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登仙途(H强强 生子)》 分卷阅读1 作者:绍兴十一 文案: 重生复仇的爽文,全文无虐。 前一世,墨言输的很惨,这一次,他重新来过,要把一切属于自己的,都拿回来。 只不过,这一世居然还有意外惊喜,前世所不知道的孩儿他爹,这世也找到了。 本文有生子情节,不喜勿入 本文1V1,结局he,感情戏温馨、攻龙受。 重生复仇的爽文。 编辑评价: 前一世,墨言被心生歹念的昆仑洪通天养成了废人,被洪儒文背叛,最终惨死囚室之中。阴魂在世飘荡数百年才投身轮回,却不知竟有人血祭十万年道法将墨言送回他十岁那年。这一次,重新来过,墨言要将属于自己的拿回来,也定然不会放过害死自己的洪家父子! 天地之道,适者生存。主角重生一世,不再天真软弱,努力强大自己,走上复仇修仙的道路。文中善恶交错,将人性的复杂娓娓道来,展现了一个残酷的弱肉强食的世界,古风味道颇浓。前世与墨言结下路水情缘之人是谁?拿不惜牺牲道法助墨言重生的人究竟是谁?作者擅埋伏笔,吸引着读者跟随主角将谜底一一揭开。 内容标签:生子 强强 报仇雪恨 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墨言 ┃ 配角:苍冥,洪通天,墨升邪,洪儒文,白涟 ┃ 其它:bl,耽美,重生,复仇,爽文,攻龙受,男男,仙侠,玄幻,虐渣 1重生 在中土昆山的囚室中,关着一个衣衫不整,蓬头乱发的人。 那人脸上尽是泥污,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样貌。 他的双肩被刺穿,满是血污的玄铁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将其锁于囚室的石壁上。 他骨瘦如柴的手臂上,满是疤痕,腹部被剖开了一个大口,那里的伤口发出阵阵的恶臭,又有无数的小虫,闻到腐味而来,吞吃其血肉。 那人靠在墙壁上,不住发出愤怒的吼叫。 但他的舌头早已被人割去,即便是发出吼叫,也无法说出完整话语,只能够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想要握紧拳头,却因为琵琶骨被锁,浑身发不出半点力气,连握拳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远处的歌声顺着夜风飘来,从囚室顶部的天窗而入,钻进他的耳朵。 那歌声清丽,飘渺脱尘。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 鬼道乐兮,魔道恶兮。 唯我昆山,升日踏月,中海遨游,乐兮忘兮……” 那人仰头,看向歌声飘来的方向,却只能够看到悬挂在天空中的那轮冰冷的月亮。 “乐兮忘兮,不胜悦兮; 归去来兮,吾道日胜; 光乎日月,迅乎电驰;不生不灭,冠盖九霄……” 歌声还在夜中飘荡,圆月高悬于碧海青天之上,而囚室中被锁住琵琶骨的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头顶的那轮明月。 二十年前,这月亮也如今晚一般。 二十年前,也是第一次听到这首。 二十年前,自己的父亲尚在,生活没有半点忧虑……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千年不过是一弹指的时间,而对于被锁住琵琶骨,囚禁于此的墨言而言,这二十年,已经太长太长。 或许今天就是死期了吧,墨言没来由的想起早已死去的父亲。 他尤不能忘记,当年父亲是如何将自己托付给昆山之主。 甚至整个中土的仙界众人都知道,墨升邪为了让自己的爱子平安长大,给了昆山之主多少好处! 但结果呢? 结果是钱帛动人心,一向修身养性,清心寡欲的昆山之主洪通天,也被无数的丹药仙草法宝迷昏了眼。 洪通天独占了属于墨言的一切,违背当日诺言,非但没有好好照顾他,还将其养成了废物。 而曾经的青梅竹马的爱人,发誓要保护墨言一生的洪儒文,则移情别恋于白家后人白涟。 至于那个自诩清高孤傲,除尘脱俗的白涟,则手段更加狠毒,在墨言主动退避的情况下,还给其下春-药,将其丢入海中,以为其必死。 墨言于海中翻腾,根本不知身在何处,被下了药的身体滚烫难忍,几欲爆裂。 半梦半醒之间,几乎是丧失神智之时,墨言依稀感到有什么东西紧紧缠着自己,帮自己解毒。 等到墨言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师傅洪通天,师兄洪儒文,以及其它的同门师兄弟,都用着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 墨言见到自己的腹部高高隆起,其中似乎有血肉在动。 心中对墨言尚存一丝怜悯的洪儒文,在发现他怀孕之后,彻底的和他决裂。 而其它同门师弟,都用着不屑的目光看着他。仙家孕育后代,不是没有,但却很少。 而且也不是如凡夫俗子这般,从**结出,而是用仙家道法于心血浇灌,灵葫孕育。 腹部隆起,怀孕而生,分明是淫-乱所得。女修尚且以此为耻,何况男修?究竟要如何颠倒,如何糜乱,才能够触及仙灵,使男修用肉身结出果实? 洪通天当即手持利剑,剖腹取胎,用玷污昆山之名,将墨言囚禁于昆山的斩龙台上。 时至今日,墨言已经被囚三个月零十天。 今夜,正是昆山的继任掌门,洪通天的爱子洪儒文的大婚之夜,昆山众人狂歌欢呼,几乎已经无人记得墨言的存在了。 歌声依旧断断续续的飘入墨言的耳内,倒似万人齐唱,即便是不曾亲见,但墨言亦能够想想,那场面定然壮观不已。 墨言闭上了眼,他还记得当年洪儒文对自己发过的誓言:“不论我父亲怎么对你,我的心都不会变。” “我会一直保护你,哪怕你就是个废物,我也永远在你身边。” 他更不曾忘记洪儒文变心时的决绝,以及看到自己的那种厌恶的眼神。 甚至,自己被囚禁于此,也是洪儒文的提议。 墨言紧紧的咬着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都说天道轮回,但自己从未做过任何坏事,更不曾害过半个人,但最终被囚于室,不见天日,连腹中那个全然无辜的胎儿,也被人杀死。 而那些真正背信弃义,反复无常 分卷阅读2 ,恩将仇报的人,却平安喜乐。 天道轮回终有报,报在哪里? 墨言睁大了眼,盯着那些吞噬自己血肉的甲虫,忍受着万蚁噬心的疼,承受着被师傅和爱人双重背叛的痛苦,却依旧天真的相信——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而在昆山大厅中,曾经发誓要保护墨言一生一世,永不相负的洪儒文,正看着新人,路出温雅的笑容。 曾经受过墨言父亲恩惠,又拿了原本属于墨家宝藏的洪通天,此刻正在用墨家灵树,装点大婚的门楣。 拥有仙源,灵草的白家,则作为昆山的亲家,频频举杯庆贺。 炮声响起,百鸟齐鸣,彩凤翱翔,一对新人从此共结双修之缘。 而同一时刻,被穿透了琵琶骨,囚禁在斩龙台的墨言,始终熬不过这个夜晚,他呼出最后一口气,就此离世。 2问 一缕灵气从墨言的头顶钻出,修仙之人,若无法飞升,身死及灵灭。 但当墨言之灵却不甘就此寂灭,它飘飘荡荡,环绕昆山不肯离去。 墨言在昆山,遭到那样的对待,未尝没有想过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他曾托人前去求助居住在东边青云门的掌门,青云掌门号称青云老祖,在中土仙家中威望最高,功夫最强,最有怜悯之心。 若是青云老祖肯出头,自己未尝不能存活于世。 墨言在等青云老祖出现,还自己公道,哪怕是自己死了,但若能见到背义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也算能瞑目。 但却在昆山后殿,见到了让人不敢相信的一幕。 在昆山的后殿,洪通天手捧紫金檀木盒,将盒中之物送到了青云老祖的面前。 “此乃上古神祇之血和深海巨龙之精,所孕育出来的婴灵。特供奉于老祖面前,还请老祖庇护我昆山,不再追究墨升邪之子墨言之事。我昆山决不敢忘老祖大恩。” 青云老祖朝着食盒中看去,只见里面一青一红两股灵气交缠而成一个婴孩的样子,如碧天落霞,碧玉赤血雕成一般。 青云老祖颔首微笑:“深海巨龙乃是魔界首恶,吞其灵气,灭其魂魄,乃是吾辈之责。昆山除魔降妖,乃是正道。我得此物,不惧天劫矣!” 说毕,他深深吸气,那婴孩挣扎哀嚎,却终究抵不过外力,一红一青两股灵气被生生撕裂,就此被吸入老祖鼻中。 而飘荡于后殿上空的墨言之灵,在这一刹那,发出愤怒的哀嚎,再一次尝到了被背叛和被出卖的滋味。 墨言之死就此落下帷幕,中土大地的各处仙山洞府依旧照常。 但墨言之灵却始终不肯散去,他不信这就是结局。 他依旧相信天道轮回终有报应。 他等待着,十年,二十年,百年…… 但他怎么也等不来想看到的东西。 他所看到的,是师傅洪通天在夺得了自家的宝物、丹药后,功力倍增,纵横天下。 他所看得是,负心背义的师兄洪儒文,和白涟共结双修之缘后,犹如神仙伴侣般的生活,从来没有应过当初天打雷劈的誓言。 他所看到的,是那号称悲天悯人的青云老祖,在吃了自己的婴灵后,一天之内修炼出身外化身,就此渡劫飞升。 而昆山的亲家,白涟的外公金家,因为傍上了昆山和青云门两大派,实力迅速提升,从一个二流门派,就此成为中土四大仙家之一。 墨言的灵魂盘旋于九天之上,不知等待了多少年,看了多少仙界争端,却始终没有等来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为什么!为什么!”墨言之灵始终不肯散去,他无法忘记当初自己的悲惨遭遇,更加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卑鄙的仇人平安喜乐,但从未害过半个人的自己,却落得如此下场,以及自己已经死去的父亲,和尚未出生的孩子,又有谁来帮他们说半句话? “汝还未醒悟吗?” 墨言之灵盘旋而上,终达九天,来到一片白茫茫的空寂之处,愤怒的吼叫出心中的愤懑,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墨言不解,问:“何为醒悟?” 那声音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才是天地之道!哪有什么是非对错,什么善恶轮回?你入道昆山,第一课便是学的这个,难道忘记了吗?” 墨言辩驳:“怎会如此,善恶是非,终有评判,如何会没有?” 那声音笑了起来,一片虚无之处,渐渐幻化出一面镜子,镜中万态百相,囊括一切。 “你看那奴隶,为主人劳碌一生,却被人认为是应该做的。若主人打杀奴隶,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主人有罪,你可知为何?” “你再看这人,亦为主人劳作,却只因主人少付一年薪水,就将主人告上法庭。非但没人说这人不对,反而都唾弃他的主人,那又是为什么?” 墨言看去,果然不解。 那声音咕咕的笑着:“一切不过是力量,有了力量,才能够真正的掌握一切。千万年前,人为奴隶,手中没有半点力量,自然任人宰割,以为正道;万年之后,奴隶手中也有了力量,便不敢再有人欠他分好,亦以为正道。” “自然之法,物竞天择;天地之道,适者生存。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非善恶于天地来说,是刍狗;恩怨背叛于天地来说,亦是刍狗。天地不会偏向于任何一方,为善者强,善就是道;为恶者强,恶便是法。” “灭十万生灵,必是极恶;若一人吃十万小虾,却救百人性命,那他是善是恶?若一人救千人苦难,却灭掉一个佛陀,那他是善是恶?” “何为人伦?上古神祇母子交合,生育后代,兄妹相|奸,繁衍不息。而今此举,却遭人唾弃,又是为何?” “天地自然之所以为道,那是因为他强大,它制定的规则。若是你比其更强大,若是你能够重新制定规则,那天地间,就又换了新的道,新的法则,新的一切!” 墨言听此言,心头如遭雷击,他回顾着自己的一生,自己若是道法深厚,又有谁敢轻视自己?若是强于天地,又有哪个敢欺凌自己? 若非自己一无所长,被养成了废物,怎会保不住一切,又怎么会得到那样的下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分卷阅读3 可若是匹夫足够强大,又何罪之有? 墨言心头仿佛被撕裂开一道明亮的口子,忽然间变得一切通透彻亮。 “你是谁?”墨言问。 “轮!天地运转之轮,时间迈进之轮!”那个声音回答,“你灵力不散,已经阻我运行多时。如今你既已了悟,便入此轮,莫要再阻我运转。” 空中,慢慢呈现出巨大的齿轮,齿轮的中间有着一根轴承,轴承带动齿轮缓缓的运转,每转动一圈,时间便流过百年。 墨言此刻心中通透无比,原来,这世上的天道轮回,也不过是弱肉强食。 正如那巨轮所说,一切不过是力量!若有了力量,才能够制定法则,而弱小者,却只能够生存与强者所制定的法则之下。 恶者强,则法则为恶服务; 善者强,那法则便为善所用。 若我够强,则天道在我! 墨言一旦想通了这一点,他的怨气便就此消散,身不由己地朝着巨轮飘去。 巨大的齿轮在虚无之处,承载着天地的轴承缓缓转动,日月星河在它的推动下,缓缓运转,黑色的巨龙自海中缓缓升起。 墨言惊诧的看着这一切,忍不住问:“这便是中土之界?” “正是!” “那若是修道之人,渡劫飞升之后,也在此处?” “飞升之人,已经超越吾之道法,跳离红尘三界之外,到了另外的去处。” “那处是什么样?” “天地星辰,自成球形,运转不息,无边无际,直到永远。那处规则于中土不同,遵循的亦是不同的道。” 巨大的车轮缓缓前行,墨言被吸入其中,他不愿忘记前世种种,在靠近巨轮的时刻,他心中暗暗发誓:若有来生,必将牢记今生之事,以此为鉴,不再轻易信任,不再轻易交付真心,不再为了任何人而活。这一世,必将为了自己好好活者。既然天道以强者为尊,那么这次,必将用尽一切手段,成为强者,成为,能够扭转天道的强者! 墨言进入轮中,却在他被巨轮彻底吸入的那一刹那,巨轮竟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仔细看时,却是那条黑色巨龙腾海而出,以十万年修为,炼化自身精魄肋骨,幻成上亿根坚韧细丝直上九霄,紧紧地缠住了巨轮,并控制着巨轮缓缓倒转。 巨轮倒回,日月星辰,时间天地都跟着一起倒流。 “何人敢阻我运转!”巨轮发出怒吼,挣脱束缚。齿轮终于停止逆转,一切恢复正常,可时间已经倒回了百年前。 “那是什么人?竟不惜血祭十万年道法,只为换得时空倒转一百年?”那个声音有些诧异,“中土大陆无人有这般修为,他血祭自己,却不带半点记忆重活一回,又有何用?” “糟糕!”那声音猛然醒悟,“墨言!墨言意念太强,竟能够带着记忆回去,重生改命,扭转我运转的轨迹!” “该如何?”那声音自问自答,片刻之后就坦然,“且不管他,既以万物为刍狗,这逆天改命之人,血祭倒转时光之物,也便当作刍狗,不理会他罢了。” 巨轮又开始缓缓运转,依照往常的轨道和速度,亘古不变。 而当昏迷的墨言睁开眼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会有全新的生命,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回到了前世十岁那年,即将面对仇人的那年。 3传宝 墨言睁开眼睛,触目可见的是千韧绝壁,穷山恶水,满目枯枝,落日夹于绝壁之间,映得漫天金色。 纵是毫无美景可言,但此处对于墨言来说,却显得无比亲切,这正是他出生的地方,位于中土大陆西边的落日崖。 落日崖顾名思义,太阳从此处落下,跌落于千韧绝壁之下,第二日再照常升起。 这里便是中土大陆的西部边境,无人能够跨越这片万丈高,深不见底的绝壁。 绝壁上,一人身穿紫袍,腰束金带,墨色的长发随风威扬。 那人回过头来,容貌艳丽夺目,眼角一颗泪痔,本是妩媚之貌,眼眸中射出的寒光,却无端让人胆颤。那人正是这落日崖的主人,在此处已经居住千年的墨升邪。 墨言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片刻之后,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中感到一阵汹涌热潮|喷薄而来。他迅速的朝着墨升邪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爹,爹!” 墨言跑得跌跌撞撞,跌倒再爬起,终于冲到了父亲的怀中,小小的身子紧紧地抱住父亲,生怕这是一场 转瞬即逝的梦境。 墨升邪爱怜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弯下腰,将其抱起,温言道:“言儿,你怎么啦?” 莫言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几乎要流下泪来,他便是做梦也想不到,竟能够再次见到父亲。 墨升邪本欲推开儿子,但心知父子儿子相聚的日子不多了,于是便随他去了。 墨升邪抱着十岁的墨言,父子二人站在峭壁之上,极目四望。 远处是一条长长的官道,官道尽头,则是浩瀚大海。 远远的,一辆马车出现在官道上,朝着这里驶来。 墨升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是想要晚点告诉儿子这个消息的,但昆山过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到了家门口,也不用再瞒下去了。 墨升邪蹲下身,爱怜地摸着儿子的脑袋,理了理思绪,说:“言儿,爹以后可能没法再照顾你了。爹给你找了一个好师傅,他会代替爹好好的照顾你的。” 墨言一怔,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亦看到那辆马车。 那是一辆以青玉雕琢而成的车,以金凤为翅,象牙为络,四匹浑身雪白,头长独角,黑尾虎爪的駮拉着它缓缓而行。 车的前方,有着一只青鸟引路,而车尾,则有昆山门徒举着旗帜。 旗帜红底黄线,绘制着大海之中的一座仙山,正是昆山的门旗。 “没想到,他们竟然来的这么快!”墨言心中一沉,他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不妥。 若非墨言重新活过一次,他怎么也想不到父亲此刻,已经是油尽灯枯后的回光返照了。 待到等会昆山的人上来,父亲对他们交代完后事后,就会死去。 墨言有很多话想和父亲说,他想要将自己上一世的遭遇尽数告诉父亲,可话到嘴边 分卷阅读4 ,却无法出口。 他以为至少父子二人会有十来天的相聚之日,可以缓缓图之,总能够找到一个妥善的办法,让父亲放心离去的同时,自己也能够改变投入昆山门下的命运,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来的这么快。 如果自己的推测没错,那么父子相聚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了。 在仅剩下的这一个时辰内,墨言希望父亲能够安心离去,而不是带着满腔的担忧和怨怒,死不瞑目。 毕竟,自己以后的生命还长,有了前一世的经验,可以慢慢地为自己打算。而父亲很快就会离去,墨言不想用后世的那些醃臜事来扰乱父亲临死前的心。 墨言紧紧拉着父亲的手,有些贪婪的看着父亲的面容,他知道,过了今天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世间最亲的亲人了。 墨升邪丝毫不知儿子心思,他继续说:“我一生眼高于顶,孤高傲世,自以为道法深厚,万事不需求人,所以从不收弟子,也不结交朋友。弄得事到临头,却连半个可以托付的人都没有。昆山的主人洪通天,是我早年的好友,也是这些年,唯一同我有联系的人。半个月前,我就已经给他写信,让他照顾你后半辈子……爹……爹有些事情要办,可能要离开很长时间……” 说道这里的时候,墨升邪停了下来,他以为儿子会哭闹,但却出乎意料的,平时那个胆小爱哭、怎么也长不大的孩子,此刻却神色平静,只是眼眸中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墨升邪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他无法想像,没有自己的日子,这个才十岁的幼童,会遇到些什么事情。 却听墨言低声问道:“父亲……不用瞒我,您是不是大限将至了?” 墨升邪心中一震,他将自己的事情隐瞒的极好,除了昆山洪通天,没有人知道他快要死了。却不料,竟然会被一个十岁的孩子看出来。 墨升邪问:“你怎么会这么想?为父好好的,只是要出远门一段时间……” 墨言抿着唇,上一世,他是在父亲死后三年,在昆山石棺中偶尔见到父亲的尸体时,才知道父亲已死的。 他仔细的回想一切,推算时间,才醒悟过来,原来父亲早已死在今日。 墨言道:“父亲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出远门,也从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昆山洪通天,我根本不认识,也从未见过,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父亲怎么会将我托付给他?” 墨升邪见已经被儿子猜到,便不再隐瞒,坦白道:“你猜的没错,半个月前,我还没想到过自己会有死的这一天。世事无常,谁知我竟会在修炼本门心法的时候,走火入魔。这也算是天意了,只是可惜了你,你还这般小,根本无法自保。早知如此,当初为父就不该一时兴起,将你孕育出来。唉……可怜的孩子,我只道以后有无穷的时间可以教导你,只希望你幼年过得快乐,不用吃那修行之苦,从未教过你半点道法……” 墨升邪此刻心中早已懊悔至极,若是从小对儿子严苛,如今的墨言,恐怕也已经初具道行了。只是他总想着自己天下无敌,寿命又长,等到儿子长到十八岁成人后再来磨练其肋骨也不迟,岂料竟会大变陡起? “言儿,父亲对不起你……”墨升邪摸着墨言的脑袋,声音哽咽。 墨言紧紧的抱着父亲的胳膊,即便是前世经历那样的苦难、痛楚,但他依旧感激父亲将自己孕育出来,使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生灵。 在那些日子中,也曾经有过美好欢乐的时光,他也曾经仰头观日,俯身听风,若非父亲,自己岂能感受这些? “不,阿爹,你将我孕育出来,就已经是最大的恩德……”墨言把脑袋埋在父亲怀中,贪婪的闻着久别的父亲身上的气味。 墨升邪用手轻轻拍着儿子的脊背,他感到这个孩子,今天对自己尤为眷念,更甚平时。 墨升邪已经活了千年,自以为不死,却因为一人长居于此,深感寂寞。于是在十年前,觅得仙葫种子,在这穷山恶水的落日崖,应是用自身灵力,浇灌出仙葫开花,又取自身骨肉,封存于仙葫之中。 十个月后,墨言剖葫而出,呱呱坠地。 虽然墨言不是墨升邪十月怀胎,用**孕育出来的,但却和他骨血相连。这十年间,全有此子做伴,才能稍减寂寞。 墨升邪本来拟定将自己一生法力,全部珍宝都送给自己儿子,待他成年后,必然教导其成为仙界第一人。 但却世事无常,谁曾料已入化境的墨升邪,在修炼本门功法时居然会走火入魔,就此命绝? 想到以后没有自己庇护的日子,儿子不知道会受些什么样的苦难,墨升邪就觉得心如刀绞,他用下巴轻轻抵住儿子的脑袋,声音低沉:“言儿,为父以后不能够再护着你了,你……要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快乐的活着。” 墨言低声道:“父亲,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活着,平安的活下去。” 墨升邪见儿子如此,更是不舍,他心中叹气,但有些道理却依旧要对儿子说明白:“为父在这落日崖足足有一千年,宝藏灵丹不计其数。你年龄幼小,又无自保之力,有这些东西,反而会给自身引来灾祸。我已经和昆山主人讲好,这些东西,都让他帮你保管,也不求他将你教成仙界第一人,只愿他能够将你平安养大。用我落日崖千年宝藏,换取你一生平安罢了。” “你是**凡胎,若是洪通天不教导你仙法,只需管你百年吃喝便可。你若能娶妻生子,如凡人般平安喜乐,如此过完一生也是好事。若是他愿意收你为徒,细心教导,那也算是他有良心。你当心存感激,存放在他处的东西,他将来愿意归还给你,那是他有德行;若是他不愿归还,就此独占,你也不用太过嫉恨,以免引来灾祸。记住了吗?” 墨言点头,他当初听从父亲教导,从未对洪通天接手落日崖宝藏之事心存芥蒂,只是后来,洪通天欲壑难平,竟把主意打到了墨升邪的尸体上,这才使得墨言彻底愤怒,和师傅有了第一次冲突。 现在,墨言更加明白,当年洪通天收自己为徒,根本不是想要细心教导自己;而是害怕“独吞落日崖宝藏,苛待墨升邪独子”的流言蜚语。 至于洪氏父子以后的背叛,则更加让人齿寒…… 墨言不愿再往下想,他微微抬头,看向父亲,低声恳求:“我不想去别处,我什么也不 分卷阅读5 要,就留在落日崖……” 墨升邪摇头:“落日崖底有着先祖镇压的上千恶灵妖邪,我在此,尚且可以弹压,若我一死,落日崖仙力尽散,恶灵盘踞此处,落日崖就会变成人间地狱。别说你在此处呆不得,就连我死后,也不会呆在这里。放眼天下,除了昆山,也没什么可以收容你的地方。昆山得了我的好处,给你一碗饭吃,对洪通天来说,也不是难事。想来他不会过于苛责你。” 墨言在心中微微摇头叹息,父亲千年来,一直独身一人,极少以世人结交,哪里能够知晓人心险恶?他的法力固然是极高的,但揣测人心的本事,却差了一些。 只是话说回来,天下之大,墨升邪一死,才十岁的墨言,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昆山固然险恶,但若小心谨慎些,未必不能够一生平安。昆山乃中土四大门派之一,有它庇护,至少别家不敢上门来欺,若是独自流浪,只怕下场更加悲惨。 父子二人相顾无言,墨言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紧紧依偎着父亲,感到父亲不住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似有无限眷恋不舍。 四周一片静谧,唯有枯藤老树,黑鸦在空中盘旋鸣叫。 墨升邪忽问:“言儿,若是将来,有人欺负你,你当如何?” 墨言一怔,看向父亲,只见到父亲眼中似乎有无尽的言语,却欲言又止。 前一世,墨言也被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他毫无心机、烂漫天真,性格软糯,想也没想便说:“圣人有云,唾面自干,我若一直逆来顺受,待他们欺负我欺负的不好意思,也就完了。” 墨言尤记得当年父亲听到这个回答后,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将自己紧紧搂紧。 如今,父亲再次问出这句话,墨言心中,却有了不同的答案。 以德报怨,何以抱德?自己前世难道没有容忍退让,但结果,却是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懦弱,越来越谦卑,最后被人踩在脚下,踏入泥泞。 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重活一世后,墨言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怯懦,不懂防范的孩子了。 他想了想,道:“如果有人欺负我,我比他强,则会将其反制!若是我比他弱,则会韬光养晦,等到自己足够强之后,再找回来!” 墨升邪紧紧搂住儿子,过了半晌,他忽然低头,吻了吻儿子的额头,轻声说:“为父还有东西留给你,以前担心你软糯天真,不敢将此物托付给你,现今看来,是时候给你了。你随我来。” 4托孤 墨言一怔,前世父亲去世,从来没有留下任何特别的东西给自己,却万万想不到,原来父亲还留有后手。父亲要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事物呢? 他来不及多想,紧紧跟在父亲身后。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落日崖藏宝阁。 墨升邪上千年来所积累的东西,尽数在此。 藏宝阁建在地下,共有九层,无数典籍,丹药,灵草,玉石,宝物,飞剑,具存于此。 每深入一层,宝物便珍贵一份。 墨言由且记得当日昆山来的人见到此间的东西,那种目瞪口呆的情形。 他跟着父亲一层层往下走,直走到第九层。 这便是落日崖藏宝穴的最底层了,墨升邪站在底层石板地上,用手指做笔,在空中虚画。 紫色的光芒随着墨升邪的手指而动,那光芒凝聚不散,形成一个阴阳太极的形状。 墨升邪口中喝了一声“去!”,那紫色太极图,便忽的变大数倍,笼罩于两人头顶,射下紫色光芒来。 一个月门渐渐于紫光中显行,墨升邪拉住墨言的手,走入门内。 只见是一个斗室,斗室中仅有一本薄薄的册子。 墨升邪指着那本薄薄的册子道:“外面那些宝藏,于我们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现在即便给你,你也守不住。而这个,才是真正有益于你的宝藏!你好好收着,千万不可让别人知晓。” 墨言恭恭敬敬的接过册子,放入怀中后,就跟着墨升邪一起走出月门。 阴阳太极在两人走出月门的那一刹,噗的消散在空中,不留半点痕迹。 墨升邪道:“时间紧急,来不及说那么多了。为父之前见你天真烂漫,胸无城府,这东西你拿了也是无用。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够明白韬晦二字,此物传给你,也算是了我最后心愿。” 说毕,墨升邪教了墨言如何取出这本小册子,又如何隐藏的法门,待见到儿子运用纯熟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时间不多了,你以后有机会,再仔细翻看吧……昆山的人应该已经到山脚了,我们出去见见那些人。” “嗯!”墨言紧紧拉着父亲的手不肯松开,时间每走一步,他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就少一刻。 两世轮回,加起来,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十年而已。 这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好,为自己殚精竭虑绸缪的亲人。 墨升邪走出藏宝阁,忽然伸手,将墨言抱起,朝着太阳疾奔起来。 墨升邪所住的落日崖,便是太阳每每落下之地,崖顶风景险恶,尽是枯树缠藤,仅有山腰的一处百米见方的落日殿后院,郁郁葱葱,水草丰美。 墨升邪抱着墨言,朝着父子二人常居的落日殿奔去。 太阳开始缓缓西下,落日余晖,照耀整个山崖。 “看,这便是你出生之地。”墨升邪站在落日殿顶,指着后院的一株仙葫,道,“当你孕育其中时,我每日以精血灵力灌溉,你虽非我**所生,但却跟我血脉相连。” “为父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自己懂得保护自己。” “莫要太过嫉恨那些欺负你的人,为父只希望你过的平安喜乐。” “不论你在哪里,是什么人,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 墨升邪爱怜的摸着儿子软软的头发,父子两人有着相似的面容,在落日夕阳下,仿佛一尊父与子的雕像。 而在同一时刻,昆山前来接人的马车,终于抵达落日崖脚下。 落日崖下,仅有一条小路曲折蜿蜒,可达墨升邪住处,昆山门徒来到山门处,还欲前行,却见到山门处渐渐显出一道紫色的屏障来。 那屏障上紫 分卷阅读6 光流动,犹如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将整个落日崖笼罩其中。 昆山的马车停于山门前,车帘微动,从车中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 少年背负长剑,剑眉星目,温文尔雅,走至山门前,朝着那条登崖小路微微鞠躬,礼节周到:“晚辈昆山洪儒文,奉家父之命,特来落日崖拜见墨前辈。来得晚了,还请前辈见谅。” 他说完这话后,一直维持鞠躬的姿势,直到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山门处响起:“知道了,不用多礼,上来吧。” 洪儒文抬起头来,只见那面半透明的屏障上,紫光流动,最终汇聚成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影子。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八、九岁模样的男人,身穿紫袍,墨色长发随意在束在脑后,面容艳丽,如朝霞明日,眼角微扬,本是妩媚妖娆之相,但眼神犀利如刃,让人不寒而栗。 洪儒文知道这就是一直长居落日崖的墨升邪了,他只是听闻墨升邪之名,今日是第一次见,只觉得对方明艳难以形容,又冷傲不可亲近,心中不觉就有了畏惧之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的再次行礼:“谢前辈。”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洪儒文余光见到了屏障上的那个有些模糊的小人的模样。 那是个才十岁的孩子,眉眼和墨升邪相似,但却因为年纪幼小,显得十分稚嫩,洪儒文一想到他马上就要丧父,不觉对这个孩子起了怜惜之意。 笼罩于山门处的屏障渐渐消失,洪儒文带着一行人和马车进入山门内的空地上。 再往前走,就是一条猿猴难以攀爬,山羊望之生畏的绝壁小道,那小道蜿蜒而上,几乎与地面垂直,仅容一人通过,马车是无法上去了的。 洪儒文这次前来,因为得了父亲的嘱咐,带了昆山十多名好手,他留下几人照看马车,带了四名父亲的心腹,就此登崖。 这绝壁根本难以攀爬,但却难不倒修仙之人,洪儒文和他身后的四名青年一声清喝,五人背后背负的长剑齐齐出鞘,于空中变幻,三尺青峰化为巨剑,悬于离地半米高的位置,等待着主人。 五人跃上剑背,此刻从崖顶飞下一只紫色流光的乌鸦,洪儒文便知这是墨升邪派下来引路的神鸦。 他催动剑气,御剑而行,紧跟紫鸦之后,另外四人则紧跟洪儒文身后,五人在紫鸦的指引下,穿过万年枯藤,掠过沼气黑潭,驰过万仞绝壁,迎着落日而去,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带起一股白色的如雾似霞的剑气,将这人迹罕至,穷途绝经的落日崖,绕上了一圈又一圈的云雾。 五人身法一流,在穿过整个落日崖最险恶的诛仙瀑的时候,非但没损伤半点,且身姿风流,这份本事,让在元光镜中观看的墨升邪都忍不住赞叹:“想不到,洪通天之子才十六岁,就有了这样的修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说完这句话,墨升邪扭头看向儿子,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不过你也不用羡慕,你将来的成就,必在此子之上。” 墨言紧紧咬着唇,看着元光镜中,那御剑飞行的少年,心中翻起滔天的恨意。 他尤记得上一世,洪儒文变心后的决绝,甚至在最后,害怕自己逃走,竟亲自用玄铁锁住自己琵琶骨,困于囚室之中。而他做这一切的原因,不外乎是为了讨好新欢。 直到墨言感到口中有一股血腥之气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竟然恨得将唇都咬破了。 “墨前辈,晚辈洪儒文求见!”少年的声音于殿外响起。 墨升邪伸手一挥,将半空中的元光镜收起,拉了墨言,朝殿外走去。 殿前广场上,白衣少年仗剑而立,面带微笑。他身后四名白衣剑士,面色凝重,不发一言。 白衣少年先朝着墨升邪行礼:“见过墨前辈。” 墨升邪上前将白衣少年扶起,温言道:“不必这样客气,以后言儿还要多靠你照顾了。”墨升邪这一生,恐怕是第一次用如此温和的语气,和一个后生小辈说话,若非要将独子托付于昆山,他根本就不会对洪儒文这样的后生小辈多看一眼。 洪儒文谦虚两句,便朝着墨言看去,笑道:“这就是墨言弟弟吧?真是人中龙凤,不可多得。” 墨升邪尽管不耐烦这些虚礼缛节,但依旧耐着性子微笑道:“是的,言儿,这是你文哥哥。”说这话的时候,墨升邪心中极不情愿。他已经活了千年之久,成名之时,洪通天尚且是无名小卒,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声前辈。 若不是墨升邪当日曾经于洪通天落难无名之时,搭救指点过他,洪通天焉能有今日? 若是自己没有走火入魔,洪通天见到自己儿子时,恐怕都要恭敬下拜,又哪里轮得到洪儒文前来认弟弟? 想到此处,墨升邪心中未免有着一丝苦涩遗憾,但如今却已经别无选择,幼子寄篱人下,只能够如此了。 墨升邪说了这句话后,就等候儿子和洪儒文互相见礼,但他等了半晌,却等不到任何动静,他扭头朝着墨言看去,只见儿子微微低头,面上没有半点表情,但袖子中抓着自己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再来一次,还要和仇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就算是当年的事情,已经过了百年,但当墨言再次见到洪儒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微微手抖。 他不忍去想上一世是如何被这个人对待的,怕往深处想,就立刻会拔出父亲的佩剑,将此子斩于剑下。 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尽量的压住自己的情绪,让恨意不至于流路。 墨升邪丝毫不知爱子心中所想,只当他不愿离开自己,便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又和洪儒文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听见洪儒文道:“家父本来说要亲自来接的,但是因为临时有事无法脱身,所以命小辈前来。家父道,墨前辈肯将公子托付于他,是对他莫大的信任,也是昆山莫大的荣耀。家父必将穷尽一生,好好教导墨言弟弟,使其不负墨前辈盛名。若是前辈不嫌弃,晚辈愿与墨言弟弟结为双修之缘,将来共掌昆山,以报答前辈曾经对家父的恩情。” 5真爱 “晚辈愿与墨言弟弟结为双修之缘,将来共掌昆山,以报答前辈曾经对家父的恩情。” 墨升邪一愣,仙家之间不是没有结亲的,但修道之人,寿命长久,往往有百年千年的寿命,从来没有说还在幼年时期,便定下此事的。 分卷阅读7 他略一思索,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洪儒文道:“家父有此意,但不敢孟浪,他心中日日念着当日墨前辈的恩情,只恨不能够报答,此次听说墨前辈欲将独子托付,便有了此意。晚辈一见墨言弟弟,便心中喜爱,怜其……”说道这里,洪儒文忽然卡壳,他本来想说可怜他马上就要丧父,但也不敢当着墨升邪的面这样说,正在想怎么措辞的时候,墨升邪忽然道:“不用说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言儿没了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若是你们父子肯照料他一生,也算是他的造化。” 洪儒文便道:“父亲定会好好照料墨言弟弟,传授他一身功夫。日后我和言弟共掌昆山,必不让他受半点委屈。此次出发前,父亲就已命后辈带来血契,若是墨前辈不嫌弃,小子愿与前辈定下血契,将来若有反悔,定然天打雷劈,受万蚁噬心之苦而死。” 墨升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昆山乃是中土四大门派之一,虽然比其它三派略有不如,但如果儿子能够和面前这个洪儒文共掌昆山,也算是个好的去处,自己也能够闭眼了,只是不知道儿子愿不愿意,这么小便定下终身,将来若是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意中人,又该如何? 想到此处,墨升邪忍不住朝着幼子看去,低声问:“言儿,你儒文哥哥说的事情,你可愿意?” 墨言深深吸了口气,微微抬头,盯着洪儒文。 上一世,洪儒文也是这般说,也是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路出温文尔雅的微笑。 父亲为了让自己终身有靠,便同洪儒文定下血契。 血契一旦签订,便终身不可反悔,否则将会血液倒流,全身肋脉爆裂而死。 大约这个时候,洪儒文是真心的吧,不过,洪儒文的真心,有值什么呢? 墨言完全可以揣摩到洪儒文的想法,无非是看自己可怜,长得又不错,起了怜爱之心,于是圣父心里发作,胡乱许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血契反而成了禁锢他自由的枷锁,自己成了他追求“真爱”的阻挠,折断他翅膀的黑手。 当他遇到另外一个更加可怜,长得更加清俊的人时,便立刻变心,对那位出“淤泥而不染”“身世可怜”的浊世佳公子倾心,把自己当成了心如蛇蝎,尾大不掉的包袱。而他一旦能够有办法解开血契的时候,就是对自己弃如蔽履的时候。 “真情”“真爱”于洪儒文而言,不过是凡尘间的慈善事业,谁更可怜,他便更爱谁;当然,在这“可怜”之上,还需加上“人品清俊,容貌俊美”八个字。 墨言看着面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这人从出生开始,便是天之骄子,父亲龙爱,师兄弟们敬让,昆山本就富庶,自己怕是他这十六年来,所见到的最“可怜”、最“俊美”的人了,轻易许下诺言,也是正常。 墨言笑了笑,开口问:“洪少主是第一次下昆山办事吧?” 洪儒文不知道这个小弟弟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便点头道:“是的。” 墨言又问:“血契之事,洪山主知道么?” 洪儒文道:“当然知晓,这等大事,我如何敢瞒父亲?” 墨言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这等大事,洪少主之前从未见过我,如何肯答应下来,不觉得太草率了么?” 洪儒文颇为尴尬,讷讷道:“原本是不肯的,但是见到言弟之后,就……” 墨言打断洪儒文的话,道:“但是见到我之后,发现我年纪虽然幼小,但长得却不错,而且马上要丧父,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所以心中顿生怜爱之心,便改了主意,是不是?” 洪儒文脸上有些发烧,他心头略微恼怒,想不到面前这个孩子,看起来娇弱可怜,但言辞竟然这样锋利,一语道破自己的心事,还用着那样不屑的语气说出来,未免让人讨厌。 墨言不去理会洪儒文,转头向墨升邪道:“终身大事,需两人倾心相爱,互相扶持,可不是靠可怜,怜悯换来的。如今洪少主觉得我可怜,便轻易许诺,若他日,又遇到了比我更加可怜,更加清俊的神仙人物,恐怕是心身煎熬。我不愿做这种恶人,昆山肯收留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什么共掌昆山云云,我不敢妄想。” 墨升邪听了儿子这样说,又看了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的洪儒文一眼,依旧声音温和,道:“小子无知,还请洪少主不要见怪。你父亲的盛情好意我在此谢过,正如吾儿所言,昆山肯收留他,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妄想共掌昆山之事。这事不用再提,时间不多了,我身死灵灭,犬子尚幼,有些身外之物也无处安放,想将那些东西寄存在洪山主处,请随我来。” 洪儒文心中有些恼怒墨言,觉得他将自己一番好心当作驴肝肺,有些不识抬举,但当看见跟在墨升邪身后那个小小的柔弱的身影时,又觉得墨言着实可怜,自己以后还是该好好照料他。 墨升邪拉着墨言,朝着藏宝阁走去,洪儒文等五人跟在他身后,一行人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藏宝阁深埋地下,地表是巨石所组成的阵法,墨升邪催动巨石,阵法转动,片刻之后,地面现出一个螺旋形的巨洞,墨升邪做了个请的动作,洪儒文五人踏入洞中。 墨升邪在前引路,第一层乃是世间凡物,无非是些金银玉石器皿,书画古玩之类,每一件在凡间都价值连城,但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这些不过是粪土,墨升邪收集这些东西的时候,并不以贵重来评判,只是凭自己爱好,又有早年他在凡间行走,救助过凡人,那些人送给他作为感谢的物品。 金石器皿无一不雕琢得巧夺天宫,乃是凡间能工巧匠耗尽毕生精力所制成,每一件都美轮美奂,堪比仙界上品。 但洪儒文等五人对此都视而不见,跟着墨升邪继续往下走。 第二层则是各种丹药,仙家灵石。 洪儒文在藏宝阁第一层的时候,不以为然,但是来到第二层,不由得被震住了。 那些锻骨易肋的灵药,不计其数。吃饭平地登仙的灵药,亦不再少数,灵石有小若鹅卵,有大如小山,每一个,其中都蕴藏着天地之间不同的灵气,按照金木水火土排放整齐。 墨升邪打开第二层暗格,取出其中所珍藏的仙家上品灵丹,道:“这是昔年我于东土遨游的时候,得到的上品灵丹,吃了之后,可得百年道 分卷阅读8 行,若是能够吃的三枚,就可长生不老。现在放着也没用了,送与你父亲吧。” 洪儒文受龙若惊,双手接过,却见到丹瓶中只有一枚。 墨升邪道:“只剩一枚了。” 洪儒文推辞道:“这等宝物,还是留给言弟弟吧。” 墨升邪摇头:“他毫无根基,不懂半点仙法,这东西劲力过大,他降不住,反而会全身爆裂而亡。” 洪儒文便不再推辞,从腰间去处乾坤袋,将第二层宝物尽数装入袋中。 又有第三层,是无数剑谱,仙法修炼之术,墨升邪也不藏私,洪儒文继续装。 待得第四层时,洪儒文的乾坤袋已经装满了,于是他带来的另外四人,取下自己的乾坤袋,将云霞织就的彩衣,锦袍,追云靴,连环甲等物,尽数装完。 墨升邪带着他们一层层往下走,四人的乾坤袋,储物戒指,都已经尽数用完,装了不知多少灵丹妙药,深海奇宝,飞剑灵气之后,终于抵达第九层。 墨氏父子已经来过一次,第九层并无别无,仅有一个方形的水晶棺。 墨升邪本来是打算将此事单独同洪儒文说,但因为儿子已经知道自己快死了,也就不再隐瞒。 他指着那具水晶棺道:“我死之后,此处所镇压的恶灵,必然有所震动,他们虽逃不出这落日崖,但是这里必然成为魑魅魍魉之地。我的尸体不能够存放在这里,否则必然毁于那些妖邪。贤侄将我带走,葬于昆山附近的海中就可。” 洪儒文吃了一惊,道:“那如何使得?我昆山虽位于中海仙山,但海中巨兽猛怪不计其数,前辈葬于那里,岂不等于尸首被毁?” 墨升邪道:“无妨,我还有东西送给你。” 说着,墨升邪从怀中拿出一枚巴掌大的石头,送给洪儒文。 那东西明如镜,上面隐隐有光华流转,墨升邪道:“此乃世间失传已久的元光镜,可见万里内之人事。亦可记录下过去之事,将来观看,一个小玩儿意,贤侄不用再推辞了。我连带石棺葬于海中,寻常怪兽不敢靠近的。” 洪儒文迟疑了片刻,果然不再推辞,将元光镜收了,放入怀中,等待墨升邪吩咐。 墨升邪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儿子,他要同儿子讲的话早就讲完,此刻那些眷恋不舍之语,也不用在外人面前说。 他一时担心儿子以后过的不好,一时又担心儿子长大后活的不快活,想要叮嘱几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儿子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手指,让他更加难以割舍。 墨升邪道:“过来,以后你就是大人了,为父帮你将头发梳好。” 墨言乖乖的转身,墨升邪以手作梳,他并不会梳头,只是简单的将其系成一束,软软的垂在脑后罢了。 “言儿,你……答应为父,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快乐的生活下去。” “嗯。” 墨升邪就此闭眼,倒于水晶棺中。紫色的光芒从他的尸体上一点点漏出来,然后飘散在空中,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落日崖大地微微震动,山石晃动,乃是崖底镇压的妖邪恶鬼,得知墨升邪已死,妄图挣脱囚笼所引发的大地山川震动。 墨升邪身死灵灭,中土修士顶级高手于仙历二万三千零六十八年,紫月,危日,寂灭落日崖。 6出崖 墨言愣愣的看着倒在水晶棺中的父亲,父亲的面容宛若生时,但却永远闭上了眼。 想到父子此次重逢,前后相聚之时不超过一个时辰,而就是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父亲却已经为自己打算好了一切。墨言忍不住滴下泪来。 大地震动,藏宝阁四壁开始崩塌,而墨言却始终不肯松开父亲的手。 “言弟弟!”洪儒文眼见藏宝阁就要崩塌,再也顾不得,他一把抱开墨言,另外四名昆山弟子将水晶棺合上,本来想要收入乾坤袋,但水晶棺并非凡物,根本装不进去。 此刻四壁巨石已经开始掉落,洪儒文一手抱着墨言,微一弯腰,将水晶棺背在自己背上,朝着藏宝阁出口冲出。 其余四人,两人前两人后,帮他开路殿后,五人一路疾奔,而山川震动不断,不住有巨石坠落填压底层。 墨言被洪儒文抱在怀中,不哭也不闹,他记得前世,自己一直在山脚等待洪儒文,根本不知落日崖中所发生的一切。 但现在,他见到洪儒文将自己父子二人带出藏宝阁外,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丢下父亲的尸首,心中暗道:念你今日行为,它年我留你全尸。 洪儒文一行冲出藏宝阁后,便见到整个落日崖都在缓缓震动,一股黑气从崖底盘旋而上,所过之处,鸦雀尽成枯骨,乃是崖底镇压的千万妖邪挣脱囚笼之兆。 那黑雾蔓延无边,来得急快,洪儒文命另外两名弟子背负水晶棺,自己抱着墨言跳上飞剑,就此顺着原路飞下。 一路上,黑雾不断追赶五人,其中有一人飞地稍慢些,被黑雾所侵,便惨叫着跌落飞剑,葬身崖下,灵体肉身具被崖底妖邪吞吃,永不得超生。 洪儒文催动飞剑,跑得更快,他虽仙法高强,毕竟年纪幼小,来时昆山四位高手照顾他是少山主,不敢比他表现的更好,但此刻却是逃命,再也顾不得他,道:“少山主,你带着个孩子,如何飞得快?给我吧!” 洪儒文却执意道:“我说过要好好照顾他的,如何能够假手它人?”话音未落,黑雾已经到他身后,在被黑雾沾染上的那一刻,洪儒文只觉得背部奇痛,好似有人将炼丹炉的炉火丢到自己背心烧烤一般。他想也不想,本能的就将抱着的墨言随手一抛,朝前冲去。墨言在半空中翻了个滚,被昆山一名高手稳稳接住,另外两名高手背负着墨升邪的棺材,四人在黑雾前疾驰,就好像一片巨大的黑幕上,飘荡的四个小点一般。 洪儒文用尽毕生所学,花了全部法力,终于抵达落日崖山门,他一道山门便跳上马车,四匹神兽张开四蹄飞奔起来,跃出山门,直奔出离落日崖百里开外的位置才停下来。 昆山三名高手带着墨升邪的棺材和墨言随后赶到,四人回头,只见那黑雾渐渐环绕落日崖的山川树木,将其染黑,还欲扩散之时,却遇到了紫色的屏障将其罩在其中。 分卷阅读9 那黑雾试着数次冲击紫色屏障,但却始终冲不出去,最后只得放弃,归于寂静。 墨言已经双脚落地,他站在父亲的棺材边,看着幼年生活的地方。 那里已经看不出任何风景和轮廓,所能够看见的,只是团团黑雾。而听见的,也是厉鬼哀嚎。 墨言对着落日崖深深的拜了一拜,他知道,从此一别,再也不会前来此处了。父亲所建起来的落日殿,藏宝阁,以及后院那株自己出生的仙葫,已经尽数毁灭。 从今往后,自己便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墨言回过头,对洪儒文道:“走吧!” 洪儒文满脸羞惭之色,简直不敢和墨言对视。 他直到脱离了危险,才回想起那时候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前一秒还在说要保护这个可怜的孩子,下一秒却不由自主的丢掉了他,如果不是有随行的高手将其接住,自己真要羞惭懊悔而死! 洪儒文一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但却一面给自己找借口,但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能够让自己心安的借口。 此刻昆山接住墨言的那名高手开口道:“刚刚真是凶险,幸亏少庄主反映快,将孩子给了我,不然我们恐怕都无法跑出来。” 洪儒文听了这番话,总算是心安下来,觉得自己刚才所做所为是正确选择,他勉强路出一个微笑,转头问墨言:“言弟弟,你没事吧?” 墨言心中冷笑,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眼眸低垂,紧紧的靠在父亲棺材边,声音柔弱:“我没事,只是……有些想父亲。” 只一句话,果然成功引得洪儒文怜悯之心大盛,他拍了拍马车,道:“世伯已经走了,言弟不用太过伤心。你放心,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说着,洪儒文掀开马车帘幕,首先钻入车中,拍着身边的位置道:“你年纪幼小,恐怕不堪长途跋涉,就跟我一起乘车吧。过来!” 墨言半点也不想跟这个人同坐一辆车,他抬起眼,眼中似有泪水滚动:“我想和父亲呆在一起,片刻也不分离。” 洪儒文一怔,略感尴尬,车中位置并不大,如果让墨升邪的棺材进来,那自己就要出去。他本不欲答应,但见到墨升邪容颜不毁,宛若生时,墨言年纪幼小,身体单薄,泫然欲泣,顿时爱心泛滥起来,便又钻出车,道:“既然这样,那就你们父子乘车,我和他们走路即可。” 墨言点了点头,也不道谢,刚刚救了墨言的那名高手,将墨言之父的棺材送入车内,墨言跟着钻了进去,在临出发前,墨言忽然问那名高手:“这位哥哥,敢问高姓大名?” 那名高手微微一笑,道:“不敢当,我叫岳峰,论辈分,你是我的长辈,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墨言路出一个笑容,稚嫩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固执:“岳大哥,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岳峰不以为意,将帘幕放下,一行人就此朝着东边昆山的方向前行。 墨言坐在马车内,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岳峰。 这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陌生人,甚至可以说两人很熟。 甚至于这次前来的几个人,除了那名葬身黑雾的昆山弟子外,其他的人,自己都认得。 前一世,这些人中,有欺负自己的,有无视自己的,但只有一个人对自己不同,便是岳峰。 他是昆山弟子中,仙法最高的一人,也是在所有人中,最照顾自己,真心对自己好的一个人。 有一段时间,自己曾经被洪通天找茬囚禁,是他每天给自己送饭,才让自己不至于被饿死。 而自己遭受不白之冤的时候,也是他挺身而出,为自己说话的。 只是一想到岳峰的结局,墨言眼眸低垂。 岳峰仙法再高,终究比不上洪通天。洪通天对于岳峰数次违拗自己的意思已经不满,又担心他会对自己独子的地位造成威胁,在墨言被囚斩龙台,岳峰跳出来为他说话时,洪通天终于发作。他污蔑岳峰偷盗昆山宝物,岳峰当然不承认,两人打了起来,最终岳峰被洪通天斩于剑下,其魂魄被丢入炼丹炉,炼制法宝。 墨言在心中握拳,他重活一次,再也不要重复上一世的轨迹。 要让爱自己的人,真正的朋友,过的平安喜乐;而定要让那些仇敌,付出应有的代价。 7发丧 拉动车辆的神兽駮,在官道上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开始张开四蹄,腾云而起,拖着金凤为翅的车,在空中而行。 另外四人,岳峰扛着昆山的旗帜,洪儒文和另外两人带着乾坤袋,四人御剑而行。 昆山离落日崖足足有四万八千丈,在整个中土大陆的中央。 中土大陆和别处不同,中央是汪洋大海,浩瀚无边,大海西边是世界的尽头落日崖,东边是拥有赫赫威名的青云门,北边是广阔的大陆,为人界聚集之地,而昆山,则在大海中央,由四只上古神龟驮着,漂浮于水面之上。 几人日夜不停,朝着昆山赶去,都想要早点回家。 而坐在车中的墨言,考虑的则是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父亲的尸体该何去何从。 前一世,墨言不知道父亲的遗言,所以当他在昆山的石棺中,见到父亲尸体的时候,除了惊讶,便没有别的想法。 而这一世,墨言琢磨了很长时间,都不知道究竟是洪儒文没有遵守遗命,将尸体带回了昆山;还是他已经遵守过遗命,父亲的尸体飘荡在当海中,随着海潮抵达昆山的。 墨言靠在父亲的水晶棺上,看着父亲宛若生时的容颜,默默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这么多天过去了,父亲的尸体,半点腐化的迹象都没有,这种情况,恐怕是父亲生前也没有想到的吧? 修仙之人,身死灵灭后,**便和普通人没有两样了,会渐渐的腐烂,然后化作飞灰,就此飘散,不留半点痕迹。 墨言伸手,轻轻摸了摸水晶棺的表面,或许这个世上,到现在为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是为什么,父亲死去多日,尸体仍旧不腐烂。 他还知道,父亲的尸体,会一直是这个样子,一年,两年,直到十年后。 十年后,洪通天一时兴起,前去墨升邪埋棺处,见到尸体十年不腐,心中疑惑,终于发现了其 分卷阅读10 中的秘密。 原来,墨升邪虽然灵魂寂灭,但他千年法力尚存,并未有半点损毁,因他是走火入魔而亡,法力被封存于尸体内,故此一直保存完好。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洪通天顿起觊觎之心,命独子洪儒文迎娶南边巫蛊世家金老爷子的外孙,就此解开血契,吸取了墨升邪的千年功力,一跃成为中土顶尖高手,仅次于青云老祖。 若非墨言幼年无意在昆山发现父亲尸体,若非他死后灵魂不灭,环绕昆山百年不肯离去,这个秘密,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 而现在,他绝不会允许有人再来毁损父亲的尸体,更加让洪通天有机会来继续父亲的千年法力。 该怎么办?墨言抿着唇,苦苦思索着。 一入海,便将父亲的棺材推入大海之中?但如果洪儒文反对,此事便做不成。况且这样一来,父亲的尸体极有可能落入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 可若是将尸体带回昆山,一月两月还好,若是时间一长,难保不被洪通天发现其中秘密。 必须要将父亲的尸体,光明正大的葬于某个地方,既不违背父亲的遗愿,也能够阻止旁人的窥探。 可那地方,是哪里呢?墨言苦苦思索着,蓦的,他忽然想起一处葬骨的好地方来,既能够符合父亲“葬于昆山附近的海中,能够陪伴言儿”的遗嘱,也能够免了旁人的觊觎之心。 只不过,要葬到那个地方,需要洪通天同意方可。 洪通天老奸巨猾,绝对没有洪儒文这么好对付。 墨言当机立断,趁着洪通天不在这里,要把葬骨的事情,敲定下来大半。 “言弟弟,你可饿了?我这里有些饼子,你吃点吧。”墨言刚想要同洪儒文商量,洪儒文就自己凑了上来。 墨言瞥了洪儒文一眼,从自己的包袱重拿出饼子,自己啃了一口。 洪儒文再次碰了软钉子,不仅有些讷讷的,刚准备出去的时候,却听到那个从不主动跟自己说话的孩子,竟然叫了自己一声“洪少主”。 这一声“洪少主”将洪儒文的心都喊得融化起来,尽管这不是个什么亲密的称呼,但出自墨言之口,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洪儒文马上转过身,笑的温文尔雅:“言弟弟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吗?我一定帮你办好。” 墨言伸手抚摸着父亲的棺材,过了一会儿道:“虽然父亲有遗命,说要将其葬入海中,但我想着,海潮涨落不定,父亲的尸首随海飘荡,终身不得见面,更加不知道其在何方,实在是太过不孝。我想把父亲的尸体带回昆山,发丧之后,再想办法下葬。”墨言说着,想起上一世父亲死后,尸体依旧被人打扰,都觉得心中难过,不觉红了眼圈。 而这副模样在洪儒文眼中,便是楚楚可怜的小弟弟故作坚强,一番孝心,实在是让人感动。 他想也没想,便点头:“言弟说得很对!世伯一世英名,怎能够让他死后,尸沉大海,让海中怪物毁坏?便将其带回昆山,就此葬在昆山石棺中,让他永远跟我们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墨言不答话,只是抬头看着洪儒文,看得洪儒文自丹田发出一股怜惜之意。 洪儒文见其眼中欲言又止,便说:“要不这样,我们将墨世伯风光大葬,请来天下各大门派来参加世伯的葬礼。” 墨言知道洪儒文常年朝三暮四,朝令夕改的,便步步紧逼:“现在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各大门派前来参加葬礼,又怎么能够赶得及?” 洪儒文一拍胸脯:“放心,我昆山有送信神鸟,十日之内,就可以行遍中土,我让这些神鸟去送信,一定能够来得及!” 墨言心中已经在微笑了,脸上神色也缓和了很多,却还是做出担心之状:“可是……我父亲平时孤高傲隐,很少和这些人接触,他们的……不一定会来吧?” 洪儒文再次允诺:“我用昆山的名义邀请,我昆山是中土四大门派之一,我父亲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们必然会前来。” 墨言见洪儒文如此上道,将自己所想的全部说了出来,心中总算是轻轻的松了口气,但他依旧担心洪通天将来责问,便道:“可是……洪山主知道吗?他会不会怪罪,还是算了吧?” 提到父亲,洪儒文心中也有些发怵,这是他第一次不和父亲商量就办事,本来他心中也有些犹豫,害怕父亲责怪,琢磨是不是先把这事跟父亲说一声后再办。现在被墨言一语点出,洪儒文不觉挺胸道:“这件事情,我就可以决定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各大门派,让他们前来昆山参加墨世伯的葬礼!若是父亲责怪,我一力承担!” 说毕,洪儒文就从乾坤袋中拿出笔墨纸砚,一口气写了十多张帖子,又用了昆山的神印,让随身的青鸟前去送信。 墨言见到那些青鸟朝着四面八方飞出的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 如果抵达昆山,父亲下葬之时,有各大门派在场,他便有了八分把握,让洪通天按照自己的意思,安葬父亲。 在办完这件事情后,洪儒文一行带着墨言和墨升邪的尸体,继续前行,路上就已经碰见了几名收到邀请,前去昆山的散仙。 一个月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大陆西边的海岸线,站在中海岸边了。 因为海上波涛巨浪汹涌,天气阴晴不定,海底怪兽不计其数,又有巨龙出没,所以拉车的神兽駮,不敢踏水而行,更加不敢在海面的疾风暴雨中腾云前行,只能够坐船航海。 昆山的海船早就在岸边等候,船上的人也早就听说了关于在昆山举办墨升邪葬礼的事情,此刻见到洪儒文前来,便上前殷勤,又私底下对洪儒文道:“少主,山主听说您私自邀请了各大门派前来昆山,颇为不快呢!” 一句话把洪儒文吓得双腿发软,忙问:“父亲发脾气了?”问这句话的时候,竟是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那人道:“到没有发脾气,只是说‘儿子长大了,做事情也不先知会父亲一声,搞的临到头手忙脚乱’。少主,这是山主为了出去采买招待各门派的东西,在发牢骚呢。” 洪儒文一颗心就此收回到了肚子里,又在甲板上呆了一会儿后,就朝着墨言的房间走去。 8奇峰城主 大船一共三层,墨言带着棺材住在第三层,洪儒文就住在他们隔壁,此刻他见到墨言正站 分卷阅读11 在甲板上看海中风景,不由的上前一步,道:“言弟,海中怪兽巨龙出没,甲板上并不安全,还是回放吧。你的房间有我昆山法器加持的结界,寻常怪兽都没法靠近的。” 墨言不答话,洪儒文刚要开口继续劝说,便见到远处海面上驶过来一艘大船。 那船足足有五层高,百丈长,桅杆高耸入云,上面挂着一面金色的旗帜,旗帜上用黑线绣着一座被巨龙盘旋的山峰,那条巨龙异常威严凶狠,正随着海风招展。 那船比昆山的这艘船大数倍,又异常气派,昆山众人都纷纷上了甲板观看,并且暗自猜测,这到底是哪里的大船。 岳峰也在这些人中央,他对很少出海的师弟师侄们解释:“这是奇峰城的大船,奇峰城和我们昆山共处中海,地盘比我们昆山还要大。只是奇峰城主为人孤僻,很少同人结交,所以很少见到他们。” 这番话一说,下面的昆山弟子不由得啧啧称叹,甚至有人问奇峰城主的道法如何,岳峰摇头,道:“不清楚,但能够在汪洋大海中生存的,必然有着不一样的本事,想来不会比我们昆山的道法差。” 一众昆山弟子如众星拱月一般,围住岳峰,让其讲述天下奇闻,岳峰一回头,正看见洪儒文站在三楼甲板上,对自己面色不善,便不肯再多讲了,众人就此散去。 墨言冷眼旁观这一切,上一世他跟随洪儒文大海扬帆而行,因为两人结下了双修之盟,所以对其也不是怎么抗拒,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洪儒文热心殷勤,他不曾见到今天这一幕。 而这一世,两人之间的关系依旧是洪儒文热心殷勤,但墨言却心冷如冰,竟然见到了许多前世不曾得见的东西。 譬如今日之事,洪儒文和岳峰两人,虽然未曾说过半句话,但墨言就能够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并不融洽,而这个不融洽的原因,则是因为洪儒文的妒忌。 妒忌岳峰更受同门师兄弟的欢迎,妒忌他道法仙术更加深厚,其实话说回来,岳峰看起来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已经拜入昆山足足三百多年,他和同门师兄弟相处百年,岂不比洪儒文十六年更有交情? 再加上岳峰是昆山大师兄,道法仙术已经是高手级别,而才修炼十六年的洪儒文,有所不及也是常事。 竟然会为了这种事情嫉妒,想来其心胸也如针尖一般大小,怪不得前世,他明明已经有了新欢,在见到墨言怀孕之后,却依旧怀恨在心,将其用玄铁锁链穿透琵琶骨,锁在囚室中。 墨言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糅了揉自己的肩膀,还好,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全然无损。 洪儒文见了,便再次嘘寒问暖:“言弟,你不舒服?”说着,便想要伸手去帮忙揉。 墨言浑身一个寒噤,错开一步,刚准备开口,便见到先前那艘奇峰城的大船,已经到了跟前。 一名身穿玄色长袍,腰悬长剑的青年站在大船甲板上,朝着这边喊:“敢问可是昆山派的大船?” 那人问的是甲板上的岳峰,但岳峰知道洪儒文对自己不怎么友好,便处处容让,不在这个时候抢他的风头,只是看向洪儒文,等他回答。 洪儒文丢开墨言,对着那人拱手道:“正是!我乃昆山洪儒文,如不嫌弃,还请过船一叙。” 那人皱了皱眉头,大声道:“洪儒文是谁?我只知道昆山有洪通天,还有个大弟子岳峰……” 洪儒文脸上涨的通红,心中不由得十分恼怒,但却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说:“洪通天正是家父。” 那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洪少主,失敬失敬。”那人说着失敬,但却没有半分敬意,只是看向一旁的墨言,问道:“听说一代修士墨升邪仙逝,其子扶棺归昆山,这位想必就是墨前辈的爱子墨言吧?” 墨言道:“是。” 那人笑了起来:“墨少爷,我奇峰城城主昔日和令尊有过一点交情,他往日闭关修炼,昨天刚刚出关,便听说了墨前辈的噩耗,悲恸不已。听说其幼子带着棺材投奔昆山,故此再次等候多时,想见一见故人之子,不知道墨少爷可否赏脸。” 墨言尚未回答,洪儒文便大声道:“言弟是我昆山的客人,旁人岂可胡乱请了去?墨世伯的葬礼,定在下月奎日,若想要见言弟,到时候去昆山便可。”洪儒文说着,便一拉墨言,道:“言弟,我们走!” 墨言被洪儒文拖着,尚未走出半步,便忽然见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尚未看清的时候,就感到自己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墨言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青年男人,那人拦在洪儒文面前,面色不悦,斥责道:“墨前辈是何等高人,墨少爷是他的独子,论辈分,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父亲洪通天,都要恭恭敬敬的对墨少爷叫上一声前辈。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洪通天和一个凡人弄出来的私生子,居然敢称呼墨前辈世伯,称呼墨少爷言弟?谁给你的胆子?” 洪儒文一愣,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以为自己也是和旁人一样,是父亲用心血浇灌仙葫所出,现在猛然听到对方污蔑自己是凡人所生,不禁大怒,一声清喝,背后飞剑就欲出鞘。 却不料那人根本未等飞剑出鞘,就伸手一弹,一道黑色的光破空而来,刺入剑鞘。 洪儒文的飞剑就此沉寂。 也就是这一招,洪儒文知道自己和对方差距太大,立刻呼喊:“大师兄!大师兄!” 岳峰抢上一步,拦在双方之间,对那名黑衣人道:“奇峰城主大名,我们无不知晓。我昆山也非孟浪之辈,只因为墨前辈和我师父有约定,故此少主才称呼墨前辈为世伯,墨少爷为言弟。此乃长辈之间的约定,我等做弟子的,只是照办而已,还请奇峰城主见谅。” 那黑衣人听了这番话,才面色稍缓,对岳峰拱手:“原来是这样,既然是墨前辈的意思,那也罢了。”说毕,那黑衣人朝着墨言深深行礼,恳切道:“我家主人实在是想要见墨少爷一面,墨少爷出生之时,他还曾亲手抱过您,并且送过一个龙腾中海的玉佩给少爷您做礼物。这十年来,若不是因为闭关修炼的原因,他早就去探望您了。还请墨少爷看在我家主人一心惦念的份上,前去见上一面。” 洪儒文见奇峰城的人对自己不理不睬,呵斥鄙视,但却对墨言毕恭毕敬,心中十分不舒服,但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说 分卷阅读12 什么,只得讷讷的哼了一声。 墨言听到对方的话,心念一动,他腰间摸出一块黑玉所雕成的玉佩,只见上面雕刻者一条巨大的黑龙,在云雾之间翻腾,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肃杀的感觉。 这块玉佩除了手工精湛外,没有任何仙气灵力,所以墨言一直能够带在身边。 就算是上一世,这玉佩也一直贴身佩戴,直到他被洪儒文的未婚妻下了春|药,丢入海中后,才在那种情况下丢失。 他一直以为这是父亲给自己的,却没想到,居然是旁人送的。 墨言抬头,看着那黑衣人,心中也有些好奇,想要知道奇峰城主到底是什么人。但他转念一想,父亲的尸体尚在船上,眼看就要抵达昆山,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墨言道:“多谢城主美意,但后辈现在不是很方便……” 他话音未落,忽见到海面上一阵黑云笼罩过来,霎时间电闪雷鸣,海浪翻涌,几乎要将整个船都吞没一般。 洪儒文大惊失色:“不好!海怪来了!” 话音未落,却听得一个声音,从对面的船上传来:“墨公子,我是诚心想要一见,还请不要推辞。” 众人一起抬头,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伟高大的男子,立于船头,那人一身黑衣,手藏在袖子中,负于身后,黑发用金环束于头顶,立于阴影之中,看不清容貌,只能够见到一双眼睛,又亮又冷,其中满是杀伐之气,仿佛用千万人之鲜血洗过一样,带着猩红的颜色。 墨言亦看到了这双眼睛,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从他心底涌现。 他觉得自己似乎见到过这双眼睛,但却根本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或许,是在梦中吧? 这双眼眸,虽然让人望而生畏,但却无端的,墨言觉得熟悉和安心。 墨言迟疑片刻,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人路出一个微笑,转身而去,刚刚的阴云尽数消散,雨停雷消,太阳重新路出脸,海面上恢复了一片平静。 9苍冥 黑发血眸的男人说完话,就转下船头不见,对面的大船上,缓缓伸出一面一丈宽的舢板,横在两船之间。 直到墨言走上舢板,上了对方的船,洪儒文才回过神来。 他刚刚被海面上的巨浪吓得失了魂,因为他站在船头,离巨浪最近,瞧得清楚。刚刚海上卷起千丈高的巨浪时,浪中有一只灭世鲨。灭世鲨性情凶残,嗜杀爱血,传说专门吞吃修仙之人,能吞月吐日,异常凶残。一般的修士遇到这种东西,都只有逃命的份,也就是洪通天之类的高手,能够与之一斗。 刚刚洪儒文见到大鲨,以为自己要葬身于此,却没想到竟然一刹间风平浪静起来。 等他从惊吓中回过神的时候,墨言已经抵达对方的船上,而两船之间的舢板也被抽走了。 洪儒文对奇峰城的做派十分不悦,但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得站在船头哀叹,觉得对方恃强凌弱,不是什么正派人士。 墨言到了奇峰城的船上,便有人在前方跟他引路,一路走来,墨言发现这艘船全身竟然是用玄铁铸成,心中不由万分惊奇。 中土仙家,有用玄铁剑飞行者不足为怪,但在大海之中,用遇水便沉的玄铁做船航行,还能够漂浮不锈,真是奇事。 一名使者在前方引路,引着墨言一层层的往下走,最后竟走到寻常水手才会住的底层舱房。 舱房的窗户用水晶镶嵌,墨言看得见外面的海水流动,甚至连一旁游过的海鱼也能够看见。 使者带着墨言到达一个铁门前便止步,道:“这便是城主的房间了,墨公子请。” 墨言抬手叩门,铁门缓缓朝一旁滑开,路出一个空旷的房间。 房间中毫无装饰,黑发血眸的男人坐在中央的椅子上,他身边站着一个发须全白的老头。 墨言道静静地打量着对面的男人,那个男人也在上下打量墨言。 两人对视了片刻,黑发血眸的男人首先开口:“我叫苍冥,你是……墨言?” 墨言点头,算是作答,过了片刻,他问:“中土仙家,没有听说过苍姓。况且我曾经听闻,奇峰城主叫做汪奇峰,你不是奇峰城主,你是谁?” 苍冥道:“汪奇峰是我的仆从。” 墨言讶然,一旁那名白胡子老头对着墨言行礼,道:“老朽就是汪奇峰,这是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和墨公子有话要说,老朽先行告退。” 说着,白胡子的汪奇峰倒退出房间,并且关上了大门。 墨言对苍冥的身份更加好奇,问:“那……您是?” 苍冥缓缓的站起身,走到墨言面前。 先前他坐在阴影中,墨言看不到他的脸,直到此刻,他从阴影中走出,墨言才看清,这个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让人窒息的脸。 有着凌厉的轮廓,和让人难以逼视的近乎完美的五官。本该是高贵典雅的样貌,却配上了一双血眸,使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杀伐之气,好似阎罗降世,修罗再临一般。 那人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和迫人的威压,让墨言一站到他面前,就感到浑身毫毛倒立,本能的产生出一种畏惧的感觉。 “你不用怕我。”苍冥开口,他的声音十分沉厚,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如果不是听说你父亲仙逝,我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海前来见你的。” 墨言深深吸了口气,镇定片刻,问:“你是谁?” 苍冥伸出手,片刻之后,手上泛起层层黑鳞。 墨言惊得倒退一步,呼吸停滞盯着苍冥的血眸,看着他那样魁伟的异于常人的身材,以及皮肤上所泛起的越来越多的黑鳞。 他带着颤抖的声音,试探着问:“你……是深海巨龙?” 苍冥点了点头:“是” 墨言更是感觉无比惊惧,他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听说过中土的深海巨龙能够化成人形!除非……除非…… 一想到面前这个人可能的身份,墨言就忍不住手发抖。 中土大陆是仙界和凡人的领地,深海巨龙绝不可能化成人形,并且还有一些顶尖修士,能够取出龙胆,作为灵丹妙药服用。 唯有一个地方,哪里的巨龙能够化成人形。 分卷阅读13 那个地方,也只有一条上古巨龙。 传说那条巨龙浑身黑色,凶残无比,统治着魔界,与整个中土大陆为敌。 也有传说那条巨龙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没有再出现在中土过。 也有传说那条黑龙是上古大神,整个世界最古老,最强大的力量所在。 黑龙所统治的地方,是中土仙家的梦魇,墨言宁远和洪通天这样的恶人一起生活,也绝不愿见那个地方出来的人一面。 墨言忍不住后退两步,但脊背已经抵住舱壁。他不敢相信,那个传说中的黑龙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他的手触碰到腰间的玉佩,他更加不敢相信,这个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东西,是面前这个人送的。 黑发血眸的男人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尽量控制自己身上的那股凌厉森然之气:“你不用发抖,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猜的没错,我就是魔界的那条黑龙,苍冥。” 苍冥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强大,即便是站在角落里,墨言也依旧能够感到危险。 更何况,自己重活一世,包括上一世,已经活了百年,他都从未听说过,自己和这条魔界黑龙有什么关系。 他更加想不通,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和魔界尊主有交情。 墨言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苍冥没有回答,小小的船舱中,空气顿时凝结,仿佛要将人冻僵一般。他用着一双血眸打量着墨言,当被他的目光扫过的时候,墨言感觉仿佛被利刃剥皮一般,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之感。 苍冥道:“你过来,我有个东西给你。” 墨言不太敢过去,站在原地没有动。 苍冥站起身,朝着墨言走来,墨言再次退后,才发现已经退无可退。 苍冥来到墨言面前,低头看着这个孩子。 墨言的脑袋才到他腰间,脸上带着一丝惶恐,还有一点强自装出来的镇定。 苍冥弯腰,使自己的身高看起来不那么有压迫感,用着低沉的声音说:“你不用这样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墨言紧紧的咬着牙,强自镇定,却根本不敢去和苍冥对视。 他感到有一双手绕过自己的脖子,把一个东西挂在自己脖子间。 墨言低头,发现脖子上多了一枚玉石珠子。那玉石珠约莫弹珠大小,晶莹光华,表面温润,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苍冥说,“这是我的龙珠,它和我心意相通,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握住它叫我的名字,我就能够听到,会赶过来帮你。” 墨言这才知对方全然无恶意,况且对方是魔界尊主,力量比父亲都强大数倍,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值得对方觊觎的东西。 墨言定了定神,他收了对方的礼物,本该道谢,但当他抬头,看见那张让人眩晕又畏惧的脸时,本能的感到一阵腿软。 特别是对方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让墨言感到一股无法抗衡的威压朝自己迫来,即便是对方语气再温柔,再无恶意,也感到害怕。 苍冥也察觉到了墨言的窘态,他朝后退了一步,墨言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松动了许多。 墨言低声说:“谢谢。”他一边说,一边不自觉的摸了摸身上所带的玉佩。小时候,这个人真的抱过自己吗?为什么记忆中,没有如今日般威压之感? 苍冥道:“你身上所带的玉佩,也是我的东西,虽然上面没有任何灵力,但我曾经佩戴多年,上面有我的气息。你带着那枚玉佩行走于海中,不论什么样的怪兽,都不敢过来伤害你。” 苍冥说完这些话,便缓缓朝后退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尽量的收敛自己的气息,免得吓到这个十岁的孩子。可他即便是屏住呼吸,那种压迫杀伐之感,依旧存在于船舱内,无法化去。 而墨言却在此刻,方知自己上一世为什么被丢入大海却没有毙命。原来,皆是因为这枚黑龙玉佩护身,海中巨怪不敢侵犯之故。 墨言万分不解,自己和这条黑龙并无什么瓜葛,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好? 墨言朝着苍冥投去询问的目光。 苍冥也正好看着墨言,他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中流路出温柔之意。 这样的眼神,让墨言感到一阵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记不起来。 在这种目光之下,墨言大着胆子问:“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苍冥沉默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极难回忆的往事,他的眼眸隐藏在阴影之中,片刻之后他终于摇头:“有眼缘,今天见到你很高兴,希望……以后还可以再见。” 墨言松了口气,这意思,是自己可以走了。 他拉开门,走了出来,汪奇峰就等在门外。 直到此刻,墨言才感觉周围的那种危险的压迫感尽数消失,他开始仔细的询问汪奇峰,关于苍冥的一切。 “我家主人说,十年前他来到中土,偶尔遇到一个孩子出世,见那孩子生的可爱,便送给了他玉佩。” “三个月前,老朽收到了墨仙长逝去的消息,告诉了我家主人,他这才从魔界出来,只是想要见一见,当年的孩子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老朽从未见过主人对什么人这样上心,他虽凶恶,但从不作伪,更不会说谎。应该是很喜欢公子您,所以才会相见,赠送礼物。既然是他说有眼缘,那就……定然是有眼缘了。” 10抵达昆山 两人边说边行,汪奇峰并不避讳他的真实身份:“我向来不和中土仙家来往,现在公子您应该知道原因了,我在这中海上,也不过是为了给我家主人看守别院而已,不惹是非。” 墨言对于汪奇峰的坦诚,心有好感,但也不打算和他深交。 毕竟对方是魔界的人,交往太深,有害无益。 两人走在甲板上的时候,汪奇峰对墨言道:“下个月奎日,墨前辈葬礼,既然公子是我家主人喜欢的人,那老朽一定前去昆山给公子助威。” 墨言道:“这个倒不必了,到时候中土仙家不少,并不方便。” 汪奇峰也不坚持,只是道:“老朽主人虽是魔界尊主,但自身的仙法却是中土正派,墨公子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说,老朽能办到的,一定办。”  分卷阅读14 墨言刚准备说不用麻烦时,看到海中波澜,忽然心念微转,道:“还真的有一件事情,要请汪城主帮忙。” 汪奇峰躬身:“愿闻其详。” 墨言道:“是这样的,……” 两人交谈片刻后,便已经抵达甲板边上,巨大的舷梯从甲板伸出,墨言回到昆山船上。 墨言一回来,众人便上来围住他问东问西,墨言只说被汪奇峰叫去说了两句客套话,关于遇到苍冥的事情,一句话也不多说。 洪儒文也过来了,见到墨言便问:“言弟,刚刚那个站在船头,说要见你的男子,是什么来头?” 墨言道:“不知,前去并没有见到他,想必是汪城主的家人。” 洪儒文哼了一声:“汪奇峰是有些本事,家父也提起过他,说他道法深厚。只不过这个人神出鬼没,从来不和中土仙界人士来往,他尚且如此,他的儿子又算什么,竟敢那样目中无人!” 墨言道:“敢目中无人,想来是有些本事的。” 洪儒文看了墨言一眼,有些酸酸的,道:“言弟是看那人身材魁伟,颇有男子雄风,故此为他说好话吧!我看奇峰城行事古怪,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不要跟他们有过多的往来。” 墨言懒得再和洪儒文多说半句话,转身进入自己房间,洪儒文作势要跟进来,结果墨言将房门关的又重又急,被吃了个闭门羹,心中更加不爽快起来。 洪儒文又走到甲板上,看见奇峰城的大船已经调转船头,不再和自己同路,心中总算是痛快了一点,和昆山其它弟子说笑一番后,就此回房睡觉。 时间飞逝,大船在海中走了半个月,总算是抵达了昆山脚下。 这一路上,海面风平浪静,海中巨怪无一前来骚扰,竟出乎意料的平安。 大船靠岸,墨言带着父亲的棺材,从船上下来,再次踏入昆山的地盘。 昆山方圆十万丈,山峰层叠,高耸入云,彩凤呈祥,青鸟引路,门下弟子皆着白衣,背负长剑,立于山门之处,欢迎宾客。 那些弟子一见到洪儒文,都行礼道:“少主回来啦!” 洪儒文和那些人打过招呼,又指着身旁的墨言道:“这位就是我言弟,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昆山的人了!” 众人都上前和墨言打招呼,正说话间,忽然见到一个白衣仙人,从峰顶飘然而下,眨眼间便到了墨言面前。 洪儒文一见那名白衣仙人,惊喜交加,叫道:“爹!你怎么来了?!” 那名白衣仙人手捻下颌胡须,对着洪儒文微微笑了笑,便不再理会儿子,只是上下打量墨言。 墨言也抬眼,看着面前的这个一派仙风道骨的仇人——洪通天。 洪通天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三四十岁年纪,下颌一把胡子飘逸非常,面如冠玉,皮肤细腻,笑起来显得慈爱非常。 “这便是言儿吧?”洪通天明知故问。 墨言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微微躬身:“晚辈正是墨言。” “好!好!好!”洪通天连说了三个好字,道:“你从今往后,就是我昆山的人了!以后和儒文多多亲近,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罚他!” 墨言道:“不知道洪山主此话何讲?若是要收晚辈为徒,当行拜师大礼后,方可成为自家人。昆山乃中土四大门派之一,小子鄙陋,不敢胡乱高攀。” 洪通天一愣,扭头看向洪儒文,道:“这……你出发前,为父不是交代……” 洪儒文未等父亲问完,便马上说:“言弟还小呢,双修盟约什么的,不急在这一时。等将来我们长大了再说!” 洪通天眉头微皱,脸色变了一变,随即又是一副和蔼的笑容:“好!好!言儿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就在昆山住下,别走了!”说毕,也不等墨言回答,便命人去给墨言带路,将其带到给他准备好的房间。 待墨言走了之后,洪通天又忙着去接待紧跟而来仙园主人金家,以及北帝所派来的使者,直到周围都没有人的时候,才猛地拉下脸,对着一旁的洪儒文道:“儒文,你跟我来!” 洪儒文听父亲言辞不善,心中一阵发怵,但不敢违拗,只得跟在父亲身后,沿山路而上,径直到了昆山藏经阁中。 藏经阁共有五层,下面四层都是普通书籍,寻常昆山弟子都能够翻看,第五层却是洪通天的地盘,有他的封印结界,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入。 洪儒文见父亲将自己带入藏经阁第五层,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心里直打鼓,但还是强自撑着。 洪通天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此刻也没有外人,他再也没了那种飘逸脱尘,反而是语气中带着一股气急败坏:“你临走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让你务必和墨升邪的儿子定下双修之盟,甚至连血契都让你带去了!你怎么办事的?” 洪儒文道:“父亲息怒,这件事情……墨世伯似乎不怎么愿意,我看着言弟年纪幼小,也不急在这一时……” “糊涂!”洪通天怒斥道,“那墨升邪是什么样的人?你若不给他吃下定心丸,他怎么会对你信任?落日崖前辈先祖,盘踞足足有十万年,其中宝物不计其数,墨升邪又是一等一的高手,秘籍宝藏更是我昆山的数倍!若是我昆山拿到了那些,足够千秋万世之用!” 洪儒文被父亲一顿训斥,不敢争辩,只小声说:“我瞧……墨世伯人品非凡,他说落日崖所有宝物都送给我,应该……应该不会说谎……” 洪通天听了儿子此言,一声冷笑:“你也太幼稚了些!你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外人,若是能够在他临死前,和他签订血契,答应他,永远照顾他的幼子,他必然将你当成儿婿,有什么好东西,还不尽数给我昆山?也罢,你此去落日崖,没法取得墨升邪的信任,拿不到全部财宝,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我问你,大办墨升邪的葬礼,又是怎么回事?” 洪儒文道:“墨世伯临死前,说要将其尸体葬入大海,但半路上言弟弟说不想让其葬身大海,说要带回昆山,葬在咱们这里。”说完,他怕父亲再次责怪,便道,“儿子是想着,我们昆山帮忙安葬墨升邪的尸体,又养育其幼子,本事一件大善事,应该让众人知道才好,也好叫天下得知父亲是个知恩图报的得道高人。” 洪 分卷阅读15 通天“嗯”了一声,他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来将墨升邪葬在昆山和丢到大海里有什么区别,更加不知道墨升邪尸体中,尚且保存着千年功力的事情,反正葬礼这事,就是自己破费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妥,便点头答应,又和儿子说了些话之后,便带着人去清点洪儒文一行人带来的落日崖宝藏。 洪通天将昆山后山特意清理出来,又新建了五个大殿来存放这些宝物,却还没放下,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惋惜:若是儿子和墨言当初能够结成双修盟约,如今带回来的宝物恐怕要多一倍不止。他却全然不知这些已经是落日崖的所有宝藏了。 洪通天将这些宝物灵药飞剑秘籍安放好了之后,便随手挑了一株菩提树,一株深海红珊瑚,命洪儒文送到墨言房中做摆设。 拿了昆山那么多好东西,面子上也不能够坐的太过了,至少——在三天后的墨升邪葬礼上,不能够让墨言这个孩子,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洪儒文带着这一株菩提树,一株红珊瑚,在昆山的殿前广场饶了个大圈,到了偏殿的一片竹林,竹林中白雾缭绕,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竹林深处有三间小殿,殿前一个小院,院中有碧玉做成的桌椅,桌子上还画着棋盘,一个十岁的少年,身穿紫袍,腰系金带,头发束成一束,坐在一具棺材旁。 少年身姿挺拔,年龄幼小,但却已经有着超凡的气质,显得异常沉静,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冷厉。 少年听见脚步声,微微侧目,美目耀然,好像一瞬间就将林中雾气尽数照散一般。 洪儒文不觉看呆了,往常赶路时,风尘仆仆,墨言极少和他撞面。 而此事,墨言在这里落脚,梳洗整齐干净之后,静坐于林中,竟让周围景色一瞬间失色。 “洪少主前来,有什么事情吗?”墨言问。 洪儒文忙走进林中,将手中的菩提树和红珊瑚送到墨言面前:“父亲说这两样东西送给言弟你玩儿。” 墨言瞟了一眼,这本来都是落日崖的东西,现在却成了别人施舍之物。 “放下吧,代我谢过洪世伯。”墨言心中虽然不快,但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发脾气。 洪儒文就把菩提树栽于殿前小院中,将深海红珊瑚放进殿内,出来时看见墨升邪的尸体,随口问道:“言弟准备把墨世伯葬在什么地方?” 墨言反问:“洪世伯怎么说?” 洪儒文道:“父亲说,将其葬于后山石棺中就很好。那里是我们昆山历代祖宗埋骨之处,有人跟他一起做个伴,也不会寂寞,他连地方都准备好了,只等三天后下葬。” 墨言心中微微冷笑,后山石棺处?他不会将尸体放在那里。前一世,洪通天就是前去后山石棺处,才发现了墨升邪尸体不腐的秘密。墨言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墨言在来之前,已经选好了父亲的埋骨之处。 那是整个中土大陆,最好的藏宝处。那里除了上古神祇外,谁都进不去。 那个地方虽然在昆山,但却是昆山的禁区,连洪通天都无法潜入。 墨言深深吸了口气,三天后,哪怕洪通天极力反对,他也定要把父亲葬入昆山禁区,断绝一切可能的觊觎! 11观礼 这三天时间,墨言都一动不动的守着父亲的棺材,昆山有些好奇的弟子虽然想上来探望,但却被洪通天阻止了。 洪通天前去探望过墨言一次,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但看到的,是一个死死守着父亲尸体,不肯撒手的孤儿。 三天后,太阳从东土升起,将昆山白雾尽数照散。 岳峰带着四名弟子,前来请墨升邪的尸体前去昆山的紫薇殿。 紫薇殿建在昆山的主峰上,是昆山聚会之所,常年落锁,只有遇到重大节日才会打扫干净,重新开启。 墨言跟在岳峰身后,顺着山路的石阶往上爬,道路两旁见到的都是迎客的昆山弟子,奇花异木夹道而立,说不尽的仙家上品陈列两旁。 几人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紫薇殿,大殿足足有百丈高,殿前广场可容纳数十万人,殿前的香炉早就燃起松烟,清香弥漫整个广场。 昆山弟子举着旗帜站在广场四周,又有女弟子上前迎客,将客人带到自己的座位,一切井然有序。 殿前广场的中央,有着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四只青鸟衔着彩霞织就的帷幕,腾起在半空中,将高台映得万分夺目。 洪通天站在高台上,朝着前来参加葬礼的人行礼,他的儿子洪儒文跟在他身旁,亦趁此机会见识中土仙界各大门派的掌门,和一些颇有实力的散仙。 岳峰带着棺材来到殿前广场时,众人都纷纷起立侧目,这里大部分人都听说过墨升邪的大名,但却很少有见到他的机会,此刻虽然墨升邪已死,但能够见到他的尸体,也算是不白来昆山一趟。 岳峰等将墨升邪的棺材抬到高台之上,半空中彩凤拖着长长的尾巴飞过,三声炮响过后,洪通天正式登台,朝着各位拱手行礼,满面笑容,开口道:“诸位仙友,今日是我中土修士墨仙长的葬礼,感谢诸位仙友前来,墨仙长在天之灵,见到这一幕,也会安心。” 洪通天开始说话后,下面就没什么人窃窃私语了,都听他要说些什么。 墨言依旧是那身紫袍,在众多的昆山弟子中,尤为突出。他垂手立于父亲棺材旁,将整个殿前广场的情况收于眼底。 来的人,和他所预料的一模一样,该来的,必然都来了;而不该来的,半个也没来。 墨言在心中掰着指头,暗暗数着今日到场的众人。 在广场最好位置的,自然是中土仙家的重要人物。 最中央的是仙园的金老爷子,其仙园拥有天地灵气,数不尽的丹药仙草,这也都罢了。最关键的是,金家善于下蛊,解毒,治疗伤患,不论是散仙,还是大门派,都有求到他家的时候。金老爷子修仙时间晚,达到容颜永驻的水平是,已经是个老头的样子了。 此刻来的人,虽然有很多年纪比他大,但看起来都比他年轻,故此久而久之,不论是年纪长于他还是小于他,都称呼其为金老爷子。 金老爷子作为四大门派之一的金家,坐在首位,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手中还 分卷阅读16 如凡人般,拿着两枚果子转着玩儿。 金老爷子左手边坐的是在东边的青云门的主人。 青云门现在是两名师兄弟做主,师兄任逍遥人称剑仙,为人潇洒不羁,行踪不定。 师弟青云老祖,仙法修为都略逊仙剑一层,但热心俗务,常年在青云门中,掌管教务。 这次洪儒文发请帖的时候,正好遇到剑仙任逍遥在昆山附近,故此他就代表青云门来了。此刻任逍遥正在拿着自己的飞剑拨弄腰间的葫芦,显得心不在焉。 墨言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万幸这次青云老祖没来,不然…… 上一世,最让墨言不能够释怀的就是自己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被青云老祖吞吃之事。 一想到这件事情,墨言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实在是担心,如果就这么撞到青云老祖,自己会不会无法控制的流路出仇恨的目光,给现在的自己引来麻烦。 他本来打算见到青云老祖的时候就不去看他,但现在,青云门来的是师兄任逍遥,也省了墨言很多功夫。 而坐在金家老爷子右手边的,却是一个墨言从未见过的人,那人身穿武将铠甲,气势威武,仿佛是凡间的某个大将。但不用任何人说,连墨言都能够看出来这人就是**凡胎,仙法修为恐怕差的很。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青云剑仙,金家老爷子并驾齐驱? 墨言顺着那武将身后的侍卫看去,当看到他们盔甲上的符文时,便当即了然。 那大将和侍卫,盔甲上都有着虎贲兽的符文,身上兵器亦是制式,不是别人,正是北国帝王,轩辕义的家臣。 北边的轩辕家族,既是仙界修士,又是人间帝王,轩辕帝国在整个中土大陆占地最广,拥有人口也最多,非但如此,因为常年和更北边的蛮族交战,还有一支在凡间所讲披靡的铁军。 轩辕氏因不肯舍弃尘世繁华和权势,很少有人能够修炼到长生不老的境地,不过是比凡人多了两三百年的寿命罢了。 本来,轩辕氏虽然在凡尘位尊,但在仙家还排不上什么名号,但三百年前,轩辕家出了一个奇才轩辕义,非但治国有方,而且天赋极佳,修炼仙法也是一日千里,在仙界占据重要的一席地位。 墨言从未见过轩辕义,但他前世参加过一次仙界大会,还是能够认得轩辕国的旗号。 记得上一次仙家大会,轩辕义也因为俗务缠身脱不开身,派本国宰相前来参加。看来这一次,也是一样了。 那位威风凛凛的大将,估计是轩辕义的爱将,大概是收到请柬的时候正好在昆山附近,所以便派他前来了。 墨言的目光一一在台下那些人的面上扫过,还有远处东海边境蓬莱三仙,凌云峰的双修夫妻,以及西边大漠,和落日崖当邻居的斩月四兄弟等,都不足轻重。在所有散仙中,若说功夫最高,能够和金家、青云门、昆山、轩辕帝国四大派并驾齐驱的,只有两人了。 一个是已经死去了的墨升邪,另外一人,则是同处中海之上,奇峰城的城主汪奇峰了。 墨言之前从未见过汪奇峰,上辈子只是听说,但就算是他两辈子加起来想破脑袋,也万万料想不到,汪奇峰竟然和魔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是直接称呼苍冥为主人。 也怪不得汪奇峰很少和中土其他门派来往,估计是害怕被戳穿身份,引起众人讨伐吧。 墨言心中默默的想着,他扫了一眼下面,果不其然,没有见到汪奇峰的身影,甚至连奇峰城的人,也来半个。 就在墨言观察前来的众多仙人的时候,洪通天也看着墨升邪的棺材,在众人面前感概万分。 洪通天抚摸着墨升邪的棺材,几乎是要声泪俱下:“都说太上之忘情,我等修道之人,本不该有凡尘感情。但……但无奈洪某实在是……” “当年洪某不过是凡尘一个货郎,上有官吏逼迫,下有强盗土匪骚扰。更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记得那年,我带着货物,在雪地里行走,已经饿了三天三夜,快要死去的时候,遇到神仙一般的墨仙长。是他给我一口饭吃,救了我姓名,又指点我去拜师学艺,从此踏上修仙之路。” “天下之恩,恩师最大,无奈恩师已经仙逝,便只剩下墨仙长了。若非他当日指点我,我早就饿死了,受苦受累,如凡人一般挣扎,也不过几十年寿命就此湮灭,哪里有今日?想到此事,终身难忘。此刻见到墨仙长如此人物,竟然仙去,真是……让人如何不伤感!” 洪通天的声音逐渐哽咽,他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但眼角干涩,没半分眼泪,当真是道心稳固,无凡情之干扰。 “一百年前,我修习仙法有所小成,奉师命出海,遭遇巨龙侵袭,所有师兄弟尽数葬于巨龙之腹,也就是我命大,遇到了墨仙长,救我一命不说,还曾经指导我道法三日。墨仙长道法何等深厚?我本是昆山碌碌无名的小辈,仙法普通,若非墨仙长的指点,恐怕终我一生,也难得有半点长进,更加不要说得恩师青睐,传授衣钵,执掌昆山了。墨仙长实乃洪某再生父母,洪某本日夜不忘,想要报答,但墨仙长样样拔尖,根本不需要我这等庸碌之辈相帮……直到三个月前,收到了墨恩公的来信,才得知……如此噩耗!” “莫说恩公将独子托付给我抚养,便是他不说,洪某也决不敢忘此大恩!洪某命犬子儒文前去昆山,将恩公和其幼子墨言接到昆山,拟定好好安葬恩公,抚养其幼子!”说到这里,洪通天转头,看向墨言,声音显得尤为慈爱:“言儿,你父亲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父亲!今天,就当着众位仙家道长之面,收你为义子,必将好好教导你成才。诸位正好做个见证,就在墨仙长的尸首前,行了收养大礼吧!” 洪通天说完这番话,自觉得体,想来墨言一定会对自己感恩戴德,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都是自己义子了,那落日崖的财宝,该自己拿的,当然是自己的,不该自己拿的,父子之间还客气什么? 想到只需将来好好哄骗这个十岁的孩子,落日崖那些尚未收入库中的宝物都是自己的,洪通天的笑容更加的温和,满是爱心。 墨言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来这么一出。 上一世,他还未抵达昆山,便已经和洪儒文定好婚约,岂料这一世婚约没了,“义父”横空出世! 他朝着洪通天深深鞠 分卷阅读17 躬:“洪世伯恕罪,小子不敢当。” 12收徒风波 墨言道:“洪世伯恕罪,小子不敢当。”其实墨言心中所想的是——将来找洪通天报仇之时,弑师之名就已经够重了,不想再背上一个杀父的恶名。 洪通天一愣,脸上路出一抹尴尬的神色,但随即调整过来,笑道:“不用客气,我昆山虽然弟子众多,但决没有人敢欺负你。你父亲是我的恩公,我当好好抚养他的孩子。言儿,你我以后都不是外人,客气什么?” 墨言朝着洪通天深深鞠躬,尽管心中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也明白,这件事情,尚且不需要自己出手料理,自有人会按捺不住的。自己只需要谦逊推辞就足够,他声音平静却坚定,礼数周到:“我心中思念亡父,听到父亲二字,便觉得难过,虽然心中十分感激洪山主厚爱,但无奈一时半会难以接受,还请洪山主见谅。” 洪通天心中颇为不悦,他伸手去拉墨言,口中笑道:“孩子,你心地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一边说,一边扭头朝着墨升邪的尸体道:“从今往后,我就是他义父,恩公放心……” 一句话尚未说完,忽听得台下一声怒吼,那位代表轩辕帝前来观礼的大将拍案而起,指着洪通天喝到:“你给我闭嘴!他娘的什么昆山仙界,真是乌烟瘴气!” 尽管墨言已经料到轩辕帝的手下会最先沉不住气反对,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大将军脾气居然这样火爆,会破口大骂。 洪通天也万万想不到竟然有人敢骂自己,想他昆山颇有名望,即便是有人不满,也最多私底下议论,何人敢当面骂自己?待他回过头来,才恍然原来是个不懂仙界规矩的凡人。 洪通天沉下脸来,道:“我们仙家之事,岂容凡夫俗子插嘴?即便是轩辕义……”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那名武将再次打断怒斥:“混账!我陛下的威名,岂是旁人能够直呼的?” 这武将是轩辕帝的心腹爱将,对轩辕帝敬若神明,平常在轩辕国内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根本不容许任何人对自家皇帝不敬,本来听说洪通天收墨言为义子,就已经很不高兴,此刻洪通天竟然出口就叫皇帝名字,更是惹得此人大怒。 洪通天涵养非常,饶是面上不路声色,但心中却已经恼恨透顶。 只是…… 如果此人是修仙人士,他大可对其挑战,无奈这个人就是一凡夫俗子,就是杀了他也不光彩。但这个凡夫俗子却偏偏是轩辕帝的手下,真和他起了冲突,轩辕帝也不好交代。 洪通天笑道:“这位将军,敢为贵姓?” 那武将道:“我叫魏存忠!” 洪通天道:“魏将军有所不知,我仙家礼节和凡尘不太一样,刚刚不是故意冒犯。言儿这孩子我一见就喜欢,不知道魏将军为何如此大怒?莫不是贵国皇帝想要跟我抢人?” 其余仙者有和轩辕帝有交情的,也纷纷拦住魏存忠,都说他不该在这种场合大呼小叫,辱骂昆山山主,有失体统。 魏存忠哼了一声,上前一步,跳上高台,对众人拱手,道:“不是我魏某不知仙家礼节,实在是这件事情,关系我皇帝陛下威名,不得不说话!” 说毕,他指着墨升邪的尸体,道:“我来的时候,陛下曾经对我说过,墨仙长早年遨游四海,曾经去过轩辕国,教过一个孩子三招,那孩子当时拜了墨仙长为师,虽然墨仙长只是兴之所至,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过,恐怕到死都不知道那孩子究竟是谁!但那个孩子却一直记得,尊其为师。后来那孩子长大,得入仙道,成为皇帝陛下,墨仙长便是他恩师!” 说完这句话,魏存忠转头看向洪通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按照辈份算起来,墨仙长的孩子当和我家陛下是平辈!你收墨言为义子,岂不凭空比我家陛下高出一辈?这是何道理?” 洪通天陪笑道:“我仙家不讲究这些,你看我们这些人,有的出身便是仙骨,有的却是凡人修成。有老有少,有大有小,还有孙子当爷爷师傅的,若都论起凡间辈份来,岂不糟糕?” 魏存忠拔出腰间铁剑,横于胸前,大声道:“请恕我愚钝,我是凡尘俗子,我陛下也是人间帝王!仙家不讲辈份,凡间可是要紧的很!我陛下和你们本来都是平辈相交,若因为我办事不力,弄成了晚辈,仙家结交处处矮人一头,我也没脸回去面圣,就死在此处好了!” 说毕,他将铁剑倒转,对准胸口:“若真不计较,便上来将魏某剖腹剔骨,也算全了魏某忠君之名!” 魏存忠这样一闹,倒使得洪通天不好说什么了,其余散仙也纷纷开口:“洪山主本是一片好意,不过墨仙长尸骨未寒,就强收义子,也有些太过了。” “什么啊!我看他是别有用心吧?” “洪山主道心稳固,仙法高深,只是一时思虑不周,何必将他看作小人?” 洪通天朝着墨言看去,墨言仿佛已经被这个场面震得呆若木鸡了;魏存忠横剑胸前,做出一副凡尘间武战死的忠君爱国模样;其他几人,金老爷子不发一言看热闹,剑仙任逍遥事不关己还在拨弄自己的佩剑,当真是不好收场。只得退一步道:“本来是一番好心,既然言儿思念亡父,我便收他为徒……” 一句话未了,魏存忠喝到:“收徒弟也比你低了一辈,还要天天向你磕头,不行!” 洪通天不跟凡人计较,道:“今日是墨仙长葬礼,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魏存忠怒瞪着洪通天:“以后也不要想!若是我听闻此事,必将带兵百万前来,护卫我皇帝陛下威名!” 洪通天只得哂笑两声,待魏存忠下去之后,才大声道:“不管如何,我都将尽力抚养墨言,教他仙法,不负当日墨恩公对我的恩义。” 他本以为这句话一说,便可以揭过去此事,开始安葬墨升邪。 岂料话音刚落,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天天,我就很奇怪了,你一不收墨家小子当义子,二不收他当徒弟,你打算怎么教他?昆山还有这个可以教外人规矩?糊弄谁呢?” 洪通天朝着那声音看去,只见剑仙任逍遥翘着个二郎腿,拿着酒葫芦荡着玩儿,没半分正经样子。 洪通天被剑仙问得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含混道:“这是我昆山的事情,不劳青云门费心。” 分卷阅读18 任逍遥嘿嘿一笑,手中葫芦一甩,在半空中放大数倍,他跃起坐在仙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洪通天,笑道:“我看你不是真心对这个孩子好!” 洪通天快要郁闷而死了,他早就听说任逍遥行事诡异,不问正邪,做事只凭心情。如今看来,是他今天心情不好,所以要找自己的茬了。找茬也就罢了,居然称呼自己“小天天”,简直是一张老脸都被这个家伙丢尽了! 洪通天怒斥:“任逍遥!我看在你师弟青云老祖的面子上,称呼你一声剑仙,你在青云门中独大就是了。这是我昆山自己的事情,我自会做主,轮不到你来说话!” 任逍遥眉毛一挑,道:“墨言还不是昆山的人呢,我想插手就能插手。怎么想打架?就凭你?你昆山所有人一起上,也不是我对手!” 洪通天当即就要发作,被金家老爷子赶上一步拦住,道:“都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剑仙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跟他较真?” 洪通天也就借坡下驴,哼了一声,白衫长袖在空中一甩,再次换上了一副温婉笑容。 他刚准备说话,却不料一旁的墨言忽然满脸怒容,朝着半空中的任逍遥愤然道:“我自上山以来,洪世伯处处照顾,关爱有加,不曾短了吃喝,也没亏待我半点,你却凭空污蔑洪世伯,说他对我不是真心,想要挑拨离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逍遥哼了一声,颇为鄙夷地看着墨言,道:“白痴一个!辜负了墨升邪的英明!”说毕转头看着洪通天,道:“小天天,我问你,你若当真感激墨升邪对你的恩情,会让他儿子每天给你磕头?刚刚逼这个孩子认干爹,一会儿又说收徒弟逼他每天给你磕头,说不定现在肚子里还打算做他公公也未可知呢!现在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尚且如此,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依我看,不如让他跟我青云门走,我替师祖收他当徒弟,以后我们青云门所有人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喊上一句师叔祖,岂不比给你当徒弟强多了!” 洪通天被任逍遥气得差点毁掉百年道行!偏偏剑仙行事最为放荡不羁,想到一出是一出,他说要拜墨言当师叔祖,心情好的话还真有可能把墨言抢走! 任逍遥鄙夷的看着墨言,翘着二郎腿坐在葫芦上:“白痴,像我这般把你供成师叔祖,早请示晚汇报,什么好的都先给你用,见了你就磕头跪安,才是真心对你好呢!我看你不如跟我走,就你父亲那些财宝,到了我青云门,别说师叔祖,就算是让我叫你师祖爷爷,我也乐意啊!” 任逍遥一面说,一面从葫芦上跳下来,慢慢走到墨言面前,朝他伸手做邀。 眼看得墨言要被任逍遥抢走,洪通天终于忍不住怒斥道:“放肆!你当我昆山,是什么地方?若今天你敢撒野,我昆山弟子不惜血染中海!言儿,过来!” 墨言迟疑片刻,慢慢的站到了洪通天身边。 青云门有青云老祖,任逍遥行事不靠谱,还不如呆在昆山,至少……父亲要安葬在昆山。 洪通天一把拉住墨言,神色郑重:“你莫要被旁门迷了心窍,墨仙长把你托付给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墨言低头:“是,我也只愿和世伯在一起。” 洪通天见墨言天真软弱,便于掌控,任逍遥又步步紧逼,台下的魏存忠虎视眈眈,其余众仙都用着玩味的眼光看着自己,就一咬牙横下心来。既然要做出感恩戴德的仁义模样,那就做到底!免得出了力,还不落个好名声。最重要的是小孩子不懂事,万一投奔青云门,那自己已经到手的财宝岂不是还要吐出去? 他站定台中央,朗声道:“我曾经得墨仙长指点迷津,心中感激,无以为报,愿替我已经仙逝的恩师收徒!墨言,你对着我恩师灵位跪拜八次,就当是拜师了!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师兄,你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教导你!我昆山虽比不上青云门,但做我洪通天的师弟,也不比青云门的傀儡师叔祖差!” 墨言万万想不到,今天居然还会有这种收获,在众人的挤兑下,居然能够做洪通天的师弟!当年昆山众弟子出海,遭遇巨龙,唯有洪通天一人返回,留在山上的弟子寥寥无几,使得昆山元气大伤。后来洪通天执掌昆山后,他的师兄弟也相续死去,现在所剩的昆山弟子,都是洪通天的徒弟。 自己成了洪通天的师弟,那不是意味着,其他人都是自己的师侄?见了自己要行礼,就连洪儒文也不例外吗? 此番变故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墨言疑惑地看了剑仙。他前世从未见过剑仙,只知道他死在十三年后。更从未听说过他和洪通天有什么龃龉,今番为什么要如此挤兑洪通天帮自己? 却只看见剑仙在拨弄飞剑。 就在墨言收回自己目光的刹那,剑仙猛然冲他眨了眨眼睛,路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在多年后,墨言曾经问过剑仙任逍遥,当初为什么要帮自己。 得到的答案却是——那天心情不好,所以想找点乐子。找乐子的办法,那就是,找个比自己更倒霉的人出气,洪通天恭喜中奖。 13四大灵龟 “我恩师是昆山第二代弟子,如今我代已故恩师收你为徒,你和我一样,同为昆山第三代弟子,从今往后,若昆山有难,当舍身忘死,护山有责!”洪通天朝着昆山主峰下跪,运用仙法,召唤出祖师排位。 昆山主峰震动,巨大的灵位缓缓腾起在半空中。 墨言朝着那灵位拜了八拜,敬上香火,巨大的灵位忽散出耀眼白光,笼罩在墨言身上,一炷香的功夫后才散去。 墨言的手腕上,多了一个昆山的图腾--大海中央,四只灵龟拖着一座山峰。山峰上,有着上古金文的“三”字。 这正是昆山第三代弟子的标识,也是祖师之灵愿意收下这名弟子的表示。 墨言又对着那个排位叩了个头,从今往后,他就算是正是拜入昆山了。 “言儿”洪通天说道一半,忽然想起这是自己师弟,于是马上改口,“师弟,起身吧。” 墨言缓缓站起身,对着洪通天行礼:“谢师兄。” 洪通天扭头,对着一旁的儿子洪儒文道:“儒文,见过你师叔。” 洪儒文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墨言,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两个月前,这个小弟弟,还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伴侣;三 分卷阅读19 天前,他还认为墨言一定会称呼自己“师兄”;就在一个时辰前,洪儒文还以为,自己要多一位“义弟”!一想到可以在这样一个小弟弟面前摆摆“师兄”“哥哥”的谱,洪儒文的心几乎都快要荡漾起来。他甚至还幻想过,墨言用软糯的声音喊自己“儒文哥”的时候,是个什么场景。 谁料事情竟然扭转如斯,这个孩子,居然成了自己的师叔!! 洪儒文的声音干涩,那一句师叔怎么也喊不出口,他的唇微微抖动,低声叫道:“言弟……你这是何苦……” 洪通天对儿子的表现十分不满,轻咳了一声。 洪儒文只得按捺下心中那种惆怅得无以复加的情绪,对着墨言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叫道:“师叔有礼了。” 墨言做出师叔该有的样子,伸手虚扶,道:“洪师侄请起。” 洪儒文见到墨言的模样,更觉得心中苦涩难当,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洪通天一眼瞥见儿子的模样,心中更为不满,但此时宾客众多,无法发作,只得耐着性子,问墨言道:“师弟,你如今既然已经是我昆山的人了,那你的父亲……就葬在我昆山的后山石棺中吧。那里是历代昆山祖师的埋骨之处,葬在那里,也不算埋没你父亲。” 墨言缓缓走到洪通天面前,跪下叩头道:“师兄一片好意,实在是不忍拒绝,但是……父亲一来不是昆山弟子,入昆山祖师埋骨之处恐怕有所唐突;二来,父亲临终曾有遗言,说要葬于大海之中。这是父亲对我的第一个要求,也是最后一个要求,不忍拒绝。” 洪通天愣了一下,道:“这……海中巨兽猛怪甚多,尸首葬于鱼腹,不好吧?” 墨言道:“我也觉得不好,父亲尸骨若丢到海中喂鱼,做儿子的也太不孝。但父亲的遗命又不能不遵从,这真是……若是大海深处,有安全的能够存放东西的地方就好了。我年轻识浅,也没出过落日崖,所以才想要问问师兄,不知道师兄有什么好办法。” 墨言抬起头,一双眼睛带着恳求,看向洪通天,其中丧父哀痛,幼子恳求之意让人不敢直视。 洪儒文正在暗自伤心“师弟”变师叔,此刻见到墨言苦苦哀求,便想也不想就说:“父亲,我想到一个好地方,我们昆山脚下……” 洪通天再也按捺不住,怒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墨言怎肯放过这个机会,忙问:“昆山脚下什么地方?” 墨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轩辕帝的大将魏存忠也跟着道:“有好的地方,能够埋葬墨仙长,就拿出来,别藏私!” 剑仙任逍遥也笑嘻嘻的看着洪通天,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洪通天现在是后悔透顶搞这个什么葬礼了,简直是一个麻烦接一个麻烦,但洪通天最爱脸面,先前长篇累牍的说自己如何感激墨升邪,如今也不好在当众自抽耳光。连墨言都认作师弟了,此刻不过一具尸首,犯不着为这个较真,便对墨言道:“众所周知,我昆山乃是四只神龟驮着漂浮于海面之上,四龟乃是上古神祇,看守着我昆山山底的水晶宫。上万年来,没有人进去过。将墨仙长的尸首葬于水晶宫,固然算是一个极好的去处,只是……有些难办呢!!” 墨言等待的就是洪通天这句话,忙再次叩头道:“还请师兄开恩,给我父亲一个葬身之地。” 洪通天心中颇为恼恨墨言,觉得这个小孩儿事太多,但脸上却依旧不愠不火,道:“不是我不愿意,那四大神龟,是昆山的祖先,它们的性情乖张,守卫水晶宫,若说不愿意让墨仙长尸体葬进去,我也不敢去打扰它们。需知四大神龟法力高强,简直可以和魔界尊主抗衡,我虽然掌管昆山,可是却不敢得罪它们的。” 墨言听了此话之后,心中冷笑,亏得他在昆山多年,知道这四大神龟,否则,今天这件事情,恐怕是没办法办成了。 四大神龟驮着昆山,漂浮于海上,却守卫着昆山底部的水晶宫。 水晶宫是昆山创始人的修行之地,现在早就是空的了。 四大神龟虽然法力高强,性情却是非常温和,从不主动伤人。 它们守卫水晶宫一直忠心耿耿,任何人想要进入水晶宫,必须要战胜四龟。 而如果只是在水晶宫里存放些事物的话,就简单多了,四龟并不会拒绝,只需要找人暂时替它们驮住昆山,神龟便可以帮他去放东西。只是那东西放进去了之后,神龟是不会帮忙给取出来的,若想要取出来,需得战胜四神龟自己进入水晶宫。中土大陆仙界虽然不缺高手,但都是陆地上和天空中的本事,水底下就要差了很多,几乎无人能在水底战胜四神龟。一旦放东西进去,就等于有去无还,所以数年来,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存放进水晶宫。 墨言在前来昆山的路上,就已经看好了这个地方。 陌生人想要进入水晶宫,必须打败四大神龟,目前中土之地,恐怕无人有这个实力。 而要有神龟之力,替他暂时驮住昆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神龟天生神力,驮住昆山多年,放眼天下,也就四大高手,有这个实力。 四大高手分别为:洪通天,金老爷子,剑仙,北帝轩辕。 如今只来了三大高手,北帝轩辕未到,墨言完全可以猜到洪通天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话,办些什么事情。 墨言跪在洪通天面前,恳求道:“四大神龟肯不肯,还请师兄派人下去问一声,若是不肯,我父亲的尸体任凭师兄料理。我也算是尽了做儿子的一点孝道了。” 洪通天当然知道,要将尸体存放进水晶宫,需要四大高手同时配合,如今四大高手只来了三个…… 反正这种事情,自己没必要做恶人,因为墨言始终会失败。 于是他手捻胡须片刻,伸出双手将墨言扶起,做大义凛然之状:“如此,我冒险让人去问一问神龟了!岳峰,你水性是我弟子中最好的,你下去问问!” 岳峰得令,道:“是,师傅!”随即他又看了墨言一眼,道:“师叔不用担心,我定然对四大神龟好言恳求。” 墨言和洪通天两人都不担心,洪儒文甚至还拿出墨升邪所送的元光镜,与众人一起观看岳峰和神龟交谈的情形。 岳峰潜水入海,片刻之后,便抵达昆山山底,四只巨型大龟,驮着昆山各占四角,昆山山腹处中空,里面有 分卷阅读20 个入口,正好容一只神龟进入。 岳峰来到神龟面前,对着神龟打了比划,果不其然,只听得神龟开口:“还是老规矩,想要进水晶宫,打赢我们四个就可以进去!想要放东西进水晶宫,就找人来帮我们驮住昆山,我们进去给你放!” 洪通天心中松了一口气,故作遗憾,对墨言和众人道:“昆山沉重,非绝世高手不能够驮住。师弟,我到是愿意助你一臂之力,金老爷子,你的道法深厚,想来不会推辞吧?” 金老爷子点头:“愿意相帮。” 洪通天又看向任逍遥,道:“剑仙刚才打抱不平,还说什么要尊我师弟为你青云门的师叔祖,此刻想必也不会推辞此事吧?” 任逍遥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待洪通天看向轩辕帝的大将魏存忠的时候,便故意问道:“魏将军可愿意潜入大海,驮住昆山一角?说来墨仙长对轩辕帝也算有恩,你护卫轩辕帝,自然是粉身碎骨,死而无悔的吧?” 魏存忠脸上涨的通红,他是一个凡人,尽管武艺高强,可是和这些仙家相比,如何能及,别说驮住大山,就算是潜水深入海底上百米,也是不能啊! 魏存忠道:“这……这需得仙法护体,道行深厚。若我家陛下在此,当然无奈,我……我有负陛下盛名。” 洪通天见魏存忠满脸沮丧,心情就不觉舒畅了许多,更加逸兴遄飞,朝着众位仙家道:“有那位仙长肯相帮,来成全我师弟的一片孝心?” 众位散仙都纷纷摇头,自认没那个实力。 驮起大山或许没什么,但海中还有着怪兽巨龙,不是一等一的高手,谁敢下去送死? 洪通天连问三声,见到没有人答应,更感神清气爽,朝着墨言故作遗憾道:“师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情形你也看到了,驮住昆山需要四人,如今这里只有三人,我也是爱莫能助啊!!墨仙长也是我的恩公,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会按照他的遗愿办事的。今日之事,真是让人扼腕叹息不已。本来我邀请了四大高手,结果轩辕帝没有来,这也算是天意了。我们,都节哀顺变吧!” 洪通天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语气中大有惋惜之意。 岂料他话音刚落,忽有一人从天边乘雕而来,在殿前广场盘旋一圈后,从半空中跳下,落在洪通天面前。 那人头发胡须尽数雪白,却精神抖擞,中气十足,道:“对不起,因为城中有事来晚了,刚刚在半空中,听说要四大高手合力驮住昆山,三缺一,我汪奇峰,来凑个数吧!” 14葬骨 “三缺一,我汪奇峰来凑个数!” 洪通天目瞪口呆,简直怀疑汪奇峰是和墨言串通好了故意卡在这个时间出现的。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虽然他听儿子说过,两人在海上的时候见过面,但汪奇峰是何等人物,奇峰城城主,道法高深莫测,怎么会受一个小孩子驱使? 再说,墨言也绝不可能知道四大神龟之事,更加不可能知道将棺材葬入水晶宫需要四大高手合力才能办到。 汪奇峰此刻出现,应该是巧合,只是这巧合,未免让人感到一阵诡异。 洪通天道:“如此……那……极好的!”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简直是一百个不情愿,若非一开始自己大张旗鼓的表示对墨升邪的恩义永不忘记,若非刚刚自己做戏做的太过,对于墨升邪无法葬入水晶宫过于捶胸顿足的遗憾,此刻完全能够找上一百个理由拒绝汪奇峰。 但现在,大话好话已经说出去了,岂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反悔?以后昆山还如何立足仙界? 他在心中衡量片刻之后,只能够不情不愿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四个,便带着墨仙长的尸首,下海走一趟吧!” 另外三大高手都微微颔首,金老爷子拿出黄金甲,手一扬,金甲便罩于身上,跳入海中。 剑仙任逍遥打了个哈欠,腰间飞剑震动出鞘,在海面上一划,海水纷纷从两边划开,仿佛有一只大手将海水分出一条壕沟一般,任逍遥大大咧咧的走入这被分出的壕沟里,海水扑卷过来,将其淹没于海中。 汪奇峰则老老实实,在岸边将衣服脱了,路出一身肋骨,扎了个猛子潜入海中。 洪通天最后一个下海,他运起昆山心法,白雾从他周身散发,将其层层包裹后,一柄被他当作发簪的白玉小剑从他发中飞出,在空中扩大数倍,悬浮于海面上。 洪通天带着满身雾气跳上剑尖,剑尖倒转,刺入海中,就此潜了下去。 昆山的几名弟子在岳峰的吩咐下,抬着棺材潜入海底,墨言、洪儒文、魏存忠和其他散仙,因为道行不够,便只站在岸边观看。 待得四大高手入海,洪儒文便将手中的元光镜丢到半空中,念动咒语。 元光镜在半空海面化成一面巨大的镜子,里面清晰的显出四大高手在海底的情形来。 四大高手进入海中,片刻之后便抵达神龟所在处,洪通天首先上前,对神龟行礼,打了手语,神龟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四大高手过来帮自己驮山。 四大高手便分别游向四个方向,替换神龟,昆山大地震动,群鸟惊飞,有许多人在岸边都无法站立,跌倒在地,就好像地震一般。 墨言也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倒地,洪儒文就在他身边,忙伸手扶住墨言的肩膀,甚至趁势将其拉入怀中,低声安慰:“言弟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墨言打量了洪儒文一眼,道:“多谢师侄,我自己站得稳。” 洪儒文哑口无言,松开搂住墨言的胳膊,心中惆怅无限。 四大高手道法不及神龟深厚,强弱不一,昆山在四人的支撑下根本难以平稳,只是随着海浪不断颠簸,众人花了好大力气才站稳,也有更多的仙人凌空而起,飞到半空找好落脚之处后,就一起朝着元光镜看去。 只见四龟正在从岳峰手中取棺材。 其中一名神龟张口,叼住棺材,另外三名神龟护卫左右。 在交接完棺材之后,岳峰还想上前半步,却不料被神龟前脚轻轻一挥,一股巨大的水流涌来,眨眼就将岳峰挥得不见踪影。 昆山大地又是一片巨大震荡,好在这次众仙都有了经验, 分卷阅读21 不少人见机腾起在半空中,不至于受到地震牵连。 叼着棺材的神龟走在最中间,另外三名神龟护着它,朝着昆山底部中央的水晶宫入口游去。 洪儒文不断催动元光镜,希望能够借机看看水晶宫到底是什么模样,岂料元光镜中的影像,只能够跟到入口处,见到四名神龟一一进去,便不能够再往里看了。 墨言看着元光镜上面显示出的入口处那四个大字——昆山密室,心中感概万分。 父亲尸体能够葬于此处,决不怕任何人觊觎。 约莫半个时辰后,四大神龟才慢慢从入口处出来,替换四大高手,继续驮住昆山。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后,昆山便彻底的稳了下来,不再如刚刚四大高手驮住的时候那样,颠簸不已。 元光镜中,四大高手已经开始返回,众仙都停在了海岸边上,齐齐等候四大高手归来。 剑仙第一个从海中跃起,坐在他的仙葫上,一声清啸,大声道:“今日事已毕,我这就回去了!”说毕,也不下来打招呼,径直坐着葫芦飞走了。 第二个上来的是汪奇峰,他游到岸边,老老实实的找了毛巾擦干净身体,又换上干衣服,对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完毕。 第三个上来的是洪通天,他脸上不喜不怒,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半,对众人拱手后,就到了岸边的观潮阁去换了新的衣服。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道行最差的金老爷子,他有黄金甲护体,上来的时候,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金蛋从海里滚来一般,抵达岸边后,只需收了黄金甲到储物戒指,便又是那个仙风道骨的模样。 墨升邪尸首葬于昆山水晶宫,由四大神兽把守,众仙都知道自己道行低微,没人想去挑战昆山和四大神龟,况花这么大力气去和一具尸首过不去,恐怕是白痴也不会干的事情。 而洪通天,在更衣室一边换衣服,一边怒从心头起,若不是外面还有客人等着自己招待,那真恨不能立刻收拾墨言一顿! 但等他从更衣室出来后,脸上便又是一副葬了恩人十分欣慰的表情。他重回紫薇殿,对着众仙拱手,表示能够如此安葬恩公尸首,既遵从了他的遗命,有免去尸首被海中怪兽吃掉的下场,实在是太高兴,太欣慰了。 墨升邪已经下葬,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洪通天在紫薇殿大宴宾客,趁机介绍自己的儿子洪儒文给众仙认识。 众仙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洪儒文,无不上来夸奖几句,又送上见面礼。 仙家不食凡尘的那些鸡鸭鱼肉,洪通天拿出来招待众人的都是仙果甘路,琼浆玉液,众仙难得聚会,好好在昆山聚了一场,临走时又约定,十年后再聚。 所有仙人,在墨升邪下葬半个月后,才全部走光,昆山再无外人。 洪通天待众人走后,终于有功夫来料理墨言了。 那天跟他做对的人,北帝轩辕氏手下的大将自己不可能去报复,仙剑任逍遥来去无踪,奇峰城主更是师出无名。能够料理的,除了墨言,只剩下自己儿子了。 “小畜生!你是不是看上墨言那小子了?你爹我还没开口,你提神龟的事情干什么?!” 洪儒文急忙跪下辩白:“父亲,言弟才十岁,我……怎么可能?我只是当时见他楚楚可怜,只不过是怜其一片孝心罢了,绝无他意啊。” 洪通天哼了一声,过了片刻,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墨言那小子,一定要把他父亲的尸体,葬在无人能够进入的水晶宫里?是不是,尸体有什么秘密?你和墨升邪相处的时间长,他临死前有什么异状吗?” 洪儒文道:“墨世伯身死灵灭,当即就没了,没有任何异状。言弟是孝子,这一路前来昆山,都不肯离开父亲一步,他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完成父亲遗命罢了。况且……”洪儒文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脸色稍缓,继续道:“况且,那天的事情很多都是突然,言弟才十岁,以前一直在落日崖生活,根本不曾出崖半步。又不是掐指能算的上古神祇,怎么会知道那天轩辕帝不会来?又怎么知道四大高手合力才能够下葬?更加不可能未卜先知的料到奇峰城主突然出现啊!这一切不过是巧得不能再巧得巧合罢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目的呢?” 洪通天听了,仔细思索半晌,最终无奈点头,道:“你说的也对!我见墨升邪尸体,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不管了,反正尸体已经进入水晶宫,想来在海底,过不了一年半载就腐烂掉了,也不用在意这么多。” 洪儒文见父亲不再追究此事,放下心来,却还是担心墨言,便道:“父亲,虽说言弟是您的师弟,但您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来教他仙法?不如这入门的功课,就让儿子来代劳吧!” 洪通天道:“此事为父自有计较,你不用管了。” 洪通天虽然不肯跟儿子说明自己心中的想法,但这些天,他已经想到了报复墨言不听话的绝好办法。 一开始他恨不得捏死墨言,但大宴宾客这些天过去了,想要捏死墨言的怒气已经消散,只剩下不满和厌恶。 为着这些不满和厌恶,在平时的生活中打骂苛责墨言也太落于下流。洪通天才不会做这种落人口实的事情。他是昆山主人,中土仙界的四大高手,自重身份,虽然心中恼墨言,但面子上的功夫却不会差太多。没有足够的好处,他是不会轻易毁损自己名声的。 可是要按照自己向墨升邪许诺的那样教导墨言仙法吗?洪通天摇头,别说他当初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就算是墨言对他俯首帖耳,他也不会真拿这个孩子当心腹看待。昆山至高无上的仙法,自然是要传给自己信任的人,墨言还没这个资格。 况且墨言现在成了洪通天的师弟,若是仙法高强,说不定将来会名正言顺地抢了洪氏父子的位置,执掌昆山。 洪通天才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打定主意,只教墨言一些无用的花哨法术,绝不传授昆山心法。 那时候,墨言就算是日夜修炼,也无法踏入仙途,会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洪通天已经完全可以预见到墨言的未来:年轻时期的墨言,道法低微,不用自己开口,他也会被其他昆山弟子欺压,必然遍受挫折沮丧,身心煎熬;等墨言人到中年,**凡胎的他必定会疾病缠身,容颜衰老,体力丧失!而等他到了老年,浑身瘫痪,口鼻 分卷阅读22 生疮,屎尿难禁的时候,就更能够体会作为一个凡人的痛苦!特别是当白发苍苍,驼背耳聋的墨言,见到往日朋友容颜不老,青春依旧,长生逍遥的时候,肯定会倍受身体心灵的折磨。他作为一个凡人,在昆山活的越长,就会越痛苦! 洪通天心中冷笑:定要让墨言,尝遍作为一个凡人的各种痛苦,等到他垂垂老矣,面对死亡的时候,必然悔恨交加,痛哭流涕。 想到得意处,洪通天不觉面路微笑,一身白衣的他倚窗而立,微风徐来,卷起他的衣袂,白雾趁机飘入阁中,将其环绕,更显得他飘然若仙,超凡脱尘。 就在同一时刻,墨言在仔细检查过自己房间无人监视后,念动咒语,一本薄薄的册子,在房中凭空出现,跌落在他手上。 墨言翻开这本父亲临死前给他的册子,第一页就写着:修习我道,必将长生不死,纵横宇内,所向披靡。 15神祇血脉 墨言来昆山的路上,就已经很想知道父亲当初留给自己的册子里,写的到底是什么了,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抵达昆山后,他又要想办法安葬父亲的遗体。 只有当父亲的遗体葬在安全之处后,他才有时间来考虑自己的事情。 上辈子他最痛苦的事情有两件,一是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被青云老祖吞吃。二就是父亲的遗体被洪通天毁坏,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一世,父亲的遗体已经安葬妥当,再也不怕有人侵犯;而孩子尚未存在。 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才开始考虑自己的事情。 墨言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观察自己的房间确定全无异样后才放心。 看来这个时候的洪通天,尽管厌恶自己,但却不够重视自己,想来也是,洪通天虽然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为人无耻。但却也颇为自负,当然不会认为一个十岁的孩子有什么能耐,所以根本不曾监视。 甚至连这次能够成功安葬父亲,也得利于洪通天的自负。 若是跟他做对的是一位道法高深的仙人,他必然会十分警惕,但对手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就放下了不少戒心,不会去细想。 墨言将房间检查完毕后,就念动咒语,去处父亲所留下的册子,缓缓翻开。 第一页上写的内容,便让他砰然心动。 长生不老,四海遨游,睥睨天下,所向披靡。 这一行字,单是想一想,都让人感到振奋,特别是上辈子惨死的墨言,更加明白在中土仙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没有别的,只有两个字——实力!! 谁的实力高,谁的后台大,谁边说了算。 前一世的种种,灵魂直上九霄时的了悟,已经让墨言脱胎换骨。 正如九霄之上的声音所说:“一切不过是力量,有了力量,就能够掌控一切。” “天地自然之所以为道,是因为它强大,所有的规则都是它制定的。若是你足够强大,便能够逆天改命,重订规则!” 墨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往下看去。 只见第二页却是父亲的笔迹,上面写着:“言儿,为父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要懂得保护自己。” 墨言看到这段话,眼眶近乎湿润。 他继续朝下看去,熟悉的笔迹,却写着他所不敢置信的内容:“言儿,我墨家之人,生来便是灵根道骨,此事世上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如今我已经死去,此事,只有你一人知道了。我是上古神祇的后代,你是我的骨血孕育出来,血液中自然也流淌着上古神祇之血。” “上古神祇,本就比凡人修仙要容易的多,但将其唤醒时,却异常疼痛,至少要忍受三个时辰难以想象的疼痛。为父舍不得你小小年纪承受那样的苦,你几乎没有道行,仙法更是一窍不通,也未唤醒神祇血脉,和凡人无异。” “若是你想要平安快乐,富贵平凡一生,百年过后,自然老死,便将此书毁掉,不用往下看了。” “若是……你想要纵横天下,第一步,便是,唤醒体内的神祇之血。可也要小心,神祇之血,凡人喝一口,便能够延寿百年;神祇之肉,凡人吃一口,便可以病患全消;现今世上,修仙之人不敢与神祇血脉抗衡,是因为神祇之后,道法高深,若有人敢觊觎,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吾儿也不用过于担心,普通修士无法看穿神祇血脉,只有渡过天劫,飞升前的仙人才能够看穿。” “以下是先祖流传下来的修炼之法,我儿好自为之。” “第一步,忍受非凡之痛,唤醒神祇之血;第二步,引起入体,吸纳天地灵气,方法如下……;第三步,炼化元婴,身外化身,如此如此……” 册子上的字不多,墨言一口气看下来,只看得他心惊肉跳。 看完,他将此书合上,藏了起来,坐在案前沉思。 若是不练此法,便会就此**凡胎,犹如上辈子那样,永无出头之日,被人欺压也无法反抗,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若是唤醒神祇血脉,则会变成炙手可热的灵丹妙药,若是将此事泄路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况且,他看到册子里面所说的,要唤醒神祇血脉,需要忍受可怕的身体疼痛,那是脱胎换骨,静脉寸断,心脏窒息的疼! 片刻之后,墨言已经有了决断。 上一世,**凡胎,修为底下,被欺压至斯。 这一世,即便是唤醒神祇血脉,最坏,也坏不过上一世了。 父亲已经安葬,孩子尚未存在,自己孤身一人,又有何惧? 至于唤醒血脉时所要承受的那点点疼痛,对于一辈子来说,又算什么呢? 至于被人看穿分食,墨言并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 渡过天劫的修士,会当即飞升,停留在中土大陆上的时间,前后不过一炷香罢了。修为到了那个地步,想来也不会再觊觎自己的血肉。 墨言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取出父亲留下的小册子,一字字的看着,默默背诵。 他本就天性聪颖,虽然没有半点仙法道行,但背书也不需要什么仙法。 很快,墨言就将册子中的修炼之法背的滚瓜烂熟。 最后,他按照父亲所教的办法,将册子扔向半空,念动咒语。那本记载了功法的册子上,猛 分卷阅读23 地升腾出一股紫色的焰火。火舌一瞬间就吞灭了书册,将其烧毁,不留半点痕迹。 从今往后,这本修炼之法,以及自己身上流着上古神祇之血的秘密,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墨言推开窗户,走到院中。 已经是月上中天,他不急于在今天练功,只是反复的思考着一件事情。 他尤记得,上一世,被洪儒文的新欢灌了精液丢入大海,再次醒来便怀孕的事情。 更加记得他死之后,灵魂飘入昆山后殿,所见到的那一幕。 洪通天奉上自己婴灵的时候,说的是——这是上古神祇和深海恶龙结合所得,异常珍贵,愿奉在青云老祖面前。 以前,墨言只当那是洪通天胡说八道,为了骗青云老祖而编造的谎话罢了。他更认为,洪通天用剑剖腹取胎儿,是因为自己让昆山蒙羞了。 如今看来,全然不是这样!! 墨言根据洪通天前世的所作所为推测,在怀孕前,洪通天虽然不喜欢自己,但也没出手如此狠辣过。 直到——他发现了自己怀孕。 恐怕就是那个时候,洪通天已经通过特别的方法,鉴定了自己腹中的胎儿,知道了自己的血脉传承。 所以才剖腹取胎,用来贿赂青云老祖。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被生生扯烂吞噬,墨言的拳头不由的握紧,指甲几乎要欠进肉中,心中的恨意无以复加。 直到他猛然觉得胸前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给自己满是仇恨的心降温一般。 他低头,看见了胸前所挂的那颗龙珠,正发出淡淡的温润的光芒,龙珠温润冰凉,那凉爽的感觉透遍全身,使得自己身上的戾气消散不少。 墨言心头一动,如果前一世,自己的孩子是上古神祇和深海恶龙所孕育而出的。 那么——上古神祇的血脉是自己,那孩子的另一半血脉——深海恶龙,也是真的了? 他仔细回忆上一世的情形,但却想不起来,只知道当时自己难受的快要死掉了,浑身燥热爆裂,有什么东西紧紧的缠绕着自己。 墨言不觉伸手握住胸口的龙珠,心中滑过一丝荒唐的念头--难道当年救自己的,真的是一条深海巨龙?就如……这龙珠的主人,苍冥那样的巨龙? 只是他一想到苍冥,便立刻回忆起当初两人在船舱中相见,对方那种威压迫人的感觉,以及可怖的面容,甚至还有那样可怕的实力,能够一口吞吃上百修仙之人…… 墨言本能的感到一阵害怕,赶紧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事情从脑海中抛出,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必不会再如上辈子那样潦倒窝囊。而孩子……更不是自己现在该琢磨的事情。 墨言在房外吹了一会儿风,直到月悬高空的时候,才回到房中。 夜色已晚,今夜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打扰。 三个时辰的疼痛,并不算什么。 他将房门全部反锁,又将口中塞满布条,最后自己将自己反绑,躺在地上。 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开始运用父亲留下来的功法,做起了第一步:忍受难以想象的疼痛,唤醒神祇血脉。 他不愿再如上一世那样,有人谤他,欺他、辱他、贱他,他只能够忍之、让之、避之、敬之。 他在投胎入轮的那一刻,就已经发誓,若有人再敢那样对他,必将毁之,灭之,杀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16挑衅 当第二天早晨,墨言稍稍缓过来一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绑住自己的绳子松开后,就再也没法干别的事情了。 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一直不教自己仙法,实在是,每一个做父母的,都舍不得年幼的孩子忍受那种疼痛。 即便是多年后,墨言回想昨夜的那种感觉,都依旧不寒而栗。 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才恢复过来,期间洪儒文来过一次,洪通天派人来过一次,岳峰给他带了饭。人人都只当他生病了,果然如父亲所言,一般修士,根本察觉不出他有什么变化。 当天晚上的时候,他就开始修炼册子上的剩下内容。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唤醒上古神祇血脉之后,修炼的进程竟然这么快。 他前世在昆山,虽然洪通天从未认真教导过他,但也从未刻意防范过,他对于修炼之道,也算是明白一二。 修炼道法仙法,将就的就是将脱胎换骨,将**凡胎,炼化成能逆天地,转阴阳的仙骨。 如何炼化?一个极大的要点,就是要吸收天地灵气,为己所用。 然后才能够开始修炼,用灵气洗髓易肋,将**炼化成金刚不坏之身。这才算是踏入修真的入门境界。 紧接着,就是各自神通了,有的天赋高,师出名门,拥有灵丹妙药的,就能够进展飞速,修炼道行,不仅能够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甚至还能够百日飞升,突破三界,到无拘无束的更加旷阔的天地去。 而那些散仙野怪,却因为没有名师指点,也没有仙丹仙草的滋补,更加没法弄到灵石炼化法宝,往往就停留在长寿的金刚不坏之身阶段,过了三五百年,便自然死亡,不值一提。 墨言前世共活了三十年,也才能够吸收天地灵气,将自己的肋骨变得强健而已,离什么金刚不坏之身,长生不老差的远。 而这一世,他唤醒了上古神祇血脉,只在弹指间,便能够感受到天地灵气。只是一夜,就已经能够引气入体了。 这是何等神速,要知道上辈子,他光是感应天地灵气,就足足花了三年,而引气入体,则又花了十年功夫。 只是三天,墨言只按照上古心法修炼了三天,便已经有了前世十年的修为。 这个结果让他欣喜不已,但他很清楚,虽然对比前世,今生已经脱胎换骨,但和中土众多高手比起来,自己还差的太远。 根据上一世洪通天坚定自己胎儿的经历,墨言推测这世上一定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来鉴定神祇血脉,但可以很肯定的是——昆山没有。 而且知道这种方法的人,应该也很少。 想起前一世的种种,青云老祖吞噬婴灵,墨言认为,这种不为人知的鉴定方法,应该在青云门。 这件事始终是悬在墨言脑袋上的利剑。这 分卷阅读24 利剑即是威胁,也是动力。 依旧是明月高照,墨言盘腿坐在床上,暗暗运气神祇心法。从外表看来,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修道者在打坐,根本不见丝毫异常。 但血脉中所蕴含的巨大力量,却在这种心法的运转下,不停的变强。 “谁!?”墨言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来的人已经很近了,他收起心法,却依旧盘腿坐在床上不动。 “师叔,是我!”陌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您睡了吗?” 墨言睁开眼,道:“还没有,正在打坐,有什么事情?” 一名约莫二十岁刚刚出头的昆山弟子走了进来,看着墨言笑嘻嘻的说:“师傅让我们来告诉您,明天一早,在山顶的演武场讲演道法,你刚刚入门,还什么都不会,一定要去啊!” 墨言微微点头:“好,谢谢你们来告诉我,你叫什么?” 那人道:“我叫齐毅。” 墨言起身,道:“有劳齐师侄了。” 齐毅嘻嘻的笑着,甚至伸手摸了摸才到自己胸口的墨言的脑袋:“师叔别自己瞎折腾了,还打什么坐啊?你又不会半点仙法。明早卯时三刻,别迟到了!” 墨言微微一笑,不和他争辩,将齐毅送到门口后,就此返回。 他前世在昆山生活了二十年,当然认得齐毅,可以说,昆山的每个人他都认得。 而且这一幕,夜晚时分,齐毅奉命前来通知自己明早洪通天要授课,前世也发生过。 只不过前世齐毅更加过分,非但摸了墨言的脑袋,还捏了他的脸,拍了他的屁股一巴掌。 而这一世,估计他还是有些忌惮自己的“师叔”身份,不敢太过分。 墨言眼中路出一丝笑意,回味着齐毅的那句话“明早卯时三刻,别迟到了!”,前一世他准时到演武场,结果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这一世嘛,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事情,还处理不好的话,那也真是白活一回了。 墨言上床,安安稳稳的睡起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到大天亮,早已经过了卯时,到了辰时了。 他并未直接去演武场,而是绕了个弯,前去昆山大师兄岳峰的住处——松林塔。 墨言将岳峰叫醒,说了两句感谢他在自己病中送饭的话之后,就独自朝着演武场走去。 那里果然不出他所料,那里中除了齐毅和他的几个朋友外,旁人都没有。 齐毅几人一见墨言来了,就纷纷上前,将墨言围住,居高临下的俯视,虎视眈眈。 墨言就知道这几个人,在这里等自己,故意把洪通天规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前世是不忿自己来到昆山便好吃好喝的被招待,明明是昆山弟子,却有独立的小院,所以找自己麻烦。 这一世——大约是不忿自己年纪轻轻,半分道行没有就做了他们的师叔,所以来找自己麻烦? 墨言觉得这种把戏很幼稚,但即便是这种幼稚的把戏,如果处理不好,以后也会很头疼。 于是他只能够配合齐毅几人:“你们有什么事?” 齐毅将墨言上下打量了一眼,道:“小师叔,我昆山,想来是要凭真本事的,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做我们的师叔!”说毕,就要动手。 前一世,墨言被他们欺负了一顿,直到中途的时候,才有人来“英雄救美”。那时候他觉得凄苦难当,除了偷偷的哭,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世,洪儒文如他所记忆的那样,来的时间刚刚好。 洪儒文早早的来到演武场,正撞见这一幕,当即上前,用力一推,把齐毅远远推开,将墨言护在身后,怒斥道:“胆子不小,竟敢欺负我言弟!” 洪儒文长得清俊儒雅,道法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高的了,前一世的墨言,从落日崖到昆山这一路上,只是对洪儒文有好感;真正的沦陷,就是在这日,被同门师兄欺负了之后,洪儒文挺身而出保护他,使得他在寄篱人下的情况下,就此将洪儒文当成了依靠,一颗心也就此沦陷。 而此刻,墨言看着洪儒文的背影,不觉微微叹气。 其实说到底,洪儒文本性还是善良的,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发生,可为人软弱,不辨是非,耳根子又软,最易受人挑拨,又害怕父亲积威,以至于遇到新欢后翻脸绝情,到最后竟然下那样的狠手,也算得上是性格使然,可以预见。 前一世,洪儒文因为墨言受欺负,和齐毅等人大打出手,直到大师兄岳峰赶来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双方都是重伤,而洪通天则借口此事,狠狠地责罚了自己,一上昆山,便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做下马威。 这个惩罚不算重,但却让刚刚丧父的墨言倍感凄凉、委屈、伤心。 精神上受的折磨,比身体上所受的尤甚。 墨言不愿再多想,他只是从洪儒文身后站出,声音平静:“儒文师侄,这件事情,我自会料理。” 洪儒文心中本来很有英雄救美,锄强扶弱的快感,结果被墨言一句“儒文师侄”给尽数叫没了。他不太情愿的站到一边,墨言道:“仙法高低,道行深浅,也并非一成不变。我父亲在世时,常说修道之人,当修身养性,忘却争竞之心,方可得证大道。而师兄前几日也曾说过,昆山弟子,长幼有序,尊长不可废。几位这样挑衅我这个做师叔的,是什么意思?” 墨言语气平静,神色不怒,话中责问之意颇有威严。但他年纪幼小,就算是有一股做师叔的气势,却依旧不足以压住齐毅等人。 眼看齐毅想要再次用实力说话的时候,墨言朝着他身后微微一笑,问道:“岳峰师侄,你说,我说得对吗?” 齐毅等人一起朝自己背后看去,忽然看见大师兄,顿时魂飞天外。 他们不怕别人,就怕洪通天和大师兄。 洪通天平时并不怎么严厉,一直都是一副慈祥友爱的面孔。而岳峰,则负责教导他们的基础仙法,十分严厉。 齐毅等人对洪通天更多的是尊敬,而对岳峰,则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的害怕。 岳峰虽然因为今天墨言去拜访了,所以来的早了些,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撞到了这一幕,声色俱厉:“说得不错!墨师叔年纪再小,也是师叔!你们怎 分卷阅读25 么能够无礼?自己去刑法司,领三百铁鞭,以罚不敬尊长之罪!” 墨言依旧神色平静,平心而论,他不想招惹这些人,更加不耐烦这些心机手段,况且这种事情看起来就像小孩子打闹,幼稚的很。 但自己将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在昆山生活,再幼稚的事情不处理好,也会影响到将来的生活。 他不想在面对洪氏父子的敌视同时,还要被其它的昆山弟子膈应。 既然有人都想给他一个下马威,那也只有应对,还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好了! 17学艺 齐毅等人垂头丧气,三百铁鞭可不是好玩儿的,那是能够鞭笞触及仙骨的刑罚!三百铁鞭完毕,至少要在床上躺一个月! 齐毅等几个人都用着求助的目光看着墨言,墨言视而不见,只是对岳峰道:“等一会儿师兄就来了,看看他怎么说。昆山弟子不敬尊长,可不是三百铁鞭就能够了事的。” 齐毅等人更加心惊,暗暗后悔之余,也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了点。往常给其他新来的下马威,也没见洪少主及时赶到,更不见大师兄横空出世啊!! 墨言默默等着洪通天,而其余的昆山子弟,渐渐都已经前来,见了此状,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半个时辰后,忽有人惊呼:“师傅来了!” 众弟子一起抬头,果然见到洪通天飘然而来,颌下长须随风飘动,真是个有道高人。 洪通天耳聪目明,老远就已经听得众人议论,却不会去帮墨言解围,仍是缓步而行,到了跟前才问:“何事喧哗?” 他心想墨言若准备隐瞒,那他就乐得不闻不问。将来门下弟子将来会有恃无恐,欺负墨言心善人好,变本加厉的话,洪通天自然不会去帮墨言出头。 若是墨言告状,他倒可以顺水推舟,严加责罚,至于是不是会弄得门下弟子憎恨墨言,下手更狠,这也不在洪通天的考虑范围内。 洪通天面色若常,等着墨言的回答。 墨言朝着洪通天躬身,礼节周到:“师兄,刚刚齐毅等几个师侄,不忿我做了他们的师叔,要教训我。” 洪通天故作大怒:“那还了得?简直是目无尊长,将其捆了,到刑罚司打上一千鞭,关禁闭三年!”他这样说的时候,心中正在得意,三年弹指瞬间,三年之后,这几个人出来,必然将墨言当作死敌。 墨言道:“师兄,此事因我而起,交给我处置可好?一千鞭,三年禁闭也太轻了些!” 洪通天乐见墨言做恶人,便道:“行!” 墨言的目光在齐毅等人脸上一一划过,又看向其余陆续赶到的昆山弟子,道:“一千鞭一天就打完了,三年禁闭他们乐的在囚室睡大觉。我罚他们四个,为昆山其余弟子,打扫三年的房间茅厕!让他们这三年间时时悔过,明白同门手足当互相友爱的道理。” 众弟子欣喜不已,而齐毅四人,则垂头丧气之余,十分庆幸,看向墨言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感激。 修仙之人,到了顶级自然不食五谷,风餐路宿,饮路珠,化烟霞,腹中无浊气,肠中无秽物。 但昆山众多弟子,修为有高低,茅厕睡房都需自己打扫。尤其是茅厕,因为昆山弟子众多,资质平庸者也不少,茅厕不堪重负,每人轮流打扫。对于一身白衣的仙人来说,打扫茅厕简直就是酷刑。 现在有人帮自己做三年,简直是意外之喜! 而齐毅等人听说只是打扫三年茅厕,虽然每天要被臭气熏染,但却不必挨上一千铁鞭,打的仙骨崩裂,在禁闭住处关上三年,实在是意外之喜。 这个惩罚皆大欢喜,一干不忿墨言当师叔的人也灭了去找茬的心思——毕竟谁也不想加入打扫茅厕的队伍中去。 洪通天略感意外,他上下打量墨言,感到这个十岁的孩子,似乎和自己所想象的不太一样。 此事风波很快就过去,洪通天开始正式授徒。 他教导门下子弟也算是尽心,检查功课,督促练习,详加指点一样不少。他的几位大弟子,也帮着洪通天教授师弟们。 在洪通天办完今日该办的事情,又看了众人练习了一阵子后,才将墨言叫到面前,开始检查他的修为。 墨言心中紧张,他很担心洪通天会看出什么来,但事实证明,洪通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没有人知道上古神祇血脉在幼年是什么样的,洪通天也不能。 即便墨言现在已经到了引起入体的境界,可只要他不运转神祇心法,便和普通人无异——除了已经渡过天劫,飞升之前的修士,才能够敏锐的发现这其中的不同。而洪通天的修为,显然离白日飞升还远的很。 洪通天在检查了墨言的修为后,道:“师弟,你虽是我师弟,但仙法不会,道行全无。我答应过要好好教导你,从今天开始,我便教你昆山仙法。只是我昆山仙法庞大繁杂,你又年纪幼小,我挑了几样适合你的,你看你想要学那一样?我亲自来教导你!” 墨言躬身行礼:“谢师兄。” 洪通天拿出几本册子来,道:“我昆山有两大绝招,一项是剑法,一项是法术。” “法术一道,学好了可以移形换影,变换海山,移形换影。有变腰带为蛇的之术,有点石成金之术,有算命看相之术。” 墨言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洪通天不会教自己好东西,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洪通天居然连真家伙都不肯教自己了,比上一世的情况还糟糕!!! 昆山入门,当然要修习昆山心法,昆山心法才是昆山仙法的基础。 至于什么变腰带为蟒蛇,点石成金,根本就是一些街头相术,凡人都会的东西!至于算命看相,那就更加可笑了。在中土凡间,一条街上,恐怕能够见到十个瞎眼的算命先生呢!! 洪通天道:“师弟想学什么,师兄我一定好好教你,保管成一流高手!” 墨言道:“我想修习剑术。” 洪通天道:“这个容易,我昆山有遮天三剑,灭世七十二剑,蹈海六百剑,和破晓十万剑。师弟想学哪个?” 墨言心中暗叹,权衡片刻,问:“哪样最厉害呢?” 洪通天一五一十道:“当然是‘破晓十万剑’,我昆山只有已经飞升的开山祖师会这套剑法,其余人皆不能成功。” 分卷阅读26 墨言道:“那我就要学最厉害的!” 洪通天颔首微笑,道:“你年纪小,不要贪多嚼不烂,我看,遮天三剑就很适合你。你好好连上几年,就算是资质再差,也会有所成就。” 破晓十万年,顾名思义,这套剑法,共有十万招。每一招都变幻莫测,十分难学,进度快的,三天学上一招已经是神速了;若是资质普通,十天也不见得能够学好一招。 而十万招。 凡人生命不过百年,一年也就三百多天。 即便是墨言活上一百年,也不过能够活三万多天罢了。 三万天,妄图学习十万招,简直就是笑话!! 洪通天已经能够看见,墨言垂垂老矣的时候,还只学了本套剑法的十分之一。 这套剑法本来就是给长生不死的仙人所学的,虽然练成之后变幻莫测,人所难敌,但也需要有昆山心法中最上等的破晓术催动才行。 若是没有破晓术催动,便和普通凡人的那些武术无异。 而破晓术除了洪通天自己,旁人皆没学全,墨言就算是想要从其他昆山弟子那里偷学都不可能! 可就算是洪通天,都不曾学全“破晓十万剑”,他那些“遮天三剑”“灭世七十二剑”“蹈海六百剑”不过是一些无用的花哨剑法,而他将“破晓十万剑”也列出来,无非就是为了搪塞墨言,若是他选择学这个,必然会空度光阴,一事无成,将来处处受人欺凌,倍加悔恨。 洪通天没想到墨言会选择学这套剑法,便劝道:“这套剑法可是难上加难,我也不全会。你若想要学,恐怕要花大力气,剑招十万,或许穷尽一生也无成就,你想好了?” 墨言躬身:“是!我日夜不辍,学到后来肯定举一反三,定然能有所成。” 洪通天摸着自己的胡子,叹息道:“年轻人立志高远,发奋图强,也是好事。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将这破晓十万剑的秘籍交给你。你当日夜练习,我这个做师兄的,也会督促你。万万不可三心二意,半途而废!否则,我将会以昆山之主的身份惩罚你!” 墨言点头:“谢师兄!” 洪通天不由得有些惋惜,他很清楚,以后的墨言,会一直学这些莫名其妙,毫无用处的剑招。 破晓术昆山只有洪通天一人会,昆山心法向来都是口传心授,只要洪通天不教墨言破晓术,那墨言一辈子也摸不到修仙的门。 墨言妄想学习破晓十万剑,特别是在本身**凡胎,不会昆山心法的情况下,无异于磨砖做镜,积雪为粮,必然到头空老。 偏他还自以为这套剑法最是厉害,执意要选。若是洪通天自己门下子弟,必然不会眼看对方走上歧路不加提醒。 至于墨言嘛,洪通天不打算提点对方。 在洪通天眼中,墨言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即便他在众人的挤兑下,机缘巧合成了自己师弟,那也不过是——不足为虑。 洪通天回想起自己十岁的时候,还在捉野鸡吸鼻涕,除了会在仇人路过的地上挖坑以外,什么都不懂,就更加对墨言放心了。 或许这个孩子很聪明,也有点心计。但……他只有十岁,想要学最厉害的仙法,却会成为最无用的人。 洪通天看着已经在翻看剑谱的墨言,知道从此以后,不需再为此子费神。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当一名严厉的师傅,逼着他去练剑罢了。 18破晓 从这天开始,墨言便夜以继日,开始学习这。 十万剑,剑招繁复,每一招都需要反复演练,才有可能做到位。 墨言的进度不快,在洪通天的预料之中。 三天后,洪通天照例检查墨言的功课,墨言只学会了五招,这还是在洪通天手把手教导之下学会的。 一个月后,洪通天就不肯教他了,只说剩下的自己也不会,让墨言照着图谱练习。 一年后,洪通天不论何时去看墨言,总能够看到那个身材纤弱的少年,白衣长剑,在海边练剑。 两年后,洪通天询问门下弟子,门下弟子的回答也如他看到的一般。 “师叔很刻苦,他很少和我们玩儿,都是在一个人练剑。” “早上吃完饭,就在演武场练习剑法,到了晚上月上高空,依旧在练剑。” 洪通天并不放心,特意找来大徒弟岳峰询问:“峰儿,你师叔日夜练剑,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进展,你抽时间,去教教他昆山基础心法吧!” 岳峰隔日前来汇报,语气颇为无奈:“师傅,师叔不让我教他,他正在修炼我昆山至高无上的剑法,说因为剑法繁多,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领会,而且我能够教他的那些入门心法,对他也没用……” 洪通天见岳峰有些颓丧,便问:“他骂你了?别担心,你师叔就是太用功了,他也不是故意要骂你的。” 岳峰摇摇头:“师叔哪里有时间骂我,他就只跟我说了一声‘别烦我’,就继续练剑去了……” 洪通天满意的摸着自己的胡子,拍了拍大徒弟的背:“好孩子,这件事情你也别操心了,为师自有打算。” 三年后,五年后,八年后…… 弹指间时光飞逝,转眼已经是十年。 昆山每个人都知道,自家有个来历非凡的师叔墨言。 墨师叔他老人家刻苦用功,十年来没有一日休息,更不和门下师侄玩闹。 十年来,他所在的地点只有两处。 回到竹林源的房中修习,到大海边上,在海潮中练习昆山至高无上的“破晓十万剑”。 这位师叔脾气古怪,虽然平时不同它人亲近,但也不好招惹。 这十年来,已经陆续有八个不识相的昆山弟子去扫茅厕了。 而这十年来,昆山之主洪通天,也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墨师叔练剑,更别提跟他切磋仙法了。 没有人知道昆山的墨师叔,剑法到底练到何等境界。 有人传说他不过是一个花架子,有人却说破晓十万剑,乃是昆山第一剑法,镇山之宝,修习此剑法的墨师叔,必然仙法高超,道心稳固。 只有每半年检查一次墨言进展,并严厉督促他练剑的洪通天,才清楚墨言的真实水平——果然不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