后一道菜肴,他才结束恶作剧,重新洗手吃饭。 还有两天就是参加比赛的日子,举行地点在某知名大学,里程较远,第二天纪驰去了一趟学校,听老师交代完必要的事项,回来收拾行李,准备集合出发。 临走时不忘擒着林怀鹿索取,乱摸乱揉了好一阵,指尖在腰窝处来回摩挲:“乖乖等我回来疼你。” 林怀鹿唇上火辣辣的疼,肯定又肿了,他见纪驰转身离开,顷刻之间,慌忙扯住他的衣角,“等等。” “还没走呢,不舍得?”纪驰似笑非笑。 “我有一个请求。”林怀鹿犹豫道。 纪驰定定站着,静待下文。 林怀鹿咬咬牙,说:“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你要联系谁?我爸?”念及此,纪驰不免说起难听的话,有些讽刺:“我不在,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去见他?那你要失望了,他不在国内,一时半会儿满足不了你。” “不是,不是纪先生。”要联系纪明德他可以直接问周伯,林怀鹿半垂着脑袋摇头,声音放低了些:“是我的朋友。” 不找纪明德?纪驰来了兴趣,这还是头一回林怀鹿主动提起自己的事来:“朋友?男的女的?有这个机会不联系家人,却想到朋友,很重要?” 林怀鹿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中,纪驰看不清,只听他轻轻“嗯”了一声。 纪驰一顿,问:“男的?” 换来的是林怀鹿的静默,纪驰不依不饶:“你喜欢的人?” 轮椅上坐着的人动了动,答案明显。 纪驰抬脚就走,留下一句:“不给,你最好老实待着。” 然后人影消失在门口。 不过无论如何,纪驰一走,林怀鹿就要轻松许多。 他不在,林怀鹿下楼就成了大问题,周伯背不动,扶也困难,林怀鹿索性就拒绝了,比起要他去面对英雄,他更愿意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谁都别来管他,谢天谢地。 周伯语气里略微有点歉意:“是我考虑不周,早该给林先生把房间换到一楼。” “算了。”林怀鹿按动轮椅,不能走不能跳,像个废人,问:“石膏什么时候能拆?” “下午我叫杨医生来看看。” 太阳落山,杨伦才匆匆赶来,他今天有两个手术,歇了口气又接到周伯的电话,对林怀鹿做简单的复查。 拆掉石膏,重见光日的小腿白了一个度,不正常的惨白多少有些渗人,杨伦肉眼观察片刻,然后让林怀鹿尝试着动一动,并仔细询问他的感受。 林怀鹿小心地抬高整条腿,小幅度弯曲,突然扯到筋骨,剧烈的疼痛像在撕咬他的肌肉,“还是疼。” “疼是肯定的,这才一个月不到。”杨伦手握着他的伤处捏了捏,问:“这样呢?” 林怀鹿想了想:“还行。” “我建议多绑两周,恢复度会有利一些,要是觉得难受,可以适当地拆除更换,如有需要找我就行。”杨伦替他重新绑上,安慰道:“别急,是小伤,都是养好的,过犹不及,到时候得不偿失,就成大事了。” “谢谢。”林怀鹿说。 他对纪家还是亲近不起来,独自待在房间里,关着门防止英雄进入。几本书成了他打发日子的唯一工具,除了周伯上来送饭会说一两句话,几乎整日都不出声。 身上被纪驰弄出来的痕迹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有时候纪驰力气失了重,这些斑驳的红痕要留上好几天,腰后的指印新旧交错,林怀鹿忍不住想,被这样对待和禁脔有什么区别。 他没抱多大希望纪驰会真的答应借手机,所以也不算失落,只是确实有些想念那个人了,想回归到正常的生活,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正担心着自己,想告诉他受到的全部委屈。 思念让日夜漫长,不知尽头与方向。 这头的纪驰忙于赛事,对于这次的研讨比赛,每个人做了充足准备,因为他们不仅代表个人,更以学校的名义争取,要做到气势磅礴,毫不怯场。 奋战到最后,比赛结果却出了些偏差,与第一名失之交臂,不过也算好成绩,在表彰证书上,谁的名字写上去,都将是一份荣誉之旅。 两位指导老师对此结果也付之一笑,很淡然地检讨失败的原因,承认其中的差距,鼓励大家善于总结,再接再厉,并且在回学校的当晚邀请一干人聚餐庆祝,慰劳一下辛苦的付出。 餐桌上,喝酒是必不可少的。 老师开了个好头,其他人便一发不可收拾。这两日为了比赛卯足了劲,这会儿正是缓冲疲惫的欢乐时光,唠嗑的都是无关学校和学习的事。 其中一位老师平日里不苟言笑,竟然在餐桌上放纵地分享年轻时候的部队趣事,听得大家意犹未尽,一晚上下来,说几句话,灌一杯酒,大部分同学都多多少少喝了几瓶。 散场时纪驰有些醉意朦胧,打了个电话,等司机停在餐厅门口,和其他人告别后上车,回了纪家。 夜深人静,周伯夫妇只伺候林怀鹿一个人,毫不费事,已经早早歇下,他们的房间在楼下,不知道纪驰今晚要回来,只习惯性留下一盏明灯,光线昏黄缱绻,一路把纪驰送上楼。 三楼更暗一些,纪驰几乎看不清路了,他推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幸得有月光,床上的林怀鹿睡着了,睡姿老实乖巧,但纪驰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两天不见,借着月光,倒是有些想念林怀鹿的滋味了。 作者有话说: 端午快乐鸭!!! 第八章 他抚着脸颊,亲下去,撬开唇瓣去感受嘴里的香甜,手也不闲着,探入睡衣下摆,摸到那个他最迷恋的地方,很小,仅一个手指头就能填满,一按下去,又能戳得很深。 林怀鹿愣了一下,而后缩了缩身子,纪驰知道他醒了,从不给他挣扎的机会,轻松压制住四肢,继续肆意妄为。 “你怎么回来了?”林怀鹿仰着头,想避开他的亲吻,却无处可逃,“你……你别这样。” “我想干你。” 纪驰喷洒着浅薄的酒气如是说道,如果此时有灯光,他就能看见林怀鹿惊恐的眼神。 可惜月光清浅,黑夜遮掩,做什么事都可以变得大胆。 触手又软又滑,掌心掠过的皮肤用牛奶泡过似的,纪驰觉得今夜有点不一样,他在林怀鹿嘴里尝出了牙膏的味道,橙子味,竟然格外好闻,于是吻得更加深入,几近啃噬。 手中也过分了许多,林怀鹿的腰极其敏感,被他手指胡乱揉 分卷阅读9 /捏几下就有了感觉,柔软的腰肢慌乱扭动,难受地闷哼,抗拒的力气已然流失一半。 “别……” 纪驰分开腿跪在林怀鹿两旁,把人脱了个精光,接着开始除掉自己的衣物,一件不剩。 这是纪驰第一次坦诚展露,林怀鹿彻底怕了,纪驰没有开玩笑,他要来真的。 真是疯了。 或许酒精能够驱使欲/望,使人失控,可灌了酒的纪驰此刻的意识万分清醒,他没有醉,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时刻记着身下这个人是他父亲的情人。 他是疯了,他生出了可怕的念头,或者它早就在心底生根发芽,那几个字不是随便说说,事实就摆在眼前,提醒他,也提醒着林怀鹿,他勃/起了。 林怀鹿当然感觉到了抵在大腿根上那硬邦邦的热源,他的第一反应是跑,可他受制于人,本就气力悬殊,腿又有伤,体无片缕遮蔽,想法实在徒劳。 他想求助,而周伯周嫂是纪家的人,未必就能救他。 纪驰的手指来到林怀鹿胸口,找到微凸的某点,乳肉细腻,娇嫩得很,拨弄两下就有变大的趋势,他轻轻呵笑:“有感觉了,喜欢我玩你这里?” 林怀鹿无助地摇头:“我不喜欢,求你别这样对我。” “口是心非。” 他是没醉,但是酒意熏人,纪驰挺了挺胯,龟/头擦过林怀鹿臀缝,抵在那根已经半硬的干净秀气的性/器上,蹭了蹭,他的尺寸不小,纹路凸显,林怀鹿受了刺激,生涩的反应让纪驰心中的那把火愈燃愈烈。 他开了一盏床头灯,仔细看着身下人。 洁白的牙齿成了利器,林怀鹿咬着薄薄的嘴唇,睫毛哆嗦着,眼中蕴含着湿气,像要哭了,灯光就像雾粒,蒙上雪色一样的身体,激发着纪驰身体深处的兽/性。 糟蹋他,操哭他,操得他全身发红发浪,有道声音在脑海里如是叫嚣着,即将掀翻巨浪,风雨交加。 纪驰对男人之间如何做/爱早有耳闻,男子后方紧致干涩,需要借助外物润滑,他今晚气血潮涌,随心所欲,根本无从去充分准备,便插入两根手指到林怀鹿嘴里,夹着软绵湿润的舌头搅动。 “唔……”林怀鹿被迫承受,口中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吞不下了就从嘴角流出,嫣红的唇覆了一层潋滟水光,随着纪驰蛮横的动作不断脆弱地抿动,像易碎的玻璃,纪驰多用一分力,水里就能沁出血来。 待含得差不多了,手上净是林怀鹿的津液,纪驰看了眼:“我都不嫌弃你,好好表现,我会让你爽。” 说完就往那后面探去,隐秘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进来了,林怀鹿轻颤不止,眼眶红润,积蓄的晶莹泪水掉下来,落在枕头上晕开水迹,死命摆动身体却无济于事:“求求你,放了我。” 纪驰只当没听见。考虑到林怀鹿左腿的伤,他采用面对面的姿势,握着林怀鹿纤细白/皙的脚踝,抬高右腿搭在肩膀上,方便进入,白嫩的细肉近在眼前,纪驰转头就在那大腿上咬了一口,恶劣又颇为得意,印上他的记号。 不仅如此,他还要戳个章,让这具美妙的身体完全记住他。 又放了一根手指进去,探索着紧热的内壁,那里头如同一张细网,四面八方裹着他,使呼吸都绵薄了几分。 那软肉就像在嗜他的血,突然地纪驰有些急躁,似乎等不及了,抽出手指换上粗长的热物,硕大的顶端就嵌在收缩的穴/口,蓄势待发。 林怀鹿明白了那是什么,心如死灰。 就那样插进来了。 一点一点撕开自己,灵魂跑了,又被那巨大的疼痛给拉回来,林怀鹿终究是有意识的,他甚至清楚地感受到纪驰是如何撑开他,深入他。 “啊……好疼……出去……” 纪驰也是举步维艰,直到全根没入,心底霎时涌上无尽的兴奋和强占欲,顾不上疼得簌簌发抖的林怀鹿,往深处磨了磨,掐着腰臀抚摸着腰窝,就迫不及待抽动起来。 “待会就爽了。” 林怀鹿发出一节哼声,像是哀鸣,眼泪肆意,半边脸陷入柔软的枕头,死死咬着牙不肯再出一点声音。 细白的腿无力搭在肩上,随着接连不断地撞击而在空中晃动,泛红的脚趾头绷紧了,不知是痛还是舒服,纪驰由浅至深冲刺着销魂宝地,那处被他捣软了,轻易容纳了他的进出和驰骋。 昏暗的灯光渲染了暧昧激烈的气氛,林怀鹿润白的肌肤逐渐晕出一层绯色,像波浪在海面荡开,软塌塌伏在腿间的东西再度有抬头的迹象,胸前两点如鲜艳成熟的果实,等待采撷享用,纪驰见林怀鹿食知其味,恨不得将他往死里贯穿。 伸手撩开他额角的发梢,额头上出了薄汗,却遮不住满身潮红,含着唇,眼尾微红的林怀鹿太漂亮,连泪珠都带着放/浪形骸的风情,纪驰下边动得更猛了,嘴上还在耍流氓:“你也就是个骚/货。” “啊啊……轻点……求你了……” 林怀鹿不是没吃过苦,被人这般凌辱侵犯犹如受千刀万剐之刑,身心俱痛,而那凶器不知碰到哪里,此时咬破了唇也抑制不了地呻吟出声,根本无法细辨痛苦之余,窜入骨髓的一丝其它滋味又是什么。 纪驰得意,室内肉/体交锋的声音渐急,林怀鹿前后失守,射出一股浓精来,后/穴猛烈收缩,差点让纪驰缴械投降,狠狠顶了几十来下,有发泄的征兆,林怀鹿剧烈挣扎起来,大喊道:“不要.....嗯啊......不要射在里面......” 纪驰钳制住他,“我的东西,要么灌得你满满的,要么......”他的手指抚上那张盈盈红肿的唇,一张一合还能看见殷红的小舌,说:“就用这里,一滴不许浪费,你自己选。” “不......”林怀鹿混沌摇头。 “那我帮你选。”说完纪驰一记狠顶,将自己全部释放在林怀鹿最深处。 “啊啊......你这个大混蛋......我要告你强/奸……” 事后清理阶段,纪驰放满半缸温水,林怀鹿受伤的左小腿挂在浴缸外,整个人迷迷糊糊躺在纪驰怀里闷哼,随即感觉到两根手指又探入,他以为纪驰还要再来,颤抖着双腿无声排斥,想要往前爬。 “别动。”纪驰喝道,“不弄出来,到时候生病了,来帮你检查的可就不是我了,你想要别人知道我们干了什么勾当,我不拦你。” 嫣红的小口一片泥泞,这处被顶得狠了,嫩肉有些外翻,肿了一圈,再次命令道:“放松。” 似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林怀鹿微微张开腿,咬着红唇打开自己,嘴里胡乱嗫嚅着。 “你说什么?”抠弄着导出股股汋液,纪驰耳朵凑到他唇边,想听得清楚些。 “ 分卷阅读10 你强/奸.....”林怀鹿的声音软软的。 纪驰啧一声,拍了拍他雪白的臀,“刚才你不也享受了。” “疼......”林怀鹿又说。 “看把你娇得,多来几次就不疼了。” 隔了一秒,林怀鹿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腿疼。” 衣物床单揉成一团,混乱不堪,当晚纪驰抱起林怀鹿回自己的房间歇息。 作者有话说: 改的乱七八糟,完整版放在微博啦 第九章 杨伦这个月来纪家的次数比他这一年都多,而在诊断之后,发现病人情况不太好。 林怀鹿在发烧。 伤口结了疤,甚至开始脱落,引起炎症的可能性不大,杨伦初诊为热伤风,却无意间瞥到锁骨下的红痕,他是成年人了,自然明白那是什么,瞬时不知如何开口,转头去看纪驰,对方一派坦然。 庆幸林怀鹿的腿伤没有加重,只是过度运动酿成的暂时不适,他开了退烧药,对着纪驰欲言又止,不便多问,最后沉声叮嘱:“按时喂药,他的腿快要拆石膏了,你多上心。” 纪驰大言不惭:“当然。” 林怀鹿吃了药浑身乏力,大部分时间都躺着睡觉休息,他想刻意忽视掉那晚所经受的炼狱折磨,避免去面对纪驰这个恶魔,可纪驰偏不如他愿,定了闹钟似的,准时出现在他房间里。 林怀鹿冷淡,不想看他一眼。 纪驰瞧得出来,林怀鹿是在生他的气,这事要换成他,可能就得杀人报仇了,但他自己就是那个犯罪分子,知道有错,就是不改,更别提什么后悔不后悔,他不惧一条路走到黑。 一开始林怀鹿不肯配合吃药,纪驰就以身作则,嘴对嘴给他堵了下去,顺带蹂躏一番,后来林怀鹿学老实不折腾了,这两日精神好了大半,红肿的后处也是他亲力亲为,买药,抹药,今日一看,已经消肿了。 “吃个药也不安生,苦死了。”纪驰嫌弃喝了大口水,把嘴巴里那股味冲淡了,又喂了一颗糖,杯子放在一边,言之凿凿:“还好没了,以后不吃了,第一回 都是这样的。” 林怀鹿脸捂进被子里,不吭声,他不觉得药苦,他就觉得这个人太讨厌了。 纪驰悠哉坐在一旁,没得到回复,他有的是办法让林怀鹿开口,自信满满地引诱他:“我带你去下面透透风,在房间里闷了好几天,人杨医生说了,你要多走走。” 之前林怀鹿足不出屋,一是由于腿脚不便,就算有轮椅辅助,也只能局限于三楼,二是惧惮那条狗,后来纪驰硬要抱着他到楼下吃饭,有时也会去庭院里的亭子迎风小坐。 纪家的环境很好,宅子宽,后面有一方花田,夏天正逢五彩缤纷,是林怀鹿的房间无法看见的风景。装饰得再漂亮的天花板,也不及蓝天上的白云,每次到园子里,是他在纪家稍微能敞开心情的时刻。 纪驰也感受到了,于是以此为要挟。 “要还是不要?” 这一次林怀鹿并不为之所动,藏在被子下的身子往床里面蠕动,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那种被强行进入的异物感仍然残留在身体,梗在心头,以前总有人说他脾气好,但是林怀鹿对着纪驰实在给不出一个笑脸,他逃不出这个笼子,就宁愿失去知觉,那样就能自欺欺人,所有的痛苦其实都与自己无关。 纪驰佯装叹了口气:“我还是让英雄来和你谈。”话音一落,就要起身。 搬出了林怀鹿在纪家的克星,纪驰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吹了声口哨,有回音似的在宅里回荡,再去看林怀鹿,只见刚才还顽固的人一脸六神无主地撑起身,那种确认他走没走,英雄来没来的茫然神情真是深得他心。 英雄随时待命,听到召唤十秒钟不到就上来了,纪驰没放它进去,而是关上门,对着缩成一团的人,又问了一遍:“怎么样?” 林怀鹿气恼又无奈,到底还是妥协了,憋出半个音节,仿佛觉很羞辱,声音轻巧得听不见:“要。” 成功了,纪驰一声闷笑,走过去把人捞进怀里,掂了掂,如同小人得志,说得冠冕堂皇:“这不就对了,拗什么拗,现在你的腿不允许你整日躺在床上。” 林怀鹿拆石膏的那天,纪驰在期末考试,大三告一段落,结束后华元陪他去公寓里收拾了点东西,公寓太久没人住,也没让人清扫,积了层灰。 华元啧啧惊叹:“可以啊兄弟,这么脏,啥时候改掉爱干净的坏毛病了。” 纪驰一件衣服砸过去,被华元接住,好心说:“你看看你胸前那滴油。” 华元低头,果真白色衬衫上有一滴明晃晃的油渍,好死不死就在奶头的位置,顿时暴跳如雷,爆了声粗,赶紧把手里的衣服换上,对纪驰改一阵好脸色:“你最近住家里啊?真听纪伯伯的话,要同你那后妈和平相处?” 纪驰抖了抖衣服,折叠整齐,对华元的话不置可否。 华元摸了摸鼻尖,笃定道:“这不像你。” “为什么?”纪驰面无表情。 华元诚道:“谁会上赶着去认别人当妈啊,又不是亲的。” 闻言纪驰定睛看他,盯得华元发毛,才懒懒笑道:“你也不傻。” 还不忘提醒他:“脏了的衬衫自己拿回去洗,别扔在我这,我不会洗,废了我也不赔。” 吃过晚饭两人分道扬镳,纪驰拎着东西回纪家,他打算在这里长住,这个主意是为林怀鹿改变的,回去时碰见林怀鹿正杵着拐杖,顺着楼梯艰难往下。 林怀鹿的头发长了,不知哪找来的头绳,在头顶扎了个小辫子,露出光洁的额头,精致的五官一览无余,不同于姑娘家的柔美,穿着周伯随意挑选的月牙白短袖,有一种出尘的风姿。 “能大胆地站在这儿,我忙了几日,你不怕英雄了?”纪驰看着他缓慢的步子打趣道。 汗珠流下,沾湿了额角的头发,林怀鹿斗争了一晚上,嗓子有些缺水,稍稍抬头,回答面前人:“我让周伯把他引到后面去了。” “不错啊,懂得使唤人了。”纪驰上前两步,堵住了他的去路,撑着下巴,说:“看来住得习惯了,不想回去了。” 正要下一台阶的林怀鹿听到这句话,立马慌了,一倾身,纪驰已经近在眼前,与他咫尺之遥,居高临下,带来强大的压迫感,让林怀鹿难免不想起那晚的痛苦:“我不是。” 他想要解释,嘴突然笨了起来,心底的委屈蔓延开,就那么抬起眼皮盯着纪驰,仿佛试图用眼神去告诉他,我想回家,还我自由。 明明最应该得到解释的是他才对。 四目相对了几秒,林怀鹿脆弱的眼神在苦诉情绪,有点红,有点埋怨,纪驰没那么多千回百转,二话不说,一手拦腰,一手 分卷阅读11 托臀,像抱小孩一样抱起林怀鹿,往房间里走。 “啊!”受到惊吓的林怀鹿害怕掉下去,下意识反手勾住纪驰的脖子,一对拐杖摔在地上,滚下楼梯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周伯夫妇闻声赶来时,卧室的门早已紧紧关闭,不见人影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二楼收好拐杖,准备入睡。 屋里一片火热。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纪驰要得心应手许多,回来时特意买了一大管润滑工具,这个暑假,他有的是时间陪林怀鹿好好地交流感情。 身上的多处擦伤已经大好了,新生了嫩肉,白里透粉,林怀鹿平时不敢碰,被纪驰用舌尖舔舐,滋出酥酥痒痒的感觉,像无数只蚂蚁的细爪碾过,几乎令他窒息。 “你放开我……” “休想。”纪驰舒爽难耐:“就要把你干服帖了。” 林怀鹿咬着拳头,全力堵着喉咙里渐渐可耻的声音,双腿搭在纪驰的手腕,因为长时间没有下地行走,腿上的肌肉得不到锻炼,变得有些松弛,随着快速的撞击摇晃着,灯光花了他的眼。 山河飘摇, 他也跟着浮沉。 “你明明很爽。”纪驰大力,撞得他臀肉都发红。 “我不爽......”如月亮皎洁的身子染上绯色,林怀鹿神色纠结,本能地不认同他的话。 纪驰不满意了,拉着他的手去握那根抬头的小东西,告诉他事实:“你不爽,你硬什么?” 林怀鹿张着嘴,闭眼喘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纪驰更加卖力,中途问:“我爸有没有碰过你?” 林怀鹿流着泪,开始不答,被逼得狠了,才勉强摇头。 纪驰低头细细碎碎地咬他的鼻尖,满眼噙笑:“正好,我的比他大,你吃惯了我的,就不怕他的了。” 然后不要脸地,加快了动作幅度。 “唔……” 作者有话说: 之前的锁了,完整的去论坛叭 第十章 林怀鹿开始试着借助拐杖走路,承力不能太过,运动量不能太大,除此之外,需要一日三次进行按摩,周伯把杨伦交待的事项告诉纪驰,按摩的事就被他包揽了。 为此林怀鹿就算再不愿意也无济于事,他大概摸清了纪驰的脾性,是个遇事强硬,嘴巴带刀的人,这时候他要说出拒绝的话来,不但不会成功,纪驰肯定又得在其他方面讨回本,最后吃亏的还是他罢了。 这日天气阴沉,风大,纪驰亲自操刀,替林怀鹿把头发剪了,这张脸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从耳廓到下巴呈自然的粉红色,肤质细滑,百看不厌,纪驰走了神,亦或是技术不佳,一颗脑袋剪得长短深浅,不伦不类。 林怀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发表任何意见,接着就感觉手中一空,身体陷进竹椅,纪驰将他的左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纪驰的神情极认真,就像对待一件不容出错的大事,净白瘦弱的小腿握在手里触感冰凉,林怀鹿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如丝滑如玉,摸起来让人爱不释手。 想到床上那些事,刚才还正经的人,指尖竟然暧昧地四处游走。 林怀鹿眉心一跳,这个征兆让他发怵,怕纪驰不分场合的发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道:“其实我自己会弄。” “你会么?”纪驰收手,暼他一眼,按住想要缩回去的腿。 “我会啊。” 林怀鹿以为就是平常的放松式按摩,直到纪驰动手时他才发现原来手法大有不同,并非简单地按一按捏一捏就可以。 先是搓热掌心,拉扯腿肚上的肌肉,再用大拇指有规律地按揉,从小腿一路延伸上至膝盖上半截,是恰到好处的舒服和适当的疼痛结合。 “你怎么会这个?”林怀鹿从未见过这般新奇的手法,忍不住好奇。 “向杨伦请教的。”说起这个,纪驰没好气道:“我就问了一句,那家伙就说了一大堆,还传来视频让我看看,我就勉为其难学了学。” 纪驰第一次实践,不太娴熟,低头专心道:“力度可以吗,疼了就吭声,别逞强又说我欺负你。” “还好。”林怀鹿一顿,盯着纪驰的头顶,发梢被风吹得凌乱飞扬,声音被风带走了几度,又轻又软:“你是因为要给我按摩,特意去请教的?” “不然呢?你这么好看的一双腿,跛了瘸了多难看,万一夹我的腰都夹不稳怎么行,我当然要上点心。” “……”青天白日,他怎么能把这种事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就算林怀鹿不欲同他做那些苟且之事,此刻听了,脸上也不由生了热,抿着唇不说话了。 纪驰清闲许多,白天看看书,晚上就躲在屋里抓着林怀鹿厮混,林怀鹿抵抗不过,只能委屈巴巴地接受。偶然一天看了日历才知道放了暑假,每年这个时候,该是他做兼职挣钱的日子。 他无法理解的是,在这个法治社会,失踪被关在这里一两个月之久还能风平浪静,无人问津,于是拿着质问的口气去找纪驰。纪驰毫不吝啬,大方告诉他,纪明德从一开始就把一切都安排得合乎情理,林怀鹿孤身一人,学校那边打过招呼了,就没有人会怀疑始末。 林怀鹿认清现实,想到他盼望的纪明德一次也没出现过,有些心灰意冷。 而就在他不抱希望,气馁地任纪驰摆布之际,纪明德突然现身了。 那时正午,纪驰拿着食物招惹英雄,林怀鹿打算移到沙发另一边。虽然他现在能和英雄共处一室,却不代表可以近距离玩闹和接触,以他的处境,唯一能做的就是畏而远之。 纪驰眼尖,不允许他动,抓起他的手就往英雄脑袋上摸,林怀鹿大惊失色,奋力抽手,见英雄抬起鼻子还要凑过来嗅,一下子扑进纪驰怀里,死死贴着不撒手,仿佛害怕纪驰把他推开,送到英雄嘴里。 一副寻求保护的姿态取悦了纪驰,轻轻拍着林怀鹿的背脊,安抚他的颤抖,善心大发对英雄说:“回你的窝睡觉去!”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沉肃的声音就此响起,纪驰抬头,就看见多日不见的纪明德定在门边,以审视的目光看向他们两个,随后将西装外套交给及时赶来的周伯,挽着袖口,朝这边走来。 林怀鹿一听是纪明德,连忙从纪驰怀里坐直,可谓是又惊又喜地叫了声:“纪先生。” 纪驰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嗯。被老朋友缠住,在欧洲多待了一段时间。”纪明德坐下来,好生打量林怀鹿,“腿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哪怕怀着复杂的情绪,林怀鹿也习惯性去敬重这个人:“纪先生,我有话跟您说。” “先吃饭吧。” 林怀鹿一刻都等不了,那些疑惑闷在心底生根发芽,越大膨胀,连吃饭 分卷阅读12 都有些心不在焉。纪明德如何察觉不到,不再晾着他,一放下筷子,就问:“说吧。” 林怀鹿愣了愣,脱口而出道:“请您把手机还给我,放我离开。” “就这一个要求?”纪明德反问:“我这里不好?他们怠慢你了?” “这不重要。”林怀鹿态度诚恳:“我有自己的生活,我该回去了。”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提起这个问题,纪明德毫不意外,取下眼镜揉揉鼻梁:“如果我不同意呢?” 林怀鹿呼了口气,身侧的手握拳,仰起头鼓起勇气:“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时至今日我仍然认为您是好人,我也万分感激您,我欠您的,我可以慢慢还,但我希望得到平等对待,而不是无缘无故就被关在这。” 客厅里,大家屏气凝神,静待他说完。 纪明德面不改色,然后淡淡笑了一下,抚上林怀鹿的手背,语气温柔得陌生:“你我之间不说什么欠不欠的,正好你也放假了,就安心在这里住着。” 手上的热度传来,林怀鹿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纪驰那些不好的言论,颇有点不自在地抽回手:“我想回家。” 其实林怀鹿没有家,但纪家更不是他的安身之处。 “你尽管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有什么需要就找周伯,你要出去没问题,我派人跟着你,或者让纪驰代劳。”纪明德不顾旁侧儿子投来的眼神,说:“你的年龄比纪驰小一些,他照顾你是应该的。” “我......” “除此之外,都不行。”林怀鹿还想说什么,被纪明德打断,他以前当过兵,身材高大气派凛然,态度一旦坚决起来,便是不留余地。 “到底为什么?”林怀鹿坐立难安:“我不明白,您非要这样,是什么意思呢?” “我自有考虑。” 这个过程中,纪驰始终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 他能听得出来,纪明德的话里表现得对林怀鹿很是关心和喜欢,情感上不会全面妥协,却有轻微纵容。 而行事风格依旧是商场常用的那一套,连强制的手段都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对刻意营造平和的氛围游刃有余。 纪驰深知无形之中,自己以另一种方式成为了纪明德的帮凶,或许性质更加恶劣,与他二十年来的所学所知相悖论,他成了他父亲和父亲情人之间隐秘的第三者,可据他所知,林怀鹿有一个心上人。 纪明德不欲多谈,起身下桌,林怀鹿不甘心,急急忙忙站起来跟上去,却忘了自己的腿还未好全,稍一用力,神经的刺痛让他朝前摔去。 纪驰坐在对面,看得心惊肉跳,绕过去已是来不及,再一眨眼,林怀鹿就被纪明德接住了。 “小心。”纪明德圈着林怀鹿的肩膀,半扶着他去客厅坐下。 纪驰看着他相互依偎的两道背影,眼睛酸得很,心想这小猪蹄子,就喜欢投怀送抱。 作者有话说: 爸爸来啦,明天就让小鹿出去走走。海星和评论鸭 第十一章 纪驰认识的一个老教授要去国外长期考察交流,少不得要送一程。这位老教授姓宋,为人风趣儒雅,寓教于乐,学术造诣和威望很高,深受学生的喜爱。 因宋教授和纪明德是故交,在学校对纪驰颇为照顾,纪驰也不负所望,这番送行他只请了几个年轻的学生到家里做客,大抵是有话要说。 宋教授的家中四面挂满了文人字画,书香气息浓厚,纪驰最先到,纪明德准备了一份薄礼让他捎上,宋教授看了果然喜欢,让妻子收放好,对纪驰说:“前阵子你父亲提起你毕业以后的事。” 下学期纪驰大四,是继续进修还是找工作需要好好拿捏,纪驰明白宋教授的意思,这是替他爸打探消息来了。一直以来纪明德希望他尽快接管公司,他老人家好退位让贤,乐享天伦。 纪驰捋捋头发,“您也觉得我该去那种不着边际的地方么?” 教授头发花白,精神焕发,听了纪驰的话朗声大笑:“你父亲辛苦的经营,被你说成不着边际,他听见可要气死了。” “您不给他报告,他不就不会知道了。”其实纪驰并不排斥去纪明德的公司做事,但这又并非是他唯一的路,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再说吧,您这次去多久?” 宋教授玩笑道:“等我回来就可以退休了,在家陪陪老婆子。” 那也得要一年左右。 宋教授之所以会接受学校的安排,一是对学术的态度,二是两口子有个女儿在国外留学,一年见面仅有两三次,这次他过去,恰好和女儿分在一处,倒也遂了愿。 纪驰想到此,便没再多问,他们聊了一会儿,其他人就到了,有的很面生,有的纪驰合作过几次,能猜出这些都是宋教授的得意学生。人一多,气氛就欢腾起来,宋教授让大家畅所欲言,聊的都是些前程和后路,中午亲自掌厨,弄了一桌佳肴,直到半下午才散场。 纪驰提着一盒小蛋糕回家,林怀鹿在前园给灌木浇水施肥,修剪枝叶。 日子一长,林怀鹿的腿渐渐好了,能够彻底丢掉拐杖,虽说走路时免不了要磕磕绊绊,至少不用依靠外物,杨伦夸他恢复得好,骨头愈合程度高,只要后面不横生枝节,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林先生,太阳烈,当心晒出病来,你回屋歇着吧。”周伯喊。 林怀鹿埋头蛮干,充耳不闻,袖套不带,没有一点防晒措施,汗水打湿背后的衣衫,浸出斑斑点点的水迹。 纪驰走过去,蹲在林怀鹿边上,咧嘴笑意十足,吊儿郎当的少爷样:“林先生,今儿这么有心情呐?” 近日林怀鹿的状态一直郁郁寡欢,纪明德的拒绝让他希望破灭,等待之后还是等待,掉进云海雾海看不到尽头。纪明德忙里偷闲,事情一多起来,几乎住在了公司,当然瞧不见他这一副低落的模样。 林怀鹿闷着脸,没给纪驰半个眼神。 难得主动热忱一回,却碰上冷板凳,纪驰不乐意了,炎炎烈日下给他讲道理:“换作我是你,我就知足了,他能让你走出这扇门就是最大的退步,你要的自由,已经得到半个了,你乖一点,他要什么,你听什么,他高兴了,就是你要什么,他给什么了。” 这回林怀鹿有了反应,放下绿篱剪,困惑道:“纪先生要什么?” “你装什么装。”纪驰冷哼:“他为什么囚禁你,你能不知道。” 林怀鹿摇头,表示真的不知。 “就是你啊,他要的是你。”纪驰揉了揉他脑袋,结果满手是汗。 林怀鹿顿时索然无味,从他手下逃开,重新拿起剪刀修枝,“你误会了,我说过的,我和纪先生不是那样的关系。” 纪驰看见林怀鹿背上衣服全打湿了,勾 分卷阅读13 勒出腰肢的线条,扬了扬手里的蛋糕,话锋一转:“要晒晕了,我们进去,边吃边说。” 进了客厅,周嫂立即端上两杯冰镇酸梅汁解暑,林怀鹿两条玉白的胳膊晒得通红,被迫吃下一块蛋糕,口感冰凉,丝滑细腻,很适合现在的天气。 他近来日日进补,尤其不离骨头汤,脸上养了些肉出来,纪驰觉得可爱,伸手摸了一把,又快速收回,继续刚才的话:“他是我的父亲,我比你更了解他,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不可能。”林怀鹿否认。 “你也可以问问周伯周嫂,看我说的真不真。”纪驰笑道:“旁观者清,你为什么跟着他?” 林怀鹿有一刻的茫然,“跟着他?” 纪驰换句直白的话:“那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因为钱?” 林怀鹿犹豫再三,道:“算是吧。” 林怀鹿有喜欢的人,那就只能是金钱交易了,纪驰早就猜到答案,见他承认却仍冒出一丝火气,“你很缺钱用?” 林怀鹿再度点了头。 纪驰冷笑一声,把他面前的蛋糕全部收回来,扔进垃圾桶:“别吃了!” 林怀鹿抖了抖肩膀,哑口无言,不明白纪驰为什么突然发火,或许连纪驰自己也不知道这般阴晴不定是为哪样,更忘记了是他挑起这个话题。 一会儿纪驰又变了个人似的,笑眯眯问他:“那你觉得我爸好,还是我好?” 林怀鹿也是有脾气的,闻言气鼓鼓答:“你比纪先生坏。” 一口一个纪先生,纪驰气笑了。 “来说说,我怎么你了。” “你……”林怀鹿想了想,纪驰并未对他做穷凶极恶的事,除了…… “哪样?” 林怀鹿耳根发热,怀着羞恼:“你心知肚明。” “是啊,我当然知道,又要说我强/奸?”纪驰靠近他,仅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我今晚还来,我就要干/死/你,让你爽翻天。” 纪驰说到做到。 窗台上没有亮灯,如若有人从外面看,林怀鹿身无寸缕,手掌趴在玻璃窗,圆润的指尖抠着光滑的玻璃,白/皙发光的身体一耸一耸,单只腿站立,随时都有倾倒下去的可能。 隐藏在身后的,是同样一具裸露的身躯,要比林怀鹿健硕得多,他右手五指环扣着林怀鹿的,左手腕间挂着一条无力垂放的腿,胸膛紧紧贴着细嫩的背脊,四肢缠绕,腰臀间出发出剧烈的撞击声,黏腻而清脆,充荡着整个卧室。 卧室的主人早就腿脚发软,实在站不住了,往下一滑,纪驰却趁此狠狠一顶,直达最深。 太深了,林怀鹿仰头叫,睫毛沾着水珠欲落未落,露出漂亮的肩颈,白净的肩头和粉红的胸口都蹭在冰凉的玻璃上,身前冷,身后热,刺激着林怀鹿的敏感神经。 纪驰每一下都捣得极为用力,最后全部射进他的穴里,就着结合的姿势,托起他往浴室走去。 “啊……”碾磨出来的快感让林怀鹿分不清是天堂还是地狱。 细碎的呻吟如同猫吟,在静夜里莹亮挠人。林怀鹿在这件事上并非只有痛苦,就算他再不愿意承认,一次又一次被纪驰操到高/潮,操到全身痉挛,生理上最诚实的反应终究无法掩盖,他有快意,就像纪驰所说的,他会把自己操服帖了。 哪怕他的心没有,身体也沦陷在里面了。 几步路的距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林怀鹿泄了的阴/茎又抬起头,戳在纪驰的小腹,留下弯曲淫靡的湿痕。 他被放在洗手池上,开始新一轮地冲刺。 “叫我名字。”纪驰握着他的脚踝,将双腿放在肩膀上。 “纪驰……你轻点……” “要我爸还是我?”纪驰俯身,捏着他臀上的软肉,嘴唇叼他的耳廓,游走至脸颊,下巴,再到两瓣微张的唇,下/身的动作丝毫不怠慢。 坚硬的石板硌得林怀鹿后背生疼,光是在快感和痛感之间喘气就已经艰难万分,哪里顾得上纪驰的胡言乱语,不料没得到回答的人退到穴/口,然后尽数没入,朝某一点激烈撞去。 林怀鹿腰一下悬空在外,被纪驰松手这么一弄,觉得自己小死了一回。 “不回答就让我爸进来好好观赏。”纪驰去抚摸熟悉的腰窝:“让他也来看看,你这副身体在我身下有多软多媚,多欲求不满。” 疾风骤雨地顶弄下林怀鹿听懂了纪驰的话,却根本无法辨别他话中真假,害怕地哭出声来,眉眼迷离,妥协道:“呜呜不要……你……要你……啊……” 这一晚上,到这一刻,纪驰终于满意了,发泄三次后放过林怀鹿。 事后林怀鹿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纪驰还躺在身旁,每回做完,纪驰都要抱着他睡,他无计可施,任他去了。 第二日早晨阳光正柔,林怀鹿在纪驰怀里醒来,彼此的体温融合,呼吸交缠,像极了一对岁月静好的情侣,但他扯动身子就要散架一样,后面合不拢了,异物感强烈,记忆如潮,温情尽退,他只想离这个人远远的。 纪驰也醒了,拦腰搂住准备起身的人,声音带着清晨的慵懒:“你讨好我,我就带你出去玩。” 林怀鹿费力掰开他强硬的手,下床,他宁愿不出去,也不要讨好纪驰。 纪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你没得选择,必须勾/引我。” “亲我,或者我亲你,你自己选。” 林怀鹿推拒着他的胸口,顿了顿,迟疑道:“出去?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纪明德都松口了,我能带你出去,但我也不能白白带你出去啊。” “去哪里?”林怀鹿问,还处于半信半疑中。 “地方我定。”纪驰说:“你只需要表现好一点。” 林怀鹿皱起秀气的眉,犹豫了很久,才手撑着床,抬起头仰着下巴凑上去,唇瓣碰了碰纪驰的,蜻蜓点水。 作者有话说: 完整版戳微博。后续也会在论坛补全哈。评论和海星 第十二章 纪驰在十天之后兑现了承诺。 华元堂兄的朋友名下有一处旅游度假山庄,湖光山色,四围秀岭,在炎热的夏季是个避暑的好地方。近日堂兄得了空,计划去小住几天,经不住华元纠缠,便答应将他带上。 转头华元把这事告诉给纪驰,电话里纪驰沉思片刻,说:“我这里有两个人,帮我问问你哥,能不能一起去。” “可以啊,我做主了,不用问。”华元激动:“除了你,还有谁?” “一个,小瘸子。” 当日除了华元一干人,堂兄华顺还叫上了其他几位朋友,计划开车过去,纪驰和林怀鹿坐的就是华顺的车。 得知和纪驰同行的就是一直想目睹真容的纪明德情人,华元并没有觉得高兴, 分卷阅读14 一是惊讶于纪驰的做法,他担心纪驰迫于纪明德的命令,二是预想女孩子混在一堆男人之间,会有所不便。 然而在纪家大宅门口见到一个活生生的男孩,他的多虑就显得尤其滑稽,眼前的人和他的预想差了一个性别,安安静静站在纪驰身边,长得乖巧顺眼,五官精致,皮肤很白,高中生模样。 华元瞠目结舌,话是对着纪驰说的:“原来纪伯伯喜欢美若天仙的……男孩子。” 胡言乱语,纪驰给了他后脑勺一掌,越过他去和车里的华顺打招呼,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打开后座车门,朝僵在原地的林怀鹿喊:“愣着干嘛,上车啊。” 车上纪驰简单做了介绍,华顺很客气,递了两瓶水过来,华元还陷在自我纠结中,没怎么开口,等他终于平复下波涛翻滚的情绪,缓过神来想说点什么,人家林怀鹿已经靠在背垫上睡着了,只好闭了嘴。 度假村坐落在外市,占地百万平方,盘山而上,车程花了将近整个上午,路途平稳,林怀鹿睡得沉,到达目的地时是被纪驰叫醒的,眼中尚未清明。 一下车有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林怀鹿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太久没有出来走动了,这里的阳光和纪家不一样的,脚下踩的泥土也不一样,他甚至生出了再度逃跑的念头,但他知道机会是渺茫的。 他们队伍落在最后,其余人都齐了,都是年轻人,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在酒店大厅里等候,纪驰先上楼放行李,电梯停在二楼,房间在电梯口右边再左拐,柔软的地毯铺到尽头,按照房卡上的记号,定脚在最后一间。 华元就在隔壁,见两人那么自然地就走进去,不禁开口叫住他:“驰子,我之前以为是个女的,就让我哥订了两间房,他的房间在你对面。” 纪驰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他必须和我住。” 华元看了一眼林怀鹿,怪异道:“为什么?” “别废话,赶紧收拾了去吃饭。”纪驰看着他说:“你哥还等着呢。” 华元嘀咕两句,模糊不清,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打发走了华元,纪驰关上门。这是一栋小筑式酒店,统共就两层,房间里摆设偏中式,小憩的地方用一道木雕漆刻的屏风分隔开来,现代化的风雅融入了古色古香的东西,格调别具一致。 林怀鹿仿佛对这里很是喜欢,站在窗户边东张西望,阳光在他的脸上晕出一层金色来,微细的绒毛清晰可见,纪驰喝了口水,两指捏着他的后颈,往门口走:“我们也下去。” 不料林怀鹿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拦住了他。 纪驰比林怀鹿高出大半个脑袋,与他说话时林怀鹿只能仰着头,放在后颈的手指摊开掌心贴在温热的肌肤上,一用力,两人就靠近了几分:“有事?” 林怀鹿后腿一步,拿胳膊肘抵在他胸膛隔开距离,露出洁白的牙齿气势汹汹的样子:“你别乱传我和纪先生的关系。” 咬人的姿态看得纪驰新奇,眨眨眼,坏笑道:“怕别人知道啊?” 林怀鹿吸了口气,认真问他:“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的清白。” 纪驰闭眼冥想,而后道:“眼见为实。” “我……” 敲门声打断了下文,华元很快复返,在门外喊:“驰子好了没,就差你俩了。” 纪驰低头在林怀鹿焦急张合的唇瓣上碰了一下,扬声道:“来了。” 度假村设施一应俱全,茂密树林下,除了彩顶白瓦的房屋和亭子,还有大大小小的露天温泉,皆以石头堆砌围成,草木陪伴,四周的空气景色都氤氲在袅袅雾气中,仙气迷人。 曲径通幽,沿着石板桥道延伸至深处,可以看到室内温泉,白日里采光极好,水面波光粼粼,撒有花瓣,寥寥几片却颇具诗意,大概是隔间里有人正泡着,隐约听见了男女的嬉闹声。 再顺着路走十来分钟,便是殿堂级的娱乐场所,华顺和他的朋友们落脚于此,纪驰不打算和他们一起,拉着林怀鹿去坐船,华元要留下来打台球,就没跟着去。 林怀鹿的腿几乎看不出异样,不过走快了,还是有些疼,跟不上纪驰的步伐,于是其间纪驰停下来等他好几次,看起来柔弱的身子走得很踏实,他抄着手,道:“慢点走,别摔哭了。” “谁要哭。”林怀鹿顶嘴。 搁在平时,林怀鹿肯定都不搭理他的,今天的话却多了起来,有点小脾气,气呼呼的模样让整个人生动许多,想必出来走走,心情定然是好的。 纪驰也难得心平气和,陪着他多花了些时辰。 靠近山体那边有一面湖,湖水清澈,树木倒映成影,比起度假村的中心,这里只是稍稍做了开发,午后的太阳最是明媚,可谓水光潋滟晴方好,水面的温度升高,有些热,等进了船,就有凉气涌来。 小船摇摇晃晃,林怀鹿的胃里泛起阵阵涟漪,船上的人相顾无言。 林怀鹿和纪驰相处的时间并不少,可以说在纪家的这段时日,纪驰占据了他生活的三分之二,可周遭景物一变幻,又有所不同了。 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他用一个羞耻的索吻换来的,他本该拿出好心情来欣赏这水木清华,而他的心情也确实新鲜缓和了些,正因如此,他又唾弃自己,竟然就这样轻易有了满足感。 如果会泳游,林怀鹿就会从这里跳下去,可他不仅无用,还很怕死。 船舱变得逼仄狭窄,对面的人可憎可恶,林怀鹿夹杂更多的是恐惧,纪驰正直勾勾看着他,他只能避开,船夫就在船头坐着,他怕纪驰不分场合地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目光追逐,浪费了大好风光。 纪驰嘲讽道:“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对你做什么?” 被看穿想法,林怀鹿脸热,硬着头皮反驳:“你想多了。” 纪驰不置可否,开了窗,湖面的微风带着热度,带着山水的野味,不远处能看见一处亭子,亭下立有大片荷叶,荷花清丽,纪驰让船夫撑去那儿。 船身游曳至湖中央,波纹荡漾,山和树像施了魔法一般,环绕着他们移动,看得林怀鹿头晕。 纪驰剥了橘子,入口酸甜,强喂到林怀鹿嘴里,道:“说说你和我爸吧,你们怎么认识,怎么往来,都讲给我听听。” 林怀鹿回头,吞咽两瓣后,眩晕感还是往头顶冲去,他忍着不适道:“纪先生吗?” “不过你不要觉得,你说清楚了就清白了。”纪驰悠哉说道,含着笑意警告:“林怀鹿,你不清白,就算你和纪明德没什么事,也别忘了我们俩的关系,说难听点,就叫狼狈为奸。” 作者有话说: 一更完成 第十三章 小的时候林怀鹿还不姓林,和母亲林粤两人相依为命后,就改作 分卷阅读15 了林姓,他们住在穷人区的矮房子里,又破又烂,衣食起居,学业生活全靠林粤一个人撑着。 上了初中林怀鹿开始住校,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从不让林粤操心。周一至周五林怀鹿在学校上课,林粤没日没夜地替别人打工挣钱,周末林怀鹿一回来,她就陪林怀鹿在家休息,听孩子聊一聊学校里的闻识。 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龄偏执轻狂,任性妄为,林怀鹿却更愿意帮着林粤做家务,他会做饭,能洗衣服,感兴趣的食物是出自林粤之手,喜欢穿的是干净朴素,能将就便不舍得扔弃的衣物,别无其它高贵奢求。 日子虽然过得艰辛,林怀鹿却不觉得吃了苦,只是林粤心底总认为亏欠他。 林粤的娘家是个传统的家庭,坏事传千里,她做了丢尽脸面的事,断绝了关系,就被赶出来了。亲人冷漠,从此以后没过问一句,只有一个关系还算亲近的表弟记挂着她,偶尔接济一下,但从未再相见过。 后来表弟成家,一家人搬去国外,没了音信,只在每年的不定时,固定的卡里会多出一些钱来。 汇款账号来自外国,收到钱林粤会发个消息表示感激。这些钱她没动过一分,存在卡里,日积月累也有些数目,可是将来林怀鹿上高中,上大学,这些钱远远不够。 放了假的林怀鹿决定找工作挣外快,想替林粤分担,他未成年,工作很难敲定,没找到却先被林粤发现了,流着眼泪骂了他一顿,告诉他努力学习,脏活苦活都不许碰。 林怀鹿看着她的眼泪,自己也红了眼眶,只能保证没有下次,另一方面更加专注学业,学校的补助和奖学金年年有他一份,他知道这样能让林粤欣慰。 林粤太苦,她一个笑容,让林怀鹿觉得什么都值了。 可惜命运弄人,在林怀鹿初三的时候,林粤倒下了,患了重病,癌晚期,对于这个辛苦的家庭来说,无疑雪上加霜。 林粤不肯去医院治疗,就在一方屋子里耗着等死,林怀鹿哭过一次,哭得很厉害,跪在床边求她看医生,林粤苍白又虚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成了皮包骨,却以死威胁,不让林怀鹿为她花钱。 那是留给林怀鹿的,她就要死了,死的人不需要钱,赤条来去,林怀鹿活着,必须好好活着。 林怀鹿年轻稚嫩的脸尽是眼泪,林粤叹气,替他擦掉泪水,眼中怔愣无光,只有愧疚:“妈妈的错,你原不该是这个命。” 后来林粤昏迷,林粤背着她招了辆出租车赶去医院,送到医生手上,做了一番检查,拿着检查报告通知他时,医生带着怜悯,语气饱含惋惜:“太晚了。” 十五岁的林怀鹿差点晕倒在地上。 病床上,林粤醒了,看见林怀鹿通红的眼睛,说:“鹿鹿,我们回家吧,妈妈想回家了。” 十几平米的家,阴暗潮湿,也是世界上最温馨的地方。 林怀鹿向学校请了假,专心在家陪她,寸步不离。 剩下来的日子林粤每天都很痛苦,身体上的折磨让她说不出完整的几句话,但她拼了命地让自己清醒着,她留在人间一时,就能多看林怀鹿一眼,如果可以,她不想死。 她的儿子,以后可太孤单了。 某日清晨,林怀鹿起来做早餐的时候,发现林粤竟然靠在床头,神志清明,面色正常,脸颊带着一丝红霞,展出笑容唤他:“鹿鹿。” 把林怀鹿高兴坏了。 林粤说她想吃观音巷的烧鸭,有吃东西的欲/望是好事,林怀鹿急匆匆地出了门,公交车七站的距离,车窗外的行人车流浮光掠影,他的心情比任何一次都要急切。 林粤吃了几块细肉,嘴边沾了油渍,林怀鹿还要喂她点水果,林粤摇了摇头,对着他说:“鹿鹿,你要开心点,妈妈永远爱你。” 林怀鹿趴在她身边,拿脸去蹭她冰凉的手心,天真以为能出现奇迹:“妈,你快点好起来。” 林粤笑了,“你放心,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林怀鹿仍旧照常起来做饭,林粤还在睡,他端着温粥过去喊她,叫了一声没有醒,他想林粤最近总是睡得很沉的,于是放下碗,坐下来喊。 声音轻轻的,先是细心的温柔,到后面坍塌的肝肠崩裂。 沉默成了最残忍的回答,一遍又一遍剜他的淋漓血肉。 林粤手脚冰冷僵硬,林怀鹿眼泪滚烫。 观音巷的烧鸭不是活菩萨,救不了林粤,也救不了他。 林怀鹿呆呆打开门,隔壁的阿婆在走廊上晾衣服,他望天,太阳刺眼,他低头,向每一个正在看着他的人求救:“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妈妈。” 人死不能复生,瞧瞧这孩子,说什么傻话。 林粤的葬礼很简单,她的手机里没几个联系的人,林怀鹿都不认识,谁也没通知,冷清地让林粤入了黄土。 清理遗物时,林粤的遗产仅有两张银行卡,藏在破旧的棉絮底下,卡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写得很清楚,一张学费,一张生活费,密码相同,都是林怀鹿生日。 林怀鹿才知道,原来林粤早就给他备着退路,他才知道,林粤生前莫名恢复的精神,那叫回光返照,花了一个小时买烧鸭,是他为林粤做的最后一件事。 林粤一死,天翻地覆。林怀鹿退了租房,住在学校,他偶尔能找到一些待遇不高的兼职,卡里有他不知名的人汇来的钱,可实在不多,撑到高中,林怀鹿已然穷途末路。 他做好了辍学的打算,并且向老师直说,讲明缘由,而恰好在这个时候,纪明德就出现了。 用着温和柔软的语态,纪明德说他要资助自己,多久都没关系。 “为什么找上了你?”纪驰问。 船已飘摇到大片荷花的区域,伸出手能碰到荷叶,粉红的花尖亭亭,奇妙独特的香气在碧海里展开。 船身更晃了,林怀鹿头晕想吐,像有东西在撞击他的胃,在里面翻江倒海,难受回答纪驰的问题:“纪先生认识我那时的班主任,听说了我家里的事。” 屁的认识!定是纪明德早就打听好,这个借口只是用来欺骗林怀鹿而已。 纪驰想起林怀鹿说过他和纪明德以钱结交,虽然此时只用了寥寥几句带过往日时光,纪驰大概能猜到他以前的生活不太顺心,钱是源头,这个说法的确说得过去。 如果林怀鹿讲的是事实,那么一开始,就是自己想错了。 林怀鹿接收到的都是善意,所以对纪明德保持着初时的好感,或许林怀鹿并不能理解纪明德的做法,他也是受害者,不惜从三楼跳下去,伤害自己也要逃跑,这不是苦肉计,不是闹脾气,他是真的想离开。 而纪明德看似不温不火的手段,不过一厢情愿。 林怀鹿是被迫的,林怀鹿不是他 分卷阅读16 爸的情人,是他爸单纯看中的一个男孩而已。 收敛了笑意,纪驰的确有些误会了,说不出心头什么滋味,声音淡淡的:“你信我却不信,反正我认为,他特意来资助你,应该是别有目的。” 又是这种毫无根据的言论,林怀鹿有些恼了:“你这个人,总是自以为是。” “哪有无缘无故的馅饼砸下来,你真的觉得我爸大手一挥,慷慨馈赠,不图你一点回报?那又怎么会把你关在我家?以前你看不出他的意思不要紧,现在我明确告诉你了,你就该懂了,就该防备着他。” 纪驰也不知道一番话要表达什么,固执的认知就在刚才被打破了,惊喜吗,谈不上,只是对林怀鹿有了新的看法,他觉得自己在好心提醒林怀鹿,让他仔细看看纪明德是怎样一副嘴脸。 看清了又怎么样呢?纪驰不知。 林怀鹿按着太阳穴,没有答复他,更没有细想他的问题,因为他撑不住了,海浪顺着肠道攀爬而上,慌忙撕开矮桌一角的隔层里备用纸袋,扒在窗框上呕吐。 上船后没多久,林怀鹿的脸色就有些惨白,纪驰想过晕船的可能,不曾料想到这么严重,他怎么忘了,林怀鹿向来就是个爱逞强的人,万事不到极致绝不吭声。 纪驰起身,探出头对船夫说:“不好意思,我朋友不舒服,麻烦你停在岸边,我们要上去。” 船夫担忧地看了几眼,点点头,开始划船。 作者有话说: 我们林怀鹿好惨一男的23333评论和海星哦 第十四章 纪驰让林怀鹿靠在自己怀里,倒了杯茶水给他漱口。 夏风浮躁,船只停靠在最近的上岸点,纪驰从钱包里抽了点小费递给船夫,船夫取下草帽,露出黝黑的肤色,接过钱连连道谢,并为他们指了回去的路。 等下了船,林怀鹿就要好受许多,坐在对面的长亭休息,纪驰把装满污秽的纸袋扔了,然后剥着手里的橘子,这是他从船上拿的,可以缓解林怀鹿头晕恶心的症状。 整个橘子不客气地放进林怀鹿手里,纪驰说道:“嘴巴是干什么用的,长你身上跟废了一样。” “我以前没坐过船,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反应。”林怀鹿慢吞吞咽了几瓣下去,心中的堵塞感消散了些,他抬起眼皮,睫羽如扇,道:“谢谢。” 牛头不对马嘴的解释,纪驰懒得再辩了,等他吃完,就要往回走。 游湖将近一个小时,上岸的方向并非出发之地,这里弯曲环绕,树木成林,一个人影也没有,看样子在偏远的位置,好在荫蔽下凉风清爽,沿着小道徒步走回去不成问题。 林怀鹿跟在后面,起先落后两步,后来隔得越来越远,三五步,一十米,等纪驰转身看他的时候,已经差出了一大截。 “走不动了?”他问。 林怀鹿咬着牙一步步走过来,身体的力量大部分放在了右腿,姿势很不协调。他还是穿着那件粉红色短袖,衣服是几年前的样式了,有些脱水变形,却衬得林怀鹿的肌肤更白,头发长了一两公分,依旧深深浅浅,上面洒着从层叠树叶中泄露进来的光影。 即使他不回答,纪驰也看出了答案。 站在原地,纪驰盯着他的腿,待林怀鹿走近了,问:“疼?” 林怀鹿喉间发出一个音节:“嗯。” “谁叫你忍着的?” “我自己可以坚持。”林怀鹿说。 他话音刚落,纪驰就背对着他弯腰半蹲下,意思不言而喻:“上来。” 林怀鹿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条件反射性地后退一步:“不用了,我能走。” 纪驰微微回头,侧脸的轮廓俊逸,话中展现出几丝不耐烦:“我再说一遍,上来。不然就在这等人来接,或许等到夜黑风高,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事。” 别的事指什么,林怀鹿深有体会,纪驰很有可能说到做到,经他的想法一恐吓,无奈之下伸出胳膊搭在他的肩膀,还未完全贴近,纪驰就一举把他托了起来,林怀鹿立马勾紧他的脖子,稳住身形。 “跟个小孩似的,一点重量也没有。”纪驰掂了掂身后的人,拍拍屁股轻松地朝前走,“下次你再学着不吭声,我就让你在床上加倍地叫出来。” “你威胁我。”林怀鹿扯动嘴角, 闷闷地说,心想我难不难受关你什么事。 纪驰斜眼,捏了把柔嫩的腿根,林怀鹿吃痛,又听纪驰道:“威胁你怎么了,我就威胁你。” 隔着薄薄的衣料连接着前胸与后背,纪驰身材高大,肩背宽阔结实,疲倦的林怀鹿全身重量贴在了他身上,温度交融,树叶飒飒,一吵一闹间,僵硬的身体在稳健的步履中慢慢放下。 竟然有种安心的存在。 这个时候,林怀鹿能依赖的只有纪驰,想一想就觉得糟糕。 这条路走了半小时,回到房间纪驰出了一身汗,林怀鹿埋在他颈窝睡着了,鼻息喷洒在皮肤上有点痒,把他轻轻放在床上,纪驰活动了下筋骨才走到另一边,给华元回电话。 “驰子,在干什么呢,打电话又不接。”一接通华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睡觉。”纪驰说:“怎么了?” 华元打台球玩得兴起,想起半天没见着纪驰,就敲个电话问问,没什么要紧事,纪驰和他聊了几句就挂了,余光里扫了眼睡得像猪的林怀鹿,拿起衣服去洗澡。 晚上落了雨,滴到天明,温度降下去了,风中夹透着清凉,在度假村里倒像是迎来了清凉的秋季。 林怀鹿可算睡得足,一早转醒,从纪驰怀里爬起来,洗漱过后穿着拖鞋就要出门。 “要去哪里?”纪驰不知何时醒的,似乎没睡饱,还打着呵欠。 葱白的手指扣在门把上,林怀鹿回头,见纪驰手撑着脑袋,侧枕在棉被上,眼神凉幽幽地看着他,坦然自若地解释:“我饿了,下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纪驰道:“叫他们送上来不就好了。” “就在楼下。”林怀鹿知道纪驰顾虑什么,顿了顿,“我不会跑的。”说完就开门走了。 纪驰坐起身,盯着消失人影的门口,皮笑肉不笑,却没有将人逮回来,只轻声道:“胆儿肥了。” 餐厅设置在一楼偏院,环境静雅,里面供应的早餐十分丰富,中式西式口味迥异,一应俱全,看得林怀鹿眼花缭乱,一时拿不定主意,走来绕去最终还是选了自己常吃的,在面包篮里拿了几块百香面包,再加牛奶和煎蛋,一碟外观精美的小菜。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林怀鹿左右观望,才发现餐厅有两个进出口,一边是为楼上客人提供的专属通道,另一边是方便外来行人临时就餐,来这里的都是商旅政客,有头有脸的人,进了包厢,所以大 分卷阅读17 厅往来的人不多。 林怀鹿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就在离门口不远的座位,三三两两的人从那里进,从那里出。 吃了一半的煎蛋被紧握的叉子划破了,烂成一团,林怀鹿丢下它们,伸手摸了摸受伤的腿,一晚上的休息好像已经没大碍了,能走,兴许还能跑,猛然间他站起身,他想逃。 于是就在这一瞬的分秒之中,心底某种蓄谋已久的冲动突然疯狂滋长,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如果他跑了会怎么样,朗朗乾坤,要消失一个人并不容易,如果被抓回来,又会怎么样。 尽管他对纪驰承诺了放心的话,但那都不重要,那扇门吸引着他的脚步,牵扯他的目光,他就要走出去了,出去后又该往哪里走,他一概不知晓。 心提到了嗓子眼,林怀鹿像个犯事的小偷即将逃窜,在此之前他还懂得谨慎地四处查看,不动声色,偏偏这么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有熟悉的面孔,对方还在向他打招呼。 林怀鹿不得不停下,僵在那里,高高悬挂的心从陡峭的山坡上跌落,摔得四分五裂。 华顺和一位男子走了过来,停驻在面前,友好笑道:“这么早。” 林怀鹿含糊着答应:“嗯。” 旁边的男人身穿白衬衫,黑色西装裤,身形挺拔,眉目英朗,气质浑着天然的凌厉,不过此时噙着的笑容磨平了棱角,看起来要柔和许多,他打量着林怀鹿,说:“阿顺,不准备介绍一下?” “和我弟弟一起来的小朋友。”华顺说得无足轻重,他们并无过多交集,没什么好介绍的,他搭上男人的肩膀,对林怀鹿道:“这位是度假山庄的大老板之一,姓魏。” 林怀鹿随便看了他一眼,无心交谈:“你好。” 魏明唐双手插兜,视线紧随林怀鹿,慢条斯理地问:“你好像很热。” 林怀鹿仍然处于紧张状态,或者说陷入失落的冷井,额角黏湿了头发,手心里冒了一层虚汗:“才吃了饭。” 华元适时插嘴,看了眼时间:“我们还饿着呢,先走了。” 林怀鹿求之不得,往旁边靠了点,做出让路的姿态,华顺和魏明唐与他擦肩而过,恰好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他不敢让自己显得异常,怕打草惊蛇,只呆呆地定在原地去看他们离开的背影。 天地混沌,失灵的脑袋里猛然闪过一道想法,林怀鹿不及思考,脚下先一步急切地跟上去了,叫住两人:“等一等。” 华顺回头,狐疑看他:“怎么?” “我忘记带手机了,能否借用一下,纪驰没吃饭,我想打电话问问他喜欢吃什么,好给他拿上去。” 华顺毫不犹豫,掏出手机递给他:“不过我没有他的电话。” “没事,我记得住。” 林怀鹿平静说道,眸色露出一抹抱歉,走到他们听不见的一角,熟练地输入一串数字。等待是漫长的,好在那边很快接通,心口又开始跳动着,好听的声线颤抖着:“喂,谢盛,是我。” 第十五章 魏明唐是特意抽空前来作陪的,欲带华顺一行人到后山的竹林游玩一转,那里是度假村的一大特色,每年夏季都有很多人来此避暑,并且小住上数日。 等一群人全部齐全,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天气凉爽,林怀鹿裹了一件浅青色外套,纪驰背着旅行包,备了开水和一些吃的,两人行走在队伍最后。 竹林坐落在东边的山坡上,路边的风景雅韵有致,青石板积了雨水,空气濡湿夹杂着竹叶清香,连途经的建筑也渲染了几分诗意。 竹子苍翠欲滴,细细密密地排立于两侧,远远一望,绿浪在半山腰蜿蜒起伏,当身临其境,纵横交错的木石小道绕在之中,若没有指示牌,游客很容易迷路。 一群人几乎被竹林包围了,只有一种颜色,翠竹长青,简直就是视觉享受,大家都被深深吸引住了,林怀鹿也不例外。 行至较浅的嫩竹区域时,带路的经理致力描绘道:“这里是两年前开发的,人工种植,竹子繁衍力旺盛,生长速度快,我们会定期安排园林工作人员来清理野生竹苗,让客人们有赏心悦目的体验。” 其他人纷纷赞叹,对魏明唐一阵恭维,华元不懂这些,握住眼前的竹根用力摇晃,头顶有水珠滴落,众人遭了殃,一齐躲开,恶作剧的华元被哥哥华顺瞪眼制止。 小插曲无伤大雅,继续前进。 林怀鹿还瞧不够似的,眼睛就没停下来过,又走了两步,实在忍不住了,向纪驰惊叹:“真好看。” 他来纪家这么长时间,少有表露愉悦情绪的时刻,此时那双眼眸倒映出墨绿的景色,带着水,发着光,清亮而湿漉漉的,就这样纯粹地看着纪驰,或许还在同纪驰分享着,总之不怀一星半点的芥蒂。 纪驰望进他雀跃的眼里,心跳漏了一拍,今天的林怀鹿太生动了,青色系的着装,仿佛要与这片竹林融为一体。 见过的许多好山好水,都不如眼前的美人。 他稳了稳心神,指着石梯凶巴巴道:“看路。” 林怀鹿似乎也察觉到些微的尴尬,收好笑容,往上爬,心中暗暗懊悔。 纪驰静静跟在后面,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怀鹿身上,他可清楚记得昨天林怀鹿走不动,是他背回来的,这会儿人看着倒是没什么事,就怕林怀鹿没站稳,脚一滑从阶梯上滚下去,光想一想就胆战心惊。 这一路走走停停还算轻松,只是快到休息地方的时候,林怀鹿就真的变成了一个小瘸子,纪驰从身后搂住他,用眼神询问,林怀鹿想到昨天的警告,立马交待:“腿有点疼了。” 纪驰皱眉,他就不该带林怀鹿来这一趟,这两天脚程较多,要是在恢复期出了岔子,会不会影响林怀鹿一生。 地上是湿的,不可能坐下来休息,前方几十米就是目的地,纪驰说:“记得你的拐杖吗?” 林怀鹿茫然,像是没听清:“啊?” 纪驰低头看他,入眼的是蒙上了雾霭的睫毛,声音就在耳畔,语气悠悠:“要不撑着我的手,我抱你上去,你选一个。” 他总是这般,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给人以为难又不容置喙的选择,林怀鹿却越来越察觉到他是好心,不论是施舍的,玩弄的,还是出于人之本性,林怀鹿都抗拒不得,只能默然承受。 藏在竹林深处的是红墙灰瓦的房子,有几分山中寺庙的幽然,有蝉鸣,没有钟声,有红尘客人,没有出尘僧侣,有涓涓细流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流向何方。 走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魏明唐让经理安排他们去休息,杵在屋檐下接完电话,转身就碰见落在后面的两人,纪家的公子他早有耳闻,旁边那个看起来还要年轻几岁,他温润一笑,说:“我们 分卷阅读18 早上见过。” 这话一出,林怀鹿顿时一阵心虚,他怕魏明唐将借手机的事讲出来,回应时有些紧张:“嗯。” 所幸魏明唐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腿怎么了?” 关心的问候引来纪驰的目光,他开口替林怀鹿答道:“没事,就是想歇一下。” “既然这样,”魏明唐淡淡笑道:“已经为你们准备了客房,进去便是,自有人带路。” 这里的房子和山下的又不同了,窗户洗手池等构设和用具大多用青竹装饰而成,风格别致清幽,打开窗子还能瞥见观景台的一角,有人声喧闹,是华元他们在那儿闲聊。 竹椅冰凉,林怀鹿坐下来,腿就好受了些,全身放松。 外面风声飒飒,室内暖和,纪驰关上窗户,放下背包,把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才走过来问他:“你看见他为什么那么大反应?” 他指的是魏明唐,林怀鹿不自觉警惕,小心地反问:“我反应很大吗?” “你的手突然就使劲抓我的胳膊。”纪驰略微不爽,冷眼一看:“早上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林怀鹿摇头,见他没有怀疑其他的迹象,心底松了口气。 “最好没有。”然后二话不说,拉着他去观景台兜风。 闲情逸致之余,晚上大家心血来潮,打算尝试自助地露天烧烤。餐厅在住宿的西边,被两排密麻的竹林分隔开来,虽然面积不大,但食物仍然是应有尽有。 魏明唐招来两个服务生在一旁伺候着,两只烧烤架就摆在观景台,放入最原始的炭火,摆了圆桌和格布,拿来几扎冰啤,这么隐世的仙境让他们用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竟然甚有乐趣。 华顺几个人和魏明唐相谈甚欢,说的都是商场上复杂的争斗,华元和纪驰插不上话,也不想参与,两个人抱成一团自娱自乐,而林怀鹿则是一声不吭,他的嘴巴是拿来吃的,安静地吃就行了。 华元总有说不完的话,尤其对着纪驰,更不忘挤眉弄眼,教唆纪驰玩几把,打游戏时他观察到纪驰并不像以往那样专心,反倒时不时会去看林怀鹿。 林怀鹿盘子里吃空了,干脆把自己的那一碟给他,不让林怀鹿喝酒,不能吃辣,最好喝热饮,华元从没哪个时候见纪驰对人这么细心过。 哪怕嘴里仍是吵吵嚷嚷看似要发火的语气。 他本来是准备当旁边的林怀鹿不存在的,也不是讨厌林怀鹿,而是林怀鹿和纪驰的关系微妙,就算纪伯伯对他不错,他也肯定要站在自家兄弟这一边。 他以为纪驰多少有些看不惯林怀鹿,毕竟是父亲的情人,可看着纪驰对林怀鹿一副不乏关爱的样子,画面实在酸得他牙疼,脸也疼。 一晚上林怀鹿都没说两句话,天已全黑,他握紧双手,骨节发白,藏在桌下,面上淡定地对纪驰说:“我吃好了,想去看看有没有热粥,不然肚子要疼了,你要不要?” 不知听了哪句话,纪驰勾起唇角,没有多想,只道:“我要小米粥。” “好。”林怀鹿起身,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背影远去,华元才凑近,饶有兴趣地说:“驰子,没想到你对他是宽容大度的一面,还挺照顾他的,你真认他了啊?”说到后面华元总觉得别扭,“可他是个男的。” “还行。”纪驰无视他最后一句。 华元讪讪:“是吗?” 纪驰垂眼,小小得意:“刚才他问我要不要粥,也不算太没良心。” “……”华元牙更酸了,后妈继子罢了,还能真情实感到哪里去,悲叹地撸了一串。 纪驰没了心思再吃,林怀鹿这一去,去了十多分钟,哪怕走得再慢也该走回来了,可惜等了这么久,不见他人影。 焦急中他干脆前去寻找,从观景台到餐厅只有一条石子路,零零散散几个人路过,都不是林怀鹿。洗手间没有,房间里没有,纪驰把四周一一扫过,都没有。 第一意识是林怀鹿遇上坏人了,问了路人和附近房客,没有听到呼救声,后来惊动了华元和其他人,魏明唐让人送来监控,除了漆黑的地方,视频里一切正常。 跑来跑去的某一瞬,纪驰恍然醒悟,随即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碎点什么以来泄愤。 林怀鹿十有八九在他的眼皮底下跑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不才跑吗,你们紧张个啥,这章我觉得很甜,评论,海星么么哒 第十六章 比起被有心之人欺骗,纪驰更宁愿林怀鹿是跑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就是这样。他滴水不漏地看完了整个度假村范围内所有的监控视频,连同林怀鹿相似的背影都没窥见。 华元和另外几个人帮忙找了一些死角,依旧是毫无所获,他基本可以确定林怀鹿没有下山,没有回过酒店,也没有走出这度假山庄的大门。 只希望不是再遇到一个像纪明德那样的。 想到这里,纪驰心里好受了一点,但是他周身的冷气,几丈之外的华元还是深切感受到了。丢了个人,不是小事,林怀鹿为什么不见了,没有准确的说法,现在也不是询问原由的好时机。 他坐到纪驰面前,迟疑道:“我哥提到一句,早上在餐厅,林怀鹿借了他手机给你打电话,刚才他翻了通话记录,没查到,真的是打给你的?” 纪驰掏出手机看了看,接着拿拳头砸了一下椅子,脸色铁青,骂道:“屁的电话,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号码。” 林怀鹿和纪家到底怎么回事,一根筋如华元,想不通了。 “那他会去哪儿?”华顺问,出了这件事,大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此时已经至凌晨,有的人事不关己,既然找不到人就回房间睡觉,华元就不用说了,华顺必然是在的,人是跟着他来的,不可能撒手不管。 不远处还坐着一个比他们都要沉着淡定的人,正盯着纪驰若有所思。 魏明唐对林怀鹿那个小孩很有好感,第一眼就定在他身上了,像新鲜艳丽的玫瑰,夹着桃花的烟色,是红也是粉,迷人又夺目。听华顺说林怀鹿和纪家有点非比寻常的关系,他本以为和纪驰是恋人,还为此惋惜,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有一个地方。”魏明唐一开口,其他人齐齐回头。 纪驰面色不太好,刚开始他怀疑是魏明唐派人带走林怀鹿,因为魏明唐从不掩饰自己对林怀鹿的兴趣,看林怀鹿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一件喜欢的玩物,垂涎欲滴,让他尤其不舒服。 幸好理智够使他保持清醒的判断能力,亦不想和这个人有过多交道。 魏明唐往后指了指,冷静道:“山上。” 华元疑惑,接话:“我们刚从上面下来,挨地找过了,没有啊。” 魏明唐一副十足把握的态势, 分卷阅读19 仍然只看着纪驰,仿佛要看透什么,道:“既然前面没有,那就在后面,人少且容易藏匿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对于试图逃跑的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纪驰眸子一动,抬头望向后面的森林。 他听懂了。 林怀鹿翻越了“游客止步”的栅栏,一路朝上。 竹林后面是没有开发的树林,树木密密层层,杂草丛生,天太黑了他看不见路,或许根本没有路,他连个照明的工具都没有,星星和月光都不见了,只能凭着感觉摸索向前。 为了不被他们追上来,他特意弯弯绕绕一大转,一味的去往林间深处,起先还能跑几步,渐渐的体力不支,腿也疼起来,竭力忍耐了一段时间,确定暂时找不到他了,才敢放慢速度走。 他坚信走出这里,就能逃离纪家,逃离纪驰,去学校,去找谢盛,像以前一样。 好几次磕在树上,胳膊,腿,肩膀都遭殃了,林怀鹿倒吸一口凉气,用手一碰,阵阵刺痛,引得全身上下都痛,后来差点在石头墩子上绊倒,腿一软,扶着石头坐了下来。 远处是度假山村的通明灯火,像萤火虫飞在空中,却不能照亮这片脚下。眼前漆黑,目不视物,其他感官却越来越灵敏。林怀鹿无法确定自己走了多久,在什么位置,除了虫鸣声和风吹起叶子的沙沙声,周围没有任何声音,温度很低。 等他停止喘息,轻盈的呼吸也淹没在黑夜中,四周寂静,深邃的黑夜漫无边际,空荡荡的虫叫声显得尤其可怕。 林怀鹿脑补有野兽出没,脚底窜出一股阴冷,使得他遍体生寒,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叫了一声,回应他的是更加响亮的虫鸣。 那些虫子沸腾了,嚯嚯吱吱,窸窸窣窣,仿佛下一秒就要朝他扑过来,攻击他,啃噬他,要将他赶出它们的地盘。 林怀鹿害怕了。 他孤独一人,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身躯和大脑无比疲惫,把石头当落脚点,不敢再贸然前进,抱着膝盖蜷缩着,指尖冰凉,前途未卜。 今晚就这样了,林怀鹿想,等到天亮,再找路走下去。 他好冷,好想睡觉。 可是天气似乎在惩罚他的不听话,风更狂了,他身体战栗而僵硬,绵薄的外套远不够御寒,只能尽量让自己缩成一团取暖,打盹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在脚踝上,皮肤又湿又凉,他脑海里闪过某种爬行生物,心中惊惶,吓得大喊,睡意清醒大半。 接着手上又来了一滴液体,伸手一摸,是清凉的,无味的,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下雨,雨势趋大。 老天爷也不怜悯他。 这一晚上该怎么挺过去,白日还要多久来临,林怀鹿开始等不及了,因为恐惧,每分每秒都在煎熬,他更不能掉以轻心,不能睡着,睁着眼睛时刻保持警惕,他怕纪驰马上就追上来了,更怕成了这林中凶兽的猎物,是死是活,一堆白骨无人知晓。 林怀鹿想到了谢盛,那个他告了白还没得到回复的男人,亲口答应了要来接他。 在电话里听到谢盛的声音,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不顾一切,纪驰最近有所放松,是最佳契机,夜色是最大的掩护体,他借着夜色,冲破了纪驰的视野,是他能做的最后的努力。 拿谢盛做安慰,林怀鹿找回了几分勇气。 衣服淋湿了,头发湿了,贴在皮肉上,冷得牙齿打颤,他打算继续前行,绕到另一边,然后下山,再有几个小时,天亮了,总能看见路。 就地捡了一根潮湿的枯枝当拐杖杵着,一点一点摸爬,越往上,山下的灯光缩得越小了,下雨的黑夜更加恐怖,泥巴和了水,地上湿滑。 林怀鹿走得万分小心,还是出了意外,承力的枯枝戳到凹深处,断了,他没防备,脚下一崴,重心朝后倾斜,抓不到扶持的物体,只能栽了下去。 “啊——” 滚下山坡,身体在碎石上碾过。 林怀鹿以前家里的日子并不宽裕,但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好疼,虫鸟在雨中歇息了,只有他疼得忍不住的呻吟声,他希望谢盛能来救他,可这太不切实际,意识恍惚间,他竟然想起了另一个人。 最后头不知撞在哪里,传来剧痛,接着昏迷,晕了过去。 第十七章 纪驰千辛万苦找到林怀鹿时,天还没亮。 眼前的人满身污泥,莹白如玉的脸蛋十分狼狈,像只被遗弃的小白猫,身上的毛发都打湿了,涂上了泥巴,被雨水冲刷着,可怜兮兮地躺在雨中,但纪驰知道他并不可怜,这都是林怀鹿自找的。 上来的时候匆忙,只带了手机和手电筒,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走到半路还下起了该死的雨,本来路就难走,一下雨就要打滑,想到林怀鹿这个笨蛋,心中更是焦急不堪,不由加快脚步。 这会儿对着昏迷的人,纪驰的怒气无处发泄,只是心底的某块实实在在落回了原处,蹲下/身把林怀鹿捞进怀里,软绵绵的,有可能全是伤,脆弱得仿佛碰一下就会碎掉。 “喂,醒醒。”纪驰轻微摇晃他的身体,手电筒打光查看状况:“林怀鹿,你给我醒醒。” 光线还是太暗了,林怀鹿看起来没有大碍,反复检查确认,在脑袋上发现一处伤口,血痕都被雨水冲掉了,裂口有些发白,不及时处理很容易感染,他们必须马上回去。 连叫了好几声,怀里人才有转醒的迹象。 眼皮下的眼珠缓慢动了动,黑暗中有一束光照着,一只手帮林怀鹿挡着脸上的雨,使得他能够完全睁开眼睛。来人背着光亮,努力辨认他仍旧看不清是谁,就听那人喊:“你他妈撞傻了?!说话!” 是纪驰啊,林怀鹿心想。 在纪驰再度开口之前,林怀鹿倏然伸出湿漉漉的胳膊,圈住了纪驰的脖子,往他怀里挤,是自己都尚未发觉的撒娇,似乎含了些委屈,告状一般:“纪驰,我头疼,身上也疼,又冷又累。” 纪驰曾让他别逞强,他还记着呢,这会脑袋里模糊一片,凭着真实的感受,自然而然就全部讲出来了。 话到嘴边的谩骂咽了下去,纪驰反手抱紧他,在他耳畔狠道:“你活该。” 林怀鹿身体抖了一下,却没有松开。 纪驰让林怀鹿坐起来,背脊抵在后面的树干上,手电筒不敢直射进眼睛,就照在下巴,他拿衣袖去擦林怀鹿脸上和颈项的泥巴,顺着雨水洗干净,平日里白净红润的脸颊,此刻一点血色也没有。 “能不能站起来,我背你。”将手电筒塞进林怀鹿掌心,顾不得生气,“你来照路,回去再说。” “能的。” 纪驰背起林怀鹿,手肘窝牢牢勾住他的腿弯,防止意外掉下去,手里握着结实的树枝,脚步谨慎地朝下试探。 分卷阅读20 雨珠子形成朦胧的幕帘,挡住了远处的视线,纪驰几乎看不见山下的光点,来时慌乱不记得路,只能走个大概方向,但总归要比上来寻人的难度小得多。 林怀鹿再怎么轻瘦也好歹是个男人,纪驰背着他走下坡路,多多少少有些吃力,两人被大雨淋了个透彻,林怀鹿能看见纪驰的头发梢上不断滴下的水珠,连成线从额角流到脸颊,最后淹没在黑暗中,不知滚去哪里。 两具冰冷的身体都在不同程度的颤抖,林怀鹿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脑后发疼,没了睡意,下巴老实地搁在纪驰的肩膀,怯生生地想缓和温度,问:“你一个人吗?” “你还指望谁来?”纪驰冷着声质问:“你打电话那个男人?” 林怀鹿心头一跳,支吾道:“你……你知道了。” 纪驰没理他,林怀鹿不用想也能猜到他的脸色有多难看,抹了把脸,小声又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拜你所赐,选这种好地方,华元在后面,我先他们一步上来,中途听到了一声惨叫,雨声太大,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听错,就循声跟来看看。”纪驰没好气道。 林怀鹿窘迫,想应该是他之前滚下山,害怕时发出的声音暴露了自己。 其实被纪驰追上来,他没有多少逃跑失败后的沮丧,反而全身都卸了力气,他没有困在那里,胸口靠着纪驰,一晚上忐忑的心就安定了下来,即使这并非是他预备逃离的初衷,也不得不承认,沉重的黑夜好像就此离他远了十里百里,这束灯光是他眼中的燎原星火。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能自己走。”林怀鹿说。 “别动,你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解释比较好。” 解释什么,为什么要解释,最没道理的该是他纪驰才对,却要林怀鹿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好霸道的行为,林怀鹿撇撇嘴,没吭声,搂紧他专心照路。 逐渐的雨下得小了,电筒快要没电,手里淋了雨,也不能用,射在前方是暗淡无用的光晕,纪驰让他扔掉,却一时没注意,花了眼,伸出的脚猛然一滑,两人重重摔倒在地。 林怀鹿惊呼一声,从他背上掉了下来,纪驰眼疾手快拉住他按入怀里,自己成为肉板,互相抱着滚了一截,纪驰的后背撞在树根上,才没有继续往下滑。 听见头顶传来隐忍的闷哼,林怀鹿挣脱怀抱,急忙打开还没扔掉的手电筒,借着微弱的灯光撩开纪驰的衣服,背脊右侧红了一片,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严重的是手臂划伤了,从手肘到胳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血珠从里面冒出,如同林怀鹿眸子里的眼泪。 “你受伤了。” 林怀鹿眼眶发热,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后悔今晚的决定了。 “还不是因为你蠢,被你害死了。”纪驰喘了口气,咬着牙坐起来,不敢动手臂,语气不善:“你有没有事?” 林怀鹿摇头,又想起黑暗中他看不见,才开口:“没有。” 纪驰看了眼淋湿的手表,屏幕玻璃碎了,他道:“算了,天快亮了,就在这等着吧,华元他们应该也不远了。” 林怀鹿乖乖说“好”,低头想去查看纪驰的胳膊,被一只手掰起下巴:“干嘛,心疼我了?” 林怀鹿又不吭声了,他或许是觉得抱歉,纪驰是为他受的伤,所以此刻的脑袋里一半是疼痛,一半是愧疚,至于所说的心疼,大概也是有的,那么长的伤痕,谁看了也会疼。 纪驰见他没有否认,态度回软,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天飘着小雨,他张开嘴,啊了啊,伸出一小节舌头,说:“亲我。” “嗯?”林怀鹿和他挨得极近,雨水是冷的,贴合的皮肤是冷的,只有呼吸有一点热度 “快点,我快疼死了。”纪驰恶狠狠道,“什么都不能做,打发时间懂不懂。” “你混蛋。”林怀鹿凶巴巴骂道,这种时候了纪驰还不忘这件事。 “唔……”他刚说完,后脑勺就被人一按,嘴对嘴撞上了纪驰。 像小猫小狗喝水那样,纪驰一下一下霸占着他的,从里到外都非常用力,极为色/情和亲密,林怀鹿的唇舌被他舔麻了,软倒在怀里,任他为所欲为,不时发出细碎的嘤咛。 他仰着头,承受猛烈的攻击,他们只是亲吻,唾液交换的黏腻声使得像情侣那样缠绵入骨,中间纪驰从林怀鹿嘴里退出来,手里举着一片枯叶,是在他脸上扒下来的,说:“真脏。” 林怀鹿情热,喘息着,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镀上一层灰亮,下了雨的林子极为安静,远处听到有人在喊纪驰的名字,是华元的声音,林怀鹿含着雾气的神色立马清明,和纪驰一起回应。 回了度假村,两人立即被送到医院做了一番检查,万幸都是皮外伤,还有些低热,不过是小问题而已,提心吊胆的华元终于歇了口气,想指着他们好好教训一顿,看看林怀鹿,又看看纪驰,手臂上的纱布扎眼,一句话都说出来。 人没事就好。 从医院回到酒店,纪驰开始算账了。 选了个较浅的池子,下半身泡在温泉里,四周有竹栏挡着,可青天白日,偶尔人来人往,看不见温泉水激流勇荡,白雾如烟,路过的人耳朵只要稍微灵敏一些,就能闻得小声的吟泣。 没入水中,又被水填满,水是热的,体温更热,流水朝每一丝缝隙里深入,也来欺负这泡温泉的人,一点空隙也不留,待到有其他东西充盈进来了,它们又被挤出来,汇入原本的海池,那便是不干净的,混上了混浊的味道。 “他叫什么名字?说了什么?”双双趴在温泉边上湿淋淋的石头,纪驰从身后揪着他的头发问,要他通通交待。 林怀鹿手脚无力,不敢不答。 他在电话里告诉谢盛自己身在何处,并让他明天晚上打个车来度假山庄等他,只是问个早餐的时间,他不能说太多,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让谢盛一定要来。 他字不成句,纪驰勉强听懂了全部,这场惩罚什么时候结束的,林怀鹿不清楚,他早就不省人事了,只在半梦半醒间,仿佛听到一句:“明晚上我和你一起去等他。” 第十八章 谢盛是林怀鹿的大学学长。 两人在一场社团活动展览上结缘,谢盛属于温和暖心的类型,对林怀鹿颇为照顾,那时候林怀鹿刚进大学不久,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室友,谢盛是他第一个交流上比较投缘的人,相处起来也很舒服,一来二去联系就密集了。 他们在同一个系,课程相通,谢盛成绩优秀,林怀鹿有困难的地方就向他请教,谢盛都会耐心解答,有时候在图书馆待得晚了,谢盛还会送他回寝室,偶尔进去小坐几分钟。 林怀鹿住四人间,室友都知道他俩关系 分卷阅读21 好,和谢盛也渐渐熟悉起来,只有一个平日里行事独立的人,是林怀鹿的对铺,私下拿谢盛提醒林怀鹿说:“我觉得他笑容假得很,你别掏心掏肺。” 那时林怀鹿就觉得谢盛最好,没把室友的话放在心上,见到谢盛就像吃了冰淇淋一样甜,还努力打工存钱,喜滋滋买了礼物赠给他,谢盛温柔地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表示感激,掌心的温度弄得他红了脸。 上了大二,林怀鹿愈发肯定自己对谢盛的感情是喜欢,男孩倾心女孩那样的喜欢,于是开始偷偷暗恋,看谢盛的眼神越来越黏,谢盛似乎感受到了,对他也越来越好。 林怀鹿好几次心跳都静止了,他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越界的事,却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选在一个微风细雨的夜晚,白墙后面,他鼓起勇气亲了谢盛,仅仅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已经花了巨大的心力,谢盛没有躲开,也没有嫌恶,听了他羞赧的话,虽没立即回复,也请他等一等,给他了阳光和希望。 只是还没等到这声回复,就被纪明德忽悠去了纪家,一直到今天,都没能听到那声答案。 让他诧异的是纪驰听后不仅允许他和谢盛见面,竟然还要一同前来,而他更没想到,谢盛没有出现。 约定好的时间在傍晚,昏黄落日,谢盛本该在度假山庄的第二个弯道等他,这里是大门口摄像头看不到的角落,但是打车不方便,他都想好了,他们会坐上谢盛叫来的车一起回去,他怀着坚定的盼头,他太相信谢盛了,所以才会拼了命也要在约定时间之前逃出来。 前日他在电话里讲得十分清楚,并且再三恳求谢盛一定要来,今天他和纪驰站在路口等到八点钟,依旧没有车辆停在跟前,也许谢盛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给耽搁了,林怀鹿这么劝服自己,强烈的失落感还是免不了涌上心尖。 纪驰一脸看好戏:“原来你喜欢这种不靠谱的男人。” “你胡说。”林怀鹿抬起小脸,浓黑的睫毛轻颤,强行辩解:“他肯定有其他要事,才没来成。” “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呢,那他的事就是最重要的。”纪驰收好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一秒变得认真,同他说:“依我来看,这个叫谢盛的对你没有感情,你等的答案肯定也不是你想要的,所以别等了。” “不是,他很好的。”林怀鹿仍在坚持维护着谢盛,不知道说给谁听。 纪驰强硬揽过他纤细的腰肢,下腹相贴,手掌作恶地揉/捏了一把臀上的软肉,语气低沉魅惑:“你真的能确定,在他得知你是如何在我身下浪叫后还能答应跟你在一起?你们这么久没见面,指不定他已经有其他人了。” “不会的。”光天化日之下,屁股上的手大张旗鼓地作亵玩,林怀鹿挣脱不开,羞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听闻了纪驰的后半句,想起电话那头谢盛接电话后惊喜的反应,心下稍作安慰,尽量忽视身后霸道的行为,道:“他说他很担心我,找了我好久。” “漂亮话谁不会说。” 纪驰没有兴趣和他深入讨论另一个男人的好与不好,看着他头侧的纱布,不悦道:“你是不是又欠*了,我该*得你走不了路,灌满我的东西染上我的味道才对,就像昨晚那样,还要*得你心里再也想不了别人。” 林怀鹿被他耍流氓的话激得浑身发抖,耳根烧得晕乎乎的,呜咽一声,锤了一拳在他胸口,不痛不痒,根本没有底气去反抗。 耳旁传过的汽车鸣笛声靠近,有人来了,林怀鹿哀求他住手,眸子装了水,沾染了粉色,濡湿水润,唇瓣还留着他亲吻过后的红肿,看得纪驰火起,不顾手上的伤,一把抱起怀中人往回走,脚下生风。 第二日清早,纪驰向华元等人告别,打包收拾,提前结束行程,回了纪宅。 第一件事就是叫杨伦过来进行二次检查。 两人出门一趟,不但没有尽情享受到,反倒负伤而归,杨伦对这两个折腾的年轻人真是哭笑不得,在纪驰的追问下仔细复查了林怀鹿的小腿,只是肌肉过度劳累,没有拉伤或者加重,好好休养一周即可。 杨伦一走,纪驰这才放了心,嘴上却薄情寡义,似乎忘了这件事的源头本来就是纪家有错在先:“废了好,长着也是给人添麻烦。” 他胳膊上的伤口十几厘米,反反复复裂了几次,其中原因也只有他和林怀鹿知道,上了药,裹着纱布,林怀鹿当没听见这话,怔怔看着他的伤口,一脸怅然无力。 从度假村回来他就是这副模样,兴许还在介意谢盛失约的事。 纪驰不再管他,转头对周伯道:“这件事先别对我爸说。” 旁观的周伯无奈答应,他不得其解,怎么这个稍微好点,那个又坏了。 他跟着纪家有些时年了,纪驰也算是眼皮底下长大,对他们老夫妻俩尚可,他们是过来人了,纪驰同纪明德的感情虽然谈不上亲密,也从未像对林怀鹿这般狠嘴过,但要说是讨厌也不像,总之外人插不上手,他只能嘱咐周嫂悉心照料。 比起如同世外桃源的度假村,闷在屋里的日子就相对单调起来,除了吃吃喝喝,纪驰惩罚性的不再带林怀鹿出去,仿佛对他失去了信任,林怀鹿也从不主动要求,英雄倒是比之前更加黏人,但它黏的不是纪驰,而是林怀鹿。 英雄真的很喜欢林怀鹿,闻惯了林怀鹿的气味,几乎见着人就会扑上来,爱蹭他的腿,还要撒娇,休息的时候要一起睡,这对林怀鹿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纪驰会强迫他去抚摸英雄的头顶或是顺毛,就像故意在给他做脱敏治疗,不怀好意,又不厌其烦,等他的手一触碰英雄,它就变得安分了,趴在脚下守着他们,有吃的讨吃,没吃的睡觉。 林怀鹿也感觉到了那点亲昵,却始终一直心存畏惧,他能够直视英雄的眼睛,却不敢在纪驰不在身旁的时候靠近它半步,这时候纪驰就像一颗定心丸,镇住了他内心的恐惧。 林怀鹿拆完纱布没多久,就碰上纪明德回来一趟,比纪驰预想中的要早几天,这副模样不好见人,也不好解释,有些事他来解决就好了,不需要事事都告知纪明德,只想装作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没想到人就来了。 没挨骂,只责问了两句,纪驰随口敷衍,说不小心摔了,纪明德没有追问,他有些意外,吃了饭,刚下桌子,就听见纪明德的命令,让林怀鹿去他书房一趟。 林怀鹿不知道纪明德为什么把他带回来并且囚禁在此,要说纪明德喜欢他,对他有那方面的意图,林怀鹿是不信的,只是纪驰常挂在嘴边,他潜意识也就有了这个想法。 联想到学校里纪明德来找他时殷勤温和的一面,这会儿要单独见他,林怀鹿莫名心怵,第一 分卷阅读22 反应是去看纪驰,一步三回头,复杂慌乱的眼神在发出求救的信号。 林怀鹿在依赖纪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习惯真是太可怕了,不容易戒掉,能轻易养成,这个过程谁又能预知。 此刻的纪驰也被他爸搞得愣了一愣,自己调教了几个月的人突然让他爸要了去,使得他顿时警铃大作,飞快起身拉住林怀鹿的手腕,对上纪明德疑惑的眼神,理直气壮地说:“难道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你的确听不得。”纪明德掷地有声,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纪驰愕然,看着纪明德扯过林怀鹿手腕,一前一后上了楼,极其烦躁地踢了踢凳子,惊得英雄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无辜地望着小主子。 第十九章 八九月的天,称得上酷暑节气。 林怀鹿战战兢兢上楼,一进书房,脚底似乎就黏住了,定在门口不愿再前,纪明德朝他招手,“过来坐。” 轻轻带上门,未关严实,跟在身后的英雄被隔在门外,林怀鹿捏着衣角走了两步,与纪明德拉出几米远的距离,开门见山:“纪先生找我什么事?”时至今日,他可不会天真认为纪明德会突然放他离开。 “在这里可住得适应?”纪明德不似商场上的做派,此刻眉目温和:“这段时间公司里事情太多,抽不开身回来好好吃一顿饭,不过我想有纪驰在也是一样的,这小子虽然脾气差,照顾人还是有一套。” “纪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我说不适应,您就能还我自由吗?”林怀鹿语气生硬,在和他怄气一般,像石头碰了石头,发出叮叮当当的响音,很难听,是鲜少的失态。 纪明德感受到了,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开:“你以前很乖,胆子也小,想必这回恐怕是急了吧,有脾气了也好,免得别人以为你好欺负。”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又叫他过来:“来这里。不过接下来可以轻松一阵,能好好陪你。” 林怀鹿没动。 他对纪明德心存尊敬,怀有感激,不外乎承了这些年重大的恩惠,和其他在背后资助的好心人相反,他们时常见面,纪明德不是高高在上,用钱打发了事的人,会渗入进他的生活点滴,愿意听他分享喜乐,亲疏有距又不缺温暖。 他无亲无故,亲情的味道常年暗淡,私将纪明德当成长辈爱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现在纪明德来一个恩威并施,难道从前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我不坐了。”林怀鹿竟然后退了一步,防备道:“您有话就说。” 纪明德将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干脆也站起身,沉吟少时,严肃道:“罢了,我直说,你喜欢男人?” 林怀鹿一头雾水:“什么?” 纪明德具体道:“我看见你抱着他,他叫谢盛?比你大一届,总是送你回寝室,你别担心,没有人跟踪你,只是有一日我从你们学校路过,碰巧看见,便察觉就几分端倪,找人调查了一下,不是恶意。” 从纪明德嘴里冒出谢盛的名字,林怀鹿陡然心惊,哪怕纪明德明确表示不会做什么,他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也不顾什么安全距离了,冲上前与他面对面,紧张兮兮道:“纪先生,不关他的事。” “我只问你是不是?现在还喜欢他?”纪明德抬手,落在他的肩上,不允许他有所回避,“老实回答我。” 忍住想要推开对方的冲动,林怀鹿说:“是的。” 简洁短促,呼吸都不敢多绵长一分。 “我知道了。”纪明德淡淡说,林怀鹿想的那些威胁和担心都没有出现,他松开手,挥一挥,背过身去,已然带了怒意,道:“你先出去吧。” 晚上,月色撩人,浴室里一片春水风光。 纪驰的胳膊以不能沾水为借口,吊在沿外躺在浴缸,林怀鹿满身潮红坐在他身上,后方的小/穴吞着一根高昂灼热的勃物,手里拿着毛巾,下面每深深进入一下,就给纪驰擦一下,这就是纪驰口中所谓的让他帮忙搓澡。 “纪驰……啊……我不行了……”林怀鹿哪剩什么力气,体内肆意横行的东西就已经抽走了他所有神志,这个姿势顶得太深了,那根又粗又长,他全部吃进去了,撑得满满的,连水也进不去,几乎要把他贯穿。 水中的浮力使得他如同置身在船上,疾风骤雨打过来,船身飘飘摇摇,游游荡荡,周遭山水的雾气迷离将他围在其中,又像踩在软绵的云上,动作再剧烈一分,都要跌落云霄,手指动一下都觉得费力,别说擦背了。 “好大……我不要了……” 毛巾掉落在水中,沉到底,林怀鹿软了腰,趴在纪驰身上,半个下巴都浸入水里,撞得深了,还会漫过殷红的唇角,是极乐,是痛苦,仿佛下一秒就会溺亡。 纪驰的动作放缓了些,指尖探入水下,游在光裸的肌肤上,沿着背脊停留在腰窝处,这处是林怀鹿敏感的要害,他将人搂在怀里,看着他眼眸失神,面若桃花。又想到他从书房里出来,十几分钟的谈话,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释放了自己,单只手抱着林怀鹿出了浴缸,到头来还是要他来伺候人,林怀鹿软绵绵趴在纪驰肩膀,双腿夹在精瘦的腰上,因为主人常锻炼,坚硬而有力,披上的浴巾要落不落,露出大片臀胯上雪白粉/嫩的肌肤。 沾上柔软的被褥,纪驰倾身俯上,压着他问:“那天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林怀鹿眼中还噙着情事后的泪,躲在被子下,声音清浅软糯:“他知道谢盛。” 纪驰一点都不奇怪,拿鼻尖蹭他的:“然后呢?” 林怀鹿免疫了他这些亲密无间的动作,道:“他问我是不是喜欢男人,问了两次。” “他在试探你,或许就是因为知道你喜欢别的男人,老头吃醋了,才把你禁足在这里。”纪驰猜测道,这么一想倒是捋得清,不过他的重点不在于此,朝他耳根吹热气:“那你向他承认喜欢谢盛了?” 林怀鹿觉得痒,缩了缩,“嗯。” “你喜欢谢盛?”纪驰又问,疾言厉色。 林怀鹿看着近在眼前的人,顿了几秒才点头。 纪驰眼神当即变了,腰窝完全容纳了他的指尖,用力一掐,粗声粗气问:“你这副身子被我弄熟了,还有脸喜欢另一个男人?”这是他早知道的事实,可是听林怀鹿一遍又一遍的承认,他心里就大为不爽。 林怀鹿为了躲避手指,只能往他怀中挤,才高/潮过的身体敏感至极,实在受不住纪驰的挑弄,求饶道:“你停下来……” 纪驰改为抚摸,像毛羽挠过,微风拂柳,足以让林怀鹿喘息不跌,接着问:“喜欢他吗?” 林怀鹿不答了,闭着眼颤抖,纪驰不满意他的沉默,手下更恶劣了:“说你不喜欢他, 分卷阅读23 你喜欢我。” 他并未发觉自己的话中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只满心期盼着林怀鹿听他的话。 闻此林怀鹿瞳孔放大,绷着腿蹬他,他觉得这个人太坏了,一言一行都要控制个全:“我不要。” 纪驰桎梏住怀里人:“我这么辛苦,只能给我一个人操,懂吗?” 余光里是纪驰手臂上的纱布,林怀鹿有所顾忌,不敢用力挣脱,只呜咽一声,像奶猫一样:“我不要……” “你没得选。”纪驰放过了他,在他粉白的脸上舔了一下,给点甜头,让他好好说话,自己却像个恶鬼:“你发誓,说只给我一个人操,不然我以后就当着谢盛的面干你,我说到做到。” 林怀鹿瞪大眼睛,害怕道:“你怎么能……” “我怎么就不能,你想想,我说的话哪一次食言了。” 纪驰从来说到做到,林怀鹿太了解他了。 “快说,多等一秒,我就在他面前多干你一次,让他看看你是怎么发/骚的。” 林怀鹿抖了抖,哭得满脸湿泪,像个碎瓷片,在大混蛋的逼迫下,断断续续吐出那一串不算承诺的违心誓言。 纪驰亲了亲他额头:“乖。只要你听话,我会说服纪明德还你自由。” 第二十章 纪驰的手好得差不多了,专门为林怀鹿的事去找了一趟纪明德,没提前打招呼,也没挑在纪家,直接让家里的司机把车开去了公司。 纪氏这两年的生意一直往高处走,作为老板的纪明德日理万机,去的时候助理告知他纪明德正在和董事们开会,纪驰在办公室等了半个钟头,纪明德才推门而入,助理为他新换上了一杯咖啡。 父子俩感情还在,只是多年来的关系都淡如清水,纪驰分得清黑白,却不一定能接受黑白,纪明德是个好父亲,不是个好丈夫,因为他妈的事,他对纪明德总有着说不出的矛盾。 而林怀鹿的介入让他将纪明德视为对头。 他对林怀鹿捷足先登了。 或许一开始他还能大放厥词说林怀鹿不是个好东西,也能心安理得把人推到纪明德身边去,人在拥有一样东西之后,就会对这样东西产生占有欲,他对林怀鹿也不外乎如此。 他相信了林怀鹿确实不是他最初所想的那样,随之而来的,是纪明德成了一颗定时炸弹,他怕趁他稍不注意,纪明德“嘭”的一下爆炸,把林怀鹿占为己有,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给纪明德捅刀子都没关系。 他没有问纪明德为什么关着林怀鹿,这个问题他曾问过,林怀鹿也问过,得到的是一样的答案,都毫无意义,此刻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于是开门见山,直达来意:“你喜欢林怀鹿。” 不是询问,是描述,纪明德也没什么拐弯抹角的:“他很招人喜欢,以前受了很多苦,如果我再早一点遇见他,他应该就能幸福一些。” 说起来时口气中还带着莫大的遗憾,纪驰听了觉得刺耳:“你像现在这样对他,他也没多少快乐。” “这不过是暂时的,我不会伤害他,是为他好。”纪明德伫立于窗户,背着手,纵览千里:“你今天来是想说什么?” 纪驰直言不讳:“他这么年轻,你要真为他好,就不可能关他一辈子,不上学,不上班,在你的纪家生老病死。再有就是要开学了,我打算让他和我一起回公寓住,他不是一个人,我也会帮你看着他,你不用担心。” 纪明德喜欢林怀鹿是真的,但为什么至今不动林怀鹿,纪驰不清楚,可能很忙,也可能在等林怀鹿的妥协,他的要求是要把林怀鹿从纪明德的计划里撬走,算得上过分了,只有百分之十的把握。 纪明德转过身来,脸色有点意外,倒不是因为这番请求,而是纪驰的字里行间都是在维护林怀鹿,他一直希望两人相处融洽,根据周伯的描述,没有想象中的糟糕,也不值得欣慰,但事实好像比他所知道的还要好一点。 “没问题。”纪明德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似乎认同了他,在办公椅上坐下,气势凛然:“不过我也有要求。” 对于他的爽快,纪驰有些愕然,心里不禁发出一个疑问,纪明德真的喜欢林怀鹿吗?前一秒他还能信誓旦旦地回答“是”,这会儿看着他毫无芥蒂的父亲,他开始否定自己了。 “让他转学,和你一个学校。” 那就没有再逃跑的必要了。 “什么?” 听了纪驰的转述,林怀鹿只觉五雷轰顶。 他被强制禁足,不给说法,现在又硬要他转学,他就像灰尘被人践踹,别人动一动嘴巴,勾一勾手指,他就要听话地去改变人生轨迹,可纪家有什么权利给他扣上这一顶无妄之灾的帽子。 林怀鹿急了眼,心头有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瞪着传话的纪驰:“我不。” 今日天气不好,乌云压得很低,阴郁黑沉,山雨欲来的样子。 房间里没开灯,纪驰感受到了林怀鹿的气恼,站在他的角度,这件事的确有些无法接受,可惜纪驰就是纪驰,总归和林怀鹿不一样:“别不识好歹啊。转学后你跟我住,不在纪家,没有英雄闹你,只要你不跑,随你去哪里,也算还你自由了。” 这是纪驰的承诺。 说到底纪驰也是纪明德的帮凶,他不屑违背纪明德,却也不甘愿就这么放走林怀鹿,他有私心,就想让林怀鹿待在身边,让他转学是意料之外,另一方面,又正巧合了他的意,一举两得。 林怀鹿没了声气,纪驰得寸进尺:“再说了,纪明德才不管你答不答应,他已经叫人帮你办理好转学手续,只等你收拾东西去报到,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你不和我一起走,就只能留在纪家,你还是转了学,周伯周嫂仍然盯着你,英雄守着你,你没换来一点好处。” 前方维谷,进退两难,林怀鹿唇都快咬破了。 父子俩简直一个德行,如同侵略者一样蛮横,林怀鹿只有认输这一条路,他气极了,连呼吸都不畅,在纪驰语罢之后箭步冲到他面前,手脚并用的捶打撕咬这个可恶的人,痛苦的呻吟像受了伤要哭的小猫,泄恨着,报复着。 “呜……凭什么啊……” 喉间发出的哭腔让纪驰心底紧了一下,伸手桎梏着他,用力抱在怀里,任他失控地跃动挣扎,而后肩上传来一阵刺痛,他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推开咬他的林怀鹿,手掌抚着攒动不安的后脑勺,让他紧紧靠在自己怀里。 陪着他一分一秒走出去。 林怀鹿的学校水平平庸,远不及他当时的高考成绩,只不过因为花销低,就成了他的首位选择,纪驰的大学要比他好上千倍万倍。 学校的环境偏僻幽静,在城市的边角,周边还有一所大学,门槛与他们面对面,后来学 分卷阅读24 生来往密度大,就形成了一条商业街,价格便宜,不用坐车去市中心也能买到平常用品,林怀鹿两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临逢开学季,尽管烈日炎炎,前几日校园里就热闹得很了,林怀鹿下了车,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连着人声沸腾也是久违不闻的,要不是纪驰拉着他,他就要钻进人海,最好化成一撮青烟,躲过纪家的恶障。 他想呼救,可谁救得了他。转学通知早就下来了,林怀鹿没有能力转回来,他不再属于这里,今天他们就是来收拾行李的。 在纪驰的要求下,林怀鹿领着他逛了一圈,校园本身不大,顶着大太阳走了十几分钟足够了,林怀鹿戴了顶渔夫帽,纪驰不允许他扯下来,他撇撇嘴,极不情愿地介绍道:“过了食堂,就是宿舍楼了。” 路上碰到好几个熟人,有男有女,太久没见寒暄几句,有人问他为什么不来参加期末考试,林怀鹿只说自己伤了腿,除此之外,实在不知道拿什么搪塞。 他的寝室在二楼,四人间,上铺下桌,由于背阴比较凉快,随身携带的钥匙和一两本专业书放在书包里,后来书包不知被周伯藏到哪儿去了,早上从纪家出发的时候才把钥匙单独拿给他。 室友一个没来,林怀鹿有点遗憾和难过。每回放假,桌子上的东西全都要锁进柜子抽屉,干干净净显得空荡,他的位置不知是谁帮他收拾过了,方整规矩,桌面在无人使用的暑假里落满了灰。 “这边是你的?”顺着林怀鹿的视线,纪驰找到了他的床铺,里里外外东西不多,鞋子就那么几双,小小衣柜,一年四季的衣物将将叠满,想起船上林怀鹿说的,这该就是他全部家当,瞧着实在单薄。 突然体会到纪明德那句“如果我能早一点遇见他,他就能更幸福一些”,不禁去看林怀鹿,因为专心整理物件,帽沿下光洁的额头冒了一层细汗,纪驰伸手就将帽子取下来,骂了一句:“傻。帽子是给你遮太阳的,没有太阳,你捂着不热啊。” 林怀鹿也不甘示弱,脸颊一层粉红,歪头堵话道:“你不是来帮我收拾的吗,光站着干什么。” 被顶嘴了纪驰竟也不生气,弯下腰动起手来,有模有样,为数不多的东西很快分类打包好。 收工之际虚掩的门突然打开了,林怀鹿以为有室友回校了,忙回头看,蓦地一愣,门外有一个人气喘吁吁,惊喜地望着他。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谢盛。 第二十一章 三个人在寝室坐了坐。 纪驰从头到尾打量谢盛,长得还算干净,白衣黑裤,一双帆布鞋,没有一点创新,就连说话也是一板一眼,不知变通,笑容人畜无害,稍微对人好几分,就能赢得人好感,比如像林怀鹿,就是其中之一。 自谢盛出现,林怀鹿的注意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两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纪驰在场就显得多余了些,可他偏偏稳如泰山,赖着不走,坐在一旁也不插嘴。 “是刘铭给我打电话,说看见你了,往寝室方向,我就赶紧过来瞧瞧,你果真在。”刘铭就是林怀鹿在路上碰到的同学,和谢盛一个社团,大家混了个脸熟,总归认识。 “嗯。”林怀鹿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相逢的喜悦变得干枯枯的。 纪驰一眼就看穿了他想说什么,谢盛是林怀鹿当时唯一的救命稻草,从避暑山庄回来后,林怀鹿心里就多长了个疙瘩,日日梗着,不用逼问,他也能猜到一二,无非就是想知道谢盛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出现。 但他想不通的是,谢盛没来的因素会很多,理由也可以足够充分,林怀鹿何故在意到这等地步。 “你最近过得好吗?”林怀鹿问,几个月未见,谢盛和他说话时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柔,一字一句透露着对他的关心,可也仅此而已,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太缥缈了以至于他抓不住,甚至想不起他们之间原本的相处是怎样的。 他陷入自己的困顿,错过了谢盛眼中闪过一秒的飘忽,稍纵即逝,只听谢盛道:“该我问你才对,这么久去哪里了,听说你向学校告了假,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你的室友们都很担心你,还有那次你给我打电话……” “那次你为什么没来?”林怀鹿问,没有责怪,很平静的叙述。 谢盛戛然而止,像音符断了弦,喃喃说:“我那天有点急事,没来成,你叫我别打这个号码,所以就没再问。” “可是……”林怀鹿听了他的解释,却并未满意,而是神色苦恼,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连纪驰都顾不上回避,他道:“可我后面又说了另一个地址,你还是没找来,我一直等,一直等。” “对不起,怀鹿。”谢盛露出一抹歉意:“我忘记了,你说的那个地址,我没记住。” 谢盛是不知道林怀鹿经历了什么,才能将自己的疏忽只言片语地掠过,他简单的措辞或许能让林怀鹿相信他的无心,但却不知林怀鹿终究还是难过的,低了眉,说:“算了,没事,是我没讲清楚。” 那时候林怀鹿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小心机逃跑,是因为无所顾忌,现在谢盛就在他面前,却发不出任何求救的信号,转了学,就如同他被划到一个新的圆圈里,剥夺了他的信心和反抗的权利,说再多也是徒劳,只能听之任之。 他将转学一事告诉谢盛,这趟回来就是搬东西,对方大惊,先是看了那位介绍时自诩为哥哥的纪驰,又去看一脸平淡的林怀鹿,张嘴咋舌,免不得问他原因。 林怀鹿半天答不出一个字,纪驰索性出面帮他回答,面向谢盛,他的语气极其不礼貌:“家里的原因,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先忙了。” 刚才纪驰听得明明白白,林怀鹿是留了后手,他口中所谓的地址应该就是纪家所在之处,他也考虑到谢盛可能会失约,所以准备了两条路,可惜因为谢盛的不上心,寄托的希望全都灰飞烟灭了。 又记了林怀鹿一笔账,不过当下先把碍眼的谢盛打发走。 林怀鹿似乎有些不舍,视线追寻着谢盛,就像坐船,他漂泊到那头,心中却留恋着这头,不停回首岸边的水,岸上的人,最终还是收回目光,转身将盒袋子堆积在一处。 谢盛感受到了,叫住林怀鹿,却一时没了下文。 气氛卷入微妙,林怀鹿投以探究的眼色,这一眼也是千丝万缕,绕来绕去,谢盛看懂了林怀鹿眼中的波澜,但他像被咒语封了口,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林怀鹿再度垂了眼,炙热的天他有种被笼罩在蒙蒙灰色里的感觉,再看下去就是闹笑话了,他蹲下/身,埋着脸,藏匿了彼时的心情。纪驰看够了他们的眉来眼去,正要冒火发话,林怀鹿就抬起头,眼尾红了,从纪驰 分卷阅读25 身上掠过,去看谢盛:“学长,你能帮我搬东西吗?” 谢盛自然万分殷勤,他很少听林怀鹿叫他“学长”,也很少拒绝林怀鹿,三个人走了两趟,东西不多,搬完之后林怀鹿想请谢盛喝冰柠水,又想起自己身无分文,磨蹭到商业街尽头时,他同纪驰打着商量:“我口渴,想喝水,也请学长喝吧。” 纪驰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也犯不着计较请客这点小事,只是他还记着刚才:“这会儿知道求我了,刚才怎么还叫他一起收拾东西,我靠不住?” 林怀鹿呐呐:“你的手还没好。” 实则纪驰的手早就能够使用自如,只不过长长的疤痕生着嫩肉,看起来有些骇人,纪驰嘴角一扬,笑眯眯地:“你这是担心我?” 林怀鹿不看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根红了,又听他问:“那这算你请还是我请?” “都一样的。”林怀鹿小声道,反正他没有钱。 这个回答取悦了纪驰,大方掏钱要了两杯果茶,一杯偏酸,一杯偏甜,林怀鹿知道谢盛不喜吃甜,就把酸的拿给他,又半吞半吐地问纪驰为什么不给自己买。 “喝你的不就行了,啰嗦。”纪驰就着林怀鹿的手,在他刚刚含过的吸管位置吸了一大口,林怀鹿恍然大悟,纪驰是故意这样做的。 亲密的动作引来谢盛多瞧了几眼,他记得林怀鹿曾告诉他孑然一身,孤孤单单一个人,这会儿怎么又会多出来一个哥哥,两人的相处不像刚认识不久,但也不像兄弟。 谢盛隐约不认同纪驰的身份,只是轮不到他来质疑,有些话就咽回肚子里了。 告别时谢盛说有什么事可以电话联系,林怀鹿笑了笑,没说好,没说不好。 出了学校,就去了纪驰的公寓,这样的小公寓恰好是林怀鹿最奢望的,独居不需要太大的面积,敞亮就行,每个角落一定要装饰成自己喜欢的模样,能遮风避雨,能躲一年四季。 他知道纪驰为图清闲和自在,早在高中的时候就搬出纪家一人住了,心道纪驰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有家何必折腾,他想如果林粤还在,他们会不会也搬出了贫民区,找个像样点的房子,房子里有他的小卧室。 当然在这所小公寓里,林怀鹿仍然睡在纪驰的房间,对此他毫不惊讶。他惊讶的是做饭的人由周嫂变成了纪驰,厨艺娴熟,晚餐丰盛,完全不能想象这一桌出自像个强盗的无赖之手。 纪驰将他可爱的神情尽收眼底,开怀调侃:“是不是觉得不够了解我,如果你想深入一点,我很乐意。” 林怀鹿握着筷子,嗔了他一眼,默默吃饭,不想跟他没完没了。 纪驰带着林怀鹿去新学校办理入学手续,因为是转学生,流程繁杂,林怀鹿才发现纪驰做起正事来从不含糊,花了两天时间奔波,基本的手续就全部搞定了。 这片校园算得上顶尖,是每位学子的憧憬,林怀鹿最后输给了现实,如今机缘巧合来到这里,不知是否是命运捉弄,让他松口气的是仍然读着和以前相同的专业,领域重叠,让他不至于学得太困难。 开学前一天,由纪明德出面约了一个饭局,邀请院长和辅导员等几位老师,让他们多为包涵与照顾,话里对林怀鹿甚是亲密,用了一句形容话,亲如父子,林怀鹿听了只觉羞愧难当。 平白无故一场关系,让他恨不得遁地逃走才好。 晚上林怀鹿有些失眠,一是想起桌上纪明德将他夸了个遍,那种沉着中带着骄傲与炫耀的语气,是少有的被长辈护着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酸,二是又想起前几日的谢盛,萦绕心中,不免难过起来。 他还是没等到那个答案。 谢盛,应该不喜欢他吧。 第二十二章 华元再次被眼前的这幕画面震惊了,林怀鹿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像个尾巴似的做纪驰的小跟班,从上次同行度假村时林怀鹿的不告而别,纪驰的气急败坏,就算他再迟钝,也察觉到事情的真相并非他所知道的那般表面。 林怀鹿巴巴的转了学,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这头的纪驰都不像是苦于胁迫的样子,不仅如此,从好兄弟的言语中,他还得知两人竟然同居了。 这一瞬间华元的脑袋彻底卡顿,一连串的疑团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此时他只有一个想法,林怀鹿既然是纪明德的小情人,又怎么会放来和纪驰住? 独自纠结乱搅半天,将人拖到一边牢骚腹诽:“驰子,我算是看出来了,那小子根本不是你后妈。” 他日子过得滋润,呆头呆脑惯了,考虑问题的方式直来直去,但好歹成年人了,也不是不明事理,纪驰扬眉勾唇,问:“怎么看出来的?” 华元眉头小蹙,兀自说道:“正常人都不会把另一半赶去和自己的儿子一起住吧,这太奇怪了,不是有句那啥话吗,我要是温香软玉在怀,必定日日笙歌啊。” 走在前端的人不知身后所云,林怀鹿背影清瘦,裸在浅色长裤外的脚踝白净纤细裸,纪驰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嘴里不咸不淡地回答:“是这么个理,你是对的。” 可华元急了:“那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就像我和你说过的,一开始我确实认为他是我爸的人,不过现在……”纪驰停顿了两秒,想了想措辞,道:“很有可能是我爸单相思。” 纪驰没告诉华元的是,他最初的设想也许全部错了,说不定纪明德对林怀鹿不是那么回事儿,可若非如此,纪明德为何将林怀鹿捡到纪家来,还是有预谋的,经营耗费这么多年,他准备重新找个时间好好和纪明德谈一谈,要等纪明德主动开口,拂了这风平浪静,都不知猴年马月了。 华元好像云里雾里,但又似明白了,正好一通来电阻止了他还要再问,纪驰也没有多说,来电人正是纪明德,在电话里吩咐他们晚上回纪家吃饭,纪驰一口应下,既然想问清楚,择日不如撞日,还可以帮林怀鹿留在纪家的东西拿回来。 这一周林怀鹿过得马马虎虎,新学校的环境尚且能度,除了课程的节奏之外没什么需要迫切融入的,他的课表发给纪驰一份,偶尔纪驰会来和他一起上课,不然就在约定好的地点等他,时间长了,认识的人都知道他和纪驰是一路的。 和华元辞别,纪驰说今天不回小公寓,司机将车开去了纪宅。 一下车,英雄就噗嗤噗嗤地冲过来,围着两人不停地跳动,尾巴左右摇摆,兴奋得去舔纪驰放在身侧的手指,弄得他满手都是黏糊糊的口水,这可把林怀鹿吓坏了,生怕英雄也这样对待自己。 他不敢跑,就围着纪驰打转,躲在他身后也不敢轻易乱动,只随着纪驰亦步亦趋。 “你有没有听说过,狗能够感知人类的情绪 分卷阅读26 ,你越害怕,它反而越要来恐吓你,你装作看不见它,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纪驰说。 林怀鹿不赞同道,微微撅了嘴:“才不是。” 闻言纪驰慢下脚步,兴致浓厚,笑嘻嘻道:“狗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被咬过?” 林怀鹿小声应:“嗯。” 那时林怀鹿方才几岁,家庭完整尚未破裂,那个他喊“爸爸”的人常常会买他爱吃的彩虹软糖,抱着他去楼下的儿童玩具场玩一下午的滑板和秋千。 楼里有新搬来的邻居,是个老太太,有一个孙儿,还有一只猎犬,脾气暴躁多动。林怀鹿和她的孙儿一起玩耍过几回,那狗却是第一次见,猎犬垂涎“爸爸”手里的食物,黑耀的眼珠放着光,龇牙咧嘴挣脱小主人的牵制,嚎叫着扑上来争夺。 他那时候人小,也傻,站着不动,看着尖利的牙齿深入男人脆弱的血肉,才大哭起来,那失了手的孙儿也哭,老太太赶来牵狗的时候,男人的手已经鲜血淋漓不成样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和医院闹了一场,命也没了。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旧日那些的欢乐时光他记不太清了,那个“爸爸”,那个老太太和她的孙儿都记忆模糊,唯独凶狠的大狗撕咬男人的瞬间印象深刻,刻在骨髓里,一碰就疼。 沉重的回忆一闪而过,进了三楼的卧室林怀鹿才终于如释重负,去洗了洗出汗的手心,回头却发现纪驰没有跟上来,刚才他走神,也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大约过了十分钟,门就被推开了。 纪驰手里提着一个黑色书包,林怀鹿一眼就认出了它,太熟悉了,那是他的。 “怎么会?”林怀鹿张口结舌,“在哪里找到的?” 纪驰撂他白眼,“能找到早就找到了,我问周伯拿的,我说过了,你跟了我,就让你过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日子。” 书包里头旧的专业书用不上了,重要的是手机和钱包,珍藏有林粤生前的照片,以及留给他的银行卡,这两样都是不能失去的,它们带着痕迹,一路风尘,一路陪伴,是唯一可以用来怀念林粤的东西。 物归原主,林怀鹿喜不自胜,由衷感激道:“谢谢。” “两个字就完了?”他高兴了,纪驰偏不遂他的愿,眉宇的笑容变得促狭:“我还有账没和你清算呢。” 所谓的清算无非就是连本带息讨在床上,林怀鹿顿时全身都警惕起来,一天当中的三分之二,他都和纪驰待在一块儿,他不记得最近做错了什么惹到这个人了。在他的逼近中,林怀鹿一步步后退,惴惴不安地问:“我怎么了啊?” “你和谢盛说的你忘了?”见他还是一脸稀里糊涂,纪驰干脆戳穿始末,话语中尖酸:“你很聪明,知道用两个法子让人来救你,可惜他比华元还不如,哪管得了你的好坏死活。” 他一边说一边施加压力,林怀鹿腿弯紧抵床沿,退无可退,却明白了纪驰是在恼他的欺骗,这已是事实,他无从辩解,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选择会这样做。 晕着红色的眼尾就像抹了胭脂,比窗外的斜斜日影还要勾人心魄,纪驰与林怀鹿挨得那样近,呼吸那么热,他没看到林怀鹿流露出不满,但有的时候,默认也是另一种狡辩。 林怀鹿如何不知自己的拒绝是无效的,他只能就范。 于是剥开外层的皮,放在房间角落里的音乐盒开始运转。 那是两把吉他的音谱,咿咿呀呀流淌出的奏乐,又像是坏了,断断续续不成调,其中一时高昂一时低沉,一时欢愉一时哀泣,一时细嗓要人命,一时迷乱挠人心,但若要整首欣赏下来,竟也是无比动听。 纪驰是始作俑者,声音是从林怀鹿嘴里发出来的,他们已然动情且忘我,哪懂得半分收敛,更遑论门外悄无声息多了一个倾听人,何时来的,听了多久,他们看不见他的剧烈颤抖和怒火滔天,忍了又忍,直到……门被一脚踹开,像个鬼煞来捉奸。 是纪明德回来了。 事发突然,两人皆是一愣。 太阳躲进暗沉沉的云,就要变天。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纪驰,迅速将林怀鹿凌乱的衣衫都整理好,再来顾自己的狼狈,从地毯上爬起来时林怀鹿的腿还是软的,脸上情潮未退,眼里是无尽的惊恐与绝望,都一一被纪驰挡了去。 只有绒毯上的某些湿迹成为白日苟合的罪证。 纪驰在措手不及中生出一丝痛快,明目张胆地回望那道凌厉的视线,竟无一点惭悔之意,纪明德气极,二话不说,走过来就是狠狠一道耳光,纪驰不还手,被打得歪了歪头,纪明德下手太重,他的耳朵都在鸣叫。 这一巴掌,也扇在了林怀鹿的脸上。 “混账东西!有没有人性!”纪明德盛怒,青筋暴起,对着他大骂:“我纪家竟然出这样的事来?!” 纪驰第一次见纪明德发这么大火,用舌尖从里面顶了顶脸,忍痛道:“是我强的他,不关他的事。” “你强的他?!好一个你强的他。”纪明德脸色铁青:“可他是个男的。” 林怀鹿身心俱颤。 “男的又怎么样。”纪驰最讨厌他的冠冕堂皇:“男的还不是被你带回来了。” 纪明德怒极反笑,嗤鼻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他回来?” “我不知道。”纪驰不甘示弱:“你一直躲躲藏藏,为何不出来解释一下,说来听听,究竟为什么把他带回来又不管不顾?” 纪驰的话像一管镇定剂,从纪明德头顶灌入,熊熊怒火瞬时被熄灭,向来严谨的头脑急速冷静下来,房间里鸦雀无声,身后的林怀鹿始终一动不动。 面对孩子质疑的眼神,纪明德叹了口气,他总想着要等到适当的时机坦白一切,那样才能让自己的过去显得要得体一些,不幸的是他陷入了僵局,掌不了舵,预想的美好全盘瓦解,反而出现了更混乱的场面,简直一塌糊涂。 前半生的账,该到头了。 很久很久,才有一道来自地狱的声音,纪明德说:“那是因为,他是你弟弟,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们这样做,是道德沦丧,要给纪家蒙羞。 轰的一声,晴天霹雳,纷纷在两个年轻人的脑海里哗哗响起,一颗心直往下坠,世界倾倒崩塌。 林怀鹿冲出来,震惊问:“您说什么?” 第二十三章 林粤嫁的人叫秦力,比林粤要大个三五岁,是个憨直的男人,一心一意对林粤好。 秦力的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有些家底,父亲年老病逝,只留下母亲张兰慧形单影只。林粤温婉贤惠,会做家务又孝顺,入了婆婆的眼,婆媳关系还算比较和睦,张兰慧对孙儿林怀鹿更是疼爱有加。 日子渐长,林怀鹿的小脸蛋愈发生得水嫩漂 分卷阅读27 亮,稍不注意就被人认成女孩子,眉眼与林粤靠拢,鼻子嘴巴没一个地方和秦力沾上边,虽说儿随母,张兰慧心中还是有些微词,秦力的眼睛也是像极了他爸的,怎么到了下一代,竟半分也不像。 不过她没往深处想,秦力第一次把人带回来时,就喜滋滋告诉她林粤就怀有身孕,孩子是自己的,她亲手张罗了他们的喜事,办了婚礼,婚后才过半年,林怀鹿便出生了,也姓秦。 偶有一次,张兰慧站在门外听到夫妻俩的对话,林粤的意思是想再带一个,要是个妹妹就更好了,儿女双全,这话听得她心里欣慰,又听秦力反声安抚她,说:“生孩子太辛苦了,你不愿意就不要勉强,有鹿鹿就够了。” 林粤容貌秀丽,通情达理,闻此话面露愧色:“可鹿鹿毕竟不是你的亲……” “别说这种话。”秦力拿两指堵住她的嘴,笑得傻傻憨憨:“一样的,我们结了婚是一家人,你生的就是我的孩子,血不血缘的,不妨碍我对你们的爱,也不妨碍这个家庭。” 张兰慧脑袋转得快,当然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她是个传统的女性,哪能接受自家遭受这般不干不净的侮辱,白白帮别人养孩子,不就是人家所说的绿帽子吗。 这还了得! 张兰慧简直气得吐血,不指责儿子一句,冲进去对着林粤是又打又骂,什么浪蹄子狐狸精不要脸的贱/货,几年朝夕相处的情分说没就没,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全部从口里吐出来。 拳头落在身上,林粤头发乱了,衣服乱了,不敢还嘴也不敢还手,她也实在没这个脸面反抗,张兰慧撒起泼来也是厉害,张牙舞爪的,高大如秦力费了好大劲才把母亲桎梏开来。 小怀鹿在客厅看动画,听到张兰慧的嚎叫哭声跑过来,叫了一声“奶奶”被用力推开,嘴里狠叨“走开!我不是你奶奶”,林怀鹿摔倒在地,不知道是摔疼了,还是为她的话,揉着眼睛也哭起来,被林粤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秦力让林粤带着孩子出去,他要和张兰慧单独谈一谈,林粤红了眼眶,忧心忡忡地关上门,半个小时张兰慧就出来了,秦力跟在后面脸色不太好,对林粤摇了摇头。 张兰慧几乎是带着恨意给林粤的父亲林展打电话,把他的能干女儿做的好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并且要求离婚,这也是她刚才和秦力谈话中唯一的态度,了不管秦力如何妥协,死活不答应留下林粤,让秦力很是无奈。 那头林展仿佛事不关己,表示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解决就挂了电话,张兰慧把林粤一家说得一无是处,林粤紧紧搂着孩子掉眼泪,秦力听不下去了,让张兰慧住口,谁知张兰慧正在气头上,自觉被儿子一吼,声音更大了,生怕外人听不见这等丑事。 闹了好一阵又问秦力到底离不离婚,秦力坚决说不,又试图劝服她。 可张兰慧的性子硬,认死理,嘴笨的秦力说不通,一气之下张兰慧收拾东西走人,扬言秦力不和这个女人了断,就永远不回来,就不认他这个孩子。 林粤被林展教训了一顿,林家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她本就是吃亏的那个,出了事,林家根本不会为她劳神考虑,只要不影响他们自己的利害,骂几句这件事就了结了。 得知张兰慧去了姨妈家,秦力放了心,他想来日方长,总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张兰慧再没回来过,两人的日子清净,却不如以前欢乐,直到秦力被狗咬伤,去医院打了针不见效果,高烧几天就去世了。 活生生的人没了,张兰慧听到消息一路哭天喊地,说林粤和林怀鹿就是来克他们母子的,处理完秦力的后事,就把娘俩赶了出去,最后一句话是她和野男人的孩子不准姓秦,让她改了。 林粤对秦力是有感情的,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秦力还愿意容纳她,既然嫁了,她就决心和他一辈子,秦力一走,她也像天塌了,婆婆不要她,孤儿寡母无处可去,林粤坐车回了林家。 林家向来对她无情,嫌她丢人,也不要她,自此林粤带着林怀鹿改了姓,开始“流浪”的生活。 这些事纪明德也是一知半解,当时病入膏肓的林粤并未同他多说,此时他神情凝重带着哀色,看着林怀鹿道:“她给我发了一张你的照片,嘱咐我好好照顾你。” 林粤什么时候给纪明德打的电话林怀鹿是毫不知情,或许就在他去买烧鸭的路上,或许更早,她算准了有离开的一天,所以为他想好了后半生,难怪张兰慧会有那句“我不是你奶奶”,难怪林粤笑着会安抚他,让他放心。 放什么心,尽管林怀鹿已经猜到了,仍旧恍惚道:“可这和您有什么关系呢?” 纪驰面无表情,偏头专心看着林怀鹿。 苍白的脸像瓷片,脆弱得不堪一击,仿佛只要被他稍微用力捏一下,就能捏得林怀鹿支离破碎。他只是这么一想,林怀鹿的刺就扎进了他的骨肉里,手竟开始剧烈的疼痛,真的流血一般,蚂蚁乱窜,噬心噬肺。 比脸上的耳光疼得多了。 怎么能是这个结果呢,纪驰摇摇欲坠,可他不能倒,至少不能在林怀鹿面前倒。 纪明德接下来的话让他收回目光。 “你妈妈当时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是我的,也就是说,我才是你的父亲。” 纪明德和林粤是老相识了。 早在大学,二十几岁,他们是自由恋爱,后来纪明德迫于家里的压力,听从上一辈的安排,和纪驰的母亲沈芝家族联姻,与林粤的这段感情就彻底走到了尽头。 纪驰一岁那年,大学同学聚会,纪明德和林粤忍不住,都去了,那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曾经热恋的情人分道扬镳,对面不识,但林粤看他的的眼神依旧如初,怀着无边际的依恋。 借着同学会的由头,他们喝了很多酒,也是因为酒,小心避讳着的两人发生了关系,林怀鹿也是这时候有的,但那天早上,他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就不见了,而他并不知道林粤怀了孕。 此后经年变幻,都没有再见。 林粤一直保留着他的电话号码,电话里的声音苍老虚弱,简单描述着起先他觉得莫名的话,直到提起林怀鹿,纪明德才知道,他和林粤原来有个孩子,这么些年林粤一直很苦,在弥留之际,她把儿子托付给他,实在是无可奈何,没有更好的选择。 纪明德心痛,找到林粤所在之处时,人已经去世了,林粤安葬在一个不错的位置,周围碑墓排列,想来泉下不会孤单。他远远看到石墓前站着一位穿着校服的学生,即便是侧面,也认出了那就是林怀鹿。 没有直接走过去告诉他“我是你的父亲”,然后带走,只怕这个时候林怀鹿只会反感他的存在,不愿认他。 分卷阅读28 这是林粤为他生的孩子,他必须小心翼翼,容不得差错,除了暗中施予帮助,在林怀鹿高中时他找了个资助的由头,光明正大出现在他面前。 相处之后才发现林怀鹿被养得十分的单纯和听话,这样的关系维持了几年,在他决定摊牌之际,却发现林怀鹿身边多了个亲密的人,谢盛。 是朋友,是兄弟尚且管不着,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和男人在一起,念及此纪明德那股火又烧了起来:“我本就不想你去喜欢男人,才把你带回来,收了手机,不让你和他联系,时间一长就忘了,当真是千防万防,却漏了家里还有一个。这是你的哥哥,你怎么能与他做这种违背伦理之事?!” 林怀鹿脸色惨白,木讷地瘫软在床,大脑一片狼藉,怔怔道:“你一定是骗我的。” “是你的报应来了。”沉默至今的纪驰开口,屋里没开灯,窗外又变了天,他躲在阴影里神色难辨,仅一双眼睛冷得可怕,看向自己的父亲:“你背着我妈在外面乱搞,这就是你的报应。” 原来纪明德不喜欢男人,是他搞错了,那些送给纪明德的小男孩不是因为顾忌他在场才不要,是真的不喜欢,不过和碍于合作情面,周旋于那些个不识趣的老板,没有发火罢了。 原来纪家破裂,纪明德和沈芝的夫妻情分形同虚设,没日没夜的吵架,摔东西,夜不归宿,林怀鹿他妈也脱不了干系。 纪明德哼了一声:“我固然有错,但我与你妈,两不相欠。” 纪驰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恨透了纪明德,沈芝就是被纪明德逼得没有退路,才舍弃了他,舍弃这个家,现在一句“两不相欠”就撇得干干净净。如果他和林怀鹿要被天诛地灭,那也是纪明德一手促成的。 身边突然闪过一道身影,是林怀鹿从这个令人溺亡的房间里跑了出去,越过门外面面相觑的周氏夫妇和异常老实的英雄,如愿以偿地从纪家离开了,背影慌乱而摇晃。 心力尽失,没有人再拦着他。 第二十四章 纪驰回到小公寓,开门的时候才想起林怀鹿没有备用钥匙,现在人不知跑去了哪里,平日里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分开了连个联系方式竟也成了奢侈的事,反正手机钱包全都还给他了,应该不会流落街头。 纪驰脱力地躺在沙发上,他实在头疼得很,尽量不去想这个人。 纪明德的话不论真假,他已经信了七八分,他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早该想到的,却一点端倪都察觉不出,为什么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什么图谋不轨,什么新欢旧爱,都是他犯的臆想症罢了。 如今回过头来一看,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可以指向纪明德对林怀鹿的感情是亲情,他却因为无知而像个小丑,和纪明德斗争,而更可笑的是,他和林怀鹿上了几个月的床后,才有人来告诉他林怀鹿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纪驰心态爆炸了,脑海里简直愁绪如麻,抬手一挥,不慎将玻璃桌上的杯子摔碎了,那是林怀鹿住进来时才换的,两人款式一样,一粉一蓝,碎的就是粉色那只,是林怀鹿的。 惊耳的碰击声撞进了纪驰心里,他坐起身,盯着碎瓷片出了神。 弦一断,任人如何拨弄也是一潭死水。 第二日纪驰照常去学校,大四课少,下了课他就往另一层楼的教室去,他在门口徘徊了十分钟,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但始终没看到林怀鹿的身影,这一天的课,林怀鹿都没有出现。 华元觉得奇怪,今天小尾巴怎么掉队了,一下子没见着人,怪不习惯的。纪驰的一张臭脸要熏死人,当他问起林怀鹿时,对面人的脸就更黑了,华元纳闷:“他人呢,去哪儿了,你们不是住一起吗,是不是回家了没跟你说?” “他去哪里为什么要告诉我,关我什么事。”纪驰窝着火,心烦意乱。 “可是你等他一天了。”华元弱弱揭穿,踌躇了半晌,说:“其实驰子,我有个想法憋在心里很久了,你知道我很难藏住事,但这件事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你。” 纪驰耐着性子看他,眼中阴郁不悦。 华元缩了缩脖子,生怕他一说完纪驰就伸过手来掐死他,眼睛一眨,谨慎道:“你是不是喜欢林怀鹿?” 自从林怀鹿一来,纪驰的情绪变化就没一刻离开过他,生病了嘴上嫌人麻烦,心里担心得要死,巴巴跑去照料,只要人稍微听话一点,就能把那股炸起的毛给捋顺了,走到哪儿都要不放心的带上,生怕逃了,逃了又不遗余力地找,一边找一边骂。 一次两次他还能认为纪驰真的很讨厌林怀鹿,时间一长他也能懂得察言观色,纪驰对林怀鹿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只不过口是心非罢了,他怎么能信了他的片面之词。 如何是喜欢,见微知著。 就拿他这种简单一点的眼光来看待这些事,一个人总是被另一个人牵着鼻子走,不是喜欢是什么呢。 纪驰拧着眉久久不说话,似乎被难倒了,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华元见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他气冲冲地吼:“你什么脑子,我怎么会喜欢他。” 华元心道,看,又装模作样了。 纪驰打电话给周伯问林怀鹿有没有回去过,周伯回答没有,又担心地问了几句情况,纪驰正烦躁着,随口说了声“不知道”就挂了。 他想纪明德肯定知道林怀鹿的电话,可又不愿联系纪明德,干脆回了家,找到了能怎么样,今时不同往日,他和林怀鹿再有什么牵连,定是要天打雷劈的。 却在转身关门时瞥见阴暗的楼梯口打开了,露出黑黢黢的一团,他走过去一看,台阶上坐着一个人,书包放在膝盖上,脑袋埋在里面,像是没有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声,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纪驰看着眼前清瘦的背脊,颈骨突出,形成漂亮的弧度,他抚摸过几回,吮/吸过几回,都记不清了,只有触感让他留恋,半米之隔,便不再向前,纪驰冷冷地说:“进屋。” 空荡荡的楼道里形成回声,林怀鹿被惊醒了,朦胧的灯光下,抬头望见是纪驰,连忙站起身,搂紧了书包的样子有些局促不安,声音哑哑的:“你回来了。” 纪驰转身就走,等人跟进来后,漫不经心地问:“去哪儿了?” “去看了看我妈妈。”林粤的墓地就在这个城市,偏远的郊区。 纪驰形神一顿,拿正眼看他,这才发现林怀鹿的外套都脏了,裤管和袖口上还留着枯草和露水的印记,脸色憔悴,眼眶肿了,很明显是哭的,他皱了皱眉:“你昨天去的?” 短暂的沉默后,林怀鹿点了点头。 那就是在墓地待了整整一天一夜,纪驰没多说什么,不像以前那样 分卷阅读29 吼他傻,嘲他笨,或者是变相惩罚。他不说话,气氛就冷了下来,林怀鹿的手和脚都无处安放,从玄关走到客厅花了巨大的勇气,手里的包仿佛有千斤重。 血浓于水,却把纪驰和林怀鹿都推至了万丈深渊。 纪驰握紧拳头,淡淡讥讽道:“回来干什么,真当这里是你的家?” 冰凉的语气像封闭里黑屋形成的一道绳索,勒住了他的喉咙,林怀鹿睫毛颤了颤,视线落在沙发上的那道背影,低声说:“我来拿我的东西。” 他僵站着,自然看不见纪驰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只能承受不留情的凶狠:“最好收拾干净,不然以后我见一样扔一样。” 拒人千里的冷漠让林怀鹿面色苍白,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堵住了,一言不发地往卧室里走,他没有多少东西,除了衣服和重要的书,就是照片上年轻风华的林粤,陪着他飘荡在每个安身之处。 纪驰讨厌他了,在赶他走,明明是这些日月里梦寐以求的事,不知为什么有些难过。林怀鹿就像木头一样走着,在想纪驰肯定是在恨自己,恨林粤,而这一切的罪恶之源,来自于他们共同的父亲。 思绪混乱地进了房间,手腕突然被抓住,用力一扯时只觉天旋地转,接着后背撞在坚硬的墙上,还来不及呼痛,黑压压的影子就倾来,唇上多了一个湿软的东西,他太熟悉了,那是纪驰的舌头,趁他不备钻了进来。 林怀鹿拼了命地挣扎,敲打扭动,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强烈,却也没有哪一次躲得过纪驰,他没了办法,如最初那般用牙尖去咬他,磨他,纪驰吃了痛,仍旧没有退缩。 嘴里很快传来了铁锈味,他还是不止不休,抵死纠缠,仿佛这是一场战斗,纪驰使不出高明的手段,哪怕两败俱伤,也要逼迫自己满意了才肯罢休。直到喘息的间隙,林怀鹿提着一口气,胸腔失控地起伏,悲哀地喊:“纪驰,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林粤生前说,他不该是这命。 当他趴在石碑前一遍又一遍地问林粤,他的命该是什么,亲生父亲突然冒了出来,不由分说安排了他的运轨,和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身体苟合,相互抚摸,每一场唾沫交换都是他们悖德的证据。 纪驰说错了,这分明不是纪明德的报应,是他的报应才对。 “为什么?”纪驰撕咬他的唇,喘声问:“就为他纪明德的话,就为我是你哥哥?” 纪驰说完,自己先当头一棒,“哥哥”两个字真正一出口,他似乎才意识到它的分量有多重,而这个事实对他和林怀鹿的影响又有多大。 即便是天打雷劈,他又能把林怀鹿怎么办。 私生子本该是令人嫌恶与记恨,他大可以为沈芝出口恶气而去报复林怀鹿,可看到孤伶伶的身影,心口却一阵阵泛疼,忍不住凑上去关心询问。 或者也可以就此放他一马,然后永不相见,就像那破裂的杯子,碎了就是碎了,回不到从前,复不了原,扔进垃圾桶就再也不属于你,但等林怀鹿一点头,纪驰心中除了愤怒,还有万千的不舍,还是想亲他,干他,管他是谁,变成了什么身份。 一时属于,就该永远属于。 “对。”林怀鹿回答他,红肿的眼眶再次湿润,残忍地提醒:“我们是兄弟。” 方才还蛮横无理的人迅速冷静下来,窗外是微末的阳光,吹来一阵冷风,让纪驰彻骨冰凉。 不可否认他不想林怀鹿离开,他想把林怀鹿紧紧拴在身边,不管清晨日落,他都要看见这张脸,如果这就是华元所问的喜欢,那他承认。 可是仅存的理智使他放下紧紧握着林怀鹿肩膀的手,并温柔地替他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口水,眼前红艳的唇像个笑话,惹得他嗤笑了一声,说:“你说的对,你现在不姓林,姓纪了。” 他刚才是失心疯,事情哪有想的那么容易。 “你要去哪里,投奔你亲爱的学长?”纪驰后退几步,远了又远,似乎很痛苦,又像很冷漠:“快走吧,这回我放你走。” 作者有话说: 窝来了,不虐叭?? 第二十五章 林怀鹿在学校附近便宜的旅馆将就了一晚上。 逼仄的十几平米的的小房间散发着怪异的味道,墙角的白漆泛黄,一米五的床贴放在窗边,床头涂了劣质的颜料,林怀鹿坐在上面,攥着手机犹豫不决,内心在天人交战。 手机充了电,刚一开机就有几十上百条的消息和未接电话弹了出来,有谢盛的,也有室友的。 以前的室友们都知道林怀鹿的情况,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所以平日相处时无不对他关怀备至,失联了整整一个夏天,那些关心与焦急的消息林怀鹿一条条在嘴边念过,不胜感激,他们的问候让跌宕的心口有了一点熨帖。 当他向寝室报了一句平安,几个字几秒钟,大家瞬间就炸开了,信息框蜂拥而出,问他是不是生病了,纷纷扬言要来照顾他,又问他是不是没钱上学才走了,说哥几个尽力凑一凑也能够,这两年大学不能白上。 林怀鹿眼眶发热,答复他们一切安好,说了些好话。 是病了,又好了,不是没钱上学,是去了更优秀的学校,他的文字和语气轻快,大家的氛围也很快轻松下来,听闻他进的是更好的学校,都为他高兴和祝福,还打趣他苟富贵勿相忘,总归以后常聚。 一直聊到凌晨才歇息,林怀鹿却睡不着,有太多事压在心上,纪驰的横眉冷对,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在揪他的心,纪明德白天打来好几个电话,他不想回,也不敢回,装作视而不见。 可谢盛呢?自上次搬东西,谢盛又打过两次电话来,他这会儿在做什么,睡了吗,如果给他回过去,该说点什么合适。 好像所有的勇气都消耗完了,一念之间,他没那么想知道答案是什么。 林怀鹿心中沮丧凄惨,脑袋瓜里乱七八糟的混在一团,混着眼泪迷迷糊糊入了梦,梦中他和谢盛在一起了,和其他情侣一样,他们躲在荫蔽的角落接吻,听谢盛牵着他的手说喜欢他,爱他,要携伴一辈子。 梦中的世界是彩虹的,世上也再没比两情相悦再美好的事。 可当他抬头看,那张脸倏而就成了纪驰,对着他阴鸷地笑,交握的手指用力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入他雪净的肌肤沁出血来,还不忘一字一句说道:“我说过的,你不听我的话,就要付出代价。” 风云变幻,天地昏暗,接着身体被贯穿,痛苦的呻吟时林怀鹿惊恐地发现,穿着一身白的谢盛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身长玉立,就像在欣赏世间美妙的风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的场景**艳俗,一帧帧清晰可见。 不……不要看…… 分卷阅读30 他的身体随着纪驰的撞击不停耸动,一下一下,心里眼里尽是绝望,可饶是这样,梦里无痛感,却有快感,身后的纪驰发了狠,他仍然达到了顶峰。 一同释放的刹那,他知道,他没脸再去配谢盛了。 第二天林怀鹿去找辅导员询问住校的事,办理了相关手续,中午就提着行李箱住进去了,哪怕换了地方,学校的生活他也是最熟悉的,而且除了学校他别无地方可去。 新的室友来自不同专业,不在一个班,好在人都热情,见面礼就是给他举办了欢迎仪式,晚上请他在外大吃一顿,林怀鹿好像兴致不错,从不喝酒的他,那晚上在室友的撺掇下喝醉了。 怎么回的寝室林怀鹿实在没有印象,第二日室友打趣他,说平时看着挺乖巧的一个人,喝起酒来脾气不小,又问他纪驰是谁,一直被他“混蛋混蛋”的挂在嘴上,拳打脚踢的闹腾半宿,到底是有多恨啊。 林怀鹿知道自己失态,臊的慌,脸颊烧乎乎的,捂着脸一身酒味去洗澡了。 纪驰没再来找过他,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连续一个月两人竟一次也没碰见过,直至纪明德亲自找上门来,他才不得不坐下来喝杯咖啡。 纪明德知道他住校一事,事已至此没有再逼迫他,只是询问林怀鹿是不是不愿意认他这个父亲,并且表现得十分愧疚,自责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坦白,以至于拖成现在这个地步,话语中不乏让他回纪家住的意思,一句不提纪驰。 林怀鹿从没想过纪明德是怀着目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比起纪驰所说的对他有某种不轨企图,突如其来的父子关系要荒唐骇人得多,但他说不出什么狠话来,没有纪明德,他不会顺利这么多年,说到底他无法和纪明德撇清关系,这不是原不原谅,承不承认的问题。 他不能改变过去,也不能改变骨子里流血同样的血液。 “不是的,纪先生。”林怀鹿还是这样叫他,不是没看见纪明德暗淡下来的眼神,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他说:“我很感激您,但我也能明辨一些是非,我不明白您当初既然已经结婚,又为什么要和我妈妈做那些藕断丝连的事?我知道她也有错,对您存了一些不该的念想,可您不一样,您有家室有责任,有些界限就是跨不得的,您这样做是在毁了您的家庭。” “在个人情感上,我的确是一个失败的人。”纪明德似乎认可了他的说法,道:“或许我不是好丈夫,但我可以做一个好父亲,如果我当时知道有了你,定然不会让你们母子流落在外。” 纪明德接到林粤的电话是在早晨。 林粤告诉他林怀鹿的存在,说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让他好好照顾林怀鹿。 得知还有一个儿子,离他不远,纪明德既震慑又惊喜,林粤恳求着交待完后事,凭他如何急切地追问地址,那头总是沉默不语,然后电话中断,他费了些时间才找到人,再见是天人永隔。 “您想让她成为什么人?”林怀鹿苦笑:“我已经是累赘,想来她也不愿意一错再错,去破坏您的家庭,所以才没告诉您。” “你妈妈很善良,笑起来很美,你的眉眼和他很像。”纪明德语气怀念道:“可惜原生家庭,也就是你的姥姥姥爷对她不好,遭受了很多罪。” 林怀鹿眸色一动,又垂下头不愿听的样子。 纪明德笑了笑,一意孤行地说:“你妈妈有个亲弟弟叫林国,你姥爷他们偏爱得紧,恃宠而骄,一看就成不了大气候,林粤看不惯他,姐弟俩关系一般,倒是有一个表弟我见过几次,叫吴岚,和林粤亲密一些,只是后来你妈妈嫁了人,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了,你要是想见,我可以叫人打听他们的去处。” “不用了。”林怀鹿立即拒绝。 “也好,你妈妈肯定也不希望你和他们有过多联系。” “嗯。”林怀鹿绞着手指,小声回答,面前的咖啡动也未动,不知是苦是甜,他平常不喜欢喝咖啡,这会儿却准备端起来尝一尝。 氛围像打了霜,一下子冷下来,纪明德还有话要说,并未让林怀鹿走,停顿少时,又严峻道:“纪驰我会好好教训他,你不要再和他见面。” 林怀鹿差点呛着了,苦涩的味道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嘴巴里,撇开头使劲咳了两下,声线都变低哑了几分,垂着眉眼:“我自然不会主动去找他的。” “那就好。” 林怀鹿又喝了一口咖啡,苦味没有那么浓烈了。 只是丑陋的伤疤突然被撕开,血淋淋的,他抬头一乍,眼神飘忽,然后纷乱地站起来,快速道:“我知道了,纪先生,您快回去吧,我在学校里挺好的,您不用管我。” 丢下这句话,一溜烟,头也不回地跑了。 风吹得猛,他穿着一截短袖凌乱欲坠,逃避的背影随着这一阵风,害怕有什么又把他卷回来,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纪明德没有追上去,安然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 入了秋,天气转凉,纪驰上课之余,还在了解毕业设计的事,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阴沉沉的,华元不太敢惹他,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多时候他只能尽量管住自己的嘴,但他能想得到,纪驰这副模样大多与林怀鹿有关。 在学校里遇见过林怀鹿几回,有两次纪驰也在场,按理该上去打个招呼,哪知他还没开口,纪驰转身就走,他跟上去,只见人眼底冷淡,一脸不在乎。 “你俩到底怎么了驰子,你倒是说说啊。” 两人躺在学校的草坪上放空,周边的同学嬉笑,华元眯着眼睛沐浴阳光。 还以为是老子的情人,到头来是儿子的心上人,华元咋舌,这两人在冷战,有一阵子了,怎么还没和好,纪驰脾气是差,但是不犟,有什么话坦白开来了,不该沦落到这样的场面。 “我怕吓死你。”纪驰冷冷道,“为你好,还是别听了。” 华元:“……”又是这句。 星期四下午没课,光线充足,天气刚刚好,不冷不热。 纪驰在公寓楼下看到一辆熟悉的车,窗户放了一半下来,后排坐着的人露出半张侧脸,司机也看见他了,朝他招手,示意车里的人找他,纪驰定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才拉开车门硬着脸坐上去。 “你来干什么?”纪明德很少亲自来这里。 旁边的人靠在背垫,仿佛极累,身体却没有丝毫放松,只是闭目养神道:“我送你去国外进修两年。” 纪驰微蹙:“什么?” “两年不长,你们都给我好好反省一下,且不说是你弟弟,和男人搞在一起像什么样子,我决不允许你们兄弟俩做这种事。”纪明德侧头睨了他一眼,话中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我纪明德丢不起这脸!” 分卷阅读31 “你做的事也不会给纪家长脸。”纪驰冷笑一声,反问:“事情都发生了,现在说有什么用呢,人是你带回来的,说起丢脸,不是还有你吗?当年你怎么对我妈,还没忘吧?” 纪明德和沈芝分开前不久那段日子吵得很厉害,哪怕周伯死死捂住他的耳朵,也有尖锐可怖的声音传进来,哭声,辱骂声,东西破裂声,让整个纪家都在颤抖。 有天沈芝跪在地上,抱着他小小身子哭诉的画面历历在目:“小驰,是你爸爸的错,都怪你爸爸,你要相信,妈妈很爱你。” 然后亲了他的额头,后来才知道,那是一个告别仪式。 周伯细声告诉他大人吵架是很正常的事,那时不懂事,他信了,记忆中爸妈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接着沈芝离开,没几年又因病逝世,如今他也成了长大成人,明白周伯其实没告诉他,大人吵架也有很多不好的缘故,最直接的,是他们的爱出了问题,爱在下雨。 “别拿你妈说事。”纪明德道。 “我不去。”纪驰不想多说,拒绝之后,打开门就要下车。 “你不去,我就让他去。”纪明德决定退让一步:“反正我看那孩子,是一点也不想见你,听见你的名字就跑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字数爆了啊啊啊先搬上来,哪里不好再修改,虽然不大可能改了哈哈哈 第二十六章 一场秋雨一场凉。 教室里,一道孤单的浅青色影子在居中靠前的座位,林怀鹿认真听课写笔记,因为下雨,来上课的人少了一半,直至中途还有几位女同学迟到,从后门阴悄悄地进来,坐在最后一排。 林怀鹿是新来的,又和室友们不同班级,很多时候都独来独往,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生活规律,课不多就去找份兼职来做,待遇不高,但是日子就是这么过的,虽然换了个学校,和以前的生活并无差别。 他确实自由了。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落雨,铃声一响,林怀鹿走出教室,撑开伞,随着人潮去食堂吃饭,出发时他惯性地往右看一眼,放在两月之前,教室外总有一个人会等着他,后来那人不来了,站在那儿的人,等的也不是他。 也不过是随意一暼,穿透雨帘,林怀鹿却看见屋檐下的走廊尽头居然伫立着熟悉的身影,那道视线正牢牢盯着他,像一把弯钩,无形之中牵制住他的脚步。 身旁的人步履匆匆,林怀鹿走不动了。 好久不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纪驰,以为时间一长,他们不见面,肮脏的东西淋了水,发了霉,就能腐烂,化成气味摸不着看不见,可现在一看到他,那些记忆就汹涌澎湃,在脑子里乱窜乱跳,稍微一闭眼,全是和纪驰荒诞无稽的几个月。 纪驰下了台阶,向林怀鹿走来,套了件休闲懒散的卫衣,穿着黑色运动裤,发梢是细小圆润的水珠,错眼不眨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仿佛一口古井,平淡的眼神后面藏着深邃起伏的潮涌。 不知为何,林怀鹿的心怦怦跳起,握着伞把的手发紧,等人走近了,主动抬高一截替他挡雨,两人对立站在同一把伞下。 距离太短,每呼吸一分,都像在凌迟着他。 纪驰要随意得多,他接过伞,指尖不经意抚过他的,体温相碰,一冷一热,林怀鹿皮肤发了烫,耳朵也烧起来,纪驰扫他一眼,已经往前走去,林怀鹿稳了稳心神,快步跟上,一路无话。 两人停在一家餐馆前,坐在角落里,都没吃饭,纪驰点了餐,叫了饮料,末了叮嘱服务员饮料要少冰少糖。 “你怎么来了?”林怀鹿听他熟悉地提起自己的习惯,喉咙一阵发堵,他无事可做,抓起面前的杯子小酌一口清茶,润一润这干涩的喉。 “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找我了?” 纪驰也端起茶杯浅尝,水色青青,味苦回甘,他说话的时候在看着林怀鹿,可谓每时每刻都在盯着,似乎要把这分别的两个月一次性讨回来,看个够,可嘴里的话又是不带一点情绪的。 林怀鹿抿着唇,没说话。 他不知道当年的林粤有多爱纪明德,才肯这样为纪明德生养一个小孩,或许他本生就是一个意外,或许林粤也曾犹豫过要阻断这一夜风流的后果,阻断他这条生命,能鲜活着在这个世上,是林粤的一念之间。 他甚至害怕和纪驰见面,他没这个脸,按道理他该恨纪驰,纪驰也该恨他,恨林粤才对,他和纪驰不该产生交汇,可如今那些有的不该有的,都一并排山倒海向他们倾来,互相伤害,那他去找纪驰干什么呢。 幸好上菜及时,林怀鹿低下头,不敢迎上纪驰的眼睛,纪驰的目光如炬,像火花一样不加掩饰地聚闪在他身上。 这一刻林怀鹿成了纪驰的焦点,浑身都不自在,他觉得今天的纪驰太过赤裸,和他一起吃饭,都有点呼吸不过来。 大气不敢出。 他们俩没有谁掌握着真理,也没有人失了分寸。 桌上一片死寂,纪驰收回了目光,不再冷言相向,这一顿饭吃得极其安静,连咀嚼声都刻意咽回了肚子里,旁边那桌的欢声笑语愈发清脆,两人却不觉,如同隔了一道屏障,屏障里的世界无声。 饭后雨下得小了,纪驰沿着街道走,林怀鹿跟在身后,街角的行人少,路过一个又一个巷口,像没有交集的陌生人走在同一条轨道上。 林怀鹿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加快脚步,生怕他听不见:“我要回去了,我还要上课。” 纪驰没有停下步子,只是转身凝他:“你下午没课。” 忘了纪驰也拥有一份他的课表,拙劣的谎言被识破,林怀鹿咬着薄薄的唇,说:“如果你没事……” “我有事。”纪驰插话道:“跟我回家。” 说得轻巧,林怀鹿没有家,他是散落的石子,风把他吹到哪儿,他就滚到哪儿。 “到底有什么事?”林怀鹿突然倔强起来,不跟他走了。 面前是便利店,旁边是一条不到两人宽的深巷,往里是艺术恬静的书店,中午人少,纪驰示意林怀鹿进去,偏不去尽头,驻足在巷子中央,挡去了进出的小道,也让接下来的话回荡在这高深的两面白墙,经久不息。 他们对视许久,久到林怀鹿想要胆怯和退缩,纪驰眼眸子装着的热烈才终于破井而出,水浪滔天,“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什么?”林怀鹿被熟悉的味道淹没,一时晃神,并未听懂他的意思。 纪驰拧着眉,神情莫测,他仍然看着林怀鹿,想从那双眼睛里得到答案,可林怀鹿展露出的迷惑让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形容得不够确切,于是面色稍霁,又问一遍:“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不是跟他 分卷阅读32 回家,是像情人那样可以牵手亲吻的在一起。 匀净玉白的面孔陡然失色,林怀鹿一双乌黑的瞳孔睁大,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摇着头往后踉跄了几步,离他远了些,差点绊倒,惊呼出声:“你疯了!” “是。”纪驰预料到他的反应,回答得很坚决:“一开始确实只是想欺负你,后来越欺负越喜欢。” 他说喜欢。 林怀鹿猛然顿住,魂魄被吓走了一般,张口结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我们是……” 他们是什么,纪驰清楚得很,自从纪明德找上他,说了那些恶意驱赶拆散的话,几个漫长的日日夜夜他都在深思熟虑,他就是考虑得太清楚了,只等林怀鹿一个点头,他就可以万劫不复。 上前将林怀鹿圈在手臂与墙面之间,纪驰软了一贯凶神恶煞的模样,靠近他,鼻尖相抵,呼吸相缠,几近爱怜地憧憬地说:“我不管这些,你也别管,我们还是回到以前那样,我对你好。” 身后是墙壁,林怀鹿退不开,也推不开,只能侧头拿手掩挡他,可纪驰叼着他的嘴就亲了下来,巷子是风口,两人唇上却炽热烫人,身体里的记忆被打开,偏执地吻了几下,林怀鹿手脚神经都酥了,无力地靠在墙上承受纪驰痴狂的进攻。 街上有一两个人路人不小心窥到,看不清男女,也只以为是哪对小情侣年轻气盛,真是不知羞,躲在这种地方,这么见不得人。 “你对我有感觉。”良久,纪驰放过他,摩擦着他光泽水润的红唇。 林怀鹿听见纪驰的话,眼中瞬间清明回旋,水雾拢起,他当然对他有感觉,他控制不了自己的生理反应,甚至迷失其中,羞恼,懊悔一齐涌出,打他骂他吼他,有些话还没说就感觉累了,失声崩溃道:“都怪你!” 纪驰奋力钳制住他的手腕,去寻他的眼睛,要他给一个肯定的回应:“怪我!林怀鹿,谁要做你的哥哥,我是你的男人,去他妈的真相,它来迟了,你早就是我的了,我们早就不干不净了。” “不是的。”林怀鹿倚在他怀里,哭湿了润白的脸:“是你逼我的。” “好吗?”纪驰问,声音温柔似水。 回答他的是一则不合时宜的铃声,林怀鹿趁机从他胸前退开,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是谢盛,纪驰也看见了,握紧拳头,眼底骤然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林怀鹿按下接通键,这还是自搬东西那次以后,他第一次接到谢盛的电话,电话里头谢盛问他今日有没有空,想约他见一面,并且说道要告诉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希望他不要拒绝。 他没开免提,可纪驰就贴在一旁,通话内容全被他听了去。 赶巧都碰在一处了,纪驰心想,他和谢盛站在战场上,胜算能有多少,不如赌一赌,如果他输了,他就出国,如果赢了,他就带上林怀鹿一起走,或者一起留。 兄弟乱伦,他当然怕,可更令人害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想拥有林怀鹿,以恋人的身份,而不是所谓的哥哥弟弟。 林怀鹿同意了谢盛的邀约,挂掉电话,纪驰一句话十分干脆:“他还真是及时,那我问你,我和他之间,若要你选一个,你怎么选?别拿我当你的哥哥,你若是介意这层关系,我宁愿不认你。” 只有一条路,不进则退。 纪驰克制着心潮的波动,冷静得可怕,仿佛六亲不认,世间一切与他无干。 林怀鹿怔怔看着他,他们做尽了极亲密的事,这些日子就像一个梦魇,他怎么能不介意,就是因为介意,才要永远不见才好。 “我先走了,学长约我下午见面。”语罢林怀鹿就要仓皇转身。 一把伸手截住他,触手的皮肤微凉,让林怀鹿面对自己,纪驰冷静地逼问:“你不愿意?” 林怀鹿抬眸,那里面装了泪光,泛着晶莹,看起来如同一只可怜的小鹿,眼尾烟红,雾气蒸腾,他就那么看着纪驰,说:“我从来都是不愿意的。” 空气肃穆,鸣笛声远去。 僵持了半分钟,察觉到握在手腕上的力道松了,林怀鹿轻易挣脱开,愣了一下,然后跑了,他跑得太急切,如果此时他回一下头,就能看见纪驰前一秒波澜不惊的眼中,这会儿全盛满了悲伤。 巷子里的那个人立在原地,途中无人经过与打扰,一个姿势保持了很久很久,久到腿根发麻,思绪万千,才拿出手里,拨了一个号码。 “我听你的。”痛楚滑过眼底,直到悉数淡去,纪驰冷冷地说,“他混不了国外,就还他安宁吧。” 第二十七章 林怀鹿平静地坐着,头发淋了小雨变得湿润,软趴趴顺在脑袋两旁,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对面谢盛的叙述,那些所谓的重要的事。 只见谢盛面露愧色,一五一十地述说:“怀鹿,我恋爱了,是个男孩子,很可爱,喜欢撒娇,相处之后发现我很喜欢他,是……是在你失去联系之后认识的,我犹豫了很久,因为我还没有回复你,贸然和他在一起对你不公平,可你离开太久了,这件事就想当面给你说,也能表述得清楚些。” 谢盛自知优柔寡断会坏了很多事,他说:“你向我表白后,考虑的那几天我不敢和你见面,我本来想试一试的,我再给你打电话,你就突然不见了,后来你回学校搬东西,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事情拖了这么久,我越来越不敢面对你,对不起。” 静置了许久,林怀鹿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来,谢盛的话其实讲得乱七八糟的,但他听了,也听懂了。 他很奇怪在谢盛讲出这番话后心里居然没有太大的起伏,从满心欢喜到意志消沉,这一场等待近乎半年,终于迎来尽头,这样的结果林怀鹿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笑容泛开苦涩:“学长,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我,是我误会了,以为别人对我好点,就是喜欢我。” 现在回想一下,谢盛对很多人都很好,他并不是特殊的一个,只不过是自己浸泡在喜悦的幻想里,有人提醒过他的,说难听些,就是自作多情,以至于栽倒进去,无法自拔。 “你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最初我不确定对你的感情,才没有及时告诉你我的想法,你可以怪我。” “后面又是怎么确定的呢?” “他喝醉了,我情不自禁亲了他,我知道这是乘人之危,但那一刻我顾不得了,心跳得很快,有一种炸开的感觉,上次你……” 谢盛斟酌着措辞,他将林怀鹿想得太脆弱,怕说了重话伤害到他,可他的吞吐使得林怀鹿一眼看穿,自嘲道:“我向你表白的时候,也亲了你,可是你没有这样的感觉,是吗?” 谢盛半是担忧,半是不忍,最后还是点了头。 分卷阅读33 林怀鹿深吸了一口气。 心动是喜欢,谢盛对他没有心动,所以不喜欢。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呢,林怀鹿想,喜欢一个人,是因情而生,不喜欢一个人,是自由心证,都是没错的。 “那我能多问一句吗?”林怀鹿得了允诺,放轻语气,道:“你没来,也是因为他吗?” “他那天刚好生病,我照顾了他一天,就忙得忘记了,想起时已经过了和你约定的时间,抱歉,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你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纪驰说得对,喜欢一个人,那他的事就是最重要的。 林怀鹿摇头,释然地笑了一下,回答道:“没事,学长,虽然你给的回复来得晚了些,但还是明确让我知道了你的心意,谢谢,我很开心你找到了喜欢的人,没有敷衍我,没有勉强自己,希望你们好好的。” 话说到这种程度,谢盛不知该如何接下去,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失信在先,他知道林怀鹿心软不会怪他,但总是心怀有愧。 原来爱不爱,喜不喜欢,就是一句话的事,讲清楚对两人才是再好不过,心里的大块石头落下,他们之间的羁绊就此了结和解脱,能收到祝福,是今天能得到的最好结果。 “怀鹿。”谢盛叫了声一直心不在焉的人:“我们还是朋友对吗,要是遇到不能解决的事,就告诉我,我替你想办法,上回……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哥哥?” 林怀鹿恍然,呆呆地看着他。 谢盛在问纪驰。 想到这个人,思绪全被中午的一场闹剧占据。 他要他们在一起。 不能拒绝的口吻,那么咄咄逼人地让他给两人的命运做决定,他怎么能够呢,狭窄的巷子里全是纪驰的味道,他受不了,纪驰疯了,他不能陪着他疯,于是借着谢盛的来电,不管不顾地逃了。 但在转身逃离的最后一秒,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脆弱,像心如死灰,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也深深埋在了他心里,不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谁又能想到,当时纪驰一句玩笑的自我介绍,竟然成了真。 “他是。”林怀鹿回答谢盛。 接下来两天林怀鹿生了场病,天气变冷的缘故,白日淋了雨,夜晚着了凉,先以为是感冒没有放在心上,第二日夜里就发起了烧,早晨被室友发现不对劲,背到学校医务室就诊。 烧得迷糊间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额头,林怀鹿嘴皮发干起壳,声音软软地说着:“杨医生,嗓子还疼。” “杨医生是谁?” “怎么嗓子还疼呢?” 几个人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被老校医瞪了一眼,后面林怀鹿被按住打了一针,开了些退烧药,室友又给他背回去,准备喂他点清粥时,林怀鹿就醒了,接过碗,道了谢,自己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他向来是最逞强的,这会儿没有纪驰的胁迫,他不必柔软。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精神恢复大半,气色也好了起来,他照常上课,有时候和室友要去的教室离得近,就和他们结伴而行。 飞过秋天,便是初冬,校园的枯叶落了一地,铺了层金黄,只有松柏长青,纪驰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仿佛那日的行为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冲动,就连他自己回想,也像做梦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有一次和华元打了个照面,旁边一群都是他不认识的人,以往华元是和纪驰走在一起的,每次被他碰见都会刻意避开,最近华元身边熟悉的踪影突然不见了,林怀鹿一时有些怔忪。 华元见到他也愣了一愣,尴尬地笑笑就从身边越过。 有人嘴碎,问华元这是谁,长得挺漂亮一男孩,以前怎么没见过,语气十分不正经,华元听了皱眉,心里不舒服,捶了他一拳头:“问那么多干什么,他不是你能想的。” 林怀鹿回头,怔怔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打闹着走远了,心口某块地方不知为什么,也跟着空落落的。 此后纪驰就跟消失了一般,这人到底是有其他事情要忙,还是根本不愿看他一眼,林怀鹿想了又想,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以后也不用再对纪驰唯恐避之不及。 天冷风寒,早起上课的日子越发艰苦,立冬那天,他接到纪明德的电话。 认识纪明德的第二年,林怀鹿每个立冬都会和他吃一碗热汤水饺,换了地点,口味和从前吃的相似,心境却大有不同,林怀鹿没了分享生活小事的兴致,只盼着纪明德尽快说明来意,早一点离开。 纪明德胃口有些不好,恰好有正事,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了,看着林怀鹿,儿子的眉眼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林粤,一眼就能被人记住,心口不自觉塌了一块,温和道:“鹿鹿,跟我回家。” 林怀鹿一顿,垂头咬了一口热乎乎的水饺,闷声道:“我在学校挺好的。” “你是不是在担心你哥哥?”纪明德展眉,说:“你放心,他已经走了。” 林怀鹿正在喝汤,不知是呛着了还是烫着了,咳了咳,迷惑问:“走了?” “他做错了事,就该吃点教训长点记性,也好对你有个交代,所以我让他离你远点,去外国待着,已经走了一月有余,你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看见他,只管安心。” “出国……”林怀鹿呐呐,他的神经变得迟钝,似乎慢了一拍,脑中运转了好些圈,才明白他的意思。 霎时间只觉四肢百骸都被白蚁啃噬空了,变得轻飘飘的,脑海中千回百转,却又一片空白。难怪纪驰会在巷子里说那些话让他抉择,如果他答应了,纪驰是否就会留下来。 最后那一眼,其实他没有看错吧,那么浓烈的难过,还夹杂着不可言喻的失望。 纪驰真的喜欢他吗? 饺子的味道突然油腻起来,林怀鹿掏出零钱付了,纪明德为他花费那么多,他能做的,就是请他吃一碗水饺,他用了好些力气才把一叠零钱数清楚,招呼老板买单,强忍着鼻腔里的酸涩,对纪明德说:“那太好了。” 整个下午是怎么度过的,林怀鹿完全没有记忆,晚上室友买了烧烤和啤酒,下课回去时寝室里弥漫着香味,室友递了一串鸡翅给他:“趁热吃,你都没吃晚饭。” 林怀鹿一点不饿,却接过烤串说了句“谢谢”,连书包都没放下,就坐在板凳上吃了起来。 他低头装作玩手机,一块鸡翅啃了好久,当别人高兴之余回头顾及他时,才发现木桌上一摊水迹,林怀鹿犹不自知,还是室友呼了一声:“林怀鹿,你是哭了?” 其他人眼神来往,又无声摇头,不知所以。 林怀鹿连忙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把脸上的泪痕也胡乱抹去了,若无其事道:“太辣了。” 第二十八章 分卷阅读34 又是一年炎夏,雨后的太阳挂得很高。 林怀鹿坐在办公室,忙碌生涩地画着图纸。 大四的课程结束了,他找到一家设计室上班。搬离学校后,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一室一厅,最满意的地方是卧室里有个阳台,到了晚上夜风习习,能望见远处的江景,欣赏城市闪耀的夜色。 设计室里年轻人居多,几句话就能聊得很融洽,工作之余林怀鹿会赶做他的毕业作品,细致琐碎的地方较多,有时候卡壳或者遇到问题,同事们都能积极帮他出主意。 比起其他同学的时常抱怨,以及难以融入,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碰上的人大多都很善良,就算不说话,也不会有人遗忘他的存在。 毕业典礼圆满结束,拿到毕业证之后就和设计室签了正式合同,工作不会太忙,但偶尔也会加班到很晚,他经常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关上灯,锁了门,楼层里暗了,整个写字楼还通亮着。 大街上行人稀少,从工作室走回家需要十来分钟,这个时点大部分小店已经歇业了,只有超市维持二十四小时供人便利,林怀鹿进去买了几袋猫粮和牛奶。 租房子没多久,在楼下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只流浪猫,很小一只,一岁不到,通身黑毛,唯一有颜色的地方是眼睛,琥珀色的,乍一看挺吓人,再看过去是满身灰尘,林怀鹿就把它捡回家了,给它取名就叫“琥珀”。 此后一人一猫互相做伴。一天中大半的时间都耗费在工作上,等下了班就回去逗一逗琥珀,或者出门走走,或者观赏一部电影,看一本书,日子平常,但也能算在他的心愿上。 周末轮到他休息,安顿好琥珀,林怀鹿就出了门。外面天蓝云白,光线强烈,晒得林怀鹿睁不开眼,如同被火烤,不得不把帽子压低,加快脚步,淡粉色的布料衬得他皮肤白/皙,鼻尖上出了一层细汗。 他今天约好和以前的舍友一起吃饭,匆匆忙忙赶过去,其他人都到齐了。 林怀鹿一下车就一路小跑,在空位坐下时还有些微微喘息,脸上裹了热汗,红扑扑的,他不好意思地朝大伙笑了笑:“抱歉,我来晚了。” 有人二话不说给他倒了一杯,林怀鹿甘愿自罚,这是寝室里的老规矩。 虽然嘴上念叨着一定要常聚,实则这还是林怀鹿转学后四个人头一回围在一桌,算一算也有两年没见了,但他们性情豪爽,彼此之间的相处还是和以往一样熟稔自然。 大家都成熟许多,风派迥异,一边喝酒,一边把从学校到社会的人生一一感慨了遍,林怀鹿和另一个人依旧很少发言,只缄默笑看,其他俩人都习惯了,打趣林怀鹿真是一点没变,又说他变得更好看了。 “怎么还戴着帽子,不热吗?”那位不爱说话的室友突然开口,就是这位曾经提醒过林怀鹿不要对谢盛太过投入,名叫陆沧,说完之后陆沧把他的帽子从头顶取下来,还替他扇了两下,说:“头发都湿了。” 在外人眼里陆沧是个学霸,高高在上,不易亲近,但林怀鹿几人都知道他外冷内热。人无完人,好在不坏,能感知别人的好、别人的暖就足够了,这也是为什么另外两个闹腾的人能和陆沧玩得愉快的原因。 “傻。”不知谁在笑,说了这么一句。 林怀鹿听了他们的话,身体却猛地僵住了,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以前也有人这样嫌骂过他,头上的凉风轻盈,林怀鹿意识朦胧,热汗侵袭,但是他记得就是这顶渔夫帽,还是那个人给他挑的,只不过现在换成了别人。 拿回帽子,林怀鹿垂了眼,浓黑的睫毛染上了温和的柔光,打出几撮阴影,遮住了瞳仁里浅薄的心绪,陆沧几个人窥不见其中的任何暗流,仅听得一声:“我忘记了。” 大家并未察觉他的异样,也没有放在心上,这顿饭吃了好几个钟头,兴奋而又怀念,散场时条条大街已然灯火通明,繁华四起,和大家告别后,林怀鹿沿着江边,迎着微风走路回去。 陷入了苍茫暮色,林怀鹿有片刻的游离,他没有醉,只是神思仿佛跟着江风跑了,在过街的时候忘记看路,直到一辆轿车的急刹声刺耳惊心,等他神志回笼,才发现他与车子的距离仅有几厘米。 司机的素质很好,并没有对他破口大骂,按了声喇叭似乎在安静地等他离开,他隐隐有些后怕,想道歉,听到这声急促的鸣笛又赶紧退让几步,不料师傅并没有马上开走,而是将车子停在一旁。 林怀鹿想,就算他要赔偿,自己也认了。 接着后座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人,有着夜色也挡不住强大的气场,西装革履,身量挺拔,五官英朗分明,带着清淡的笑容,直接朝他走来,停在几步开外,伸出手说:“你好,我们见过。” 林怀鹿双眼黝黑,在路灯下细辨,他认得这个人,是魏明唐。 纪驰第一次带他出去,去的就是魏明唐的地盘。 出乎意料的是在魏明唐的说辞下,他反倒成了受惊吓的一方,魏明唐言语中还有给他赔礼的意思,嗓音混有天然的磁性,如同在细沙上碾过:“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林怀鹿对魏明唐没什么印象,但也知道他身份斐然,颔首顺眉,客气摆手拒绝:“不用了,谢谢,我住得很近,刚才是我走神,没看路,耽误你们了。” “那改日请你吃饭。” 魏明唐好像并不介意方才的事,专注看着林怀鹿,这人依旧如两年前那般漂亮,不必故作姿态眸光里便是一潭潋滟,尽管隔着车窗,他也一眼就认了出来,递给林怀鹿一张名片:“你有时间了,就联系我。” 林怀鹿犹豫了一秒,接下名片,又道了歉,魏明唐没有多说,深深看他一眼,上了车,待他们走远了林怀鹿才回了家。 因为比往常回来得晚了些,一开门琥珀就亲昵地扒着他的裤腿,一下子爬到手臂上对着他不停地叫,声音绵长可爱,琥珀喜欢被林怀鹿挠头,纯黑色的毛干净绒软,躺在怀里十分舒服。 不在意地扔掉手里的名片,林怀鹿给琥珀喂了点吃的,就拿着睡衣去洗澡,明明只是出去吃了饭而已,此时一沾热水,竟然感到身心疲惫。 浴室里雾气腾腾,林怀鹿站在花洒下,流水冲刷着雪白的泡沫,从头顶滴到绯色的胸口,到修长匀称的双腿,镜子里倒映出他的赤身裸/体,稍微一侧就能看见那个小小的漩涡。 有很长一段时间林怀鹿都不敢碰那里,就像一个开关,他一旦碰了,很多东西就藏不住了。 一节手指戳进这处凹陷,时轻时重,时深时浅,先是左边没完没了,接着右边也被占据了,那双带着热度的手掐着他的腰腿,两根指节经灵活捣乱,他很快被玩弄得体温上升,脚跟发 分卷阅读35 软,然后……然后…… 一晃眼就是两年。 林怀鹿骤然回神,不敢再多看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关了水,裹上浴巾就迅速出去了,穿上衣服后靠在阳台吹了会儿冷风,那种久违的灼烧感才缓缓降下。 夜深人静,羞耻漫过心尖。 重新走进浴室莫名多了丝惧意,勉强稳住一颗心,把汗涔涔的帽子洗了。 这一夜又有些失眠,幸好天一亮,失眠没了,昨天也过了。 第二日接到周伯的电话,他刚开完会,听筒那头的人语气很着急,言简意赅,告诉他纪明德住院了。 第二十九章 一年前纪明德进过一次医院。 那时候公司出了点状况,上上下下的员工都紧绷着一根弦,高层董事连续轴转,纪明德就是在会议上被一群意见不合的人争吵而气得心肌梗塞突发,被助理及时送到医院抢救。 这个消息传到身处国外的纪驰耳朵里时,他正泡在舞厅里不亦乐乎。周伯和华元前后不止一次给他打过电话,推开身边贴上来放/浪扭动的卷发女孩,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慢条斯理给华元拨了回去。 那头华元是一听到风声就赶过去了,两家交情素来不错,纪驰不在家里,华元自然要帮忙上点心。 他说纪明德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转往普通病房,现处于昏迷状态,身体虚弱,病房里的人散了些,除了纪家几个有利益关系的亲戚,就只有纪明德的助理易郁和周伯来守着。 “这不没事了么?”纪驰听了,口气中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淡淡说:“没事就挂了,我这边正玩着。” 冷淡的回应让华元噎了噎。 当初纪驰出国一事可谓猝不及防,为什么纪驰和纪明德的关系会突然弄得这么僵,为什么明明喜欢林怀鹿,却对这个人漠然置之,不闻不问,甘愿远离心上人千万里之遥。 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好像藏匿着天大的秘密。 手术伤身,纪明德住过一次院,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一些事情不必躬身亲为,交给下属和董事们去商量解决,但重要的东西却从不会假以人手,依旧整日坐镇在公司。 这次又进了医院,就是过度劳累引起的。 医生告诫家属,一定要引起重视。 “死不了就行。”听了周伯的转述,纪驰显得毫不在乎,他对纪明德的牵挂跨不过这漫漫海洋,离开这么久,他心头总难平。 “少爷,这次纪先生病情严重,要在医院待一阵子了,你有空还是给纪先生打个电话,亲自问候一下比较妥当。” 纪驰没有置词,凝滞一秒,又听得周伯说:“对了,林少爷也来了,少爷要和他通话吗?” 林怀鹿的身份在周氏两口子面前早就公开,成为了纪家的新主人,周氏夫妇一视同仁,即便隐约知道林怀鹿和纪驰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更清楚这是两个孩子,不是他们该去计较和平衡的。 上一次在纪驰面前提起林怀鹿的还是华元,纪驰直接扣了电话,此刻周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告诉他林怀鹿就在同一间病房里,咫尺之距,只要说句话,出个声他就能听见,就能靠近分别两年多的人。 周伯没有催问,耐心等待着他的答复,纪驰最终放弃按下结束键,喉咙不自觉发紧,语气上倒是平淡无奇,似乎不过随口一说,如何辗转只有他自知:“关我什么事。” “林少爷开始上班了,这次一见,又瘦了一圈。”周伯自顾自地客观评价,并未将纪驰的态度放在心上,他没有刻意偏袒谁,避免谁,清晰的言辞引来了林怀鹿询问而复杂的目光,索性指了指电话,大方示意:“是纪少爷。” 再想回头说什么,电话里已经传来忙音,纪驰挂了。 周伯年迈,皱纹横深,无奈叹了口气,对林怀鹿微亮的眼神抱有歉意。 林怀鹿明白了什么,勉强勾了勾唇角,别过脸眸光暗淡,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很快问起纪明德的病情,掩饰内心跌落云霄的那份难以平静之意。 躺在病床上的人不如以前那般意气威严,苍白虚弱,面无血色,老了就是老了,病痛对一个年过五十的人实在不太友好,林怀鹿想到当年林粤生病那段沉痛的日子也是这样,不论是他还是林粤,身心都煎熬至极,日日反复结成一块伤疤,深入骨髓。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纪明德一夜之间就放过他了,不再不顾他的意愿,来强迫他的行为,甚至干扰他的生活。他没有住在纪家,自由自在一个人,进入了新的阶段,认识了新的朋友,有了安定的环境。 偶尔也会回去一趟,或者在电话里问候纪明德,这是真相大白后他们最和平的一段时日,保持距离的同时,他熟悉纪家的一草一木,纪家的一切也熟悉他。 仅此而已。 纪明德醒来是在第二天晚上,林怀鹿刚下班赶过来,周嫂精心准备了营养餐,林怀鹿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主动盛了一碗鸡汤,试着温度舀了一勺递到纪明德嘴边。 他们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温馨的时刻,回归到正常父子的关心与爱,林怀鹿很难表达出实质性的动作,对纪明德他怀有感激,又故意疏远,因此当清醒过来对面的人不是林粤,更不是其他人时,他有些骑虎难下,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懊悔。 纪明德当然是高兴的,顺着林怀鹿愣在半空中的手吃了第一口。 林怀鹿只好硬着头皮喂下去。 只是人刚醒来,胃口一般,吃了小半碗就喊停了,在易郁的帮助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纪明德看着林怀鹿默默倒掉剩下的汤菜,纤细的手腕骨头突出,有些过于瘦了,他问道:“工作还顺利吗?” 林怀鹿“嗯”了一声,专心收碗。 高级病房里个个屏气凝神,纪明德收回目光,问了几句易郁公司的事情,听闻一切如常才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晚饭后周嫂就走了,留周伯在这里照看,林怀鹿陪着坐了一会儿,其间有不少人来探望,包括医院的院长。 纪明德精神恹恹,又不好拂了这些人的好意,应付完就闭眼休息,后面连续几日林怀鹿下了班就过来一起吃饭,他们没什么交流的,有时候纪明德在忙公务,他就坐在一旁看书或者发呆。 华元来拜访的那天刚好碰上林怀鹿也在,他似乎很惊讶林怀鹿为什么会出现,他现在自家公司上班,处事说话都学了一些门道,不像前几年那样莽撞无礼,分得清孰轻孰重:“纪伯伯,我爸妈去旅游,不能来看您,我就代劳问候了。” “你有心了。”纪明德说,“快坐。” 华元笑着答应,他带了点问候的小礼物,左右看了看,大步绕到病床另一边,将东西一把递给对面的林怀鹿,并故意背对着纪明德,朝他挤眉 分卷阅读36 弄眼,意思是询问他怎么在这里,嘴上客气问道:“林怀鹿,好久不见。” 林怀鹿看不懂他的面部语言,接过袋子放在桌上,他和华元算不上熟悉,曾经他们之间有座桥,说话碰面是很正常的,后来搭桥梁的人没了,桥断了,多说一句话都困难。 他嗫嚅着回道:“好久不见。”倒了杯热水给华元。 主人招呼客人的姿态,看得华元心中惊诧,难不成林怀鹿真的是纪明德的小情,才让纪驰一气之下远走高飞,那这两年为什么一点风声也没有? 华元克制住胡思乱想,装作随意一问:“对了,纪伯伯,纪驰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一出,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人察觉到坐在窗边的那个人眼底闪过细微的晃动,捏住沙发布料的指节用力至发白,如同那是他的依托,松开就会崩溃。 从纪明德的角度看过去,林怀鹿安安静静缩成一团,像只折翅飞不走的幼鸟在原地歇息,埋着头,不想参与这边的纷闹,看不清脸上是什么情形。 “快了。”纪明德转眼,对华元说。 他没有在开玩笑,说的是实话,给纪驰预定的计划不超过三年,三年未到,他却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而在做生意这块,林怀鹿的头脑和能力远不如纪驰,所以让纪驰尽快回国接手公司是他早有的打算。 但也不会因此亏待了林怀鹿。 隔日纪明德就出了院,在纪家休养。 当天开了几个重要的视频会议,末了还要处理急件,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顾不得脑袋眼睛发胀,揉揉太阳穴又要继续,最后还是经过杨伦再三劝嘱,纪明德才放下手中的事务,顿了顿,吩咐周伯给纪驰打个电话,让人收拾东西回来。 似乎有预兆一般,当天夜里纪明德就喘不上气,情况严重骇人,幸亏有杨伦第一时间发现,采取急救并且立马送到医院救治。 彼时情况太紧急,没有人通知林怀鹿,他跟着前辈在外地学习两天,中途听到消息匆忙赶回医院。 纪明德仍在重症监护室,在外等候的人除了周伯,他还看见一道背影。 背影如峰,长身玉立。 穿着涂着五彩颜料的白色短袖,水墨色的长裤,抵墙而靠。 只一眼,林怀鹿就认出这个人来,灯光混沌,大脑断片,身体细细颤抖。 他想躲,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周伯最先发现他,叫了一声,于是那人也回过头,然后站直了,正正经经地打量着他,根本不似他的慌乱。 下一秒,纪驰从容地走过去,停在林怀鹿面前,喉结滚动,轻轻一笑,语气极其轻柔,生怕惊了眼前人:“弟弟?” 林怀鹿顿时手脚冰凉,犹如一座石像,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三十章 正如纪明德所说,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纪驰从林怀鹿的生活中完全剥离开来。 好像纪驰的名字成了纪家的禁忌,或许只是在他面前成了禁忌,纪驰去了哪里,要去多久,他一概不知晓,总之他不问,也没有人说,逝去的那些日子,那些恩怨纠纷,随着纪驰一走,仿佛都烟消云散,都不重要了。 林怀鹿知道今天的局面不单单归咎于纪明德一个人,他不太擅长去恨,在他这里,躲避才是上上之计。 纪明德希望时间能够磨灭耻辱,林怀鹿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且自以为能够做得很好。可有时候他都分不清时间流淌得是快还是慢,为什么几百个日夜过去了,他仍然不能平视那些旧时光。 并非存了心的要念念不忘,只是纪驰的面容,声音,无数次肌肤相贴的触感,甚至分开前最后一面的神色就像烙下了印记,历历在目,仿若昨天。 而此时此刻,时隔两年再见,这些印记就被纪驰的一声“弟弟”砸得支离破碎,他才惊觉自己一贯的认知产生出巨大的偏差,与纪驰不过几米之远,竟然如同划出一道天堑鸿沟。 那个他觉得所熟知的人,早就停留在昨天了。 纪明德脱离了生命危险,尚未苏醒,医生说需要静养,周伯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病房里只剩下林怀鹿和纪驰两个陪着,画面看起来他们是孝顺的后辈,是真正的一家人。 相比起紧张浑噩得手脚无措的林怀鹿,纪驰要坦荡得多,他没有视而不见,却也没有将任何一道多余的眼神落在林怀鹿身上,那声“弟弟”之后,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 房间里的氧气都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冻结了,窒息的空间层层压抑,他抬头偷看纪驰,这个人露了半张侧脸,轮廓鲜明俊逸,鼻梁性/感,眉宇之间带了点岁月的稳重,不说话的时候是拒人千里的疏离,仿佛以往的那股坏劲全是他的幻觉。 林怀鹿忍不住泛红了眼尾,无缘无故的,他就是太难过了,难过得心口生凉,轻盈挪动着脚步想要就此消失。 偏偏刚踏出一步,始终无动于衷的人有了动静,纪驰的声音传来:“吃饭了吗?我们这么久不见,一起吃顿饭,应该没什么吧。” 林怀鹿愕然望向对面投来的目光,又很快移开,他为自己的怯弱感到窘迫,心想纪驰果然变了许多,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和煦地征求他的意见,恍恍惚惚走神好半天,竟然说了句:“好。” 后面才知道,纪驰口中的晚餐不是两个人的晚餐,到到预订的餐厅时,华元和一位漂亮年轻的女孩已经在座位上等着了,纪驰是中午下的飞机,这一顿饭算作他小小的接风宴。 女孩名叫宋雲,气质玲珑俏丽,一张饱满的红唇十分惹人注目,她是纪驰的老师宋教授之女,两人从小就认识,比结识华元还要早,这一次纪驰去国外,学校离得很近,更是经常联络在一起。 林怀鹿无声无息跟在纪驰身后,眼看他被宋雲亲密地拉到身边,自己只能挨着华元坐下。桌上的菜式齐全,宋雲先吃了一口,才以好奇的眼光打量面容精秀的林怀鹿,问道:“这位是谁?有点面熟。” 纪驰扫了对面一眼,漫不经心地陈述事实:“是我的弟弟,是我父亲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而后,他朝林怀鹿介绍的“她叫宋雲”四个字被一道刀叉落盘的哐当声冲刷过去,只见华元目瞪口呆,震惊地看了看林怀鹿,又盯着纪驰瞧:“驰子,你这什么意思啊?” 宋雲也有点惊讶,纪家何时多了一位小少爷她竟从来没听说,另一面却觉得华元的反应太大了些,颇为古怪道:“怎么没听纪伯伯提起过?就算我刚回来,我爸知道了,应该也会告诉我才对。” 纪驰不动声色,夹了一块上好的鱼肉放到林怀鹿碗里,对宋雲笑了笑:“有兴趣的话,等他醒了,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这其中或许发生了几段故事,宋雲和华元多多少少心知肚明,这一 分卷阅读37 位话说一半,那一位不吭声,华元的眼中布满了诡异,桌上的氛围突然微妙起来。 宋雲比在座的都要大出一两岁,性格很好,她倒是觉得不用大惊小怪,林怀鹿长得赏心悦目,她是越看越喜欢,不存一点恶意,揭过话题,很快说起在国外的一些趣事,大多都是关于纪驰的。 这时林怀鹿微微抬头,凝神听她笑谈,才知道原来纪驰留学的地方比他想象的还要远一些。 宋雲的笑容清甜,纪驰默契附和,林怀鹿这一天劳累奔波,几乎没怎么进食,此刻胃里冒着酸泡,全无食欲,仅把细滑的鱼肉一点点吃完,唯有宋雲讲的故事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总的来说这顿饭是愉快的,饭后林怀鹿以为纪驰会送宋雲回家,结果这个任务落到了华元头上,对于华元提出的异议,纪驰给出了合理的解释:“我和他得回医院。” 华元还未从林怀鹿身份的悬崖式转变中回味过来,宋雲没有多想,爽快地说了拜拜,就拉着人离开了。 纪家的司机一直候在路边,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的冷气太充足,林怀鹿的脸颊吹得有些惨白,他有瞬时的失神,思绪回旋到刚才纪驰伸过来的胳膊上,看到了一条不怎么明显的长疤,那是他曾经妄想逃跑时,纪驰为他留下的。 他们在雨夜的树林里穿梭徒行,流过的血没了,疼痛也过去了,而有些东西却连在一起,嵌入了这狰狞的伤痕中,如今回首来看,无端有点刻骨铭心的味道。 纪驰抵在椅靠上假寐,林怀鹿望着外面,车水马龙,灯影成林。 车窗内的空气凝固不堪,最终还是纪驰开口打破因空间狭小而无限放大的沉默:“分别两年,你是不想和我说话,还是成哑巴了。” 他记得,饭桌上林怀鹿一个字都吝啬。 林怀鹿闻声回头,发现纪驰已经睁了眼,目视前方,那双眼睛没有在看他,也无波无澜,可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倏而又如临大敌,他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和纪驰相处,从前是,现在也是。 于是勉强维持着镇静:“我没有。” “那就是和我无话可说了。” 街上的灯光五彩斑斓,纪驰稍稍偏头,林怀鹿那张晕染了颜色的脸,透着诱人的粉白,唯一不好的,是除了骨就是皮,定然捏不出二两肉,再瘦几分下去,就要脱相了。 以前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啊。 他也折磨过他,怪谁呢。 “你误会了,我不是。”林怀鹿闷声否认道,为什么在纪驰面前,他总是会丧失言语功能。 “那你和我说说话吧,就当我这个做哥哥的关心一下弟弟,尽管好像有些迟了,你也别介意。”纪驰重新闭眼,语尾处似乎滑过轻微的叹息:“周伯说你没住在纪家。” 听着他一遍又一遍强调那层关系,如同一把尖锐的弯刀在林怀鹿的血肉上凌迟剜刮。 这一刻所有的大起大落都归于尘埃,化作无尽而渺小的委屈,前扑后继地冲刺着他的鼻腔和眼眶,只好别开头不去看,不去想,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答道:“嗯,我想自己一个人住。” “纪明德没有再逼你?” “没有。” “那就好。”纪驰扯了扯嘴角,说是要和林怀鹿聊天,这会儿问了两句仿佛又倦了,不再说话。 刚到医院,助理易郁就迎上来,说纪明德醒了,要见纪驰。 第三十一章 纪明德找纪驰谈话,自然是为了公司的事。 “我会让易郁帮衬着你。”纪明德的原话是这样说的,他还虚弱得很,其他该说什么该做什么都交给易郁来完成,纪驰早有准备,对他的安排没有一点抗拒,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林怀鹿已经蜷缩在走廊的凳子上睡着了。 浓郁黑长的睫毛打在眼睑下方,双手抱着膝盖,脑袋也搁在上面,睡颜平和乖巧,不设防备,纪驰以眼神示意易郁先走,自己弯下/身蹲着,林怀鹿的小脸近就在眼前。 两年多了,他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看他。 漂亮的鼻子,粉红的薄唇,都与记忆中的模样渐渐重叠。 指针走到深夜十二点,纪驰静默无言,撑起身子坐在旁边,他一天没合眼了,连倒时差都来不及,太阳穴突突生疼,随便按了几下眉心,拔高音量开口喊道:“林怀鹿。” 医院的长廊幽森,伴着凉气和渐远的回音,林怀鹿睡得浅,经他一喊就醒了,睁眼就看见身边有人,呈现一脸的茫然:“纪驰?” 纪驰眉目动容,嘴上只说:“起来,回家睡。” “你们谈完了。”说着林怀鹿抬头坐直腰背,他一个姿势保持太久,伸展身体时有些不舒服,扭动肩膀,不禁嘤咛一声,引来纪驰的目光,林怀鹿尴尬地放下手脚,道:“脖子痛,腿麻了。” 交待完之后觉得哪里不对劲,随后心尖漫过一阵难堪,从前他不说,纪驰就恶语胁迫,逼着他说,现在他一时嘴快自作多情,而纪驰应该不愿意听到这些了。 “谁叫你什么地方都能睡下,我们谈我们的,你不知道回去?”纪驰没在意,更不知他婉转的心思,抄起手既不扶他,也不催他,就看着他窸窸窣窣地挪动,磨蹭了两分钟,问:“能走吗?” 林怀鹿脚沾地,咬着唇不敢看他:“能的,好多了。” 纪驰让他走在前面,自己慢一两拍,从身后望过去,清瘦的背影在长道上留下浅影。脚步慢就显得路途远,他和他始终隔着一个影子的距离,哪怕后来林怀鹿走路的姿势很快恢复如常,纪驰也没有跟上去。 医院大楼门外,司机小心翼翼地询问是不是一起回纪家,纪驰淡道:“他住哪儿,就把他送回哪儿。” 听司机应下,之后纪驰便一言不发,不像来时的佯装休息,他是真的睡着了,直到车稳稳停下,林怀鹿才看见他缓缓睁开,眼底带着一抹倦色。 纪驰的视线停在窗外一幢幢的复式楼,万家灯火星星点点,“你住这里?” “嗯。”车内小灯乍然明亮,纪驰靠边坐着,他的脸一半藏在阴影中,一半染着昏黄暗光,将整个人照映得更加疲惫,林怀鹿不知怎么了,几乎是脱口而出:“要不要上去坐坐?” 纪驰回头,神色有分毫的松动,眉眼轻挑,几个字在舌尖碾过:“你邀我上去?” 他的话像是带着热烈的温度,林怀鹿听了,耳根后知后觉地灼烧,身子缩到暗处,下一瞬又反应过来自己该下车了,于是急忙忙地去拉车门,动作仓皇,呼吸凌乱,边开边说:“我只是看你……” “算了,我不去了。”纪驰说,并未发现林怀鹿的异样情绪。 林怀鹿一下子顿住,门开了,他却没有轻松半分:“好,那我先走了,再见。” 分卷阅读38 接着是关门声。 纪驰打开车窗,夏日热气扑面,点了一支烟,直到林怀鹿消失在夜色里,他才让司机离开,再想静下心来,竟不能够了。 其实他可以去坐一坐,瞧一瞧林怀鹿的居所,可比起这个,他更害怕看到谢盛,看到房子里是两个人的痕迹,看到他们亲密无间,哪怕仅是简单的相视一笑,牵个手,或者递双鞋,他也不想故作忍受。 所以算了。 纪明德的身体在医院休养了大半个月,出院那天纪驰抽不开身,正巧林怀鹿没上班,就和周伯周嫂一起在纪家的门口等待他归来。 这个季节草木正盛,纪明德大病一场,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来,不过骨子里的庄重是带不走的,手杵着定制的拐杖,布衣宽松,侃侃而谈,依旧是别人无法较之的贵气。 纪明德进屋,周嫂立即泡了茶上来,他现在是闲人一个,公司由纪驰全权上手,不需要他过多操心,虽然让一毛头小子掌握大局,股东们有意见,但那些不服的声音都被他压下去了。 英雄缠住林怀鹿,像个小孩贴在他身上不让走,林怀鹿宠溺地呼噜了它几下软趴趴的耳朵,把它往屋里牵,阳光刚好洒在他们身上,纪明德无意中捕捉到这副画面,有金色发出万丈光芒。 他招手唤道:“鹿鹿,你进来。” 从玄关橱窗里拿了一块备用的肉干诱惑,林怀鹿才摆脱英雄,在纪明德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纪先生,有什么事?” 林怀鹿对纪明德的称呼一直没变过,他于纪家的身份在外人亲戚面前一概不透风,林怀鹿承认了自己是纪明德的儿子,纪明德没有将他公之于众,也是林怀鹿的请求。 他觉得目前的状态就是最好的,一旦贴上纪家的标签,不知又会生出多少麻烦。 纪明德第一次听见林怀鹿这种想法时,当即斥他胡闹,既然是纪家人,就没有藏着过一辈子的道理,后来被他的坚硬和再三乞求的态度打败,深思考量之后也就放弃了强求。 只是他一口一个“纪先生”听着实在不舒服,纪明德亏欠林家母子良多,任凭他怎么弥补,和林怀鹿的关系一如最初,远不达父子,此时他旧事重提,不过换了一种方式,闲谈道:“忙碌了几十年,一下子撒手不管,还真有点不习惯。” “生病是很正常,纪先生不要想太多。”林怀鹿顿了一顿,给他添茶,安慰道:“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论发生什么事,还有纪驰在。” “那你呢?”纪明德凝视他:“你愿不愿意回纪家住?” 林怀鹿放下茶壶,收回手,眉尖若蹙:“纪先生怎么又提起这个事,我说过的,我一个人挺好的。” “我知道。”纪明德点头,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可以做好父亲的角色,到头来你们都对我避之不及,才发现我失败了。纪驰因为他妈的事怪我,你又独立惯了,还不如当初直接拿钱资助你那样领我的情。” “因为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企业慈善家,一个是亲生父亲,对于林怀鹿来讲,前者好像要容易接受得多。 纪明德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低首酌了一口温茶,英雄吃完了肉干,又跑到林怀鹿脚下的地毯上睡着,纪明德看了两眼,说:“你上你的班,我不会限制你任何自由,我老了,你回来住就当陪我,如何?” 双鬓新生的头发泛着星白,语气略带落寞,听得林怀鹿神色紧拧,他似乎被这几句话扰乱了,被纷繁的矛盾绞缢着,纪明德没有说下去,只是目光恳切,后来周嫂过来告知上饭,这件事就住了口。 只让林怀鹿好好考虑。 得到回复是在一周后。 纪氏大楼的办公室里,秘书递上客户的资料就出去了。 纪驰穿着白衬衫,解开两颗纽扣,处理文件的样子风范十足,这一趟国外留学,他确实学会了成熟稳重,至少从外表看起来,他真正是一个大人了,并且有足够的威慑力坐在这个位置上。 纪明德谁都没通知,自己去公司上下巡视了一程,听完易郁的汇报,话里头对纪驰的经营和学习能力是赞不绝口。 他去办公室的时候,纪驰眼皮都没抬一下。纪驰太了解纪明德,几十年心血不可能说放就放,即便不亲自上阵,眼睛也是要盯着的,纪明德对这里这么熟悉,不用他恭身迎接。 “怎么样?”纪明德撑着拐杖一步步走来,伫立在窗前,高楼大厦,一目平川。 纪驰道:“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清楚。” “年轻。”纪明德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说:“对了,我让鹿鹿搬回纪家住。” 纪驰微微侧头,握紧手中的笔,勾唇嘲讽:“还不死心?你以为他有多喜欢你这个父亲。” “他同意了,就在来之前,他给我发了消息。” “啪”的一下,纪驰合上文件,站起身,声音带着冰渣和压迫的气势,似凛冽寒风:“你答应过我不再强迫他。” “为什么就不是他自己愿意?”纪明德看不惯他的针锋相对:“这孩子比你心软。” 纪驰走近,不去看楼下街道的人如尘埃蝼蚁,眼神凌厉地望着他的父亲,质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他像只即将要发怒的野兽,纪明德始终面色不改:“我问他能不能回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家里多一个人才热闹。” “你是仗着他纯良心善。”纪驰收好獠牙,头脑冷静地说:“你不过是担心我对他再做出什么丢尽你纪家脸面的事,日日警惕我,所以放在身边看管,更放心而已。”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停滞半晌,纪驰面若冰霜,而后冷笑一声:“你错了,我如果真的想对他图谋不轨,你又算得了什么?” 第三十二章 林怀鹿再度住到纪家,心情大不一样。 每天早上英雄会在门外守着他醒来,下楼时周嫂的早餐已经上桌,因为纪家离设计室比较远,司机便负责送他过去,有同事看见他从那么高调的车上下来感到好奇,他会含糊其辞地解释是家里人接送。 林怀鹿其实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用来陪纪明德,顶多是一起吃个饭,几句聊天,偶尔下班回来接近黄昏,会看见纪明德在园子浇花洒水的画面,使他在纪明德身上感受到了难得的美好。 很多时候林怀鹿觉得不必再在自己和纪家之间去衡量一些束缚的条条框框,从他自愿搬回来的那一刻起,那些东西就变得无用,他曾躲闪不及的地方,现在来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气凉爽,不上班林怀鹿会睡得晚些,只是早起惯了,睡得越久身体反而越疲劳,起床后迷迷糊糊开门放英雄进来再去洗漱,刚转身却看见隔壁房间在立着一个 分卷阅读39 人,脑中闪过一个激灵,眼中的迷蒙瞬间清明。 这不是纪驰是谁。 “你回来了。”林怀鹿揉了揉眼睛,绕过英雄上前几步,嗓音如春水动人,他回纪家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看到纪驰,语气中是连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殷切与雀跃。 兴许是刚打过哈欠,眸子里积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波光潋滟,真丝睡衣随意敞开,松松垮垮将人显得单薄,胸前大片白净的皮肤展现在纪驰的眼前,带着水润可口的绯色,像特别乖的小奶猫,又软又甜。 “嗯。”纪驰挽着袖口,手上拿了一个盒子,视线从他身上移至旁边蹲坐着,紧紧盯着他的英雄:“你不怕狗了?它还是这么黏你。” 林怀鹿想了想,轻轻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不怕,英雄,大约是相处久了,就熟悉了。” 纪驰表示了然,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是你的,试试合不合身,晚上有宴会,你也要去。” 盒子有些重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白色西装,一双白色皮鞋,一旁还放着黑色领结,样式精巧低调,绸衫质地优良,林怀鹿一头雾水:“是谁的宴会,我不记得有别人的邀请。” “宋雲。你见过的,我们一起吃了饭,订婚宴的请帖一并送到我这里。”纪驰答道。 一听订婚宴,这回林怀鹿彻底怔住了,大脑转不过弯似的,嘴唇张合,呆呆钝钝地问:“宋雲……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开门的动作一顿,纪驰兴味盎然,声音不轻不重:“你听谁说的?” 林怀鹿立马住了口,纪驰和宋雲看起来很亲密熟稔的样子,他才不得不往那方面想,原来是他误会了。现在被他一问出来,倒像是他存了什么不能见人的心思暴露,脸上的热度一寸寸升高。 “我们是朋友。行了,你把衣服换上看一看,不合适我让人立即去改,来得及。”纪驰见好就收,进门之前想起什么,轻笑一声,回头又暼了一眼英雄,说:“它还真是忘恩负义,才离开多久,竟然不认得我了。” 宋雲和男友在国外相识几年,情投意合,这趟回国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完成订婚宴。宴会举行得大气隆重,宋教授的书香朋友居多,男方家里是做生意的,也有商流之辈。 伴着轻音乐缓缓轻淌,宾客们陆续到场祝贺,会场上逐渐热闹起来。 纪明德是最后几位到的,他一来就有不少人上前寒暄问候,身后两位公子越过人群直奔今天的主人公,一黑一白,气质太过出众,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林怀鹿的衣服十分贴合,一针一线仿佛都为他量身定做,西装勾勒出身形的流畅线条,腰线细而瘦,托出挺翘的臀/部,匀称的整体是恰到好处,将小少爷的贵气一览无余地展现出来。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尺寸,在纪驰那里却毫厘无差,纪驰从来没为他量过,能有机会知道的,只能是那些荒唐的日子了。 驻足在宋雲跟前,华元也在,差点被还没下咽的红酒噎着,他一直知道林怀鹿长得不错,穿上西装这一刻,衣白胜雪,唇红齿白,他终于体会到当年纪驰的那句“美若天仙”,原来形容男人也不足为过。 难怪纪驰会一度为林怀鹿神魂颠倒,如果他也喜欢男人,恐怕要和纪驰一决高下了,只可惜到头来纪驰和林怀鹿成了兄弟,有血缘无情分,将来还不知是谁捡了这便宜享福去。 宋雲也有些被惊艳到,她的未婚夫对林怀鹿眼生得很,率先问道:“纪驰,不介绍一下?” “是了,得好好介绍一下才对。”纪驰笑说:“林怀鹿,是我的……” “朋友。”一道细润的声音强势插进来,林怀鹿抢了纪驰的下文,嘴角的笑容如弯弯月牙,红晕悄悄爬上脸颊:“很高兴能参加你们的订婚宴。” 对方不觉有他,举杯相碰,算是认识了。 宴会厅阔绰华丽,鎏光溢彩,几个人站在角落聊了会,宋雲和未婚夫要去招待其他来客,华元又被华顺叫了过去,只留林怀鹿跟着纪驰,在这里他识人不多,也只能跟着纪驰。 热闹的大厅里,他们两个之间的磁场最悄无声息。 纪驰悠闲打量着林怀鹿,他觉得穿上西装的林怀鹿确实诱人得过分了些,像高贵的小王子,一个笑容,有人就能甘愿为之倾倒与臣服。倏而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口头上揶揄道:“怎么,不想做我弟弟了?” 刚才林怀鹿只是不想让纪驰说破事实,此时见他拿此来调侃自己,讪讪捧起酒杯,掩饰性啜了一口,只是心中难免发酸。 尽管纪驰不想与人应酬,熟人一多,还是免不了喝几杯客套酒,林怀鹿看着纪驰和他们有说有笑,不再跟上去,坐到一旁的休息区,无聊地吃着水果和腻人的甜品。 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哪怕配上再昂贵的衣服,也显得格格不入。 他情不自禁,视线黏在纪驰的方向。 穿过人海,那边的纪驰保持着盈盈浅笑,嘴里不时应着什么,白衬衫黑领带让他更加英朗稳重,虽然年轻,周旋在各个老板之中却是丝毫不逊色。 林怀鹿看得入神,好像整个宴会上,除了纪驰其他皆是虚妄,可他又怕纪驰突然看过来,对他这个偷窥者冷漠甚至厌恶,这样一想,不知道怎么了,他越是偷看,反而心就跳得越快,怦怦咚咚,失了节拍。 魏明唐接连叫了他两声“林先生”,才得到回应。 此时林怀鹿手心出了一层汗,犹不自知,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回了神:“什么?”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今晚的你很不一样,这身西装非常适合你。”魏明唐低低一笑,眼波温润,又说:“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林怀鹿想起上次夜晚街头的小磨擦,魏明唐给了他一张名片,他早就忘了这件事,那张名片也被他扔进垃圾桶不知所踪,摆手道:“太客气了,大家没事就好,真的不用特意为此破费。” “说的有理。”魏明唐点点头,扬起手中的杯子:“不过一杯酒的面子总该可以。” 纪驰这边聊的都是些名利俗气的话,表面迎合几句,兴致缺缺,偶尔有人问起林怀鹿的身份,他都以朋友的名义轻描淡写地带过,谈话空隙不经意转头,刚才还在的人却没了影子。 忍不住左右巡视一圈,发现他要找的林怀鹿正在同别的人喝酒,看样子相谈甚欢。 旁人只觉纪驰的气息一下子就晦暗不明了,随后听得一声“失陪”,眨眼间人已经淡漠离开。 等走近后,纪驰才认出林怀鹿旁边那人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魏明唐,紧接着一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传入耳中。 “林怀鹿。”纪驰扬声喊道,没给他们说下去的机会。 熟悉的声音立马让林怀鹿回头,纪驰正 分卷阅读40 凌厉而专注地看着他,面色不由一喜,站起来走到纪驰身边并肩而立,回答魏明唐说的问题:“我是跟着他来的。” 这话说得平常,却使得纪驰一愣,多么恬不知耻,拂起了他心坎间的点点涟漪。 第三十三章 纪驰拉着林怀鹿手腕同魏明唐告别,两人紧挨着寸步不离的一幕,全被谈笑风生中的纪明德看了去,随即上面宣布落座,纪明德才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在宋教授的约同下走向主桌。 纪驰和华元等年轻一辈另坐别处,席间不少人劝酒都悉数受下,林怀鹿同样小喝了几杯,他不胜酒力,再有人来便以茶代酒,纪驰看见了,也十分自然地替他挡了些。 喝到最后纪驰醉了,他不容易上脸,就是有点昏昏欲睡,林怀鹿担忧地望着他,等宴会差不多散了,提前让司机来接,和华元一起将纪驰扶到大门口,上了车,林怀鹿朝华元道谢。 “你们……”华元定在车门外,吞吞吐吐,似乎有话要问,又不知从何说起,气馁道:“算了,带驰子回去好好休息。” 纪家屋外几十米的路边两旁,每隔一段距离,都矗立着昏黄的照明灯,今夜通通打开,灯周有密集的蚊虫飞来飞去,灯下的花枝被照得褪了色也招展依旧,在栅栏里一齐簇拥到门边。 如今林怀鹿长住纪家,琥珀自然也跟着挪了窝,它性格活泼不怕生,喜欢趴在英雄身上睡觉,住久了谁都黏,这会儿一回来,一猫一狗就迎了过来,比周伯还要积极,琥珀挠抓林怀鹿的裤腿撒娇打滚,被他弹开。 万分小心把纪驰地放在床上,身上的重量骤失,林怀鹿呼了口气,他先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再去给纪驰脱鞋,周嫂忙煮醒酒茶端上来,林怀鹿让她不用担心,接过来搁在架子上,去浴室拿了热帕子给纪驰擦脸。 屋子里的酒味浓郁弥漫,林怀鹿打开窗户透气,在床边坐下,叠成方块的毛巾从光洁的额头一路仔细擦拭,纪驰是醒的,却不一定神志清醒,动了动腿翻身侧向里面,肩背斜对着林怀鹿。 林怀鹿只好俯下/身来,手撑在纪驰背后,用毛巾沾湿下巴,脖颈,这个姿势他的上半身几乎是趴在纪驰肩上的,从敞开的衣领看去,胸口的肌理线条延展往下,隐没在衬衫里。 擦拭的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呼吸变缓,林怀鹿的心有点乱,只因为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从未这样瞧过纪驰,好像近了瞧和远了瞧,不是同一个人。 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嘴唇,五官分明的轮廓如雕刻一般,散发的酒气并不难闻,反而化成奇怪的魔力牵引林怀鹿着迷地盯着,一眼又一眼,比在宴会上的时候更加大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看纪驰,为什么总是偷看,每当如此心跳就有些急,如同一列火车轰隆隆地开过去,每一分贝的音乐都藏在头顶的明灯,化成白光四处散开,再亮堂堂地照回他心里。 有一种无法磊落的羞耻。 遮挡不住,任之疯长。 或许两人离得太近,或许林怀鹿的目光如炬,纪驰突然睁开了眼,刚好对上他的凿凿视线,林怀鹿吓了大跳,手上一软,失力地跌在纪驰身上,彻底来了个碰撞。 “唔……” 纪驰一躺平,林怀鹿就落到了他的怀里,有无数个清晨,林怀鹿都是这样在纪驰宽厚温暖的胸前醒来,记忆如潮,一时忘记起身,抬头怔怔看着他,有窘态,也有理不清的情愫。 纪驰逮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将林怀鹿压在身下,夜幕沉浓,同纪驰的眼睛一样深邃:“你是谁?” 不像是开玩笑,显然还是醉酒的状态。 被纪驰的味道包裹,林怀鹿脑子眩晕,气息不稳:“纪驰,你醉了。” 纪驰跟没听见似的,手脚并用地禁锢着林怀鹿,低头靠近几分,轻轻吹了口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红润的脸颊,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林怀鹿,你先让我起来好不好?”林怀鹿在纪驰的眼中看到了心慌意乱的自己。 “林怀鹿……” 纪驰不打算放开他,念了这个名字,迷醉的眼神滑过一瞬的空洞,似乎在辨别这三个字的真假,又似乎信了,从心底流露而出,语气那么轻柔而细腻,仿佛念过千千万万遍,而后不知想到哪里,眸光蓦地加深,不等人反应便径直亲了下去。 唇上被重重咬了一口,那种熟悉的感觉顷刻而至,他们的每一次亲吻都是如此,一个霸道掠夺着,一个被压制承受着,第一次发生关系时纪驰也是借着酒醉这般对他羞辱,那时候只恨不得去死。 那两年的时间幻化成距离,隔出一条隐形的红线,再也没有过那些不怀好意的靠近。林怀鹿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这么甘愿,这么渴望,甚至怀有一点点暖意和积蓄久远的委屈。 纪驰的舌头钻进来,唾液也混进来,酒味四处笼罩,与皮肤相贴的热度融为一体,纪驰先是粗野地勾弄,不给林怀鹿喘息的间隙,林怀鹿的手被桎梏,只能发出闷闷的呻吟。 一下子纪驰又变得无比温柔,放慢掠夺的速度,抓住林怀鹿的手却收得更紧了,舌尖在面颊上游弋轻舐,最后偏头吮/吸颈侧。 颈侧的肌肤又滑又嫩,像凝白的玉,纪驰着了迷,动作更加轻柔,生怕把这晶莹的瓷片弄碎了。 “你是林怀鹿吗?”他问,他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似乎只有这个人是林怀鹿,他才能允许自己放肆。 听他这么问,林怀鹿心底无故有些微的难过:“我是的。” 话音刚落,他的衬衫就被撕碎了,纽扣散落在床上,胸前的两粒红点落入湿润的口腔,温热的舌尖带着它们飞舞,拨动,那里被轻轻一舔,林怀鹿就懵了,软着身哼出了声。 再想推开纪驰,身上已经没了力气。 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那人还记得他敏感的腰窝,一截手指在浅浅的漩涡挑/逗,胡作非为,此刻林怀鹿细密的叫声就是纪驰的催情符,将他身下的性/器唤醒抬起头来。 林怀鹿感觉到那根东西抵在自己的大腿,密密麻麻的酥氧是快感的起点,继而浪荡至全身。捆缚住他的手松开,待腰臀间的那只手离开时,林怀鹿也勃/起了,裤子突然被脱下,那里便昂扬对立着纪驰的小腹。 单单这么一看,两个小东西有互相挑衅的火花。 纪驰握住他软滑的臀往怀里带,指尖揉搓,唇舌固执地在他锁骨和乳/头来回啃咬,沾上属于他的唾液,两颗乳首吸大了一圈,像谁家的樱桃熟了等待采撷,林怀鹿吃痛,疼痛之余升起酥麻。 眼里装满盈盈泪光,红了眼眶,纪驰未曾察觉,只道:“你有感觉了。” 林怀鹿的身躯在颤抖,心也在颤抖,扑 分卷阅读41 通扑通,震耳欲聋。 他早就有感觉了。 他在他的七情六欲中,产生了共鸣的表现。 这就是他的感觉。 分别的这些日子里他总忍不住去思考这个每每在深夜纠缠他不休的问题,去回想两年前的纪驰,回想他们奇怪的关系,牵扯两人习惯彼此的,牵扯他的思念成河的,除了血缘,还有点什么呢? 他和纪驰,并非不恨也不爱。 他好像沦陷了,不仅他的身体,连着他一颗心,早就为纪驰跳下深渊。 独自走神之际,纪驰已然探到他后面的幽幽密口,林怀鹿倒吸一口凉气,那里太久没人造访,紧致生涩得很,纪驰却强势进去两根手指,异物的入侵让林怀鹿极其不适,扭着身子想要躲开。 “纪驰……疼……” 林怀鹿嘤咛一声,他糊涂了,那个他挂在嘴边放在心上的“乱伦”在今夜被他抹灭,放纵是真,眼前人是真,疼痛也是真。 屋里蒸着酒香,熏醉了床上人,纪驰没听到一般,曲腿死死圈住林怀鹿不让逃脱,他踩着云朵,由着情/欲,这两年他问了好多人“你是不是林怀鹿”,只有这一个回答他“是”。 那便是了。 神思抽离,意识浑浊,占有一个叫“林怀鹿”的人,是纪驰永远的本能。 用旁边碗里的液体草草扩张几下,殊不知那是为他准备的醒酒茶,容纳了三根手指,纪驰已几近难耐,胯下的肿胀蓄势待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林怀鹿拉回了最后一丝清明,想到了一件事。 他想到了纪明德。 司机送了他们,再倒回去接纪明德,这个时间纪明德该回来了。 这一生他可能都忘不掉,就是在这个房间,他和纪驰被捉奸,从此脸面虚无,不堪见晚霞烈焰。 他怕历史重演。 眼看纪驰就要进来,林怀鹿不知哪来的力气,全身使了劲地推他,纪驰松了防备,竟被推开了,手肘撞在床头柜上,传来一阵剧痛,也撞回了些理智。 屋里的灯明亮打开,纪驰木然了片刻,他转头,就看见他特意为林怀鹿选订的衬衫坏了,一颗月牙型纽扣就跌在枕头边,皱巴巴地一片狼藉,这件衬衫独一无二,林怀鹿穿过,被他亲手毁了。 再去看坐在身边的人,衣不蔽体,身体潮红,下面漂亮的小东西还挺立着,眼眶湿润,一副被人欺负了无力反抗的模样,是纪驰曾经最爱的样子。 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瞬间明白过来刚才做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他的一手杰作,难怪被人推开,撞着骨头了,真疼。 林怀鹿也听到纪驰似乎磕了,着急问:“你没事吧?” 纪驰摇头,闭眼按了按眉心,疲倦道:“抱歉,我喝多了。”穿起裤子起身,捡起那件衬衫披在林怀鹿身上,却一眼也不看他:“实在对不起,下次我喝了酒,你就别靠近我了,快回你房间,早点休息。” 第三十四章 现下入秋,窗外雨淅沥无声,阴绵绵的天气让英雄和琥珀没了精神,吃饱了就蜷在窝里睡觉,林怀鹿下班回家,碰上周伯刚从纪明德的书房出来,正与人通电话,另一只手里拿着文件袋,装着厚厚的资料。 在周伯的交谈中林怀鹿听出了他大概要去纪氏的公司一趟送重要材料的意思,林怀鹿一想到纪驰便不自觉屏气凝神,等周伯挂了电话即将出门,林怀鹿就上前叫住他,说:“能不能让我去?” 那晚之后,林怀鹿有两个月都没见到纪驰。 好几次从周伯口中得知纪驰回来过,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晚上,偏生他都不在,仿佛纪驰刻意避开了他,对此林怀鹿不免愣神许久,对着周伯的述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一笑而过。 周伯没有拒绝他的请求,林怀鹿第一次来纪氏大厦,表明来意后前台接待的姑娘给他指了路,电梯直达顶层,林怀鹿进了休息室,一杯咖啡招待,被门口路过的易郁发现,随即带着他去找纪驰。 易郁敲了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纪驰的办公室里很热闹,宋雲和她的未婚夫丁朗恰巧都在,林怀鹿一进去,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却盯着面无表情的纪驰,手指抓紧了文件袋,说:“我来送东西。” 笑得最开心的属宋雲,朝门边招手唤道:“是弟弟来了。” 林怀鹿走过去,“宋雲姐。”他比宋雲小几岁,理应叫姐。 “来得正好,我们刚谈完正事,准备拉着纪驰晚上去吃饭,你也一起来。” 宋雲盛情邀请,她对林怀鹿的印象很不错,纪驰也不反感她对林怀鹿的喜欢,这两兄弟之间的氛围十分奇怪,谈不上和睦,却又远不及讨厌,不温不火的,藏匿着深深的无力感。 “我真的觉得之前肯定在哪里见过你。”宋雲细细打量眼前精致的脸蛋,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张脸隐隐熟悉,只是无论她怎样回想都一无所获。 丁朗看着宋雲纠结的秀眉,无奈笑道:“兴许是你记错了。” 这时纪驰伸出手,林怀鹿便顾不上宋雲了,将文件袋递给他,见着了人,心头反反复复的紧促反而归于平静,而后听见纪驰问他:“吃过才来的?” 林怀鹿轻轻晃头,说:“没有,周伯说东西很急,我就赶着送来了。”他穿着那件发旧的浅青色外套,一双白色帆布鞋,鞋上沾了雨水,发梢还残留点点湿意,显然是连伞都忘了拿。 纪驰把东西交给易郁处理,对宋雲两人扬了扬下巴,“走吧,吃饭。” 林怀鹿事先并不知他们要来这种娱乐场所吃饭,准确的说是来消遣。人龙混杂,绚烂多彩的灯光把喧嚣照得迷离又拥挤,各种各样疯狂的面目姿态看得林怀鹿眼花缭乱。 他头一回来,束手束脚地走着,生怕碰了不该碰的人,看了不该看的事,惹了麻烦。负责的经理带路,一路上了三楼包厢,里面已有不少人等着,有男有女,都是宋雲和丁朗的朋友。 有几个纪驰也认识,他不满地扫了宋雲一眼,这种地方太过乌烟瘴气了些,自己倒无所谓,在国外玩惯了,可林怀鹿对这里是陌生的,何况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新鲜而美味,足以成为大多数野兽凶齿下的猎物。 屋里就有两个人不识好歹,自他们到场就盯着林怀鹿不放,丁家和纪家刚谈成一桩生意,今晚也算得上为此小小庆祝一番,宋雲的场子纪驰不会败兴,也不屑那些无法得逞的威胁。 华元是中途来的,赶上一群人激烈地玩游戏,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角落那俩,林怀鹿乖乖坐在纪驰身边,贴在一处极为亲密,不禁多看几眼,他一向自来熟,在对面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灌了一大杯酒。 游戏是俗套的游戏,胜在成年人都有寻求刺激的默契,谁输了就被上一家指定 分卷阅读42 做一件事,做不到就喝酒代替,但最多不能超过三次,林怀鹿输了两回,那些惩罚他都以喝酒搪塞过去了。 轮到纪驰战败,丁朗将指使的权利让给宋雲,宋雲了解纪驰,问了她一直以来最感兴趣的问题:“你喜欢的人是谁,说出名字。” 在场其他人均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态势,唯独华元和林怀鹿屏足气息等待答案。 “没有喜欢的人。”几乎没留一点悬念,纪驰的语气不带任何色彩,说完却是主动喝了一杯,今晚很少碰酒,别人来劝也只抿了抿,他忘不掉那晚林怀鹿被他强迫得泪眼涟涟的一幕,不想重蹈覆辙。 “好吧。”宋雲一点也不惊讶,这个问题她在私下旁敲侧击多次都是一样的回答,但她不是三岁小孩,纪驰刚来国外那段时间,明显就是一个失恋的人借酒消愁,她还无意中见过纪驰偷偷看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许久。 那是半张脸的睡颜,趴在手背上,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出照片里的人肤色白/皙,睫毛浓密,打出一撮撮弧度优美的阴影,宋雲只当是哪个漂亮的女孩子,此刻电光火石之间,她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大变。 转头去看林怀鹿,只见刚才还好好的人正对着纪驰的方向呆呆傻傻的,遭受巨大的打击一般,双眸无神没了焦距。 这一刻宋雲好像明白了,难怪第一眼就觉得林怀鹿眼熟,她发现了纪驰的秘密。 接下来又玩了两圈,林怀鹿的运气不好,次次都输,他的上家华元有些为难。面对自家兄弟华元还可以毫不客气,但对方若是林怀鹿,他打从心里想要谨慎一点,大约是怕了纪驰。 此刻大家在说什么林怀鹿已经听不见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输的,混蒙的思绪仍然停留在纪驰那句“没有喜欢的人”上面,他突然开始讨厌这种游戏,他有好多话想说,想问,然后听见华元对他命令:“算了,你喝酒吧。” 华元本就无心刁难,把那些傻了吧唧看他的眼光一一瞪了回去。 喝了酒,林怀鹿温声朝纪驰说:“我不想玩了。”他掩饰着莫名的难过,撇撇嘴:“有点饿,想吃东西。” 闻言纪驰偏头,林怀鹿的手指正抠捏他衣裳的一角,仰起的面容在柔和的灯色下发着轻微的亮光,再凑近一点那略尖的下巴就要吻在他的肩上了,就像受了什么委屈巴巴来渴望安抚。 纪驰瞬间想到了琥珀,那双黑溜溜的眼也爱这样看人,心口软了一块。他的初衷是带林怀鹿来吃饭的,却让人陪着大家喝了半天的酒,静默一阵,道:“喝了酒,那就吃点清淡的。” 林怀鹿说“好”。 于是他退出了游戏,一边吃一边看大家玩,每次该纪驰出场的时候他的心都高高悬挂起来,害怕纪驰输了受到惩罚,前边一切顺利,他也吃得差不多了,却不曾想在最后一轮出了意外。 输了的女孩被要求在场选一位男人亲一口,而她偏偏选中的是纪驰。 纪驰这样相貌出众的,哪有女孩子不心动的呢?游戏一开始就定了规矩,纪驰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有人带头吹口哨起哄,那边的宋雲心情十分复杂,这会儿只一言不发。 场面热闹起来,那位女孩卷发披肩,身材高挑眼若桃花,对这种场面毫不怯弱,大胆走到纪驰面前,其他人纷纷上前围观,聚成一堆,都等着纪驰接招,还有的拿出手机准备记录接下来精彩的时分。 看纪驰慢条斯理地起身,连华元也愣了愣,什么时候纪驰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而最着急的莫过于林怀鹿,一想到别的女孩要亲纪驰,心里尤其隔应,脑袋一热,扔下手中的刀叉,狼吞虎咽掉嘴里的残渣,挤到女孩的位置:“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女孩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林怀鹿把她挡在身后,自己面对着纪驰,主角成了他们两个人,林怀鹿语气里带着哀求和可怜:“我吃完了,可以回去了吗?” 纪驰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林怀鹿的任性,却没有推辞,点头允诺了他:“那就回去吧。” 其间有人不乐意了:“纪少爷可不能耍赖啊。” 纪驰有理有据:“我弟弟不愿意,我得顺着他。” 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道纪家,除了纪驰,从未听说纪家有个二少爷的,今晚上都看得出来林怀鹿是纪驰的人,所以才不敢对这位太过分,那层暧昧关系不言而喻,至于这个“弟弟”,只怕是表面的措辞,没有人把它当真。 想必是林怀鹿醋了,纪驰宠他,所以顺着他。 倒是丁朗低声问宋雲:“什么弟弟?” 宋雲摇头:“我也不清楚了。” 如愿以偿走出会所,吹来一股凉风,林怀鹿的脑子清醒了些,回想起在里面的冲动,不免尴尬地咬着唇,纪驰看见了,懒得多问一句,那点期盼也早在回旋的理智中消毁了。 上了车,纪驰抽起了烟,林怀鹿从不知纪驰会抽烟,袅袅的烟雾里装着许多无名的情绪,他数着自己失常的心律,满一百下之后,他开了口:“纪驰,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 第三十五章 纪驰并不看林怀鹿,朝窗外吐着烟圈:“为什么这样认为?” 林怀鹿抿着唇,说不上来那股感触,实则纪驰没有故意冷落或者针对他,但就是哪里不一样了,气场,眼神通通有了变化。舌根泛起苦涩,他道:“你走之前,在巷子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都不告诉我你要出国,你走了好久,我才从纪先生口中得知。” “说了你就会和我一起走?”纪驰回头,趣味十足地看着他。 那时候林怀鹿只要一想起和纪家理不清的牵扯,就会糊成一团,纪驰对他做点什么尚且不能接受,又怎么会不顾一切地离开,此时纪驰的问题让他心中怅然,哪怕放到现在,他也无法给出一个真切所想的答案。 “其实你如果同意了,我也不是非要走。”纪驰灭了烟,车流往来和林怀鹿的沉默都使得他心烦意乱,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一点:“那我问你,你生我的气吗?你以前骂我混蛋坏蛋,想躲我远远的,你恨我吗?” 林怀鹿恨吗?准确来说他恨过。 他的人生被纪驰搅乱了,失去了原本的生活,失去了谢盛,当纪驰渐渐占据了他的全部,这些恨就成了无可奈何,成了认命,最后变成回忆,变成想念时最先跳跃脑中的一部分。 “我不恨你。”视线交缠,林怀鹿肯定地回答。 四个字让纪驰略微怔忡,很快轻笑道:“那就够了,你不恨我,我也没有生你的气,我们两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正在学着如何把你当弟弟看待。” 他口吻平淡,林怀鹿的心脏却直直往下坠了一截,眼里像破碎的墨色玻璃,纪驰说得没错,他们的过 分卷阅读43 往就像一杯苦茶,放在一个盛大而令人窒息的空间,但是喝完了还会有新的茶水添满。 “这样啊。”林怀鹿垂眸,嘟囔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纪驰生不生气又怎么样呢,纪驰没有喜欢的人,也不会喜欢他,他差点忘了,他们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一跨便是不测泥潭,以前他希望纪驰明白,如今纪驰教他明白。 他们是最不可能融合在一处的。 只是太想靠近了,林怀鹿悲戚地想。 而后再想说什么已是难于启齿,他浑浑噩噩地下了车,胸腔里潮水尽退,只剩空捞捞的不着边际,庆幸还认得脚下的路,还能有力气走回去,而这时车里的纪驰突然叫住了他。 “嗯。”再回首林怀鹿像是要哭出来,鼻音小声应答,借着黑夜谁也看不见,无声的大口喘息止住眼泪的掉落,他听见纪驰问:“一个人希望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不及回复,车子已经绝尘离开,林怀鹿愣在原地看着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直到英雄嗅着气味跑过来蹭他,方才如梦初醒般,转身进了屋。 纪驰和丁朗的合作是关于南方两家公司的收购项目,事关重大,二人携带助理亲自前往洽谈,三天的行程很紧促,几乎没有一点多余的时间留给自己,好在交涉的过程十分顺利,达成协议后当场签了合同。 丁朗和纪驰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国外那几年经常混在一起喝酒,但更多的事都是从宋雲口中听说,这次纪驰帮了他的大忙,回程飞机上丁朗就多问了几句,说:“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一些关于你的流言。” 纪驰在看杂志,头也不抬:“说我什么了?” “你和林怀鹿的事。”丁朗观察着他的脸色,说:“上一次你带他来玩,对外称是弟弟,没人信,外面在谣传说你找了个小男友。” 已是小半月流逝,纪驰嗤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杂志上轻敲,反问:“小男友?” “饭后谈资罢了,你也不用在意。”丁朗没有细说,过了一会儿,又道:“只不过我和小雲也不太确定你们的关系,订婚宴上介绍说是朋友,后来又是弟弟,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用管。”纪驰将杂志放回原处,调平座椅佯装休息,答道:“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种事自然不会常挂在嘴边,但人多嘴杂,如果风声飘到了纪明德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隔天,易郁把一封纸袋送到纪驰手中,并说:“这是纪董让我转交给你的。” 办公室里四季如春,桌上的咖啡冒着白雾,纸袋手感很薄,问易郁也不清楚是什么,纪驰打开来看,里面装着一叠照片,照片上面的女孩姿色很不错,有几个纪驰有些模糊的印象,应该在学生时代见过。 “你什么意思?”照片被扔在一边,纪驰打电话找纪明德对峙。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我相信你一眼就能明了。” “我暂时没这个考虑。”纪驰当然知道他的顾虑,更对他的手段一清二楚,清泠泠道:“你也不必费心。” “我再不费心,你就要无法无天了。”纪明德冷哼一声,沉硬的语气穿透耳膜:“你是不是还想着你弟弟?” “我弟弟?”闻言纪驰觉得好笑,漫不经心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味道浓醇泛着苦香,尽数入喉之后,对纪明德反唇相讥,一字一句:“是又怎么样?你管不到我。” 话音一落,气氛霎时悄无声息,电话那头纪明德的呼吸声变了,含着隐隐怒气,仿佛下一句就有劈头盖脸骂过来的趋势,而意外的这个认知并没有出现,只听那头的纪明德冷静道:“我忘了告诉你,这照片不是为你准备的。” 纪驰收神色一滞,有不好的预感,不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果然就听纪明德继续:“是替你弟弟物色,我只让你帮他看看哪个女孩合适,后面再去问他的意见,选个时间约出来见一面,人长大了,总要有个家才能安定。” “这么大费周章。”纪驰突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角,音色发冷:“这才是你最终目的。” 什么让他帮忙参考,什么作为哥哥的义务都是假的,特意卖关子,把这些东西在他眼皮子底下走一遍,无非是警告他离林怀鹿远一点。同时也意味着:“我管不到你,就去管他林怀鹿。” “你把他找回来有什么意义,一辈子听你的话,照着你安排的路走吗?”纪驰话中夹杂着戾气,“他是活人,不是任你摆布的公司。” “其他事我可以不插手,至少在我这里,你们只能是兄弟。” “那如你所愿,我会好好当他的哥哥。”纪驰说:“倒是你自诩欠他良多,但是又在哪件事上尽了责,他的事归他自己管,你不用问我,你的意思我收到了,不过我还是想明确告诉你一声。” 说到这里纪驰无法再装作云淡风轻,加重语气:“我放过他,只是因为他想让我放过他。” 语罢便挂断电话,拿起外套大步向外走,脚下生风,周身气场化作锐利的尖刀让人难以接近寸步,易郁在身后叫住他:“纪少,待会儿的会议……” “推掉!” 纪驰开车在大街上疾驰,打开窗户从头顶灌入冷风,心底那团燃烧愈烈的火苗才有所浇灭,他来到林怀鹿工作室所在的大楼下,猛地刹住车,这一路狂奔终于抵达尽头。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来,不愿思考,不想做任何事,坐在车里放空两个小时。 到了下班时点,林怀鹿不加班就和平常一样随着人潮出来,纪驰一眼就看到了他,剪短了头发,穿着黄色薄绒马甲,比起上次见面又消减几分,面色带着上班一天的疲惫。 纪驰的车停在街道对面,见林怀鹿在路口等了几分钟,来接他的并不是纪驰所熟知的纪家的车牌号,看林怀鹿上了一辆陌生的车辆,纪驰开上去跟在后面。 驶离主路大道,车子往平民住宅区开去,大约开了二十分钟,然后进入一所小区的地下停车场,纪驰也跟下去,找了个离他们不远的位置泊车,接着就看见林怀鹿从车上下来,这时候驾驶座的司机也露了脸。 半张脸,也足够纪驰辨认了,见过一次就让他如鲠在喉的人,是谢盛。 关上车窗,握紧方向盘,看着两人并肩去乘电梯,纪驰没有再跟过去。 分开两年,他总是忍不住地想为什么要有谢盛的存在,为什么他喜欢林怀鹿,却被这巧合得该死的血缘否定一切,林怀鹿说自己不恨,但是他恨,他不甘心。 如果他再坏一点,也许就能把林怀鹿关在小房子里永远不放手,他想成为一头猛兽,就去将这个人叼进肚子,温红血肉融为一体,骨化形灭,意 分卷阅读44 志消亡,谁都不能觊觎。 可林怀鹿不喜欢他,所以只能当哥哥,当了哥哥,就要学会成全。 第三十六章 谢盛付了一套两居室房子,方便他和庄煦居住,庄煦就是他的男朋友,家里面同意了他们的事,两人在一起有三年,感情稳定,拿到房子后他让林怀鹿帮忙室内设计,虽然与所学不沾边,总归能提供几条思路。 林怀鹿和谢盛是好久不见,毕业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以前放在心尖的人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林怀鹿真的由衷为他高兴。 看完房子后三个人一起去吃了顿饭,庄煦长相偏属灵动,头发微长略带一点卷毛,特别爱撒娇,谢盛也吃这一套,一边宠溺他一边同林怀鹿零零碎碎说了些工作上迁移的小问题。 中途谢盛起身去洗手间,庄煦有一下没一下挑着碗里的菜,撑着下巴眨眨眼睛,说:“怀鹿,我听说你以前喜欢他啊。” 没想到庄煦会这么问,林怀鹿一噎,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否认,朝他微微一笑道:“不过你放心,现在我已经没那种想法了,你不用介怀。” 庄煦挑挑小眉,哼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看他,从来都被我吃得死死的。” 回去后林怀鹿把自己的设想画在纸上,经过几日涂改,整个房子的平面装饰设计慢慢成型,图纸转交给谢盛的那天下午,他刚好接到纪驰的来电,这是他们互存联系方式后第一次通话。 林怀鹿瞬时觉得手机滚烫起来,心头涌上莫大的惊喜,又怕接迟了纪驰等得不耐烦,赶紧放在耳边,轻轻道:“喂,纪驰。” “晚上有空吗?”电话里纪驰的声音要更低沉一些。 “有的,我这会儿刚下班。”林怀鹿没有犹豫。 “在楼下等着,我马上过来。” 谢盛还未离开,寥寥几句聊天内容被他听了去,当年纪驰对他的敌意不是一星半点,疑惑再度冒出,谢盛忍不住问:“怀鹿,纪驰真的是你哥哥吗?我竟然不知你找到了你的亲人。” 那时纪驰只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一语成箴,林怀鹿笑容黯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他不是。” 谢盛走后不到十分钟纪驰就来了,林怀鹿跟着他一起回了小公寓。公寓里还是老样子,和记忆中相差无几,林怀鹿进了门,不料在鞋柜里发现了一双拖鞋,那是他和纪驰一路在商场上买的,纪驰是蓝色,他的是粉红色。 林怀鹿凝神片刻,拿出来穿上,旁边的纪驰也看见了,除了那只打碎的杯子,其他属于林怀鹿的东西都没扔掉,以前是抱有一丝幻想人会回来,后来出国就顾不上这些了,没想到还能有用上的一天。 “你先坐。”纪驰给他倒了杯水,“我去弄点吃的。” 林怀鹿的视线追随着他,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纪驰钻进厨房忙碌,林怀鹿坐在沙发上,他没有事情可做,打开电视,也无心观赏电视里的动画片,反而不停地回头望,窗外吹来丝缕凉风,厨房里的身影在门后若隐若现。 林怀鹿看得脸上升起一丝热度才收回了目光,贴在柔软沙发上的手突然摸到一只厚纸袋,嵌入缝中,袋口大敞开着,已经有些褶皱,他只以为那是文件,怕不小心压坏了,准备收整好放到玻璃柜子里去。 他不是故意要往袋子里瞧,只是光这一眼,林怀鹿就顿住了全部动作,原来里面不是什么文件,而是一踏照片,面上那张隐约能看见是张女孩的脸。 手抖了一下,林怀鹿不受控制地将照片拿出来,越看他就心慌得越厉害,这些女孩都很漂亮,笑容清甜可爱,也有十足性/感,林怀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张张看完的,照片被他捏在手心,几近破碎。 纪驰随便做了点东西,煎两块牛排,拌一碗蔬菜沙拉,榨了胡萝卜汁,端上桌时见林怀鹿埋着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像定住了神,于是扬声唤道:“洗手,马上吃饭了。” 立即就听见回答:“好。” 饭桌是长条原木桌,林怀鹿握着的刀叉和瓷碗都印着他的专属记号,纪驰依然坐在他的旁边,好像一切都重回到他在公寓居住的日子,最疯狂的时候纪驰还逼得他在桌上做了一场。 场景似曾相识,时光也仿佛倒流,但存留的那点旖旎早就不复存在了。 纪驰的手艺一直不错,其间两人无话,林怀鹿低头吃得很认真,被几块牛肉吸走了所有精力,纪驰当他饿了,说道:“不够的话,我再去炒个饭。” 林怀鹿吞咽着食物:“够了。”声音含糊而带着哽咽。 此刻吃到一半,纪驰终于察觉出他的异常,沉声命令道:“林怀鹿,抬起头来。” 林怀鹿身体轻轻颤抖,迅速拿纸巾擦了擦脸再听话地抬头,纪驰的眼中闪过稍许惊讶,林怀鹿竟然在啪嗒啪嗒地掉眼泪,瞳孔蒙着水珠,晶莹剔透,眼眶红了一圈,脸上的泪痕新旧交错很是狼狈。 “你怎么了?”纪驰蹙眉。 “没事。”林怀鹿大力摇晃脑袋,似乎在竭力证明他是真的没事,可泪珠子就像断了线的雨帘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往下流,嘴巴上还要故作镇静的样子有些可爱:“你找我来是什么事啊?” 纪驰没辙,叹口气,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先擦擦,不许哭了。” 没了吃饭的心情,纪驰收拾完残羹剩饭再出来,林怀鹿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只是刚才哭得狠了,这会儿还有些抽答,确定他能听得进自己的话,纪驰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凝重:“林怀鹿,你想不想离开纪家?” 林怀鹿眼睛红红的,睫毛湿成一撮一撮的,不解地问:“什么?” “我是说脱离纪明德的管控,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尽管不想提起谢盛,纪驰此时也不由耐着性子解释:“我可以帮你和谢盛离开这座城市,甚至更远,出国也行。” 林怀鹿眼昏脑胀,大约听懂了纪驰的意思,却对一点感到迷糊:“关谢盛什么事?” 纪驰咬牙切齿:“你们一起走。” “我和他?你是不是误会了。”林怀鹿想起往事,说话时还有哭过的鼻音,坦诚说道:“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纪驰微怔,好像被他的话震慑到了,须臾后又冷笑不止:“当初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你从巷子里跑了,不是去赴他的约?我听得清楚,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当面跟你说。” 他想在林怀鹿眼里,所谓重要的事无非就是日夜期待的学长的回复,而因为纪驰在意林怀鹿,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纪驰以为的重要的事。殊不知那时候林怀鹿心里脑里装的全是纪驰,倒忘了原本对谢盛该有的期盼。 “他那日找我过去,是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了。”林怀鹿双眼含 分卷阅读45 着一层没有褪去的水雾,专注地望着纪驰看:“前两天我们还在一起吃了饭,他和他男朋友很相爱。” 纪驰勃然变色,突然清醒过来,心中顿时纠结痛楚:“那你岂不是很难过,所以为他哭了。” “不是的,与他无关。”林怀鹿击破心防,失控说道:“我刚刚是因为……是为了你。” 纪驰心跳漏了一拍,不由怔然:“什么为了我?” “不要推开我可以吗?”林怀鹿答非所问,说完脸就红了,他遮遮掩掩,踮脚凑上去亲纪驰,闭眼时脸颊流过一抹泪痕,正巧打在了纪驰的手背上,温度灼热蚀心。 甚至不给纪驰开口说话的机会,所有语言都淹没在久久交缠的唇舌中。 第三十七章 在那条湿软的舌头怯弱而又尝试着滑进他嘴里时,纪驰就搂紧了林怀鹿的腰肢反客为主,林怀鹿得到回应随即贴了上去,勾住他的脖子承受亲吻,面目绯红地往他怀里缩。 纪驰还是这么容易就被林怀鹿牵扯出了最原始的情/欲,无论有没有喝醉了酒,他带着人往卧室里去,褪去衣服只用了一瞬间,冰凉的房间很快滋生出碰撞的火热。 这一次林怀鹿大胆而无畏,四肢纷纷缠绕而上,犹如大海中他紧紧箍住这根浮木难舍难分,而一睁开眼便是天花板和灯光的晃动,剧烈地沉浮让它们成掠影而过。 他们都意识清明,又为彼此动情的形态而浑浊虚空,将近三年的分别身体再次重逢交叠,竟然是无比的渴望和默契,一种无声的倾诉在激烈的动作里交汇,一旦开口只有悦耳动听的旋律。 遗失的时光神奇连接上了,来不及描摹和感叹,林怀鹿的指甲掐进宽厚的背脊,伴随他一声高昂的吟泣,这场入骨缠绵终于暂告一段落。 他又哭了,体内的东西想退出去他却不让,用结合的部位暗示阻止,纪驰倒吸了一口气,林怀鹿全身都漫着红晕,唇被他吸肿了,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眼睛水润迷蒙,在大冷的天,酣畅淋漓之后就成了湿漉漉的水美人。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令人琢磨不透,纪驰面对面拥着他,喑哑着问。 林怀鹿极累,若白的肌肤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红印,窝在纪驰怀里不动,虽然力气流失却还是抱着纪驰不撒手,后面似乎要被那东西烫化了,空气中的热度都带着情事后的味道。 他拿脸颊蹭了蹭纪驰的胸口,说:“你要去和那些女孩子见面吗?” 纪驰一顿:“你看到照片了。” 林怀鹿默不吭声,他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见她们。” “照片的背后有写家世背景,年龄和名字也写得清清楚楚。”太明显了林怀鹿当然能够猜到,抬头去看他的脸,求证道:“是纪先生给你安排的?” “我倒没注意还写着这些。”纪驰并不想多说照片的事:“你就是为这个哭的?” 能感觉到林怀鹿在点头,纪驰心绪难平,是把他放在哪一个位置上才会这么伤心,良久,他轻声问道:“为什么?” 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答,低头一看,林怀鹿竟乖巧地趴在他怀里睡着了,无声的温存持续了半小时,纪驰准备起身去清理身上的黏腻,林怀鹿似有察觉一般突然转醒,扭动了一下臀/部仍旧不肯放他离开,要还是不要,他已经回答了纪驰。 毫无悬念地,纪驰没有推辞,粗浓的呼吸喷洒在林怀鹿绯色的耳畔,腰间开始缓慢地摆动,大方满足他的要求,实则在听到林怀鹿和谢盛并无瓜葛的那一刻,纪驰就想这么做了。 再醒来是清晨,有微末阳光,纪驰正在做早餐,想起昨天的一切林怀鹿觉得很不真实,可他正套着的纪驰的宽松衬衫,又告诉着他的确主动亲了纪驰,并且不知耻地送上去发生了关系。 客厅里,装着照片的纸袋就摆在茶几边角,明晃晃地刺痛了林怀鹿的眼,纪驰端着两杯牛奶放在餐桌上,看见林怀鹿只穿了一件衬衫就出来了,衣服刚好够至臀/部下方,露出一双白/皙铅直的腿,幸而屋里开了暖气不至于着凉。 “吃饭吧。”纪驰招手让他过来,嘴里叼了块抹了酱的面包片,随口一问:“你觉得哪个不错?” 迟钝了一秒,林怀鹿才后知后觉地听出他问的是那些女孩子,一时间有些急了,咬了咬牙:“我们不是都那样了,你怎么还问这样的问题。” “哪样?”纪驰眼神打量着他一路向下,语气戏谑道:“昨晚难道不是你勾/引我吗,就是这双腿死死夹着我不放。” 这样便又回到了以前那个爱调弄林怀鹿的纪驰了,也是林怀鹿所熟悉的,他无处遁形,涨红了脸,耳根也要滴出血来,心想这个人还是坏的,非要给他难堪。于是走上前说个明白:“你别去和她们见面,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为什么?”他总是这般若即若离始终不达岸的态度,像一杯白开水尝不出色味,纪驰被他搞得烦了,没了玩笑心思,直接问道:“林怀鹿,你究竟是想要我做你的哥哥,还是你的男人?” 此话一出林怀鹿形神俱震,他想起那天纪驰问他一个人希望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说动心和欲/望或许远远不够,在看到谢盛和庄煦相处的一帧一幕他猛然间就懂了。 是还要再深浓热烈一点的喜欢和爱,是想把对方变成生命里的唯一。如果他没有过度理解,纪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应该也是有点喜欢他的。 “我都要。”这一次林怀鹿十分坚定,变成贪婪的小猫,因为他发现自己是如此难以忍受纪驰和其他人靠近,所以干脆扔掉了道德和矜持的面具,扔掉了一直以来折磨内心的假想化。 纪驰瞳孔一缩,冷静反问:“你不怕我们骨子里流着的那点相同的血了?” “看到那些照片,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林怀鹿舔了舔唇,光着腿和纪驰坦白的样子实在不怎么美好,忐忑艰涩地问:“那你现在还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纪驰把剩余的面包片全塞进嘴里,幽深地盯着他,一语不发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笑话,沉默地拒绝让林怀鹿跌进了无边深渊,他想就算纪驰不喜欢他了也没关系,他大不了多走一步,只是免不了难过罢了。 就在心头一团乱麻,以为自己等不到了之际,林怀鹿的腰间多了一只手,而后听见纪驰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永远想和你在一起。” 无疑是说,我永远喜欢你。 林怀鹿太高兴了,上班时都有些恍惚,他回出租屋拿了些冬日的衣物,在小公寓住了几天,并告诉司机以后不用来接送他了,原因司机自然不会多问,对于周伯电话里的询问他也只以有事为借口。 和纪驰同居的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 分卷阅读46 不一样的是他们已然心意相通,好像两人终于找到了正确的相处方式,无数次林怀鹿都情愿和纪驰溺在他那两道敏感的漩涡里,一齐浪涌跌宕。 纪驰闲暇的时候会来接他,林怀鹿上了车,纪驰便揽过他在脸上落下细碎的吻,他的脸红红的,生怕被过往的熟人看了去,小小挣扎了一下,纪驰不慌不忙,也没有过分,满足地放开了他。 他们是去一家餐厅吃饭的路上,林怀鹿昨夜加班半宿,今天又奔忙一天,这会儿眼皮直往下掉,侧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盯着开车的纪驰看了半天,软声说:“我睡会儿觉,到了叫我。” 纪驰转头看了一眼,林怀鹿闭眼很快睡着,下巴藏进高领毛衣中,他把车里的温度调高了些,关死车窗,窗外的嘈杂声就小了。 他以为林怀鹿会恨他一辈子的,不管是从家庭还是感情的角度,他们都该水火不容才对。明明知道他的企图还要不怕死的接近,连他也没想到这会是那几张照片带来的出乎意料的结果,甚至不知林怀鹿还有这样主动诱人的一面。 他只是用言语激一激,就什么实话都说出来了,要是被纪明德知道定然气得不轻,尽管他从来不认为纪明德是横亘在他与林怀鹿之间的问题,但他们不得不尽力跨过这道坎。 拙劣的谎言怎么瞒得过思虑缜密的纪明德,他很快找来了。 彼时飘着小雨,寒风凛冽,林怀鹿从设计室大楼出来就看见纪家的车停在那里,走近后,司机摇下窗户朝他传达命令:“林少爷,纪先生让你回去。” 中途林怀鹿给纪驰发消息说了一声,一到家周伯示意纪明德在书房里等他,林怀鹿做好了心理准备,推开门,通明灯光下纪明德的脸尤为冷峻。 “纪先生。”他喊。 纪明德坐在书桌前,眉头加深,连问候一句都觉得多余,直说:“鹿鹿,我一直觉得你比纪驰听话,但是这几天你不回家,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林怀鹿抿了抿唇,说:“没有。” “没有?”纪明德全然没了平时的好面色,走到他面前,引导着问:“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哥哥又逼的你?” “不是的,纪先生。”林怀鹿眼睛黑得发亮,犹豫再三却没有一点退缩,说道:“要说逼迫,这次应该是我逼的他才是。” 话音才落,纪明德惊怒不止,粗喘着气指了指他,而后狠狠扇了一巴掌过去:“混账东西!你让我怎么给你妈交代!” 林怀鹿被打得往后退了一步,白嫩的脸顿时红了起来,隐约能看见手指印,他想起那年和纪驰被发现,纪驰也是这样硬生生挨了一掌,当时他躲过一劫,现在轮到自己承受,心里反倒还要舒坦半分。 “我会和她说的。”纪驰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带着一身寒气。 他看到消息立马就从公司赶了过来,林怀鹿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纪明德,果然,看着林怀鹿捂着脸还不忘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时,纪驰感到痛心,如同看一个仇人般去看纪明德,说:“我会亲自去她坟墓前问罪。” “逆子!”两个儿子就在眼前眉来眼去,纪明德摇摇欲坠,他已经怒到极致,拿起手中的拐杖往他们身上敲打,纪驰眼疾手快把林怀鹿搂匿在怀中,侧过身子肩背上受了这一棍,棉厚的衣物隔了一层力度,但纪明德手劲向来不小,纪驰闷哼了一声。 林怀鹿惊呼,“纪驰?!”他什么都看不见,心中无比焦灼,纪驰怕纪明德再来一次不让他挣脱,林怀鹿望着他的下颌,鼻头发酸,手从腋下穿过去摸他背后的情况,纪驰的声音从头顶洒下:“别动,没事。” “疼不疼啊?” 第二次的抽打迟迟没有下来,林怀鹿一心想知道纪驰怎么样,并未注意纪明德,直到听闻重重一响,纪驰松开他,一转头就看见纪明德倒在了地上,血色全无。 第三十八章 纪明德的病情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包括华元宋雲在内的小辈们都过来探望,抢救后人还躺在病房里昏迷不醒,医生说是心肌梗塞后遗症,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状况很不稳定,只能等病人醒来后观望,或者请家属尽快做其他考虑。 华元在一旁惊魂未定,看了看这边的两兄弟,不由开口问:“驰子,发生了什么,纪伯伯怎么会突然晕倒?” 自纪明德出事,纪驰的面色就十分难看,像一座冰冻的山川气息发冷,此时并没有心情回答华元的问题,只说:“杨伦已经联系到国外的一家医院,等安排好,我就送他过去治疗。” 宋雲默了默,过来安慰:“放心吧,医生都说了没有生命威胁,纪伯伯一定会福寿绵长。” 几个人静静伫立在房间里面,纪明德戴着氧气罩,氛围有些凝重,待其他人一走就只剩下纪驰和林怀鹿两个,昨晚熬了一夜,脸上除了无尽的疲惫,还有溃烂在心底的自责,都让人心力交瘁。 林怀鹿悄悄上前伸手握住纪驰,在他掌心挠了挠,温润的指尖化成羽毛,彼此的温度给予彼此力量,这一场拉锯战把他们拉在一条绳索上,一旦有人松手认输,这条绳索就会断掉。 纪驰反手回握,四目相对中饱含了坚定的承诺,想起后面的事,他叮嘱林怀鹿道:“这趟过去只是想要他尽快好转,免得受病痛折磨,到时候我会跟着一起去照看,你在这里好好上班,有什么消息我随时告知你。” “我不一起?”冷风在窗外呼啸,围巾挂在手腕,林怀鹿依偎着他:“你一个人行吗,我也去吧,我请假很方便的。” “你说我行不行?”纪驰揶揄,又很快进入正题:“不知会在那边待多久,公司的事情暂且都交给易郁打理,你别急,去了也是担心,我不在你就回纪家住,等老头子醒了,你再找个时间过来也不迟。” “可是……” “我们俩各自照应一头,你也不是无事可做。”纪驰截断他的话。 林怀鹿答应了。 机票订在第二日,杨伦和几个护工跟随在队伍里,林怀鹿把纪驰送到机场,拧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纪驰等了半天,就听得他郑重说了一句:“我不希望纪先生有事。” 纪驰失笑:“我和你一样。” 随后林怀鹿流露出几丝低落的情绪,大概是即将的分离带来的不舍。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不敢大张旗鼓,纪驰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完成这场告别仪式,而后进了安检,林怀鹿在机场待到飞机起飞才离开,下午他还要继续上班。 一落地就有医院的医护人员在门口旁等候,杨伦上去交流了几句,把纪明德抬上了车,纪驰坐在另一辆商务车里,因为时差问题这边已经是晚上,他坚持让医生给纪明德做了相关检查。 医生是位经验丰富 分卷阅读47 老道的中年人,大家都称他为赫伦医师,赫伦说纪明德可能需要经过一段长时间的康复期,颅内血管和心脏动脉的显示报告都不太理想,长期缓慢的观察与治疗更有助于修复发病造成的器官损伤。 纪驰正色道:“那就按最好的方法来。” 他对纪明德恨归恨,但人一定要好好活着。 两天都没怎么合眼,纪驰回到别墅后终于能够休息一阵。第三天杨伦因急事赶回了国,纪明德在病房里养着,几个国内来的护理轮流照看,纪驰会在电脑上处理一些易郁传过来的邮件,每天中午会准时和林怀鹿通视频。 林怀鹿的第一句话总是殷切地问:“纪先生怎么样了,醒了吗?” 纪驰偶尔会有些不满,但还是给他看病床上的纪明德,他理解林怀鹿此刻的心情,他也无时无刻不在备受着这份煎熬,只有他们知道为什么纪明德倒下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事只能小心妥帖地藏着。 “这两天生理反应的状态良好,应该快了。”房间里的护工都被他叫了出去,屏幕里林怀鹿的脸放大之后更加精致,眼睛忽闪灵动,唇色红润一张一合,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纪驰歪了心思:“你想我了没?” 林怀鹿被他问得猝不及防,飘红了脸,还是点点头:“想的,家里下雪了,英雄冷得门也不出,琥珀就黏在它怀里,它们很合得来。”他笑了笑,停顿一时,又说:“等纪先生醒了,我们就乖乖认罪,然后乞求他的原谅,你就可以回来看雪了。” 纪驰心中动容:“好,听你的。” 林怀鹿不知道的是纪驰这边才被一场纷飞大雪席卷全城,进入寒冬时刻。纪明德转醒是在五日之后,不得不说在看到他睁眼的那一刻,纪驰心里头的大石头就碎掉了,如释重负。 赫伦再次做了全方位检查,纪明德的身体十分虚弱,面色苍白,氧气罩的阻碍令他说话困难,却忍不住对陌生环境进行打量,而当纪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又立即闭上了眼睛,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费力。 醒来的第二日纪明德身上那些管子就全撤了,长时间的昏迷让他只能进清淡流食,照理他的护工很细心,纪明德想起上次生病给他喂饭的还是林怀鹿,而后来发生的事使一切温情尽散。 胃口不好,这几天都是这样,吃了一半就搁下碗,纪明德掀开被子想出门走走,被护工及时阻止,“纪先生,您现在不宜下地,纪驰少爷吩咐过,您要多休息。” 纪明德不耐烦地推开她,护工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被他用凌厉的眼神一看就不敢吭声了,有些左右为难,只能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这时候纪驰刚好从门口进来,护工向他求助,纪驰让她先出去,顺便掩上了门。 “今天感觉怎么样?”纪驰关切问。 纪明德此前的怒火未消,一动气又觉得脑子里胀痛无比,躺回床上背对着他,时隔一周,纪明德终于肯和纪驰说话,冷冷说了句:“还没把我气死是不是很失望。” “别胡思乱想。”纪驰坐下来,说:“你是我的父亲,我当然希望你身体健康。”即便当年纪明德那样对沈芝,后来又冒出一个林粤,一个林怀鹿,他也没诅咒过纪明德一句不好的话。 闻言纪明德语气缓和不少:“你还当我是你父亲,就别做出那些让别人戳我们纪家脊梁骨的事情,对你们两个都没好处,这一辈子都不得好过。” 纪驰无从辩驳,他承认卸下廉耻的伪装会遭万人唾弃与背离。 他说:“如果给你一个机会重新来过,你会不会选择林粤?你和林粤没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你和我妈没有好好过日子的原因又是什么?我猜你可能会回答钱权的诱惑或是感情的缺失,在你心中,它们总是比她们更重要。” 纪明德转头看他,面容依旧是病态无神的:“怎么?翻我的旧帐。” “我只是想说,假如我是你,这些都不会成为我的原因。所以就算是被人滥在舌根里,我也认了。我不是有意气你,等你身体再好些了,林怀鹿过来,我们慢慢谈。”纪驰心平气和地说。 纪明德觉得他可笑,却连扯扯嘴角的力气都没有,“谈什么,我不同意。” 纪驰把控着分寸,决定适可而止,说:“你先休息,身体最重要。” 说完他起身去把窗帘拉开了些,大雪连绵,纪明德看着窗外的絮白,突然来了一句:“你喜欢男人可以,但那个人不能是你弟弟。” 纪驰站在床边,映在雪中,知道他这是退让一步了,竟然笑了笑:“那怎么办,我只认他。” 作者有话说: 那啥……我还是说一下,这篇文最开始的文案是写了有点强制性质的,大家可以翻发文时候的第一条wb,后来因为题材原因把骨科和强制都去掉了,再后来想着反正都上不了首页,又把骨科加上来了,但是强制这一点没有贴上来,是我的不对(今天改了),所以新来的读者姐妹们可能不知道,让大家觉得雷还是啥的我很抱歉,但这篇文就是这样了,看文愉快(好像也没说个啥),海星评论么么哒 第三十九章 为后面去看纪明德做充足准备,林怀鹿与同事调休,最近连续上班,这几天小组其他人去外地学习,他就留在办公室画图纸写总结,把年边要做的工作都提前弄完,午休时才趴在桌上小睡了一会儿。 今天中午睡得太沉,没听到电话铃声,还是在楼下吃完饭上来的同事发现了,轻轻推醒他:“鹿鹿,你手机在响。” 林怀鹿立即醒了,睡眼惺忪,同事“啧”了一嘴,问道:“你到底有什么大事,怎么没日没夜不要命地赶工。” “家里出了点事。”林怀鹿抱歉一笑,似乎不愿多说,电话是纪驰打来的,因为他过时没接已经挂断,平常和纪驰通话都是在晚上,这个时点打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见同事去了茶水间,才重新拨了回去。 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一阵隐忍的咳嗽声,林怀鹿就把所谓的要事抛在脑后,一心问:“你是生病了吗?” “嗯,昨晚着了凉。”纪驰喝热水润了润喉:“没什么,就是暂时不能离纪明德太近,要是传染给他,会很麻烦。” “那我过来好不好,反正纪先生也醒了。”林怀鹿说:“我可以陪他说说话。” “那我呢?”感冒后纪驰嗓音喑哑,像海水里的细沙,又湿又沉:“你不管我?” 看不见那头的人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林怀鹿光是被他的话就染红了耳廓,他们分别一个月之久,雪下了又停,积了又化,林怀鹿当然是想念纪驰的,于是看了看左右,同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红着脸皮,小声道:“也是管的。” “既然如此,你就来吧,反正我 分卷阅读48 也想你。” 得到同意林怀鹿乍然惊喜:“真的!?” 纪驰盈盈笑意:“我来机场接你。” 当晚林怀鹿就收拾好行李,周嫂听说后做了些甜点让他带在飞机上吃。第二天清晨出发,裹着羽绒大衣和围巾,司机把他送到机场,办好登机手续。他告诉纪驰晚上到达的时间,只是没等到回复就起飞了。 落地时他还有些担心纪驰没看见他的消息,拿着行李沿通道一直走到大厅门口,就在众多等候的人之中发现了那抹影子,身量挺拔突出,尤其惹眼,根本不用刻意寻找。 林怀鹿加快了脚步,心跳也变得急促,纪驰的目光锁定着他,朝他走来,林怀鹿最后几乎是冲进了纪驰的怀里,整个人被温暖的大衣包裹,额头抵在胸前,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才踏实地着了陆。 “坐了一天,累不累?”纪驰把林怀鹿从衣服里捞出来,稍稍向后退了退和他拉开距离,用视线仔细地去描绘眼前好久不见的脸:“我还没好全,你也要离我远一点。” “我又不怕。”林怀鹿闻言更靠近一步,偏不听他的话。 纪驰低眉一笑,没再坚持,或许他刚才本就是随便说说,从林怀鹿手里接过行李,揽过肩往身边一带,在人群中往前走,洋洋洒洒道:“那就听你的,毕竟晚上我不可能让你去别的房间睡觉。” 他们先回了别墅,林怀鹿不曾想外面是一副冰天雪地的景象,宛如银白世界,这边的雪一点也不温柔,刮在皮肤上生疼,林怀鹿怕一身寒气加重纪驰的感冒,不敢在室外过多逗留。 “我带了周嫂做的蛋糕。”林怀鹿拉开行李箱,蛋糕被放在最上层,他满心欢喜抱着要与纪驰分享的期待,可是打开一看好几个盒子都遭压变形了,里面成了黏糊糊的一团,奶酪和水果片全都坏掉,幸而有袋子装着,才没沾到其他的衣物上。 “怎么会这样呢。”林怀鹿似乎不愿相信,蹲在地上仰头失望地看着纪驰,纳闷道:“我明明单独放在一间小隔层里,我以为不会弄坏,早知道我就拿在手上了。” “没关系,我又不是吃不到蛋糕就会哭的小孩。”纪驰眨眨眼睛,其中光芒闪烁:“哄我的办法也不止一个。”语罢,他弯**来,拿指尖抹了一点奶油放在嘴里吮了吮,而后倾身去亲林怀鹿。 含着奶香味的亲吻一发不可收拾,在他们嘴里化开的甜腻恰到好处,舌尖的交融是这段思念的终结点。林怀鹿伸手攀升在纪驰的脖子上,一点一点挪到他腿上,后来干脆两人都坐在地面,相拥成一簇取暖的火。 房间里灼热的温度使腻香味飞速弥漫,仿佛那些蛋糕他们都吃到了,从唾液里,从彼此的呼吸里汇合在一处,直到这份甘甜全都入了喉,纪驰才肯放过他,舔舐着润泽的唇,眼里促狭,嘴上认真评价道:“很好吃。” 林怀鹿不仅唇红了,眼尾和脸颊都红了,抓紧纪驰胸前的毛衣微微喘气,一下子觉得屋子里又热又闷,令人窒息,两人拥抱着坐了片刻,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看纪先生?” “你刚来,先睡一会儿,下午再去。”按照国内的时间来算,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 下午纪明德坐在窗台看书,治疗是伤身的过程,浑身提不起劲,他的眼睛也确实不行了,看久了就觉得眼花缭乱,干涩无比,女护工倒了杯热水让他歇歇,纪明德关上书,去看窗外渐小的雪花。 再回头纪驰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林怀鹿先开口:“纪先生。” 至始至终纪明德也只是林怀鹿的“纪先生”,连一句父亲都配不上,他戎马半生,到头来无一爱人陪伴,两个亲生孩子打破人伦的底线,宁肯被人唾杀与腐烂。可他为人父,还尚存半点良知,还想在这世上磊落地活。 见不得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只是到底无法对林怀鹿冷言相向,纪明德卸下惯常的一板一脸,问:“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中午到的。”病房里有些冷清,电视上在放着国际新闻,窗户开了一丝缝隙透风解闷,林怀鹿见他消瘦许多,想必是受了不少的苦,心里头难过:“我有好长一段假期,可以待上一阵子。” “你哥哥让你来的。”纪明德睨了纪驰一眼。 林怀鹿摇摇头,说:“我也应该来。” 此后便再没有问答,走到坦诚谢罪这一步,大家反而被无形的顾虑捆束起来,纪驰二人深知纪明德的身体,耐心不做声,纪明德是心知肚明却不想多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天气越来越冷,霜雪覆盖了大片城市,连出行都困难。纪驰取消了带林怀鹿出门走走逛逛的计划,他处理公务的时候,林怀鹿就陪着纪明德坐坐,或者替他削个水果,这样一来护工就轻松了些。 纪驰和林怀鹿不会存心做出亲密的行为去刺激他,不过喜欢这件事是捂不住的,纪明德眼花但是不瞎,他一半的精力都在一场病痛中抽走,心情虽有好转,对着他们总是露出少有的倦怠。 这日雪停,房间里大家都齐了,药物之后纪明德昏昏沉沉靠在床头,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兴致,道:“你们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大可不必。” 林怀鹿就坐在一旁,顿了顿,垂眼说:“您别怪我们了。” 纪明德眼中迸射出复杂的东西:“是不是就算我不答应,你们也执意不分开?” 答案显而易见,可对纪明德太残忍了点,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出声,纪明德却将他们看了个真切,长叹口气,是作为父亲的脆弱和决绝:“我管不动了,你们都回去吧,也不要再来了。” 林怀鹿不解其意,只说:“等您好了,我们就一道回去。” 纪明德缓缓摇头,拒绝道:“不回去,我已经让人安排下去,以后就住在这边,你们怎么折腾我都看不见管不着,也不想管。” 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有什么不明白的,林怀鹿感到愕然,纪驰也是不由蹙眉:“爸,你知道的,我们固然有错,却没有这个意思,你这是何必。” 如果要以断绝来往来赢得这场胜利,那无疑是比道德败坏,堕落流俗背负的还要多千百倍,他宁愿跪下来挨一顿鞭子的打,血淋淋地磕头认罪,也没想过纪明德竟然会开这个头。 在两张黯沉的神色里,纪明德不难看出他们还是在意自己的,慢悠悠喝了口水,哼了一声道:“我只是在想,我和你们回去,定然会少活十几年。要是你们愿意来看我,也记得一个一个地来,我命不长,不想折寿。” 到最后时刻,纪明德还是松了口,做了妥协。 “您肯定会长命百岁。”林怀鹿说。 出了医院,又有点飘雪。 两个人走在外面的长街上,冰雪寒 分卷阅读49 冻,行人稀疏,天色倒比刚才亮了几分,林怀鹿半张脸都陷入毛绒暖和的围巾里,右手被纪驰紧紧捂着揣进衣兜里,弯曲睫毛上沾了湿气,是雪化成的细小水粒。 街头转角处有商店在卖热饮,白烟腾腾,林怀鹿穿着一身米白,他展颜一笑,眉眼如波如画:“我想请你喝咖啡。” “好啊。” 付了钱,人各一杯,交握的手却没有放开。前方道路笔直,雾气散尽豁然开朗,林怀鹿尝了一口咖啡,味道香浓,不过有些烫嘴,他说:“真是虚惊一场,我以为……” 以为会落得众叛亲离的地步,纪驰懂的,捏了捏他的掌心:“不存在的事不要说。” “知道了。”林怀鹿点头,似乎很开心,他们最终心想事成,一双眼睛明亮得像会说话一般,装满了冬日里的笑容,极其明媚,连雪花都成了点缀。 纪驰恰好将此尽收眼底,他很难看到林怀鹿这样眉开眼笑,仿佛那冻得通红的耳根也成了另一种味道,他的心口注入源源不断的温暖和美妙,忍不住在陌生的国度街头拥他入怀,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爸爸这关终于过了啊啊啊啊日常评论海星 第四十章 纪明德的状态稳定下来,中途宋雲和丁朗来看望过一次,一是代替她的父亲宋教授对老友的问候,二则她有话找纪驰问个清楚,曾经试图从华元那里得到答案,但是一无所获。 宋雲从小就会讨长辈的欢心,一上午都陪着纪明德聊天,说了些趣事,病房里气氛娱乐,纪明德精气神也随着好了不少,中午吃过饭,她将纪驰拉到角落里,询问出她困惑已久的问题:“你和林怀鹿是什么关系?” 没有显得多少意外,纪驰一笑,不紧不慢说:“你看到是怎样的,就是怎样。” 宋雲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就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个究竟来,只是纪驰始终面不改色,并无丝毫的破绽,她反倒更加肯定了心中那个不愿承认的猜测,半晌道:“纪伯伯他知道吗?” 纪驰但笑不语,宋雲便没再多问:“总之你们觉得开心就好。” 赫伦宣布纪明德可以出院,办理好手续,纪驰就派人把他送回了郊外一栋崭新的别墅,几个佣人早早在门口守着。不比医院的压抑,这里环境幽静宽旷,是纪明德亲自选的,适合居住,也特别适合养病,虽然他已经不需要留院,但这不代表不用继续治疗。 在别墅的日子轻快飞逝,接近国内的新年,林怀鹿一个多月的假期也如约走到了尽头,纪驰和他一起回了国,公司里堆积了不少事务在等着他,须得赶在今年结束前全部处理干净。 临走那日大雪漫天,纪明德嘴巴硬,却还是杵着拐杖站在大门处目送,纪驰叮嘱他仔细身体,一个人熬不住就早点回家,纪明德一个字都吝啬给他,纪驰不在意,让林怀鹿先上车,然后走过去对纪明德郑重地说:“爸,谢谢你。”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发自肺腑去感激他的父亲,大抵是得到自己的幸福之后,就想和过去的那些恨意做个告别,纪明德仍旧不愿说话,纪驰说完就走,雪海中的背影有释怀的潇洒。 回国后两人意见一致,决定回纪家住。 让林怀鹿惊讶的是琥珀不知从哪里配了崽崽回来,肚子那块沉甸甸的,像个圆球吊在肚皮上,周嫂说它怀孕差不多一个月左右,食量增加胖了许多,不爱闹腾,喜欢安静的睡觉。 “这才是冬天呐。”林怀鹿略微可惜琥珀随便的就交配了,去摸它伸直的身体,不敢用手抱。琥珀半眯着眼,懒懒地瞅了瞅小主人又睡了过去,林怀鹿哭笑不得问周嫂:“多久就能生了?” “一般是在两个月前后。”周嫂答。 纪驰换完衣服从楼上下来,准备去公司,刚好听见他们的对话,说:“生一窝,以后有你忙的。” 林怀鹿盘腿坐在地毯上,顺着琥珀的黑毛:“届时英雄也会多几个玩伴。” 晚上纪驰把林怀鹿压在身下占有,情到深处竟然拿琥珀说事,问林怀鹿什么时候也给他生窝小崽子。 林怀鹿臊得不行,哀求了许久纪驰都无动于衷,他被逼得无法,只好说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纪驰听了更加喷张难耐,直到半夜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一齐攀上顶峰。 第二日林怀鹿走路都十分困难,后面胀痛双腿合不拢,身上嫩白的皮肤青紫斑驳,无一块完好的地方,对纪驰要抱他下楼的要求视而不见,蒙在被窝里不出来。纪驰知道昨晚有点过分,林怀鹿这是委屈地闹小脾气了。 挠他的脸,叫他的名字,如何招惹都没有回应,就这样晾了纪驰几天,林怀鹿其实有些坐不住了,心里一点也不踏实,夜晚等纪驰睡着,他就悄悄爬进纪驰怀里寻求熟悉的温暖。 黑夜里寂静无声,待平稳的呼吸声传出,纪驰才睁开眼,在他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晚安吻。清早,林怀鹿是被臀上作乱的手弄醒的,对于他的茫然,纪驰恬不知耻地说:“矛盾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解决。” 这一回林怀鹿四肢主动缠绕过去,容纳他的侵犯。 焦头烂额忙了一阵,大年三十那天他们是在国外度过的,陪纪明德吃了一顿年夜饭,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中国的节日在这里同样热闹,林怀鹿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异国他乡的除夕夜,牵着纪驰的手更有了归属感。 街上的人都喜笑颜开,林怀鹿被这样欢乐的画面感染,眉梢飞扬,雀跃又新鲜,纪驰看在眼中,却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还没叫过他一声父亲,你觉得遗憾吗?” 林怀鹿一愣:“我知道他是我的父亲就够了,我也认他的。” 纪驰不置可否,顺着他的话道:“你认不认我这个哥哥?” 林怀鹿顿时红了脸:“当然认啊。” “那你没叫我一声哥哥,我比较遗憾怎么办。”纪驰停下脚步,言之凿凿地说:“要不你现在叫我,就当作送我新年礼物了,你既不亏,我也满意。” 林怀鹿没有抗拒,只是脸烧乎乎的,比刚才烫得还要厉害了些,他不好意思地咬着唇,声音像是嚼在了糯米上,小声叫道:“哥哥。” 这么容易就得到回应,纪驰也颇为意外,心中波澜起伏,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走向微光,融入喜气腾腾的新年,说:“找个时间,去看看你妈妈。” 回国的时候正赶上琥珀生产,顺利生下了四只幼崽,两只纯黑,两只花色,因为是冬天,林怀鹿提前准备了一个保暖的产箱,小崽子列成一排往琥珀怀里拱着吃奶,体型连巴掌大小都没有,十分可爱。 幼崽长到一两个月就能自己行走了,比林怀鹿更喜欢它们的是英雄,如影随形地跟着这些小家伙。天气暖了起来, 分卷阅读50 几只小猫很不安分,又跑又叫,家里尤其热闹。 纪驰调侃道:“这小奶音跟你一样。”林怀鹿又闹了个大红脸。 四月清明,春暖花开,纪驰兑现了承诺,带着林怀鹿去给林粤扫墓。 他没见过林粤,想象之中应该是个极漂亮的美人,他不敢对这个女人做过多好与坏、喜欢与厌恶的的评判,他是畏罪而来,没有任何客观的立场。林粤站在沈芝的对立面,两个死人没有所谓的争斗而言,只因为她是林怀鹿的母亲,纪驰的心就是无比真挚的。 他知道林粤不可能听得见,那些保证和爱意与其是说给林粤听,不如说是给林怀鹿听,而林粤成了他海誓山盟的见证人,不会有人愿意在亡灵面前撒谎。 这就像是一个仪式,林怀鹿的手被放到了自己的掌心中,便要放一辈子。 无数墓碑的纵横,承载着无数家庭的失去,从墓园离开时微风四起,纪驰心境平和。 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突然叫住了他们,这人衣冠得体,手中捧着一大束白菊正往墓园深处的方向走去,在路过林怀鹿时神色一变,有些激动地试问一句:“请问是……怀鹿吗?” 林怀鹿闻声回头,他不认得此人,却奇怪对方知晓他的名字:“你是?” 他一问,男人就确信没有认错,正色道:“按辈分来算,你应该喊我一声表舅,我叫吴岚,是你妈妈的表弟。” 林怀鹿有点印象,他听纪明德讲过一段往事,里头就有吴岚这个人。纪驰没有干扰他们,静静站在林怀鹿身后,下一秒他就听见林怀鹿疑惑道:“我怎么信你?” 吴岚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张照片,是林粤抱着小怀鹿和吴岚的合照,画面老旧模糊,但仍旧辨得清人脸,纪驰也看见了,也难怪这人一眼就认出了林怀鹿,因为林怀鹿和林粤实在太像了。 林怀鹿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再抬头已然笑了起来,似乎真的有相遇的喜悦,道:“表舅你好。”他停顿少时,又说:“这么多年谢谢你了。” 曾经林怀鹿查过汇款信息,现在一番联想起来,眼前的吴岚应该就是以前唯一接济他和林粤的亲人,不过后来他将那张卡注销,也是想告诉吴岚不用再打钱了。 他的笑容有林粤年轻的影子,吴岚目光复杂:“我很抱歉,当年并不知道你妈妈病重的事,你姥姥和姥爷这几年不止一次念叨过你妈妈和你,只是我没敢说林粤已经……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老人家后悔了,还记得有一个女儿和外孙,林怀鹿却是毫不犹豫地摇头,疏离道:“不用了。” 吴岚一怔,二十多年的重逢只换来寥寥几句客套话,或许从林家将林粤母子赶出家门,除了这个姓氏,就再也不存在亲情了,他又有什么资格让林怀鹿回去。看了看纪驰,吴岚对林怀鹿说:“我明白了,表舅请你们吃顿饭可以吗?” 林怀鹿拒绝了。 留下联系方式就匆匆道别,回程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纪驰捏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与自己面对面:“是不是后悔了,你要是想去,我让人帮你找找,也不是难事。” “我没有。” 林怀鹿道,只是刚才墓园中,纪驰在林粤墓前讲的最后一段话在他的脑海里字字化成了璀璨星河,绵延无尽,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绪,哪怕遇见吴岚也没能分走半点神思。 纪驰说———世间万物不是非黑即白,爱情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们之间比别人多了一种色彩,它能使我们分开,也能使我们永不分开。其他东西我不看,我只看你。最主要的,是你的心。 于是少年的心跳跃起来,像铺了漫天荧光那样灿烂,张弛地碰撞,电闪雷鸣发出永恒的光,一生难忘。 他一遍遍地回味、铭记、想起,却没能组织出更好的语言说出那澎湃深沉的感情来,只得去牵后颈上的手,去牵他的亲人,也是爱人,十指紧紧相握,指纹细细描摹,一开口是干净而又迷恋的嗓音。 “哥哥。” 这便是林怀鹿的心。 作者有话说: 好像到最后也没点题,题目来源就是中一句“都怪这花样年华太刺激”,然后取了这么个名儿,到这里花样就完结了,感谢姐妹们的喜欢和不计较,当然还有投喂。会有番外,只是还没想好写啥呢。感谢。(即便是最后一章,我也求评论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