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是人呢!》 分卷(1) 《说好的是人呢!》作者:星月酿酒 文案: 周昼从小能看见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班花背上的蝴蝶翅膀,校草头顶尖尖的白色羊角,周围每个人身上都有些奇怪的东西,只有他没有。 周昼假装看不见,小心翼翼长大了。成年后这些东西变得隐蔽了,只有在人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周昼进入大学,突然发现有个学长从来没有长角长翅膀长尾巴,经过谨慎的观察后,周昼断定终于找到正常人了! 他迫不及待跟学长说:你知道吗,他们都长着角和尾巴,他们都不是人! 学长掀开薄薄的眼皮:是吗。 ※ 社团活动,周昼喝醉了,不小心亲了学长一口,被当即按住了肩膀。 他看见学长垂着眼眸,目光幽深,额角浮现出几片金色的龙鳞。 周昼:??? 周昼:说好的是人呢,你骗我!QAQ ●因为某种原因,妖怪要对人类隐瞒身份,后文会解释原因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昼 ┃ 配角:靳辞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以为找到了正常人 立意:与人相处不能被表象迷惑,需要透过表象看内里 第1章 最近睡眠怎么样? 挺好的,一觉睡醒很少做梦。 胃口呢? 胃口特别好,昨天吃了半只烧鸡。 你觉得邻居怎么样? 邻居是个很好的人,还经常送我点心吃。 那最后一个问题,身穿白大褂的心理医生扶了扶眼镜,面带笑容,最近还看见过奇怪的幻觉吗? 周昼乌黑的眼睛眨了眨,注视着心理医生嘴边吐出的鲜红蛇信子。那蛇信子细长灵活,在空气中上上下下左右试探。 周昼神情平静而柔和,仿佛什么也没察觉。 没看见过了,医生。 啪。 鲜红的印章戳在了报告书上。 心理医生走出房间,和在外等待已久的周母说话,周昼站在远处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顺利瞒过去了。 还在很小的时候,周昼便能看见一些只有他能看到的,奇怪的东西。 比如班花背上的蝴蝶翅膀,校草头顶尖尖的白色羊角,周围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些奇怪的地方,只有他没有。 小周昼又迷茫又慌张,跑回家问家长,周母眼神闪烁,紧张地说: 昼昼啊,不要告诉别人你能看见那些,那都是假的,是幻觉。你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多去玩玩啊。 小周昼并没察觉到周母的异常。 他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仰头看着周母头上耸拉下来的一对兔耳朵,又摸了摸自己毫无异状的头顶,似懂非懂地点头:哦。 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周昼都相信了周母的话。 他努力放松心情,调节身心,可幻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出现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奇怪了。 小周昼有些动摇了。 有天放学路上,他见到一条快摇成螺旋桨的狗尾巴。 小周昼好奇地跑上去,发现竟然是同桌。 小周昼:你很高兴吗? 同桌一边给班花递纸巾,一边瞪他:别胡说!谁高兴了?我正难过呢阿花刚跟阿草分手,我劝劝她,你边儿去别捣乱。 小周昼: 呵,难过? 谁不知道你暗恋阿花? 有本事不要摇尾巴啊!狗比同桌! 从那以后,周昼终于顿悟了。 这哪里是幻觉,分明就是真的,周围除了他以外,都不是人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想瞒着他,但既然大家都看不见,他也假装看不见好了。 昼昼。 周母与心理医生交谈完后,捏着报告书走过来,一脸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太好了,看来状况完全恢复了,之前我还担心来着,现在你大学去住校我也多放心一点了。 妈,我都说过没问题了。还有我都成年了,您就别再摸我头了周昼笑着偏头躲开头上那只手,视线从报告书上一扫而过。 周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你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孩子啊。这还是你第一次离家那么久,到了学校还缺什么一定记得跟家里说啊。 周母絮絮叨叨交代了许多,大约是临近分别心情低落,从头顶渐渐显出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没精打采地垂落下来。 周昼目光不动声色从耳朵上扫过,忽然拉住了周母的手:没问题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况且学校里有那么多同学老师,您就放心好了! 少年黑亮亮的眼睛坚定有力,掌心的温度稳稳传递过来,好像真的已随着时间成长成一个独当一面的人。 周母被这股情绪感染,垂下的兔耳抖了抖,终于有了点精神,脸上绽出了笑:好。 周昼暗暗松口气。 对了,带去学校的行李我感觉还差些东西,就又给你添了些,到时候记得一起带过去啊。 谢谢妈!周昼点头。 街边传来一声汽车鸣笛。 周昼循声望去,自家的车旁堆着三只行李箱,旁边还有人提着另外两只行李箱,正勤勤恳恳往车上搬。 周昼: 周昼脸上的笑忽然有些僵硬。 周母走过去,一脸欣慰地摸摸箱子:昼昼啊,这五个箱子要带上,这个里面是衣服,这个里面是你平常用习惯了的东西,这个里面诶诶你跑什么?还有箱子!箱子!! 周昼跑得更快了,动作迅速地从车里拖出一个大包,背到背上就朝外跑。 妈不用麻烦了,我拿这个就够了。登机时间快到了,路上堵车我先走啦! 还有两个小时呢跑什么!这孩子 ※ 咔哒。 周昼将机座上的安全带扣好,转头看向窗外。 日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将少年乌黑的短发铺上一层柔软的光泽,衬得那双眼睛干净澄澈,有种玉石般动人心魄的美。 这样一副样貌,其实跟周氏夫妇并不像。 周昼很小的时候便被收养,周氏夫妇把他当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不管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都给他毫无理由的信任和鼓励除了在幻觉这件事上。 周昼垂下眼睫,从包里翻出一只熊猫眼罩戴上,准备休息。 这时,身侧忽然响起一道男声。 你好,请问你也是去T大的吗? 周昼抬眼看去,旁边的座位上是个年纪相仿的男生,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带着笑意。不知道为什么,他身后的孔雀尾巴正缓缓展开,显示出与表面远不相符的蓬勃气势。 周昼拉着熊猫眼罩的手指缩了下,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是的,怎么了? 对方微微一笑,不经意地伸手捋了下头发,身后璀璨辉煌的孔雀屏已经完全展开,闪闪发光地抖了抖:好巧啊同学,我也是T大的,相遇即是缘分,要不我们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吧? 周昼: 周昼仿佛被闪到眼睛般眨了眨眼,身体微妙地退离了一些,好像怕被那片孔雀屏烫到。 啊这,不用了吧。他快速地朝对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精神抖擞的孔雀屏一僵,忽然垂头丧气地收了。 真的不用吗那算了吧。男生又看了他两眼,悻悻地转过身。 周昼绷紧的背脊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了下时间,才发现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金闪闪:小昼昼~你上午几点的飞机到?】 金闪闪是周昼的发小,金源宝,比他大一岁,周昼也是录取通知书下来才知道,原来金源宝也在这个学校。 毕竟初中过后,两人也好几年没联系了。 不过金源宝似乎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还十分热情地主动说要来接他。 周昼将航班信息发过去。 【金闪闪:好,我一会儿就出发了~】 【这么多年没见小昼昼了,想想就好激动啊啊啊[开心.gif]】 周昼盯着屏幕上那个蹦跳的小人,抿唇笑了下。 【不舍昼夜:我也很开心。】 两人聊了一会儿,飞机便要起飞了。周昼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拉下了熊猫眼罩。 飞机航行时间两小时,落地的时候晴空万里。 周昼看着窗外金色的阳光,闭了闭眼,心脏仿佛也被这片阳光烘得暖暖的。 这是他要待四年的城市,看起来很漂亮。 他将手机恢复联网,嗡嗡嗡一阵乱响,金源宝竟然给他发了密密麻麻一连串消息。 周昼右眼皮一跳,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呜呜呜小昼昼不好了!我我被辅导员抓去帮忙不能来接你了[大哭.jpg]】 【啊不行你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 【等等你千万别慌,我想想办法!】 【我把你电话给我室友了,他特别可靠,待会儿他就来接你,一定把你安安全全接到学校!】 周昼:??? 周昼盯着屏幕沉默了一会儿,有种整个人都被小看了的感觉。 不要被坏人拐跑这种话,听起来就像叮嘱小朋友的,他都成年了,哪里是小朋友了? 周昼深吸一口气,绷着脸,用力在屏幕上打出几个字,这才注意到消息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前的了。 估计这会儿接他的人早到机场了。 他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儿屏幕,终于略微头痛地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 今天是返校高峰期,一眼望去人头攒动,大家兴致都很高昂,控制不住的耳朵尾巴翅膀一个劲往外冒,简直像个迷幻的大型动物园。 周昼头晕目眩地从一堆飞禽走兽中挤出来,视野终于开阔了一点,又马不停蹄地赶到B2出口,生怕让接他的人等急了。 然而B2出口似乎没人等在那儿。 周昼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头顶,确认没走错地方。他在出口傻傻地站了两分钟,来来往往进出的人没一个停下来。 周昼看了看只剩5%的危险电量,准备打电话问问金源宝时,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停在了他面前。 他抬头看去。 面前这个人气质冷冽,高他半个头,目光从半阖的眸子里垂落下来,有种不动声色的压迫力。 他静静站在那里,头顶干干净净没有耳朵,身后也没有大翅膀和尾巴露出来,在周遭群魔乱舞的画面中有种近似人类的亲切感。 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来接他的了。 周昼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忘了这人叫什么。忘记别人名字是很不礼貌的,周昼连忙低头想翻聊天记录,手机屏幕却不争气地闪了下,咽气了。 周昼的手顿时僵住了。 他尴尬地抬头笑笑:你好,学长 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问道:飞机没晚点吗? 周昼一懵,下意识摇头:没晚点啊。 对方看了他两眼,用手机发了个消息,喃喃道:航班号给错了吗 嗯?周昼没听清,你说什么? 对方也没在意:没事,我们先走吧。 周昼忙跟上去,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对方背后。 这个人好像真的没有尾巴和翅膀。 第2章 其实没有耳朵翅膀尾巴的人,周昼以前也见过,那都是暂时的表象。 相对于小孩子,成年人的情绪控制能力要好很多,只要情绪控制得好,看起来也就与正常人没两样。 但总会有情绪波动大的时候。 周昼初中的时候,历史老师是位年纪很大的老头,平时说话慢吞吞的,遇事波澜不惊稳如老僧,连班上那几个咋咋呼呼的同学,上他的课居然都安安静静地听。 周昼从没见过他情绪激动的样子。 直到有天放学,周昼去办公室交作业。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居然隐约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传来。 周昼好奇地顺着声音走过去,悄悄透过办公室窗户,看见后边的小花园里坐着身背龟壳的历史老师,抱着手机哭得老泪纵横:十年了,十年了啊我终于抽到这张SSR了!! 小心。 汽车呼啦啦从面前飞驰而过,周昼被一只手用力从街边拉了回去。 如果不是被人拉回来,现在他估计要被车刮到了。周昼心脏猛地跳了两下,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口,转头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学长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倒也没有生气:没事。 对方没有批评他,周昼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两人在街边站了一会儿,学长似乎在用手机叫车。 周昼悄悄抬眼看了看对方,对方略微低着头,高挺深邃的五官在日光中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透出一股清冷锋利的味道。 周昼忍不住看了对方头顶,又从头顶滑落到挺直修长的背脊。 看起来真的在正常不过,但这个人应该也像历史老师一样吧,只是平时情绪控制得挺好,一旦情绪波动的时候,还是会显出一些异样 你在找什么?学长眼角余光淡淡地瞥过来。 偷看被人发现,周昼慌忙收回了目光,耳根有些发热:啊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问问学长,从这儿到学校要多久? 少年细腻白皙的耳根浮上一层淡淡的薄红。 学长停了一瞬,才说:地铁的话只要半个多小时,不过中午了,我们现在先去吃点东西。 哦好,学长。周昼乖乖地点点头。 分卷(2) 我叫靳辞。 被看穿不记得别人名字的周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的,靳学长。 两人坐车到了学校附近的一条街上。 正是午饭的时候,街上熙熙攘攘全是T大的学生,饭店的生意都相当好,一眼望过去好几个排队的长龙。 靳辞带他拐进另一条偏僻静的路,停在一家装潢颇为古朴的店子。 店里很安静,淡淡的熏香缭绕,好像只有他们两个顾客。引路的店员穿着祥云暗纹的古典长衫,见到靳辞有些惊讶,领他们到包间坐下后便退出去了。 有什么忌口的吗?靳辞问。 周昼:我没什么忌口的,都可以。 靳辞似乎对这个回答也不意外:你是不吃鱼的,对吗? 周昼愣了下,心底闪过一点微妙的怪异感。 一般来说,这种拜托别人帮忙接人,只需交代对方的基本信息,能从人群中认出来就可以了,远远不会达到喜欢吃什么这种程度的细致信息。 不过周昼没多想,老实答道:不是,刚好相反,我还挺喜欢吃鱼的。 靳辞略微一挑眉,点头:抱歉,是我记错了。 周昼摸着没电关机的手机,瞥见桌下有插座,便从包中拿出充电器充电。刚接上电源,便听见包间门被哗啦一声推开,一一道人影快步走了进来。 哟,辞哥你来了,你可算想起我了! 一个穿月白色唐装的男人身姿妖娆地走过来,手上握着一只长长的紫竹烟杆,一双狐狸眼又长又媚,目光就跟黏在靳辞身上了似的。 我就说嘛,今天早上那喜鹊怎么老叫呢,你看你这么久没来,我这小店都快落灰了男人身后的狐狸尾巴扭来扭去,看起来兴奋地不行,就差贴在靳辞身上了。 周昼看了一眼,莫名觉得有点脸热,但又说不清哪里奇怪,只能掩饰般地垂下了眸子。 谁知那男人反倒注意到了他,细长的眸子眯成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他俯下.身,用长烟杆挑起周昼下颌,语气轻挑:哟,这位真是长得 沈富贵。靳辞忽然开口。 男人的身子一哆嗦,笑眯眯地退了回去,周身的动作却是立刻收敛不少:哎呦,干嘛突然叫别人本名呢,不都说好了叫我沈月泽吗,多好听。 靳辞不搭话:上常点的那几样。 他顿了下,薄薄的眼皮抬了一瞬:再加个清蒸鲈鱼。 沈月泽点头应了。关门的时候忽然盯了周昼一会儿,随即冷冷一笑,示威似的露出一口尖牙,最后嘭一声关上门。 周昼: 这莫名其妙的敌意哪儿来的? 靳辞修长的指节敲了敲桌面,语气淡淡:不用理他,以后离远点就行。 周昼一脸懵地点点头。 靳辞又说:我今后比较忙的时候,可能不能每天带你吃饭,你可以来这里报我名字。 周昼:好? 周昼更懵了。 每天?带他吃饭?? 金源宝应该只拜托他帮忙接人,怎么感觉还拜托了一些其他事?可是金源宝并没有跟他说过啊 周昼头脑混乱地想了一会儿,隐隐有点心神不宁的感觉,总觉得哪里弄错了。 片刻,他突然站了起来:我去个洗手间。 周昼捏着手机站在洗手间,手按在开机键上,不知怎么有点紧张。 他摁开了手机。 下一秒,十几个未接电话和无数消息爆炸一般挤了进来。 周昼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他只粗略扫过几条消息,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接错人了。 他认错了来接他的学长,靳辞也认错了要接的人。 怪不得他觉得靳辞说的话怪怪的,原来别人压根就不是要跟他说话。 周昼心情复杂地想马上回消息,一通电话已经气势汹汹地打了进来。 小周周!你去哪儿了!?金源宝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我现在都站在派出所门口了,你电话再打不通,我就冲进去了!! 我 你怎么了,现在在哪儿??接你的人在机场等了半天不见你人,电话也不通消息也不回,你是不是被拐卖了? 周昼蹲了下去,把脸埋进了手臂间,不是,我没被拐卖,我只是 他张了张嘴,实在有点难堪:我还是先把定位发给你吧。 周昼再次站在包间门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了。 他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种事解释起来太尴尬了。十八年来,好像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尴尬的境地。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推开了门。桌上菜都已经上齐,靳辞转头望着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周昼僵在原地,手中的手机转来转去:那个,靳学长,其实我 先过来吃饭。靳辞声音淡淡的。 想到这顿饭压根不是给他准备的,周昼怎么可能吃得下去。还有,他既然不是靳辞要接的人,那那个人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这些问题都太要紧了,周昼顿时着急了:不行,先听我说 靳辞似乎叹了口气,起身走过来,用不容拒绝的力度将他带到了座位上:先吃饭。菜要凉了。饿了这么久胃会受不了的。 我不饿。话刚说完,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靳辞长眸垂下来看他,周昼在这道目光下有些支撑不住,抿紧唇不吭声了。 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周昼只得认命地拿起筷子,乖乖开始吃饭。 这一顿饭吃得相当煎熬,周昼像抱着一颗开启了倒计时的炸.弹,只等吃完饭他把事情说出口的时候,炸.弹便会在两人之间炸开。 饭临近结束的时候,靳辞的手机响了。 他接了起来,长长的眼睫半垂着,看不出情绪。半晌,只是简短地应了句:嗯,我知道了。 靳辞放下手机,神色平静地看着周昼。 来接你的人到门口了。他说。 第3章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没弄清楚,给你添麻烦了! 金源宝朝靳辞深深地鞠了个躬。 几年没见,金源宝身量拔高不少,气质也成熟很多,一眼看去就是个阳光开朗的学长。 但也仅限于单独看的时候。 他站在靳辞的面前,腰杆挺得笔直,像个军训的学生遇到教官似的,道歉的时候神色紧张,好像恨不得把心剖开证明他的真诚。 周昼悄悄往后看,不出意外在他背后看到了一对僵硬紧张的白色小翅膀。 虽然金源宝很大只,可没想到他的翅膀倒是小小的,毛茸茸的,是那种看了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的类型。 周昼盯着看了一会儿,嘴角无意识勾了下。他收回视线,冷不防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咳咳,周昼差点被自己唾沫呛着,连忙跟着道歉,对不起靳学长,是我没弄清楚出口,我以为B2出口就一个,没想到二楼也有个B2出口。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他初来乍到确实不知道出口居然有两层,还都用同一个编号,也不知道机场设计人员是怎么想的。 靳辞似乎没有生气,语气很温和:没事,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我没把人确认清楚就接走,让你们着急了。 没有没有,也没有那么着急哈哈哈金源宝的小翅膀蓦地放松下来,还扑闪扑闪地扇了两下。 周昼注意力被这对小翅膀勾走,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那小翅膀毛茸茸的羽毛抖动着,像一簇绽放的大白花,在风中微微颤动,也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昼昼。金源宝叫道。 啊?周昼猛地回神。 你在找什么?金源宝转过身看了看身后,什么奇怪的也没看见,狐疑地问他。 周昼眼皮一跳,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有没有,我没找什么哦对了,靳学长要不要赶快去机场看看,你要接的人说不定还在那儿等着的。 靳辞摇头:不用了。我本来是帮朋友接他小侄子,现在航班晚点,他可以亲自去接了。 周昼闻言松了口气,心里的罪恶感减轻不少。 幸好没耽误接人,要是因为这个差错让别人白白在机场等半天,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那他真的太过意不去了。 误会解释清楚,两人跟靳辞道谢后便往学校走。 金源宝拉着他走了好远才停下,然后将他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完好无损。 周昼被这眼神弄得很不自在:怎么了? 金源宝关切地看着他:小昼昼你没事吧,刚刚跟靳辞待一起肯定吓坏了,都是我不好,应该亲自来接你的,没想到居然是靳辞把你接走了。 周昼有些奇怪:靳辞怎么了? 金源宝神色复杂:这个嘛小昼昼你不知道,学校里叫得上名号的人我都认识,但是这个靳辞比较特殊,好像没什么人跟他有接触。最主要的是 金源宝语气忽然恐怖起来:有一次[喵星人在哪我在哪儿]协会举行活动,结果靳辞从现场路过,社团里十几只猫当场全都疯了一样往外跑,抓都抓不回来! 周昼: 还有,上次学院庆典搞来两百只白鸽,等到靳辞一上台,两百只白鸽也全都疯了一样开始撞笼子,直接把笼子撞开哗啦啦飞走了! 周昼: 还有还有 等等,周昼忍不住打断他,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说明靳辞很可怕啊,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吗? ? 周昼仔细回想了下与靳辞相处的时候,半晌才小声反驳:我觉得靳学长好像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啊,他一路对我挺照顾的,还带我吃饭 金源宝倒吸一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最后语重心长地拍拍周昼:小昼昼你刚来还不懂,不要小看这些事情,有时候动物的感觉是很敏锐的。 动物的感觉很敏锐 周昼盯着金源宝背后扇来扇去的小白翅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大概就是他们身为妖怪与人不同的地方,通常展露出某种动物特征的人,在某些方面也会展露出那种动物的特点。 比如毛毛虫怕鸟,这是天性使然,即便是已经变成人的妖怪也会受到这个的影响。 可奇怪的是,靳辞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妖怪的特征,仿佛情绪波动在他身上不存在一样。 周昼不由想起了以前的那个历史老师。 平时情绪能这么稳定的,好像只有历史老师那种慢吞吞的龟类妖怪。 可如果靳辞也是龟类妖怪,那为什么猫会怕龟?鸽子也会怕龟?这说不通啊 难道 周昼心跳急促起来,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在心中渐渐形成。 即便情绪波动也不会露出妖怪特征,而且某些动物会害怕的那不就是人类吗? 小昼昼,昼昼?你在听我说话吗?金源宝叫他,以后如果在学校遇见靳辞,还是绕道比较好。 周昼看着金源宝背上的小白翅膀激动地扇来扇去,像一团毛茸茸的大白花似的。他知道对方这是真的很担心他,便点点头:嗯嗯,知道了。 两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办理入学手续和整理寝室。 让周昼没想到的是,四人间的寝室竟然配有专人负责日常卫生清洁,以及衣物清洗,要洗衣服的话只需要将衣服放在指定的衣篓里,洗好后衣服会被送回寝室。 想想他高中的时候也住过校,不说其他,每天赶在生活阿姨检查之前搞卫生,都是一阵鸡飞狗跳。现在这些都不用他操心,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周昼忍不住感叹一下,被金源宝哈哈哈笑了:这还不算什么的,你知道我们学院最牛逼的建筑系吧? 周昼点点头:知道啊,每年收分最高的就是建筑吧。 T大的建筑系全国都相当有名,每年的大学建筑类奖项基本都是T大承包的。无数人想考进来,可惜T大建筑不仅收分高,收的人也特别少。 金源宝:建筑系那边住的全是豪华复式公寓,一人一套,羡慕死我了。 哇,周昼眼睛亮了一下,确实挺好。 金源宝:可惜这么好的条件,据说晚上没什么人睡里边。 周昼奇怪道:为什么? 金源宝:不清楚。好像建筑系的人都不喜欢睡觉,他们晚上不是在教室画图,就是在图书馆画图,连平时也不怎么见得到人。 周昼: 学建筑太可怕了。 周昼叹了口气,赶紧将手上的东西收拾好了。 入学第一天还是挺累的,晚上的时候一宿舍人都到齐了,都是一个班的,相互认识聊了会儿天便早早准备睡觉。而直到这个时候,周昼才意识到一件事。 他手机充电器不见了。 周昼在翻遍了包之后,终于想起来,充电器八成落在中午吃饭的地方了。当时情形太尴尬,靳辞说接他的人来了,他就慌忙跑出去,哪里还记得充电器还在座位上。 周昼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决定明天重新去买一个,他实在是不想回去那么尴尬的地方了。 新生入学后,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两天,中间还隔了个周末,足够许多人完成一些感兴趣的事。 分卷(3) 比如加入协会或是学生会。 第二天早上,周昼先去教室领了新书,一路回寝室的路上,已经收到不少热情塞给他的招新宣传单。 他将一摞新书分门别类地放在寝室桌上后,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才拿起那些单子一张一张看起来。 【我们在浩瀚宇宙中追逐星星的脚步,[宇宙捕星者]协会诚邀你的加入!】 【哪里有喵星人哪里就有我们![喵星人在哪我在哪]协会,55名铲屎官诚邀你的加入!】 【世界之大,尽在你我手中![电竞协会]诚邀你的加入!】 这些协会为了招新,宣传单做得也是别出心裁,各有各的亮点,翻完了一圈下来,周昼对好几个都感兴趣,也不知道去哪个好。 他把这些宣传单都收起来,决定去招新现场看看再决定,反正时间还长,慢慢选也可以的。 到了中央广场,一眼望去全是各种协会搭起的小棚子,现场人热情很高,招新拉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几个小棚子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看来人气很旺。 周昼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挤,挑了一个看起来人少的走过去。 摊位上趴着一个卷发妹子,看起来快睡着了。 你好,请问这里是什么协会?周昼迟疑了一下,轻声问。 卷发妹子蹭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大约是不相信有人会对他们协会感兴趣。 她激动地把旁边一个大筐上的布扯开,露出里面满当当的一筐胡萝卜,形状饱满,色泽生脆,一看就知道汁水丰厚。 我、我们!她将一根胡萝卜塞进周昼手里,语无伦次地说,胡萝卜爱好者协会!呜呜呜终于有人来问了,一上午都没人理我们,你尝尝真的特别好吃,我们致力于研究发掘胡萝卜的各种吃法,胡萝卜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周昼笑容僵硬地拿着胡萝卜,谨慎地退了一步。 卷发妹子头上已经冒出了两只长长的兔耳朵,毛茸茸的,精神抖擞地晃来晃去,有越发癫狂的趋势。 胡萝卜可以生吃,可以炒可以煮可以炖可以 好的,好的,谢谢我会考虑的。周昼眼见卷发妹子双眼越来越红,连忙找机会溜出了摊位。 他看着手中的那根胡萝卜,松了口气。 虽然这胡萝卜看起来确实是上等品质的胡萝卜,味道肯定不会差,但是 他不是兔子啊! 所以并不会对胡萝卜产生这么狂热的情绪。 小哥哥你好。一道甜甜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周昼转过身,一碗甜豆花端到了他面前。 要尝尝我们协会的镇宅之宝吗? 周昼还没从胡萝卜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碗甜豆花有些发愣。 呵呵,算了吧,邪.教就是邪.教,谁要吃甜豆花啊。小哥哥还是来尝尝我们协会的镇宅之宝吧! 甜豆花被推开,一碗咸豆花递到了他面前。 周昼看着突然出现的咸豆花有些懵。 呸,谁是邪.教?别人又没说不吃,你着什么急?! 还用得着说吗,谁会吃甜豆花? 你说什么?! 眼前两个招新的人,一人手拿【甜豆花协会】的单子,一人手拿【咸豆花协会】的单子,几乎扭打在了一起。没几下两人的背后都扑腾出一对金灿灿的鸡翅膀,一时间空中鸡毛飞舞。 周昼不想卷入这场战争,抿了抿唇,趁人不注意悄悄跑了。 他跑进了旁边的花园里。 这一片种的全是桂花树,一眼望去满目金黄,走过的时候连风都带着甜腻腻的桂花香。偶尔有扑闪着蝴蝶翅膀的学生路过这里,都会停下来深呼吸几口,脸上荡漾着幸福的满足感。 周昼在这里逛了一会儿,忽然看见对面的商店里,一个眼熟的人影正从里面出来。 那人一双腿修长笔直,动作间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疏离感,与周遭喧闹的人群隔绝开来。 是靳辞。 没想到在这儿居然又撞见了。 周昼脑子里忽然响起金源宝严肃的声音: 【以后如果在学校遇见靳辞,还是绕道比较好。】 要绕道吗? 周昼脚下一顿,一种隐秘而未察觉到的期盼从心底冒了出来。 靳辞会是人吗? 他抬眼看去,想确认某些东西,但靳辞就跟从没出现过在那里一样,半个人影不见。 周昼眉心簇了下,朝商店小跑了几步,左右看了看,依旧没看见那个人影。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周昼呆呆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嘴唇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半晌,他转身准备往回走,却像被定住了一般挪不开步子。 靳辞就站在他身后,黑漆漆的眸子静静看着他,声音像是某种微冷的玉石。 你在找我? 第4章 被当事人一下说中心里的想法,周昼有点慌,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点完头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又没什么正事,万一对方问起来,他难道要说找你是想确认下你是不是人类吗? 周昼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眼看靳辞已经走到面前了,他解释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刚看到靳学长想打个招呼。 靳辞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刚好,我有事找你。他说。 周昼疑惑地看着对方。 靳辞:昨天你的东西落下了,在我房间,方便的话我现在把它给你。 周昼知道是说的充电器,其实他已经买了新的了,可是就这么说不要了,好像哪里怪怪的,说不出口。 靳辞带着他走,一路上穿过花园,拐进另一条大路时,四周明显清净下来,人也少了许多。 面前出现了两栋漂亮大气的公寓楼,与其他宿舍楼画风完全不一样,连外面的墙砖都一尘不染,应该是经常有专人打理。 周昼终于理解了上次金元宝为什么那么羡慕了。 他偷偷看了看靳辞,不巧靳辞就跟背后长眼睛了似的,忽然转过头来。 周昼又被抓了现行,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靳学长学的是建筑? 靳辞淡淡回了一声:嗯。 周昼心里顿时燃起敬佩之情。 靳辞如果真是人类,那就太了不起了。要知道许多妖怪在学习上其实是很有优势的,以前班上的学习委员是只蜜蜂,每天废寝忘食的学习,好像根本不需要休息,这是周昼作为普通人类无法做到的。 而能在满是妖怪的学校读最好的专业,不知道要比妖怪多付出多少倍的努力,肯定很辛苦。 公寓楼下的门大开着,并没有人值守,好像任何人都可以进来。 周昼忍不住问:你们这里没有门禁的吗? 靳辞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没人敢随便进来。 确实,这附近几乎看不到人影。周昼理解为大家都很自觉,不会随便乱窜宿舍。 靳辞用钥匙打开门,放下一双拖鞋:进来吧。 周昼一愣,他本打算在门外等,拿了东西就走的,可靳辞说完这句话就进房间了,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周昼只好进门。拖鞋是新的,似乎是第一次使用,靳辞看起来并不像会经常邀请人来的性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准备一双新拖鞋。 公寓是双层,陈设很干净简洁,周昼甚至觉得有点简洁过头了,还是夏末的时候,站在这里却感觉有点冷。 他在沙发上找了个能照到阳光的位置坐下,旁边是个很大的落地窗,地面摆放着木质画板,和几张散落的图纸。 靳辞端着一杯水从厨房出来,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少年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黑发柔软,衬得肤色白得几乎透明,一看就是很乖巧的那种性子。 靳辞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将水递给他。 谢谢。周昼接过水喝了一口,里面似乎还加了蜂蜜,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却不腻。 周昼又喝了几口,杯子里的水去了大半。 好喝吗?靳辞长长的眼睫半垂着,眸光落下来。 周昼双手捧着杯子,乖乖点头。 靳辞:感觉你会喜欢这个。 周昼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角的水迹,也不知道对方这样的看法从哪儿来的。他还记得到这里来的目的,刚要开口,却听见楼上传来一声软绵绵的猫叫。 有猫? 周昼好奇地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靳辞折回玄关拿了个东西过来,竟然是几个猫罐头,原来刚刚去超市是买这个了。 靳学长养了猫吗?周昼有些惊奇。他记得金源宝跟他讲过,猫好像很怕靳辞,可这么一看似乎不是这么回事看来谣言还是不能信。 不是养的,是捡的。靳辞站在楼梯上,要上来看看吗? 周昼听着刚刚那声猫叫,心里痒痒的。他其实很羡慕别人养猫的可以天天撸猫,也萌生过养猫的想法,可是周父周母好像有点怕猫,知道周昼的想法后,很愧疚地问他换成养宠物兔行不行。 如今这么好的撸猫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二楼阳台放着一个临时的纸箱,里面铺了软垫,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躺在里面,毛茸茸的,阳光下好像在泛光一样。 昨晚在楼下捡到的,脚受了伤,靳辞将罐头喂给小猫,抱去包扎后问了别人,也不知道是谁的猫。 周昼仔细看去,果然小猫的后腿包了个小小的绷带,站起来的时候那只脚都没有用力。不知道是不是怕生的原因,小猫并没有过来吃罐头,而是绕到了纸箱后面藏起来。 周昼心里有点可惜,知道今天看样子是撸不了猫了,便起身退开。 退到一半,忽然听见靳辞好像轻声笑了一下。 果然。 周昼奇怪地转过头。 靳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跟你还挺像。 周昼愣了一下,朝身后看去。 纸箱后面探出一颗毛茸茸的猫脑袋,圆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被发现之后,慌忙将头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悄悄冒出来偷看他们。 周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耳根有点发烫。 他连忙收回目光:啊对了靳学长那个,把我的东西给我吧。 靳辞去了卧室,周昼下楼回到了沙发上,不自觉摸了摸耳垂,热度还没消退下去。 他端起杯子,将里面的水一口气喝完了。 拿到充电器后,周昼道谢便要离开,走的时候靳辞忽然叫住他:你想加协会吗? 对。周昼停下来。 靳辞指了指玄关上放的那根胡萝卜,那是周昼进门的时候放在那里的。 你对胡萝卜爱好者协会感兴趣? 不是,我没有! 周昼果断否认,心里顿时十分后悔为什么当时要接过这根胡萝卜。他好好一个正常人类,又不是兔子,怎么可能对胡萝卜有这么癫狂的热爱?现在搞不好还让人误会了。 周昼连忙解释:这不是我 有心仪的协会了吗? 啊?暂时还没。 靳辞看着他,语气莫名柔和了几分:那你对我的协会有兴趣吗? 第5章 周昼从靳辞的公寓出来后,便去买了一些日常用品,一直忙到下午。 晚上的时候,收到金源宝拉他出去吃饭的消息。是在一家人气很旺的海鲜烤肉店,金源宝有他们家的优惠券,眼看快到期了,赶紧拉人出来用。 到的时候人满为患,幸好提前定了位置,没有排队。 还好有你在,不然这优惠券没用掉就太可惜了。金源宝将菜单递给周昼。 周昼有些奇怪:为什么会用不掉?这家店好像挺受欢迎的,你周围找不到人吃饭吗? 金源宝从小性格好,人缘好,不管在小区里还是学校里,都是很受欢迎的类型,要说吃饭找不到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个也不能这么说吧他皱了下眉,我认识的基本都是海洋生物系的,他们都不太爱吃海鲜。 周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刚宰杀好的新鲜海鲜源源不断从后厨送出,邻桌烤盘上的油花滋滋作响,烤虾烤鱼的焦香味时不时飘过来,充满了整个空间。 可能海洋生物系的妖怪坐在这里,会觉得比较痛吧。 对了,差点忘了。金源宝从包里翻出一张申请表,乐呵呵地晃了晃,你还没加协会吧,赶紧来我这边的协会,我跟你说,这可是本校最值得加入的协会,不仅经常可以参加比赛有校外活动,而且有好多奖金拿!奖金!! 周昼表情僵了一下:等等,我 等什么,别等了!就这申请表还是我特地跟会长要的,那帮新生早上排着队来抢,好多人都没抢到名额!你赶紧填了,我跟会长说一声把你招进去 抱歉,我不能加你的协会。 周昼把申请表推了回去。 金源宝皱起眉头:为什么?这可是奖金最丰厚的协会了,我知道伯父伯母特别爱你,但是拿钱的感觉真的特别棒啊!那种看着钱越来越多的感觉,你不喜欢吗? 金源宝从小其实家境挺不错的,但总在某些问题上,对金钱有异乎寻常的执着。 周昼指节弯了弯,下意识碰了下耳垂:不是这个原因我已经加了其他协会了。 他补充道:叫[花朝月夕]协会。 金源宝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努力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协会有点印象,但似乎没什么存在感啊,是做什么的? 靳学长的协会是做什么的? 周昼站在公寓门口,偏头问道。 靳辞不紧不慢走到他面前,微微低下头,黑漆漆的眸子里掠过一层浅淡的薄光。 分卷(4) 什么都可以做。他说,有兴趣来吗? 也许是当时的气氛太安静,靳辞的话听起来莫名带着点蛊惑的意味,又或者是因为加入同一个协会,就能有更多的机会确认靳辞是不是人类,周昼看着对方,几乎没多想便乖乖点了点头。 可以啊。 靳辞记下了他的电话:这样的话下周末有空吗?协会每次有新人来,都会组织去露营,就当是新人的欢迎仪式。 露营。 好像很好玩。 周昼眼睛一亮,又怕别人觉得自己太孩子气,连忙控制住表情,强行压下心里的兴奋:好啊。 靳辞略一点头:那到时候联系你。 铛铛。 金源宝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回神啦,你在想什么呢,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会想加这个协会的? 周昼黑亮亮的眼睛眨了眨,摸了摸鼻子:就是,觉得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而且氛围我还挺喜欢诶诶这个肉烤好了,快夹快夹。 金源宝注意力马上被肉吸引了,迅速伸出筷子去夹肉。只是吃着肉还不忘念叨:小昼昼你不要被有些虚有其表的协会骗啦,我的协会永远向你敞开,你啥时候不想待那个协会了就跟我说啊。 嗯嗯好的。周昼连忙答应。 他也不是有意想瞒着金源宝,金源宝是他在这边最信任的人了,虽然长着一对白花花的小翅膀,并不是人类,但一直对他都挺好的。只是关于这个秘密,周昼暂时还不想跟非人类说起。 晚上回到寝室,周昼收到了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只眼熟的小白猫,名字只有一个句号。 周昼盯着头像看了一会儿,同意了请求,将备注改成靳辞,想了想,又换成了人类观察。 【人类观察:周六早上6点半,北校门。】 【不舍昼夜:好的。】 【不舍昼夜:我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忽然又没了。周昼等了一会儿,对面才回道: 【不用,多穿一点就行,可能会冷。】 周昼跑下床,在衣柜里翻出一件外套,松了口气。幸好多带的有外套,应该不会冷了。 接下来的一周过得很快,大学课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周昼都过得很开心。除了有位老师上课的时候特别容易激动,课讲得慷慨激昂,经常讲着讲着头上就钻出两只巨大的鹿角,会挡住投影的ppt。 周昼不仅听他的课不敢坐前排,而且连笔记也看不完全,只能每次下课后借同学的笔记抄。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克服克服就好了。 周六一早,学校里还很安静。周昼匆匆赶到北校门口,远远的就看见那里站了几个人影。 他认出靳辞的身形,叫道:靳学长。 靳辞转过头来,少年大约是一路跑过来的,说话微微带着喘.息,黑发下的皮肤细腻白皙,在阳光下犹如白瓷一般。他看过来的时候眼睛黑亮亮的,整个人好像泛着光一样。 靳辞朝他点了下头,身后响起一道带笑的声音。 哟,靳辞带的小朋友来啦?快让我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入靳辞的法 那人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好像后半段声音被空气吞了一样。 周昼循声看去,竟然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人。那男生身形高挑,除了头发有一缕挑染成了酒红色,其余都跟周昼印象中差不太大。 是那天飞机上遇到的孔雀。 居然是你,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巧,男生露出惊讶的神色走过来,眼尾挑起一个上扬的弧度,我就说我们有缘吧,对不对?这就是命~运~ 周昼看着对方又开始闪闪发光的孔雀屏,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靳辞忽然侧身挡住了视线,声音有点低:时辉,别浪。 时辉笑盈盈的:别这么看我,我又不会吃了他。 远处传来一道调笑的女声:时辉,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你不是老说这届新生都不行,还没你那天在飞机上遇到的合眼缘吗,现在这出是怎么的,跟飞机上那个相比怎么样? 滚滚滚!时辉收起孔雀尾巴,笑骂着走开了。 等人走远了,靳辞看着周昼:你们认识? 周昼摸了下外套上的拉链扣,老实回道:也不算,我在飞机上遇到过他,说过几句话。 靳辞长眸压低了一分:知道了。去吧,跟他们打个招呼。 协会的人好像很少,除了时辉外,就还有两个男生和一个妹子。见到周昼时,神色都有点微妙的惊讶,周昼有点轻微的不自在。 他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有人头上长耳朵时,他大概也是这样的眼神吧。 命运来的时候是躲不过的,时辉拨了下头发,笑眯眯的,你看,这不还是加了微信吗? 周昼: 周昼看向不远处,靳辞身旁停了一辆车,走下来一个穿着唐装的男人,身形妖娆地跟他说话。那男人身后的狐狸尾巴绕着靳辞飘来飘去,恨不得贴在对方身上,又似乎顾忌着没敢再进一步。 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过来。 东西还是跟以前一样。 多谢你了,费用一共多少? 哎呀别提钱啊多伤感情,沈月泽笑得魅惑,就当送给辞哥你的。 靳辞面无表情地看了车里的东西一眼,大概估了个价,在手机上划了一会儿:转你账上了。 沈月泽表情顿时有点伤心。 身侧的时辉笑了一声:沈月泽还没死心啊,对靳辞还是这么一往情深哈哈哈哈。 周昼听着觉得有点奇怪:死心?那个沈月泽,不是男的吗? 时辉哽了一下,看了周昼一眼,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周昼,你,你好可爱啊。 周昼终于回过神来,耳根有些发烫。 他不是不懂,只是刚刚一时没想到这上面,看来这个沈月泽喜欢是的同性,而且对方是靳辞。 这也怪不得沈月泽每次见到靳辞的时候,都是露出狐狸尾巴的。因为人在喜欢的人面前,自然会控制不住情绪,情绪有波动,耳朵尾巴翅膀什么的也就藏不住了。 周昼忽然被点醒一样,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人恋爱的时候,是掩盖不住真实情绪的,那如果能知道靳辞在恋人面前的样子,不就能确定他是不是人类了吗? 周昼曲起指节摸了摸下颌,觉得这个思路相当不错。 他转头问时辉:靳学长好像对沈月泽不感兴趣,是因为他是男的吗? 时辉瞥他:你感兴趣啊,去问他呗。 周昼: 周昼觉得可能这个问题确实不该问时辉。 东西都到了,准备出发。靳辞走过来。 几个人准备起身,时辉突然开口:靳辞,你的小朋友想问你一个问题。 靳辞身形一顿,淡淡地看了周昼一眼。 周昼急忙想去捂时辉的嘴,可惜已经迟了。 时辉笑得一脸荡漾:小朋友想知道,你对男的感兴趣还是对女的感兴趣? 第6章 周昼浑身都僵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靳辞冷冷地瞥了时辉一眼:上车了,周昼跟我一个车。 待靳辞走远,周昼凶巴巴地瞪了瞪时辉:干嘛老叫我小朋友,明明就只比我大一两岁。 时辉笑得很开心:不不不,我们不一样,你一看就是从小喝牛奶长大的。 周昼: 周昼:你小时候难道不喝牛奶吗?? 时辉笑得更开心了。 周昼有种想把他孔雀毛拔下来的冲动。 他不再搭理时辉,跟着靳辞上了车。六个人开了两辆车,他们的这辆后座上放了东西,所以只坐了他们两个人。 周昼将副驾上的安全带系好,听见靳辞问他:早饭吃了吗? 没有。周昼老实回道。今天早上起的确实有点早了,食堂和商店都还没开门。 靳辞转身,从后座上翻出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仔细看了看,又把那盒无糖牛奶换成了含糖牛奶才递给周昼。 周昼谢过之后,撕开包装袋默默咬着面包。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清晨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空气澄澈地能看见很远很远的山脉。车辆平缓地行驶在路上,悠悠然地朝着城外驶去。 路上可能还有两三个小时,你可以先睡会儿。靳辞说。 周昼摇摇头:不用,我不困,我陪你聊天吧。 一般开长途车很容易打瞌睡,如果坐副驾的人睡着了,那开车的人肯定更容易困的。 靳辞目光看着前面,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你昨晚几点睡的。 周昼摸了摸鼻子,声音有点底气不足:十一点半吧。 他昨晚其实熬夜了,将近一点才睡。 原因很简单,他跑去打本了。都是金源宝昨晚硬拉着他打本,谁知道半路差点儿团灭,磨了半天才磨掉Boss。 其实周昼很少玩游戏,之前上学的时候因为病情的原因,家里照看得紧,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有机会玩。现在上了大学,终于自由了不少,被人拉着玩游戏就差点收不住。 靳辞听后没作声。 就在周昼以为这个问题糊弄过去了的时候,眼睛下的皮肤忽然触上一片温凉。 十一点半?靳辞余光瞥他一眼,指尖蹭过他眼睛下微微泛青的皮肤,又收回。 周昼心如擂鼓,抿紧唇乖乖地不吭声了。 靳辞将音乐打开,是很舒缓的曲子,衬着清晨的氛围很舒服。 可能是曲子的原因,也可能喝了牛奶的缘故,又或者是阳光太过暖洋洋的,令人忍不住想睡觉。周昼睁着眼睛撑了没多久,眼皮一搭一搭的,不知不觉还是睡着了。 醒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座山叫凤鸣山,山顶看日出的视野很好。山上有片湖泊,晚上我们会在那里休息。靳辞将一个小包递给周昼,自己背了一个大包。 周昼点点头。 他们把车停在了山下的民宿,几个人背着包开始爬山。中午的时候吃了点干粮和水,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周昼已经落后了领头一大截。 他以前几乎没参加过这种活动,跑的最远的就是为了期末体育一千米考试,跑过两千米。 他曾经也想参加学校组织的长跑比赛,但他发现参加的同学一个个跑得都像风一样,不是扑腾着鸵鸟翅膀,就是甩着豹子尾巴他就默默地退出了。 周昼拧开瓶盖,将最后一点水喝干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一抬头,面前递过来一瓶新的水。 还能走吗?靳辞问他。 周昼接过水,点点头,却已经累得一句话不想多说了。走在前面的几个人都快看不到人影了,靳辞应该是专门停下来等他的。 大概还有半小时的路程就到了。靳辞眯着眼看了看前面,然后回头朝周昼伸出了手,来,抓着我。 面前这只手指节修长分明,很有力量。周昼有点不好意思,刚想说不用,他自己来,对方已经不容拒绝地牵住了他的手。 走吧。淡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周昼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传来,耳根有点发烫,也不知道是爬山热了还是怎么的原因。 有靳辞牵着他,好像爬山也没那么累了,周昼甚至觉得没过多久,他们便到了那片湖泊的地方。 啪啪啪啪。 时辉笑盈盈地鼓掌:没想到小朋友竟然坚持爬上来了,不错不错。 周昼听着小朋友三个字实在很不满,但暂时又没精力跟他贫嘴,只好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瞪了他一眼。 时辉,帮忙扎帐篷。靳辞说。 好好好!时辉乐滋滋地走开。 天色还很亮,放眼望去湖面像一块碧绿清透的琥珀般,在天光下泛着细碎的粼粼波光,很有仙人离世隐居的那股幽静味道。 周昼休息了一会儿,觉得精神恢复了不少。其他人都在忙着手里的事,扎帐篷的,烧水准备东西的,只有时辉一个人跑到湖边,看样子像是在抓鱼。 周昼,过来。远处学姐朝他招手。学姐叫林若若,头发微卷五官很凌厉,看得出行事风格很果断,但跟周昼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软了八个度。 周昼,你看看这个辣椒,你能吃辣吗?林若若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周昼点头:我没问题的! 好。林若若又随手塞给他一块巧克力,语气柔和地像要掐出水来,你先吃这个垫一垫,晚饭还有一会儿。 周昼拿着巧克力转了一圈,跑到靳辞面前:靳学长,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靳辞看了看他:帮忙捡点柴吧,晚上有烤鱼。 总算有事情可以做,自己终于有点用处了。周昼眼睛一亮,心情顿时也变得充实了。 附近的树木很多,近几日天气也不错,能作柴火的木头并不难找。周昼仔仔细细盯着地面,一路抱了好些树枝,不知不觉绕了有点儿远,猛得抬头时,才发觉自己站在了一块高处的石头上。 石头下一米处,便是深深的湖水。 周昼不会游泳,本能地对水深的画面有点害怕。他面前稳住心神,刚准备远离这块石头 啊!!!终于抓到这条大肥鱼了,看你往哪儿跑!!时辉双手举着一条鱼大笑。 笑声还未消失,只听不远处哗啦一阵巨大的水声,一个人影直落落掉入了水中。 冰冷刺骨的湖里,周昼被呛了好几口水,湖水瞬间包围上来,没过了头顶。 救救命 分卷(5) 他毫无章法地扑腾两下,却只能越陷越深。湖水倒灌入口鼻,肺部气体急剧减少,口中吐出的气泡模糊了视线和意识。 恍惚之中,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周昼无力地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色怔得头脑一片空白。 光影明灭中,一条巨大纯粹的金色尾巴围绕着他,尾鳍缓缓拂动着,泛着细碎光泽的鳞片从水中穿梭而过,美得令人窒息。 第7章 世界上居然存在这么美的鳞片 这是真实的吗? 周昼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头脑几乎停止了思考。他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却觉得思维越来越沉重,无力感和黑暗如浪潮般涌上来,将他瞬息间吞没了。 周昼失去了意识。 睁眼的时候,天色暗了许多,视线里一片跳动的温暖火苗。 周昼躺在地上,头发带着未干的水汽润在脖颈处,身上裹着一张白色毛巾,浑身都是被水浸透的不适感。 他慢慢坐起来,听到身侧时辉带笑的声音:哟,醒啦? 时辉看他的眼神又是好笑又是委屈:小祖宗你可差点害惨我了,别告诉我你是因为被我吓到才掉水里的,我不就喊了一声嘛,你胆子这么小的吗? 周昼: 周昼其实很想说是,当时确实是被时辉吓到,脚下一滑才会掉进湖里。不过别人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主要原因还是他自己乱跑,怪不得别人。 他看了时辉一眼,垂下眸子: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不关你的事。 时辉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周昼这么老实地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顿时乐了,抬头朝周昼身后喊:哈哈哈哈听见没有?不是我的责任,小朋友亲口说的! 周昼后知后觉地转头,一个修长的人影落在了他身侧。 靳辞换了一件白色长袖,乌黑的头发带着水汽,衬得皮肤泛着一种凌厉的冷白,眸光半垂着看向他。 周昼怔了一下,不确定地开口:是靳学长救的我吗? 时辉插嘴:你不记得是谁救的你了? 周昼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条美得不真实的尾巴,锋利的金色鳞片泛着朦胧的光,从水里穿过,好像梦境一般。 我,他眉心蹙了下,有点茫然,我只记得,好像看见了一条很大很漂亮的鱼尾巴。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时辉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鱼尾巴哈哈哈哈哈!!时辉笑得都要跪到地上了,差点喘不上气,周昼你要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周昼懵了,热气从耳根瞬间烧到了脸上,简直想把刚刚说话的自己扔进湖水里冷静一下。 太荒谬了。 别人问他记不记得是谁救的他,他说看见了一条鱼尾巴,难道是一条鱼救的他吗? 湖里本来就有鱼,应该是那会儿神志不清,碰巧看见条鱼游过了而已。 去把衣服换了。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靳辞将一套干净的衣服丢给了他。 周昼抿了抿唇,头也没敢抬,抱着衣服逃也似的钻进了帐篷里。 身后的时辉还在笑:哈哈哈哈哈啧,看我干什么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 周昼摸了摸滚烫的耳垂,叹了口气。 手里的是一件新的白色长袖,好像跟靳辞身上的那件差不多。还有一条宽松的短裤和一次性内裤,应该都是统一购置的便携衣物。 周昼动作迅速地将衣服换上,码数稍稍有些大了,不过影响不大,比起刚刚浑身湿透的衣服,现在身上舒爽了很多。 他出了帐篷,将换下的衣服晾好,走到了靳辞旁边坐下。 火堆旁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有点安静。 靳辞转过头来,黑漆漆的眸子里映着细碎的火光。 身侧的少年穿着白色长袖,尺码有些大了,显得衣服下的肩背有些单薄。坐下的时候,一双白净匀称的腿从裤腿里伸出,在火光下显得柔软而细腻。 谢谢靳学长救了我。周昼抬起眼看着他,黑亮亮的眼睛像某种清澈剔透的琉璃。 靳辞目光从那双眼睛往下落了一瞬,又移开了视线:没事。 又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给他,嗓音很低:把头发擦一下。 周昼乖乖接过,一边擦头发,一边听对方问:你不会游泳? 他唔了一声,擦着头发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不会啊,以前也没有学过,我去泡温泉的时候都是套着游泳圈的。 靳辞沉默了一会儿:你们系的体育课好像要考。 周昼擦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眼睛一睁:要考?! 没等他再问什么,不远处传来林若若的声音。 周昼,来把这个喝了。她端着一碗姜汤过来,眼神充满怜惜,水里那么冷,你肯定冻着了,快趁热喝吧。 谢谢若若姐。 林若若将碗递给周昼,便又回去忙着看锅了。 周昼拿着碗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靳学长喝了吗? 靳辞看他一眼:我不用。 周昼看见对方还带着水汽的发端,皱了下眉。靳辞刚刚为了救他也下了水,水这么冷,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周昼:怎么能不喝,会感冒的,我去问问若若姐还有没有 我不用喝。 不行的,这个一定要喝。 周昼刚要站起身,手腕忽然被对方扣住了。 靳辞手指一勾,从他手中接过碗喝了一口,又递还过来,抬眼瞥他:我喝了。 周昼心脏莫名停了一瞬,视线仿佛被烫到一般从对方嘴边移开。 靳辞刚刚是不是喝的他喝过的位置? 他勉强定住心神,又觉得刚才的想法有些莫名其妙。大家都是男的,喝个水用一个碗就算碰一起了也没怎么吧。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周昼抱着碗,稀里糊涂地把大半碗姜汤喝完了。 没多久晚饭就煮好了,林若若手艺很不错,用鱼虾和一些蔬菜煮了一大锅汤,浓香四溢,鲜美醇厚,配上蘸料吃得人胃口大开。 天黑的时候,几个人坐在火堆旁消食。 时辉兴致勃勃地拿着刀去处理他抓的鱼,准备待会儿烤来吃。处理到一半,忽然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他笑盈盈提着一条鱼跑过来。 周昼,你看看,你在湖里看到的鱼尾巴是不是这条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是对着周昼说的,目光却是偷偷飘向靳辞。周昼没注意到他的异样,面前全是那条死鱼近距离的脸,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 周昼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不像!他仿佛一只受惊的鸡崽,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话音未落,一枝带火星的木块不知从哪儿飞到了时辉身上,时辉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嘴里已经叫了起来:嗷嗷嗷嗷嗷! 他身后的孔雀屏哗啦展开半截,一边克制不住地笑一边痛苦地嚎叫着,捂着屁股跑远了。 周昼: 周昼下意识按了按胸口,松了口气。 鱼烤好后,几个人围着火堆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周昼对面坐着的是另外两个学长,朗日和朗月。那两人是一对双胞胎,一路上都一起行动,跟他的交流也不多,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周昼还注意到一个细节。 除了靳辞以外,那两个人一路上好像也从来没显出过异样的地方。 时辉,你这盐放多了。林若若说。 别嫌弃啊,都差不多差不多。 怎么差不多了你干什么,你怎么不吃自己烤的!诶你自己都不吃还想给别人! 摇晃的火光中,一人背后支棱着孔雀尾巴,一人背上扑腾着百灵鸟翅膀,几乎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空中鸟毛乱飞。 周昼心里叹了口气,收回视线,默默咬了一口鱼肚子。 周昼决定看点正常的。 对面的朗月和朗日一脸平静地拿起烤鱼,齐刷刷张嘴,露出一口尖尖的牙齿,每一颗都在黑暗中反射出森森白光。 唔咳咳咳!!周昼被鱼呛得一个劲咳嗽,眼泪花都咳出来了。 这世上有些事说不得,一说就来了。牙那么尖,还那么整齐,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狼 回过神的时候,一瓶打开了的水已经递到了他嘴边。 喝水。淡淡的声音响起。 周昼喝了几口水,终于缓了过来。 靳辞盯着他:有刺卡着了? 周昼抹了下眼角的泪花:没有就是刚才不小心呛着了。 靳辞目光放松下来。 刚刚是被什么吓着了吗? 啊,没有没有。周昼心头一跳,怕对方看出什么,忙移开视线。 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刚才还围在这里的人基本都吃完了,纷纷去洗漱准备休息了。靳辞很久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昼又想了想刚才的对话,怕对方误会什么,连忙解释说:我真的没有被吓着,包括之前时辉学长逗我也是 他偷偷看了一眼靳辞的脸色:其实今天我真的很开心。我以前一直想和同学朋友出来玩,今天终于有机会了,算是达成一个小愿望了。 靳辞眸色微动:你没和朋友出来玩过? 周昼摸了摸衣服扣子,点点头:差不多吧。以前以前我生过病,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家里,不管上课也好玩也好,都只有我一个人。这次是我第一次跟这么多人出来玩。 靳辞看着他没说话。 周昼不好意思般碰了下耳垂,笑了下:所以你别误会,我能出来玩就很开心了。 过了一会,靳辞低低的声音响起:嗯。 一只微凉的手触上了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周昼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知道了,早点休息吧。靳辞目光垂落下来,晚安。 第8章 周昼半夜被叫醒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 他努力半睁着眼睛,脑子就跟罢工了一样全是浆糊,只能机械地跟着别人往山上爬。 途中一只手牵住了他,掌心温暖而令人安心,一路安静地将他带到了山顶。周昼看着四周翻滚的无边云海,仿佛置身云端之上,整个人忽然就清醒了。 云海的一端渐渐升起一轮红日,金色璀璨的日光充盈了整个视线,好像整片天地间的尘埃与黑暗,都在此刻被洗濯干净。 好漂亮周昼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 他转过头,下意识看向身后那人。 那人拿着手机静静站在那里,长身玉立,整个人都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像是远离尘世的一道缥缈幻象。察觉到他的目光,男人抬头看过来,目光平静却像含着整片浩瀚的云海。 周昼站在原地。 耳边是自己胸口怦怦的心跳声。 下山的时候,周昼比上山的时候精神还好,心情还兴奋,一路蹦蹦跳跳跑得飞快。 时辉打了个哈欠,斜着眼看他:小朋友果然精力很旺盛。 结果精力很旺盛的小朋友,走到山下的时候就不行了。体力有点透支,坐在凳子上就跟被胶水粘住了似的,起不来了。 上车。靳辞将车开过来,周昼摇摇晃晃爬上副驾,一坐稳就腿一伸,累得把眼睛闭上了。 靳辞把一个眼罩丢给他。 周昼拿起来一看,是新的,应该是刚刚在山下买的。他乖乖把眼罩戴好,车稳稳当当地回程了。 怎么下山的时候这么兴奋? 周昼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靳辞似乎在问他。他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片金色的景色,美得不像真实。 因为日出真的很好看。 他动了动嘴唇,也不记得到底有没有把这个回答说出口,整个人已经沉入了睡眠中。 车平稳地行驶了好一会儿,忽然响起一声消息通知音。 靳辞余光瞥见身侧人安安静静睡着,苍白细腻脖颈皮肤隐没入单薄的衣领里,手心里松松垮垮地拿着手机,似乎对外界的动静浑然不觉。 没过一会儿,通知音忽然密集起来,几分钟内接连不断地收到好几条消息。周昼似乎被这声音影响,睡得不太.安稳,薄薄的唇角抿了一下,弯出一个略微向下的弧度。 通知音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将手机取走了。 靳辞单手将手机翻过来,瞥见亮起来的屏幕上显示出最新的一条消息。 【金闪闪:小昼昼~我晚上想来找你~】 ※ 周昼从车上下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谢谢靳学长,我先回寝室了。他朝靳辞招招手,便要转身离开。 过来。靳辞说。 周昼一脸莫名的走近,靳辞伸出一只手,微凉的指尖抚过他耳后的头发。 周昼眼睫颤了一下。 好了。靳辞面上没什么表情,扔掉了指尖捻起的一片小小的树叶。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掉在头发上的。 周昼下意识摸了摸头发,有点不好意思:谢谢靳学长。 靳辞看着他。 周昼忽然有种应该说点什么的感觉,可又有点莫名,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说的。 周昼憋了半天:那,靳学长再见。 靳辞看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 周昼转身走了。 分卷(6) 他走出一段距离,舒出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一个未接电话和好几条未读消息,全是金源宝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的。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手机关成静音了,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周昼打了个呵欠,把电话拨过去,问了一阵才知道,金源宝想找他帮忙排练他们协会的节目。 下个月的协会联欢晚会真的特别重要,谁知道人手不够,小昼昼你一定要来帮忙啊!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从来没表演过舞台剧一类的,能行吗? 行的行的!小昼昼你只管站在那里都好的!对面金源宝的声音兴奋起来。 周昼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等等,这个协会联欢晚会是不是每个协会都要出节目,那我的协会 哎别担心,我查过了,你那个协会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 这样啊 周昼偏头想了想,确实想象不出靳辞穿着演出服,站在舞台上表演会是什么样子,好像靳辞跟这类夸张闪亮的服装有隔阂似的。 那今天你累了就算了吧,我还说晚上来找你商量的。金源宝说,明天下午下课来找你嗷,你到时候可别又找不到人。 嗯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接下来的两天,周昼一有空就被金源宝拖着准备演出表演,每天除了上课吃饭,就是研究剧本。 这个剧本是个童话故事。 屠龙勇士斗恶龙,顺便拯救了公主你们要表演的舞台剧就是这个,这个会不会太常见太普通了?周昼看完剧本一脸懵逼。 金源宝一脸高深莫测:这你就不懂了,就像往往珍贵的食材只需简单的烹饪,优秀的舞台剧也只需简单的剧本。 周昼捏着剧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句话是这么理解的吗??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金源宝咳了两声,不自在地说,我花了两天时间才写好的,就这么定了 周昼翻到内页,看到内页上印的几个字: 剧本编写:金源宝 他想起了小时候看见金源宝拿着语文作文不及格的卷子,被暴打出门的场景,好像明白了什么。 好啦好啦,我看看嗷演出服差不多到了,小昼昼你看试试衣服合不合适,可以让人早点改了。金源宝带着周昼走进道具房,一排夸张鲜艳的衣服排在架子上,旁边还有宝剑盾牌大皇冠一类的模型。 周昼问:我还不知道我是演哪个角色勇士吗? 金源宝在衣服堆里翻找一阵,翻出一件翠绿色的衣服,屁股后面拖着一截尾巴,背上两只白色的小翅膀,头上顶着两只短短小小的龙角。 找到了,金源宝两眼放光,兴高采烈地把衣服塞给了周昼,你来当然是我剧本里最重要的角色啦,龙!小昼昼你快去试试! 周昼: 周昼抱着衣服被推进了更衣室。 出来的时候,外面围了一圈人。周昼拉了拉头上倾斜的龙角,小心翼翼地把它立起来,背上软软的小翅膀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 天天哪,好可爱! 啊啊啊怎么这么可爱嘤嘤嘤! 嗷嗷嗷嗷这是什么品种的恶龙,谁要屠龙啊,谁下得去手啊呜呜呜 谁也别拦我!我要拍照发朋友圈羡慕死别的协会的人! 我发校园网 一时间,数十个手机对准了周昼。周昼骤然之间成为了焦点,有点不自在地眨了下眼睛,耳根泛起一层淡淡的薄红。 在场人群又是一阵嚎叫。 周昼看着满眼的兔狗鹿熊耳朵,还有鸡鸭鹅鹰挤来挤去的翅膀,熙熙攘攘叽叽喳喳,甚至还有人的眼睛闪烁起了绿光。 周昼差点没吓晕过去。 好好了好了,我试过衣服了,该换回去了。周昼不敢再耽误,连忙退回了更衣室,啪地一下关上门松了口气。 当晚,几张恶龙试装图洗劫了T大论坛。 不过周昼并不知道。 他被金源宝拉着研究了一晚上剧本,回寝室后就累得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睡觉之前,周昼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他划拉着微信,忽然想起来,好像有两天没跟靳辞说过话了。对靳辞的人类观察计划还没完成,得找机会试探一下。 他不知不觉点开靳辞的头像,消息记录还停留在露营之前。 他又点开了靳辞的朋友圈,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周昼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指节弯了下,正准备退出去时,不消息划拉了一下屏幕,朋友圈立即刷新了一下。 一条新的动态出现在眼前,是一段视频。 拍视频的主人伸手在小白猫脖子上挠了挠,又慢慢滑落到猫爪上,轻轻捏了下。小白猫又跑了出去。 下面配有文字。 人类观察:猫终于熟了一点,但还是爱跑。 周昼忍不住又把那个视频点开,看了好几遍。 镜头离得很近,可以看见那只手的指节修长分明,握着猫爪的时候,力度轻柔而温暖。 周昼忽然想起那只手握着他的温度。 他看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在这条动态下点了个心。 第9章 周昼今天晚自习的时候,又被金源宝拖去协会了。 整个舞台剧的演员有十来个,今晚是第一次排练,只需要把全程拉一遍,熟悉一下。 周昼的恶龙台词比较少,演绎起来难度并不大,基本从头到尾只需要坐在那里,等着屠龙勇士来将他打倒就行了。 恶龙!我跋山涉水千辛万苦终于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将你将你 演屠龙勇士的妹子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指着周昼,两人四目相对。 周昼安静地眨了眨眼睛。 不行呜呜呜我下不去手!这龙太可爱了!屠龙勇士突然把剧本一丢,捂着脸甩着松鼠尾巴跑开了。 嘉嘉、嘉嘉你回来冷静一下啊!你太入戏了! 周昼: 周昼摸了摸头上戴着的龙角,想了想,还是把龙角取下来了。 小昼昼。金源宝走过来,神色有些关切,怎么啦,感觉你今天好像不在状态,有点走神? 周昼指腹摸了摸手里的龙角,心不在焉:啊,有吗? 金源宝看了他一会儿,皱起眉头:就刚刚排练的这会儿,你都把手机摸出来看七八次了。 手心里攥着手机的周昼: 金源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关系,你有事就去忙吧,反正今天排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主要让他们再背背台词,你不在也行的。 周昼迟疑了一下:真的没关系吗? 金源宝:是啊,哈哈哈小昼昼你就别担心了,去忙你的吧。 金源宝拍了拍周昼肩膀,周昼点点头,便去了更衣室脱下道具服。 他摸出手机,再次点开了微信聊天界面,上面依旧没有任何新消息,只有他中午发的那条信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不舍昼夜:靳学长,那只小猫的伤怎么样了?】 昨晚看了那条视频后,周昼忽然就想摸一摸那只小白猫了。猫那么可爱,撸猫是很有必要的,而且还可以趁着撸猫的时候,找机会试探靳辞,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周昼一想到可以撸猫就很开心,可这份开心从中午到现在,基本消磨得不剩什么了。 他盯着毫无动静的聊天界面,手机屏幕的光在眼睫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半晌,他垂下眼睫,关上手机走出了更衣室。 晚自习时间的校园人并不是很多,周昼从协会出来也不想回教室,便一路晃荡着。等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商店的猫罐头货架前。 同学选猫粮吗?老板看他站在货架前很久,主动开口道,是什么猫,多大,有平时吃惯了的牌子吗? 啊这个,周昼有点微妙的尴尬,不自觉摸了摸耳后的发尾,就是一般的小白猫,平时吃的什么牌子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怕老板误会,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是我养的猫。 老板也没在意,走过来热情地给他介绍:这样的话,你可以看看这种,还有这种。这两个牌子都是不错的,大多数猫都喜欢吃,不过这种要偏贵一点。 周昼仔细看了看,还是挑了两罐贵的罐头付了钱。他出了商店,站在路上被风一吹,头脑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低头看着袋子里的猫罐头,表情纠结地站了好一会儿,好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买猫罐头似的。最终他摸了摸手机,朝公寓走去。 公寓附近很清净,一如既然地见不到几个人影。 晚自习的时间还没有结束,周昼不确定靳辞现在在不在公寓,其实在不在也没什么关系,既然靳辞没有回他的微信要不把罐头放在门前就走吧? 周昼盯着面前紧闭的门看了好一会儿,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完全不明白自己这一趟是来干什么的。他正准备把袋子挂在门把手上时,消息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显得异常明显。 周昼被吓了一跳,刚摸出手机,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整个走廊都回荡着电话铃声。 周昼差点没把手机摔下去。 他看清对面的名字,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靳学长? 对面没说话。 片刻后一阵细微的簌簌声。 周昼正觉得奇怪,面前的门忽然咔哒一声打开了。 靳辞穿着一身深色的睡衣,领口微敞,薄薄的眼皮半垂着看着他,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懒散气息,跟平常的样子很不一样。 周昼忽然有点脸热。 他慌忙移开目光,听见对方略微低哑的声音:进来吧。 周昼无意识摸了摸滚烫的耳垂,跟着进了房间。 客厅地上还散落着没收拾的作画工具,看得出之前应该在这里画了很长时间。 靳辞给他倒了杯水:昨天赶东西熬了夜,白天在睡觉,所以没回你。 周昼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对方的,本能地缩了下。可能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是,听靳辞说完这句话后,周昼眉眼间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显得整个人心情都变得好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啊。周昼喝了一口水,抿了下唇,唇角在灯光下泛起细微的光泽。 靳辞看了一会儿,才说道:来看猫的? 周昼恍然记起正事,点点头:啊对,我昨晚看见你发的视频了,就想来看看猫它伤好得怎么样了? 靳辞上楼,将小猫抱了出来。 伤口基本上快好了。靳辞抱着猫坐在周昼身旁,小白猫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一脸享受地眯着眼。 周昼想起来:之前不是在找主人吗,找到了吗? 靳辞:问了一圈,附近都没人丢猫,就先养着了。 他伸手挠了挠小白猫的脖子,指节修长分明,探进了蓬松白净的猫毛里,格外好看。 周昼看得心痒痒,也伸手想去摸,谁知刚挠了两下,小白猫甩着尾巴就打在了他手上,随后朝靳辞怀里蹭了蹭。 周昼: 周昼忽然有点失落。 靳辞眼尾似乎弯了下,说道:它跟你不太熟,熟一点就好了。 这样的吗。 嗯。 靳辞指节勾着小猫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轻轻挠着,眼睛却看着周昼。 周昼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那只挠着小猫的手仿佛挠在他下颌似的。他眼睫不自在地颤了下,立即把这股怪异的感觉抛开。 对了,既然养它的话,有给它取名字吗?周昼问。 还没有。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 我来取吗?周昼看了看小猫窝在靳辞怀里的样子,像一个圆圆的白色绒球,叫团子怎么样? 靳辞看着他:好啊。 周昼想起买的猫罐头,跑去把它拿了过来,抿了抿唇说道:我买了两罐,也不知道它吃不吃这种。 靳辞看了一眼:要吃的,不过这会儿算了,刚喂它吃过。 现在已经是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这个时候才喂完其实有点迟了。靳辞半眯起眼:白天没醒就没喂它,昨晚一直赶东西也没理它,小家伙挺委屈的。 确实,听说建筑系的赶作业的时候,忙起来喝水都没时间,更别说抽空陪猫玩。 靳辞抬眸看了周昼一眼,又神色可惜地摸了下团子:可能还要委屈它一段时间了,之后还要忙一阵。 周昼看着团子软乎乎的样子,心都快化了。他想了想说道:要不我来帮忙照顾它怎么样?学长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多来这里陪陪它。 靳辞笑了一下:好啊。不过你不是要忙着排练节目吗? 周昼一愣:你怎么知道? 靳辞:我看过照片了。 周昼想了一会儿是什么照片,忽然记起那天一堆人围着他拍照的场景,顿时有点尴尬。 你演的龙很可爱。靳辞黑漆漆的眸子看着他。 周昼: 周昼感觉耳根又烧起来了。 他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咳了两声:那个算了,总之我会调整一下时间,尽量每天来这里看看团子的。 靳辞修长的指节勾着猫下巴,笑了起来:好。 分卷(7) 第10章 有了每天要去照看团子的任务,周昼的时间变得紧张而充实了起来。 一天没什么课的时候还好,满课的时候简直忙得飞起。从早上开始,除了上课吃饭写作业之外,晚自习的时间基本贡献给了排练节目,还要见缝插针地去一趟靳辞的公寓看看团子。 不过周昼倒是没觉得累,每天去往公寓的路上是最开心的时候。 毕竟撸猫真的很快乐。 靳辞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这阵子果然很忙。周昼喂团子的时候,他基本就在客厅画图;周昼抱着团子在沙发上挼的时候,他还是专心致志地画图,周昼放轻了脚步追着团子跑的时候,他依旧在一旁画图。 不过偶尔也会转过头来,眼神淡淡地看他们一眼,又继续画图。 周昼内心很欣慰,他来这里确实来对了的,既能让靳辞安心画图,也能好好照顾了团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周五的时候,靳辞忽然给了他一把钥匙。 这是?周昼疑惑地问道。 靳辞手上拿着笔,走回椅子上坐着,腿在灯光下拉出一个修长的影子:这间公寓大门的钥匙,以后万一你来的时候我没醒,你可以直接进来。 周昼握着那把钥匙,愣了一下。 虽然因为照顾团子的关系,好像跟靳辞的关系比较熟了,可是直接把公寓钥匙给了他,合适吗? 周昼有点迟疑,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团子见他来了已经等不及了,哒哒哒地跑过来一个劲在他脚边蹭,冲着他手里的猫罐头喵喵喵地叫。 周昼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好好知道了,马上给你吃。周昼看着脚边毛茸茸软乎乎的团子,那漂亮可爱的小脸,那圆溜溜的眼睛,心都快化了。他打开罐头喂给团子,伸手挠了挠那白得发光的猫毛,一点也不想放开。 那钥匙我就先拿着了,等靳学长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就还给你。周昼说。 靳辞拿着笔的手停了一瞬,片刻后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经过这阵子的接触,团子已经跟他比较熟了,不仅愿意被他挼,有时候对他好像比对靳辞还黏,应该是周昼经常给它喂东西,还陪它玩的原因。 周昼等团子吃完,又抱着团子在沙发上挼了一阵,整个人就像被充满了电一般满足。 他看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去排练金源宝估计要催他了,便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啊对了靳学长,明天周六,我可能不能过来喂团子了。 画纸上的笔尖微微一顿。 怎么了吗? 唔,明天要和朋友一起去动物园玩,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靳学长记得明天喂一下团子啦。 对面沉默了一下:动物园? 周昼点点头:是啊,其实我一直没去过,所以很好奇。 气氛忽然有点微妙的怪异,那感觉就好像明天要去的地方不是动物园,而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场所似的。 可是想来动物园也并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场所,周昼从小就被告知,因为动物园很危险,所以小孩子不可以进去参观,只有成年后才能进入。 他从小看着每个去过动物园回来的人,都十分的开心,笑容灿烂得好像春天盛开的花朵。就好像动物园里有某种强大的魔力,能让去参观过的人都开心起来。 动物园一定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 周昼一直这么认为。 他等啊等,终于等到了成年的时候,那天金源宝对他猛眨眼睛,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逛逛本市最大的动物园时,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周昼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是他要去动物园玩,而靳辞去不了,所以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毕竟动物园那么有意思,他明天能玩得开开心心,而靳辞却只能在这里辛辛苦苦地画图,这么一对比,顿时就能理解了。 周昼抓了抓耳朵后的发尖,试探道:靳学长也想去吗?如果明天有空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啊。 靳辞声音有些低:不用了。 周昼立刻会意:那没关系,靳学长什么时候有空想去了,我们再一起去也可以的。 靳辞没说话。 片刻后有声音传来:是谁带你去的? 是金源宝啦,哦,你好像见过一面的,就是开学那天来接我的朋友。 靳辞手中的笔转了一圈,眸子垂了下去:知道了。 周昼关上了公寓大门,掐着点急急忙忙向着协会跑去了。 客厅里安静下来,团子找不到周昼的身影,便朝靳辞跑过来,在他脚下绕着裤腿黏黏糊糊地求抚摸。 靳辞伸手把它抱起来,漫不经心地挠着它脖子,目光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晦涩不明。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时辉的消息发了过来。 【靳大爷,你最近怎么人影都看不到了,这哪门子图能让你改这么久啊?不会是借口吧?】 【对了,明天那个颁奖仪式,主办方千叮万嘱我一定要把你请去,露个脸就行,你会去吧?】 靳辞动作温柔地勾起团子下巴,眸色却冷得像结了层冰。 【没空。】 ※ 第二天下午,周昼和金源宝站在了动物园门口。 这家动物园果然不愧是本市最大,人气最旺的,周末在入口排队的游客都有四条长龙,十分热闹。 您好,等待辛苦了,喝点水吧!穿着性感人鱼装的工作人员为了缓解排队游客的情绪,体贴地给大家送水解渴。 周昼看了看那身人鱼装,做得真的很精致,漂亮的鳞片在阳光下散发出五彩的色泽,仿佛真的一样。那妹子微卷的栗色长发披在肩头,动作间很是妩媚,令人赏心悦目,好像站在外面等待也不是那么难熬的事了。 周昼悄悄对金源宝说:动物园的服务好敬业啊,连工作人员都穿着人鱼装。 金源宝朝他说的方向看去,找了半天,疑惑道:人鱼装?哪儿有人穿人鱼装? 周昼一怔,随即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他慌忙解释说:啊没有没有,刚刚应该是我看错了。 说话间发矿泉水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他们前面,周昼这才看清,对方根本不是穿的人鱼装,而是下半身显出了一条半透明的鱼尾巴幻象,与人的腿重叠在一起,这才会让人看错。 周昼心脏怦怦跳,心道差点在金源宝面前说漏嘴。 您好,等待辛苦了工作人鱼将水递给周昼,盯着他忽然愣了一下,瞬间收起一脸灿烂的笑容,变得正经起来,不好意思,动物园只对成年人开放,未成年人还不可以进去的哦。 周昼准备接过水的手一顿,跟工作人鱼大眼瞪小眼。 我成年了啊?他莫名道。 金源宝也在一旁说:是啊,他虽然看起来小,但是真的已经成年了。 工作人鱼仔细看了看他,似乎不太相信:看你这个样子,真的成年了吗?可以把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吗? 虽然对方不相信他,让周昼觉得有点委屈,不过入动物园本来就要凭借身份证的,就当对方检查严格了一点也没什么的。 周昼乖乖把身份证交给对方,对方仔细检查之后,将身份证递还,重新绽开一脸灿烂的笑容:确实成年了,不好意思怀疑您了。主要每天都会有好些未成年的孩子试图混进来,让我们不得不提高警惕。 没事没事,这是你们的工作。周昼点点头表示理解。 等工作人鱼走开后,周昼说:没想到检查得这么严,看来动物园确实还是有危险性,小孩子进去比较危险。 金源宝盯了他几秒,眼睛忽然睁大:危险?小昼昼你以前没去过动物园吗? 周昼:对啊,我前两个月才刚成年,今天还是我第一次去动物园。 金源宝的表情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周昼有些奇怪:怎么了? 啊啊啊没、没什么哈哈哈哈哈。金源宝笑道,就是,如果是第一次进去的话,嗯,可能会比较 请出示您的证件。 两人已经排到了入口,检票员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金源宝连忙拉着周昼:先进去,进去你就知道了! 两人跟着人群走进了动物园,里面很大,还分了很多区。金源宝看了看地图,双眼发亮地指了指左边:熊猫在那边,先去看熊猫! 滚滚兽大名鼎鼎,周昼早就想亲眼见见了。不过两人到了熊猫馆外围,实在人挤人什么也看不见,周昼看着面前的一堆游客,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随着一声声呜啊太可爱了!、天哪呜呜呜心都化了!的惊呼,面前几乎每个人头上都冒出一对毛茸茸黑乎乎的熊猫耳朵,屁股后都冒出了又短又圆的熊猫尾巴,一群熊猫人挨在一起,你挤我我挤你,十分热闹。 周昼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动物园就是个大型的妖怪聚众吸同类现场! 小昼昼快来看啊!恰好他们前面有人离开了,金源宝连忙拉着他凑上去,透过玻璃看见了里面正在吃竹子的滚滚兽。 呜呜呜小昼昼你看,真的好可爱呜呜呜金源宝激动得热泪盈眶,绯红从脖子上升到耳朵,好像从来没见他那么高兴过。 周昼若有所思,难道金源宝也是熊猫妖? 下一瞬,一对眼熟的小白翅膀从金源宝背上颤巍巍冒了出来。 不对,正常来讲,熊猫应该不长翅膀。 小昼昼,我好幸福啊,真想一直站在这里呜呜呜。金源宝的手扒着玻璃,四肢幻化出了兽类的幻象,有点像熊猫,又不太像熊猫,让人莫名联想起古代大宅门口趴着的石狮子。 金源宝看过了瘾,忽然对周昼科普道:小昼昼你知道吗,很多人都把熊猫当成貔貅,但其实两者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它们外形上最大的区别是怎么吗? 周昼试探道:貔貅有翅膀? 金源宝:小昼昼你真聪明!你怎么知道? 周昼: 金源宝继续说:不过现在社会几乎看不到真正的貔貅了,熊猫算是最接近貔貅的动物,能看看熊猫也不错,啊 周昼: 怎么看不到了,面前不就有一只吗。 在熊猫馆待了一会儿,周昼听见身旁一对小情侣似乎吵了起来。 女熊猫人:你眼睛看哪儿呢!? 男熊猫人:我、我没看哪儿啊。 放屁,你直勾勾地盯着那只熊猫屁股看好半天了,你在想什么?! 我哪儿有 还想狡辩,当我瞎吗?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还说什么来动物园是冲着熊猫可爱来的! 啊啊我错了我再也不乱看了 小情侣吵吵嚷嚷地走远了,周昼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段对话,忽然有点无法直视这群吸熊猫的熊猫人了。 怪不得从动物园回来的人一个个都容光焕发,喜气洋洋。 怪不得未成年不许入内。 因为这里面很天然地含有少儿不宜的内容! 周昼忽然觉得什么东西从脑海里崩塌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听见金源宝在叫他。 小昼昼,小昼昼你想什么呢?咦,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周昼慌忙捂了捂耳朵:啊?可能、可能有点闷热,我们出去吧。 两人走到了人群外面,金源宝刚刚吸够了熊猫,此刻看起来心情很好,背上的小白翅膀扑棱棱的。他问:小昼昼,你想去看什么动物啊? 这话仿佛在问,小昼昼你想去看什么动物的屁股? 周昼有点无法跟金源宝对视。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想看点这种擦边的咳咳咳可以理解,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可是让他一下子接受这个状况实在是太快了一点。 我我好像没什么想看的周昼扇子似的眼睫抖了抖。 金源宝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笑嘻嘻拍了拍他肩膀:害,这有什么,第一次来是会有点害羞的,别怕啊,大胆去看! 周昼耳朵更红了。 小昼昼,你就是太害羞了,你要是不说,我只能拉着你一个个去看了嗷! 不不不等等 这天下午,周昼被金源宝拉着逛遍了动物园。 而他耳朵上的热度,就没消停下来过。 等到走出动物园时,周昼如释重负般呼出口气。 金源宝兴冲冲跑去买纪念品了,周昼没什么兴趣,待在一旁休息。他手上拿着买来的冰水猛喝了一口,试图冷静一下,抬眼忽然看见街对面一个眼熟的身影。 对方恰好也抬眼,看见了他。 周昼愣住了。 靳辞怎么会在这儿? 正想着,对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靳学长怎么会在这儿? 买了点东西,刚好路过。你们动物园逛完了? 虽然之前也有告诉过靳辞,他今天来逛动物园的事,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终于明白动物园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了,周昼莫名有点心虚,好像干了什么坏事被熟人当场抓住似的,不敢跟靳辞对视。 他捏着矿泉水瓶子,感觉耳根的热度蔓延到了脖子,声音跟蚊子一般:逛完了 靳辞视线落在他泛着薄红的皮肤上,停了好一会儿。 逛完了。靳辞缓缓重复一遍,黑曜石般的眸子犹如浸了层薄冰,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那开心了吗? 第11章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周昼真想把自己挖个坑埋进去。 要是回答开心吧,好像哪里怪怪的;可是如果回答不开心吧,逛动物园都不开心,怕不是哪里有问题。 分卷(8) 周昼抿了抿嘴唇,恨不得原地蒸发。 这时,金源宝兴冲冲买完纪念品回来了。 小昼昼,你看看这个好棒他举着东西跑过来,突然眼睛睁大,原地刹车,靳、靳靳靳!! 金源宝背后的小翅膀都吓的立起来了,把纪念品往身后一藏,满脸假笑:哈、哈哈哈哈哈靳学长怎么也在这儿? 靳辞眼神淡淡的瞥他一眼,没说话。 周昼感到金源宝从背后把纪念品塞给了他。 周昼顿时觉得纪念品烫手起来。 这算什么?红灯区一日游的留恋吗? 周昼越发有种干了坏事,不巧被熟人撞见的尴尬感。而化解尴尬最快的方法,就是把对方也拉下水。 周昼脑子一热,说道:咳咳,来都来了,靳学长今天有空吗,要不我陪你再进去看看?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动物园确实是会令人快乐的地方。之前靳辞天天画图都没放松过,心情一定很苦逼,那趁此机会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另一方面就今天看到的情况来看,动物园里的游客无一例外都露出了幻象,毕竟任谁看到可爱又性.感的同类,会不心情激动呢? 这是个验证靳辞是否是人类的好机会! 周昼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靳辞,心脏怦怦怦跳的飞快。 金源宝被他的话吓到,在背后猛拉他袖子,大概是让他不要乱说话。 靳辞闻言微微眯起眼睛:你还想进去看?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那么点奇怪,显得好像周昼对动物园很着迷一样,但激动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周昼点点头,长长的眼睫抖了抖:唔,里面还挺好玩的,如果是陪靳学长进去再逛一遍,我觉得也不错啊所以靳学长现在有空吗?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点触动了靳辞,他暗沉沉的眸光动了动,开口道:可以。 一旁的金源宝吓得要厥过去了。 他不明白周昼为什么想和靳辞一起逛动物园,但他明白,自己肯定是不想的! 就是现在这么站着,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慑人的威压,更别说过会儿还要一直待在一起。 金源宝试图挽回:小昼昼,可是都这个点了,动物园5点就要关门,应该逛不成了。 周昼一愣,眼睛里的光暗下来:啊对啊,五点就要关门了,那现在进不去了。 大约是他脸上的失落太过明显,靳辞目光落在上面几秒,忽然拿起手机翻了一会儿。 你想去的话,附近有个夜光水族馆,他顿了一下,也很有意思。 周昼眼睛一亮:水族馆吗?好啊。 听起来好像不错,可是那里面应该大部分是鱼类吧?能起到试探靳辞的作用吗? 周昼决定死马当活马医,有这种类似的机会总比没有好。 他这才想起,从刚刚开始就不太对劲的金源宝,大概知道对方心里在顾忌什么,便体贴道:阿金,你的协会今晚上不是还有事儿吗,你先回学校吧,我还想在外面玩会儿。 金源宝还想再抢救一下:小昼昼,你真的没玩够吗? 他的手下意识抓住了周昼手臂,忽然觉得身侧一道冷冷的视线落在上面,顿时背后一凉,松开了手。 正巧这时,靳辞手机响了,转过身接电话。 周昼悄悄对金元宝说:阿金没事的,靳学长对我挺好的,你别担心,不想玩了就先回学校吧。 金源宝看着周昼平和明亮的眼神,神情很是复杂。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拍拍他:好吧,那你小心。 周昼乐了:你这说的,怎么感觉靳学长像要吃了我似的。 靳辞接通电话,时辉标志性的调笑声在对面响起: 靳大忙人,你又去哪儿了?我还说到公寓来逮你,结果扑了个空。 我在外边。 又干嘛去了,不是答应了跟我去吃饭吗?那主办方拉着我求了半天了,你不会想反悔吧? 靳辞余光朝身后瞥了一眼。 帮我推一下吧,这边有事。 诶你别别别 靳辞利落地挂了电话,随手开了静音。 金源宝已经溜了。 只剩周昼留在原地,安静地等他打完电话。一双眸子乌黑澄澈地看着他,衬得肤色越发柔软而白皙,很乖巧的样子。 靳辞看了一会儿,眼底带了几分柔和:饿不饿? ※ 两人吃完饭差不多六点过,天色渐渐黑下来。 坐在去水族馆的车上,周昼把金源宝给他的纪念品打开看了看,是两只小小的熊猫,模样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周昼忍不住拿在手上仔细看,觉得挺有意思。 你喜欢熊猫?靳辞说。 周昼正在抚摸熊猫的手指一顿,虽然这个问题听起来稀松平常,可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按理说熊猫这么可爱,他肯定是喜欢的。可是,这个喜欢跟那个喜欢又是不一样的。他要是说喜欢熊猫,会不会被误会啊? 他明明正常人类。 周昼眼皮一跳,急忙把熊猫又放回了纪念盒里,表情有几分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纠结:其实还是比较喜欢的。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是一般的喜欢。 靳辞看着对方紧紧拿着纪念盒的手,没说什么。 下车到了水族馆,在馆外都能看见一点馆内的迷离光景。水族馆的人没有动物园多,显得氛围安静优雅,平添了几分浪漫气息。有质感的灯光照射在透明的玻璃墙上,整个水族馆犹如一块巨大绚丽流动水体。 靳辞买完票过来,在周昼手心放了一块东西。 周昼低头一看,是一条雕刻精美的鱼,尾巴灵动飘逸,灯光下反射着细碎的鳞光,栩栩如生。 这个好漂亮。周昼眼睛都亮了。 这是水族馆的吉祥物。靳辞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顿了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周昼终究没开口。 两人进入水族馆内部,选了一条游客很少的路线。 头顶的水光落下明明灭灭的影子,各种各样的鱼类不时游过他们身侧,甩下一片轻纱般的漂亮鱼尾。 周昼一边看着四周的鱼,一边分心观察周围的游客。人虽少,但偶尔走过的还是有那么几个,有些神情沉醉的,看着看着就露出背后一对毛茸茸的翅膀。 周昼稍稍定下心,看来这里对人的吸引力还是足够的,如果真的不是人类,恐怕很难控制住不显出幻象。 他悄悄偏头看向身侧的这人。 馆内冰冷的光影投在侧脸,勾勒出几乎完美的轮廓,无论头顶还是背后,依旧没有任何异样的地方,干净得让人心惊。 出神间,靳辞忽然转过头来,对上他来不及撤退的视线。 大约是周围的氛围太过迷惑人,水光叠影中让人有些错神。周昼看见对方黑漆漆的眸底闪过一抹锋利的金色,再一恍神又消失不见,快得像是灯光落在眼中的残影。 周昼来不及在意,便听见靳辞低低的声音仿佛浸润过海水一般传来。 昼昼。 不是周昼,是昼昼。 靳辞一直都是叫的全名,但周昼很确定对方刚刚叫的是昼昼。虽然很多人也这么叫过,但他却觉得这两个字对方嘴里出来,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清的意味。 周昼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快了几分,他抿了下唇角,镇定道:怎么了? 靳辞眼里像带了细碎的笑意:前面没路了,是玻璃。 周昼: 周昼的脑子瞬间被热气占领了。 他立即掉头往回走,走到刚刚的岔道口,视线只敢往旁边的玻璃上移,根本不敢再看身边这人。 我平时不迷路的,因为这里的鱼真的很漂亮,我刚刚不小心看入迷了才周昼干巴巴解释,也不知道对方信没信。 是吗,有这么好看吗? 是啊是啊,周昼巴不得说点什么缓解下刚才窘境,想到什么说什么,特别一路看过来的鱼,我从来不知道有那么多种类,它们的尾巴也特别好看。 说到这里,周昼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条金色的尾巴,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在记忆中显得朦胧而不真实起来。 不过,他顿了下,其实我见过一条鱼尾巴,比这里见到的这些还要好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 靳辞:哦?什么样的? 周昼:就是上次我们去露营,我掉水里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条金色的鱼尾巴,特别好看。我觉得好像很大很大,但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大的鱼,所以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似乎觉得不够,又强调道:不过比我见过的任何尾巴都好看,是最好看的尾巴。 靳辞眸光垂落下来,很久没说话。 就在周昼以为对方不会回他了时,靳辞忽然开口了。 那你喜欢吗? 什么?周昼转过头,看见对方的眸子里映着明灭的水波。 靳辞看着他,重复道:你喜欢吗? 第12章 靳辞问得很认真,给人一种这个问题很重要的错觉。 可这不应该只是朋友之间聊天,随口问问的话吗?而且,对于美丽珍稀的事物,谁会不喜欢呢? 周昼点点头,说:喜欢啊。 靳辞眼底掠过一点细碎的金色,眉眼间都有种说不出的柔和。 周昼忽然涌起一种想跟对方分享的冲动,那片湖水中见到的鱼尾真的很漂亮,可是这么漂亮的尾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真的太可惜了。要是靳辞也能看见那条尾巴就好了。 他不由说道:如果有机会,能让靳学长也看到那条尾巴就好了。 靳辞看着他,忽然伸手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嗯,会有机会的。 靳辞的掌心很暖和,连带被碰到的地方都像带了特别的温度,好像一股暖流从头上传递过来,一直传递到心脏深处,让跳动的心脏充实不已。 周昼眼睫抖了下,掩饰般地看向前面:啊那里有只好大的章鱼! 他急忙跑过去,透过干净的玻璃朝外看,目光一瞬不瞬的,好像那只章鱼有极大的吸引力。 章鱼大概是察觉到玻璃对面有人,拂动着触角飘过来,试探着把两只触角贴在了玻璃上。 好小啊。周昼喃喃着,盯着扁扁的两只触角,情不自禁把手指贴了上去。两边的爪子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就好像握在了一起似的。 章鱼把更多的触角贴上了来了,仿佛想透过玻璃过来,最后把头也贴在了玻璃上,压得扁扁一片。 周昼小声说:它好可爱啊,好喜欢这个。 靳辞站在后面,听见这话将目光看向了章鱼,半晌后微微眯起了眼。 章鱼忽然僵住了。 随即所有触角一缩,一团黑乎乎的墨汁喷了出来,身体像火箭般嗖的一下冲进了水深处,消失了。 周昼呆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这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跑了? 靳辞:不知道,我们往前面去看看吧。 两人慢慢沿着路线游览,周昼见到了许多平时没见过的鱼和海底生物,不过也只是一部分,因为有些生物只有白天才活动。 想看的话,下次白天再来。靳辞说。 周昼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个小孩子一样老缠着大人带着玩。他无意识摸了摸衣服的拉链扣:可是靳学长空闲时间应该很少吧,这个已经来过了,不用又来一次浪费时间的。 靳辞:没事,只要开心了,就不算浪费时间。 他顿了一下:再来一次,也会很开心的。 是这样吗?周昼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水族馆里能看到很多漂亮可爱的生物,白天能看到的就更多了,这么有意思的地方,谁会拒绝来这里玩呢? 那下次有时间再来一次吧。 靳辞长眸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好啊。 出了水族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幸好是在市区里,沿街的灯火将视野里映照得一片辉煌,行人三三两两,倒是挺热闹。 街边的小吃店还开着,滋滋的声音和香味飘散开来,让人不禁有些嘴馋。 铁板海鲜!烤海鲜咯,现杀现卖,绝对新鲜店家吆喝着。 周昼忍不住朝那边看了一眼。 身侧的靳辞脚下一停,不知想起了什么,转头对他说:你在这儿等会儿。 说着朝那家店走去,过了一会儿回来,递给周昼一盒烤章鱼。 靳辞:这家店的烤章鱼看起来不错,你尝尝看。 盒子里的章鱼色泽饱满,边缘处闪烁着细微的油光,香气扑鼻,鲜香勾人。 周昼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好吃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靳辞垂眸看着他:章鱼好吃吗? 周昼嘴里还包着章鱼,脸颊上微微鼓起一块,像只小仓鼠:嗯嗯,章鱼好吃!我喜欢吃章鱼! 靳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从外面回到寝室,差点没赶上门禁。虽然他们不会像高中一样记什么过之类的,但宿舍阿姨到点会关大门,回来迟了要麻烦阿姨开门,挺不好意思的。这让周昼有点羡慕靳辞的出入自由。 周昼快速地洗漱完毕,换了身睡衣躺在床上,看见金源宝在微信上叫他。 【小昼昼你还好吧?回寝室了吗?】 周昼给他报了平安,对面又问:【说起来,怎么会想到和靳辞去玩啊,感觉你们俩挺熟的,什么时候的事?】 周昼又给他讲了两人都在一个协会,并且是靳辞拉他进协会的事。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金闪闪:小昼昼,你要是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出来!!】 分卷(9) 【金闪闪:之前你都没跟我说,我要是知道,怎么也会劝你的,不是跟你说过离靳辞远点吗?他很可怕的!】 就算没见着对方,周昼也能想象出金源宝现在惊恐的表情,说不定背后的毛都炸起来了。他视线一偏,看见枕头旁放着的那只水族馆纪念品,灵动的鱼尾在灯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芒,精致可爱。 周昼眼底无意识地浮起一抹笑意。 【不舍昼夜:阿金,靳学长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的,我觉得之前的传言一定有什么误会。别担心啦,我在那个协会过的很开心的。】 金源宝发过来一串揉脸抱头的表情,好像恨不得穿过屏幕来摇他肩膀,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金闪闪:对了,明天休息,舞台剧不用排练哦~】 【不舍昼夜:知道了。】 ※ 难得有时间空出来,周昼决定把最近的作业赶紧做了。 周日早上睡了个懒觉,中午便背着东西去了图书馆。周昼进学校以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进图书馆的次数并不多,因此一踏进图书馆,就被里面的满当当的人惊呆了。 刷卡进去的时候,听见前面两个人摇晃着松鼠尾巴,在小声说话。 哎,果然还是得早上来,周日的人也这么多。 那当然啦,想想没多久就月考了,每次一要考试图书馆就抢不到位置。 是啊是啊 周昼想了想,确实,之前上课的时候老师好像是说过月考的事,成绩貌似会计入期末的成绩评定,还挺重要的。 看来得好好复习一下。 校图书馆很大,来学习的人也特别多。周昼在馆里转了大半圈,好不容易找到个位置坐下,开始写作业。 周围冷气很足,周昼写着写着觉得脚有些冷,也没在意,等再次抬头时,已经是傍晚了。 阿嚏他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听见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 夏末的雨来得很快也很大,噼里啪啦地打在树叶上,整个世界都像浸入了一场朦胧的水雾,边界轮廓都变得暧昧不清。 路上的学生们抱头四散奔逃,纷纷寻找附近能躲雨的地方。 周昼低头看了看作业,他出门没看天气预报,也没带伞,虽然这个点已经饿了,但是还是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周昼缓缓呼出口气,继续埋头苦战。 谁知这雨到晚上也没停。 周昼饿的不行,站在图书馆门口。雨倒是比一开始的时候小了不少,但如果就这么出去肯定会淋湿的。 发呆的时候,手机忽然收到条消息。 【人类观察:团子在找你。】 周昼连忙看了看时间,平时这个点早就在喂团子了,今天作业做的太认真,倒把这事忘了。 【不舍昼夜:靳学长不好意思,我在图书馆,今天就不过来了,学长记得喂一下团子吧。】 周昼放下手机,身侧同样站在门口的一个妹子忽然笑起来,踮起脚,朝远处招了招手。 阿星~阿星~我在这儿! 一个打着伞的男生小跑过来,还没说话,妹子扑进了男生怀里,头上冒出一双毛茸茸的猫耳朵。 男生脸一红,头上的狗耳朵抖了抖:抱歉抱歉,等很久了吧,冷不冷? 不冷~ 嗯,我们走吧,去吃饭。 图书馆门口只剩下周昼孤零零一人。 周昼回过神,才发现手机上有条新消息。 【人类观察:带伞了吗?】 周昼眼睫一颤,不知怎么心跳快了一瞬,回了两个字:【没带。】 对面几乎是立刻回复:【等我一下。】 周昼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忽然被周围的雨声惊醒,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 看这意思,难道靳辞要给他送伞过来吗? 可是可是公寓那边离这里挺远的,让靳辞专门跑一趟,这怎么好意思?他哪儿来的那么大脸? 他想过让室友送,可是觉得太麻烦别人了,一点雨而已,也没必要。 周昼连忙回复道:【不用啦靳学长,雨很小,我已经回去了。】 消息发出去,他将手机揣进兜里,深吸一口气便冲进了雨中。 到寝室的时候,室友小圆正在床上跟女朋友视频,激动万分地摇着狗尾巴。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惊道:周昼,你淋雨啦?快去冲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知道了,阿嚏周昼揉揉鼻子,抱着衣服去了淋浴间。 大概是学习了一天有点累,周昼很早就睡了。 早上醒的时候,意外地没听见闹钟的声音。周昼觉得浑身特别累,他迷迷糊糊听见室友小圆的声音,半睁开眼。 周昼,你怎么还不起来啊,上课要迟到啦咦,周昼你脸怎么这么红。 周昼感到一只手摸了摸他额头。 啊,完了,周昼你好像发烧啦! 第13章 周昼其实很久没感冒发烧过了。 感冒发烧可能就会打针,而小时候打针带给他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怎么也忘不掉。 他想起了小学时候的体检,有一项是要抽血的。 那时抽血在所有体检项目里算是个大事,有胆子大一点的,第一项就跑去抽血,抽完之后绷着脸,按着手臂,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对大家说:一点也不痛的! 周昼半信半疑。 也有很多胆小怕疼的,磨磨蹭蹭等到最后才不情不愿去抽血。 比如周昼。 不过他也不全是因为怕疼,他是觉得害怕。 他排在队伍里,看见队伍尽头拿针的护士,背上其实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长针,比她手中拿的针还要长,还要尖。 周昼努力忽视掉那些长针,紧紧捏着体检单安慰自己。可那副景象就跟印在他脑子里似的,驱都驱赶不掉。 护士哪儿来的那么多针? 她手里用来扎的针,是不是从背上拔下来的?抽血用的针有那么长吗,怎么会那么长,扎进去真的不痛吗? 周昼被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扰得心神不宁,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了啊的一声叫,随即有人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我不要扎针 小朋友乖啊,乖啊,不疼的一会儿就过去了。 护士耐心温柔地安慰着,周昼听着那哭声抿紧了唇,攥着体检单的小手用力到发白。 周昼跑了。 收体检单的老师笑盈盈问他:周昼啊,所有项目都检查完了吗? 周昼心虚地说:检查完了。 老师接过体检单,周昼转身想跑,被一把抓住:哎呀周昼,你还少检查了一项,还要抽血的,快去快去,护士这个点还没走。 周昼被老师押着去抽了血,抽完血眼睛红红的。 第二年,周昼悄悄拿着笔,在体检单抽血签字栏小心翼翼地模仿了一个签名。那些医生的签名全都跟鬼画符似的,咋一看也没什么异样。 周昼松了口气。 体检单交上去后,老师一把抓住了他。 周昼,不对呀,抽血这栏怎么签的是无龋齿?这是哪个医生签窜行了吧? 周昼:是、是吗? 老师:是的是的,肯定是,幸好及时发现了。你快跟我去找抽血的护士,他们应该还在的。 周昼又被老师押着去抽血了,抽完血眼睛红红的。 很多年以后,周昼自然是明白,那个护士背上长满的针,其实是身为刺猬的幻象。那些用来抽血的针,自然也不是她从背上拔下来的,当然也没有那么长。 可是对于打针的恐惧,还是深深印在了他记忆里。 周昼后来对于身体状况都很注意,竭力避免感冒发烧,避免打针。而这次估计也是太久没生病了,潜意识里对于打针的警戒也松懈掉了,这才这么轻易就生病了。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儿,应该是学校的医务室。 室友小圆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嗯,这样的话就交给学长了我先回去上课了。 小圆的声音逐渐远去,有个人似乎停在了他身侧。 微凉的指腹覆上他额头,与滚.烫的皮肤相接触,激起一股细微的颤.栗感。那只手在他额头停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又有人进来了,交谈声很轻。周昼感到一只手拉开了他的衣服,一支冰冷的温度计钻进了他腋窝,他被冰得皱了下眉,无意识动了动。 别乱动。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线很熟悉,莫名让人感到很安心。 周昼躺在床上,乖乖不乱动了。 他脑子跟浆糊一样,几乎不能思考,任凭这道声音从脑海中划过,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过了一会儿,温度计被取走了,有人进来嗡嗡嗡地说了话。周昼努力睁开眼想看看是谁,眼皮却重的不行,只能透过一点点睁开的缝隙看见一道模糊的白色影子。 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来给他打针的。 周昼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医生出去后,有人将他轻柔地按在了床上。 乖,躺好。 周昼抱住了那只手,手指紧紧攥着对方的衣袖,猛摇头:我不要打针。 他觉得自己用尽了全力吼出这句话,一定十分有震慑力,对方应该能很明显地领会到他抗拒的决心。然而那声音听起来小小软软的,像一只病弱的小奶猫。 对方顿了一下,周昼觉得有用,再接再厉拉过了那只手臂,几乎将自己送进了对方怀里。 我不要打针。他又说了一遍,听起来带着股不自觉的撒娇意味。他头埋在了对方怀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很不情愿。 对方手指撩开他额前的头发,露出白皙泛着薄红的脸颊,看了一会儿。 这么害怕打针吗?他问。 周昼这句话听懂了,迷迷糊糊点了点头。 对方想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外面传来两人轻轻的交谈声,片刻后又折身回来了。 对方揉了揉他的头发,是很软很舒服的触感:不行,你现在必须要打针,不然温度降不下来。害怕的话,可以抓着我,我会在你旁边的。 周昼有些失望,可对方柔和的语气又让人不自觉平静下来。 医生再次进来的时候,周昼浑身上下明显紧绷了,他眯了眯眼,努力想看清医生手里拿的针管。 没事,不会很痛的。身侧那只手覆上来,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看。 消毒水的味道中,一股淡淡的幽冷气息在呼吸间弥漫开,很熟悉,好像在某个人身上也闻到过。 周昼感到一片冰凉的湿意,随即一点刺痛从皮肤上传来。 他紧紧抓住了一只手。 好像这样真的没那么痛了。 好了。那人说道。 四周的空气蓦地一松,周昼浑身都轻松下来,困意如潮水般涌起,没一会儿就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梦里他悬浮在一片虚空之中,一条长长的鱼尾巴将他圈了起来。 那条尾巴很漂亮,布满了锋利的金色鳞片,每一片都泛着细碎的绚丽鳞光,让人分毫移不开视线。 周昼看得很是心动,情不自禁想去摸摸看,那条尾巴上的鳍轻轻拂动着,从他指尖掠过,激起一阵电流般的感觉。周昼眼睫一颤,手指蜷了起来。 有人低声笑了下,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如涟漪般层层叠叠扩散开去,朦胧而不清晰。 既然这么怕痛,昨晚还跑那么快不是让你等着吗? 周昼没听清那人的话,视野里满是这条漂亮的尾巴。他想起来这条尾巴他是见过的,在他落水时的那片湖里。 周昼说:我记得你,你是我在湖里见过的那条鱼尾巴,不过怎么感觉长了好多,之前看起来有这么长吗? 对方拂动着尾鳍,没说话。 周昼喃喃道:能在梦里再见一次也不错,不过,为什么会突然又梦见这个呢? 那声音顿了一下:因为你喜欢啊。 第14章 章节14 周昼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是梦到了什么东西的。 那样东西明亮而美好,让人忍不住会开心起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满怀期待地睁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小昼昼,你醒啦!金源宝脸上绽开笑容。 周昼心底闪过一瞬难以描摹的情绪,太快太模糊,以至于来不及探究出那究竟是什么。 阿金,你怎么在这儿?他眨了眨眼,一开口才觉得,嗓子沙哑难受,应该已经好长时间没喝水了。 金源宝一边体贴地给他倒水,一边说:还说我呢,你怎么一天没见就发这么高的烧。这都下午了,我白天叫你半天不回复,都不知道咋回事。幸好协会里有人认识你室友小圆,这才知道你生病了。 周昼接过杯子喝了几大口水,终于决定缓过来了。他听着对方絮絮叨叨地讲话,看着房间里也没其他人,心里明白了几分。 他双手捧着杯子,不确定地问道:所以阿金你一直在这儿陪着我的吗? 唔算是吧,我一下课就过来啦,不过也没来多久啦哈哈哈哈。 周昼捏着杯子的手指收紧,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回道:是这样啊谢谢你了。 小昼昼你跟我还说谢呢?以前我生病的时候你也帮过我的,这算什么! 金源宝上次生病,好像都是初中的时候了。 那时周昼刚能看见幻象没多久,正对周母的话信以为真,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 那天中午,周昼好像因为什么事去了金源宝的班级找人,一进去便看见金源宝趴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 同班同学不在意道:刚刚金源宝说他有点困,就趴着睡一会儿。 分卷(10) 周昼闻言没多想,既然对方睡着了,那就下午再来也行。可就在他想离开时,忽然瞥见了金源宝背上的小白翅膀。 他之前也见过金源宝身上出现过幻觉,就是一对精神熠熠的小翅膀,时不时扑扇几下,特别活泼可爱。可现在的小翅膀没精打采地耸拉着,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还从来没有过这么虚弱的时候。 周昼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虽然这个莫名其妙的幻觉并不能说明什么,但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推了推金源宝。 阿金,阿金,你醒醒,我有事找你。 周昼叫了好一会儿,金源宝都没什么反应。周昼见状心里有点慌了,虽然没什么特别的证据,他还是跑去办公室把老师叫过来了。 老师来叫不醒金源宝后,把他推开一看,面色惨白惨白的,还有点发青。 后面发生的事印象就很模糊了,只记得当时班上跟炸开了锅一样,担忧和恐慌瞬间弥漫了整间教室。救护车很快来了,周昼眼睁睁看着金源宝被抬上了担架。 金源宝被查出来食物中毒,据他自己所说,是中午溜达的时候看见操场大树下长了一朵特别好看的蘑菇,金灿灿的,香喷喷的,就没忍住咬了一口。 这件事金源宝回忆起来,至今心有余悸。 小昼昼,那次其实真的蛮危险的,你不知道,我被送去医院后,医生说再来迟一点,我人就凉了。金源宝倒吸一口气,拍拍胸口。 周昼:那次还不是因为你乱吃东西。你也是心大,莫名其妙的蘑菇你也敢尝 金源宝心虚地咳了几声:这个也不能全怪我,你没看见,那蘑菇真的长得特别诱人,你知道铜钱的样子吧?圆圆的,金灿灿的,还特别香。 周昼心下了然,金源宝本体是古代神话中的貔貅,著名的吞金兽,这么一看他当时应该是没能抵抗住本能。 看来就算是吞金兽,也不能乱吃东西。 金源宝:不过小昼昼真的多亏了你,没想到你那么关注我,我同学说,当时我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谁都没发觉异常,只有你察觉到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周昼抓着身上薄薄的被子,嘴角僵硬了一下,可能是直觉吧。 小昼昼,你的直觉太厉害了! 周昼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一道妖媚的声音飘了进来。 我来了!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吧嗯?! 未说完的话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一身旗袍的沈月泽怀里抱着一个保温壶,背后蓬松的狐狸尾巴左右摇晃,满脸欣喜。在看见房间内景象的时候,表情猝不及防僵住了。 周昼一脸莫名,两人在空中四目相对。 沈月泽不死心一般将房间打量了一圈,周身气场直线下降。他僵着脸走到周昼床前,硬邦邦问道:这里就你们俩? 是的。周昼无辜地点头。 沈月泽身后的狐狸尾巴没精打采地抖了抖,渐渐消失了。他把怀里的保温壶不情不愿地递给周昼,横着脖子,声音跟机器语音念字一样呆板:感谢您选择我们餐厅,您的餐已送到,欢迎下次光临。 周昼: 他总觉得沈月泽脖子上其实横着一把刀,被逼迫着说出这句话。他想说的不是欢迎下次光临,而是下次来就滚蛋。 周昼接过保温壶,沉甸甸的,不由出声叫住正准备离开的沈月泽:诶等等,那个 他本来想问问谁帮他点的餐,可在开口的时候,又觉得也许不用问出来。 沈月泽在门口停住,细长的狐狸眼斜斜地瞥过来,突然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尖的牙齿,泛着森白的光芒。 金源宝嗖的一下跳起来:你你你干什么!? 他挡在周昼面前,瞪着沈月泽。而沈月泽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步伐妖娆地走了。 这是哪家店的外送员,奇奇怪怪的,脾气还这么大,我们没惹着他吧?金源宝松了口气重新坐下来,却见周昼抱着保温壶发呆。 小昼昼,小昼昼?你咋了,是不是被刚刚那人吓着了? 周昼慌忙回过神,垂眸看了怀里一眼,又掩饰般地朝金源宝笑了下,抱着保温壶的手指收紧了:啊啊?没、没事,没被吓到。 这个点也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虽然在校医务室会供应有简单的病员餐,但据说味道实在不咋地,有些人不愿意吃供应餐,会自己点餐。 金源宝也没多想:这是哪家的啊,味道好吃吗?说起来你什么时候点的餐啊,我在这儿怎么没见你点。 这是周昼抿了抿唇,耳根不知为何泛起一层薄红。 盖子被打开,一瞬间,香浓醇厚的炖汤味道溢满了整间屋子,连空气都变得鲜香浓郁起来。 金源宝眼睛都直了,咂了咂嘴:小昼昼,你这吃的也太好了吧。啧啧,我也饿得不行了,不能在这儿待下去了,我赶紧得走了。 他起身说:对了,小昼昼我帮你问过了,校医说你最好还得在这儿呆一晚,明天多恢复一点再走。这两天协会排练我帮你请假了,明天也先别来,好好休息。 周昼点点头。 哦还有,过两天就是各系月考了,还是挺重要的。你这一病缺了课,得加油啦。我认识你们系上一届的学霸,我帮你找他借了笔记,明天给你带来。 周昼目光一软:谢谢你,阿金。 金源宝毫不在意地招招手,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周昼抱着怀里暖乎乎的保温壶,轻轻吸了吸鼻子。 其实感冒的人胃口并不太好,他也不是太想吃东西,可是怀里的这罐东西像有某种魔力一样,居然勾得他有了一些食欲。 他低头慢慢喝了一口,舒服地半眯起眼睛。暖暖的汤从口中一路暖到了胃里,又似乎沿着体内扩散到了四肢,连指尖都被温暖地浸润着。 周昼又有了点睡意,忽然想起之前朦朦胧胧地有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原本以为是烧糊涂了听错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样。 靳辞好像真的来看过他。 就算没有,也应该是知道他病了的。 周昼心跳怦怦怦地快了起来,眉眼间无意识地弯出一个柔软的弧度,好像此前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也烟消云散了。毕竟,有朋友关心惦记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拿出手机,点开靳辞的头像,看了好半天。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并没有新消息。 周昼指尖摩挲着保温壶,想了想,拍了一张汤的照片,然后认真地打出几个字: 【东西收到啦,谢谢靳学长。[图片]】 第15章 周昼没等到对方回复就睡着了。 生病的人本就容易困倦,再加上吃了那暖乎乎的炖汤,更是睡意朦胧。 再次醒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周昼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始到处摸手机,找到手机后一看,聊天界面上还是自己昨晚发的那条信息。 靳辞没有回复他。 周昼闭上眼睛,把屏幕反扣在了枕头上。 上午的时候金源宝来了一趟,带给他几本笔记本,要他好好看。 相信我,相信学霸,你只要按着这本笔记上的重点走,这次月考肯定没问题!金源宝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 金源宝离开后,周昼想着精神好点了干脆先把笔记看着,一翻开就愣了。 笔记倒是做得很详尽,很细心,还配了不少手绘的示意图,看得出笔记主人思维很有条理,应该是相当严谨的一个人。再联想到金源宝说过,这人是个学霸,能在这个学校冒尖的人,怎么也算得上是个天才。 而天才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怪癖。 ......比如字丑得一个也不认识。 周昼捏着笔记,皱着眉头努力辨认了好一会儿,又换了好几本尝试,终于绝望了,并且开始怀疑自己和学霸是不是学的同一个专业。 他叹了口气,把笔记本合上放在了一边,揉了揉额头。 果然学习不能走捷径,学霸的笔记是指望不上了,东西还是得自己一点一点理。生病缺了两天的课,这么多知识得赶紧补回来。 周昼从小对学习的紧迫性就很强,如果考试前没复习好,心里不仅不踏实,晚上也睡不好觉。他顿时坐不住了,下午就借了室友笔记,从医务室跑去了图书馆。 没想到学习得依然不怎么顺利。 屏幕上还显示着那条信息:【不舍昼夜:小圆,你两行写的是什么?[图片]】 消息发出去已经半小时了,没有回复。 周昼觉得心有点累。 其他科目还好,看教材也不难理解,可是路老师的课不听讲解很难理解透彻,周昼本以为借了笔记会有帮助,谁知小圆上课可能在打瞌睡,字写到后面几乎变成了毛线团。 周昼头都大了。 出门的时候小圆还在对着镜子梳头,一条狗尾巴摇得跟风扇似的,这会儿估计在陪女朋友,别提有多开心了。周昼实在不想打扰他扫他的兴,认命地把笔记合上。 图书馆里座无虚席,有人耷拉着头上的一对耳朵奋笔疾书,有人摇晃着身后的尾巴喃喃背书,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瓣来用。几乎所有人身上都能看见幻象,看来月考压力对大家的影响确实还是巨大的。 周昼咬了咬牙,起身去找参考书。 他转了好几个书架,印象中要找的书应该就在这边,却怎么转也没看见。 找什么书?身后突然有人开口。 周昼沉浸在思维中,条件反射将书名报了出来。 应该在L区第三行。那人声音低低的。 周昼后知后觉回过神,转头看去。 靳辞坐在书架旁边的位置上,单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漫不经心转着笔。他看起来依旧是一身干干净净的样子,没有多余的耳朵翅膀尾巴,在周围的学生里显得格外正常。 靳学长?周昼心跳停了一瞬,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眸子。 靳辞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L区第三行。 周昼如梦初醒,连忙去了对应的书架,果然很快找到了那本书。他拿着书往回走的时候,对靳辞轻声道谢:谢谢靳学长。 对方略一点头,一双眼睛静静看着他,像是某种黑曜石一般:病好了吗,怎么现在就来图书馆了? 周昼眨了眨眼,摸着耳朵后的发端: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在医务室待不下去,过两天就是月考,我还缺了课,不好好看看书是不行的。 靳辞目光在他手中的书上停留一瞬,若有所思。 是路教授的课?他说。 周昼一愣:对,靳学长怎么知道的? 这门课大都是他讲的,我以前比较感兴趣,来你们系听过一段时间。他上课很有激情,很能调动人的情绪。 确实很有激情,经常讲着讲着课,头上的鹿角就显出来了,还会挡住PPT。 周昼笑了:是的。而且这门课不听他讲的很难懂,据说这次还是他出题,我只能找找参考书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 哦?靳辞看着他,有哪里没懂的,可以说说,万一我刚好听过呢? 周昼说了句稍等,便跑回自己位置,把书和笔记本都抱了过来。靳辞周围的人很少,周昼坐在了他旁边。 这里吗,靳辞长长的眼睫半垂下来,落在书上的手指修长明晰,应该是这样的...... 靳辞讲解时条理清晰,浅显易懂,语气不急不缓。又因为两人离得很近,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 周昼有一瞬的走神,便撞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 明白了吗?靳辞问。 ......啊嗯嗯,明白了。周昼耳尖泛起一点薄红,努力集中精神,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 周昼把问题一一提出来,靳辞便一点一点耐心给他讲解,直到结束,周昼都好半天没缓过来。 他黑亮亮的眼睛看着靳辞:靳学长,你......也太厉害了! 他是真心佩服,也是真没想到,原以为毕竟专业不同,靳辞就算听过可能也只能提出一点理解,没想到直接把一段内容讲通了,还教了他怎么记最快。 靳辞语气淡淡的:这些东西都有它内在的规律,只要掌握了之后,就不难理解。而且,这几节课我也刚好听过。 周昼连连点头:原来如此,那我运气真是太好了! 靳辞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拿起放下很久的笔:你就坐这儿吧,有问题可以再问我。 周昼:好。 有了靳辞的帮助,周昼复习起来轻松多了,仿佛被打通了任督六脉,不知不觉就沉浸了进去。 许久之后,他伸了个懒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 周围复习的人身上大都显出了幻象,一眼望去耳朵尾巴层层叠叠,多得数也数不清。而身侧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只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画图,查资料,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都隔绝了。 这样的人,应该真的是人类。 跟人类一起学习的感觉太过舒服,周昼甚至有种想一直这样下去的想法。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靳辞察觉到他的视线,手上的笔一顿。 周昼看着他,鼓起勇气张口道:靳学长,我...... 周昼忽然有些迟疑了。 要把自己能看见幻象的秘密告诉他吗?毕竟自己一个人憋着这个秘密实在太久了,他太想找人分享这个秘密了。如果一直不找个地方说出来,他真的怕自己会憋出毛病来。 可是,这件事实在太过离奇,给人的冲击也太大了,可能会让一个人成长至今的世界观都被打碎重塑,当初周昼也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果现在就这么告诉靳辞,靳辞也会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真面目,明白周围都不是人类,这样恐怕会被吓到的吧?马上就要月考了,这会影响到他考试吧? 周昼想了一会儿,决定先压下自己这股冲动。他深吸一口气,一脸正色道:靳学长,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靳辞长眸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 分卷(11) 什么事? 唔......其实也没什么的,不过我想等这个月考过了之后再说吧,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学长。 靳辞看了他一会儿:好。 周昼蓦地有股浑身轻松的感觉。虽然还没把这个秘密说出口,可是找到了可以分担这个秘密的人,心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好像这么多年来无形之中压在他身上的负重,忽然减轻了不少似的。 心态一轻,困意就弥漫上来。周昼本就大病初愈精力还不太跟得上,又高强度学习了这么久,实在有些疲倦了。他打了个呵欠,打算稍微趴着睡一下再继续。 眼睛一闭上,很快就沉入了深深的睡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眼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了。 周昼脑子还处于刚睡醒的混沌中,睁着惺忪睡眼直起身来,从肩膀上滑落下一块毛茸茸的毯子。他下意识抓住毯子,看见旁边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已经没人了。 靳辞离开了。 周昼呆了一下,心里不知为何有点空落落的。 他垂下眸子,余光忽然看见书页下压着一张纸。 他把那张纸抽出来,上面写着一句话,应该是随手写下的,字迹锋利却又不外露,很漂亮。 【复习别太晚,记得乖乖吃药。】 周昼捏着这张纸,指腹摩.挲着纸面看了好一会儿,抿着唇,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6章 第二天,周昼又早早来到了图书馆。 月考已经临近,复习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图书馆外排队入馆的人都好长一串。 周昼在队伍里等得有些心急,恍惚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急什么,怕太后面了图书馆没位置了?好像不是。怕复习得不够考试没把握?好像也不是。 在这纠结的心绪中,周昼终于进了图书馆,一进去便兴冲冲直奔昨天的位置。 他跑到一半,骤然停住脚步。 昨天的那两个位置上,已经坐了两个不认识的男生,桌上堆着几本书,旁边还放着水杯,看来是要长期奋战了。 周昼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好像忽然间失去了目标似的,又看向四周,全是不认识的生面孔。 从早晨开始那份好心情忽然间就散了。 咦,周昼,你也在这儿啊? 周昼回过头,是一位同班同学,他拍了拍周昼肩膀。 你在这儿站着干嘛,快找位置坐吧,待会儿人多了可就没位置了。同班同学好心提醒道。 好的。周昼点点头,随便在附近找了个空位坐下。 一整天的时间,周昼都泡在了图书馆里,偶尔学累了的时候抬起头,下意识地朝不远处那个位置看去,大约是没看到想看的,又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子。 月考考了两天,周昼把卷子交上去的时候,感觉还是不错的,应该没有辜负他考前那么努力地复习。 但是建筑系的月考比他们要迟一天,虽然周昼很想立刻把那个秘密告诉靳辞,也不得不再等一天。 反正这秘密也憋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天的。周昼心道。 谁知这一憋就不止一天。 月考之后,紧跟着的就是协会联欢晚会,之前大家忙着考试没怎么排练,再加上周昼生病缺席,眼看着晚会时间临近,排练不得不抓紧起来。 周昼除了上课和写作业的时间,几乎全被抓去了排练。大家都为了最后的演出能够更好而拼命努力,周昼身在其中也被感染,不想让大家共同的心血因为他而出一点差错。 邪恶的龙啊,放开你的爪牙,归还我国尊贵的王子殿下,我西塔拉歌林剑士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屠龙勇士挥舞着泡沫宝剑,声情并茂地背着台词。 休想!周昼跳出来,挡在屠龙勇士身前,把装饰成火球的泡沫球斜斜地扔出去,被困在他身后的王子殿下趁机飞身扑向屠龙勇士。 嗷呜~勇士救我! 屠龙勇士伸出手,本想接住王子,却没接住,王子啪叽摔倒在地上。 卡卡卡卡一手举着剧本的金源宝冲出来,神色严肃地摇摇头,怎么又没接住?之前不是练习过了吗,你们这次又是怎么啦? 扮演王子的男生摔得眼泪花都快出来了,但还是忍着痛说:是我的错,我扑歪了。 扮演屠龙勇士的妹子连忙说:不不不,是我没站好,我应该再往前一点的。 金源宝拉着两人重新商量站位。 周昼盯着扮演王子的男生有些出神。 虽然男生竭力掩饰,面上看不太出来,但他知道男生刚刚应该是真的摔痛了。扑在地上的瞬间,他痛得猫耳朵和猫尾巴都显出来了。此刻那雪白雪白的尾巴垂在身后,卷来卷去,时不时晃荡两下。 周昼盯着看了一会儿,想起手上某种柔软舒服的触感,轻轻磨蹭了下指腹。 说起来,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团子了,不知道团子现在长得怎么样。这段时间他很忙,靳辞也很忙,靳辞有好好喂它吗?是不是以后再见到时,团子对靳辞比对他还熟悉了 可是团子本来也是靳辞的猫,跟靳辞更熟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周昼乱七八糟地想着,下意识摸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跟靳辞的对话还停留在前两天。 【不舍昼夜:靳学长不好意思,协会排练节目时间太紧了,我可能这阵子都没法过来喂团子了[伤心.jpg]】 【人类观察:没关系,好好排练。】 在这之后也没有过交流,甚至因为周昼忙于排练太过于三点一线,在学校里也没遇见过靳辞。 周昼垂下眸子,划拉了下靳辞的朋友圈,依旧没有更新,只有以前拍团子的一个视频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他忍不住点开视频,又仔仔细细地欣赏了好几遍,才把手机收了回去。 好了好了,我们再来一遍!金源宝拍拍手提醒大家注意。 好! 忙起来就察觉不到时间流逝,转眼已经到了晚会的前一天。 周昼和舞台剧的成员一起彩排,这段时间的加紧排练还是有成效,虽然现场鸡飞狗跳的,所幸没有出什么大的岔子。大家结束后也没有离开,都挤在舞台旁边,兴致勃勃地围观其他协会的节目彩排。 哇,这把声音真的绝了,[天籁]协会的台柱子真的又一次震撼我了。 是啊是啊,好好听,感觉天灵盖都要飞出去了! 我的眼泪不值钱嘤嘤嘤! 这可是现场唱啊现场唱,居然都可以这么稳呜呜呜呜能听到这歌声我真的太幸福了!! 台上的歌者半闭着眼睛,整个人都浸入到了歌曲之中。身后的百灵鸟翅膀微微扇动,在舞台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周昼听完了这首歌,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在等待下一组节目彩排的间隙,他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朋友圈。 室友小圆又陪女朋友去玩了,秀了一张两人握在一起的爪子;室友阿南估计又打了半天游戏,截了一张吃鸡的截图;班长小蜜蜂又泡图书馆了,文绉绉地po了一张阳光照在书页上的照片,配上几句小诗 周昼翻了一会儿,点了几个赞,心里却总觉得空了什么。 他又退回到顶部,刷新了一下,忽然出现了一个新的动态。 【人类观察:猫被勾走了。[图片]】 周昼点开看见团子倒在一株猫薄荷旁,像一只糯米糍,软绵绵的爪子恋恋不舍地勾着叶子,几乎把整个脸都埋进了叶子里。 看来团子也没能抵挡住猫薄荷的吸引力。 周昼忍不住笑了。正想评论一下时,忽然顿住了。照片里的地点有点眼熟,是很有个性的拼色花型石子路,据说每一粒石子都是从世界最高峰上运下来的,寓意学习就是要向最高峰攀岩,整个学校里只有一个地方有。 飞鸿园。 离这里大约十几分钟的路程,很近。 仿佛预见到某种可能性,心跳忽然克制不住地快了起来。飞燕园离这里这么近,要不干脆过去看看?反正他们组的彩排已经结束了,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离开一下也没什么吧? 周昼抿了抿唇,迅速点开了靳辞的对话框。 【靳学长在飞鸿园吗?】 【我看见朋友圈啦,团子好可爱,想rua!】 消息发出去后,周昼莫名有点小紧张,这时才后知后觉自己会不会有点太突然了。 虽然是有点突然,可是团子这么可爱,任谁看到都会忍不住想挼的吧?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周昼乱七八糟想了一圈,稍稍定下心,很快收到对面的回复:【在。[位置]】 周昼一愣,嘴角克制不住地上翘。 诶,小昼昼你去哪儿啊,不看了吗?下个彩排要开始啦,这可是本届夺冠热门表演啊!金源宝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周昼身上还穿着彩排的道具服,来不及换下,头上的两只小龙角一抖一抖地就开始往外跑:不看啦,阿金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这时还是晚自习时间,校园里游荡的人并不多。 周昼一口气跑向飞鸿园,十几分钟的路程直接缩短了一半。踏入飞鸿园的时候,四周很安静,路灯暖白色的光亮照在周围的树木枝叶上,泛出一片柔和静谧的气息。 周昼站在边沿,下意识调整了下呼吸,才缓缓走进去。 蜿蜒的石子路尽头,一个人影坐在长凳上,偏头抚摸着猫,笔直的腿在灯光下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他察觉到动静,略微抬眸看过来,黑曜石般的眸子在路灯下显得极深。 来了? 像一片羽毛轻飘飘拨动了心口,周昼眼底一亮,快步走过去:我来啦! 靳辞注视着他。 少年大约是一路跑过来的,连身上翠绿色的恐龙道具服都没来得及换。呼吸有些微乱,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白皙的脸颊上泛着点兴奋的薄红。他在靳辞面前站定,头上两只短短的小龙角随着动作微微抖动。 跟那张照片上的样子一样。 很可爱。靳辞看着他。 周昼眸光变了变,视线下意识移开,觉得耳根有点热:咳咳,这是阿金下了血本制作的道具服,看起来当然不一样了。 靳辞长眸一弯,没有纠正他:你刚从彩排的地方过来吗? 嗯嗯。周昼点点头,把头上跑歪了的龙角小心地扶正,不过我们的节目已经彩排完啦,我没事就想过来看看。这么久没见团子,不知道它还记不记得我。 话音未落,团子喵呜叫了一声。 靳辞身侧放了一盆猫薄荷,团子一脸迷乱地抱着猫薄荷不撒手,打着滚,抓来抓去。 周昼将手放在团子身上,隐约觉得团子似乎胖了一点,也不知道是毛蓬松了的虚胖,还是真的胖了。不过团子压根没理那只手,满心满眼都是这盆猫薄荷。 周昼心满意足地挠了挠团子脖子,失笑:怎么感觉团子快不认识我了? 靳辞语气淡淡:等没了这盆东西,它就会来找你的。 这个的吸引力有这么大啊。 周昼拨弄了两下猫薄荷的叶子,低头闻了闻,只隐约有股很淡很淡的薄荷味,大体上并没什么特别的气味。他摇摇头:也不知道团子闻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我闻着倒是没感觉有什么。 说完又觉得有点好笑:不过我也不是猫,当然 周昼一抬头,怔了一下。靳辞半垂着眸子看着他,好像已经看了很久了,幽深的眸底隐约带着点金色的碎光,仿佛灯火映照着一般。 再一晃眼,那些金色的碎光又不见了,靳辞的五官笼在背光的阴影里,神情暧昧不清。 刚刚大约是角度的问题。 周昼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之前在图书馆说过的话,月考之后,他就准备将那个秘密告诉靳辞了。 现下四周很安静,也没什么人,正适合将那个秘密说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脸色:靳学长,我之前不是说有件事想告诉你吗,这是我自己的一个秘密,我 哐当。 盆栽被团子扑倒,猫薄荷一股脑倒在了周昼身上。 喵呜!!团子紧张地扑向猫薄荷,一头撞向周昼。只听刺啦一阵刺耳的布料撕裂声,周昼背上被猫爪子抓出三道可怕的裂口,那对小翅膀在风中颤巍巍发抖,终于断了线啪嗒一下掉了下去。 周昼: 周昼呆呆地盯着衣服,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似的说不出话了。 第17章 周昼的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差点没厥过去。 这身演出服有且只有一套,明天就要正式上台表演了,现在被划拉了这么大个口子,背上的翅膀还掉了 这要怎么办啊!? 团子对它闯了什么祸毫无所觉,扑到了猫薄荷就喵呜喵呜地叫着,心满意足地抓来抓去,开心得不得了。 周昼看着团子毛茸茸的身子,心里软成一片,只能绝望地闭了闭眼。 可是猫猫又能有什么错呢? 猫猫做什么都是无辜的。 靳辞面上没什么表情,伸手要去拎猫,周昼却隐隐觉得对方似乎有点不开心。他眼明手快拦住靳辞去抓团子的手,摇了摇头。 没事,团它子它也不是故意的。周昼叹气。 靳辞目光落在他脸上,又向下落在破了大口的道具服上。周昼演出服里只穿了一件打底的白T,透过大口子露出来,隐隐约约现出一段单薄的腰身。 周昼感到对方手指拉起了衣服破口处,似乎在检查什么。破口很长,从肩胛处一直延伸到腰身,对方的手指也顺着这条线一路下滑,周昼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指的位置和力度,很轻,又带着一点柔和的意味。 落到腰身处时,周昼莫名觉得有点痒,本能地颤了一下。 靳辞把手收回去了。 周昼看了看对方,小心问道:怎么样? 靳辞没说话,又伸手把掉地上的那对小翅膀捡了起来。那翅膀白白小小的,一副被蹂.躏地破败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分卷(12) 周昼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手机,苦着脸思考怎么措辞,才能尽量委婉地把这个消息告诉金源宝。 靳辞忽然抬眸按住他的手:不用,这个应该还能救一下。 周昼顿时精神了:真的吗,这样了还能救?! 靳辞略一点头,修长的手指从翅膀断口处抚过,略微眯起眼:有一个人,应该能试试。 四十分钟后,靳辞公寓。 门咚咚咚响了,开门后,露出时辉一缕挑染成酒红色的头发。 啧啧,我来的快吧?到底什么事儿啊这么急急忙忙地把我叫过来,我烧烤才吃到一半呢饿着肚子就过来了时辉巴拉巴拉地往外冒话,冷不防一抬眼,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熟人。 那人身上披着一件略大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看样子应该是靳辞的,双手抱着一只杯子,正小口小口地喝牛奶,乌黑的头发柔软地在耳后,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 时辉喉咙哑了一瞬,看了看周昼,又看了看面前的靳辞,气氛有点微妙起来。 周昼在靳辞公寓? 还穿着靳辞的衣服?? 时辉一瞬间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看向靳辞的目光都变得奇怪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你你们时辉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指了指沙发上的周昼,又指了指靳辞,你怎么能这样? ? 别看我这么受欢迎,好像很开放的样子,其实我是很专一的!你们玩就行了,我是觉对干不出三个人这种事的,这是底线问题嗷!! 门哐当一声关上,时辉哀嚎一声,差点被撞到鼻子。 靳辞站在原地,长眸危险地眯起,四周的气氛莫名有些凝滞。过了一会儿,门又被小心翼翼地敲响,外面传来时辉飘忽不定的声音。 对不起哥我错了!我不该胡乱揣测,我不该乱想,都是我肮脏,是我不好 周昼:? 靳辞重新将门打开,时辉规规矩矩地进来,朝周昼笑盈盈道:小朋友好久不见。 周昼抱着杯子的手一顿,看着时辉,似乎有点不相信来的人是他。他看着靳辞,满脸怀疑:时辉学长真能拯救我的衣服吗? 时辉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忽然一样东西被扔到他手上,定睛一看,是一件样子蛮可爱的绿恐龙衣服,应该是周昼的码数,但是衣服上不知为何被撕扯开几个大口,令人浮想联翩。 眼见时辉又要开口,靳辞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昼昼的演出服坏了,明天要急用,你看看有没有办法补救。 时辉拿着恐龙服左看右看,忽然挑起一边眉毛:嘶这个嘛,看起来损坏得还是比较严重的,我得仔细看看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下次吃饭我会去的。 哎呦这仔细一看,问题也不大,应该一会儿就能恢复了! 时辉笑眯眯收好衣服,随手拨了拨那缕酒红色的头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背后忽然显出一片光彩照人的孔雀尾巴。 靳辞忽然开口:去楼上。 时辉一怔,目光不动声色从周昼身上掠过,神色如常地站起身:知道啦知道啦,工具在楼上嘛 随后抱着衣服起身,路过周昼的时候,忽然朝他眨了眨眼,悄悄问道:这衣服怎么撕破的?靳辞撕的?? 周昼: 周昼不知道对方怎么会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那破口处一看就知道是被某种锋利的爪子,或者尖锐物品划破的。他老实道:是团子不小心挠破的。 说着指了指脚边一个劲蹭的团子。 时辉的表情不知为何,看起来似乎有点点小失望:哦。 他哼着小曲上楼,随后咔哒一声,好像进了书房。 客厅里安静下来,靳辞走过来,与周昼隔了一点距离坐在沙发上,低声道:不用担心,他既然说能救,就应该没问题。 见周昼还是没懂的表情,又补充道:时辉选修过一门课,是关于织物修补与缝合的,你的衣服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 这套恐龙服用料比较特殊,毕竟是要上台演出的东西,如果只是像普通东西那样胡乱缝合一下,不仅缝合不稳固,美观上也达不到上台的要求。 周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渐渐放下心来。团子在脚边黏糊糊地蹭他,团子被抱起来后,就身子一歪倒在沙发上,露出一片温暖柔软的小肚皮。 猫咪对你露出肚皮,就是想让你摸它。于是周昼伸手尽情地揉着它肚子。 如今冷静下来,他想起了之前被打断的话。可是现在也不是说那个秘密的时候了,时辉在楼上,就算不会偷听,也有可能会不小心听到。时辉是孔雀,要是被他听见会很麻烦的。 周昼低头挼了一会儿团子,隐约感觉有道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下意识抬起头,却见靳辞垂着眸子在玩手机,并没有在看他。客厅灯光映照下来,勾勒出对方幽深的五官轮廓,长长的眼睫挡住了眼底情绪,看不清什么表情。 周昼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靳 咔哒。 楼上响起轻微的开门声。 好啦,都是小问题!时辉抱着衣服下楼,将恐龙服递给周昼,自信满满道,你看看怎么样? 周昼接过恐龙服看了一遍,时辉缝合的手法很精妙,也不知道是怎么在段时间内找到颜色这么相近的线,几个大口子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是破损过,又缝合上去的。 不过因为是应急处理,普通穿着倒是不成问题,但如果再用力咳咳咳撕扯,破损处还是会裂开的。 时辉眼神怪怪的,周昼莫名觉得对方好像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解释,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演出服修补好了就行。周昼朝对方一笑,真心感谢道:嗯嗯知道了。谢谢时辉学长! 时辉仿佛被笑容晃到眼睛一般,伸手挡住,后退半步:诶诶诶你别谢我,这件事要谢就谢他吧。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嗷~ 公寓门被关上,客厅里又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团子爪子挠着沙发,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周昼转头看向靳辞:谢谢靳学长。 靳辞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团子抓坏的。 团子是靳辞的猫,所以不用谢他。周昼竟然领会到了对方没说完的话。 靳辞摊开手心,朝他的方向勾了勾手指。那只手指节修长明晰,又很有力度,周昼有种被当成猫的感觉。 喵呜。团子从他手中跳出,乖乖奔向了靳辞。 周昼回过神,耳根泛起一点淡淡的薄红。 你们明天第几个演出?靳辞挠着团子脖颈,长长的眸子看着他。 唔,好像是在后面一点,具体的可能明天晚会开始前才会出来,周昼顿了一下,靳学长明天也会来看吗? 这个协会联欢晚会虽然大家都很期待,在学生中的人气也很高,但是不是学校强制性的活动,所以会有一部分不感兴趣或是学业繁忙的人,不会来参加。 虽然不清楚靳辞对这个敢不敢兴趣,但建筑系是真的挺忙的。 靳辞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很希望我来看吗? 周昼耳根腾地一下彻底烧起来了,明明只是平常地问句,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奇怪。靳辞去不去晚会,不应该是他自己决定吗,为什么要问他的期望? 这就好像好像什么来着 周昼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干脆放弃了思考,老实回答:来看看也挺好的吧。 说完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道:毕竟我们的演出真的挺不错,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靳辞长眸一弯,很轻地笑了一下:好。 第18章 晚会当天是周三,下午的时候学校放了半天假,给需要准备演出的协会留时间化妆布置。 中午周昼还在食堂吃饭,就收到金源宝的微信消息:【小昼昼你在哪儿啊,快来协会这边,化妆师已经到了!说先给我们的人化!】 因为每个人化妆平均两三个小时,协会本来有个会化舞台妆的妹子,但这么多人实在化不过来,便请了其他化妆师。结果外援是稀缺资源,一到场就被各路人马疯抢瓜分,最后只能约定每个协会分到一段时间,错过很可能就化不到了。 周昼赶到协会的时候,被金源宝一把推进了更衣室:先把衣服换上。 先换衣服再化妆,可以避免换衣服时把好不容易化好的妆弄花。周昼摸了摸昨晚修补好的道具服,原本的裂口处严丝合缝,一恍眼看去就像从来没有破损过一般。 他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门口站了一位一身黑衣,打扮得像小恶魔的妹子,眼尾拉得细长,妆面涂上了几点血红色,看起来像是刚饱餐完毕的吸血鬼。 吸血鬼细长的眸子撩起来,看了看周昼,咧嘴一笑:好可爱啊。 周昼下意识后退半步,身侧响起金源宝的声音:小昼昼,别磨蹭啦,快坐好让灵灵给你化妆! 周昼乖乖坐在镜子前,吸血鬼走过来,拉开了化妆包。 你是化妆师吗?周昼有些惊讶。 灵灵回头朝他一笑,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怎么了,我不像吗? 周昼眼睫一颤,下意识仔细看了看对方的恶魔翅膀和尾巴,确定只是道具服后,暗暗松了口气:不是的,只是有点奇怪你平时也这么化的吗? 灵灵一边给他上底妆,一边答:哪样,你说我这个妆吗?哈哈哈哈当然不是,因为今天有晚会啊。 你也要表演吗? 不啊。 看着周昼略显疑惑的神情,灵灵细眉一挑:你不知道吗,今晚去晚会玩儿的所有人都会化妆的。 周昼眨了眨眼:所有人...... 对,按惯例每个人都会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角色,装扮成他的样子,唔有点类似于化装舞会吧。你看我像不像《血腥魔情》里的苏苏? 灵灵说完朝他展示了一下背后,那对小恶魔翅膀竟然小幅度动了动,有点不可思议。 周昼虽然没看过她说的那部电影,但还是认真地点头:像。 灵灵乐呵呵地继续给他化妆。 下午快过完的时候,大家的妆面差不多都化完了。周昼跟金源宝要了节目表,找了找他们的位次,果然在后面一点,倒数第三个。 周昼拍了一张,兴冲冲给靳辞发了过去。 【不舍昼夜:靳学长,我们在倒数第三个。[图片]】 没多久,对面回了。 【人类观察:知道了。】 周昼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不由想起灵灵说的话,所有人都会化妆的。 那靳辞也会化吗? 会化成什么样呢,好像一点也想象不出来。 正出神的时候,金源宝在不远处喊着:大家过来~再排一遍啊再排一遍,演出前最后一次嗷! 周昼抿了抿唇角,把手机收好,深吸一口气。演出前的排练也得好好认真准备,毕竟,他可是跟别人承诺过他们的节目很好看的,不能打自己的脸。 晚会是下午七点半开始,全程两个半小时左右。 去后台集合的时候,周昼趁机瞄了一眼外面。谁知这一眼看去,差点被吓厥过去。 原本还算正常的校园里,平时大家穿着常服,即使有部分人偶尔露出耳朵尾巴之类的,看起来也没那么明显,倒还和学校的气氛比较吻合。 而今晚因为大家都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放眼望去每个人身上都长着耳朵尾巴,有的甚至长着四只耳朵或者两对翅膀,看起来颇为诡异,不像校园,更像是某种妖魔鬼怪聚集的场所。 小昼昼,你站在这儿干嘛?金源宝跑过来,拉了拉他背后的小翅膀。 周昼僵着一张脸,随手指着前面,下意识回道:那......那边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长着四只耳朵,两对翅膀? 金源宝随他指的方向看去,眯了眯眼,看了半天,一脸莫名:有吗?没有啊,不都两只耳朵一对翅膀的嘛,你眼花看岔了吧,哎,是不是太紧张了? 周昼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这才看清对面一个穿着兔子服的妹子,头上只戴着一对兔子耳朵。 而他看见的另一对耳朵,则是妹子原本的幻象。 再看其他人,几乎都是这种情况。 大多数人好像都不约而同选择装扮成自己的本相,因此才会有双倍的特征出现。狗戴上了狗耳朵和狗尾巴,松鼠戴上了蓬松的松鼠尾巴,鸽子粘上了一对鸽子翅膀,还时不时咕咕咕咕地叫几声,赢来其他同学你学得真像的赞美...... 大家都像是借着这个晚会,将平时都看不到的,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了周围人看。 周昼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 小昼昼,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太紧张了,来跟我来,深呼吸金源宝关切地看着他,眼神带着担心。 周昼朝金源宝一笑:我没事,刚刚只是光线太暗,我看错了。 真的没问题吗? 嗯嗯,别担心了,我们快回去吧。 ...... 晚会上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鼓掌和欢呼声久久没有停息。 每当周昼为这一个演出感动时,下一个演出又会超乎他的预料。他身在这片热烈的气氛中,无数的人聚在一起,一起看同一场演出,一起为同一个故事流泪,周昼忽然明白过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是他一个人在家学习的那些年里,不可能体会到的东西。 果然和大家一起学习生活是对的。 很快到了他们的演出,上场之前,周昼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信息: 【靳学长我上场啦,你来看了吗?】 发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像他催着别人来看他一样,可他平时也不是这么自恋的人啊...... 分卷(13) 周昼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握着手机,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屏幕,好像连等待对方回复的时间都格外漫长。 准备上场啦~小昼昼~快来!前面传来金源宝的声音。 来了!周昼应了一声,不死心地又看了一眼屏幕,依旧没有新消息。 他抿了抿唇,垂下眸子,将屏幕关掉。放下手机的一刻,漆黑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显示出一行简短的字: 【在看。】 一瞬间心脏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填满,温暖而急促,沿着血管奔涌向了四肢百骸。周昼嘴角一勾,小鸟一般跑上了台子。 呜呜呜呜我今晚最期待的就是着只龙了,他真的好可爱啊! 嗷嗷嗷我也是,一个月前就有照片被po出来了,我从那时就开始等了...... 他的翅膀好可爱,动作也好可爱,这哪里是恶龙! 天哪不要屠这只龙,放着让我来!! ...... 表演结束谢幕时,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 金源宝激动地双眼通红,有人从台下冲上来,给他们递花束和拥抱。 谢谢,谢谢你的喜欢!周昼抱着花束,目送一只长角的山羊同学下台,目光不由看向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努力在其中寻找着什么。 帷幕合上的一瞬,周昼愣了下,似乎没找到想找的。他转身将花束抱给金源宝,然后下台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上面有条新消息。 【人类观察:恶龙很可爱。】 周昼忍不住笑了一下,心脏怦怦跳,大约是还没从上台演出的激动中缓过来。他回复道: 【不舍昼夜:刚刚在台上没看到你。】 【人类观察:[图片]】 靳辞发的是一张他们的舞台照,抓拍的时机很好。虽然隔得有点远,但依然能很清晰地看到灯光下站着的那只龙,扑腾着两只小爪子,努力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整个人像一颗明亮的星星一样,闪耀着光芒。 周昼看了这张照片好一会儿,忽然朝舞台外跑去。 观众的外层没什么人,远远的还能听见舞台上巨大的音响传来的声音。周昼顺着那张照片的角度,跑到远处的飞鸿园外,那张照片应该是站在这附近拍的。 飞鸿园外有一颗很大的树,据说比学校的历史还要久远。枝干粗壮,枝叶茂盛,几乎挡住了后面路灯的光线,黑漆漆一片,不太看得清东西。 这里似乎并没有人。 靳学长,你在吗?周昼平稳了下呼吸,尝试着叫了两声,没人回他。 就在他快放弃的时候,忽然看见树木的阴影处,似乎站了一个人。那人身形修长,有一条长长的大尾巴自脚下延伸而出,显出一个模糊的阴影轮廓。 周昼心跳快了一瞬:是靳学长吗? 对方没有回答。 他心下有点微妙,但还是朝那处走去,对方身形微微一动,头顶一对龙角落在了阴影外,从灯光下闪过。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分不清究竟是道具还是真实的幻象,不过今晚借着化装展示自己本相的人也不少,周昼直觉得对方恐怕是只真龙。 那这个人自然不是靳辞了。 周昼在原地站定,身上穿着翠绿色的恐龙服,顶着歪歪斜斜的小龙角看向阴影中的真龙:请问,你在这儿有见到过靳辞吗? 那人依旧没有说话,身形在背光中暧昧不清,只能看出面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面具下的长眸里泛着金色的碎光,隐隐有些危险的意味。 周昼被碎光晃得有些失神,下意识重复道:请问有看到靳辞 对方修长的手指扣住他下颌,微凉的指腹轻轻蹭过唇角。 周昼眼前一暗,只觉得嘴唇覆上一片柔软。 他被一只龙亲了。 第19章 周昼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甚至感到对方舌尖轻轻舐过唇缝,还在往更深处探去。唇齿间,周昼能感到对方亲得很认真很小心,好像在亲一颗被放在心尖的宝石,珍重而轻柔。 唔!!周昼耳根的热度直冲到眼尾,绯红一片,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用力推开对方,慌乱地后退两步。 对方细长的金眸沉沉地看过来,令人心惊。 明明没有见过这双眸子,他却恍惚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你周昼说不出话来,心如擂鼓,抿着唇顿了一下,转身跑了。 他思维混乱成一片,慌不择路地一阵乱跑,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只知道现在一定要离那只龙远一点。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一片熟悉的桂花树,周昼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校园偏外侧,距离晚会聚集的地方已经很远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一路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学生,并没有看见刚刚的那个身影。 还好,那只龙好像没有追上来。 周昼微微喘着气,拍了拍胸口,这下才觉得双腿一阵发软,他走到旁边的长凳上坐下,盯着前面的桂花树发呆。 他身上还穿着演出服,刚刚跑了这么久有些热,索性将演出服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打底,衬得脖颈处的薄红越发明显。 周昼伸手捂住了眼睛。 那个人为什么会突然亲他? 微妙的是,对方亲他的时候他好像并不反感,只是惊吓更多一点。 周昼很确定,从小到大虽然见过不少人飞禽走兽的本相,但从未见到过谁显出过龙的特征。刚刚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才对。 可是为什么呢? 他手指攥着演出服,几乎快把衣服捏皱了,片刻之后,眸光忽然变了变。 对了,他刚刚是穿着演出服的,看起来不就像一只龙吗 那个人恐怕把他认成同类了! 因为龙确实很少,好不容易能遇到一个同类,心情激动之下说不定把他认成了雌龙,所以忍不住亲了上来。不是大家都说龙性本那个什么吗?可能在他们龙的认知里,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表达激动喜欢的行为,大家风气很开放的! 周昼梳理了好半天,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他应该只是不小心被人认成了雌龙,又不小心被人亲了一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周昼又坐在这儿休息了好半天,直到察觉附近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应该是联欢晚会结束,大家都回来了。他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这会儿热度降下来,身上稍稍有点冷,但谨慎地想了想,还是没有再把演出服穿上。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怪不得这么久什么动静也没有,晚会结束金源宝该找他了,这会儿见不到人又联系不上,估计又要着急了。 周昼连忙抱着衣服往回跑,路上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呜哩呜哩的消防车声,也不知道是哪里着火了。他没在意,一路跑回了晚会现场。 小昼昼!你去哪儿闲逛了啊,找你半天没人。金源宝站在门口支棱着一对小白翅膀,见他回来松了一口气。 周昼把演出服放回道具室,摸了摸耳后的发端,视线躲躲闪闪:我我也没去哪儿,就在这附近转了转,结果忘了时间。 金源宝也没在意这个,知道他手机没电了,随手翻出个充电宝给他:你啊担心死我啦,上次也是,手机突然没电人也联系不上,吓死我了 抱歉抱歉 今晚的演出他们这组取得了巨大成功,金源宝准备召集大家去吃顿宵夜,算是庆功宴。 说吧,想吃什么?这次的花费全部用协会经费报销! 哇,财务主管居然这么大方,十年难得一见啊!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毛不拔大师居然舍得用经费了?天哪这一定得好好宰一顿。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嬉笑着朝外走,走到半路看到好多人往宿舍那边跑,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去干吗?周昼奇怪道。 协会里一个人道:哦,好像是有人在附近花园悄悄放烟花庆祝,结果烟花不小心冲到宿舍楼里,把宿舍楼点着起火了。消防车都来了,他们应该是去看火的吧。 周昼点点头:听起来好危险,太惨了,是哪栋宿舍楼遭殃了? 好像是B区的7栋吧。 你说哪里起火了? B区7栋,怎么了? 周昼的表情宛如晴天霹雳。 身侧金源宝拍拍他的肩膀,小心翼翼道:那个,我记得,小昼昼你好像就住在那一栋来着? 周昼: 周昼还是没有吃到这顿庆功宴。 金源宝陪同他一起,两人赶到着火的宿舍楼时,火势已经被控制住,基本上快灭了。周昼住在五楼,从四楼那一列往上的宿舍都遭了殃,连外墙都被熏得黑乎乎的,还在往外冒着滚滚浓烟。 周昼心都凉了。 哇,宿舍没了,我们睡哪儿啊?附近一个同学急得眼睛都红了,长长的兔子耳朵从头顶垂下来,沮丧极了。 呜呜呜呜我的NS,我的PSP,我珍藏多年的限定手办啊啊啊啊 啊我的电脑还在里面,我写了一个月的论文啊啊啊啊!! 天哪,阿花送我的定情信物! 四周哀嚎一片,许多人抱在一起痛哭,还有的在原地跑来跑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源宝悄悄看了看周昼的脸色,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斟酌道:那个,小昼昼啊你也别太伤心了,那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周昼叹了口气,摇摇头:我没事,我宿舍里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最多就是重新买一遍就行了。 金源宝:那还好那还好,没什么贵重的就行了。 在这之后,火终于完全被扑灭,收工的消防车从他们面前缓缓驶过。 包括周昼宿舍的附近几个宿舍,已经不能住了,得等学校花时间重新处理下。有负责的老师安排他们几十个无家可归的人,今晚暂时住在教师宿舍,等明天再看看情况想想怎么办。 晚上睡觉的时候,周昼翻了翻微信。 好些认识的同学得知消息后,都朝他发来了关心,他一一回复后,目光落在了一个纯黑的头像上。 靳辞后来也没有再回过他,两人间的对话还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周昼点开那张照片,忽然想起什么,指腹无意识碰了碰嘴唇,反应过来后又像被什么烫到似的,慌忙把手拿开了。 第二天,学生管理处的处理方法下来了,因为被烧的宿舍需要进行修复,在此期间,会为大家免费提供其他的宿舍暂住。 但是因为学生宿舍基本没有空余,只能从老校区的半废弃宿舍腾出来入住,条件自然就不是很好,最主要的是,离主校区有点远,上课之类的不太方便。 大家议论几句还是接受了,毕竟这也是学校能拿出来最好的处理办法了,而且只是暂住,等他们的宿舍修复好,就能搬回去的。 周昼粗略计算了一下,除了早上上课需要早半小时,晚上回去也要多花半小时,而且中午最好也不要回宿舍休息了,不然时间来不及。 他指节蹭了蹭下颌,心里有点淡淡的失落。时间这么紧,估计这段日子没什么机会再去靳辞那里看团子了。 而一想到很久看不到团子,周昼心里就很难过,晚自习之前便特地买了两个猫罐头,去了靳辞的公寓。 靳辞果然在公寓。 门开后,周昼微微仰起头:靳学长,我来看看团子。 靳辞嗯了一声,依旧神色淡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周昼隐约感觉对方的态度似乎比以前疏离一些。还未深思这股感觉从何而来,靳辞退开半步,让出位置让他进来。 周昼在沙发上刚坐下,团子大约是听见声音了,喵呜喵呜地从楼梯上跑下来,三两下爬上沙发,一个劲蹭他的手。 他心满意足地撸了两下猫,抬头看见靳辞斜靠在沙发背后,目光从半垂着的长眸里无声无息落下来,似乎停在他嘴唇的地方。 周昼无意识抿了下唇,开口道:靳学长,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团子了,之后可能没什么机会来了哦对了,这把门钥匙还给你。 他低头拿出钥匙,递出去的时候,莫名觉得靳辞的眼神变得很冷。 周昼还是第一次察觉到靳辞这么明显的情绪,手上一顿,有点不知所措。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啊这,我不是不想见团子了,是因为昨晚我们宿舍被烧啦,过渡用的宿舍在老校区,离这里很远,这段时间可能没法过来照顾团子,所以才想把钥匙还给你的。 说完抓了抓脑袋,又怕没解释清楚,再次强调道:我真的很喜欢待在这里的,见不到团子我也很难过,所以今天才特地过来最后见一次。 靳辞沉默了一会儿,眸光微动:所以你不是因为昨晚 这声音太轻,周昼实在没听清楚,只听见昨晚两个字:昨晚?啊对,就是昨晚那个火把宿舍烧没的。 靳辞周身的气场缓和下来,刚才的疏离和冷淡都好像轻雾一般消散开了。他想了想,目光落在那把钥匙上,语气淡淡:钥匙你收着吧。 嗯? 楼上有间书房,收拾一下也可以住人,比老校区的环境好,而且去上课也很方便。 周昼已经呆了,放在团子身上的手也忘记了挠。 靳辞黑漆漆的眸子注视着他,修长的手指在沙发上敲了几下,缓缓问道:所以你愿意来吗? 第20章 有那么几秒钟,周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半天才想起来点点头:愿意。 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不愿意呢? 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解决方法,而且这确实如靳辞所说,各方面都比在老校区住好,不仅如此,每天都还可以撸团子,简直学习生活撸猫,三方面毫无障碍! 分卷(14) 他强行冷静一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后的发端: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你? 靳学长一直是一个人住,肯定也习惯了,现在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靳辞看着他:不会,你在这儿还可以把团子全权交给你照顾,这算帮了我不少忙,我还想谢谢你的。 周昼:是这样的吗?太好啦,那我这段时间就住过来啦? 靳辞眼底浮起几分笑意:嗯。 虽然今晚答应了在靳辞公寓借住,但一些东西之前已经搬到老校区了,得再回老校区住一晚,明天再搬过来。 第二天正好是周五,下午没什么课,周昼踏着下课铃声,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他一路小跑回老校区的临时宿舍,东西是昨晚就收拾好的。这场火里损失了不少东西,重新买也要花不少钱,周昼从大火中挑挑拣拣了一些幸存的,勉强能用的东西下来,装在包里就跑去了公寓。 开门的时候,二楼传来细微的响动。上面有一间带阳台的主卧和一间书房,以及一个卫生间。 周昼把东西抱上去,看见靳辞从书房出来。 靳学长,我来啦!周昼说。 靳辞朝他略一点头:以后你就住这间,房间收拾好了,你看看有什么缺的跟我说。楼下冰箱里有吃的,饿了可以吃,也可以去厨房做东西。 周昼进门,看见房间里床、书桌和衣柜一应俱全,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走近一看,发现好像都是新的。 这些难道是今天才搬进来的吗? 靳辞斜倚在门边,好像没觉得哪里不对:是的。 周昼有点受宠若惊,半天没说出来话。他只是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可能并不长,原本想的有个睡的地方就好了,毕竟之前是书房,这些东西肯定不会这么齐全。 靳辞走过来,轻轻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有些东西随便买的,用不惯的话就跟我说。 周昼回过神来,猛摇头:不不不,没问题的,这些已经很好了! 对方轻声笑了一下,呼吸间的热气轻轻拂过他耳垂,周昼眼睫颤了下。 你先收拾一下吧,待会儿我们出门再买点东西。靳辞出了房门。 周昼环视四周,心脏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似的,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靳辞对他真的很好,那为了表示谢意,他照顾团子的时候一定要更用心才行,不能辜负靳辞! 东西本来也不多,周昼没一会就收拾好了。在把洗漱用品放进卫生间时,看到几乎所有东西都空出了一半:洗漱台上靳辞的漱口杯和牙刷只占了一边,靳辞的毛巾也只占了一半的架子,空出来的那些位置,像是专门等着他放上去似的。 他把东西放好,退后一步看了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左一右整整齐齐的漱口杯,忽然有种新婚夫妇过二人世界的错觉。 这念头刚冒出来,周昼就吓了一跳。 怎么会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 算了,肯定是那晚上被那只龙亲了的后遗症。 周昼缓缓呼出一口气,摇摇头,立刻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他收拾完后,便和靳辞出门去购置东西。 除了一些基本的日用品外,还买了一些吃的。路过牛奶柜的时候,靳辞停了下来。 新出了一种草莓口味的,你要试试吗?靳辞很认真的打量起架子上的牛奶。 周昼抬头看去,靳辞说的那个牛奶包装上,印着显眼的全糖两个字。 应该挺甜的。他补充道。 靳辞是不是对他有奇怪的误解? 周昼顿了一下,尝试挽回自己的形象:其实我也不是非吃甜的不可 但你吃甜的时候很开心。靳辞长眸瞥他一眼。 周昼脸上有点发热。 有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最终两人还是拿了一盒草莓牛奶和一盒普通牛奶,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路过了一家内衣店。 靳辞脚下一顿:你的衣服是不是都没了? 周昼:还好,家里正在给我寄,不过换洗的内裤确实也没两条了。 靳辞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略一点头就要一起往店里走。周昼不知怎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大家都是男的,但这些毕竟算是私密物品,就慌忙把人拦住了。 别别别,这个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提着这么多东西呢,靳学长在这儿稍等一下。 靳辞没再坚持,周昼火速进去买完东西出来,生怕对方在门外等急了,进来帮他挑。 回公寓的时候,团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到两人提着东西,扑上来不断用爪子抓来抓去,软绵绵的声音喵呜喵呜的叫着,听的人心都化了。 周昼:团子应该是饿了,我去喂团子。 团子跟着他爬上楼梯,终于等到把吃的喂给它,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周昼忍不住又开始吸团子,差点停不下来,回过神的时候,快到晚自习的时间了。 他最后摸摸团子的头,又放开,下楼的时候,看见靳辞坐在客厅画图。 周昼:靳学长好像从来不去晚自习的吗? 靳辞手上动作没停,声音淡淡地传过来:在哪儿都是画图,差不多。 周昼点点头,出了门。 晚自习结束时,前往旧校区暂住的几个同学匆匆就跑出了教室,尽量想节约一点在路上的时间。周昼在一旁看着,再一次庆幸自己运气好,有靳辞帮忙。 回去的时候想了想,买了点面包和蛋,打算明早做早餐来谢谢靳辞。虽然看起来有点简单,但周昼也已经尽力了,他压根儿不会做饭,能用这些做吃的来也挺不错的。 回到公寓的时候,只有团子窝在沙发上睡觉。 周昼上楼准备进屋放东西,看见浴室灯亮着,门突然打开。 靳辞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睡衣,头发湿润带着潮气,衬得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仿佛深潭一般,看不清情绪。 周昼莫名有点脸热。 他下意识移开视线,好像突然不知道目光往哪儿放似的:啊,我回来了。 靳辞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直到周昼进房间把门关上了,才转身进了主卧。 周昼心神不宁地把睡衣找出来,脑子里不知为何全是刚刚靳辞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他甩甩脑袋,强行把这些东西抛开,抱着东西去了浴室。 精神放松之下,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那个大秘密一直想要告诉靳辞,结果之前被团子打断了,现在大家住在一个房子里,独处时间这么多,简直是天赐良机。 周昼思考着什么时候说比较好,悠哉悠哉的洗完澡之后,忽然发现一件严重的事情。 他忘了拿内裤进来。 都怪他刚刚拿衣服的时候走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拿漏! 周昼站在原地,思想激烈地斗争了一下,还是决定快速从浴室跑回房间。毕竟距离很短,虽然这么跑好像在别人家很不礼貌,但情况特殊,靳辞没看到的话应该也没什么。 但愿靳辞现在不在走廊。 周昼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把浴室门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朝外看。 他看见打开的主卧门口,靠着一道修长的人影,正在低头看手机。 那人察觉到动静,转身对上他的目光。 周昼: 周昼浑身都僵了。 靳辞平静地跟他对视两秒,很轻地挑了下眉峰:你要干什么? 第21章 浴室里热气蒸腾,温度挺高的。 周昼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脸上温度比浴室里还高了。他慌忙回过神来,下意识往门后挡了挡身子,有些尴尬地挪开视线:我我我我不干什么,就是,忘了拿内裤。 说到后面越来越心虚,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周昼耳根烫得要命,一双扇子似的眼睫扑闪扑闪的,面色白皙泛着薄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其他。 其实很奇怪,大家都是同性,就算去游泳也好泡温泉也好,也不是没见过其他人裸露的身体,挺正常的一件事。但就是这么正常的事,在靳辞面前好像就不太一样了,要说哪儿不一样,周昼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可能也就两秒的时间,周昼却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长。正当他以为对方没听清,准备咬咬牙再把这事说一遍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了:等下。 靳辞走到了周昼的房间门口,似乎想偏过头看他,又生生停住了,目光落在浴室外面的木地板上:放在哪儿的? 周昼:应该是右边第一个抽屉。 靳辞进去找了一会儿便出来了,走到浴室门口,将手上的内裤从门缝递给他。 周昼一看差点当场厥过去。 这条内裤上是兔子的样子,屁股上还有一颗圆圆的毛茸茸的兔尾巴。应该是周母买的,当初不小心被夹在了衣服里带过来,周昼觉得耻度太高,一直没有穿过。 抽屉里正常的内裤那么多,靳辞为什么偏偏拿了这条!? 周昼头埋得更低了,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 他想解释一下,但又觉得没法解释,不想穿这条想换另一条,但又只能让靳辞重新帮他拿,更羞耻了,他说不出口。 谢谢。周昼硬着头皮把内裤接了过来,手指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指节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下。 他又把浴室门关上了。 周昼死死盯着这条兔子内裤,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认命地把它穿上了。 换好睡衣下楼时,看见靳辞坐在沙发上看书,察觉到动静抬起眼,朝他点了下头:过来。 周昼走过去,靳辞神色平静地拨了拨他的头发,修长的手指陷入他乌黑湿润的头发里,然后用吹风机帮他吹。 有人帮忙吹头发很舒服,周昼半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片刻后吹得差不多了,周昼起身:谢谢靳学长,我先去睡啦。\ 靳辞看他一眼:等一下。 周昼:啊? 靳辞走去了厨房,过会儿端出了一杯热牛奶。 喝点牛奶再睡。 周昼对于别人的好意向来是很珍惜的,他接过牛奶乖乖喝了,末了舔了舔唇角的奶渍,察觉到对方似乎一直在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昼眨了眨眼:嗯?怎么啦? 靳辞黑漆漆的眸子看了他一会儿:你很喜欢兔子? 呜咳、咳咳咳咳!! 周昼差点被牛奶呛着,咳得眼泪花都出来了。他脸上泛起一片薄红,视线乱飘,恍惚间有种自己又在浴室里,赤身果体站在靳辞面前的感觉,那条罪魁祸首的兔子内裤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在他脑海里飘来飘去。 我我不是。周昼试图解释,我也没有很喜欢。 靳辞点点头,若有所思。 周昼还想再解释什么,靳辞已经拿着杯子转身走了。 算了。 他头痛地揉了揉额头,起身上了楼。 今晚是他第一次在这里睡觉,不同于之前在宿舍的时候一样热闹,那时哪怕熄了灯,大家也会摸黑聊几句。有时候是系上哪个可爱的小姐姐啦,或者班上谁谁谁又和谁分手啦,甚至辅导员今天打扮得很漂亮,肯定要和男朋友出去约会啦 每当谈论到这种令人激动的话题,就算在黑暗中,也能很容易地看到大家显出的耳朵和翅膀。 周昼甚至因此发现了口是心非的对床,暗恋班花的事实,但他默默地没有揭穿。 而现在,熄灯之后很安静,周昼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闭着眼睛努力入睡,可惜都不太成功。不知过了多久,周昼坐起来看了眼时间,快一点了。 他叹了口气,打算去上个厕所。 走过靳辞门口时,忽然发现对方门开着一条缝,里面透出了一点光亮。 都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周昼下意识朝里瞥了一眼,暖黄色的灯光在地板上隐约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实在有些过分地长了,有几分怪异的感觉。周昼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在哪儿,忍不住沿着那条长长的影子往前看去,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吱啦一声。 门又被推开一点,细微的响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明显。 周昼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慌忙要退出去。 昼昼?低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周昼就跟被定在原地似的,听见里面拖鞋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靳辞走到门口,手上拿着一本书,垂眸看着他:你还没睡? 周昼被人当场抓住,心虚地摸了摸睡衣上的扣子:我起来上个厕所。 嗯,靳辞没说什么,早点休息。 周昼赶紧溜去了厕所,回去的时候看见,靳辞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 第二天是月考出成绩的日子。 上大学以来的第一次考试成绩,周昼拿到的时候还是激动了一把。以前一直听老师忽悠,什么上了初中轻松了啊,上了高中就好了啊,上了大学就解放了啊都是骗人的。 明明大学也有考试的,而且学的东西也很难。 周昼盯着他的分数看了好一会儿,还好,照这个情况下去,绩点应该还是可以的。 趁着高兴的劲儿,周昼给靳辞发了消息:【靳学长今晚忙不忙?】 现在是下课时间,靳辞很快就回复了:【不忙。】 周昼放心了。 既然不忙,晚上回去可以好好给靳辞说说那个秘密了,不过到时候说出来,靳辞可能会受到惊吓。周昼很能体会到一个普通人类生活了这么多年,突然被告知这些事情,如果能不崩溃都是好的了。 所以,要不弄点靳辞喜欢吃的东西,到时候安慰安慰他?要不然真的太惨了。 分卷(15) 周昼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 他正想问问,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人类观察:有事?】 【不舍昼夜:啊对,所以靳学长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菜?晚上我做给你吃!】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人类观察:怎么突然想到给我做饭?】 【不舍昼夜:也没什么,就是想谢谢靳学长收留我啊![开心.jpg]】 不管对面信没信,周昼也只能这么说,毕竟他也不可能回答做吃的是为了稳定你的情绪吧?别把人吓着了。 周昼也想过了,他厨艺实在不咋地,如果对方报的菜比较复杂,他就是从外面打包也要打包菜回去,力求最大限度地安抚对方情绪。 幸好,靳辞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人类观察:清蒸鲈鱼。】 周昼:!! 好巧,原来他们俩喜欢吃的菜是同一样! 周昼放心了,这菜还挺简单,他自己就可以搞定。 下午下课后,周昼去了趟学校附近的生鲜超市,选了条又大又肥美的鲈鱼让人杀好,结账的时候,想了想,又多拿了一抽卫生纸。 万一靳辞被吓哭了怎么办?也不知道家里的纸巾够不够用,还是买一抽吧。 周昼又在心里把今晚要发生的事排演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遗漏了,才放心地抱着东西回了公寓。 现在下午五点钟,靳辞还没回来。 周昼上网搜了下菜谱,开始一板一眼按着上面的教程蒸鱼。两个人一条鱼有点少,周昼又准备炒了个土豆丝和番茄炒蛋,都是他的极限了。 过了一会儿,传来开门的声音。 周昼把手上的东西处理了,回过头道:靳学长回来啦 靳辞静静地靠在厨房门口,半垂着眸子看他。 周昼声音一顿,随即笑起来:马上就要好啦,靳学长再等等哦。 靳辞:我帮你。 说着就要走过来。 这是为了让靳辞高兴,稳定靳辞情绪做的饭,怎么能让靳辞插手?周昼连忙拦住了对方:别别别,我一个人来就好了,让我自己来吧,靳学长去外面等等。 靳辞看了他一会儿:好。 看着对方离开,周昼松了口气,继续低下头切土豆。 等差不多弄完了,周昼把鱼装盘好端上餐桌,看见靳辞坐在吧台上,手边居然开了一瓶红酒。修长分明的手指搭在晶莹透明的杯壁上,衬得肤色恍若某种冷玉一般。 要喝一点吗?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靳辞狭长的眸子深深看着他,嘴角浮起浅淡的笑意。 周昼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心情似乎很不错,他从来没见过靳辞这个样子。 能安抚对方情绪,让对方高兴的措施,都是好的。 周昼点点头:好啊。 他走过来接过酒杯,喝了一口,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薄薄的唇角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水光。 靳辞微微眯起眼。 周昼觉得时机到了,抬起眼注视着对方,说道:那个,靳学长,我有个事想告诉你。 第22章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周昼恍惚觉得对方眼中,似乎有种难以描摹的光彩浮过,美得动人心神。 靳辞看着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什么事? 周昼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这是个我藏了很久的秘密。你知道吗,除了我们俩以外其他人都不是人类! 说到这里周昼顿了下,靳辞似乎没什么反应。 这也很正常。 毕竟这个事实确实比较离奇,一开始听见可能会难以接受的。 周昼正了正脸色,压低声音道: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是真的!他们有的长兔子耳朵,有的长着鸟翅膀,有的长狐狸尾巴,总之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开始我发现的时候,大家都不承认,还骗我说是我产生了幻觉,可是我明明亲眼看见了!他们真的都不是人类!哪儿有普通人会长耳朵尾巴翅膀的,对吧? 靳辞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他说的话。 半晌,他垂下眸子:你的事是这个? 周昼点点头:对。 靳辞手指摩挲着冰冷的玻璃杯壁,片刻后,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完了。 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底情绪,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到惊吓。 但周昼莫名感到有些不妥。 究竟是哪里不妥,也说不大上来,只是觉得对方可能并不像表面表现得这么平静。 喵呜 楼上忽然传来团子的声音,大约是闻到餐桌上的鱼的香味,团子骨碌骨碌从楼梯上跑下来,蹬蹬蹬地就冲着餐桌跑来。 到靳辞身后时,团子忽然僵住了。 它颤巍巍后退半步,随即喵呜一声大叫,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跑,头撞在茶几腿儿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就往楼梯上冲,仿佛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周昼:? 团子这是怎么了? 周昼一脸莫名,转头发现靳辞竟然不声不响又倒了一杯酒,抬手又要喝。 他终于察觉出有点儿不对了。 靳学长,你别慌!周昼连忙拉住靳辞的手。 看来靳辞果然不像表面那么淡定,一定是被吓住了,这才要不停地喝酒压惊。 周昼:虽然他们都不是人类,但目前看来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我们的事,而且,至少还有我在呢。 靳辞盯着周昼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没说话。 周昼:靳学长,你是我从小到大遇见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跟我一样的人类,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是因为我们是同类,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人靳辞似乎被这句话触动到,忽然反手扣住他的,修长的指节插.入他的手指间,两人十指握在了一起。 你信任我,是因为我是人类?靳辞。 周昼点点头。 靳辞眸色微动:为什么觉得我也是人类? 你在担心这个啊哈哈哈放心,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其他人可能平时看起来很正常,但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就会显出耳朵尾巴。但是你 周昼弯眼一笑:只有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异样。靳学长,不用怀疑自己,你一定是人类! 靳辞长眸半垂着,扣着他的手指收紧几分。 周昼安抚性地拉过他的手:靳学长,先吃点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有你喜欢吃的清蒸鲈鱼。 靳辞被他牵到座位上坐着,夹了一筷子鱼肉。 好吃吗?周昼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表情有点紧张。 毕竟是第一次做清蒸鲈鱼,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要是不好吃影响到靳辞的心情,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吃。靳辞闭了闭眼。 周昼的眉头舒展开。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饭,靳辞竟然把他做的菜都吃得干干净净,周昼小心脏里升起了一点小小的虚荣心。 看来他做饭还是有天赋的! 周昼开开心心把碗放到厨房,顺手收拾干净,出来一看,靳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一瓶酒,靠在沙发上拿着杯子,一点点地喝。 今晚靳辞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还是多陪陪他吧。 周昼抿了抿唇,低头给班长发信息,说晚自习请假不去,然后走到靳辞旁边坐了下来,拿过酒杯。 靳学长,我陪你喝吧。 ※ 周昼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他一边喝一边给靳辞讲以前自己能看到的事,从小时候第一次发现不一样起,一直到长到现在逐渐习惯了这些东西。为了减少对方的恐慌,他还说了不少有意思的事。 咳咳,你知道吗,其实我第一天在飞机上遇到时辉学长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大孔雀屏了! 周昼面色泛着薄红,双手捧着酒杯,眼神像隔了一层朦胧的水光般,迷离带着一点微光:他的孔雀屏真的特别大,还特别闪,金光璀璨的,直冲着我开过来呜吓死我了。 靳辞捕捉到某个关键点:他朝你开屏? 昂?好像是哦周昼眨了眨眼努力想了想,是不是特别奇怪哈哈哈,我明明又不是雌孔雀。 靳辞微微眯起眼。 周昼嘟嘟囔囔着,声音越来越小,身子一歪,扑在了靳辞怀里。 靳学长。他软软地叫了一声。 靳辞垂眸看着怀里的少年,这个距离很近,可以看到对方长而微卷的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少年忽然抬手,迷迷糊糊环上了他的背,像是一个竭力给予关怀的姿势,又带了几分不自觉的撒娇意味。 靳辞眼睫压低一瞬。 靳学长,你别怕,周昼眼睛闭着,喃喃道,还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你不是一个人 周昼睡着了,带着酒香的呼吸轻轻拂过他胸口,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心尖悄悄拨动。 没一会儿,手失了力落下来,又下意识找个更舒服的姿势,安安稳稳地睡着。 靳辞手臂环住他腰身,右手落在他侧脸,顺着鼻梁的弧度缓缓滑落至嘴唇,轻轻蹭了蹭。然后,又落到下颌扣住,低头碰了碰那片柔软。 唔睡梦中的周昼无意识哼哼两声,只觉得周身都像被柔软而密不透风的潮水包裹,温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靳辞看着面前人被亲得泛红的嘴唇,闭了闭眼,抬头时,看见桌上的玻璃杯壁中映出了一道人影。 那人一双细长的金眸,额角隐约的鳞片泛着锋利的光芒。 他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摸了摸杯壁上的倒影。 最信任的人靳辞忽然笑了一下,你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 . 周昼有一点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周身凉凉的。 他实在是不会喝酒,从小也很少喝酒,今晚陪靳辞喝的那么多,快抵得上他过去几年的量了。 他迷迷糊糊睁眼,只觉得一片耀眼的灯光。 他抱着靳辞。 身上没穿衣服。 !!周昼酒劲顿时醒了一半,条件反射向后退去。谁知脚下一滑,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个跟头,被对方一手勾了回去。 醒了?靳辞微微挑了下眉峰,手上还拿着他刚脱下来的衣服。 我、我周昼耳根通红一片。 他们在浴室里,靳辞一身穿戴整齐,看起来像是要帮他洗澡的样子。周昼低头,看见下面的兔子内裤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自己洗!他连忙说道。 是吗,靳辞看了看他,似乎不太相信,你站得稳吗? 站得稳站得稳! 周昼从对方怀里退出来,扶着墙急切地证明给对方看,站得歪歪扭扭,不过好歹是站住了。 靳辞看了他几眼,笑了一下:好吧。 随即走出浴室,细心地替他拉上了门。 周昼浑身放松下来,慢吞吞地把澡洗了。当晚,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靳辞皱着眉看着他。 你不是人类。靳辞。 我怎么会不是人类?周昼疑惑道。 因为你有尾巴。 周昼只觉得屁股后面一阵怪异的感觉,扭头一看,靳辞拨弄着他屁股上的兔子尾巴,圆滚滚毛茸茸,一晃一晃的。 周昼瞬间就吓醒了。 他下意识伸进被子里,摸了摸屁股后面。还好还好,昨晚已经换了正常的内裤了,现在他屁股后面并没有兔子尾巴。 今天第一节 有课,周昼翻身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后,听见楼下门口有说话声。 你一定得去,嗯嗯对,就今天 周昼下楼,看见时辉站在门口,看见他的时候愣了一下,眼睛都直了:哟小朋友!你你你怎么在 早餐在桌上。靳辞打断他。 谢谢靳学长。周昼拿起桌上的面包咬了一口,走到了靳辞身边。 时辉笑盈盈地看了看周昼,又看向靳辞,挑了下眉。 靳辞语气平静:昼昼宿舍被烧了,暂住在我这里。 时辉似乎还想说什么,靳辞抬眼瞥过去:你的事说完了? 没有没有!时辉苦着一张脸,继续哭道,真的呜呜呜,我真的太难了,你这次一定要帮我嗷。 周昼看见时辉背后不知道为什么展开的孔雀屏,光华璀璨,耀眼夺目,要多精神有多精神,一点也不像伤心的样子,与他脸上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靳辞摆了摆手:下午再说吧。 时辉离开后,公寓安静下来。 周昼思索再三,觉得针对时辉表里不一的问题,还是要说一下。 昨天把秘密说出来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周昼对靳辞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这个满是非人类的世界,身为人类的他们在各方面就要比其他人弱一些,这是他一直以来观察得出的结论。 而能够看到幻象的又只有他一人,且他对这个真实世界的认识要更深一些,这时候一定需要他提醒同类的。 周昼道:靳学长,时辉学长他刚刚是不是想找你帮忙? 嗯,怎么了。 周昼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昨晚我说的,我能看见他们的幻象吗? 记得。 我看见刚刚时辉学长跟你说话的时候,身后的孔雀屏抖得很欢,他明明就很开心,还装作很难受的样子! 周昼一本正经,给时辉下了定论:靳学长,我严重怀疑他在忽悠你!你不要被他骗了! 分卷(16) 第23章 周昼说出这些的时候,其实做好了对方不相信的准备。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他一面之词,靳辞也看不见他能看见的东西,会有点怀疑也是很正常的。但对方信不信是一回事,他说不说又是另一回事了,周昼还是要对自己的良心过得去。 没想到,靳辞看了他一会儿,竟然点点头:我信你。 靳辞揉了揉他软软的黑发,长眸垂下来,带着几分温柔的意味:所以我该怎么办呢? 周昼愣了一下,着实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信任他,还要听取他的意见,瞬间让他胸口的小心脏扑通扑通急促地跳起来,有些止不住的高兴。 认识到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后,再面对以前那些熟悉的人,可能会产生不一样的感觉。毕竟现在 这个你要是担心的话,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周昼脱口而出,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对方,我可以去的吗? 靳辞没说话,又揉了揉他的头。 周昼有种被当成团子在挼的感觉。 尽管靳辞表情依旧淡淡的没什么变化,他却能从对方的动作上,微妙地感觉到对方心情不错。 没事,只是个酒席,我一个人去也行。要是真有什么事了,你再来帮我吧。靳辞终于收回了手,团子我已经喂过了,先走了。 啊啊好的。周昼看着门在面前关上,耳尖有点发热。 冷静想想,其实刚刚的话有点好笑。 靳辞这样的人,应该也不需要他陪同吧?自己实在是有点担心过头了。 周昼碰了碰耳朵尖,笑了一下。 虽然理性知道靳辞可能不会找他帮忙,但周昼白天的时候还是时不时会注意手机,看看有没有新消息,生怕靳辞发来的求救信息自己没及时看到。 周昼,换好了没,体育老师在催了哦!同班的小圆叫道。 喔好啦好啦,马上就来!周昼最后看了手机一眼,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柜。 从这节体育课开始,就要下水学游泳了。 体育老师是个身材健美的年轻男人,说话中气十足,每次上课运动激烈的时候,头上会噗嗤冒出一对土黄色的狗耳朵,屁股后面也会甩着一个黄白相间的狗尾巴,不禁让人想起猫和老鼠里的那只狗。 好,我先问问,这个班有多少人是会游泳的? 队列里哗啦啦地举起一片片手。 额这看不清啊,这样吧,不会游泳的举一下手。 周昼举起手,忽然觉得四周安静得有些过分了。他环视一圈,偌大的队列里,只有他孤零零地举着手,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周昼: 他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咳咳咳,嗯嗯好我知道了,这位不会游泳的同学,叫周昼是吧?别担心,我教了那么多届学生,每年总有一两个不会游泳的,最后都成功通过了考试的。体育老师尝试安慰他,周昼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每年,才一两个? 周昼原本觉得,不会游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当不会游泳的人只剩他一个时,那种扑面而来的窘迫感就有些让人窒息了。 为什么大家都会游泳? 周昼有些郁闷。 做完热身运动之后,体育老师示范了几个动作:现在我们先学习蛙泳,来,看我看我! 小圆站在池子边,迫不及待地摇着狗尾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老师你看我游! 噗通一声,小圆一头跳进了池子里,从池子这头欢快地扑腾向那头,那姿势配上耳朵和尾巴,实在跟蛙没什么关系。 等等,你给我停下!你那是蛙泳吗,啊?你那是狗刨!给我回来!体育老师大声道。 小圆委委屈屈地刨回来,跟着体育老师比了比动作。 老师,这蛙泳好难学,反正都能游得动,狗刨不好吗?你是不是看不起狗刨嗷呜! 体育老师狠狠拍了下他的头。 这是要考试的,想不想拿学分了? 小圆乖了。 体育老师转过头看了看周昼,摸了一把头皮,语气柔和了一些:周昼啊,你先练习下闭气吧,我先把这群崽子教了再来单独教你。 周昼点点头:好。 他一个人走到另一边,在池子边坐了会,看着旁边一群人鸡飞狗跳的热闹景象,再对比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的样子,叹了口气。 谁让不会游泳的只有他一个呢,得赶快学会游泳,才能跟大家一起玩。 周昼垂下眸子,起身下了水中,按着印象中体育老师刚刚教过的样子,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埋进了水中。 恒温的池水瞬间漫过头顶,周遭一切声音都被隔断,仿佛远在另一个世界似的。这种感觉之前也曾有过,只不过当时的水冰冷刺骨,包裹上来时让人措手不及。 此刻的感觉仿佛与当时重叠,好像又回到了露营那天的情景,他猝然掉入湖水中,害怕和无助几乎侵袭了他的全部理智。 他猛地睁开眼,面前一片茫茫的湛蓝,空无一物,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稳稳抱住他的那双手,也没有漂亮到令人失神的那一大片金色鱼鳞。 什么都没有。 哗啦一声水响。 周昼?周昼同学,你还好吧?体育老师急匆匆跑过来,蹲下.身神情关切地看着他。 周昼面色有些苍白,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贴在耳后,水迹顺着精致的下颌滴落在池水中。他剧烈地喘了几口气,抹了抹眼睛,摇头道:我我没事,苟老师。 一开口声音轻得不行,还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苟老师温声道:你别太紧张,之前没有游泳的经验,一开始可能是不太习惯的,慢慢来,先不用闭气那么久的,下一次测试在一个月后,时间还多。 周昼平复下来,手指紧紧抓着池子边,点头:知道了。 体育课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开开心心地涌向了更衣室。 周昼,你学得怎么样啦?小圆摇头晃脑地跑过来。 周昼不好意思道:才刚开始练习闭气呢。 你能闭多久? 二四十秒左右吧。周昼心虚地眨了眨眼。其实他说谎了,这节课最多憋气二十秒就忍不住冒出来,但真要说只有二十秒,这太丢脸了实在说不出口。 四十秒,还是不错的!小圆没心没肺地拍拍他肩膀,忽然凑近,要不要我教你游泳啊,我游得特别好的! 哈哈哈哈小圆你可别误人子弟了,老师说了考蛙泳,你那狗刨纠了一节课都没纠回来,可别害人了! 去去去,狗刨怎么了?狗刨一样能游,我刨得可快了 小圆一路追着那个同学跑了,周昼笑了笑,打开储物柜。他首先看了看手机,靳辞的微信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发新消息过来。 周昼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垂下眸子,放下手机开始换衣服。 晚上回公寓的时候,客厅里冷冷清清漆黑一片。周昼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想起,今天靳辞好像说过要去个酒席,估计会迟一点回来了。 他把团子喂了,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浴室里有个浴缸,平时时间紧周昼并没有用过。他站在浴缸前想了想,拧开开关往浴缸中蓄了水。 热气蒸腾,视线都变得朦胧起来,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模糊了边界。 周昼躺在浴缸里,浑身放松下来,思维也逐渐放空。他不由想起了游泳课上的情景。 还是得克服一下,离考试还有一个月,得快点学会游泳。 周昼深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沉入了浴缸中。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十一秒 周昼努力屏住呼吸,在心底默默数着,恍惚中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那声音太过朦胧,让人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响起过。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周昼实在憋不住了,整个人从浴缸中起身,软绵绵地趴在浴缸边上喘气。 安静的浴室中,只能听见缓缓的水流声,和细微的喘.息声。 周昼莫名觉得耳根有些发烫,他抹了抹眼睫上的水迹,下意识抬眼看去,不由怔住了。 浴室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靳辞站在了那里,微微偏着头,长而幽深的眸子隔着雾气望过来,令人心头蓦地一跳。 他缓缓走过来,一步一步落在耳朵里,周昼不知为何忽然有点紧张,本能地朝浴缸中沉了沉。 昼昼。靳辞俯下.身来低声唤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映出周昼的影子。周昼闻到对方身上一股淡淡的酒香,缭绕而醉人,连空气都带着灼灼的温度。 你在这儿。靳辞看着他。 周昼莫名有种被抓住的感觉,抿了抿唇,有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醉了。 靳辞修长的手指拨了下周昼湿漉漉的发尾,又顺着侧脸滑落到白皙的下颌。他细细地看了周昼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你刚刚在干什么? 周昼只觉得被对方碰过的地方一片灼.热,自己赤身裸.体而对方穿戴整齐,面对面在热气氤氲的浴室中,这景象怎么看怎么怪异。他脑子里乱成一,不由错开了视线,乖乖答道:在在练习闭气。 练习闭气? 对。周昼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忽略耳根的热度,尝试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因为体育课要考游泳了,我不会,所以现在要从闭气开始练习了。 靳辞轻轻笑了下,热气拂过耳际有点痒。 周昼忍不住抬眼看去,头顶的灯光在靳辞眼中映出细碎的金色,仿佛深海中璀璨耀眼的光华,美得令人心惊。 他听见靳辞轻声道:不会游泳吗,我教你啊。 第24章 教? 要怎么教? 周昼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脑子里全是对方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虽然靳辞有时候说话语气也很柔和,但此时跟平时相比,少了几分疏离和克制,那种冷冽的距离感也荡然无存, 有种说不出的蛊惑力。 这个距离太近了, 两人温热的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有种视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感觉。 靳辞应该是醉了吧? 看起来貌似正常, 但仔细观察的话, 还是能发现对方反应比平时迟缓一点点。也只有醉了才解释的通, 为什么靳辞现在这么的奇怪。 周昼有点受不了这个气氛,耳尖一片滚.烫, 他下颌轻轻挣开了对方的手指,退后一点点,将脖子以下全没入了水中。 靳学长,你真的要教我吗?周昼抬起湿漉漉的眼睛, 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靳辞唇角勾了下, 身体撑在浴缸边上,修长分明的手指解开了领口最上面的那颗扣子。 周昼视线不受控制地跟着那只手移动,在领口停留一瞬,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看哪里后, 又慌忙移开, 舌头都打结了:靳、靳学长等等!你你你要洗澡吗?别急别急,这水我已经用过了, 等我出来重新给你放新的! 他也顾不得遮挡什么了,从水中哗啦一下站起来,手忙脚乱就要去拿浴巾擦身子,却被对方一把扣住手腕。 靳辞蹙了下眉心, 好像很不满的样子:不是学游泳吗,不准跑。 学、学长 待好,不脱衣服也行,乖乖听我的。 周昼: 周昼不敢乱动了,眼睁睁看着对方转身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手上多了个手机。靳辞低头在手机上不紧不慢点了两下,然后将屏幕示意给周昼看,上面是秒表的界面。 先来一分钟。 周昼:?? 周昼:不是,靳学长,我现在最多憋二十秒。 靳学长很是不满,眉头都快拧在了一起:太短了,怎么会这么短? 周昼: 靳辞:我来看看什么原因。 说着低下头来,似乎想近距离仔细地观察周昼。 周昼心跳蓦地加快,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眸子,连忙阻止了对方:不不不不用了,我可以的,我可以试试! 不等靳辞回答,他深深吸了口气,双眼一闭,埋头沉入了水中。 世界重归于寂静,温热的水流包裹上来。但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是,那些一直困扰他的恐惧和不安,仿佛从未存在过般地消失殆尽。 他很安全。 周昼头脑放空地潜了很久,直到憋不住气的时候,还咬牙多坚持了一会儿。 哗啦一声水响。 周昼从水中冒出头来,剧烈喘气,隔着像被水洗刷过的视线,看见靳辞似乎笑了一下。 四十七秒。他说。 周昼愣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多出了这么多秒,虽然离一分钟还有些距离,但也已经是很大很大的进步了。 他眼里亮起光彩:真的吗? 靳辞手指拨开他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动作很温柔:真的。 靳辞眼底映着细碎的金光,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在他唇上很自然地亲了一下:昼昼好乖。 周昼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满脸通红的裹着浴巾,慌不择路的朝门外跑去:我、我洗好先走了! 周昼一口气冲上楼梯,进了自己房间把门关上,又扑到床上,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埋进了被窝里,头脑混乱地想着刚才的那个亲吻。 刚才是怎么了? 靳辞亲了他一下? 为什么?是因为靳辞喝醉了,把他错认成了什么人?还是只是单纯表达开心的举动,是把他当成了团子吗? 周昼下意识用指腹碰了碰自己嘴唇,碰到的一刹那,又仿佛被烫到似的放开。 他红着脸,埋在被窝里想了很久,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了一个眼熟的场景。 分卷(17) 巨大茂盛的树木,昏暗的光线,远处传来模糊不清的音乐声,气氛朦胧而暧昧。 眼前人长着一对龙角,面具下金色的长眸摄人心魄。那双眸子越来越近,唇上随即覆上了一片柔软的触感,越来越重,几乎不能呼吸。 周昼猛地醒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从他脸上滚下。 喵呜~团子委屈地朝他叫了一声。 是你啊周昼心情复杂地看着团子,揉了揉额头,终于缓了过来。 怪不得刚刚感觉快不能呼吸了,原来是团子压在了他脸上,导致他还梦见了那晚本该忘记的被人亲的事。 周昼甩甩头,把这些东西从脑子里抛开,神思游离地洗漱完毕,下楼的时候,看见了坐在餐桌上的靳辞,忽然精神一凛。 靳辞坐在那里,表情淡淡的,目光落在前方虚空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对了 昨晚靳辞 周昼终于想起昨晚的事,身体僵了一瞬。靳辞转头朝他望过来,周昼只能竭力正常地跟对方打招呼:靳学长早啊。 靳辞淡淡的嗯了一声。 周昼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还记得昨晚的事,为了避免尴尬,他只能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像往常一样坐在一旁。 靳辞将桌上做好的三明治和牛奶推给他。 谢谢靳学长。周昼双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靳辞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昨晚 周昼眼皮一跳,死死盯着牛奶杯上的花纹,默默数上面印的花瓣。 昨晚我喝醉了,靳辞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有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果然是喝醉了,而且不记得了。 周昼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下的同时,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也没什么奇怪的事啊,周昼眨了眨眼睛,视线跟对方一碰又迅速移开。 我进过浴室。 啊,是进过浴室 吓到你了?靳辞立即反应过来,眸色一沉。 没有没有。周昼愣了下,连忙摇头,你听说我学游泳,还主动教了我闭气呢! 靳辞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仔细回想:这样吗 嗯嗯真的,我本来只能闭气二十秒,昨晚闭了四十七秒,进步好大的。 靳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是信了。 周昼暗暗松了一口气,两三口把那块三明治吞下肚,双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你要学游泳的话,周末我找个时间教你吧。 !!周昼差点被牛奶呛着,抬头看去,发现对方是很认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体育课要考游泳吧?没过的话确实很麻烦。靳辞。 周昼把那口牛奶咽下去,下意识点了点头:好的,谢谢靳学长。 ※ 周昼今天上课的时候,很集中注意力,可是课间的时候,老是下意识的望向游泳池的方向走神。 其实从这里并看不见那个游泳池,只能看见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和另外的几栋教学楼。 也不知道靳辞教他的时候,是会在哪里? 总该不会又在浴室吧? 周昼耳根觉得有点热,咬了咬嘴唇,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扔了出去。 他转过头,听见旁边的同学似乎在讨论什么问题。 你看今早那个帖子了吗对对就是那个,哇,你说的会不会是真的啊? 谁知道啊,太玄乎了,不过这种东西年年都有。 是吗? 是啊是啊,我刚进校的时候就听我们系的学长说过了,好像以前也有这种事情 说话的两人都是浣熊,其中一个吓的尾巴都露出来了,黑黄相间,毛茸茸的晃来晃去。另一个只露出毛茸茸带着白边的耳朵,柔顺的毛在空中微微抖动。 周昼听了两句,勾起了一点好奇。 你们说的他刚想问问是什么情况,手机忽然一震,收到条新消息。 【金闪闪:链接:《出没于夜晚的金色幽灵!?T大奇谈第七弹!》】 【金闪闪:小昼昼你看这篇帖子没有,四教不就是你们系的教学楼吗?】 周昼点进去,是T大的内部论坛,发帖时间是昨晚九点左右,现在已经成热门了。 楼主主要讲述昨晚路过四教时,曾经短暂的看见过一个金色的幽灵,描述的栩栩如生,那之后吓得马上上来发帖了。 楼里有人质疑的,楼主都一一上来解释。 8L[被吓哭的胡萝卜]:这不是我编的,真的看见了!那个幽灵有人那么高,幽灵的尾巴很长很长,还是金的!我坐在教室里刚刚关灯出来,就看见它从窗户旁边飘过去了! 9L[纸箱狂魔]: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可能是有人开着手机灯,穿的黄色衣服过去了。 10L[被吓哭的胡萝卜]:我在三楼啊亲!! 下面有人不相信,但也有人相信的。 79L[甜豆花真好吃]:这应该不是编的,早就听说四教那边挺邪乎,以前不是还说那边半夜三更传来推磨子的声音吗? 80L[咸豆花天下第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段时间学校里的豆花生意都不好,大家都不敢吃,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越往后发言越奇怪,楼也越来越歪,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冒出来了。 周昼翻完这栋高楼,已经把学校里几大不思议事件被迫了解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默念几遍子不语怪力乱神,然后关掉页面,给金源宝发消息:【好神奇。】 其实他很想说,你们为什么这么怕非人类,明明自己就不是人类啊 看样子,楼主对那只幽灵的金尾巴印象颇深,但是放在周昼这里,这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幻象,因此从小到大一眼望去,几乎都能看见几条摇晃的尾巴,不过要说金色的,周昼还确实见的比较少。 一次是落入湖水中时,他看见过一条金色的鱼尾巴;另一次 周昼脑子里不由浮现出那天夜里的情景,黑暗中的那只真龙的身影隐没在阴影里,但仍能看见一条又大又长的金尾巴在他脚下盘旋。 如果幽灵也能看到幻象,又恰好撞见那只真龙 咳,指不定是谁吓谁呢。 金源宝似乎比他紧张得多:【小昼昼这个好可怕啊!你在四教附近要小心啊,一般发生一次这种事情,后面一段时间说不定还会发生的!】 周昼觉得有点好笑,但也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 【不舍昼夜:知道啦,不过我现在不在四教上课,不会有问题的。】 【金闪闪:现在是白天嘛,当然不会有问题。对了你今晚在哪自习啊?】 周昼想了想。 【不舍昼夜:哦,好像刚好在四教。】 【金闪闪:】 【金闪闪:小昼昼,逃晚自习吧,小命要紧啊!】 周昼: 虽然周周认为并没有这个必要,但显然他这样想法的人是少数,跟金源宝同样想法的人才是多数。 这个事情发酵到傍晚的时候,四教传来消息,整栋教学楼电路断了,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可能一时半会儿排查不出来了。 不管这是有人刻意的,还是非人类导致的,总之,周昼晚自习的是没地方上了,只能背着书回了公寓。 你没去上晚自习吗?靳辞抱着团子坐在沙发上,看见他回来,似乎有些诧异。 周昼叹了口气:四教的电路出问题了,没灯,上不了了。 他走过来摸了摸团子,听见靳辞问道:这样的话晚上你有安排吗? 周昼抬起头:没有,怎么了? 那正好。靳辞黑漆漆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我也没有,可以带你去游泳。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这么多上来,这两天会多更的! 第25章 周昼本以为, 靳辞早上说的找时间教他游泳只是随口一提。 谁知不仅是真的,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带好东西出门的时候,天色才刚刚擦黑,放平时不过晚自习刚上课的时候。周昼跟着靳辞, 走着走着路过了校内游泳池, 一路朝校外走去。 靳学长,游泳池过了。周昼提醒道。 靳辞应了一声:嗯, 知道, 我们不去那个泳池。 周昼:那是去? 靳辞:学校旁边有家私人游泳馆, 人少一些,而且可以一直用到十二点。学校里的八点关门。 周昼哦了一声点点头, 随即反应过来:十二点?!难道他要游到十二点吗,这个训练会不会时间太长了一点? 周昼表情挣扎了一下,仔细估算过自己的体力过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靳学长, 我觉得学游泳还是应该循序渐进, 一口气太猛了也不太好 靳辞余光瞥了他一眼,似乎没明白什么意思:嗯? 周昼深吸一口气,干脆更直白地说:嗯, 我觉得第一次就游到十二点, 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靳辞顿了下, 突然笑了:昼昼你真是 他揉了一把周昼的头发,周昼隐约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 抿了抿唇没说话。 当然不是要游到十二点,你什么时候累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回家。靳辞收回了手。 周昼耳尖红红的,这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又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实在有点傻。 不过不是游到十二点就好,要是真游那么久明早怕是起不来床了。 两人出了学校后,走了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这家游泳馆从外面看没什么人,也不知道靳辞为什么总能找到些人少的地方,第一次见面吃饭的地方也是,这么久以来,他也只见过靳辞去过那家店。 您好,请稍等。接待的小姐姐看到靳辞,眼睛一亮,快步走进内间叫人。 透过木质隔断,能看见里面沙发上坐着个很年轻的男人,应该是这里的老板,侧面看去面相有点凶,不像开游泳馆的,倒像是点着雪茄身后一堆黑衣人的某种大佬。 周昼无意识朝靳辞身边凑了凑。 靳辞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指节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做什么,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那位接待小姐姐俯身在男人耳边说了什么,男人抬头看过来,愣了一下,随即蹭地一声站起来,眨眼间跑到两人面前。 辞哥你来了!他脸上绽放出笑容,语气热切,不知道是因为笑得太过真诚还是什么,看起来莫名有些傻乎乎的。 今天好兴致啊,需不需要我陪你啊?咳咳这段时间我有努力练习,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现在一口气游五十米不带不喘气的 周昼眼睁睁看着对方身后噗嗤一下,冒出根毛茸茸的狗尾巴,上黑下白,卷成了个卷,邀功似的猛烈摇晃。 有种微妙的人形二哈既视感。 靳辞神色淡淡:不用。带了人来,钥匙给我就行。 二哈的尾巴肉眼可见地垂落下来,脸上满是失落:那那好吧,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他目光一偏,落在周昼身上,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身后低垂的狗尾巴忽然抬起来了。 啊这位怎么称呼啊?二哈看着周昼,仿佛见到了某种珍稀动物似的,眼神带着某种奇怪的热度。 周昼没想到会被搭话,抬头撞进对方诡异的目光里,背脊僵了一瞬:周 钥匙给我吧。靳辞忽然打断,细长的眸子微微抬起,手有意无意地放在了周昼肩上。 二哈目光落在那只手上,略微一怔,随即笑容满面地退后一点:咳咳咳好的,知道了。芸芸,来,带他们过去。 芸芸便是刚刚引他们进来的接待小姐姐,又带他们走到更衣室便离开了。 靳辞站在储物柜前,看向他:刚刚是不是被吓到了? 周昼没想到对方竟然连这都注意到了,心中一软:啊刚才吗,其实也还好。 他笑笑,眼尾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就是一开始看老板坐在那儿的时候,还觉得挺有气势的,没想到其实是个很热情的人,我都看见他的狗尾巴了。 哦?靳辞拉开储物间的柜子,站在一步远的地方,伸手把衣服褪了下来。 靳辞平时看起来身形并不宽大,甚至给人一种文雅的冷峻感,但脱下衣服才发现,他身上的肌肉很紧实,并不是那种很夸张的力度。这样的体型,绝不是那种天天呆在家里只会看书的人会有的。 靳辞似乎说了什么,周昼有些走神没听清,一抬头,发现对方转过身来看着他,微微挑起眉峰。 昼昼?靳辞。 周昼视线落在对方赤.裸的上身,猛地回过神,仿佛被什么烫到似的将视线避开,手忙脚乱地拉开面前的柜门:啊?你刚刚说什么? 他觉得耳尖热热的,身后一片安静,也不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又想回头看,又不敢回头看,只能死死地盯着黑漆漆的柜子里,然后从口袋里慢吞吞地拿出泳裤。 过了几秒,靳辞才开口道:没什么,你换好了就出来吧。 随即脚步声走远,门关上了。 周昼暗暗松了口气,揉了揉脸,快速把衣服换好了。出门之前路过洗手台,看了眼镜子,顿时有点嫌弃。 怎么跟白斩鸡似的 周昼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一会儿,撇了撇嘴。 他们用的这个泳池只有他们两个人,周昼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看见靳辞正游到池中间,没一会儿就游到了底。 分卷(18) 周昼因为不会游泳的缘故,也很少关注游泳的东西,连以前大家兴致勃勃地看奥运直播时,都只是兴趣缺缺地扫一眼。他不知道大多数人游泳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顶尖的那些人游泳是什么样子,但他觉得,靳辞游泳的时候,很好看,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身形太流畅漂亮了,好像天生就与水浑然一体一般。 周昼站在池边呆呆地看着,直到靳辞折身游到他脚下,抬眸对他道:热身做完了吗,下来吧。 哦好的。周昼扶着梯子下去,余光瞥见身侧的人影,不知怎么有点紧张,不太敢乱瞟。 之前你说可以闭气四十多秒,但是我不太记得了,你现在再试试。 好。 周昼紧紧抓着池边,正准备深吸一口气时,听见靳辞在耳边说:怕的话,抓着我。 周昼呆了。 他手指微微曲起,也不敢表现出异样,乖乖地将手放在了对方手上。 靳辞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中半裸着的原因,手握在一起的时候,能毫无隔阂地感受到对方手心的温度,给人一种距离过近的错觉。 可明明这只是正常的距离,正常的触碰。 周昼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的这些杂念竭力排除在外,噗通一下没入了水中。他双眼紧闭着,有点不敢睁开眼,注意力不受控制地被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勾走了。 过了一会儿,周昼觉得差不多了,哗啦一下浮出水面。 他睁开眼,看见靳辞黑漆漆的长眸里有些意外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三十秒。靳辞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是猫吗,一口气这么短。 就算是团子也不见得能憋三十秒吧! 周昼有些郁闷,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变这么短了,明明昨晚不是挺能憋的吗?他抿了抿唇:刚刚的不算,我重新来一次。 靳辞握着他的手指忽然松开,一路滑到他手腕处扣住,朝他靠近了一些。 你心跳好快。靳辞。 面前人距离极近,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的呼吸。周昼心跳快了一瞬,下意识朝后退,却贴上一片冰冷坚硬的池壁,被迫扬起了头。 靳辞黑漆漆的眸子很深,仿佛浸过水一般的黑曜石,漂亮惑人又带着一点凌厉的攻击性,令人移不开眼。他目光很平静,语气也很轻,仿佛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似的,所以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周昼喉结微微动了动,耳根开始发烫,忽然受不了似的把头偏开,露出一段白皙漂亮的脖颈。 有吗?可能是刚刚闭完气所以心跳比较快吧。 是吗。 靳辞似乎低下了头来,语气很困扰:可是昼昼闭气这么短,心跳就这么快,这样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迟了!明天会早点更的!! 第26章 昼昼说话已经快咬到自己舌头了。 那、那该怎么办?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五感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他能听见对方清浅的呼吸声,能听见自己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能感觉到对方略高于池水的体温,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近在咫尺的视线。 周昼脑海中忽然闪过昨晚被刻意忽略的画面。 靳辞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 长长的眼睫清晰可见, 嘴唇上一触即分的柔软触感,如同某种无法抵挡的刺激迅速传递到全身, 危险至极却又无法产生反感。 周昼眼睫一颤, 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推开了对方! 啊那个靳学长,我, 周昼垂下眸子,根本不敢抬头,我去趟洗手间 靳辞没说话,周昼心慌得不敢待下去, 几乎是有些狼狈地从泳池里跑了出去。 周昼离开后, 泳池内安静下来。 池水中的人将目光从人影离开的门上移开,忍耐似的闭了闭眼,眼底那片流转的金色被遮盖。他修长分明的手指拨了一下池水, 随后微微朝后仰去, 整个人无声无息地沉入了池底。 哗啦一声水响, 一条长长的金色龙尾从水花中跃出水面,巨大而充满力度, 鳞片布满龙尾,在光线下折射出凌厉华美的光泽。 ※ 周昼披了条毛巾在身上,从那间泳池出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洗手间。 他背靠着门闭了闭眼, 长长舒出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理智才逐渐归位。 刚刚是怎么了? 怎么又想起昨晚的那个事了? 不应该想起来的,太尴尬了,昨晚的事只是靳辞喝醉后做出的举动而已,醉酒的人是没有什么行为逻辑的,他难道还要去计较一个醉酒人的行为吗? 更何况靳辞是对他很好的学长,还是这世界上除他以外唯一的人类,是他最信任的朋友,只是不小心亲了一下这种事,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周昼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反复把心理建设做好了,又在心里狠狠地批评了自己一顿,才调整了下状态,开门走出去。 这个点游泳馆内很安静,只有头顶隐隐约约的轻音乐舒缓地流淌。 从刚才到现在一路走来,除了他和靳辞,就只见过一个清理卫生间的工作人员。不过倒也不奇怪,这家游泳馆看起来消费不便宜,又开在大学城旁边,想来平时顾客不会很多,现在都晚上了,看不见其他人也正常。 周昼回到那间更衣室,看见通往泳池的那扇门大开着,也没有太在意。应该是刚才他跑得慌忙,没来得及关。 他走到门前,刚要出去的时候,忽然看见视线里一抹金色闪过,不由啊了一声。 那道金色闪得太快,根本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便又消失在了门后。 周昼脚下一顿,脑子里忽然浮现出白天看到的那篇帖子。 幽灵? 不不,应该不是,兴许又是谁的幻象也说不定啊,不过除了他和靳辞外,难道还有谁在这间游泳池吗? 周昼心下打鼓,还是缓缓靠近了那扇门,头探出更衣室的一刹那,这间游泳馆内的灯哗一下全熄灭了,视野里顿时一片漆黑,只有身后的更衣室里透出了灯光,在地上投出他长长的影子。 靳学长?周昼一愣,鼓起勇气朝泳池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碰撞在空旷的墙上层层叠叠,除此之外却没得到回应,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周昼这下是真有点怕了,那篇帖子里的内容就跟扎根在脑子里似的,怎么都驱散不掉。 他靠在门上的手指收紧几分,迟疑了一下,还是朝外走了一步。 沉沉的黑暗中,一抹长长的金色从空中掠过,消失在不远处。 嗷! 周昼头皮发麻,浑身的毛都快炸起来了,被强行压制在心底的害怕瞬间击倒了他,他没忍住叫了一声,呯一下退回更衣室紧紧关上门,慌不择路地缩在一个沙发上。 怎么会这样? 那个东西肯定不是人,但要说是幻象哪儿有幻象能飞在空中的?!哪怕是鸟类翅膀的幻象,大家都是站在地上乖乖长在背后,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利用幻象的翅膀飞上天的啊! 那东西肯定不是幻象,所以只能是 周昼不敢继续往下想了,胸口的心脏几乎都快蹦出来了。他牢牢抓住了身上的毛巾,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了好一会儿,四周一片寂静。 周昼拿不准什么情况,也不敢乱动,正想打开储物间的门拿手机时,泳池那边忽然响起细微的响声。 是开门的声音。 周昼的心一下子收紧了,背脊僵硬得不行。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从毛巾里露出来,往门那边看去,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昼昼?靳辞低低的声音传来,看着他,身后泳池的灯开着,一片光明灿烂。 周昼看着对方一步步朝他走来,恍惚觉得对方脚下像踩着祥云似的,如同发着光的天使一般耀眼。 昼昼,靳辞站在他面前,黑漆漆的眸子半垂着,大约是见他这副样子有些奇怪,微微皱起了眉,你怎么 未说完的话在空中断掉。 周昼猛地扑进了对方怀里。 靳、靳学长呜你去哪儿了呜周昼什么也顾不得了,手臂圈住了对方脖子,尽可能抱紧了对方,仿佛此刻面前这个人是他最重要的人一般。刚才无端的害怕都在这人怀里找到了出处,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大概是情绪起伏过大,周昼并没发现,靳辞身体在他猛地贴上来时微妙地顿了下,浑身皮肤都冰凉凉的,仿佛刚被刺骨的冷水冲刷过一样。 靳辞回抱住他,沉沉的眸子在一瞬间缩成一条金色的竖瞳,又被强行压下,恢复成深不见底的黑色。他待怀里这团微微发抖的人冷静一点之后,才轻声道:昼昼,你怎么在这儿待着? 周昼从对方身上抬起头,眼睛里浸着水光,眨了眨:我靳学长,我刚刚看见了那只金色的幽灵! 靳辞沉默了一下。 靳辞:所以你是被幽灵吓着了? 周昼点点头:对对对,幽灵就在泳池上面,我刚刚亲眼看见了!我一靠近,泳池里的灯就都灭了,黑乎乎的一片,这一定是幽灵的原因! 靳辞看了他一会才道:原来是这样吗。我刚回这里的时候,看见灯关着,还以为是你关的,结果你在这儿躲着。 他拍了拍周昼的背,声音带了几分柔和:没事了没事了,不用害怕,我在这儿。 这声音实在有很强大的安稳作用,听起来十分可靠。周昼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抱着靳辞的! 两人身上都只穿了泳裤,他身上半挂着一条毛巾,几乎是半裸着挂在靳辞身上。如果是不相干的人看见了,恐怕会觉得非常的不雅! 周昼眼皮一跳,耳尖微微发烫,迅速地松开对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 啊我刚才这样,实在抱歉,对不起靳学长 没事。 靳辞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周昼的头发,又退后了半步,微妙地背过身去。他一边说话,一边拉开了储物柜:你还想继续游吗? 被刚刚这出吓了一大跳,周昼也实在没什么心思学游泳了,连忙说:不了吧,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反正离考试还有将近一个月,应该来得及吧? 嗯,来得及。 周昼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对了靳学长,刚刚灯黑之前你去哪儿了?我叫过你,但你好像不在。 靳辞动作顿了下,又继续:我去旁边饮水间喝水了。泳池这头是更衣间,另一头还有一间就是饮水间。 原来如此。看来叫靳辞名字的时候,靳辞恰好在饮水间,所以才没有回应,而那只金色的幽灵就在那个时间出现的。周昼没有在意,将身上松垮垮的毛巾重新裹好,也去开了自己的储物柜拿衣服。 我先去洗了,外面等你。靳辞。 好。 周昼拿好东西去了淋浴间,路过一个单间时,听见里面有水声,上方却并不见半点水蒸气,不由怔了一下。 这个天气,靳辞居然洗冷水吗? 看来身体好的人确实不一样的。 周昼站在花洒下,纠结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开了热水。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上一个很重要的榜单,所以下次更新在周一晚上了(~w)~ 看看我的预收鸭~感兴趣的话可以先收藏鸭~ 《我修无情道,我装的》 裴倾澜修无情道,只是为了有个借口过咸鱼日子。无情道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掌门叫他收徒。 裴倾澜:不,我修无情道,不可被师徒情所牵绊。 师兄叫他仙盟比试。 裴倾澜:不,我修无情道,不可被虚无名利所诱惑。 世人皆道裴倾澜气质出尘恍若谪仙,没人知道这位清冷的仙尊抽屉里放满了干果点心,书房里藏满了风车玩具,还三天两头乔装下山玩。 直到一次仙道讲学,无情道祖师要与他探讨道法。 裴倾澜慌了:啊!怎么办怎么办要露馅了!要不无论他说什么我点头就好了一定可以混过去!! 心惊胆战交流结束后,裴倾澜朝道祖深深一拱手,袖子里的桃酥糖人竹编蚂蚱全滚到了道祖脚下。 裴倾澜: 裴倾澜:不、不是的!道祖你听我解释QAQ! 第27章 当天晚上从游泳馆回去后, 周昼关了灯裹在被窝里,玩了一会儿手机。 于是,当晚T大的校园论坛上多了一篇热帖。 【金色幽灵不在四教啦,我在校外的游泳馆撞见它了!】 帖子下面又是一片腥风血雨的讨论, 不过可能为了商家的生意着想, 楼主并没有说是哪家游泳馆。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此类帖子层出不穷。 那只金色幽灵不仅出现在教学楼、游泳馆, 还出没于食堂, 花园, 夜晚的学校天台,以及各种人能到和不能到的地方。 不过最初的兴奋劲过去之后, 周昼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帖子了,因为后两天里,他再也没撞见过那只金色幽灵。 但是另一件事情勾起了他的注意。 联谊? 对呀,联谊。说话的是班长方岚, 做事很认真很勤劳的一只小蜜蜂, 精力十分集中的时候,头上的两条触须就会冒出来,一抖一抖的。 他认真解释道:我们班不是妹子少吗, 我跟隔壁外语系的班长说好了, 他们班男生少, 我们两个班正好可以搞一次联谊活动。 周昼想了想:好像挺有意思的。 方岚自豪地抖了抖触须,朝周昼挤了下眼睛:这不是看着我们班单身狗多吗, 我这班长怎么也得多为你们考虑考虑吧? 周昼摸了摸耳朵:咳咳,班长辛苦了。 哎应该的,应该的,你们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方岚摆了摆手, 那就这样了,联谊明天下午四点,我们在金桂花园准备了场子,你一定一定要来哦。 分卷(19) 周昼看方岚特别紧张他,像是生怕他不来似的,笑了下:知道啦,怎么感觉你很担心我不来似的,放心吧,这个活动大家应该都很喜欢的,来的人肯定很多。 方岚摇摇头,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周昼啊,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还不是很清楚。 周昼:? 方岚:你知道我去跟外语系那个班长商量的时候,别人怎么说的吗?别人第一句话就是哦,上次晚会上那只小恐龙是不是就你们班的?,看看,你在这场联谊中起了重大作用啊!别人来不来随意,你必须得到! 周昼: 方岚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 大约是那场演出比较成功,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周昼的微信时不时的就会收到好友请求,都是妹子,而且来自不同的系别年级。周昼大约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意思,但他并不认识这些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都给拒绝了。 这件事金源宝知道后,还被狠狠嘲笑了一顿。 金源宝:哈哈哈哈哈小昼昼啊,你害羞什么呢,这你都能给拒绝,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单下去啊? 周昼耳朵都红了:说得你好像很厉害似的,而且这些人我都不认识,面都没见过。 金源宝:不不不,我可跟你不一样,我大一刚进来的时候是有女朋友的,你看我现在单着,那是因为还没从上段感情中走出来。 说着伸手按了按胸口,一副心痛受伤的样子。 周昼:算了算了,这个以后遇到合适的再说,不急。 从那以后到现在,其实也没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这个机会了。 周昼从思绪中回过神,对方岚点点头:我知道啦,到时候我会来的。 被这么多人关注看重,周昼其实还是不太习惯。小时候上学就是比较安静的性格,不太喜欢出风头之类的,就因为这样,能跟性格跳脱的金源宝成为好朋友其实也很神奇。 后来能看见幻象,知道周围人都不是人类后,周昼其实更安静了,甚至一度很害怕跟其他人接触,虽然后来心态调整好了,又能融入周围人的生活了,但是建立亲密关系对周昼依旧是个很难的事情。 晚上回公寓后,周昼就把衣服全翻了出来,一件一件摊在床上看。 在他换第二套衣服的时候,靳辞回来了。 周昼站在门口的镜子前,转头道:靳学长好。 周昼里面穿了件白衬衣,外面套了件浅棕色毛绒外套,衬得人肤色越发白皙,整个人有种柔软安静的乖巧感。 靳辞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一会儿,在他身后停下:要去哪里吗? 周昼抿唇笑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嗯,明天班级联谊,所以在想看看穿什么好。 班级联谊? 对,周昼凑近镜子,皱了下眉,和外语系的一个班,班长说给我们争取到的一个福利,让我们好好把握。 后面人沉默了很久,周昼忽然察觉到什么,随口回头道:怎么了? 靳辞上前来,修长分明的手指帮他把领口理了理,指尖无意中碰到脖颈皮肤,周昼被冷得长睫一颤。 这个距离很近,能闻到对方身上很淡的一股幽冷味道,像一片无形的浪潮般包裹上来,无声无息又无孔不入,有种无法挣脱的错觉。 好了。靳辞收回手,垂眸看向镜子。两人的目光在镜子中碰在一起。 这身很好看。靳辞认真夸奖。 周昼看着对方黑沉沉的眼睛,忽然像被烫到似的移开了。 明明是刻意为了联谊打扮的,就是想更好看更重视一点,但是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夸奖,周昼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下意识用手碰了碰发烫的耳垂,不确定地问道:是吗,这套真的好看吗,要不要再看看我换其他的? 靳辞唇角一勾,目光一瞬不瞬:好啊。 周昼回到自己房间,在床上扒拉了一会儿,半跪着拿起一件看了看,又转头对身后人问道:要不试试这件? 靳辞思考了一下,扫了一眼床上:试试那件白的。 周昼朝那个方向看去,三四件白的都堆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一件:嗯,哪件,是这件吗? 身侧的床忽然下陷,靳辞单腿跪在床上,越过他拿起了一件衣服。 这件。 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呼吸时细微的气流拂过耳侧皮肤。 周昼脑子空白了一瞬。 他呆呆地接过衣服,靳辞已经退到了床侧站着,表情淡淡的,似乎在等他换。 周昼抿了下唇,低头把外套脱了,在解衬衣扣子的时候,余光瞥见对方侧过身体,看着门的方向。周昼手上动作一顿,又继续解。 两人都没说话,衣服磨蹭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在安静的空气中分外明显,好像有某种看不见的情绪在缓缓流动。不知怎么的,周昼莫名觉得有点难熬,总是不由自主地注意对方的动作。明明对方也没有在看他,却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啊对了,周昼没话找话,靳学长有参加过这种联谊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没有。 这倒是有点意外了,周昼想了想忽然又反应过来,联谊都是给大家创造机会的,如果一个人不缺机会,是没必要参加这种活动的,想也知道,靳辞肯定是不缺追求者的。 他点点头:也是,哈哈哈,靳学长应该也用不着参加这个的。 靳辞眸色变了变:不是。 嗯? 只是不想而已。 周昼愣了下,回过神来:靳学长不想找女朋友吗? 你很想吗?靳辞不答反问。 周昼犹豫了下:应该是想的吧。 靳辞长眸眯了起来:应该? 周昼: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喜欢过人,可能唯一有的一次,是上幼儿园的时候,给同桌送过一块巧克力吧。但是那会儿太小了,也许不是喜欢,只是想和她一起玩吧。 周昼说到这里笑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靳辞还在这儿。他继续扣好衣服扣子,转过身问道:靳学长有喜欢过人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 周昼心跳漏了一拍,忽然忘了刚刚自己说了什么。 靳辞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回答,走过来慢慢理了理他衣服领子,又垂眸看了看。 就这件吧。 第28章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 周昼匆匆回宿舍把书放下,就赶着去了金桂花园。 金桂花园在广场旁边,中间有挺大一片空草坪,这会儿上面被摆上了几张桌子用来放东西, 零食水果蛋糕什么都有, 还有些奇奇怪怪的道具。来了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就坐在草坪铺好的垫子上, 方岚站在一旁调试小音箱。 周昼走过去, 小圆看见他了, 朝他招了招手。 周昼,过来。 听到他的喊声, 附近好几个妹子都把目光转过来,看到周昼之后,明显都兴奋起来了,一瞬间多了很多惹眼的耳朵和尾巴。 周昼假装没注意到, 走到小圆身边。 小圆,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来参加这个活动她不生气啊?周昼奇怪地问道。 小圆两眼向上一翻,身后的狗尾巴摇摇晃晃地竖起来:哼, 她生什么气, 她肯定觉得我没人喜欢, 我就要她看看,喜欢我的人都排到校门外了! 这话虽然挺霸气, 但语气听起来莫名有点委屈,周昼迷惑了一下,身侧的前室友顾飞悄悄拉了拉他袖子,低声告诉他:跟圈圈吵架了, 正闹别扭呢。 周昼: 小圆朝四周看了看,像是发现了什么,狗尾巴忽然快速摇了起来。 他示意了一个方向,笑呵呵对他们说:看看看看,我说什么,喜欢我的人多吧?看见那个卷头发粉色外套的妹子了没,别人从刚才到现在,偷偷看我好几次了! 周昼和顾飞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小圆忽然小声叫道:诶诶看见没有,她过来了过来了!天哪这么快这么主动,我要不要给微信啊,可是给了的话圈圈会不会生气啊!啊我该怎么办! 挣扎之中,妹子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看起来甜美可人,背上的蝴蝶翅膀鳞光闪闪,在日光下很是漂亮。 你好,我是花兰。她眼睛亮晶晶的。 小圆一脸纠结地摸出了手机。 周昼,我可以加个你的微信吗?花兰怯生生道。 小圆动作僵住了。 同样僵住的还有周昼。 随即他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小圆一眼:你要我的微信? 花兰蝴蝶翅膀扇了扇,满眼期待地点了点头。 周昼迟疑了一瞬。他来这个联谊主要因为昨天答应了方岚,大概率只是来凑个热闹。他心底对于恋爱对象的选择,其实还是有一点期盼标准的,但究竟期盼什么,因为这方面经验甚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 可是不给,又不太说得过去。人都来联谊了,别人妹子都主动来要联系方式了还不给,除了看不上别人,还能有什么原因? 周昼这么一想顿时头大,实在不想让对方当众丢面子,想着先加了,之后再委婉拒绝就好了,于是拿出手机。 谢谢,我好高兴啊!花兰拿着手机相当兴奋,眼睛里都满是星星,你知道吗,其实那次晚会表演之前我就知道你啦,你那张恐龙照我还拿它当了一段时间的屏保。 周昼脸上顿时烧了起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呆呆地点了下头,摸了摸耳朵:那谢谢你。 花兰背后的蝴蝶翅膀扇得更猛了,好像非常兴奋。 周昼你你好可爱啊呜呜呜!花兰咬着手含糊不清地说了声,随即从身上的包里翻出一个东西,塞到周昼手里,对了这个东西送你,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你喜欢。 说完脸一红,转过身就跑了。附近默默观察的妹子看到这情景,纷纷露出羡慕又蠢蠢欲动的目光。 周昼低头看去,手心里一个小小的纸袋,上面很花哨地印着漂亮的粉色星星,甜甜的香味飘散开,充满了欲说还休的少女气息。 一旁的小圆已经被打击得不想说话了:周昼,你算了,咳咳咳,周昼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周昼看着挤眉弄眼的小圆,有些尴尬,刚想开口的时候,身后的小音响里传出了声音。 喂?喂?喂?咳咳,好了,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吧,大家过来吧。方岚站在草坪中间,招呼道。大家都朝着中间聚集而去,坐在垫子上围成了一个大圈。 方岚一边让人给每个人分发零食,一边开始讲开场白。 周昼你看,哇,零食好像有松子诶,我最喜欢吃松子了。顾飞忽然戳了戳周昼,周昼扭头一看,顾飞身后的松鼠尾巴噗一下冒出来了,两眼都在发光。 小圆鄙视他:瞧你那点出息,让你来联谊是为了吃松子的吗?是让你看妹子的! 顾飞不甘示弱:你有资格说我吗,你抱着手机跟谁聊天呢,瞧你那怂样儿。 我我我怎么了?我就是看看圈圈她有没有反悔 周昼夹在两个中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实在有些无聊。他抬头看向对面放零食的桌子,忽然看到零食堆里有什么东西拱来拱去,盒子还自己动了两下。 周昼愣了下,又仔细看了看。几个同学都在四处给大家发零食,桌子旁边并没有人,盒子是不会自己动的。 眼花了吗? 他直觉得还是不大对劲,又盯着桌子看了一眼,顿时僵住了。 层层叠叠的零食盒子背后,忽然甩出了一条雪白的,毛茸茸的猫尾巴。 再一看,一颗眼熟的猫脑袋从盒子后面探了出来,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慢条斯理地舔了舔爪子,好奇地看着面前这堆人。 周昼: 周昼一瞬间产生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好像他现在不是在金桂园宽阔的草坪上,而是在公寓里软软的沙发上。 他猛地站了起来。 周昼?小圆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周昼盯着那边,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团子盯着他又舔了下爪子,转身跳下桌子,嗖地一下冲进了背后的草丛里。 诶周昼你去哪儿啊,零食还没发完呢!?身后小圆的声音传来,方岚也看向这边。 周昼来不及回头,边跑边叫:我的猫跑啦!我去抓猫了,先不来这边了抱歉啊!! 团子跑得极快,仗着身子小又灵活,在花丛里窜来窜去。 周昼不知道本来应该在家的团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追了这么一长段,累得气喘吁吁,才很清楚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别看猫小,正常人是不可能追得上猫的。 团子这么能跑,平时还真没白喂。 他实在追不上停在原地,撑着膝盖大喘气。前面已经看不到团子的影子了,估计是跟丢了。 这里应该是学校外侧的一条小路,周昼在花园旁找了个位置坐下,想想待会儿怎么办。他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听见背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随即一道熟悉的猫叫。 喵呜~ 周昼动作一顿,转身看去。 不远处的小路上,靳辞抱着团子,正一手捏着它脖子防止它乱动,然后朝这边走来。 靳学长?周昼有些诧异。 靳辞走到他面前,团子大约是知道跑不掉了,规规矩矩地窝在他怀里,耳朵耸了下来,老实得不行。 周昼松了口气:靳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靳辞抬眸看了他一眼:来抓猫的。 分卷(20) 关心则乱,周昼察觉到自己问了个很多余的问题,不好意思地卷了卷耳后的发端:啊对了,团子怎么会跑出来的? 今天带它去打针,开门的时候没注意,让它跑了。 原来如此。周昼点点头,看来不仅人怕打针,猫也会想办法逃打针,还真是跟他很像了。 你呢,怎么在这儿,下午不是有联谊吗?靳辞修长的手指扣进猫脖子蓬松的毛里,薄薄的眼皮半垂着,语气很淡。 周昼这才想起被他抛下的联谊:啊这个其实我是在联谊中途看见了团子,怕它乱跑,所以就追着过来了。 他同情地揉了揉团子,又问道:现在要送它去打针吗? 嗯。靳辞抬眸看了他一眼,离这儿没多远,你要一起来吗? 周昼顿了下,本还想着开了一半的联谊等着他回去,可看了看团子招人心疼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软乎乎的猫爪:好啊。 到了宠物医院给团子打完针,已经五点了。 团子打针的时候还挺乖的,不怎么费心。周昼同情地摸了摸它,听见靳辞问道:这个点了,你还去联谊吗? 说实话,这个点了,估计联谊活动都结束了。 但周昼其实也不觉得有什么,他去了之后才察觉,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期待联谊,总觉的好像缺了什么。他摇了下头:不去了。 靳辞看着他,一双眸子像某种温润的黑曜石一般:那真是太可惜了。 嗯?为什么? 昼昼昨晚选了那么久衣服,结果没派上用场。 周昼怔了下,耳根泛起一层薄红,扇子似的睫羽颤了颤:也、也还好啦,没什么的。 靳辞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待会儿我们出去玩怎么样?他说。 周昼感到对方的手揉了揉他头发,指尖微凉,掌心温度却又滚.烫,带着种说不出的柔和意味。 他整个思绪都像被这只手带走了。 出去玩儿? 对,靳辞略微低下头,黑漆漆的眸子注视着他,缓缓说道,这样我们昼昼的精心准备,就不会浪费了。 第29章 因为出去玩带着猫不方便, 两人决定把团子暂时寄放在宠物医院,宠物医院晚上十点才关门,他们只需要在这之前回来,把猫领回去就行了。 半小时后, 两人站在了市区最大的商业街楼下。 靳辞拿出手机瞄了眼时间:预订的时间刚好合适, 这家新开的鱼做得很不错 说到一半忽然停住,身侧的少年目光亮晶晶的, 一瞬不瞬看着前面某处, 显然注意力完全没在这边。 靳辞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想玩那个? 几米远处的娃娃机里, 塞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玩偶,一眼望去五颜六色的, 充满了奇幻的吸引力。 周昼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摸了摸衣服扣子,恋恋不舍地看了那边一眼,然后又一眼:也不是, 就是看里面有一只好像很可爱 眼见靳辞要朝那边走, 他忙拦住了对方:没有没有,我就是看看,也没有很想玩都这么大人了, 怎么会玩那个呢。 靳辞扣住拦在他身前的那只手, 顺着手臂滑落到手心, 反手握住。 想玩就去玩,哪有那么多规矩。靳辞语气淡淡的, 拉着他往娃娃机走。 周昼怔了一下,手指微微曲起,满脑子都是对方拉住他手的触感。他目光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抿了抿唇, 直到站到娃娃机面前。 靳辞松开了手:刚刚看的是哪只? 周昼定了定神,指了指一只歪倒在角落的金橘色玩偶:这只。 这只金橘色的玩偶背对着他们,有条大大的漂亮尾巴,上面刺绣着整整齐齐的鳞片,大约是为了可爱,背上还缝了一对白白的毛绒翅膀。 周昼盯着这只玩偶又看了一会儿,眼睛亮晶晶的:这条锦鲤好可爱啊,尾巴也很好看对了,跟我上次去露营时候看到的那条鱼尾巴也好像。 他又看了几眼,忽然察觉空气安静得有些奇怪,转头看去,发现靳辞盯着那条锦鲤,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很难得,居然能看到靳辞走神的时候。 周昼眨了眨眼,小声叫了声:靳学长? 靳辞回过神看了他一眼:你在这儿等等。 说着走向了不远处的娃娃机商家,兑换了一杯子的币又回来,将游戏币一枚枚投进机器,顿时叮叮哐哐一阵响。 试试吧。靳辞说。 周昼其实很少玩这个,记忆里上一次玩好像还是小学的时候。那时家里有个亲戚家小孩子来玩,拉着他就跑去了娃娃机,两个人奋战一下午,把家长给的零用钱全花光了,然后两手空空地回了家。 周昼回想起来心有余悸,眼底的光顿时暗了几分,很不自信地说:我玩这个很菜的,投进去一大堆币,从来没抓到过。 他抬眼,求助似的看向靳辞。 靳辞回望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像带了点温度,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柔和:不想亲自试试吗? 周昼:好吧。 他小小吸了口气,小心地操纵着爪子摇摇晃晃移到锦鲤上方,迟疑了几秒,啪一下按下按钮。 看起来脆弱无比的钢爪颤悠悠下降,在周昼紧张的目光中,碰了一下锦鲤的背,然后对着空气抓了一爪子,喜滋滋地回升。 周昼: 靳辞表情没什么变化,动作自然地又往机器里哐哐哐投币。 没事,再来。 周昼嘴唇绷成一条平直的线,移动爪子的时候更小心了,这次犹豫了十来秒才按下按钮。但这次爪子只落到了锦鲤尾巴上,挠了一下又升了回去。 接下来是第三次第四次 不知道多少次后,周昼有些丧气了。他垂下眼睛,几乎自暴自弃地后退了半步:不行,我根本抓不起来。 哐哐哐地一阵响声,靳辞又投了币进去,温柔地揉了一把他的头:没关系,还有我。再试最后一次,嗯? 周昼抬眸跟他对视一眼,还是点了下头。 这次移动钢爪的时候,周昼很小心,在按按钮时,眼睛盯着左右摇晃的钢爪,犹豫了很久。 忽然,他感到手背覆上一片温热,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握住他的,温度和触感毫无阻隔地传递过来,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看准了再按就行了。 低低的声音在耳侧响起,细微的气流拂过耳垂,带着某种热度。 靳辞略微低下头来,是个半抱住他的姿势,呼吸间满是那股淡淡的幽冷气息,缭绕不散,无法挣脱。 像这个位置就可以了。 按钮按下,钢爪下落,准确地抓住锦鲤身体,稳稳提了上来。 啪嗒。 轻微的掉落声,玩偶终于落在了出物口。 靳辞弯腰将玩偶拿了出来,递给他,黑漆漆的眸子里带着浅淡的笑意:昼昼这不是抓到了吗? 周昼呆呆地接过玩偶,耳根微微红了。 他摸着玩偶软软的肚子,好半天回过神来。这哪儿算是他抓的,明明明明就是靳辞抓的。 周昼刚要开口,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玩偶上的吊牌,不禁愣了一下。 等等 他把吊牌翻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 【商品名称:工艺刺绣金龙玩偶】 周昼: 这是龙??? 周昼盯着手里这只锦鲤,大约是太过震惊,压根没注意自己叫出了声。 他把玩偶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好像还真跟锦鲤不太一样,这玩意儿头上突出了两只小小的角,只是在娃娃机里的时候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没看到这两只角。 原来不是锦鲤啊他喃喃道。可能是对锦鲤的期望太大,现在突然发现不是,心里竟然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望。 忽然,靳辞伸手过来,迅速撕掉了那块吊牌。 是锦鲤。他表情淡淡的,应该是商家印错了。 周昼一愣:是、是这样吗? 靳辞:嗯。 周昼看看靳辞,又看看手中的玩偶,摸了摸它背上的小翅膀,突然灵光一闪:好像不太对啊,锦鲤有翅膀吗? 听过鲤鱼跃龙门吧,可能是商家对跃龙门赋予了幻想色彩的设计。 那,那这个角 应该是装饰。 周昼抬眼看了看对方,虽然这些解释听起来有那么点奇怪,可靳辞的表情实在太过正常,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让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见识太少了。 算了,应该是这样没错。 周昼被说服了。 他揉了揉手里的锦鲤,眉眼弯出一个弧度。 两人到了订好位置的餐厅,在靠窗的地方坐下。 这家餐厅是新开的,主打鱼类的各种烹饪,相当出名。墙上还绘着各种各样的鱼类图样,连桌子座椅都带着鱼鳍或者鱼尾的元素,气氛相当浓厚了。 周昼把一路抱着的锦鲤玩偶放在一旁,忽然听见啪嗒一个落地声,似乎什么东西从兜里掉下去了。 他低头一看,一只小小的粉红色纸盒骨碌碌滚到了靳辞脚下,停在那里。 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滞,一股说不出的凉意从四周蔓延而来。 这是联谊会上那个妹子送的。 周昼眼皮一跳,不知为什么有点心虚。他下意识抬眼,看见靳辞垂眸看着那只盒子,看不清眼底情绪,面上表情淡淡的,没有任何动作。 周昼恍惚有种站在薄薄冰刃上的错觉。 还不待他想明白这种怪异感从何而来,身体已经弯了下去,急急忙忙要去把盒子捡回来。 一只手先他一步捡起了那只盒子。 周昼直起身子,看见靳辞单手捏着那只粉红气息的盒子,细细打量了一会儿,随后抬眸朝他笑了下,神色如常地把盒子还给了他。 靳辞:是联谊会上别人送的吗? 周昼:唔是的。 靳辞:包装很用心,应该是个很喜欢你的人。 周昼抿了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很荒谬的有种这个盒子不该存在的感觉。他把盒子放在了身后看不见的角落里,不自在地碰了碰耳垂,没话找话道:其实我压根不认识她的。 说完又急忙补充道:我真的不喜欢她,只是当众不好拒绝,所以才 这话说得很急,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说完周昼才反应过来好像有点奇怪。 这场景怎么像红杏出墙被抓现行的悔过现场? 他跟谁悔过? 为什么要跟靳辞解释这个?? 周昼自己还没想明白,靳辞面上却淡淡地笑了起来,好像冰雪初融的那片和煦日光。 甚至心情很好地给他剥了个桂圆,递到他唇边,狭长的眸子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 这个挺甜的,昼昼不尝一个吗? 第30章 稀里糊涂吃完一顿饭后, 两人站在了商场中央。 不知道是不是受饭前那段对话的影响,周昼莫名觉得两个大男人逛商场,好像哪里怪怪的。 靳辞对他的想法毫无察觉,正要往外走时, 忽然被周昼拉住了。周昼:啊那个, 靳学长,那部片子好像挺有意思的, 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 话刚说完, 周昼就想咬断自己舌头。 逛商场奇怪, 难道两个大男人去看电影就不奇怪了吗? 然而话已出口,想反悔也没用了。 靳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是一张巨大的电影海报,名字没听说过,似乎是个很小众的文艺片。 他略一点头:可以啊。 买完最近的一班票,距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 两人在附近买奶茶。 您好, 可以看看我们的新品,正在搞活动,第二杯半价哟~营业员笑眯眯说道。 靳辞转头问:想喝哪个? 周昼没太在意, 匆匆扫了一眼, 指着搞活动的那块花里胡哨, 名字绕口的大牌子点头道:就要那个吧。 营业员卟噜卟噜地开始制作奶茶,收款的时候惊喜地说:恭喜二位, 你们是我们店开业第一万位顾客,可以随即附赠小礼品一份! 周昼眼睛一亮:哇,运气这么好。 营业员笑眯眯将奶茶递到两人手中,又给了周昼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两人往电影院休息区走, 路上周昼才发现,他和靳辞买的似乎是情侣杯,两杯奶茶上都飘着一层雪顶,一个撒着粉色的沫儿,一个撒着蓝色的沫儿,就连杯体包装上都是成对的。 周昼拿着杯子的手顿时有些不自在了,好像这杯奶茶都变得有些扎手了。 靳辞察觉到他的动作:太冰了吗? 奶茶是常温的,只是上面加了厚厚一层冰淇淋,有点冷但也还能接受。周昼手指曲了下,刚想回答,靳辞已经从容地接过他手中的奶茶:我来拿吧。 周昼根本来不及拒绝,看着靳辞神色平静的样子,好像这样的小事只是随手而为,挺正常的。而自己这么纠结,反倒显得太过在意,有些奇怪了。 周昼抿了抿唇,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又看了看靳辞手上一左一右两杯成对的奶茶,心脏处像有什么细微的触感掠过,让人不敢多想。 到了休息区凳子上坐着,周昼连忙拿过奶茶。雪顶表面开始有些化了,他低头吃了一口,嘴唇上满是雪白的冰淇淋。 分卷(21) 这个好好吃啊。周昼眼睛亮晶晶的,迅速被吃的折服了,他又咬了一口,幸福地半眯起眼,像只被撸顺了毛的猫。 靳辞单手撑着下颌静静看着他,眸光微动:有那么好吃吗? 周昼点点头:是啊是啊,甜甜的又不是很腻的那种,像是桃子味,你不是也有吗? 靳辞转了下奶茶杯子,语气淡淡:我的是薄荷味的,不甜。 周昼看着对方垂下的眼睫,好像有些失落的样子,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你要不要尝尝我的? 说完赶紧闭嘴了。 周昼今天第二次想咬断自己舌头。 但是身体已经很诚实地,将奶茶杯往靳辞的方向推了推。 靳辞顿了下,长长的眼尾弯下一个弧度,随后低头凑过来咬了一口。他薄薄的眼皮抬起一瞬,眸光从黑漆漆的眼底掠过,笑了一下。 果然很甜。 周昼脸腾地一下被烧熟了。 他掩饰般的别开视线,咬了一口冰淇淋,慌乱之中正正咬在刚刚靳辞咬过的地方,脑子嗡的一下更烫了,根本不敢抬头跟对方对视。 这时,头顶传来电影院的提示广播:观看八点开始的电影的观众,现在可以开始检票了 周昼如释重负地起身,急忙说道:我们进去吧。 检完票进去,才发现两人几乎包场了。 这部片子看来真的太小众冷门了,整场电影除了他们两人外,就只有最后一排坐了一对情侣。两人在中排坐下,直至电影开始也没有人再进来。 可能因为身边坐的是靳辞的原因,电影一开始周昼注意力就有些不集中,老是下意识想去看看靳辞的反应。 他定了定神,收好心思,专心致志地想要把电影看进去,可惜电影不给力,这部片子冷门小众确实是有原因的。 开场不到一半,周昼眼皮一搭一搭的,差点就要睡着了。屏幕上的画面漫长无节奏地播放着,像一滩不温不冷的水毫无激情地流动,没多久背后传来细碎的响声,连后排坐着的两个人也离场了。 周昼悄悄看去,靳辞神色淡淡地看着荧幕,好像很专注的样子。放映厅内不甚明晰的光线打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的五官轮廓。周昼收回视线,决定去个卫生间醒醒神。 哗啦。 水龙头冰冷的水让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周昼洗完手用纸擦干,站了一会儿便往回走。 这电影着实有点无聊,放平时,他可能就会走人了。但是如果这会儿和靳辞出去,不知道两人又会去逛哪里。 周昼不敢深想,快步走进放映厅。 他的座位在靠里的位置,要从靳辞身前过。周昼摸黑跨过去,大约是有点走神,左脚踩到右脚重心一歪倒了下去! 嗷黑暗中一双手及时拉住了他,周昼差点没倒在靳辞身上。 他一边道歉,一边慌慌张张撑着对方手臂起身,抬头的刹那,嘴唇极快地擦过一片温凉的皮肤。 周昼怔住了。 下一瞬,仿佛有火星从嘴唇直烧到耳后,脑子里嗡得一下空白一片。 刚刚刚刚是不是亲到靳辞下巴了? 不不不,那不算亲吧,只是、只是不小心擦到了而已 靳辞似乎也怔了下,但很快恢复如常,黑沉沉的眸子在荧幕光线里深不见底,他低低地说了声没事,将人拉到了座位上坐好。 气氛诡异地有些沉默,好像有种看不见的情绪在两人间缓缓流动。耳边是电影里男女主矫情的告白念词,光影变换中,周昼抿了抿唇,用手摸了摸滚烫的耳.垂,试图将温度降下去,可惜无济于事。 电影后半场,周昼都不知道怎么度过的。 荧幕上放了半天,他一个画面,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不知在想什么,直到电影结尾开始放字幕,头顶的灯啪地一声全亮了。 周昼脖子就跟被木条固定住了似的,死活不敢转头看靳辞。 那个舞女后来回他们相遇的城市没有?靳辞开口问道。 舞女就是这部电影中的女主,剧情到中途的时候,跟男主分开了,至于后来有没有回相遇的城市周昼后半段心思压根没在电影上,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知道有没有回去。 周昼指尖摩.挲了下,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字幕,心虚地小声回道:嗯我不记得了。 耳边低低的笑声响起。 周昼耳根更红了。 你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 ※ 回到学校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从电影院出来之后,周昼整个人就像漂浮不定地踩在棉花上一样,周围一切虚虚实实从他眼前飘然而过,在他脑子里留不下半点痕迹。 直到坐在客厅沙发上,周昼脑子里还满是靳辞最后的那句话。 靳辞也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什么意思? 周昼呆呆地撸了两把沙发上的绒毛,后知后觉发现怀里好像少了什么。 他又低头撸了撸沙发,忽然整个人被雷劈了一样怔住了。 完了。 团子被忘在宠物医院了! 第31章 团子是第二天一大早去领的。 因为当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打电话去宠物医院,被告知没人值班,而且团子被安顿得很好,呆一晚也没有问题。 不过早上去接的时候, 周昼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买了最贵的猫罐头, 手上拿着一罐,家里十几罐堆着, 接主子一般把团子恭迎回家。 除此之外, 还付出了手上被挠了一爪子的代价。 团子对不起, 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从今天开始, 接下来一周都给你吃最好的这个罐头。周昼一边把罐头开给团子,一边念叨。 他听见靳辞的声音从楼下客厅传来:你今天上午有课吗? 周昼想了想:第三四节 有课。 靳辞:那行,快下来。 周昼从楼上探出头,看见靳辞收拾了正在朝门外走, 不由奇怪道:怎么了, 去哪儿? 靳辞长长的眸子抬起,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放旁人眼中恐怕看不出什么区别, 但周昼莫名能从这之中看出他心情不好, 而且好像还有点生气。 打狂犬疫苗。他冷冷地说。 周昼: 周昼万万没想到, 昨天还在同情团子需要打针,今天要打针的就变成了自己。 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试图挣扎一下:靳学长, 你看,团子也打过针了,之前也一直在家没怎么出去过,而且它抓的这爪子真的很小 他把被抓的手背递到靳辞面前, 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有一道细细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抓痕。 靳辞半垂下眸子,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周昼手腕,周昼被对方指尖微凉的温度冷得一颤,随即被拉着到了门口。 他本还想再说两句,抬眼看着对方跟结了冰似的面色,不由心头一跳,乖乖把嘴闭上了。 没过多久,两人站在医院里,漫天的消毒水味儿铺天盖地而来,周昼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不知道哪个科室里传来小孩子刺耳的哭声,哭得撕心裂肺,直叫一个凄惨。周昼眼睫一颤,下意识抓住了靳辞的袖子,朝他贴近了几分。 没事的。靳辞垂下眸子,语气比之前软了很多。他慢慢握住了周昼捏在一起的手,一根一根地掰开,又覆上去深深扣紧。 害怕或者疼的话,就抓着我。他说。 周昼望着哭声传来的方向,呆呆地点点头。 一直到打完针,两人的手还扣在一起。走出医院的时候,周昼才如梦初醒般,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随后低头看着,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走神。 还疼吗?靳辞问。 不疼,只是感觉,好像上一次打针的时候,也是你这么陪着我的。周昼摇摇头,指腹摩.挲了下,迟疑道,靳学长,我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怕打针,是不是太像小孩子了,一点也不成熟? 靳辞看着面前人微微撇下的嘴角,忽然伸手揉了揉他头发,眼底掠过一丝柔和。 没关系,大人也会怕打针的。 周昼眼底一亮:真的吗? 靳辞:嗯。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谁说大人就不允许害怕了,只是你恰好怕的是打针而已。 周昼心情宽慰不少,想了想又问:那靳学长有害怕的东西吗? 靳辞顿了下:有。 周昼好奇心一下来了:是什么? 靳辞偏头看他一眼,黑漆漆的眸子像深潭中的黑曜石一般,仿佛能看到人心底,安静的时候有种难以描摹的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周昼心跳快了一瞬。 他对上这道目光,不禁有些走神,直到对方修长的指节拨了下他额前的碎发,淡淡道:棉签按歪了。 啊?哦。周昼慌忙重新按稳了棉签,听着自己胸口的心跳声,不知为何不敢再深问这个问题。 他赶在第三节 课上课之前回了学校。 课间休息的时候,微信上忽然收到条很意外的消息。 【大孔雀:小朋友这周假期有安排吗?[笑眯眯.jpg]】 大孔雀是周昼给时辉的备注,加他都是很久之前去露营的时候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基本没聊过天,周昼都差点把这号人忘了。 【不舍昼夜:假期?可能会复习准备考试吧,怎么了?】 这周有个两天的假期,加周末一起就四天,挺长的,但是过了这个假期,离期中考就没多久了,想来假期里也是要复习备考的。 当然,放假的时候背那么多资料回去,过完假期能翻多少,能写多少,这就是个很玄的问题了。 对面很快回消息过来。 【大孔雀:复习啥呀,离考试还那么多天呢,一起去泡温泉啊,多有意思。】 【不舍昼夜:泡温泉??】 【大孔雀:是啊,这周协会活动,你家大人没跟你说吗?】 周昼盯着你家大人四个字,耳朵尖微微红了,刚想着怎么反驳,对面跟长了触手似的很快又发过来消息。 【大孔雀:之前协会活动你缺席那么多次,再不来,我都要以为你对协会有意见,要退会了。】 【不舍昼夜:怎么可能!不过协会之前有活动吗,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大孔雀:害,那就是被你家大人拦住了,说是怕耽误你排练节目,就一直没告诉你,后来又什么怕耽误你复习,也不告诉你】 【大孔雀:啧啧,防备得这么严,我是能把你吃了还是咋的![白眼.jpg]】 【不舍昼夜:】 【大孔雀:行了,我通知到位了嗷,还有啥问题可以问我,或者问你家大人也行。】 周昼放下手机,有些犹豫要不要去。 平心而论,他其实是很想去的,但这次假期原本要回家的,不回的话如果老实说和同学出去玩,周父周母恐怕很难同意。 毕竟自从生病以来,周父周母对于他外出就有些保护过度了,总是担心他出去受到惊吓,怕他受伤,不能很好地照顾自己。这次选择了离家很远的大学,也是有了心理医生的认定单才顺利放行的。 如果只说要在校复习所以不回家,倒是能一起去玩了,但那样的话 周昼瞄了一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头痛地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 要不趁这两天去做做兼职?可是时间这么紧,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晚上回公寓的时候,周昼嘴角撇着,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靳辞坐在沙发上,朝他招了招手:昼昼,过来。 周昼坐在对方身侧,感到对方指腹拂过他眉心,不禁眼睫一颤闭了闭眼。分明只是个很寻常的动作,却莫名让人觉得很温柔,好像这样的触碰能让他有极大的安全感。 好舒服,想让对方多碰碰他。 这念头刚一起,周昼吓了一跳。 怎么会突然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难道他被团子传染了?可他又不是猫,怎么会 怎么了吗,看起来不太开心。靳辞垂下眸子。 周昼心头蓦地一跳,微妙地退离一点,白皙的耳尖泛着一点薄红:唔没什么。 靳辞目光落在他耳尖一瞬,又移开:不开心的话,泡温泉会让你开心一点吗? 来了! 周昼精神一凛,原本想着怎么开口问靳辞,没想到对方先开口问了。 周末协会的活动,时辉和林若若他们几个会一起去,你放心,都是你认识的人。靳辞缓缓说道,温泉在一座山腰,最近那里下雪了,很漂亮,你可能会喜欢的。 周昼眼睛亮起来,有点心动了。 靳辞黑漆漆的眸子看着他:你愿意一起去吗? 愿意。周昼一瞬间思维都被勾走了,话一出口,才想起一件事,不由尴尬地摸了下耳朵,但是,我好像没存那么多钱,可以先分期付款吗? 靳辞一愣,低低地笑了。 周昼听着这笑声脸上有点烧。 没事,这是协会活动,所有人费用都从活动经费里出。靳辞说道。 原来如此,这倒是解决的了困扰他一天的问题。周昼松了口气,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可是这活动经费又是哪儿来的,我好像进入协会这么久,都没对协会做什么贡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活动经费都是平时谁心情好往里放点,没特定的来源,你要帮忙的话,还确实没什么可帮的。 这样啊。 大约是面前人不安的情绪有些明显,靳辞顿了顿,说道:不过这经费里我放的比较多,你实在想补偿的话帮我做点什么,也算是帮协会了。 分卷(22) 周昼一听觉得可行,点点头:好啊,需要我做什么呢? 靳辞静静看了他几秒。 昼昼的话似乎想将面前人看得更清楚般,他抬手扣住了周昼下颌,缓缓凑近了一点。 四下里安静无声,这个距离其实有点过于近了,两人清浅的呼吸轻轻缠绕在一起,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幽冷味道,像一张无声无息的网,铺天盖地而又无法挣脱。 周昼莫名有点紧张。 他心跳渐快,下意识抿了下唇,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对方薄薄的嘴唇上,记忆中柔软不可抵抗的强势触感在一瞬间占领了思维。 靳辞黑漆漆的眸子微微眯起。 下一瞬却松开了手,克制地退离一些。 以后再说吧。靳辞的声音很低,这次先记着。 周昼看着对方上了楼,呆呆坐了片刻后,默默抬手按了按自己胸口。 乱成一片。 第32章 这次协会活动要去的那座山叫春通山, 距离T大三小时车程,天气冷一点山上飘雪就会很早,能提前见到冬景。 出发的时候,周昼翻出了羽绒服, 又在抵达山脚准备下车的时候, 被靳辞在脖子上围了条雪白的毛绒围巾,头上戴了顶浅棕色的羊毛小帽子, 露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 衬得脸格外白净。 待会儿会很冷。靳辞细致地把围巾给他理好, 指尖时不时蹭过脸侧皮肤,周昼乖乖站着任凭他动作。 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眼睫微微垂下, 狭长的眸子微微拉出一个弧度,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周昼看了两眼,又把目光移开。 帽子似乎是新的,戴起来意外地合适, 围巾摸起来软软的很暖和, 能闻到上面熟悉的淡淡幽冷气息,应该是靳辞把自己的围巾给他了。 周昼手指抓着围巾,问道:这个围巾我戴着了, 那靳学长呢? 害, 你靳学长还差围巾啊?时辉笑盈盈站在车外, 去年有人亲手做了条狐裘围巾送他 靳辞余光瞥了他一眼,时辉顿时收声了。 周昼跳下车, 回过头看见靳辞在车里又翻出条围巾戴上,随即也下了车。 这边果然冷,还好我穿得厚哈哈哈。时辉大笑。 林若若斜睨他一眼:还算长记性了,也不知道去年谁冻得跟狗一样跑来找我借衣服 时辉:咳咳咳!好了时间不早了, 还有一段路,快走快走! 周昼跟在众人后面走,看见身后几步远的靳辞,不知不觉地凑近一点,又凑近了一点,视线有意无意地往对方围巾上瞟。 那条围巾是黑色的,毛很细腻软和,但仔细看去并不像狐狸毛,应该是羊绒。 周昼心底绷紧的弦忽然就放松下来,好像有什么事情终于确认了,他一抬眼,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知道已经默默注视他多久了。 靳辞:不是狐裘围巾。 说完又耐心地补了一句:只有这两条,没有其他围巾了。 周昼透白的耳尖刷得红了,抿着唇好半天才蹦出一声,嗯。 靳辞围什么围巾跟他没半点关系,就算真的围了狐裘围巾也跟他没关系。 干嘛、干嘛要专门跟他解释 周昼掩饰般地闷头朝前走,脑子跟搅了团毛线似的,越想越乱,没一会儿那团毛线还烧起来了,热度从耳尖直烧到了脖颈。 他把围巾松了松散热,听见身后有低低的笑声,手一顿,又把围巾拉紧了。 路上走了没多久,前面出现几栋连在一起的房子,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听雪山庄几个大字,远远地门口便有人在接待。 山庄老板是对样貌和气的中年夫妇,大约是这边景点比较冷门,难得有一波客人来,显得格外很热情。亲自带他们去了住处后,搓了搓手,说今天做了些热食,让大家收拾完了下楼来吃。 周昼一行六个人,定了四间房。分房间的时候,周昼下意识想跟着靳辞走,却被时辉转着房卡拉住,搭上了肩膀。 小朋友,时辉抖了抖背后亮丽的孔雀屏,笑眯眯,晚上你跟我住嗷,靳辞那间是大床房,我这边才是两张床的0。 周昼一愣。 靳辞那边的是大床房? 也就是说,只有一张床,他要和靳辞睡一一张床上? 多谢提醒。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靳辞修长的手指从时辉手中把房卡抽走,换了一张给他。 诶诶诶!!时辉抢救不及时,只能眼睁睁看着房卡被调换,又不敢从对方手里强行抢回来。他退而求其次,伸手一勾勾住周昼,笑盈盈道:周昼还是跟我一起住吧,跟我住安全 安全? 周昼怀疑地看了看时辉身后精神奕奕的孔雀屏,不知是抽的什么风,简直要把眼睛闪瞎,便不动声色地退后一点。 靳辞伸手从身后圈住了他,跟对面时辉形成了微妙的对峙。 时辉没松手,含笑挑了下眉:啧,护这么紧,我可不会吃人。 靳辞: 周昼:??? 时辉对周昼说道:那让小朋友自己选跟谁住,我告诉你嗷,我这是冒着大风险救你,你别被人带跑了,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冒出来个大妖怪一口把你吞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的好像有妖怪吃小朋友似的,可比起靳辞,明明时辉才是妖怪吧 周昼压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朝靳辞靠近,对时辉抱歉地挠了挠头:没关系的,这哪儿有什么妖怪。我还是和靳学长住一间吧,我晚上睡相不好,睡一张床的话怕打扰到你。 时辉一脸心痛地看着他。 走了。靳辞拉着他进了房间。 与窗外白茫茫的积雪相比,房间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岁了,但开着暖气,室内温暖得简直不像冬天。 周昼把行李放好,觉得有些热了,便把围巾解了下来,搭在衣架上的时候,看见了靳辞解下的那条黑色围巾,跟自己的这条白色围巾好像是同一款。 他把两条围巾搭在了一起,看了看,莫名觉得这两条当初应该是作为一对情侣围巾售卖的。 想睡哪边?靳辞问道。 都可以。周昼随口回道,抬头看见窗户外面亮堂堂的雪景,眼底泛起几分光彩,连忙贴到窗户旁看起来,果然好漂亮。 周昼之前一直居住在南方,看见雪的机会少之又少,更别说这么一大片漫山遍野的雪景,此刻看着窗外觉得什么都是好看的,恨不得全都刻在自己脑子里。 靳辞站在原地静静看了窗边的人影一会儿,然后把周昼的行李丢到了靠窗的那张床尾。 下去看吧,看得更清楚点。 楼下有个半开放的小院子,中间放着张大桌子,几个人围在一起,桌下烤着暖烘烘的火炉,很热闹。 山庄老板娘端上来一罐热腾腾的酒和烤肉,擦了擦手笑道:这酒是我们这儿才有的蜂蜜酒,自家酿的,很好喝的,还有这烤小羊也特别香,你们尝尝! 老板娘笑得很开心,周昼恍惚看见她手擦着擦着变成了一对熊掌,精神一震,仔细一看还真是。 怪不得酿的是蜂蜜酒。 大家都分了一点酒喝,周昼双手抱着杯子尝了一口,院子外的雪景配上手中热腾腾的酒,很是舒服。再加上这酒甜甜的,有股很醇香的蜂蜜味,酒味并不是很大,周昼就忍不住一口气喝完了一杯。 在他想喝第二杯时,靳辞按住了他的手。 这酒后劲大,别喝多了。靳辞淡淡地抬眼看他,而且待会儿要泡温泉,你要是醉了,就不让你泡了。 不能泡温泉,这就很严重了。 周昼一听当即收回了杯子,乖乖伸手拿了一块烤羊排。 时辉在他对面,朝他眨了眨眼睛:周昼没关系,想喝就喝,你要是醉了我扶着你泡温泉,保证你安全! 周昼: 周昼想象了一下他和时辉赤着身体,扶在一起泡温泉的样子,身上一阵恶寒,默默又把酒杯推远了一点。 时辉眼看没趣,假装没看到靳辞冰刀似的目光,咳了两声转头去跟林若若搭话。 桌上的烤羊很受欢迎,个头又大,一人一块没两下盘子就空了,周昼手里拿着跟他头那么大的烤羊肉,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景,眼睛亮晶晶的。 我想去那边看看,靳学长一起来吗? 不用,你去吧。 周昼兴致勃勃地出了小院子。 小院子后面有个小路,像是通往后山的,周围树木高大茂盛,枝叶上面全压着一层厚厚的雪,脚下的雪也有几厘米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周昼玩心四起,在雪上踩来踩去,又顺着小路走了几步,忽然听见前面传来咔吱的一声脆响。 下过雪的山很安静,那道声响就显得格外清晰。 周昼停住脚步,看见前面树枝遮挡中钻出了一只灰扑扑的小猴子。 一人一猴四目相对。 小猴子看起来应该没多大,似乎是落单了,细长小小的手臂与裹成个球的周昼形成鲜明对比。它黑乎乎的眼睛从周昼脸上,慢慢移到了他手中的烤羊排,舔了下嘴唇,目光顿时犀利起来。 你周昼看了看它,你饿了吗? 这么冷的天,小猴子还这么瘦,肯定饿了。就是不知道这里的猴子怕不怕人。 周昼掰了一小块肉下来,尝试着递向小猴子。 小猴子死死地盯着烤羊肉,一点一点靠近过来,只有伸手可及的距离。 周昼手中一空。 小猴子抢过大块烤羊肉转身就跑,哗啦一声冲进树枝间就不见了,只给周昼留下掰下来的那一小块羊肉。 周昼:?? 周昼回来的时候,手上干干净净的,神情还有些发愣。 林若若看了看他:周昼怎么了,哎呀快回来坐着,脸都冻僵了。 时辉乐了:哈哈哈别是冻傻了诶不对,你出去的时候手上一大块肉,怎么回来就没了,你吃得这么快? 靳辞递了杯热茶给他暖手,低声问:怎么了? 我碰到一只小猴子。周昼顿了下,小声说道,然后看它好像很饿,就把肉给他了。 空气安静一秒。 靳辞忽然拉过他双手,快速地看了一遍,似乎在检查什么。确认之后又放开他的手,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他身上:有哪儿伤了没有? 周昼被靳辞沉沉的脸色吓得一怔:没有。 对面时辉闷笑了几声,好像终于憋不住似的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哈,周昼啊,到底是你把肉给它的,还是它来把肉抢走的啊? 周昼不好意思再隐瞒了,把遇到猴子本打算给它一小块,结果被抢走一大半的事情说了出来。 好在人没事,林若若也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周昼你不知道,这里的猴子是出了名的野蛮,一见到人路过就会扑上来抢东西,以前好像还有过伤人的事件。 双胞胎朗日和朗月点点头:是啊,不过猴子一般不在这么近的地方活动,你遇到的这种情况应该也是极少数。 时辉吓唬道:幸好遇见的是一只小猴子,要是一大群,指不定你就被当储备粮运走了哈哈哈哈。 周昼: 原来这么可怕的吗?! 他心有余悸地捧紧了杯子,抿了一口茶水定定神。 众人又休息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准备去泡温泉了。离开小院子的时候,周昼落在众人身后,轻轻拉了下靳辞。 怎么了?靳辞停下身形。 周昼垂着眸子:靳学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刚刚是不是太不小心了,不该给那只小猴子肉? 刚刚靳辞是他从未见过的神色,看得让人心头一紧。他很不想让对方露出这种神色。 靳辞看了他几秒,轻轻揉了揉他头发,很令人舒服的力度:没事,一般人也不会往那边去想。没什么该不该的,凭你本心去做就好。 但是我不想让靳学长再为我担心了。周昼抬头脱口而出,随即才意识到这句话哪里怪怪的。 不想让靳辞再为他担心? 靳辞为什么要担心他? 他是谁,靳辞是谁,怎么就肯定靳辞会为他担心,这脸是不是太大了,哪儿来的勇气? 周昼耳尖一红,慌忙找补:咳,这个我,可能我有时候会让人误以为是小孩子,但其实我已经长大了,所以也不用太担心我。 这样一想就对了,靳辞毕竟比他年长,可能无意识把他当成了没长大的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让人担心。 靳辞低低地笑了一下。 他的手拨了下周昼额前的碎发,似乎是想看得更仔细般凑近了一点,黑曜石般的眸子深不见底:我担心你,跟你觉得自己长没长大有关系吗? 第33章 这个山庄的温泉有好几个, 都在住宿的后面,分露天的和室内的部分,走路只需几分钟。 周昼特地找老板要了个游泳圈,入池的时候, 发现果然只有他一人套了游泳圈。 噗哈哈时辉憋笑憋得辛苦, 小朋友还没学会游泳吗,我记得你们大一好像就要考游泳吧? 周昼红着耳朵忽略笑声, 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学得差不多了的。 时辉:是吗? 一旁的靳辞也抬眼看了过来。 周昼死死抓着游泳圈:当然是的, 而且我套游泳圈也是为了泡温泉更舒服。 这也算是一半一半实话。虽然自从上次靳辞试着教他游泳结果遇到幽灵后, 两人一直没有机会再去游泳。但是在后来的体育课上,周昼努力学习, 不说游得多好,至少不会像当初那样一下水就沉下去了。 分卷(23) 时辉挑了下眉:哦怎么个舒服法? 周昼身体沉在游泳圈中间,白生生的四肢横在了游泳圈上,随着水流一荡一荡的, 起起伏伏。他仰着头靠在游泳圈上, 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线条。 就是这样啊,这个样子躺着很舒服的!周昼闭着眼,浑身上下被温泉水浸得很放松, 软绵绵地飘在水面。 时辉看了几眼, 似乎有点感兴趣了。 好像是挺好玩, 他摸了摸下颌,起身跑出去, 我也去弄个! 周昼心情好得不行,听着时辉跑远的声音,整个人随着水流缓缓飘动。忽然,游泳圈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了眼前一段利落的下颌线条,再往上一点,是轮廓幽深的五官,和略微垂下的眸子。 他从来没有这个角度观察过靳辞的脸,对方目光居高临下落下来,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距离近得好像 好像马上要亲上来。 周昼心跳漏了一拍。 哗啦啦一阵水花响动,周昼整个人从游泳圈上翻进水里,好像完全忘了怎么游泳似的,在水里乱七八糟地扑腾。 他感到靳辞迅速把他稳住,把游泳圈重新套在他头上。 抱歉,吓到你了?靳辞问。 没没没有周昼抓着游泳圈,低着头,有点不敢看对方的脸。 水很清澈,能见度很高,这个角度无法避免地看见对方水下结实有力的身体线条,腰腹处的人鱼线优越清晰。 视线再一转,能看见自己的腹部,白白软软的,像牛奶做的。 周昼看不下去了。 咳咳,我去那边游会儿。周昼大受打击,抱着游泳圈飘开一段距离,这才感觉自己脸上好像很烫,他起身在池边坐着,慢慢地降温。 这会儿时辉也扛着游泳圈过来了,噗通一声下到水里,学着周昼的样子飘在水面,笑道:哈哈哈哈果然好舒服! 他屁股后面的孔雀屏开在了水里,舒服得幻象都显出来了,是真的很享受了。 游泳圈顺着水波一荡一荡,荡到了靳辞面前,手臂快要碰在一起。靳辞本来闭着眼靠在池边,忽然掀开眼皮,朝游泳圈推了一把。 时辉在水面快速地打了个转。 诶诶诶!!你干什么?!时辉惊叫,差点从游泳圈上翻下来。 靳辞冷冷道:去那边,离我远点。 时辉:啧,我又没注意,好好说话不行吗。 周昼默默庆幸,幸好刚刚他飘过去时,靳辞还没动手他就自己翻下去了,不然等靳辞推他那多尴尬。 这会儿天差不多暗下来了,室外的温泉只在地面亮着几个暖黄色的灯,四周安安静静看不太清楚,显出一片朦胧的氛围。 时辉靠在池边,忽然神神秘秘道:对了,说起来关于这边的温泉,我听过一个故事。 周昼被勾起了兴趣:什么故事? 时辉:嘿嘿嘿,据说晚上在这里泡温泉不能睡觉,因为睡着后醒来,会发现背后有个不认识的人,看不清脸,听不见呼吸,连手都是冰冰凉凉的。 周昼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恰逢一阵风吹过来,凉飕飕的,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光线太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周昼默默的沉到水里,一点一点朝靳辞靠过去,直到靠在他身边,才觉得稍微安心了一点。 时辉讲的起了兴,干脆坐在了池边,身后靓丽的孔雀羽毛在黑暗中闪闪发出绿光,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时辉:还有啊,晚上结伴来泡温泉的时候也要小心了,有时候泡着泡着觉得不太对劲,一回头你猜看见了什么? 周昼紧张的看着时辉:看、看见了什么 时辉咧嘴一笑,忽然指指左边。 周昼缓缓转头看去。 不远处大树下的阴影中,两个不甚明晰的人影靠在那里,如鬼魅一般,一口口森白的牙齿冲着他,在黑暗中冷涔涔地反光,直叫人背脊发麻。 哇呜!!周昼仿佛一只炸了毛的兔子,吓得抱紧了身边的人,过了几秒才在时辉的爆笑中反应过来。 树荫下的朗日&朗月: 时辉:哈哈哈哈哈周昼你胆子也太小了吧,这也太容易受惊吓了! 周昼看着被自己几乎压在池边的靳辞,两人上身毫无间隙的贴在一起,能感觉到的温度除了池水之外,还有一股更直接的,更亲密的对方的体温。 靳辞任凭他压着没有动作,一双长眸半垂着笼在阴影里,看不清什么情绪。 啊对不起靳学长,我,周昼连忙松开对方,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脸上跟火烧似的,我反应太大了,不是有意挂着你的 过了片刻,靳辞似乎才变了一下动作,声音莫名的很低:没事。 周昼热的有点受不了了,也不知是池水太热了,还是自己脸上太热了。他起身披上浴巾,丢下一句我去个卫生间,就噔噔噔跑了。 待人走远,时辉转头看向池子边的人影,一个脑袋四条腿,什么异样也没有,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他呵呵一笑,起身走到对方身边,蹲下笑盈盈道:啧啧啧,还真能忍啊 话音未落,一条金色的龙尾巴冲着他脚一抽,时辉脸朝下扑通一声跌进水里。 多谢夸奖。靳辞冷冷道。 时辉从水里扑腾出来,抹了一把脸:卧艹,龙能实体化了不起啊!?有本事你在小朋友面前咕噜咕噜咕噜! 时辉又被掀进了水里,并被迫咽下了后面的话。 众人泡完温泉之后,无比满足,懒洋洋的回到了小院子。 山庄老板娘热情的给他们送上温好的酒。 泡完温泉喝点酒,啊真的太舒服了!时辉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感叹。 周昼闻言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大家泡完温泉都感觉懒懒散散的,但时辉看起来特别的懒散,甚至懒散的像是耗尽了力气。 小朋友来来来,泡完温泉来一杯,赛过活神仙。时辉一杯倒好的酒递给他。 周昼眼睛一亮,刚要去接,忽然身边横过来一只手,把杯子截走了。 不能喝太多酒,给你叫了另外的。靳辞淡淡道。 啊?周昼一愣,看了看时辉,时辉连忙抱住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好像生怕被抢的似的。 对对对,听你家大人的。时辉竟然没有跟靳辞争,拿起杯子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身后传来山庄老板娘的声音:牛奶温好啦,放这儿了啊,快趁热喝吧! 周昼:? 周昼盯着桌上那杯牛奶,看了看一桌子喝酒的人,又看了看靳辞,试图挣扎一下:其实,我能喝的,不会醉。 靳辞静静跟他对视。 片刻后,周昼耳根泛起薄红败下阵来,乖乖抱起了牛奶杯。 我喝 第34章 其实牛奶还是挺好喝的, 跟蜂蜜酒相比有股与众不同的醇香。 周昼咕咚咕咚地喝完一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还要吗?靳辞问他。 周昼点点头,老板娘很快又送上一杯,这次没喝那么快了, 他把牛奶杯子抱在手心里, 一边暖手,一边小口小口地喝。 气氛太过惬意美好, 周昼忍不住拿手机拍了张照, 暖黄的灯光下映着一桌子人影, 外面是皑皑白雪,手里是暖烘烘的牛奶。 他把这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想了想,配上了一颗心。 照片发出去,几乎是立刻就有人点赞了。周昼本以为是金源宝,没想到是个有点陌生的名字:兰兰不吃糖。 周昼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 一时没想起来这号人什么时候加的, 这时有人给他发消息,一看,正是这个兰兰不吃糖。 【兰兰不吃糖:周昼我看见你发的朋友圈啦~】 【兰兰不吃糖:那张桌子有点眼熟, 你是不是在砚台山玩儿呀?】 虽然没想起对方是谁, 不过既然加了对方, 也叫出了他的名字,那应该也是认识的人吧。 周昼放下牛奶, 在屏幕上打字:【不是,我在春通山。】 对面似乎觉得有点可惜:【啊,那看来是我认错了。】 周昼正想着怎么委婉地问问对方身份时,对面忽然给他发了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容貌甜美的卷发妹子坐在一张圆木桌前, 笑盈盈地对着镜头自拍,身后是白茫茫的一片雪。 【兰兰不吃糖:看吧,这个桌子是不是跟你的很像?】 周昼看着这张照片,越看越觉得上面的人眼熟,盯了几秒后,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人不就是那次班级联谊加上的蝴蝶吗? 当时本来想的事后解释一下,再把她删掉,没想到后来忘记了,就一直存在了联系人里。 周昼眨了眨眼,忽然觉得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看了很久,下意识抬头,撞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周昼心底没来由地突了一下,低头看看手机屏幕上放大的照片,条件反射赶紧把照片缩小了,又把屏幕反扣在了桌上。 靳辞: 周昼: 有时候本来什么情况都没有,反应过激,就变得有点可疑了。 靳辞微微眯起长眸,含笑道:挺漂亮的,女朋友吗? 周昼眼皮一跳,镇定道:不是啦,只是一个同学而已。 晚上专门给他发自拍的同学。 靳辞把杯里剩下的酒喝完,点头道:不快点回复吗,对面要等急了。 啊?哦。周昼手忙脚乱把屏幕又翻回来,看见靳辞起身理了下衣服,上楼了。 周昼心里有点微妙的不是滋味,旁边空了个人,好像什么感觉都不对了。他看着屏幕上的对话,呆了一会儿,心烦意乱地把对话删了。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进房间的。 靳辞正在开暖气,房间里还有点冷。刚刚在小院子里的时候,周昼总觉得想说点什么,现在看到人在面前,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默默地爬上自己那张床,钻进被子里,靳辞开着床头灯,靠在另一边的床头看手机,没有注意他。 房间里很安静,周昼看了一会儿:靳学长。 靳辞目光依旧落在手机上:嗯? 周昼抿了下唇,心脏怦怦直跳:其实刚刚那个人我也只见过一面,是在上次的班级联谊里认识的。当时只是当着大家的面,不好拒绝,所以暂时加了。不过这么久也没联系,刚刚还是第一次说话,跟她不熟的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悄悄观察对方反应。 靳辞黑漆漆的眸子朝他这边瞥了一眼,唇角勾起:这样啊不过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有意向的话就去多联系啊。 没有意向!周昼脱口而出,脸上有点发烫,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被子,我不喜欢她的,不想让靳学长误会。 大约是这句话里的某个词取悦了靳辞,靳辞看向他的目光变了变,语气好像柔和了几分:为什么不想让我误会? 为什么?这个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周昼茫然地看着对方,似乎自己也不太明白原因。他脑子里乱乱的,觉得耳根的火越烧越烈,下意识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闷声道:这个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你误会。 靳辞看了他片刻,笑了一下。 周昼仿佛收到什么信号似的,立刻探出头来,眼睛亮亮的:靳学长不生气了吗? 靳辞好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生气? 周昼眨了眨眼,小声道:可是我觉得你刚刚好像生气了。 靳辞黑曜石般的长眸望过来,眼底映着一点暖光色的薄光,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他声音低低沉沉,像一片温凉的水流拂过耳畔,带着点说不出的蛊惑意味:说不定是你看错了呢,不相信的话,要不要来仔细看看? 周昼一瞬间真的产生了迟疑。 难道刚刚真的看错了,靳辞其实并没有生气? 周昼心里痒痒的,不确认一下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他想了想,掀开被子走下去,站到靳辞床前认真看了看。 还没等他看清楚,视野忽然天旋地转。 周昼被猛地抱进被窝里,贴上一片结实温暖的身体,靳辞乌沉沉的眸子居高临下看着他,两人清浅的呼吸缭绕在一起。 就这么跑出来,不知道冷吗?靳辞手指拨了下他耳边的碎发,微凉的指腹触上皮肤,周昼眼睫下意识颤了下。 他看着靳辞深不见底的眸子,思维有一瞬的空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靳辞将人拉进怀里,用被子将两人结结实实裹住,鼻尖几乎触上对方侧脸,轻声问道:现在看清楚了吗? 周昼眼睫颤了颤,白皙的脖颈弥漫上一层薄红,迅速红到了耳根。他受不了般移开目光,双手好像放在哪儿都不合适:看清楚了 生气了吗? 没生气 靳辞低低地笑了,热气拂过耳侧,有些痒。周昼脑子跟浆糊一般,只能顺着对方的问题问什么答什么。他感到对方落在他腰侧的手臂收紧了,手指有意无意蹭过腰际薄薄的衣料,一股陌生而炽热的刺激从神经末梢一路烧到背脊。 周昼呆了一瞬。 周昼冲回了自己被窝。 他把被子拉过头顶,反应过来不对,又手忙脚乱地把被子拉下,露出一双浸了水般的眼睛,语无伦次解释道:看、看完了,我就回来睡了。 他觉得自己脸上烫得冒烟,几乎不敢跟对面人对视。翻了个身把头缩进被子里,努力闭上眼:那个,我睡觉了,靳学长晚安 空气里安静一片,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对面低声回道:晚安。 周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分卷(24) 茫茫中,他好像又回到了泡温泉的那个场景。奇怪的是,这次在温泉池中,似乎只有两个人。 他紧紧抱着对方,对方身形修长而结实,温暖的水流包裹在两人周围,热气氤氲。对方抬起手,骨节匀称的手指扣住他下颌,微凉的指腹轻轻蹭过他唇角。 周昼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一片柔软覆了上来,对方轻轻舐过他唇缝,不断深入。他感到整个人在渐渐下沉,好像坠入了一片无底深渊,逃离不得,呼吸不能。 !! 周昼猛地睁开眼。 厚重的窗帘缝隙间透出几束阳光,落在雪白的被子上,亮亮的一片。 原来是梦。 周昼蓦地松了口气。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靳辞从卫生间走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抬眸淡淡地看他一眼:醒了? 面前这张脸与梦境里的重叠,仿佛在不断提示他梦里发生了什么,周昼恍惚一瞬,心脏重重一跳。 嗯,醒了他软软地应了一声,仓促地移开视线坐起来,忽然感觉到被子里某种凉凉的触感,神色微变。 靳辞擦着头发走过来,周昼突然紧张地死死压住被子,那架势好像怕对方把被子掀开似的。 靳辞动作微顿:怎么了? 周昼面色有些微妙,目光飘来飘去:没什么。 说着又心虚地把被子压了压。 靳辞走到床前,温热的手心贴上他额头: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没没没有周昼一双黑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嘴唇紧张地抿成了一条线。 靳辞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下。 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没有发烧,昼昼只是想再多睡会儿,对吧?靳辞半垂着眸子,揉了揉他头发,那我先下楼了,昼昼睡够了再下来吧。 第35章 周昼一个人在房间里, 洗了一个小时的床单。 一边洗一边想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而且梦里的人还是他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心惊,到最后差点把拧干的床单又掉到水里。 周昼: 算了, 别想了, 应该是哪里出问题了,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造成的影响, 或者是生病了?过段时间也许就好了。 他整理好床单, 客房服务员正好进来清理, 大概是没见过自己洗床单的客人,脸上的表情很是震惊。 周昼赶紧溜了。 到楼下大厅里的时候, 只有靳辞和时辉两个人在沙发上,见他下来,靳辞淡淡看了他一眼,周昼眸光闪了闪, 避开了跟对方的目光。 哇, 小朋友终于起来啦。时辉倒在沙发上摇着腿。 周昼在桌子旁边坐下,靳辞从沙发上起来,把桌上的一盘馒头和水煮蛋推到周昼面前。 靳辞:牛奶和粥热一下再给你。 周昼不敢抬头:嗯嗯, 谢谢靳学长。 小朋友睡舒服了吧, 我之前本来想把早饭给你带上去的, 结果你家大人死活不让,说会打扰你睡觉。时辉饶有兴致道, 你昨晚几点睡的啊,大晚上干什么呢? 周昼差点被馒头噎住。 话这么多,没吃饱吗。靳辞随手塞了个馒头在时辉嘴里,时辉唔唔唔一阵, 从沙发上翻起来。 周昼咬着馒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一片惊天骇浪。 幸好靳辞把时辉拦住了,不然到时候敲门一看就完蛋了。 靳辞真的好贴心,可是是不是太贴心了一点?难道他猜到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靳辞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种事怎么可能猜到 周昼正乱七八糟想着,一杯散着热气的牛奶递到他面前,对方手指修长匀称,跟昨晚梦里扣住他下颌的手指一样。 周昼长睫一颤。 牛奶热好了。 哦哦,谢谢靳学长。 周昼连忙伸手去接,两人的手指无意中碰在一起,一片微凉的触感。周昼指尖一缩,仿佛被什么烫到似的避开了对方。 这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过后才意识到这动作有点不自然,周昼低着头掩饰般地咬了一口馒头,又喝了一大口牛奶,问道:对了,若若学姐他们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靳辞垂下手,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下来,所以就先出去看雪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靳辞和时辉是专门留下来等他的。周昼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嘴里的东西鼓鼓囊囊的,仿佛一只小仓鼠:对不起,我马上就吃完 不急,时间还早慢慢吃。靳辞在他身侧坐下,单手撑着下颌。 周昼余光瞥见对方近在咫尺的身影,一紧张,吃得更快了。他把最后一口蛋塞进嘴里,腾地一下站起来,跑到门口:我们走吧,也去看雪! 靳辞走过来,丢给他一双手套,随即朝他伸出手。周昼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心头一紧,突然侧过身子避开了。 靳辞动作微顿,手收了回去。 围巾散了。 周昼一愣,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他的围巾,连忙抓着围巾理了理,靳辞已经走到了门外。 他回头看看还瘫在沙发上的时辉:时辉学长不去吗? 时辉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不去不去,冷死了。 好吧,可能鸟是比较怕冷。 周昼硬着头皮出了门,山庄周围很安静,好像所有的声音都被吸纳进雪里了一般,白茫茫的一片中,只有他和靳辞两个人。 可能是氛围太安静了,又受昨晚的梦和今天早上事情的影响,周昼有点不是那么想和靳辞单独待在一起。刚刚在山庄里有时辉在场还好,现在没了其他人,他莫名有些紧张。 周昼反思过自己出问题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跟靳辞走太近了,所以梦里奇奇怪怪的对象才会变成靳辞。 既然如此,只要这段时间不要跟靳辞走太近,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和感觉应该就会消失了。 周昼呼出口气,落在靳辞身后两米左右的距离,有一步没一步地跟着,没留意对方已经停了下来,一头撞进了对方怀里。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低低的嗓音从头顶响起,周昼吓得差点咬到舌头,忙退了几步,他看见对方黑漆漆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笑意,心头又是一跳,错开了目光。 真是影响太大了。 周昼抿了下唇,莹白的皮肤衬得嘴唇格外红润,软软的,很好亲的样子。他眼睫一抖,转过身子,露出头发下雪白细腻的耳朵。 我在想,那个长得挺像团子的。周昼胡乱指了指树枝上堆的一团雪,圆圆扁扁的,倒真像团子趴在那里的样子。 靳辞顺着指的方向看了看,低声笑道:我倒是觉得,你有时候比雪更像团子。 周昼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靳辞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挠团子下巴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没入雪白柔软的猫毛里,动作温柔又随意。 他怎么会像团子,靳辞明明没有那样挠过他下巴。周昼想着想着耳尖泛起点薄红,软声反驳道:我又不是猫,哪点像团子了。 靳辞长眸微微眯起,觉得有只小爪子在心口轻轻挠了一下。 身后不远处传来说话声,有人远远喊道:周昼 林若若和朗日朗月朝这边走来,似乎是逛了一圈回来了。有其他人在一起,自己身上这股奇怪的反应似乎没那么严重了,周昼松了口气。 众人在山庄吃过午饭,便差不多返程了。 周昼一路睡回了学校,等回到公寓,只说要抓紧复习便拿了书跑去图书馆,不见人影,晚上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喵呜~团子听见声音蹲在门口,一开门便蹭了过来。 周昼抱起团子挼了挼,眼睛往客厅一瞟,放心下来。 还好,靳辞不在。 他下午一直待在图书馆,一方面是为了复习,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想借此机会拉开与靳辞的距离。 毕竟那种梦要是再来一遍,他还怎么正常地跟靳辞相处? 周昼把团子放在沙发上,打了个呵欠上二楼,迎面撞上刚洗完澡的靳辞。 乌黑的发尾带着湿气,一身睡衣带着几分白天没有的懒散,领口微敞着,看的人莫名脸热。 回来了?靳辞垂着眸子。 回来了。周昼呆呆道。这个距离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新的沐浴气息,有种被热气蒸熏的错觉。 也不知道是对方身上太热,还是自己太热了。 周昼眨了下眼,低着头匆匆跑进了房间,关上门摸着怦怦直跳的心口,有些出神。 接下来的好几天,周昼泡图书馆泡得越发勤快了,早上很早就出门,白天一下课就去,晚自习也去,甚至晚自习时间结束了,还要磨磨蹭蹭留到很晚才回公寓。 也因为早出晚归,没再撞见过刚从浴室出来的靳辞,当然,连平时两人见面的时间也几乎没有了。 周昼很满意。 因为他没再做过奇怪的梦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半期考结束,晚上周昼回公寓时,发现自己房间的空调好像坏了。 天气已经有点冷了,没有空调,连团子都不愿待在这个房间里。 周昼研究了半天无果后,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也不知道靳辞睡没有。他裹紧了衣服站在靳辞门前,仔细看了看。 还好,门缝里似乎有光透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片刻后,门后出现一道熟悉的人影。 靳辞黑漆漆的眸子半垂着,目光淡淡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柔和:怎么了? 周昼有一瞬的出神。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俩人第一次好好说话。 这几天逃避式的隔离,让他有了一种虚假的错觉,好像远离靳辞也是可以的。 但所有的这一切错觉,都在对方站在他面前说话的这一刻消退殆尽。 他是想听靳辞跟他说话的。 他想听见对方的声音,想跟对方说话,想跟对方见面。 这种突如其来的醒悟,让周昼有种这几天的做法都很傻的感觉。 那个梦里为什么会出现靳辞,可能只是因为靳辞是他最信任的人,等以后他有恋爱对象了,靳辞自然不会出现在那种梦里了。 所以没必要避着靳辞的。 周昼想着想着,觉得自己蠢得不行,他克制不住地上前一步,抱住了靳辞。 靳学长,周昼声音闷闷的,仿佛这几日的委屈都尽数凝聚在这句话中了,我的空调坏了呜 第36章 周昼抱着靳辞好一会儿, 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感到靳辞回抱着他,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带着笑意道:好啦,我去看看, 一个空调坏了怎么委屈成这样了。 声音温温润润的, 带着安抚的意味,周昼本来平静下来, 一听眼眶刷的又红了。 靳辞略微退开一点看他, 指腹轻轻蹭过他眼角, 抹去一点湿意。周昼也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点头:好。 靳辞带着他回了房间, 把那空调研究了一会儿,摸了摸下颌说道:看来是有问题了,得叫人来看看。 他回过头看向周昼:这个点也没维修师傅,天太冷了, 来我房间睡吧。 靳辞房间的床很大, 睡两个人确实绰绰有余。 周昼没多想,抱着枕头就过去了。靳辞把两人的枕头并排放着,周昼钻进被窝里, 碰到了对方的体温, 迟疑了一瞬, 还是忍不住软软地抱了上去。 靳辞身形微妙地顿了下,又很快正常。 靳学长。周昼闷声道。 怎么了? 周昼心满意足地蹭了蹭, 才松开对方,雪白的耳朵上染着一片薄红:没什么,可能就是这段时间学习压力太大了,就想抱抱学长。 虽然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撒过谎,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靳辞面前说这种谎话,就让人觉得心虚得不行。 周昼悄悄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只觉得对方眸子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有种整个人都要被吞噬的错觉。 他心跳落了一拍,忙垂下眸子,正在想对方会不会识破这个谎时,忽然觉得腰背被紧紧按住了。 靳辞膝盖慢慢将他分开,衣料摩擦间,一股奇异的感觉从神经末梢爬上背脊,周昼眼睫抖了抖,便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拉进了对方怀中。 靳辞嘴唇贴着他耳朵:抱一下能放松的话,那就多抱抱吧。 周昼耳朵几乎烧了起来。 他恍惚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抱抱对方会让自己开心这是对的,可是可是好像不是这种抱法啊!是不是抱得太多了? 来不及等他想明白,卧室的灯啪一声被关掉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靳辞低声道:睡吧。 周昼: 周昼有点睡不着了。 这天晚上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周昼只记得自己压根不敢乱动,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对方身上。 自己的睡姿原来这么乱吗? 周昼迷糊了几秒,头脑迅速清醒,正慢吞吞想从对方身上下来时,忽然觉得一只手臂按住了他的腰。 别乱动。 略微低哑的声音响起,周昼一怔,随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压在靳辞身上,能感觉到的东西简直一清二楚。他脑子轰一声炸开,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心跳如雷。 过了片刻,靳辞推开他,侧身下了床,径直出门去了浴室。 整个过程,周昼头也不敢抬。 直到听见房门咔哒一声关上,空气安静下来,周昼才平躺在床上,思维混乱地想着刚刚的事。 应该没什么的。 分卷(25) 都是男的,都是刚起床,正常现象而已。 周昼心里默念好几遍,鸵鸟似的把被子拉过头顶,遮住了发热的侧脸,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摸摸索索地下床把衣服换了。 出门之前,周昼像往常一样准备给团子喂食,却怎么也找不到团子了。 团子?团子?他满屋子找了一遍,依然不见那团毛绒雪白的踪影。 怎么了?靳辞问道。 周昼挠挠头:团子不见了。 他说着推开自己的房门,目光落在打开的窗户上,皱了一下眉。 对了,昨晚因为检查空调的时候,把窗户推开好像忘记关上了。难道团子从这儿出去了? 周昼走到窗户边看了看,这里是二楼,楼下的树枝刚好够到窗边,要从这里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靳辞走过来,若有所思:可能是从这儿出去了。 大概是见他表情不对,靳辞揉了揉他头发,软声道:别担心,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说不定晚上就回来了。你待会还有课,先去上课吧。 心里的不安定借由这个动作平复下来,周昼点点头应了。 到达教室时,周围同学三三两两的在讨论着什么。 周昼插嘴问了一句,便看到晃着狐狸尾巴的妹子眼泪汪汪看着他:呜呜呜我鸡腿被人偷走了。 周昼:啊? 旁边人见状帮忙解释道:莉莉早上去二食堂买鸡腿,还没吃到一口,鸡腿一转身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顺走的。 莉莉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红红的:我起那么早,排那么久的队,抢了三天才抢到的鸡腿,一口没吃就没了呜呜呜。 二食堂最近新出了一款鸡腿,味道绝赞,在同学中很是流行。但只在每天早上有,而且数量很少,很多人排队还没排到就没有了,属于传说中的食品。 这样的鸡腿很多人想吃,但是排不到就去偷别人的就不对了,也难怪莉莉这么伤心。 周昼皱起眉头:有没有其他人看见? 莉莉摇了摇头,蓬松的狐狸尾巴耷拉下来:没有,真的,就一眨眼的事,而且当时挺早的,二食堂人没那么多。 旁边人又安慰了莉莉几句,上课铃响便又散了。 今天一天满课,到下午最后一节下课时,周昼伸了个懒腰,脑袋沉沉的有点累了。 小圆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周昼拒绝了,今天不想跑那么远,打算就在食堂解决晚饭。 他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去了食堂,正是食堂高峰期,人太挤,周昼干脆打了饭回公寓吃。走的时候看见小窗口的清蒸鲫鱼汤,脚下一顿。 也不知道团子回来没有 早上跑出去,早饭也没吃,这么久在外面有没有饿着? 周昼想来想去,干脆打包了一份清蒸鲫鱼汤,一起拎了回去。 开门的时候,他拿钥匙的手都紧了,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周昼叫了声:靳学长。 喵呜~回答他的是一声猫叫,周昼面色一喜,连忙跑过去。团子一身雪白的毛蓬蓬的,被靳辞按在沙发上露出肚子,伸着四只爪子舞来舞去。 刚给它洗了澡。靳辞偏头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饭盒上,你还没吃饭? 周昼把饭盒放在茶几上:嗯,食堂人太多了,就打回来吃的。我还给团子打包了一份鲫鱼汤,是食堂师傅重新做的,没加盐。本来只是想的万一团子回来了呢,没想到竟然真的回来了。 靳辞:你的汤它可能吃不了了。 周昼一愣:啊?为什么? 靳辞:它不知道在外面吃了什么,好像有点吃撑了,这会儿什么也吃不下了。 喵呜~团子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周昼,一脸无辜。 猫猫干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周昼无奈地叹了口气:那算了吧,我喝也行。 晚上睡觉的之前,周昼严谨地检查了公寓内所有窗户,特别是自己的窗户,看到都是关好的,才放心下来。 他习惯性地去开空调,一抬头,发现头顶墙上空荡荡一片,好像哪里不对。 那么大个空调呢?! 周昼呆了几秒,跑去敲开了靳辞卧室的门。 哦,下午维修师傅来过了,说要拿回店里修,就搬走了,可能过两天送过来。靳辞侧身让开一条道,要睡觉了吗,进来吧。 周昼:这样啊。 他呆呆地点了点头,一步一步走到床边,不知想起了什么,耳朵隐隐有点泛红。 靳辞把桌边的书合上,走过来看见周昼又回到了门口,表情看起来不太对劲,不由问道:怎么了? 周昼抬眸看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手指摸了摸睡衣扣子,声音有点飘。 靳学长,我晚上睡姿不好,所以所以我还是去把我的被子抱过来吧。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周昼低着头拉开了门,只留给对方一个通红的耳朵尖。 第37章 灯熄灭的时候, 床上两个人都密密实实地盖着自己的被子。 周昼看着中间隔的厚厚的两层被褥,满意地闭上了眼。 醒来的时候,浑身暖和得不行。周昼迷迷糊糊拉了拉被子,还想再睡一会儿, 就听见自己手机的闹钟响了。 一直以来为了避免闹钟闹不醒他, 他早上设定了三个闹钟,每个闹钟之间隔了三分钟到五分钟。现在应该才响第一次, 周昼翻了个身想去摸枕头边的手机, 却冷不防撞上一片结实的触感。 很显然不是被子。 睁开眼, 靳辞利落的下颌线条映入眼帘,再往上, 是薄薄的嘴唇。 周昼目光落在上面几秒,感到手心里被放入一个手机。 不打算关闹钟吗?大约是见他半天没反应,靳辞开口提醒,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 周昼这才回神, 连忙把闹钟关了, 想了想,又把接下来三个闹钟全关了。 用不着再响了。 反正他是睡不着了。 刚才翻了个身,正好滚到了靳辞怀里, 两个人盖着同一张被褥, 怪不得这么暖和。 周昼垂着眸子, 神色尽量自然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看见地板上安安静静躺着自己的被子。估计是半夜热着了, 自己把被子蹬掉了。 周昼来不及多想自己啥时候有蹬被子这毛病,想换了衣服赶紧开溜,忽然听见靳辞叫他:昼昼。 周昼听得有些耳热:嗯? 靳辞:你第一节 有课? 周昼:啊?是的 靳辞:今天周几? 周昼:周周四。 说出口的瞬间,周昼猛然想起, 今天第一节 还真的没课。 早上没课的时候,他习惯晚起一点,毕竟是冬天,哪里都没有被窝里舒服。可是今天这个样子,他又贪恋被窝里的温暖,又有点不敢回去。 周昼感到靳辞的目光已经望过来,神色平静,没有一点异样。 好像介意睡在一个被窝里的只有他一样。 为什么呢,是自己太在意了吗?还是说其实这是很普通的事情 周昼来不及深想,又不敢让对方察觉到这股异样,连忙装作突然醒悟的样子,钻回了被窝里。 靳辞帮他把被角掖好,低头温声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早饭。 周昼从被子里露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看着靳辞换衣服,骨节匀称的手指系到领口的扣子,察觉到他的目光,偏头朝他笑了一下,随后走出房间。 周昼耳根泛着薄红,鸵鸟似的慢慢把被子拉过了头顶。 虽然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很温暖,很舒服。 周昼闭着眼睛又睡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再睡着,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下楼。 靳辞正把煎好的溏心蛋装盘,桌上放着热好的牛奶和面包。 正准备上去叫你。靳辞朝他点一下头。 周昼乖乖的上桌,咬着面包,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团子呢? 往常这个时候,团子多半是在沙发上,或者围在他身边黏黏糊糊地转来转去。 靳辞淡淡道:跑了。 周昼: 周昼想到什么,突然放下面包跑上楼,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一看,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隙,冬天的冷风呼呼地吹进来。 这团子成精了? 还会自己开窗? 周昼头痛地揉了揉额头,左右也没办法做什么,干脆不去想了。 去教室上课的时候,周昼看见莉莉拖着蓬松的狐狸尾巴,一脸沮丧地趴在桌上。 莉莉,怎么了,感觉不太开心?周昼问道。 莉莉一脸忧愁地望过来,眼睛红红的:周昼呜呜呜呜我的鸡腿又被人偷了呜呜 看来这还是个连环作案的人员。 真是太猖狂了,在学校里竟然干出这种事,一定要好好抓出来,严厉地曝光才行。 莉莉揉了揉眼睛:我跟班长说好了,待会儿午休的时候去问问能不能看看监控,一定要把这个人抓出来! 周昼点点头表示赞同。 下午上课的时候,又遇见了莉莉。这次她一扫上午的沮丧失落,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着兴奋的光芒,一双漂亮的狐狸眼亮亮的。 周昼:莉莉? 莉莉看见了他,嘴角带笑地小跑过来,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周昼。给你看这个! 是抓到人了吗?周昼低头看去,屏幕上拍的是监控的照片,食堂的一角上,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头看。 没找到是谁,因为我的那个位置不在监控范围内,但是我看到一只好可爱的小猫啊,就是这只,你看嗷嗷嗷嗷嗷好想养啊!它在食堂乱跑,我去食堂问了一圈,没人知道这只猫,应该是不知道哪儿来的流浪猫嗯?周昼,周昼,你怎么了? 周昼目光都快把屏幕盯穿了,好半天才把视线从手机上收回。 莉莉昨天和今天的鸡腿都被偷了。 团子昨天和今天都跑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吃了什么,是饱的 这么一看,好像推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结论。 周昼面上勉强维持镇定,内心一片惊涛骇浪,恨不得现在就抓住团子,仔仔细细地问问它是不是跑食堂偷吃了鸡腿。 太不像话了,是他的罐头不好吃吗? 周昼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好不容易等一下课,周昼拿着书就往公寓赶。按昨天的时间,这个点团子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虽然还没有百分百肯定是团子干的,但路过食堂的时候,周昼还是去打包一点肉食,虽然比不上早上卖的鸡腿,但口感还是很不错的。又在路过商店的时候,买了一点新鲜的鸡胸肉。 开门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昨天的场景,团子倒瘫在沙发上,被靳辞一点一点地顺毛,一脸心满意足的幸福样。 靳辞抬眸看他:怎么跑得这么急? 有点事想要确定。周昼几下平缓了气息,在沙发上坐下,一脸复杂地盯着团子,团子今天是不是又在外面吃了东西? 靳辞:应该是,饱着肚子回来的。 事情真相终于确定了,周昼叹了口气,很想重重揉团子一下,狠狠地敲打它,可手落到它身上时,又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 团子被两只手伺候得很舒服,闭上眼睛睡了起来,甚至有细微的呼噜声传来。 周昼摸了一会:有人在学校食堂的监控里见到了团子。 靳辞眉尖轻轻一挑:原来如此。 周昼眉毛都拧在一起了:它偷吃的是我同班同学的,两次都吃的她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受害者今晚一定要关严了,不能再让它溜出去了! 还得找机会给莉莉补偿一下。 周昼这么一想,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响动,随即有人走了下来。 同学,空调安好了!有问题再找我啊。中年大叔笑眯眯跟他们说道。 靳辞略一点头:好的,谢谢你了。 周昼愣了下,马上意识到这应该安的是他房间的空调。也就是说,他晚上终于又有空调了,可以不用再跟靳辞挤一张床了。 也不用纠结盖同一张被子的问题了。 维修师傅走后,周昼几乎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起身对靳辞说道:太好了,空调终于回来啦,那我现在去把枕头和被子搬回去。 嗯。靳辞静静看着他,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直到对方迫不及待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他细长的眸子才稍稍眯了起来。 ※ 晚上自习回来后,周昼径直去了厨房。 他一边查着鸡胸肉的做法,一边一步步按照步骤动手。既然罐头不能满足团子,那就只能他亲自下厨了。 周昼仔细认真地看着手上的活,生怕哪里出了差错,毕竟他厨艺也不咋地,为了团子也是拼了。等差不多搞定抬起头时,才发现厨房门口站着一个人,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靳学长?周昼回头叫道。 靳辞眸色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大真切,光影下像一层薄薄的琉璃:这么晚了还在做吃的吗? 是啊,给团子做的,这不是看它要跑出去吃东西,多半觉得家里的不好吃,就想着给他改善下伙食。 周昼说着说着觉得有点好笑,自己难得下一次厨,没想到居然还是为了团子。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有心了。靳辞语气淡淡的,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冷了几分。他转身回了楼上:天冷了,早点睡吧。 分卷(26) 周昼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耳垂,又赶紧把东西收拾了。 第38章 第二天一早, 周昼的闹钟比平时还早了一个小时。 往常他不会这么早起来,定然是三个闹钟闹完了才磨磨蹭蹭睁眼,但今天不行,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周昼深吸一口气, 挣扎着爬起来, 半闭着眼睛穿好衣服下楼,即将出门时, 楼上忽然传来靳辞的声音:这么早? 嗷。周昼回头, 看见靳辞一身银灰色的睡衣靠在楼梯扶手上, 大约是刚醒,长眸半垂着, 声音比平时还要淡不少。 应该是刚刚起床的动静把他吵醒了,这个时间并不是靳辞起床的时候。 周昼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吵到你啦,对不起以后我动静小一点。 靳辞似乎完全不在意这点:去哪儿?教室还没开吧。 周昼:不是去教室, 是去二食堂排队买鸡腿。前两天团子不是偷吃了我们班莉莉的鸡腿吗, 我想着还是得赔她,所以打算今天早点去二食堂抢鸡腿。 窗外的天还没亮透,寒风吹过, 即便隔着玻璃也能想象得到有多冷。 靳辞顿了一下, 声音仿佛被那冷风吹得降了几度:不准去。 周昼一愣:啊? 靳辞长眸眯起:不准去。 周昼: 靳辞的神色是从未见过的沉郁, 可能是光线不足的原因,看起来晦涩不明, 甚至让人心底有些发寒,好像他要做的是什么罪孽深重的事情,惹怒了靳辞一样。 靳辞也会有被惹怒的时候吗? 周昼思绪飘忽一瞬,下意识点头应了下来:好, 我不去就是了。 大约是这个回答比较让人满意,或者是周昼被吓到的表情有些可怜,靳辞冷厉的下颌线条柔和了几分,他顺着楼梯下来,安抚意味地摸了摸周昼的头发。 抱歉,刚刚的语气太急了。靳辞目光淡淡地落下来,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交给我解决就行了,你不用去。 周昼迟疑道:但是之前说好了,照顾团子的是我,在这期间出了事,也应该是我来负责的 靳辞:团子是我养的,闯了祸我来负责。 周昼对上对方黑漆漆的眸子,张了张口,发现竟然无法反驳这点。对方两句话就把这个烂摊子接过去了,周昼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他也不能什么表示也没有,想来想去,看向厨房的眼神一亮。 那这样吧,他眨了眨眼,反正我也起这么早了,那我做个早饭当谢谢学长吧,学长先上去,待会儿再下来吃。 靳辞眸色微动:给我做的? 周昼点点头:嗯。 靳辞看了他一会儿,眼尾慢慢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好。 周昼开了冰箱,以往靳辞给他做过几次早饭,一般是溏心蛋和吐司热牛奶,他拿出两个鸡蛋,想了想觉得靳辞一个人应该可以吃两个鸡蛋,便又多拿了一个。 在厨具架上意外看见了个煎蛋模具,竟然是爱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之前也没见靳辞用过。 周昼觉得好玩,拿着模具像模像样地弄了两个爱心煎蛋出来,装盘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哪里不对劲。 给靳辞上两个爱心煎蛋? 好像哪里怪怪的。 算了,煎了两个蛋而已,哪儿有那么多讲究。周昼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又把吐司和牛奶弄好,端上桌的时候靳辞正好下楼。 他察觉到靳辞目光落在煎蛋上,像是被吸引了似的好半天没移开,顿时摸了摸鼻子,不自在说道:咳,这个,就是刚好看见有煎蛋的模具,就想着试试看 很可爱。 周昼一下没了声。 靳辞目光从煎蛋上抬起,眼底薄薄的浮光掠过,动人心魄,让人一时移不开眼。 他看着周昼,一字一句重复道:很可爱,我很喜欢。 周昼耳尖突然烧了起来。 他掩饰般地垂下眸子,拿起吐司大大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回道:是、是吗,靳学长喜欢就好。 这一顿早餐吃得很安静,又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明明没喝蜂蜜,整个人却像是被蜜浸泡过的那种迷糊感,等周昼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教室门口。 他摸了摸耳垂,从公寓一路走来吹了这么久冷风,这片不正常的热度终于有降下来的趋势了。 直到上午三四节课的间隙,周昼才明白靳辞说的这件事交给他是什么意思。 一列穿戴整齐的白褂食堂工作人员推车进到教室,诱人的喷香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 这是二食堂给这个班送的加餐补偿,每人两个蜜汁鸡腿。 哇!这是真的吗? 什么补偿?嗷太幸福了吧这是二食堂早上的那个传说中的鸡腿啊! 工作人员一边笑眯眯给大家分发鸡腿,一边解释道:前两天二食堂的监管不到位,对部分同学造成了损失,今天接到通知要对大家进行补偿。哦对了,特别是林莉莉同学。 被叫到名字的莉莉已经被鸡腿感动得泪流满面,几乎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红着眼睛拖着狐狸尾巴站了起来:呜呜呜在。 工作人员将一张卡交到她手中,一脸歉意:因为主要是对你产生了重大损失,所以二食堂早上特供的蜜汁鸡腿对你免费开放一个月,这个月里你只要是在上午来,都能免费领到一只专属于你的蜜汁鸡腿同学、莉莉同学?! 莉莉双手捧着那张卡,差点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周昼在后边一边默默咬鸡腿,一边暗暗心惊。 靳辞怎么做到的?这比他早上早起去排队抢鸡腿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吧。如果他对这个蜜汁鸡腿也这么执着,甚至要羡慕莉莉了。 不过这个疑问并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抛在了脑后。 下午的时候,周昼接到了一条久违的通知:之前他们被烧毁的宿舍终于修整好了,明日起可以重新入住。 接到消息的前室友们都喜极而泣,哪怕在上课也阻挡不了他们哭出声来。 呜呜呜呜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呜呜我也是,我受够那么破的旧宿舍了,还远 啊啊啊劳资今晚就要搬回去!谁也别拦我! 安静!你们那几个干什么呢,不想听就出去,不要干扰课堂!讲台上的陆老师气得一头雄壮的鹿角支了出来,指着他们几个人怒目而视。 前室友们纷纷压下了眼角的泪花。 周昼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看着又哭又笑的几个人,忽然产生一种微妙的错位感。 对啊,本来他应该和他们一样,是住在离主教学区很远的破旧老宿舍的,因为靳辞的缘故,所以这段时间过得还挺好,自然在听见可以搬回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就不会有他们这种极度开心的心情。 周昼呆愣愣地想了一会儿,心底好像被一股尝不出味道的汤浸润过,什么也感觉不出来了。 仔细想想,他也应该是高兴的。毕竟一开始就知道,他住过去肯定是会打扰靳辞的,那现在他能搬出去了,还给靳辞独立的空间,这是好事。 周昼无意识摸了下心口。 晚自习一下课,他便赶紧收拾了东西。如果是在以往,他可能会沿着校内的路慢慢散步回去,心情好逛一逛公园或者小商店,闻闻晚上的花香。但今完好像身后有只看不见的小皮鞭一直在催促他似的,周昼急急忙忙就回到了公寓。 进门的时候,黑漆漆的,靳辞还没回来。 周昼一口气上楼回到房间,摸黑贴着冰凉的门板站了一会儿,才打开灯,开始慢腾腾一件一件地收拾东西。 其实他要收拾的东西也并不多,就算明天再收拾应该也来得及。但周昼还是想要从今晚开始收拾。 仿佛是想借由这个举动,给自己定下什么决心似的。 才装了两件衣服,门口传来熟悉的响声,随即是稳稳的脚步声从客厅慢慢上来,停在门口。 周昼长睫抖了抖,专心致志地装着手中的东西。 昼昼。低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周昼手指微微曲了下,回头。靳辞垂眸看着他,大概是隔了一点距离,这个角度看不清对方是什么表情,两人间的空气像是陷入了一片微妙的僵持中。 靳学长啊。他眨了眨眼,开口叫道。 靳辞眸光微动,视线从地上打开的行李箱移到周昼脸上,语气很平静:回来怎么也不开灯,什么事这么着急。 周昼不知怎么,忽然不敢看对方眼睛。 哦我在收拾东西,他顿了下,有些无措地摸出手机,点开那条通知信息,下午学校宿管处通知我们,明天就可以搬回去住了,所以我今晚要收拾东西。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周昼低头盯着地板上的花纹,无意识摸了下衣服拉链,继续说道:这段时间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还是谢谢靳学长了。 靳辞似乎在消化他方才说的这些话,过了片刻突然问道:你要搬走? ?周昼愣了下,又点头,是的,明天就搬走。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他要搬走这不是很显然的事情吗? 可能是太突然了吧,毕竟也住了一段时间了,突然就说要搬走,靳辞应该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确认一下吧。 果然,靳辞沉默几秒,走了过来,神色自若地蹲下身,偏头朝他微微笑了下:也行。还需要收拾些什么,我来帮你收拾吧。 两个人收拾确实比一个人收拾要快。 也可能帮忙收拾的人是靳辞,所以那股淡淡的舍不得的情绪,也被冲淡得几乎消失不见。 到最后,除了早上还要用的牙刷毛巾,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余东西几乎都打包好了。周昼看着即将关门走出去的靳辞,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他克制不住地上前抱住了靳辞,头靠在了对方背后,轻轻蹭了两下。 靳学长谢谢你,这段时间真的很开心。周昼真心实意地说道。 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恍惚有点明白,为什么白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不像其他几个同学那样迫不及待地开心了。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确实过得很开心。 既然开心,那舍不得也是很正常的。 他感到靳辞转过身来,修长的手指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有几分温柔的意味,心底的酸涩也随之平复了一些。 收拾东西的时候挺麻利,怎么收拾完了反倒舍不得了。靳辞带着笑意说道。 周昼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耳尖红红的,忙松开抱住对方的手,又听见对方低声道:没事,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他抿了下唇,点点头:嗯嗯,我会经常来看团子的。 靳辞垂眸看着他,很轻地笑了下,眸光被掩盖在黑压压的长睫下。 正式的搬宿舍定在第二天下午,因为刚好周昼七八节没课,用来搬宿舍正好。 上午上课的时候,周昼一直不太集中注意力,还分心听见过远远的校医车鸣笛声,也不知是哪里出了事故。直到下节课一上课,忽然收到时辉的消息。 没有缘由的,周昼眼皮一跳,心底忽然升起股不好的感觉。 【大孔雀:小朋友不来看看吗,你家大人受伤了,现在在医务室。】 【不舍昼夜:受伤?!】 【不舍昼夜:靳学长怎么了???】 【大孔雀:他不小心把手给摔伤了。[看戏.jpg]】 第39章 周昼赶到医务室的时候, 时辉正在门口打电话。 他见周昼来了,大约是有点惊讶速度这么快,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示意最里面那个房间。 周昼来不及等他打完电话, 便急急忙忙跑进去。房间凳子上侧坐着一个修长挺直的身影, 把窗外投进的光线分割成两片优雅的光影,他的手腕到手肘处都打了刺眼的白色绷带, 冰冷的消毒水和伤药气息扑面而来。 靳学长 靳辞转过头看见他, 凌厉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 淡淡地笑了一下:昼昼?你怎么来了,上午不是有课 靳学长, 你受伤了?周昼目光落在手上那段苍白的绷带上,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是不是很疼啊,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靳辞看了他一会儿:我没事, 别太担心。 这句话里带着安抚的意味, 周昼因看见伤处而焦躁的心绪一下稳定不少。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太急躁了,但又克制不住心底的想法,想绕过去仔细看看伤处到底怎么样了, 却被对方膝盖拦住了。 靳辞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揉了揉他头发, 周昼被揉得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感到微凉的指腹覆在他头顶,强迫他视线从伤处移开, 跟对方对视:小伤而已,不怎么疼的,只是要休养一段时间了。 那双眸子长而优美,望进去的时候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无形之中像要将人吞噬,再也挣脱不出来般。 周昼心跳漏了一拍,耳尖微微发热。他目光垂落下去,不自在地说道:真的吗,不严重就好。 靳辞眼底掠过几分笑意:那昼昼呢? 周昼:嗯?我怎么了? 靳辞:昼昼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吗,是逃课了吗? 我没有。周昼眼皮一跳,小声反驳道。 当时一接到消息,脑子里哪儿还有什么上课,都怪那只花孔雀又不说清楚到底伤得怎么样了,他只能一个劲自己脑补,结果完全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恨不得当场开个任意门冲到医务室。 现在想想这个行为其实挺冲动的,但关系很要好的人受伤了,自己身为朋友担心也是很正常的,至于这节课没去上反正有让同学帮忙答到,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分卷(27) 周昼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感到对方的手收了回去。 抱歉,我的手这个时候受伤,下午的时候就不能帮你搬宿舍了。靳辞半垂下眸子。 周昼说不出话,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滚.烫的东西浸润着,充盈温暖却又有些酸涩难受。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一个胖胖的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单子,左右看了看:咦,刚刚那个陪你来的同学呢?算了,我直接跟你说了吧。 他面目慈祥地看着靳辞:你手上的伤问题不大,但是得静养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忌油腻辛辣和刺激性食物,要清淡一点,多注意休息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从饮食到日后换药复查,周昼听得比靳辞还认真,生怕漏了一个字。最后他又说道:对了你是住校的吧?平常生活不方便不要勉强自己,让同住的室友同学多帮忙照顾你一下就行了。 空气诡异地安静一瞬。 靳辞抬眸看着医生,头微微偏了下:我没有室 有!室友在这儿!周昼眼睛黑亮亮的,急忙站在医生面前,没问题的,我会好好照顾好他的! 大概是着急表明决心,这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实在很有气势。医生震得眼皮一跳,扶了扶眼睛,又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有人照顾就好,啊,同学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互相爱护嘛哈哈,能在一个宿舍都是缘分嗯。行了,没什么事了。 待医生离开后,房间里安静下来。 刚才说的话确实是一时冲动使然,但冲动过后,周昼并不后悔,甚至有点热血沸腾的使命感,好像刚刚他接下的不是一件普通的事,而是一件极为重要,极为珍贵的任务。 他回过头,双眸里像是盛着星子,白皙的脸上因为激动染上一层薄红,定定地对上靳辞的目光:靳学长,我不搬了,我要照顾你! 靳辞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真的不搬吗? 周昼用力点点头:嗯,靳学长借我住了这么久,还帮了我这么多,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至少至少也要等靳学长恢复之后再说。 靳辞似乎有些迟疑:可是会很麻烦,耽误你时间的。 周昼:不不不,一点也不麻烦,能帮到靳学长我真的很开心! 靳辞眼尾掠过一丝笑意:好吧,那就拜托昼昼了。 ※ 靳辞伤的是右手,意味着学业进度会受影响,不过好在下周之后,出门听课应该没问题,只是暂时不能写作业和画图了。至于日常生活中受到的不利影响,自然不是短期能恢复的。 两人从医务室回公寓后,差不多中午了。而中午时间短,周昼只来得及去在食堂打鸡肉蔬菜粥和小菜。 今天中午先吃着这个,后面我再想想能不能做其他的。周昼把粥放在桌上,转身去厨房拿勺子。 靳辞在桌边单手撑着下颌,看着那个背影在厨房像个忙碌的小陀螺似地转来转去,捕捉到某个关键词:你做? 嗯嗯。对了,学长有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吃的,要赶紧告诉我。周昼坐了下来,拿起勺子细心地吹了吹粥,递到靳辞嘴边,却发现靳辞看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奇异。 这种奇异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像某种细小的东西撩拨着神经,带着滚.烫的热度沿着血脉奔涌向心脏深处。 好像再热一点,有什么就会冲破屏障烧起来似的。 周昼拿着勺子的手指收紧几分。 下一瞬,靳辞眨了下眼,那种奇异的热度又消散开,两人间的氛围好像又回到了正常。 他把那勺粥咽下,静静看着他:我都很喜欢。 周昼。 周昼仓促地移开视线,顾不上发烫的耳尖,只能掩饰般地又喂了一勺粥,这次目光之敢停留在对方鼻尖以下了。 都喜欢吗那我就随便做了。 嗯,好啊。 好不容易喂完粥,周昼脑子都感觉晕乎乎的,贴贴脸,几次以为自己发烧了,摸摸额头似乎又是正常的。 还好下午上课之前出门吹了吹冷风,整个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课间的时候,班长方岚在给大家散发传单。 周昼好奇地接过:什么东西马拉松? 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传单马上变成烫手山芋被丢回方岚怀里,周昼转身就想溜。 方岚一把拉住他:诶诶,跑什么呢,周昼报名参加一个呗。 周昼眉头拧在了一起:这没说强制参加吧? 方岚眉头拧得比他还厉害:是没说,但你必须得参加,我们班就这么点人,运动会去了一大半,总不能让别人跑完运动会又来跑马拉松吧? 运动会报名是前几天的事,那么多项目,周昼一个也没参加,逃得比兔子都快。 开玩笑,毕竟就算是运动会也得跟同类比啊,总不能让他一个普通人类往赛道上一站,放眼望去周围都是豹子鸵鸟等等,往跳远坑一站,周围都是青蛙羚羊等等,往铅球场一站,周围都是猩猩大象等等 周昼觉得有点委屈,但这个原因又不能跟方岚讲明。 方岚苦口婆心:你看,这次运动会和马拉松都是集体项目,你身为班级的一员,总不能一个都不参加吧?没事,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这些活动都是重在参与,拿多少名次都不重要 周昼若有所思:那我现在改报名运动会1000米可以吗? 方岚对他一翻白眼:晚了,运动会名单早交上去了,你安心去马拉松吧。 周昼: 今天下午的天和心情一样有点阴沉,以至于周昼准备买鸽子回去炖汤的时候,差点错买成鸭子。回家的时候方向感失灵,差点迷路。 折腾着回到公寓,靳辞不在客厅,他卧室房间的门也紧闭着,大约是在休息。 虽然知道这里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周昼还是忍不住放轻了动作,生怕吵到靳辞。他喂完团子,把早就找好的鸽子汤菜谱翻出来,仔细看了两遍,确认没问题之后,一条一条地对照着埋头开始动手。 人注意力一旦专注起来,时间就感觉过得特别快,只是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天就快黑了。 鸽子汤还在火上咕噜咕噜地温着,周昼走出厨房,看见靳辞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沙发上,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团子。 靳学长,你怎么就下来了。他急忙过去,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靳辞抬眸看他几眼,忽然笑了:我只是手受伤了,不用这么紧张。 我周昼摸着耳后的发尾,眼睫抖了抖。 靳辞:挺香的,在做什么? 周昼回过神:鸽子汤,唔我之前也没做过,刚刚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做出来怎么样 靳辞认真说道:昼昼这么用心做的,一定很好吃。 周昼对上对方带着笑意的眸子,像被一片粲然的浮光恍惚了思维,心脏不可抵抗地怦怦加快。 他无意识碰了碰发热的耳尖,扇子似的眼睫颤了颤:那个,汤已经好了,一直在温着的,我去给靳学长尝尝! 周昼兴冲冲盛了一碗鸽子汤,这汤做好后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尝,不过想到第一口能给靳辞喝,就觉得开心得不行。 端上桌时,本来给靳辞准备了一个勺子,谁料对方直接接过碗,低头喝了一口。 怎么样?周昼心里有些没底,呼吸都轻了,紧紧看着对方。 很好喝。靳辞长眸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认真夸奖道。 周昼的小心脏瞬间鼓鼓囊囊地膨胀起来,如果他有翅膀,现在一定打着旋儿飞起来了。 靳辞一口气将那碗鸽子汤半点不剩地喝完了。 还有鸽子要吃点吗,我还熬了蔬菜粥。周昼拿起空碗站起来。 对方单手撑着下颌,唇角带笑:都要。 周昼心底像炸开了烟花,虽然只是做了个饭而已,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回到厨房盛鸽子肉的时候,他看着锅里浓香翻滚的鸽子汤,忽然鬼使神差地尝了一口。 周昼噗地喷了出来。 第40章 这是个不能深思的问题。 为什么靳辞刚刚喝汤的时候没有异状, 还夸他说做得很好喝? 是真没尝出来有问题,还是假没尝出来有问题? 如果真没尝出来,难道是因为靳辞受伤所以味觉失常了吗?他自己知道这件事吗,如果告诉他, 他肯定会很伤心的, 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如果假的没尝出来,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难道为了夸自己, 鼓励自己, 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周昼拿着勺子,表情一片空白, 片刻后一层薄红爬上了耳朵,随即猛烈地晃了晃脑袋,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深想,不能深想, 先先观察下再说, 总之这个汤肯定是不能再要了。 周昼动作迅速地把锅里汤倒掉,重新加了清水进去煮,这样那股诡异的味道应该会减淡不少, 到时候肉吃起来可能问题不大。他又盛了两碗粥, 谨慎起见自己先吃了一口。 还好, 粥是正常的。 周昼松了口气,端着粥出去放在桌上, 左手不断捏着右手指节,目光心虚地一闪一闪的:那个,我刚刚看见肉好像还有点没好,就再煮一会儿了, 靳学长先喝粥吧。 靳辞好像丝毫没有起疑,点头笑道:好啊。 他忍不住抬眸看一眼,靳辞面色如常,没什么不良反应,看来刚刚那碗汤似乎还没造成什么影响。其实想想也是,自己的厨艺怎么样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就因为靳辞夸他两句,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真是太不禁夸了。 周昼把粥咽下去,悄悄叹了口气。 怎么不开心? 周昼一愣:嗯? 靳辞黑漆漆的眸子看着他: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周昼眨了眨眼,好半天才道,啊没有没有,就是,哦是要去参加马拉松,所以觉得有点纠结。 马拉松? 是的。周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学校不是组织的活动吗,我们班挺多人要去参加运动会,人就不够,所以马拉松就把我叫上了。但我长跑真不行,从来没跑过这么远,有点担心跑不了。 周昼说着说着头低了下去,声音也小了许多。 这不是借口,马拉松对他而言确实是个很难过的问题。自从他能看见那些幻象,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后,就很少钻过牛角尖了。毕竟在以前比赛的时候,他明明很努力地跑步,却总有同学以难以想象的成绩夺得第一。 当时只是以为可能是自己练习的不够,付出的努力还不够,后来才明白,不是这样的,且不说人和人之间有差异,不同的物种之间本来就是有差异的。他躺平认了这个差异,压力也随之减轻,自然也没怎么参加过这类比赛了。 可如今又要去参加这种比赛。 靳辞看着面前沮丧的人一会儿,心底一片柔软,不由自主伸出手:没关系的。 周昼额前的碎发被拨开,露出下面干净白皙的额头,和一双黑亮亮的眼睛。 靳辞:没关系,只要昼昼努力去跑就可以了,其他什么也不用想,我会陪着你的。 周昼呆了一瞬:学长会陪着我? 靳辞眼底浮起笑意,像细碎的光晕开一片:我不能去参加,但会一路陪着你,看着你的。 两人对视几秒,周昼恍惚一瞬,仿佛是想象到了什么画面,白皙的耳根猛地泛起几点薄红。他掩饰般地喝了一口粥,才重新抬头,眼睛里像有万千星星在闪:我、我会努力的,谢谢靳学长! 靳辞笑了一下。 当晚在上晚自习的时候,周昼注意力分外集中,整个人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写作业查资料,效率出奇得高。 他需要用许多的学习转移自己注意力,毕竟稍不注意,他就会进入一种玄妙的境界,脑子里就会被一张泛着微光的温暖笑意占领了。 这种现象其实还是有点奇怪的。 但不能深思,不能深思。 晚自习结束后,小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周昼摇头:不了,我要去操场。 小圆疑惑:操场?去那儿干嘛。 周昼:下周就马拉松了,我本来跑步就不行,还是现在多练习一下比较好。 小圆目光变得奇异起来,仿佛面前站了一个崭新的周昼,叹道:周昼,你这是技能点重洗了啊,竟然对马拉松这么上心!你也有对运动感兴趣的一天! 咳咳咳,不是,也没有,周昼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你知道的,我体育太差了,只是不想马拉松当天跑得太难看而已。 特别是不想在那个人面前,跑得太难看。 那个人会来看的,不知道是会在哪里看呢?一想到那个修长清冷的身影会在起点看着他,或者站在遥遥的终点线后微笑着等他,周昼整个人都清醒了,好像被瞬间注入了使不完的力量,拼了命也会努力跑完马拉松的! 一旁的小圆被周昼亮晶晶的眼神震撼到了。 周昼,连你也这么努力地去准备马拉松,我小圆头上的狗耳朵噗地一下冒出来,抖了抖,眼中渐渐燃起熊熊斗志。他双手撑在桌子上,激动道:都是要去跑马拉松的人,我太懒散了,不行,不能输给你,我不去吃宵夜了,走!我们一起去夜跑! 夜跑的人好像比往常还要多。 在激昂欢快的音乐下,一茬一茬的人绕着跑道跑着,放眼望去很多人屁股后面都甩着条四脚动物的尾巴。 两人把包放在一旁,小圆活动了下关节,背后黄不拉几的狗尾巴摇成螺旋桨,打气道:冲呀周昼!然后自己哒哒哒地就冲了出去。 分卷(28) 周昼深吸一口气,匀速跑了起来。 这么几年,除了为了考试的一千米他还没特地跑过,体力咋样他自己还是清楚的,也没想一口气吃成胖子,今天就先跑个一千五好了。 等到最后一圈,周昼明显体力不支了。周围人一个接一个从他身后跑过,衬托得他跑得越发慢了。等勉强跑完最后一圈,他停下来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小圆早不知跑了几圈了,跑过来元气满满地问道:你不跑了吗?时间还早。 周昼说不出话,只能一摆手,歇了两口气:不了,这个要循序渐进,而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今天回到公寓比平时晚了半小时左右。 开门的时候团子跑了过来,却没见到靳辞。周昼抱起团子撸了两把,朝楼上望了望,不禁有些担心。 难道靳辞又在休息吗?是不是不舒服? 他甚至有点后悔今晚夜跑了,应该一下课就赶紧回来看看的。 周昼急忙跑上二楼,却看见浴室的灯澄亮一片,单手拿着衣服的靳辞从打开的卧室门后走出,看见他顿了一下:昼昼回来了? 周昼目光落在对方手上:靳学长这是想洗澡吗? 靳辞:嗯。 周昼眉心蹙了下,走上前:但是医生不是说了最近不能碰水吗 靳辞半垂下眸子,神色淡淡的,看起来莫名有点无辜。 周昼一下没了声,有种不忍心再说下去的感觉。确实,靳辞手受伤行动不便本来就很难过了,现在还不能洗澡,肯定会更难受的。 他抿着唇想了想,抬头认真说道:这样吧,没关系的,我来帮靳学长洗,一定不会让水沾到手的。 第41章 周昼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 但直到在浴室中帮靳辞脱衣服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多大的坑。 靳辞赤着身体的时候,和平时的感觉很不一样。 肩胛肌肉拉出紧实有力的线条,仅仅站在面前就有种无声的压迫力, 黑漆漆的长眸看过来时, 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侵略感。好像之前的那股清冷淡然的表象,全都随着脱下的衣服一起蒸发了, 现在的这个靳辞, 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周昼垂着眼帮靳辞脱完, 目光不小心瞥到一个地方,眼皮重重跳了下。 要是妖怪也就算了, 明明同样都是普通人类,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他之前隔着泳裤就偷偷比较过,对这个有个大概的估计,但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天真了。 周昼目光被烫到般避开, 整个人的气势仿佛漏了气的气球, 噗噜噜肉眼可见地泄了下去。 但转瞬他就振作起来了。 他现在要帮助生活不便的靳辞洗澡,是要专心做的事,其他的东西都不应该太在意。就当现在是要洗一个很重要的大白萝卜就行了, 洗萝卜他还不会吗? 周昼为了稳妥起见, 先用塑料保鲜膜把靳辞右手臂缠了一圈, 然后才把热水哗啦啦拧开,试过温度后帮靳辞淋湿, 小心的避开了他的右手,再给他头发打上洗发水,表情专注的不能再专注。 浴室里水汽氤氲,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 两人都没说话。靳辞背对着他,余光瞥向瓷砖上映出的模糊人影一会儿,忽然问道:在想什么? 周昼正抹得专心致志:大白萝卜。 靳辞:? 周昼回过神来:咳,不是,我是说我没想什么 靳辞:今天好像回来得比平时晚一点? 周昼笑了下:嗯,我晚自习后去操场跑了一会儿,想这几天都去,毕竟要参加马拉松,还是认真准备一下比较好。靳学长是不是晚上想早点休息?那我换个时间去跑就行了,这样晚上下了自习早点回来。 不用。靳辞回道,我还跟以前一个作息时间,你跑完再回来。 以前靳辞的作息他是知道的,毕竟两人的房间隔得近,又用的同一间浴室,洗漱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是听得见的,什么时候进去什么时候出来,都大概知道。 周昼点点头,把花洒的喷头打开,说道:靳学长,闭一下眼。 他很快地把靳辞头发上的泡沫冲走,然后开始在他身上抹沐浴露。先把背上抹完,抹到腰腹的时候,手顿了一下,转了个弯又往上。 浴室中雾气腾腾,靳辞的背被他仔仔细细地抹了两遍,都快搓红了,用花洒将泡沫冲掉的时候,周昼动作有意无意慢了下来,磨磨蹭蹭的。 靳辞半垂下眸子,目光透过白茫茫的水汽落在身侧人的耳根,微微挑了下眉尖:如果觉得水太烫了,可以调低一点温度,我没事的。 周昼动作一滞,没太反应过来:这不是给你洗澡吗,为什么我会觉得水烫? 靳辞低低地笑了下,忽然抬手在周昼耳朵上抹下一个湿漉漉的水迹。 好红,是被热气蒸熟的吗? 询问的语气和神情都很认真,好像是真的不明白这个问题,诚心地发出疑问似的。 周昼愣了下,耳尖的薄红弥漫得更开了,热腾腾地要烧起来似的。 他抿了下唇,下意识偏头将耳朵避开对方视线,反驳道:不是。 说完似乎觉得说服力不够,又硬生生补充道:也没有很热,应该是看错了吧。 靳辞眼角带着笑意,没说话。 这澡没法儿洗下去了。 周昼视线飘向别处,不自然地说道:背上洗得差不多了,那什么,我就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 说完半分不敢耽搁,把毛巾往靳辞手里一塞,几乎是狼狈地消失在浴室门后。 水声淅淅沥沥地响着,靳辞盯着门的方向,黑漆漆的眸子里掠过几点金色的锋芒。他指腹轻轻磨蹭着,似乎在回味上面某种残留的触感,片刻后,略带可惜地笑了一声。 直到洗完澡,靳辞也没再叫过他,周昼暗暗松了口气。 方才在浴室里被摸到耳朵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一瞬间有什么从被碰到的地方沿着神经末梢扩散开来,心跳都被激得收紧了一分。 靳辞只是碰了下他耳朵,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难道他变得奇怪了吗 周昼头脑有些混乱地摸了摸耳朵,热得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他莫名有些耻,趴在床上脸陷在了枕头里,半晌又抱着被子打了个滚,鸵鸟似的把整个人都蜷在了被子里。 稀里糊涂好一阵,耳尖的温度终于恢复正常了,周昼忽然想起还没帮靳辞吹头发。 靳辞一只手肯定很不方便。 他扯开被子坐起来,又兴冲冲去拿吹风机了。 之后的相处都很正常,周昼没再出现过那么奇怪的反应,这让他稍稍安下心。看来刚刚在浴室里应该只是个意外,他没有因为被别人碰一下就变奇怪。 明天晚上还是要去跑步吗?靳辞问道。 嗯,明天还是准备跑一千多米试试,能跑多少跑多少吧,所以会迟一点回来。靳学长有什么事吗?周昼把吹风机收起来,又细心地确认了下对方的绷带没有问题。 没有。靳辞起身上楼,回过头道,昼昼晚安。 周昼看着对方,无意识地勾起嘴角:嗯,晚安。 练习跑步这种事,刚开始的时候会觉得辛苦一点,跑多了就会轻松了。 第二天晚自习下课后,周昼又和小圆去了夜跑,与昨天相比,虽然不很明显,但跑起来确实要好一点点了。 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到中途时,周昼气息完全乱了,冰冷的空气大股大股吸进口中,冷得人喉头又腥又凉。在他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毫不费力地超过他,让人有种整个操场只有他跟不上的错觉。 摇晃的视野中,无数动物尾巴和翅膀在或近或远的地方飘来飘去,小时候的那种怎么努力也跑不过的无力感,从记忆深处铺天盖地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人淹没。 周昼忽然浑身都像丧失了力气,停下来,走到边上喘气。 身侧似乎有人走了过来,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周昼没在意,却见对方递给他一只眼熟的保温杯。 靳学长,你怎么来了?周昼接过保温杯,惊讶道。 靳辞幽深的五官半笼在阴影中,暧昧不清的光影模糊了表情,显示出某种柔和的意味来。右手臂上缠绕的白色绷带在黑暗中有些晃眼,他答道:反正也没事,来看看你。 周昼跑步正好渴了,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温度正合适,顿时感觉活过来了。 靳学长你手上还有伤,这里人又多又不太看得清,太危险了,还是快点回去吧。 嗯,我待一会儿就回去。靳辞应声,却没有要离开的样子,黑漆漆的眸子细致地看着他,昼昼跑累了吗? 累其实也不是,如果是之前可能还能坚持再跑一圈。周昼眸光变了变,黑而纤长的眼睫垂了下去,他想顺着靳辞的话说累了,不想跑了,但这是谎话,面对着这个人偏偏说不出口。 周昼不自觉用力抓紧了杯子,迟疑间,眉心忽然被覆上一点微凉柔软的触感。 别皱眉。靳辞指腹拂过他眉心,不愿意去做就不要勉强。 周昼怔了一会儿,直到对方手指带着令人眷恋的触感离开,才回过神来。 我不是,我其实没有不愿意的。周昼抿了抿唇,只是看着大家都比我跑得快,好像我怎么也不能赶上一样,我没办法跑得比他们快 话音未落,靳辞伸手轻轻揉了揉他头发:为什么要跟别人比? 大约是对方说话时离得太近,低低的嗓音几乎擦着耳边响起,周昼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啊? 昼昼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可以相比。你要跑步的话,只需要尽力去跑就好了,跑完也行,不跑完也行,我都会一直看着你的。 周昼看着对方的眼睛,很久没说话,脑子里满是最后那半句话。 我都会一直看着你的。 靳辞又说道:所以不用太担心。 周昼眼睛隐隐开始发亮,我明白了,靳学长! 他浑身上下好像都重新充满了力量:我会努力跑的,不会再多想了,我再去跑一圈! 说着精神抖擞地折身汇入了夜跑大军中,渐渐跑远。 靳辞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嘴角一勾。 咳咳,小朋友真好哄啊~一个人影忽然凑到了靳辞身侧,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靳辞手臂上雪白的绷带,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都这么几天了,绷带还扎着呢,也就能骗骗小朋友吧,靳大学长? 时辉,靳辞声音淡淡的,目光看着周昼夜跑的方向没有丝毫移动,舌头不要可以割掉。 时辉嘿嘿嘿地笑了半天,笑得身后的孔雀毛一抖一抖的,差点笑岔气。 有事?靳辞声音冷了几分。 时辉知道这是对方在赶人了,赶紧收了笑,正色说道:有有有,是大事! 他压低了声音:九金海那边要你去肃清一下,若若他们几个清不下来了。 靳辞:不是还有你吗。 时辉:你开玩笑呢!我一鸟怎么可能去压水里的,上次在雪山上就差点没冻死我,回来躺了几天呢 靳辞:我没空。 时辉: 时辉眨了眨眼,看了看远处的人影,眼底忽然闪过某种奇异的光芒:其实听说九金海那边有个特别有名的山洞,传说众多,晚上去探险氛围特别好!我记得小朋友好像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传说特别感兴趣吧? 靳辞: 时辉:如果晚上去那儿探险,再讲两个鬼故事,小朋友肯定吓得哇哇哇乱跑,说不定就扑到谁怀里去了咳咳咳。靳大学长,你说是不是? 第42章 周昼又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后, 刚刚像被打了鸡血般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小圆在不远处看见他,像是也跑得差不多了,两人便朝操场外走去。 我发现来夜跑好处挺多的,跑完之后晚上睡觉都睡得更好了。小圆亲昵地将手搭在了周昼肩上, 笑呵呵说道。 周昼瞥他一眼:你晚上睡觉还有睡不好的?想什么呢。 小圆表情顿时扭成了苦瓜:哎呦你是单身不知道, 女生有时候很可怕的,你都不知道咋回事她就生气了, 道歉也不回, 弄得你晚上睡觉也不敢睡 周昼还想再说什么, 两人已经走到操场边上,他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熟悉人影, 顿时加快了脚步。 靳学长,我跑完啦! 靳辞遥遥朝他略一点头,目光落在他肩上停顿几秒,微微眯起了眼。 在他身侧的小圆浑身一僵, 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让人莫名有种手臂要被一刀斩断的错觉。他触电般收回搭在周昼肩上的手,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昼毫无所觉地转头说道:小圆,我朋友来啦, 我就先回去啦。 小圆还没从刚刚的危险感中回过神来, 神思飘忽地点点头:啊?哦哦好明天见。 周昼轻快地跑开了, 小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刚刚那股突如其来的感觉又消失无踪, 思来想去没明白怎么回事,干脆摇摇头不管了。 回公寓的路上,周昼察觉到靳辞看了他几次,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吗?他奇怪道。 靳辞顿了一下:对海边有兴趣吗 海边?周昼一听眼睛都亮了, 有啊。 长这么大,他还从没正经地去过海边,毕竟身为内陆人士兼需要在家休养的病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靳辞垂眸看着他,面前人虽然竭力保持镇静,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几乎快变成小鸟飞出去了。他忍不住勾了下唇角:下周末协会要去海边活动,刚好是马拉松结束的第二天,行程应该不冲突。 分卷(29) 周昼答应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摇头道: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靳辞眉头略微一挑:怎么? 周昼目光在靳辞雪白的绷带上快速扫过,又移开:唔,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到时候可能会忙着作业,也不急在这一次嘛哈哈哈。 这理由实在是苍白得贫瘠,靳辞盯着他簌簌抖动的眼睫毛,若有所思地笑了下。 是吗。他说,那只能让昼昼一个人看家了。 诶?周昼一怔,猛得抬起头。 靳辞好笑地看着他:虽然我手伤了不方便,但去海边玩玩还是可以的,自然也不用必须在家待着。 周昼表情呆滞一瞬。他确实是想着靳辞手受伤应该会在家里,担心自己不在会不方便,所以才拒绝了去玩,想在家陪靳辞。可既然靳辞也要去,那他还留在家里干什么? 他眼睛眨了眨,连忙推翻刚刚的借口:啊,那那我也去好了。 不担心作业了? 周昼听出话里揶揄的意味,不自然地碰了碰泛红的耳尖:想想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对方低低地笑了起来,周昼立刻抿紧唇不说话了。 靳辞修长的指节陷入周昼乌黑的头发间,揉了几下:想去玩的时候就去玩,心思太多就不会开心了。 语气又一缓:不过我很高兴。 说话时的气息绵长地拂过耳侧,分明只是意义不明的一句话,连为什么高兴都没指明,周昼却被勾得心跳快了一瞬,满脑子回荡着对方低低的笑声。他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推开门:咳,时间不早了,还是快准备洗漱睡了吧。 靳辞也不戳穿他,随口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周昼每晚自习后都会去操场夜跑,不出意外总能看见靳辞静静站在那里等他,随后两人一同走回公寓。 终于到了马拉松当天早上,周昼早早地爬了起来,心情莫名有些激动,等到达现场,在人山人海的场景中被周围蓬勃的气氛鼓动,心情更激动了。 在眼花缭乱的长尾和翅膀中,周昼拉住了靳辞:靳学长,你就送到这里吧,前面人多我就自己过去了。 嗯。靳辞看了看他,忽然伸手将他拉到怀里,修长的指节陷入头顶的头发里,低下头说道,加油,我在终点等你。 周昼脑子嗡了一声。 尽管隔着一只手,但那瞬间微妙的触感还是顺着头皮传达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和近在咫尺的话。 刚刚刚刚靳辞是不是低头亲了一下? 是亲了一下吗?不不不没有吧,靳辞干嘛要亲一下我在想什么呢 周昼竭力保持镇定,耳尖却已经泛起一片可疑的薄红,开口说话时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靳、靳学长,我过去了。 说完不敢看对方,慌慌张张就钻进了前方的人群中。 周昼思维乱成一片,根本对周遭的环境毫无察觉,直至有人拉住他手臂惊喜道:哇周昼,你在这儿啊! 说话的是小圆,笑呵呵地就要搭上他肩膀,忽然面色一僵,像被什么东西震慑到般迅速缩回了手。 周昼身上有股很新鲜的,浓烈到无法靠近的威胁气息,仿佛某个人刻意打上的印记,但他本人似乎对此毫无所觉。小圆退后半步愣了下,神色勉强掩盖过去。 索性周昼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点头道:小圆你来得好早啊。 小圆抓了抓脑袋,不敢再碰周昼了,不过影响不大,他很快将这个抛在脑后了。 没过多久马拉松开始了,两人混在大片的人群中沿着路线朝前跑。周昼一开始还能跟上大部队,到后来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天昏地暗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属于跑得快的还是跑得慢的。 不过想来,应该是后者。 沿途逐渐开始有供给站,前面几个还挺正常,都是给选手们提供饮用水,不知从哪儿开始画风陡变,整条路线上开始弥漫着香甜可口的食物气息。放眼望去各式各样的蛋糕点心和烤肉供给摊排了一路,每一样摊前都挤满了人,路上压根没几个人在跑步。 咦,周昼,周昼快过来尝尝这个,好好吃啊唔唔唔! 不远处传来小圆的声音,他手上端着个纸盘子拼命朝他挥手,身后的黄色狗尾巴激动地晃来晃去。小圆本来跑得比他快,半路就把他甩掉了,周昼还以为他差不多到终点了。 等走近了,小圆塞给他一块蓬松漂亮的小蛋糕:这个味道最好,快吃吃吃! 周昼:? 周昼喘了几口气,觉得哪里的重点不对:等等,这不是马拉松比赛吗? 这句话淹没在了嘈杂的环境中,一个字没进入到该进入的人耳朵里。小圆嘴里还塞着蛋糕,往前面一看,眼睛蹭的一下发出金光:唔唔唔前面有卤肉!!快把蛋糕咽下去,我们去尝尝那个! 等下周昼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小圆拉着急吼吼地冲向了前面的供给摊点,然后手上又多了一块装着蜜汁卤肉的纸盘子。 周围满是参赛者赞叹的声音。 周昼冷静地盯着手中的食物几秒,终于忍不住张开了嘴。 跑完马拉松全程比之前预计的多花了不少时间,但不错的是好歹跑完了。 冲过终点的一瞬间,周昼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心跳,视线里满是那道熟悉的身影。 靳学长我跑完了!不自觉扬起的尾音带着隐秘的撒娇意味,混在气息不稳的声音里。 回应他的是对方柔和的笑意:昼昼好棒。 周昼眼里顿时像盛了星星般亮起来。 靳辞将毛巾和水递给他,垂眸笑道:跑完的感觉怎么样? 周昼微微仰着头看向对方,想说虽然中途很难,但他终于坚持下来了,谁知一开口却是:嗝。 他的脸顿时烧起来了,靳学长我感觉好像饱了。 第43章 那场马拉松最终因为途中美食供给太过丰富, 食用人群太过热闹,而在众多参赛者之间口碑爆棚,被冠上了美食汇的称号。 消息传开之后,无数人捶胸顿足后悔万分:我怎么就没去参加呢? 好像已经忘记了那其实是个马拉松比赛, 而不是什么奇怪的美食街聚会。 周昼晚上坐沙发上刷完校园论坛, 退出时忍不住问靳辞:明天要去的九金海,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靳辞目光从手中的书上抬起, 对上周昼亮晶晶充满期冀的眼睛, 指腹微微摩.挲着纸张, 点头:有啊,很多。 周昼得到了最想要的那个答案, 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爬起来,惊得原本昏昏欲睡的团子差点滚到地上。 啊那我要早点去睡了,明天出发会起来很早的。他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心地说道, 靳学长晚安。 靳辞平静道:昼昼晚安。 周昼轻快地跑上了二楼,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靳辞视线才从人影消失的拐角处收回,重新落到手中的书页上, 翻过一页后, 轻轻笑了下。 晚上可别睡不着。 周昼晚上果真激动得有些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半夜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眼底就一截淡淡的青色。 可是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周昼旺盛的精力, 直至上飞机前,都看不出半点睡眠不足的症状。 昨晚该喝了牛奶再睡的,靳辞手指碰了碰他眼底的皮肤,似乎有些不满, 幸好待会儿飞机上还能睡会儿。 对方指尖带着清晨的些微凉意,触上来时激得周昼眼睫抖了抖。他不在意道:没事的靳学长,我一点也不困! 飞机起飞没多久,周昼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靳辞偏过头,身侧人睡着后胸口微微起伏着,细瓷般的皮肤在小巧的下颌收起,沿着脖颈拉出一段优美的弧度,隐没进衣领深处。靳辞抬手帮他把滑落的毯子轻轻拉上去,听见后面传来调笑声:啧啧,果然是小孩子心性,闹腾一会儿就要睡哈哈哈哈。 过道对面的时辉伸着脖子看向这边,脸上挂着的盈盈笑意让人很想拿毯子照脸抽上去。 靳辞冷冷地瞥他一眼,在对方不满的呼声中,面无表情地拉上过道遮帘。 九金海靠南边,气温比T大这边温暖不少,再加上商业开发程度不够,是冷门景点中的冷门,冬天过来玩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下飞机后又转车,周昼一路从飞机睡到车上,醒来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靠在了靳辞怀里,手上还抓着对方衣服不放。 他眼皮一跳,连忙从对方怀里爬起来:靳学长,我怎么睡成有没有压到你的手? 没有。靳辞看着他,不再睡会儿吗? 周昼见对方神色平静这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捻了下发烫的耳尖,摇头道:不不不用了,我都睡了这么久,已经不困了。 他们在一辆大巴上,去九金海的人很少,整辆车上几乎就坐了他们几个。 前排有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小朋友醒啦,刚刚做梦梦见什么了? 周昼想了下,什么也想不起来:没什么吧,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吗,我好像听见你睡着了还在叫人名字。哎呀,叫的什么名字来着时辉一脸努力回忆的样子,周昼分明什么也想不起来,但背脊还是不自觉绷紧了,莫名紧张。 他睡着了还会念名字,谁的,怎么会?真的念了吗? 时辉笑盈盈睨着他,刚要开口,只听嗤啦一声,大巴车刹了一脚。 司机头也不回喊道:到了啊到了啊,终点下车了! 话题被打断也就没再继续,周昼暗暗松了口气。 一行人先去定好的民宿放了行李,出门不远处就有一片沙滩,咸湿的海风从地平线尽头吹来,混着耀眼的日光给人的感觉很是新奇。四周游客很少,只零零星星有些本地居民在摆摊散步。 周昼半眯着眼望向不远处烧烤摊,也不知隔了那么长距离是怎么闻到味道的,一脸兴奋地对靳辞说:我去那边看看,马上回来。 随后转身朝烧烤摊飞奔而去。 靳辞盯着那道活泼的背影,听见身旁时辉说道:他们都过去喝酒了,还是之前你钦点的那家,你不过去吗? 靳辞就跟没听见似的,过了好一会才轻飘飘地回道:伤病未愈,喝不了酒。 时辉表情顿时有点扭曲,看了两眼靳辞手臂上雪白雪白的绷带,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你已经快把自己都催眠了吧?晚上还得靠你啊,要不到时候我帮忙把小朋友拉开? 靳辞这才回头瞥他一眼,目光里明晃晃的危险意味,让他有种今晚要是动了周昼,脖子上那颗器官就得不保了的感觉。时辉啧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毕竟人是他求来的不能要求太多。 周昼从不远处的烧烤摊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东西,烤海鲜的香味顺着风丝丝缕缕飘过来。 靳学长你看!周昼笑着将手上油亮焦黄的烤海星展示给靳辞,这里居然有烤海星!海星啊,我第一次知道海星还能烤了吃的!哦还有这个章鱼特别好吃,我给你也带了一份,专门跟摊主说了不要辣椒的 周昼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一不小心看见旁边时辉古怪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这是海鲜,靳学长这段时间是不是不适合吃这些东西 没事,一点点没问题。靳辞动作自然地略低下头,就着周昼的手咬掉了签子最顶上那块章鱼,垂着眸子夸奖道,果然很好吃。 明明是在夸章鱼好吃,目光却是看着周昼说的,周昼慌忙把视线别开,揉了揉耳后的发尾:靳学长喜欢就好。 时辉在旁边实在站不下去了,再次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撤退又听见周昼说道:对了我看见那边有卖酿的啤酒,闻起来好香啊!跟我以前闻过的啤酒味道都不一样。 嗯,这边酿的啤酒也是特色之一,想过去试试吗? 周昼眼睛发光,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诶,时辉学长一起去吗? 靳辞不温不凉的目光慢悠悠跟着看过来。 时辉有种被锋利薄削的刀刃抵着脖子的感觉。 他皮笑肉不笑回道:不了,我去找若若他们。你们两位喝开心啊。 这边卖的啤酒都是用口袋装着,往里面插一根吸管就能喝。周昼拎着啤酒袋子,丰富雪白的泡沫顺着袋子溢出来,酒香四溢,他赶紧吸了一口,差点被呛着。 慢点喝。靳辞声音里像带着笑意,好喝吗? 周昼被呛得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靳辞,抿了下唇角,用力点头:好喝。 真这么好喝? 靳辞因为伤病没好的缘故,不太能沾酒,周昼迟疑一下,实在不忍心让对方干看着他喝的却不能喝:靳学长要尝尝吗?只尝一点点应该没事 周昼正想拿根新吸管,就见对方略一俯身,薄而漂亮的唇咬住了他的吸管。 靳辞喉结微微动了一下。 还行。他直起身,狭长的眸子淡淡看过来。 周昼心跳凝滞一瞬,随即一轻一重地缓和过来,他匆忙低头掩饰般地吸了一大口啤酒,谁料吸到一半眼皮一跳,嘴里的吸管顿时变得滚烫起来。 这跟吸管靳辞刚刚喝过。 靳辞刚刚喝过这根吸管。 靳辞 周昼又被呛得泪花直冒,从脖子到耳根的皮肤红得都快滴血了,等回过神来那袋子啤酒已经被对方拿走了。 靳辞看向他的目光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看来这啤酒虽然好喝,但是昼昼还是不太习惯。算了。 分卷(30) 周昼也不敢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帮他把那袋啤酒喝掉了,慌乱中完全没想起对方伤病未愈不宜饮酒这回事。 两人在街边的长椅上休息了会儿,暖暖的日光照得人昏昏欲睡。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喝了点啤酒的缘故,这困意像是浸入了骨头缝里,让人有些提不起劲抵抗。周昼仰头靠在背椅上,闭着眼听海风吹过树枝的细微响动,迷迷糊糊中感到靳辞对他说道:困了吗,回房间去睡吧。 隐约感到对方手指靠过来的动作,周昼先一步睁眼站起来,摇摇晃晃道:好。 回房间之后,他一头栽进了床铺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侧脸,温度似乎有些高。 靳辞帮他把床帘拉上,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临走前说:先睡一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会来叫你。 周昼便安心地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梦里他身在一片浪声清晰的海中,柔和冰冷的水流徐徐包裹了他。他睁开眼,入眼是一片片比日光还要闪耀的金色鳞片。 又是那条鱼尾巴吗? 周昼被那条鱼尾巴围住了,却丝毫不感到害怕,他看着这漂亮得让人心动的尾巴,忍不住像之前几次那样伸手想去摸摸,却陡然察觉到一丝怪异的违和感。 等等。 周昼伸出的手臂停在水中,终于明白过来那丝怪异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面前的尾鳍随水流缓缓翕动,折射出某种细微的光泽,顺着锋利坚硬的金色鳞片一直延伸。 这条鱼尾巴是不是过于长了点? 周昼四下回顾,这条漂亮的鱼尾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他顺着尾巴抬头看去,日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穿透幽深的海水,被分割成大片大片的耀眼光芒。在那几乎要灼伤眼睛的日光中,他看见尾巴尽头是一道模糊的黑影。 不待他看得更清楚,一只修长微凉的手忽然从身后盖住他眼睛。 周昼愣了下,回头看去。 浩瀚深远的海水中,靳辞立在他身后,狭长的眸子半垂下来,碎金色的瞳孔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别这么看太阳,他看见对方嘴唇缓缓开合,会瞎掉的。 第44章 晚上吃饭的时候, 周昼有点走神。 时辉半眯着眼盯着他,一脸揶揄道:小朋友看什么呢,你家大人的手是比这虎皮凤爪还好吃吗? 周昼连忙心虚地把视线从靳辞手上移开,掩饰性地刨了一大口饭:哪儿有, 别乱说。 时辉仿佛觉得非常有趣, 低声笑起来,周昼只当没听见。 他脑子里全是靳辞那只指节分明的手, 跟之前梦里梦见的画面完美重叠在一起, 像一片轻飘飘不受控制的羽毛, 扰得人心头乱七八糟。 他确定,这手就是之前梦里梦见的那只手。 所以他刚刚真的梦见靳辞了? 梦见也就算了吧, 问题是,靳辞在梦里为什么会长着鱼尾巴?! 谁长鱼尾巴他也不会长啊,这也太离谱了,难道, 难道他是平时太想靳辞了, 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咦,小朋友你很热吗,耳朵怎么红了?时辉看着周昼越埋越低的头, 笑盈盈开口道。 周昼头低地更厉害了, 只当没听见, 强行镇定地喝汤。 靳辞冷冷地瞥了时辉一眼:吃饭安静。 时辉仿佛嘴上被贴了胶布,顿时噤声了, 过了片刻大概还是憋不住,又开口道:咳,我这也是关心他嘛,怕他身子弱万一生病感冒什么的, 晚上海边风大就不要他去了。 周昼一听急了:不行,我要去,我没有生病! 时辉盯着周昼两秒,表情似乎有点微妙的失望:没生病啊哦那就去吧。 周昼:? 吃完饭,天色已经差不多暗下来了,大家依照计划去海边玩。 一行人只提了两只照明用的油灯,周昼提着其中一只,黑色的铁架上布满了猩红色的铁锈,一碰就噗沙沙掉屑,淡黄的光线一路晃晃悠悠。 周昼吹着冷飕飕的海风,疑惑道:为什么我们要用这个照明,用手机不是比这个亮多了吗? 时辉一脸高深莫测:这叫氛围,氛围知道吗,我们是去洞窟探险,用手机照明能有这氛围吗?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周昼又低头看了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油灯两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听见前面的靳辞回过身对他道:昼昼,过来,小心脚下。 周昼连忙蹦过去,一把抓紧了靳辞伸过来的手。 时辉望着两人几乎靠在一起的背影,眯了眯眼,半晌才叹了口气小声道:反正带了也用不上。 要去的山洞距离海边不远,但有点偏僻,一路礁石嶙峋很难走,地面在油灯朦朦胧胧的光线下实在不太看得清,好几次周昼差点踩空或者绊倒,都被靳辞及时拉住。 对方拉住他的手很稳,也很紧,如此反复几次后,周昼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总觉得自己退化成了个走路摔跤选手。 他低声道:对不起靳学长,我视力可能不太好,好像不太看得清路 靳辞沉默了下,才回道:没有不好。 映着不甚明亮的灯光,靳辞垂下的目光看起来很柔和,像是在安慰他:昼昼视力没问题的,小心点就行。 周昼心底的触动还来不及抒发,听见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放心,你是正常视力,就是没有你手上那个破灯,你家大人也摔不了的。 啊?周昼一时没听明白。 什么叫没有灯靳辞也摔不了? 所以靳辞的夜视能力这么好的吗? 靳学长好厉害。周昼缓缓点头道。 靳辞闻言一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不咸不淡地瞥了时辉一眼。 到达山洞入口时,时辉正叨唠他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鬼神小故事和山野传说,声音传入空荡荡的山洞里,空灵的回声重重叠叠,听起来有些渗人。 刚刚那段难走的路已经走完了,眼下地面平坦很多,周昼正想松开靳辞的手,忽然感到一阵湿冷的海风从背后袭来,像有人朝他后脖子吹了一口湿漉漉冰凉凉的气。 海妖就趁着漆黑的晚上抓住了那个村民,咔嚓一口吃掉了村民的头 哐当! 破旧的油灯掉落在地,本就不明亮的光线瞬间暗了一半。阴影中,勉强能看清周昼闭着眼,像团发抖的鸡崽子般死死抱紧了身边人的胳膊,几乎快扑进对方怀里了。 没事的。低低的声音带着安定的吐息钻入他耳朵,周昼感到靳辞手放在他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他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察觉到大家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顿时耳朵烧了起来。 好丢脸。 多大人了,居然还能被这样吓到,胆子好小啊。 周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低头去捡地上的油灯,恰好错过时辉荡漾着一脸笑意,朝两人的方向挑了下眉,做口型道:看吧,我没说错吧,我就知道是这样! 跟他对视的靳辞神色一动不动,看起来很冷淡,但覆在周昼背上的手依旧稳稳地按着,也没有放开。半晌他弯下腰,帮周昼重新把油灯点燃了。 昏黄的灯光又亮起来了。 林若若拎着另一盏油灯,说道:这前面有个岔道,左右两条路,我们就分成两队走吧,据说两条都可以通往外面,就看哪队先出去了。 刚一说完,时辉便朝靳辞拼命使眼色,说:这个既然要分组,我觉得两边均衡一点比较好。小朋友来我们这边,换朗日和朗月过去 周昼:? 周昼:不行! 他几乎快跳起来了,甚至下意识地朝靳辞的方向靠了靠,虽然时辉现在看起来心平气和并没有什么异状,但周昼仿佛看见了一只花枝招展开屏的孔雀,企图不怀好意地坑蒙拐骗。 时辉被他坚决而迅速的抗议惊得怔了下,随即一边放软语气朝他走,一边继续朝靳辞使眼色:出来玩这个山洞就是试胆子的,你老跟着你家大人这个胆子还怎么试,难道你胆子真的很小? 周昼被激得下意识反驳,但抓住靳辞的手依然很紧:怎么可能,当然不小。 既然如此那赶紧过来,时间差不多了,别再耽误了。 周昼盯着时辉伸出的手,抿了下唇,还想再挣扎一下却发现根本无法挣扎,只能垂着眼慢吞吞地松开靳辞的手,好像很依依不舍一样。 在他即将被时辉拉走时,一直站在一旁没吭声的靳辞忽然开口了:昼昼和我一组,两个人就够了。 周昼悬在空中的手顿了下,随即被靳辞重新握住了。 等等,你怎么?你待会儿还要去肃清时辉说到一半猛地意识到什么,赶紧闭紧嘴巴。 靳辞神色淡淡:没事,就这样挺好的。而且我怕黑,跟熟悉的人在一起比较好。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在场人的目光都变得古怪起来。 时辉张口闭口好几次,一时竟然不知道是靳辞怕黑更有槽点,还是熟悉的人更有槽点。退一万步来说,他俩认识的时间怎么也比周昼长吧?周昼才来了不到一学期吧,怎么就取代他成为靳辞熟悉的人了? 他干巴巴说道:哥啊,你别开玩笑了,这次的真的很重要要是因为不想让周昼发现,而耽误到肃清,他就真没地方哭去了。 但显然有人真的会相信靳辞的话。 靳学长原来怕黑啊,感觉都看不出来。不过没关系,放心交给我吧。周昼从震惊中回过神,立刻被心中油然而生的责任感击倒了,恨不得顿时化身为蹭蹭发亮的火焰,要将靳辞好好保护好。 等等,不是时辉虚弱地试图打断,但两人似乎并没有在意他。 靳辞指节勾了勾周昼手心,垂眸笑道:好,那就拜托昼昼了。 时辉: 时辉猛然有种眼睛被闪瞎的错觉。 第45章 山洞越往里走越冷。 空气中的那丝潮湿的冷意仿佛要浸润到骨头缝里似的, 周昼不知不觉贴着靳辞越走越近,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空间里只回荡着空灵的脚步声。 靳学长。他忍不住开口,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虽然尾音都是飘的,但能听出来他还是努力保持镇定了。毕竟靳辞刚刚才说了怕黑, 两个人走在一起, 就算自己也怕,此刻也绝不能表现出来。 靳辞停下脚步, 偏头仔细地听了一下:有吗, 你听见什么了? 话音落, 仿佛是为了响应他的提问,从洞穴深处隔着岩石的另一头, 传来咔哒咔哒清脆的敲击声。 那声音其实挺好听的,像好几块贝壳碰撞在一起,形成了某种韵律奇特的调子。 然而周昼现在无心欣赏调子。 他脸色都白了一分,闭着眼扑向靳辞, 大声道:靳学长你别怕呜!! 这一声叫得气壮山河, 仿佛是想凭借这股强撑出来的气势震慑住那头的声音,也不知对面是真被他震慑住了还是怎么的,敲击声竟然真的停了。 靳辞蓦然被抱住, 身形一顿。 黑暗中的周昼微微抖动的眼睫紧闭着, 明明自己害怕得不行, 却依然坚强又倔强的护在他身前,竭尽所能地想要保护他。 怎么这么可爱。 靳辞眸光变了变:昼昼 靳学长, 你拿着这个吧。周昼低头把唯一那盏油灯塞到靳辞手里,虽然你的夜视力很好,可能没有这点光也能看清,但是害怕的时候, 周围能多亮一点也是好的。 周昼的手指冰凉冰凉的,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抖,偏偏本人似乎毫无所觉,大概还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 靳辞沉默地接过油灯,在面前人深吸一口气又要挡在他前面时,忽然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周昼只觉得浑身都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包围了。 靳学长?他迟疑道。 靳辞没说话,只是稍稍收紧了手臂,清浅的呼吸拂过周昼耳际,声音显得格外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所以忍不住想抱抱昼昼。 虽然说话的语气里半分害怕也听不出来,但周昼还是乖乖地任由对方抱着,好一会儿才松开。随即靳辞牵住了他的手,修长的手指牢牢扣进了他指间。 这个动作有些过分亲密了,就是关系很好的朋友间也很少有这么牵的。 像一粒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又很快消散。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毕竟,毕竟靳辞害怕嘛,所以牵得紧一点也正常。 周昼感受着对方手心里的热度,脑子里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这么神奇地安定了下来。 两人又慢慢朝里走。 空气中充盈着一股挥散不去的海腥味,隔一段时间依然会传来敲击声,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在一路跟着他们似的。 周昼皱了下眉心:这声音好奇怪,会是什么东西啊? 靳辞黑漆漆的眸子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扫了一眼:不知道,可能是什么虫子吧。 虫子?这么一说瞬间就不可怕了,周昼脑子不知怎么浮现出一只背贝壳的虫子,用背上的贝壳拼命撞石头,会是长贝壳的虫子吗? 靳辞笑了下。 周昼后知后觉地抓了抓头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哈哈怎么会有长贝壳的虫子 想知道长什么样的吗? 啊?周昼一愣,一时间好奇心战胜了害怕,能看见的话,确实有点想看看。 在他的认知里,还从没听过有什么东西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靳辞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分卷(31) 前面的路变得狭窄起来,和声音同样接近的,还有那股越来越浓重的海腥味,像是什么东西在深海底腌了几十年,突然被捞起来似的,直熏得人头晕眼花。 周昼已经不敢大喘气了,思考能力在这股味道的熏陶下逐渐罢工。 他捏着鼻子,眼冒金星地转头道:这里的味道好难闻靳学长,我们走快一点吧? 正说着脚下一歪,绊到个硬物,整个人脸朝地摔去! ! 小心。 靳辞及时拉住他,周昼下意识倒抽口气,结果满口浓郁的海腥气直窜入天灵盖,整个人差点没过去。 周围的声音都变得遥远了,仿佛是从云端传来,摇晃的视野也一层层发黑。 他大口喘气试图平缓心中的那股不适,可惜事与愿违,几口下来头晕得更严重了。 靳、靳学长。周昼迷迷糊糊抓紧了对方,余光瞥见黑暗里隐隐有个巨大的怪异轮廓,像是只半人高的螃蟹钳子,一钳子下来能把他脑袋夹碎。 那是什么,是螃蟹吗? 虽然但是,螃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钳子,是幻觉吗!? 周昼头脑空白地盯着那边,忽然感到靳辞强行转过他的头,安慰似的抱住他绵软的身子。 怎么吓成这个样子。算了,昼昼休息一下吧。靳辞带着笑意的声线跟催眠曲一样钻进耳朵,周昼眼皮无力地搭了搭,整个人就陷入了黑沉的梦境中,人事不知了。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踩在一只巨大的橘红色螃蟹背上,左右边有两只比他脑袋还大的螃蟹钳子,正耀武扬威地朝他袭来。 他眼皮一跳后退半步:不要过来啊! 眼看钳子就要舞到眼前,忽然轰隆一声巨响,一条金光闪闪的鱼尾巴毫不客气地砸碎螃蟹钳,大螃蟹还来不及发出呻.吟,哐哐两下就被砸成了无数小螃蟹,四散逃开。 鱼、鱼尾巴? 周昼着迷一般盯着那条救了他的尾巴,某个瞬间福至心灵,猛地转头看向身后 巨浪翻滚的大海边,靳辞立在那里朝他淡淡一笑,深邃的长眸里像映着鎏金般的碎光。在他身后盘桓着长长的金色尾巴,一种难以描摹的威压向四周扩散开。 在他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仓皇逃窜的小螃蟹和小蛤蜊,有的甚至因为逃窜得太过拼命,互相之间挤出了火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海鲜的焦香味。 作为一个梦,这个香味真实得有些过分了。 周昼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吸了吸鼻子,惊愕道:靳学长,你怎么会在这儿? 对方没说话,在他身前站定,深邃的眸光半掩在薄薄的眼皮下,有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周昼呆住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他微微踮起脚,仿佛受到蛊惑般凑了上去。 周昼忽然惊醒了。 不规则的心跳声在耳边怦怦作响。 他刚刚,是想干什么? 周昼头脑放空地静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坐起身,空气中传来浓郁的烤海鲜香味,明月当空,不远处广袤深邃的大海平缓地起伏着,视野里没有巨大的金色尾巴,也没有数不清的小螃蟹和蛤蜊,只有夜色中传来细微的柴火噼啪声。 醒了?靳辞在他身侧,语气淡淡。 梦境的画面还残留在脑海中,周昼有点不敢跟对方对视,垂下眸子听自己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才应了一声。 他们不知怎么的已经在山洞外了,时辉他们几个坐在不远处的火堆旁,嘻嘻哈哈地一边烤东西一边聊天。 靳辞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在山洞里睡过去了,我们出来后在这里休息。 周昼:哦我怎么会突然睡过去? 靳辞:山洞里空气不太流通,你有点缺氧就睡过去了,出来在通风的地方休息下就好了。 周昼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啊对了,之前我们听见的那个声音是什么?还有我怎么记得好像看见了个大得离谱的螃蟹靳学长你没事吧? 大得离谱的螃蟹。靳辞意义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下,昼昼做梦了吧,哪儿有大得离谱的螃蟹,小螃蟹倒是有,是不是饿了? 他还真饿了。 周昼有点不确定了,搞不好那大螃蟹就是他梦见的。 不远处的时辉蹦蹦跳跳过来,满面春风,动作恭恭敬敬地给靳辞献上几串热腾腾的烧烤:第一批出炉的螃蟹和红虾,请大功臣笑纳。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时辉对靳辞这么客气,周昼觉得挺新奇:大功臣? 时辉立刻改口:额,就是获胜者,获胜者哈哈哈哈哈,刚不是探险比赛吗,辞哥他赢了,这是第一名该有的待遇。 这样啊。周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时辉现在看靳辞的眼神并不像看获胜者,倒像是看着一堆闪闪发光的黄金。 靳辞神色淡淡地接过烧烤签子,转手全递给了周昼。 全给我?靳学长不吃吗? 我不吃,你不是饿了吗。 周昼拿着签子,咬了一口酥脆的烤虾,满口生香,顿时觉得整个人幸福得像要飞起来了。 大约是吃到了好吃的,心情放松下来,周昼终于有勇气抬眼悄悄看靳辞了。对方侧脸轮廓在月光下幽深而清晰,周昼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这一眼脑子里又忍不住地浮现出梦境的最后一幕。 视线仿佛被烫到般慌忙移开,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理涌现出来。 心虚什么心虚? 那都是梦,梦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梦见什么也不是自己控制的。 所以靳辞长鱼尾巴是不可能的。 自己的行为也是 总之都是梦而已! 在心里给自己洗脑完毕,周昼又神色无比自然地看向靳辞,动作无比自然地递出一串烤虾:靳学长要不要尝尝这个虾,特别好吃。 被咬掉半个身子的烤虾被举在了空中。 周昼一愣,手忙脚乱想收回烤虾换一串,就听见时辉啧了一声,像是没眼看似的翻了个白眼,起身往外走。 哎哟这一串烤虾你们别让啦,显得我服务很不到位似的,行行行,我再去给你们烤啊! 周昼来不及反应,手中的那串烤虾已经被靳辞拿走了。靳辞好像压根没在意时辉说了什么,神色平静地咬掉了那半只虾。 周昼阻止的话憋在口中又咽了下去,视线落在对方唇上,忽然就移不开了。 还行。靳辞语气淡淡,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黑漆漆的眸子扫过来,也不知看到了什么,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周昼嗖地收回视线,耳边满是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清晰得惊人。 空气安静几秒,靳辞很轻地笑了下。 他看着周昼,一字一顿改口说道:还是挺好吃的。 第46章 吃完烧烤后, 差不多快十点了。 大家把东西收拾了,等看着林若若把烧烤用的碳炉送还给附近的农民宿,周昼才想起来,来的路上并没有带碳炉这些工具。 他若有所思:原来是借的啊。 是啊, 不然还能是你家大人给变出来的?时辉说。 那怎么可能, 周昼小声争辩,所以刚刚吃的那些也是跟民宿买的吗? 本来只是随口问的一句, 不料时辉听后迟疑地看了靳辞一眼, 含糊道:是是吧? 是吧?周昼狐疑道, 难道都是你们抓的吗? 事实上,他们刚刚吃的那堆东西数量之多, 如果不是买的,那算算时间,恐怕得让那些螃蟹大虾一群群自己爬过来,才能有这么多了。 时辉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隐约有点后悔的神色。 不等他找补回来, 周昼点头夸道:哇,那你们好厉害啊,抓螃蟹原来这么容易的吗!? 时辉表情凝固了一下。 周昼继续说道:可惜你们抓的时候我睡过去了, 不然我也想一起抓的, 我还从来没抓过这些, 肯定很好玩。 时辉悄悄看了眼靳辞的脸色,松了口气:嗐, 还好吧,其实主要是辞哥他厉害,他抓的可多了,你想抓让他教你呗。 周昼回头看向靳辞。 靳辞终于开口了:今天太晚了, 下次吧。 周昼也没指望今晚再继续玩了,便点头应了。 回到住处的民宿时,不知为何,从外面看起来整栋建筑透着股阴森森的怪异气氛。 周昼又看了两眼,终于反应过来:诶,怎么不开灯啊? 整栋民宿一团漆黑,全靠大厅桌上晃悠悠亮着的一支蜡烛照明,颤巍巍的光亮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黑暗吞噬。 现在也不算很迟,照理来说就算是门禁了,门口的灯也该亮着的。 走在前面的时辉在门口站着,等他们走近了说道:停电了。刚刚问了老板,这一片都受了影响,估计是哪儿的电缆老化出问题,得到明天才有人来修。 这边比较偏僻,自然不像市里24小时有人待班。 不过一晚上没电问题也不大,有热水洗漱完睡觉就行了。 周昼用手机充当照明,等回到房间准备充电时,才意识到不好。 完了。他看看手机飚红的电量,正犹豫要不要关掉手机灯,就听见电量告急的警告音响起来。 靳辞看了一眼:关了吧,我去跟老板要根蜡烛。 周昼关掉灯,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只能映着月光勉强看见一点物品轮廓。 靳辞的脚步声走向大门,黑暗中要只剩他一个人了,周昼心里一紧,连忙跟了上去:等等靳学 黑暗中看不清楚,周昼刹车不及撞在对方背上,还磕到了嘴皮,痛得眼泪花差点出来了,被对方回过身扶住。 没事吧?靳辞问。 嘶没事没事。周昼舔了舔嗑痛的嘴巴,刺痛中有点点血腥味,好像破皮了。 靳辞沉默了下才直起身,略微退开一点。 周昼说:靳学长我陪你一起去吧,这儿挺黑的 靳辞看着他:嗯,我怕黑,你跟我一起吧。 周昼安安心心地和靳辞一起下楼,找老板要到了蜡烛。回房间的时候,迎面撞见走廊半空中浮着两点莹莹的绿光,像两朵鬼火朝他们诡异地飘来。 周昼吓得后退半步,差点踩到靳辞的脚。 别怕。靳辞的手在他肩上稳稳按了一下。 周昼的心随着这个动作稳定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朗月的眼睛。 朗月两兄弟的原形是狼,眼睛看起来发绿光也挺正常。 周昼打招呼道:你也下来拿蜡烛吗? 朗月视线从他手上的蜡烛移到脸上,好像在观察什么似的十分专注。 是的。他隐隐泛着绿光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周昼忽然反应过来对方在看什么。 他嘴唇刚刚磕破了皮,也不知道这朗月眼神怎么这么好,这么暗的光线这点小伤也能注意到别是产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联想吧? 还好朗月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只看了两眼迅速收回目光,随后规规矩矩地平视前方走了过去。 周昼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有了蜡烛,房间里总算是能看清了,但洗浴间还是黑漆漆的,毕竟蜡烛也不能离花洒太近。 靳辞先去洗澡,出来时单手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对他说道:水温我调好了,你去直接开就行,架子左边是沐浴乳,右边是洗发液。 这实在很贴心了,省得他在黑暗中摸黑辨认。 周昼悠哉悠哉地进去脱完衣服,瞥见墙上的镜子时动作一顿。 他走到镜子前,伸手抹了下上面的水汽,昏暗的镜子里映出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大半张脸全笼在了阴影里。 周昼情不自禁贴近了些,想努力看清他嘴唇到底破成什么样了,谁知地砖太滑,整个人哐当一下摔倒在地上。 嗷 周昼痛得悲鸣一声。 房间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昼昼? 浴室门是块透明的大玻璃,里面什么状况一览无遗,不过好在中间有一层磨砂,即使是在光线通透的时候也只能看见里面模糊的人影,更何况光线不好的时候。 靳辞站在门前,似乎想推门进来,周昼连忙爬起来:没事没事,不用进来! 靳辞的手放在门把上没动。 即便知道对面应该不会看得清,周昼还是有点微妙的不自在,在黑暗中侧过了身体,想去扯挂在墙上的浴巾。 靳辞退开半步,头转向房门方向顿了顿:你等我一下。 周昼:? 靳辞出去了,没一会,隔壁房间传来嗡嗡的吵闹声。 靳大爷别别别 我也、我也快没电了真的 这把还没打完就五分钟嗷 靳辞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个亮着灯的手机。 拿着。 周昼裹着浴巾愣了下,才拉开玻璃门接过手机。对方没再看他,转身离开了。 这个手机应该是时辉的,看电量也已经飘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咽气。 周昼把手机扣在洗漱台上,想起时辉嚎的那几句话,手上动作不由加快了,想快点洗完多剩点电量还给他。 可惜动作再快,等洗完手机还是咽气了。 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靳辞靠在窗边,看见他朝他招手:过来。 周昼把手机递出去,有点不好意思:靳学长,电被我用完了,时辉学长他 分卷(32) 不管他。靳辞接过手机随手放在一边,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然后拿起毛巾开始帮他擦头发。 房间里很安静,可能因为烛光明明灭灭暧昧不清的缘故,靳辞的五官轮廓显得尤为幽深,长眸半垂下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沉默而深情的错觉。 周昼悄悄看了两眼,又低下头去专心看地板。 吹风机用不了,要多擦一会儿了。靳辞说。 嗯。周昼伸手摸了摸靳辞的头发,有些惊讶,已经这么干了? 他本以为可能还会有些湿润,想帮靳辞也擦擦头发。 靳辞眉尖微微挑了一下,把他的手按了回去:别乱动,一会儿你的头发也会这么干。 周昼又乖乖坐好。 过了一会儿擦得差不多了,周昼伸手摸了摸头发,还真跟之前说的一样,很干爽,简直跟用吹风机吹过的一样。 好厉害啊。周昼赞叹道。 靳辞似乎被逗笑了:这有什么好厉害的。 周昼认真地说:就是很厉害啊,我自己用毛巾擦,肯定不能擦得这么干的。 说完没听见回应,周昼奇怪地抬起头,才发现对方垂着眸子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靳学长? 不甚明亮的光线中,靳辞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层薄薄的烛光,视线落在他嘴唇上,随后抬手轻轻碰了碰他唇角:破了。 对方的指腹带着丝丝凉意,动作间有点怜惜,又有点说不出的其他意味。 疼吗? 周昼恍惚了一瞬,下意识开口回答,却不小心咬到了对方指尖。 周昼触电般退了两步,抿了抿唇。 不、不疼。他说话都差点磕巴了,心脏跳得急促,也不管对方会不会觉得突兀,转身匆匆朝床铺上走去,时间不早了我先睡了。 周昼在黑暗中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不把脸埋进枕头。 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某种触感。 周昼心里乱七八糟的,侧身背对着外面尽力不去想,耳朵却始终支着小心听后面的动静。半晌身后才传来不徐不疾的脚步声,靳辞灭了蜡烛,也上了床睡了。 一切好像一颗石子落入水面,涟漪散去后就无事发生。 也可能本来就无事发生。 周昼心底忽然升起点莫名的情绪,他翻了个身,盯着黑暗中的轮廓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道:靳学长晚安。 对面传来低低的声音:昼昼晚安。 周昼忽然舒服了。 第47章 第二天启程回校。 快到学校的时候, 周昼忽然想起来:是不是要先去接团子? 算算也有三天没见到团子了,他们来之前把团子交给了沈月泽照顾,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靳辞点头:嗯,要一起去吗? 周昼开心地说:要!我好想团子啊。 今早离开九金海之前, 他还特地买了包当地的小鱼干, 算是给团子带的小礼物,以弥补它没能来玩的遗憾。 车在沈月泽的店铺旁停下, 一二楼是店面, 三楼便是他的住所。 现在正是午饭的时候, 但店里依旧没什么人。门口的接待看见两人走过来,正要上来迎接, 就听见从楼上传来一声刺破苍穹的尖啸,声音很是惨烈,令人心惊。 周昼小心脏抖了下,脚步一顿。 接待看起来对这状况熟练得多, 仿佛没听见一样面不改色走上来, 对他们恭敬地说道:两位是来找店长的吧?我带你们上去。 周昼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楼上,没看出有什么异样,便问接待:刚刚那声是什么东西? 接待的表情微妙地凝固了一下, 欲言又止, 最后只陈恳道:你们先去看看店长吧, 店长他这两天一直特别、特别期盼你们来的。 虽然话语中着重了特别两个字,但沈月泽跟他没见过几次, 想想应该是特别盼着靳辞来的。 周昼看了看靳辞,对方神色淡淡,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好奇,也不怎么在意。 上三楼后, 逐渐能听见一些奇怪的桌椅碰撞声,仿佛有一大群人正在楼上惊心动魄地玩老鹰捉小鸡。 周昼刚在楼梯口站定,只听蹬蹬蹬一阵轻巧的奔跑声,一团白花花的影子从空中越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飞扑向他怀里。 团子!周昼欣喜地接住团子,揉了两把它蓬松雪白的毛,熟悉的触感让人身心舒畅。 这时,隔壁拐角处传来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 死猫你给我愤怒的叫声在空中戛然而止。 拐角处冲出一个狼狈的身影,像是完全没想到这里还站着人,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眼看两人就要撞上,靳辞眼明手快揽过周昼的腰,一个侧身堪堪避开了。 嗷 沈月泽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头发乱七八糟跟被鸡抓过似的,浑身衣服凌乱。他吃痛地从地上起身,白净的脸上不知为何有两道血淋淋的爪痕,看起来颇为惨烈。 周昼抱着团子呆住了。 你,沈月泽先是看见了他怀里的团子,气不打一处来,随即视线一移,神色慢慢转变为难以置信的震惊。他抬头看了看两人,颤巍巍地举起手,你们、你们果然!! 周昼一脸困惑:我们? 沈月泽委屈地指着周昼的腰,盯着靳辞退后两步控诉道:辞哥、说好的对男的不感兴趣呢,你之前都是骗我的吗?! 仿佛一颗水雷轰一声在空中爆炸开,周昼迅速意识到对方误解了什么。 他现在几乎半靠在了靳辞怀里,靳辞的手还搭在他腰上,这么看起来确实很容易引起误会。 周昼红着脸连忙要从对方怀里出来:不是的,你误会了 他推了两下,发现靳辞的手跟铁钳似的纹丝不动,甚至按得更紧了一点。 靳辞面不改色地看着沈月泽,冷淡道:我说过什么? 气氛有些僵持。 沈月泽欲言又止地瞪着他们,片刻后败在了靳辞冰冷的视线下,火红色的狐狸尾巴颤抖几下,崩溃地双手捂脸呜呜呜地跑进房间里了。 周昼僵硬地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再去看对方的表情。 过了几秒,搭在腰间的手终于松开了。 周昼脑中仿佛有片波涛汹涌的大海正在翻滚咆哮,等浪潮稍稍平息下来,他才死死地盯着怀里的团子,干巴巴说道:那个,靳学长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他感到对方视线落在他脸上。 周昼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靳学长是为了拒绝他,才故意那样说的,没关系,我不会误会的,能帮上你的忙我也很开心的! 这句话出口,空气中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周昼心脏怦怦怦直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在紧张什么,甚至下意识地捏住了团子的爪子,直到把团子捏得喵呜一声怒吼,才慌忙松开。 靳辞转身下楼,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回去了。 周昼一愣,赶紧跟上对方。 团子不安分地在怀里挠来挠去,可能是闻到了小鱼干的香味,一直伸爪子想去勾周昼背上的包。 周昼把它按住,小声说道:你这鼻子也太灵了,不急,等回去再给你吃嘶! 一不留神,团子尖尖的爪子在周昼手背上划拉一下,周昼眉头刚一皱起,便感到手腕被人握住了。 靳辞转过身来,目光紧紧地查看他的手背皮肤,直到确认只是被划了条浅白的印子,并没有破皮后,才松开了他的手。 团子该剪指甲了。靳辞黑漆漆的眸子看了团子一眼,可能是被那股凌厉的威压吓到,团子竟然不再执着去勾背包,乖乖缩在周昼怀里成了小小的一团,耳朵尖微微耷拉下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周昼见它这样,忙说:我没事没事,你别凶它。 他握着团子爪子摸了摸,指甲还真是有点长了,确实该剪了。不由又想起沈月泽脸上的两道划痕,顿时有点愧疚:沈月泽脸上好像被它划拉了两道,看起来挺严重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靳辞肯定地说:那点伤对他没什么。 周昼想了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靳辞问。 周昼迟疑地看了靳辞两眼,小声说:也没啥,就是突然觉得他好像还挺惨的,脸上被团子抓了,还被喜欢的人 话说到一半,周昼忽然觉得他不应该说这个,毕竟这是他们俩的私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靳辞冷淡地拒绝对方时,他心底好像有某个隐秘的地方也随着蜷缩起来。 可能是从没见靳辞那么冷淡过吧,以至于目睹了那样的场景后,才恍然发现,原来靳辞拒绝人的时候可以这么狠的。 你误会了。靳辞定定地看着他,沈月泽不是喜欢我。 周昼蓦地抬头,震惊又茫然地跟他对视几秒,确定自己没听错:怎么会,他明明 那不是喜欢。靳辞重复道。 ? 硬要算的话,种族吸引力而已。 种族? 周昼感觉更茫然了,每个字都能理解,怎么合在一起就理解不了了?什么种族,花夏人吗,可沈月泽看起来也不像外国人啊? 啊等等,靳辞是人类,沈月泽不是,所以这是纯人类对妖怪的种族吸引力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周昼终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而且,靳辞顿了一下。 而且? 靳辞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揉了下他头发,没什么,走了。 离开前,周昼从买的小鱼干里拿了一袋出来,当做是给沈月泽照顾团子的谢礼。 团子眼睁睁看着小鱼干莫名其妙就少了一袋,挣扎着想跳出来叼回去,直接被靳辞捏着后脖子从周昼怀里拎了出来。 这下子终于安分了。 周昼感叹:果然还是靳学长有办法。 靳辞不置可否:你太宠它了。 周昼无奈地说道:这也没办法的事,看见团子那么可爱的样子,我心都化了,哪儿还气得起来? 靳辞眼角余光落在他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确实是这样。 回公寓的路上,周昼收到了金源宝的消息。 【小昼昼,你上次是不是说现在还借宿在公寓里?】 【厨房是可以用的吧???】 周昼回了是之后,对面迫不及待发了条长长的语音,字字泣血声泪俱下: 【太好了!我妈给我寄了一大堆香肠,就是我们小时候吃过的特别好吃的那个,真的馋死我了,但是我这边宿舍情况你懂的,我刚把锅架上那宿管就冲进来了,身后还跟了两消防员,那阵势跟我要烧了大楼似的吓死我了,连香肠都差点被缴了呜呜呜呜所以我能来你那边煮香肠吗?】 【还有啊小昼昼,我现在对宿管那张脸ptsd了我能顺便来蹭住两天吗呜呜呜呜呜】 语音开的外放,靳辞也看了过来。 周昼没料到他是这么个要求,略微有点尴尬。房主就在身边,自然要先问问房主的意向,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靳学长,他 生物一班的金源宝。 周昼一愣,下意识点头:啊对,是他 靳辞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是生物一班的? 之前有说过吗? 来不及深想,又听靳辞说道:带着你去动物园的人。 周昼脸上有点烧,恨不得把脸埋到地里去。 这记的也太清楚了吧? 而且印象最深的居然是这件事吗? 靳辞表情淡了几分,好像连语气也淡了几分:既然是昼昼很好的朋友,那自然是行的。 虽然靳辞平时说话语气一贯淡淡的,但周昼还是隐约感觉到点说不出的不同,那感觉太过微妙,像一滴墨落在海面倏忽就散开了,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周昼只好说:谢谢靳学长了。 他按着语音给金源宝说道:我刚刚问过学长了,你来睡两天没问题,不过晚上你只能睡沙发噢。 靳辞余光瞥了他一眼:让他睡沙发? 周昼振振有词:那当然,他晚上磨牙啊,怎么能跟我一起睡的!所以靳学长你放心,他要来就睡一楼,肯定不会打扰到我们的。 靳辞看了他一会儿,半垂下眸子,似乎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好啊。 刚才微妙的氛围消失不见,周昼整个人有种被徐徐暖意扫过的感觉,心底一下子舒服了。 果然,刚刚那都是错觉。 靳学长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生气呢?! 第48章 几天后, 金源宝如愿以偿地踏进了公寓的大门。 还没站稳三秒钟,便背着包掉头,惊慌失措地就要离开。 周昼在楼梯口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怎么又要走啦? 金源宝脸色发白, 压低声音道:嘘嘘嘘!你小声点我问你, 你怎么没跟我说你是跟靳辞住一起的啊? ?周昼眨了眨眼睛,你也没问我啊。 金源宝已经快撅过去了。 周昼一脸我理解你的表情, 安慰道:我知道, 你之前是不是挺怕靳学长的?没事, 靳学长人挺好的,你相信我呀, 跟他相处一下就知道了,正好你来住两天化解一下之前的误解。 分卷(33) 说着说着推着金源宝往回走。 金源宝被推进了大门,吓得背上的小白翅膀扑棱棱支起来了,差点糊了周昼一脸。 靳学长, 我朋友来啦。 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人听到声音, 缓缓把书合上,偏头朝门口瞥了一眼。 狭长的眼尾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眼睫在日光中划出一道淡金色的锋芒, 随即靳辞很淡地笑了下, 那抹锋利顿时消散开, 显得柔和不少。 你好。靳辞点头。 你你好。金源宝浑身僵硬,下意识抓紧了周昼的手。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 且对面那个人明明在朝他笑,但金源宝还是隐隐觉得有股威压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甚至有丝丝寒气从脚底直窜脑门。 仔细一琢磨, 发现对方似乎在看他的手。 而他的手正牢牢抓着周昼的手。 金源宝头皮一炸,瞬间地松开了爪子。 不远处的靳辞收回视线,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衣摆,说道:我回房间了,你们慢慢玩。 周昼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好啊。 等人消失在二楼楼梯,咔哒一声关门的声音传来,金源宝才浑身跟虚脱了似的软下来,走过去瘫在沙发上。 周昼朝他笑道:我说的没错吧,靳学长还是挺好相处的,他刚刚还朝你笑了,你知道吗,他平时也很少笑的,肯定是很喜欢你。 ?金源宝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看着周昼。 他脑子里浮现出刚刚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盯着眼前一脸纯真无邪的发小认真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疑惑咽了回去。 可能是吧,他有气无力地说道,等我习惯习惯。 快到晚自习的时候,靳辞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开门后,周昼站在门口,随即从背后献宝般端出个瓷白的小碟子,乖乖巧巧地递到靳辞面前。 靳学长饿不饿啊?我看你晚上好像没吃饭,就给你带了点吃的。这个是金源宝带来的香肠,真的特别好吃,学长你尝尝吧? 靳辞接过小碟子,视线却没有从周昼身上挪开。 周昼像只好奇的猫似的,黑亮亮的眼睛忍不住朝房间里偷偷瞄了瞄,把吃的给他之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靳辞眉尖一挑:你不去陪他玩吗? 周昼摇头:他上晚自习去啦,我们班今天轮到去图书馆上自习,我不太想去。 靳辞点头,侧过身让出了走道。 他说:进来吧。 房间的窗户开着,外面几缕淡淡清雅的花香弥漫进来,桌上摆放着画到一半的图纸。 靳辞将图纸收起来,把瓷白的小碟子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握着叉子,吃了一块。 怎么样,还可以吧?周昼满含期待地问。 靳辞垂眸瞥他一眼,忍不住喂了一块给他。 周昼脸颊微微鼓起来,一动一动的,像只眼睛黑亮亮的小仓鼠。 是挺好吃的。靳辞注视着他,看准时机不紧不慢地又塞了一块到他嘴里。 小碟子里的香肠渐渐被吃了大半,周昼连忙摇摇头含糊道:勿吃了勿吃了,唔真的饱了。 靳辞这才放下叉子,拿纸巾擦了下嘴。 他说: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吧。 周昼点头:好啊。靳辞刚刚就吃了一口,肯定是没饱的。 下到一楼的时候,团子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个劲想往周昼手上的小碟子跳。 周昼连忙把小碟子连同剩下的一点香肠放进冰箱里,严肃说道:团子这个不可以吃哦,这个太咸了,你刚刚也已经吃过小鱼干了。 出门的时候,团子蹲在吧台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冰箱的方向。 虽然已经把香肠放进了冰箱,但周昼莫名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他自我安慰道:猫应该不会开冰箱吧,冰箱门不是挺重的? 靳辞笑了一下。 等到晚自习下课,金源宝孤零零站在公寓门口敲了半天,没人开门。 他疑惑地趴在门上听了听,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小昼昼这个点睡是不是早了点? 他刚拿出手机要发信息,身后传来两道交替的脚步声。 周昼看见金源宝,说:你回来啦?我们出去了一趟,没等多久吧? 没,没有金源宝下意识回答。 靳辞修长的手自然地放在周昼肩上,路过他的时候,周身那股生冷凌厉的威压让人背脊一凉,甚至逼得人要控制不住人形。 金源宝本能地往旁边退了两步,恍惚生出种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的错觉。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片刻又消失了,正当他怀疑究竟是他感觉出问题了,还是周昼感觉出问题了的时候,忽然听见周昼一声大喊。 团子!! 冰箱门大开,小碟子翻倒在地,几块没来得及啃完的小香肠在地上指引出一条罪恶的踪迹。 罪魁祸首自然早就溜得不见影子了。 金源宝虽然对香肠痛心疾首,但仍然试图安慰周昼说:没事 别着急,它没吃多少,应该没问题的。靳辞按住周昼的肩膀,温和说道,我明天去换个带锁的冰箱。 周昼眼睛一亮:真的没事吗,我担心团子它不能吃这个。 真的,待会儿多给它喂点水就行。 太好了,差点吓死我了。 昼昼还是太宠它了。 我哎,那待会儿批评它一下好了。 周昼走到客厅,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回过头一看。 金源宝呆愣愣地站在门外,眼睛看着他们俩的方向,身形莫名有些孤寂。 他连忙对他道:金源宝快进来呀,你站在那儿干嘛? 金源宝: 金源宝表情古怪地变了变,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踏进了房门。 洗漱完准备休息的时候,周昼拉着他进了卧室。 你睡卧室吧。周昼说。 金源宝惊奇地问:咦,你怎么突然想通能跟我一起睡了? 周昼略微有点无奈:怎么可能,谁要和你睡一块儿。你睡这儿,我去睡客厅。 手忽然被握住了。 金源宝热泪盈眶地看着他。 周昼以为对方要礼貌性地推辞一下。 小昼昼,你真是太好啦!金源宝激动地说道,那就委屈你一天了,放心,我明天可能就回去了。 周昼僵了一下,张了张口,最终只说道:你早点睡吧。 说完就要离开,却发现对方握着他手没动。 嗯?又怎么啦? 金源宝没回答,只是把他神神秘秘地拉到房间最里面,然后去把卧室门关上了,回来时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金源宝开口道:小昼昼,我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 啊? 金源宝深吸一口气。 你跟靳辞是怎么回事? 啊? 周昼懵了。 他觉得他好像忽然听不懂金源宝的话了。 他磕磕巴巴问: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小昼昼!金源宝语气加重,你耳朵红了! 周昼连忙下意识摸了摸耳朵。 金源宝说:你小时候就是这样,心虚的时候耳朵就会红。你赶紧老实告诉我,我怎么瞅着你们俩关系不一般呢? 周昼连忙把手从耳朵上放下来。 他镇定地说道:没有吧不是大家都是这样的吗? 金源宝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把手臂亲亲昵昵地勾在他肩上,凑过来,用柔和得能掐出水的声音说:真的吗,大家都这样?小昼昼要不要再想想? 周昼抖蟑螂一样迅速把他的手抖掉了。 金源宝你干嘛?! 金源宝苦口婆心地说:我这是在模仿 周昼义正言辞地打断他:金源宝,你就算不喜欢靳学长,也不能故意丑化扭曲别人啊,你这哪点像了? 分明靳辞没有做过这么腻歪的举动就算靳辞有时声音比较柔和一点,那也是非常非常好听的。 总之绝对不是他这样的! 这下换金源宝委屈了:小昼昼你双标! 周昼心跳得很快,跟一面鼓在打似的,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他咬牙说道:你胡说八道,我看你今天是换了新环境比较兴奋,睡一觉就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说完等不及对方反应,周昼赶紧出房间把金源宝关在了里面。 悬在半空怦怦怦直跳的心脏急促得要命,仿佛要冲破某种薄膜一跃而出。 周昼深深呼出一口气,平缓呼吸。 站了片刻,他才走向楼梯。 昼昼。 熟悉的声线在身后响起。 周昼转身,看见靳辞正拉开卧室门,狭长的眸子半垂着望过来,目光深邃而平静。 你抱着枕头下去干什么?他说。 周昼指节抓紧了枕头:啊?我下去睡觉啊。 他看见靳辞刀锋般的眉头皱了起来,怕对方误会,赶紧又说:不是的,我还是让金源宝睡卧室,我去睡沙发好了,他 过来。 周昼愣了一下。 靳辞又重复了一遍:过来,昼昼。睡我这儿。 第49章 晚上周昼做了个很美好的梦。 具体情形已经不记得了, 但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还浸润在那种漂浮开心的触感里。 随即转头便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靳辞。 今天周昼醒得比往常都早,靳辞还在睡,细碎的日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在对方弯曲分明的眼睫上镀了一层薄薄的光。 他眼睫毛好长。 周昼不由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 面前的人整个就像一块雕刻锋利的玉石, 闭着眼的时候,那种隐隐的锋利又被温润地包裹起来, 五官眉眼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大约是刚从美梦里醒来, 思维还沉浸在那种懒散迷糊的氛围里, 又或者是被此刻的景象蛊惑了。 周昼情不自禁伸出手指,轻轻地拨了下对方长而浓密的眼睫。 啊。 真的好长。 下一秒, 手腕突然被扣住了。 那双闭着的眼睛睁开,黑沉沉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周昼此刻的样子。 干什么。 靳辞的声音带着刚醒后的微哑,像细微的沙砾磨蹭过耳际,周昼脑子轰一下高温炸开, 思维一片空白。 他慌忙挣开对方的手, 根本不敢看对方眼睛。 你、你醒了啊我去洗漱了。 周昼慌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手忙脚乱地穿好拖鞋走出去,关上房门的时候整个人下意识松了口气。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股细微的触感, 以及手腕上对方掌心滚.烫的热度。 自己刚刚是怎么了? 疯了吗, 怎么会想去摸靳辞的眼睫毛? 周昼怔愣地背靠在门上,眼睁睁看着对面卧室的门开了。 一头鸡窝睡眼惺忪的金源宝走了出来。 咦, 小昼昼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金源宝正打着呵欠,忽然动作一顿,眯起眼审视了周昼几秒。 小昼昼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等等不对!你怎么站这儿, 啊你你你昨晚难道是跟他睡一起的?! 分明只是件无比正常的事,怎么从金源宝嘴里出来就多了点别的意思? 周昼眼皮一跳,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一惊一乍的,这很奇怪的吗?你难道没跟别的同学一块儿睡过吗? 这语气太过于正经又理直气壮,金源宝都被震住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那怎么能一样?你就是跟我睡一块儿,和跟他睡一块儿,这是一回事吗? 周昼说:怎么不是一回事? 金源宝说:那你说话别摸耳朵! 周昼赶紧把手从耳朵上放了下来。 金源宝盯着他看了几秒,满脸痛心疾首。 大概总算意识到在门外说话不太安全,他拉过周昼下到一楼,一脸严肃地按在墙上,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说道:小昼昼,你老实告诉我。 周昼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什么? 金源宝用一种解救被拐孩子的眼神看着他:他是不是逼你了? ? 金源宝眼中燃起正道的火光:你放心,虽然跟他打起来我的胜算不高,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只要你不愿意,就算他是靳辞,我也拼了这条老命把你救出来! ??? 每个字都能听懂,怎么合一起就听不懂了? 周昼发现金源宝的脑回路越来越难理解了。 看这架势,仿佛自己不是和靳辞睡了一间房,而是落入了一个有去无回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眼见金源宝眼中的烈焰越烧越旺,电光石火间,周昼本能地抓住了某个关键词。 他急忙澄清:我没有被欺负! 仿佛一瓢冷水呲啦浇在了熊熊大火上。 金源宝瞬间焉了一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有?难道是你愿意的? 什么愿意不愿意乱七八糟的。 分卷(34) 周昼直觉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但这会儿实在摸不清对方的脑回路,只能顺势点点头,说:是啊,是我愿意的。 金源宝好像十分难以接受,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使劲摇了摇:小昼昼你别怕!这世间还是有王法的,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周围空气急剧凝结,仿佛有一层一层的冷意从脚底爬上来。 金源宝说着说着忽然没了声。 他只觉得背脊像被一柄锋利的刀刃划过,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 转头看去,高高的楼梯尽头,靳辞薄薄的眼皮半垂着,黑漆漆的眸光像两片带着寒光的刀子落下来,面上没有半点表情。 金源宝这才后知后觉两人的姿势有多么不对劲。 或者说,看起来有多容易让人误会。 身体反应比脑子快,等回过神时,他已经本能地退开了两步。 艹! 我退开干什么,怕他吗?! 金源宝心底莫名燃起一股不服气的火焰,正想硬着头皮站回去时,周昼已经开心地朝对方打招呼:靳学长你这么早就起来啦,你今天早上不是没课吗,是不是刚才我们说话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靳辞怀里抱着团子,不知道为什么团子居然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他慢慢走下楼,语气淡淡道:有点事,就起来了。 这样啊。周昼也没太在意。 随即一动不动的团子逃似地从靳辞怀里扑到了他怀里,爪子紧紧勾住他衣服,一声不吭地窝成了一个雪白的毛球。 周昼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团子似乎在微微发抖。 他奇怪道:团子这是怎么了? 靳辞说:不清楚,可能是太饿了吧。 饿会饿成这样吗? 周昼困惑地摸了摸团子,忽然发现刚刚还站他面前的金源宝,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两米外,如临大敌般看着靳辞。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这么开心?靳辞淡淡地瞥了金源宝一眼。 说到开心两个字时,咬字带着微不可查的冷意。 但周昼刚从金源宝莫名其妙的质问里解脱,心底松了口气,丝毫没察觉到异样。 他当然不能把金源宝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告诉靳辞,只得含糊道:也没聊什么啊对了,既然团子饿成这样了,我先去喂团子吧。 说完赶紧抱着团子走向厨房。 进厨房时,余光最后一秒瞥见靳辞朝金源宝走了过去。 金源宝不会对靳辞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周昼没来由的冒出这个想法,还没等他担心更多,怀里的团子突然从一潭死水的状态活了过来,一跃蹦到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柜子和墙面的缝隙间。 周昼:?? 团子这是怎么了? 团子,团子快出来吧。周昼努力看了看那道缝隙,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好语气柔和地哄着团子。 然而团子跟躲什么似的,根本不为所动。 周昼把猫粮倒好,又努力唤了一会儿,这时靳辞进来了。 他委屈说道:靳学长,团子不知道怎么了,不肯出来吃东西。 靳辞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泛着水汽的瓶身在周昼脸上贴了一下,寒意激得人眼睫一颤。 不管它,他说,东西放好它知道来吃的。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漱,然后下来吃饭。 好吧。周昼乖乖应了。 上到二楼时,正巧撞上一脸神游天外的金源宝。 他浑身上下仿佛被重击过,整个人从里到外透露出一股挫败感,背后的那对白翅膀也露出来了,焉嗒嗒地垂在背上。 周昼还从没见过他这么颓丧的样子。 金源宝,你还好吧?他关心地拍了下对方。 金源宝仿佛一只受惊的鹌鹑般地跳了起来,迅速往他身后看了两眼,发现只有周昼一人之后,胸口那股气才缓缓呼了出来。 我没事。他闭着眼摆了摆手,无力地说道,小昼昼,我待会儿就收拾东西搬回去,今晚也不在这里住了,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周昼看他状态不太对,有点担心:你真的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你是不是刚刚跟靳学长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们俩吵架了? 不不不,没有吵。他神色恍惚道,我只是明白了很多事。 随即抓起了周昼的双手,眼底泛着点点微光。 小昼昼,之前确实是我误会了,是我的看法太偏颇了,你也要加油,我会祝福你们的。 周昼被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说得脸热,被握住的手指动了动,不自然道:什么祝福你们,说得好像婚礼现场 金源宝一脸我明白地笑了下。 周昼赶紧拨开他的手,转身关上卫生间的门。 他站在镜子前,神思飘忽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影。 金源宝话还不停回荡在脑海,最后那个我明白的笑容仿佛一点滚烫的火光,映亮了埋藏在心底不敢深思的想法。 我明白? 金源宝思维本来就跳脱,他能明白什么。 周昼啊周昼,他的想法奇奇怪怪的,你可不能被他带偏了。 周昼抿了下嘴唇。 他伸手按了按怦怦怦直跳的胸口,定了定神,随即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啦啦扑了满脸。 再次下楼的时候,桌上已经放着煎好的鸡蛋吐司,和温度适宜的牛奶。 周昼在靳辞旁边坐下,刚想伸手去拿吐司,忽然感到一片温凉的触感覆上他额头。 脸色怎么这么白,冷了吗? 靳辞温热的掌心从他额头掠过,指腹划过细腻冰冷的脸侧皮肤,略一停顿,又转而贴在他手背。 手怎么也这么冰。靳辞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怀疑地朝他看来。 周昼: 周昼说不出话了。 他觉得自己的冷水白洗了。 第50章 金源宝从公寓离开后, 周昼晚上睡觉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好像一切都恢复到金源宝来之前的状态。 除了突然繁忙起来的学业。 周昼最近晚自习上到很晚,几乎都是掐着靳辞洗漱睡觉的点才回来的。 因为时间太迟,两人往往只能在走道匆匆碰面打个招呼,便各自回房间了。 就连白天在公寓的时间也很少。 课业和图书馆仿佛突然间充满了无穷的吸引力, 周昼跟打了鸡血似的, 白天没课时一有空就往图书馆钻,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样持续了几天, 终于某天晚上回来时, 客厅沙发旁暖白色的落地灯亮着。 这个时间点本应在洗漱的靳辞, 正静静地靠在沙发上看书。 柔和的灯光给轮廓锋利的侧脸打下一层阴影,挺鼻薄唇, 静谧中像一道华美清晰的剪影,让人不忍打扰。 连坐着看书的样子都好好看啊。 周昼心跳快了一瞬,关门时动作也轻了许多。 靳学长,他定了定神, 轻声问道, 怎么还没睡啊? 靳辞修长的指节翻过一页,这才从书里抬起头,黑漆漆的眸子平静地望过来。 翻到本有意思的书, 就不小心看得久了点。 连说话时的声音都这么好听。 周昼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努力克制住想往那个人身边近一点的想法, 视线不偏不倚地直视前方, 径直走向楼梯。 这几天以来,只要学习一松懈, 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靳辞。 没办法,周昼只能让自己不断忙碌起来,不敢给自己丝毫喘气的机会。 一定是这些日子奇奇怪怪的想法太多了,跟靳辞走得太近, 还有金源宝胡说八道的那些话,才让他产生了错觉。 只要分开冷静一段时间,一定就可以消灭掉这种错觉的! 昼昼。 靳辞忽然低声叫他。 周昼脚下一顿,动作尽量自然地转过身。 隔着不甚明亮的灯光,靳辞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静静望过来,像片深不见底的潭水。 周昼心尖莫名一突,但还是笑着问:怎么啦? 靳辞看了他一会儿:最近学习很忙? 原来只是问这个。 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下来,攥紧的手指也无意识松开了。 周昼摸了摸耳朵后的发尾,笑道:是啊,下个月不是就要期末考了吗,得抓紧时间复习了。 靳辞点点头,好像只是随口一提:倒也是,不过还是要注意休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周昼说道:好啊。 他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事:对了靳学长你手臂的伤怎么样了? 自从靳辞手臂受伤休养以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到现在日常生活基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在需要搬动大物件的时候才会让周昼帮忙。 而一开始周昼决定继续住在这里,也只是因为想要照顾靳辞。 但如果靳辞手臂的伤好了那他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靳辞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仔细思考手臂恢复的状况。 前两天去复查时,医生说保险一点最好再休养一段时间。他缓缓说道。 这样啊。周昼一时间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理智上该希望手臂的伤早点好的,但听到还要休养一段时间,心底竟然有点隐秘的高兴。 可这是不对的。 靳辞的手臂还没完全好,他怎么能感到高兴呢? 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周昼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下,说道:希望靳学长快点好起来噢。 靳辞似乎笑了下,没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周昼沉迷于学习变得更加理直气壮了。 不管上午第一节 有没有课,他都天没亮就出门,有课跑教室,没课图书馆,整天整天见不到人影,过上了不知时间为何物的日子。 直到某天早上,寒风从没关牢的窗户缝溜进来,周昼打了个喷嚏,在柜子里翻出条还很新的围巾。 这是上次去雪山泡温泉,靳辞送他的那条。 周昼手指摩挲着这条围巾,神情不禁有点恍惚。 好像快一周没好好见过靳辞了吧。 原来都这么久了。 心底泛起一点难以形容的感觉。 周昼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这条围巾戴上了。出门的时候,迎面寒风猎猎,脖颈处却始终带着一股柔软安心的暖意,好像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一上午都在图书馆自习。 中午从图书馆出来时,校道上浩浩荡荡走过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很是引人注目。 看起来是什么造型夸张的奇幻话剧服,周昼忍不住多瞅了两眼,居然在里面发现了金源宝。 对方也恰好看见了他。 你们这是去干嘛?周昼奇怪地问道。 圣诞节节目排练啊,都排了大半个月了,金源宝满意地拨了拨头上金黄卷曲的假发,扬起头,我亲自操刀的剧本,情节荡气回肠感人肺腑,这次一定也能惊艳四座哈哈哈! 周昼确认自己没听错: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排节目? 是啊,怎么了? 周昼震惊了: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期末考了,你不怕挂科吗? 金源宝比他还震惊:还有一个多星期才期末考,你在怕什么? 周昼:? 金源宝:??? 两人的脑电波频道对接失败,金源宝主动换了个话题。 他说:圣诞节晚会你来玩儿吧,是协会之间组织的,不是面对全校的。我帮你拿了一张邀请票哦不是,两张邀请票。 周昼心里一沉,微妙地别开视线。 金源宝以为他不愿意来:哎呀就一晚上,小昼昼你肯定有时间的,我排的节目你还能不来看吗? 我倒是可以来,但是 金源宝顿时放心了,习惯性地抬手想拍拍他肩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去。 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哎哎他们在叫我了,我先走了,回头我把票给你,你们俩都要来嗷! 说着就跑开了,留周昼呆愣愣站在原地。 他张了张口,看着人影最终消失在人群里,还是放弃般地叹了口气。 但是 但是靳辞不一定会来啊。 靳辞学业比他要累得多,怎么好意思用这种理由去打扰他。 要不还是算了吧。 . 平安夜那天,周昼辗转收到了金源宝给他的两张票。 给他带票的人羡慕地说:这两张票位置真好啊,是跟女朋友一起去的吧?听说中途还有情侣有奖互动噢。 周昼面色一僵,不自然道:哪儿来的女朋友,只是跟朋友一起去的。 那人跟他也不太熟,见他脸色变了,连忙道歉:哦哦不好意思,我就是看你拿到票笑得还挺开心的,我女朋友跟我出去玩的时候也是这么笑的,就以为 周昼愣了一下。 哈哈哈那就祝你和朋友明天玩得开心了,拜拜咯。 那两张票像是两粒小火苗似的,捏在手里滚烫得要命。 过了好一会儿,周昼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捻了下发热的耳垂,垂下了眼睛。 他刚刚有笑得这么开心吗? 第51章 两张票在周昼手中一直被捏到了晚上。 大概是一整天都频频走神, 晚自习的时候效率实在太低不如不上,周昼干脆提早回了公寓。 分卷(35) 客厅一片漆黑。 明明今天比往常时间要早,靳辞却并不在外面,卧室门的缝隙中也看不见丝毫光亮, 不知道是已经睡了还是不在家。 周昼在卧室门前站了好一会儿。 手里的两张票几乎快被他揉皱了。 敲, 还是不敲? 靳辞可能已经睡了吧,现在敲门岂不是打扰到他了, 要不还是算了。 可是金源宝之前千叮万嘱要让靳辞一起来的, 自己也答应了啧, 都是金源宝事情多,怎么这么麻烦。 周昼脑子里像有两只妖兽, 正热火朝天地做天人斗争,还没分出个胜负,忽然咔啦一声。 面前的门开了。 靳辞修长慵懒的身影从门后现了出来,黑沉沉的眸光垂落下来, 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低冷。 怎么站这儿? 周昼瞬间扳直了背脊, 呆愣片刻才回过神来。 屋里桌面上隐约能看见铺着图纸,靳辞骨节分明的手垂在身侧,指间夹着一支笔, 看样子是一直在忙着画图。 周昼忽然说不出话了。 靳辞深潭般的眸子向下一瞥, 顿时明白了:手里拿的什么? 周昼乖乖把手里的票递了出来。 这个是明晚圣诞晚会的门票。 都是金源宝硬塞给我的, 本来都快期末考了,时间这么紧张也不太可能去的, 金源宝在想什么啊哈哈哈 周昼手指不安地捻了捻耳垂,眼睛飘忽开,小声说了一大堆,忽然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回应他。 反应好冷淡。 果然靳辞是不会去的吧。 周昼心底有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好像飘飘乎乎悬了一天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毫不留情地压死了还没冒出苗头的念想。 他死死地盯着地面拖鞋上的花纹,开始后悔自己明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搞得现在这么尴尬。 你很想去。靳辞忽然开口道。 周昼蓦地抬起头。 对方半垂下眸子,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伸手在他眼睛上虚虚一晃,像是想触碰什么,又轻柔怜惜地没有落到实处。 我会尽量来的。 靳辞指腹轻轻掠过他侧脸,将一缕碎发拨开,露出形状完整漂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黑亮亮的,眼底映着一片薄薄的水光,满是未说出口的期待,勾人得要命。 偏偏这双眼睛的主人半点自觉也没有。 靳辞薄唇勾起一个弧度,很淡地笑了一下。 周昼被这转瞬即逝的笑容恍了神,想也没想将其中一张票胡乱塞给对方。 靳学长你随便看看就好,他慌忙说道,时间这紧,也也不一定要来的。 说完转身回了自己房间,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第二天圣诞节,傍晚。 虽然临近考试周,但还是有部分人忍不住溜了晚自习,跑去了活动现场。 与寂静有序的教学楼相比,晚会这边灯火灿烂人头攒动,仿佛是两个世界。 场地上方吊着一串巨大璀璨的雪花灯,精致的彩结点缀在上面,整个会场笼罩在热烈狂欢的气氛中。 小昼昼,小昼昼!你终于来啦,找你好半天了! 金源宝远远看见他,兴奋地朝他跑来。一身五彩缤纷的夸张道具服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跑到跟前左右看了看,奇怪道:咦,怎么就你一个人? 周昼面色一僵,攥紧了手里的手机:人应该快来了诶对了你们的节目是第几个啊? 金源宝立刻激动地转了个身。 第二个就是,马上就能看到了。来你看看、看看我这身,是不是特别气势?我专门找人设计的图纸订做的,花了我好大功夫嗷 周昼从头到脚夸奖了一番,这时后台有人来催促金源宝。 金源宝说:快开始了,我得过去准备了。小昼昼待会儿你们站得离台子近一点,我让他们抛礼花的也抛近一点,这次情侣奖品超级好的 好啦好啦知道啦,你快去吧。 周昼赶紧把人推走。 他低下头,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他发的那张照片上。图上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龙玩偶,做工精致,造型可爱,是入场时每人分发到的晚会纪念品。 看到小龙的第一眼,周昼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靳辞。 这只小龙这么可爱,想给靳学长看看。 这个雪花大灯也好漂亮,想给靳学长看看。 那个道具好奇怪啊,也想给靳学长看看。 一路兴致勃勃拍了不少照片,犹豫了很久,也只小心翼翼地发出去一张。 临近开场,周围人群而也变得越发骚动起来。 周昼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叹了口气,拿着票坐到旁边空了一张的座位上。 周围几乎都坐满了人,向左看,一对小鸳鸯甜蜜蜜地依偎在一起,连空气都像浸着蜜糖。向右看,两条猫尾巴扭麻花似的扭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周昼抿了下嘴唇,抱着怀里孤零零的小龙玩偶,尽量不去注意周围要闪瞎眼一样的光芒。 忽然,手机震动一下,一张略微眼熟的照片跳了出来。 照片里是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正拿着跟他怀里一模一样的小恐龙玩偶。 像是某种隐秘却又心照不宣的暗示。 靳辞也来了! 周昼嘴角克制不住地扬起,立刻转头看向会场的入口方向。 会场的气氛被开场热舞炒到一个新的高点,隔着一浪一浪沸腾的人声,一身黑衣的熟悉身影正遥遥站在入口处。 那人与周遭激动的人潮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对方似乎也看见他了,远远朝他笑了下。 下面就迎来我们开始激动人心的抽奖啦! 咳咳,谁会是今晚第一个被幸运之神眷顾的人呢? 周围无数声音都汇成模糊的背景音,浪潮一般逐渐远去,周昼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略微急促的跳动。 这瞬间,整个会场骤然陷入一片漆黑。 周昼一愣。 诶,怎么回事? 灯怎么突然黑了? 难道是抽奖要营造氛围吗? 噼啪几道火花从头顶闪过。 夜视能力好的人忽然高声尖叫:哇不好啦、看那个灯!那个灯要掉下来了! 事发突然,人群顿时一片慌乱,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 大家不要慌张!赶快躲开 已经来不及了。 头顶的巨大雪花灯在之前一层一层的声浪冲击下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坠落下来,人群挤作一团,寸步难行! 黑暗中,一道凌冽的风声啸来。 鎏金色的碎光在空中甩出一道狠厉的弧度。 呯! 巨大的雪花灯撞碎在台上,无数碎片四散开来,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拥挤的人群。 周昼只觉得有人将自己用力揽进怀里,熟悉的温暖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你没事吧? 靳辞的声线有些异常的紧绷,但周昼完全无暇注意。 两人凑得太近了,对方说话时温热的吐息几乎贴在脸侧,恍惚中像是个滚.烫急切的亲吻。 周昼脑子一片空白,随即在对方怀中轻微地挣了下。 我我没事。 应急灯迟来一步地亮起,惊魂未定的人群叽叽喳喳地吵闹一会儿,便随着引导四散离开。 今晚的活动因为这场意外只能终止了。 靳辞仔细地确认他没受伤后,终于略微松开了他。 周昼不自然地偏过头,刚才被贴过的那边侧脸滚烫的要命,不照镜子也知道肯定红得不成样子了。 我们先出去吧。 周昼感觉脑子都要被烧熟了。 他僵硬地转过身,丝毫不敢跟对方对视,没留神在他转身后,靳辞并没有立刻跟上来。 靳辞在原地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很久。 随后垂下眸子,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地上盘旋的鎏金色龙尾,眼神微微变了。 第52章 从圣诞晚会回来后, 两人间的氛围变得更加奇怪了。 周昼还没理清自己混乱的情绪,就发现原本是他有意无意躲着靳辞,变成了不用他躲着,也真的不太见得到靳辞了。 这种变相的如愿以偿, 微妙的想见却又见不到的状况, 让人并不开心。 好像心脏某个地方空了一块,莫名其妙有种失落感。 可仔细想想, 又仿佛是错觉。 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毕竟靳辞怎么会躲着他呢, 没理由啊。 所以一定是巧合吧。 周昼想着想着早上早起都没劲了, 故意磨磨蹭蹭地从才卧室出来。 这个点比前几天要迟很多,以往他都赶在靳辞起床前出门, 而现在果然正碰见靳辞刚从卫生间出来。 大约是刚冲过澡,靳辞漆黑的发尾尖还带着湿润的水汽,空中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须后水味道。 周昼突然紧张起来。 今天起这么晚, 待会儿被问到了要怎么解释呢? 就说今天不小心睡沉了一点吧。 咳, 就是不小心的,绝对不是故意想迟一点出门。 周昼镇定地走过去,靳辞看见他了, 朝他略一点头。 早。 早。 擦肩而过的瞬间, 靳辞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似乎想抬手碰下他眼睛下的皮肤:你 周昼整个视线里全是那只修长分明的手。 心跳几乎停了一瞬。 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朝后避开了半步。 靳辞明显愣了一下, 指节弯了弯,又神色如常地收了回去。 没什么。他顿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须后水味道逐渐远去, 仿佛从未存在过。 周昼呆愣愣地关上卫生间的门,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想起一个问题。 就这样? 靳辞没有什么想问问他的吗? 可是以前只要他有一点微小的变化,靳辞都会第一时间发现的,今天他明明起晚了,靳辞不会没察觉的。 但为什么没问他呢? 心底那股空落落的感觉,非但没因为见到了靳辞而填满,反而空缺得越发严重。 他盯着镜子里的人影,略显苍白的皮肤,眼睛下竟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昨晚辗转反侧,没想到早上起来果然面色不好了。 周昼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决定不去想了。 这种微妙的氛围持续了好几天,离期末考越来越近,时间也越来越紧,周昼根本无暇去顾忌其他,成功将这个烦恼暂时丢在了脑后。 期末考很快来临。 考到第三门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走道上嚎叫崩溃了。 怎么办啊啊啊,昨晚看书到一半睡着了,根本没记住多少啊! 得了吧,昨晚你就是把整本书都预习一遍,今天也不见得能做对啊。 是啊是啊,陆老怪出题贼活了,你看书呆子之前那次复习那么猛,结果还不是才刚及格 嘘!你别说了,书呆子就在你后面站着呢! 卧槽你怎么不早说 被谈论的男生戴着蚊香眼镜,一身整洁到看不出一丝褶皱的暗色制服,连每根头发都像被精准地修剪过。 他等那几个人走开后,面色沉郁地放下手中的复习资料,捏着资料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赵昂昂,你没事吧? 身侧响起一道温和好听的声音。 赵昂昂转头,看见同班的周昼眼神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他扶了扶眼镜,神经质地向后精确地退了三十厘米,不等对方回应便急匆匆转身离开了,像是极其不愿意跟人对话。 周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这个赵昂昂看起来好紧张啊。 别人可能看不见,刚刚他背后的鸡尾羽都根根张开直立起来了,浑身都处于一种异常紧绷的状态,显然跟他看似平和的表象截然相反。 赵昂昂上场考试并不跟他一个教室,听同考场的人说,他上场考试到一半的时候,竟然因为压力过大当场晕过去了。 希望今天他别这么紧张吧。 周昼担心地叹了口气。 进考场的时候,赵昂昂竟然就坐他前面。 周昼忍不住留意了下对方的背影,还好,直到发卷子下来,赵昂昂看起来都挺正常的,情绪很稳定。 周昼稍稍松了口气,很快埋头陷入了题海中。 人注意力专注的时候,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四周隐隐刮起了一股股细小的冷风,时不时钻进人的领口袖口,凉飕飕的。 大概是教室暖气出问题了吧。 周昼无暇分心,然而那冷风却越来越猛,周围温度逐渐下降。 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小冷风已经骤然演变成暴烈的狂风,雪白的试卷和笔哗哗哗被尽数撕扯到空中,暴躁地碰撞在一起。 教室里有人发出了大叫。 啊呜呜呜我的卷子,怎么回事!? 天、天哪,有人狂躁了! 是谁啊啊快按住他啊,风越来越大了! 快去叫人啊!! 安静的考场顿时七嘴八舌吵作一团,场面十分混乱。 风卷席着杂物刮得人睁不开眼,只隐约看见狂风中心有个模糊的人影。 赵昂昂!周昼用手护着眼睛,用力喊,赵昂昂,你冷静点! 分卷(36) 其他人看不见的景象里,狂风中心的赵昂昂背后的羽毛根根直立,两只黑亮亮的鸡翅膀冲天而起,不断扑扇着卷起狂风,连头上高耸的鸡冠都充了血似的红艳一片。 他躬背低着头,手背青筋暴起,死死地按着面前的试卷,好像什么也听不见。 赵昂昂!周昼的声音混杂在狂风里吹散,他努力靠近一点,想叫醒对方,忽然隐隐约约听见赵昂昂不断念叨着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想不起来,明明昨晚才背过的。 我明明背过的,明明背过的,为什么想不起来啊! 赵昂昂的语速越来越快,身体微微发起抖来,身形陡然膨胀几倍,完全化为了一只狂躁的黑羽公鸡! 原本就剧烈的狂风猛地扩大,连排的桌椅齐齐发出不堪承受的断裂声。 呯呯呯! 玻璃窗碎出蜘蛛网状的裂纹,下一瞬轰然破开! 黑羽大公鸡扑扇着翅膀高声啼叫,暴躁地原地转了两圈,对着窗户猛地冲了出去! 周昼裹挟在暴烈的狂风中,和无数试卷椅子一齐被带出了窗外。 几秒后,教室的勉强平息下来。 有人惊愕道:咳咳咳完了,刚刚是不是有人被卷出去了? 好像是,我看见了! 愣着干什么,救人要紧,快往上通报啊! 远处,建筑系考场。 天际传来一声突兀的巨响。 许多人纷纷抬起头,隔着窗户望向外面,却只看见一片祥和安静的景象。 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听着像什么东西砸了。 教室里窃窃私语,靳辞坐在第一排没受半点干扰,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他半垂着眸子画图,忽然锋利的笔尖在雪白的纸上一顿,一条线顿时画歪了。 靳辞眉心微微蹙了下。 不关我们的事,继续考试,不要东张西望。监考老师敲了敲讲台提醒。 许多人又窸窸窣窣埋头继续。 靳辞突然抬眼看向教室门口,时辉站在那里,正准备敲门出声,见状收回手给他递了个眼色。 靳辞放下笔。 老师,交卷。 走廊尽头,时辉把手机上的信息给靳辞看。 哎哟考个试都不让人安生的。喏,刚接到的,学校里有人狂躁了,攻击性巨禽类,还挟持了一个人。 靳辞心底从刚才起就莫名有点烦躁,却又找不到缘由。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冷声道:位置。 时辉翻了翻手机:中央教学楼5层,现在已经破窗逃逸,往人工湖方向去了。 靳辞脸色忽然微微变了。 时辉絮絮叨叨地说:咱们俩先过去,若若他们已经回去拿东西了,随后就赶到 中央教学楼5层? 啊?是5层,时辉被打断地一愣,随即想起什么,脸色也微微变了,噢那栋楼不是小朋友他们系的考场吗? 靳辞沉着脸转身下楼。 诶你等等啊,别跑那么快! 时辉连忙追上去,结果根本赶不上。 想想刚刚一瞬间靳辞黑得没法看的脸色,他忽然回忆起上次海边肃清吃的那堆烤螃蟹,不禁额角青筋猛跳,声音都颤抖了。 等等、靳大爷你冷静点!别打死了还有救的! 第53章 人工湖附近绿化丰富, 与教学楼之间隔着厚厚片植林,人走在里面,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此时正是考试时间,这片区域寂静无声。 靳辞站在教学楼天台处, 眼望见整齐的绿化区里有片树木路倒倾, 直指向人工湖西边。 树木被摧毁之惨烈,简直可见当时场面的暴烈混乱。 靳辞下颌绷紧成条直线, 从天台处纵身而下, 身后璀璨的金色龙尾在空中划过道锋利宏大的弧度。他从树梢间点踏而过, 周身逼仄的气流层层荡开,所经之处枝叶沙沙作响。 植林在身后快速后退。 整个人工湖的景象在眼前览无遗。 远远看去, 湖中心的小岛上隐约可见两个靠在起的人影。 昼昼! !? 周昼听见有人叫他时,正抱着赵昂昂,耐心地拍他的背轻声安慰。 赵昂昂靠在他肩膀上哭得塌糊涂,大约这辈子都没这么不管不顾地哭过。 好在哭着哭着全身的异状也逐渐趋于稳定, 那只杀气腾腾的黑羽大公鸡也点点从他身上消失。而眼看着异状就快褪完, 情绪就要完全稳定,怀里的赵昂昂忽然被股厉风毫不留情地掀出去,狠狠砸进茂密的草丛里。 靳辞从高处落而下, 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几乎压成线, 在日光下泛着细碎的金色光芒, 晃得人心跳骤停。 周昼被把抱住了。 耳边是对方急促的喘.息。 呼吸间满是铺天盖地的熟悉味道,冷冽却令人安心。 你没事就好。 昼昼 靳辞的声线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栗, 仿佛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在最后刻骤然松开,险险恢复到安全的样子。 两人的体温隔着衣料交融在起,周昼怔了好会儿,才软声说道:我没事的, 靳学长。 靳辞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担心我才来的吗? 下下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口。 声音这么大,这么清晰,周昼恍惚产生种对方甚至能听见的错觉。 他动作不自然地略微退开这个怀抱,红着脸重复说道:我真的没事的靳学长,让你担心了。 靳辞没说话。 周昼能感觉到靳辞目光滚.烫的温度,对方正寸寸扫过他身上,应该是在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 半晌,终于在他手臂上找到片带血的擦伤。 去医务室。靳辞好看的眉头几乎拧在了起,拉起他就准备往外走。 周昼连忙阻止:先等等!还有赵昂昂他 草丛里传来细微的声响,个狼狈的人影坐了起来。 大约被摔得七晕八素的,但神奇地看起来伤得不重。他此时神志还有些迷糊,目光朦胧地望着他们的方向几秒,视线才渐渐聚焦。 赵昂昂喃喃道:周昼? 周昼察觉到靳辞身形危险地动,额角跳慌忙拖住对方:等等靳学长!没事的,他没有伤到我,赵昂昂的情绪已经稳定了! 他的力气并不大,但靳辞被他拖着竟然就真的没再过去。 这时,人工湖岸边气喘吁吁跑来几个人影。 辞哥!你们怎么样了?时辉身后跟着林若若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造型奇怪用途不明的工具,看起来似乎是麻绳、捕鸟笼、赶鸭杆、□□之类的。 他站在中心岛上,手握着□□警戒地四下望:目标呢,又转移了吗? 林若若看了周昼几眼,怜爱地说道:没想到还真是你定吓坏了吧?没事都是幻觉,回去好好休息,睡觉就好。 周昼:啊? 不远处草丛里,无人理会的赵昂昂坐在地上,看着他们手上的那堆五花八门的工具,渐渐露出惊恐的神色来。 他咽了口唾沫,悄悄后退几步,随即起身疯了似地往外跑。 这跑顿时引起所有人注意,时辉和朗日朗月拔腿追了上去,林若若看了看靳辞握住周昼的手,体贴地说道:这边就交给我们,辞哥你就放心地带他去医务室吧。 周昼看着这行人急匆匆来,又急匆匆离开,言语间都是些自己听不懂的事。 靳辞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朝他略摇头,让他不要问:先去医务室。 医务室离这里大概有千多米。路上很安静,几乎看不见人,即使今天发生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故,依然无法撼动到T大最重要的期末考试。 走了段距离,周昼能感觉到靳辞直在注意他。 还能走吗?靳辞问道,我背你吧。 说着要弯下腰,竟然真想背他。 周昼慌忙后退两步,连连摇头:不用不用,靳学长我真的没事,我能走,你看,全身除了那块擦伤都好好的。 周昼看见靳辞眉心的依旧没有松开,便强行转移话题说道:啊对了,靳学长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过来的好快呀哈哈哈。 靳辞沉默了好会儿,仔细看的话,挺直的背脊略微有些僵硬。 他总算移开视线,看着前方淡淡道:动静挺大的,很多人都知道。 这个回答并没有解释为什么来得这么迅速,但周昼并不在意,又问道:那时辉学长他们是怎么回事,感觉好像奇奇怪怪的。 而且他们拿那堆东西拿得好熟练啊,就跟经常遇到这种事样。 靳辞清晰的下颌线绷紧了,半垂下眸子瞥了周昼眼,似乎在某种抉择中摇摆不定。 哦我明白了!周昼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妖怪嘛,肯定也有妖怪的套运行法则,时辉学长他们定就是那种维持秩序的组织。靳学长你不知道,赵昂昂其实是只全身黑亮亮的大公鸡,我就是被他刮起来的风带到那里的 靳辞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不过这好像还是我第次看见他们这样,他们都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去维持秩序的吗 好了,靳辞忽然打断他,医务室到了,快进去吧。 医务室的医生仿佛早就接到通知,看起来已经等了好会儿了。 给他诊断的医生是只温柔的松鼠:软组织挫伤,还好没伤到骨头。 周昼被护士带下去敷药,出来的时候靳辞正在跟医生说话,似乎在仔细地询问注意事项。 这场景实在有点眼熟,上次他感冒发烧,也是靳辞细心地在问这些事情。 好像关于他的所有事情,靳辞都是这么关切而仔细。 周昼站在原地停了几秒,没有继续走过去。 心脏像被某种温热的水包裹着,密密地浸透着,让人无法控制地沉溺其中,甜美到不能思考。 恍惚了片刻,他才缓缓想到:为什么之前自己会想冷静下呢? 还刻意地避开靳辞。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想法? 昼昼。 靳辞跟医生说完话,抬眸叫他。 周昼走了过去。 靳辞垂眸看了他会儿,修长的手指怜惜地抚过他手臂上雪白的绷带:在笑什么,什么事这么高兴? 周昼黑亮亮的眼睛里像盛了星星,舒适而放松的气息从他每寸呼吸间渗透出来,仿佛清晨被暖暖的日光照射的花朵,终于舒展开自己柔嫩毫无保留的花瓣,纯洁却又有种致命的诱惑力。 靳辞目光有瞬的失神。 没什么,周昼笑着说道,我就是突然发现,这下我们俩手臂都受伤了,还个在左手,个在右手。 好像特别有默契啊。 第54章 后面几天的考试, 赵昂昂都没出现过。林若若告诉周昼不要担心,人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的。 周昼不放心,还偷偷跑去看过班级的学生名册,看见赵昂昂的名字还在, 便知道他应该只是去协助调查了, 调查完毕就可以回来了。 而他们被中断的那场考试,在所有学科考完后安排了场补考。因为延迟了一天, 等考完出来的时候, 已经有零零星星的学生拉着行李箱离校了。 直到这个时候, 周昼才发觉,这学期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站在正欢天喜地离校的人群中, 来不及感受下汹涌而来的分别气氛,就收到了时辉的消息。 【小朋友今天是不是就考完啦?】 【新学期结束前要不要来最后聚个会?明晚秋明酒吧,记得把你家大人也带上,小孩子不可以无监护饮酒哦~~】 周昼一边回好, 一边笑。 谁小孩子了, 我早成年了好吧。 . 时辉是不是还让你把我叫上? 靳辞背着身在收拾行李,听到周昼的话头也没回说道。 周昼惊了:靳学长怎么什么都知道? 靳辞动作微微顿了下。 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周昼莫名能从微浅的呼吸声变化中, 感觉到对方似乎很轻地笑了下, 也不知是因为说中了, 还是因为他回答时震惊的语气。 靳辞:昼昼很想去吧? 被再次说中的周昼有点不好意思:呃我 靳辞:我知道了,明晚我会去的。 太好了!周昼看见靳辞转身走过来, 略微抬起下颌,那明晚靳学长先过去,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会儿,随后就来。 靳辞在他面前停下。 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映出周昼黑亮亮的眼神, 一眼便能看出这个人一定藏了个秘密,虽然竭力掩盖,但雀跃的情绪却从身上无处不在地渗透出来。 偏偏这个人还毫无所觉,觉得自己掩盖地很好。 分卷(37) 他单独出去,应该是要去干什么事。 怎么这么可爱。 靳辞垂眸看了周昼片刻,并没戳破。面前人好像一颗柔软丰润的果实,从内到外散发出诱人不自知的气息。特别是他专注地看过来时,格外安静而动人,好像整个世界中只剩下彼此而已。 空气温度细密地上升。 靳辞目光从他细致的眉眼划过,落在淡色的嘴唇上,情不自禁地抬手。 靳学长? 周昼等了半天,不见对方说话。 靳辞修长的手指微顿,从容地落在周昼漆黑柔软的发顶,揉了揉。 嗯,知道了,他说,快去收拾东西吧,后天不是就要回家了吗。 周昼点点头:好。 第二天傍晚,周昼提前溜出了门。 跑去市中心买完东西,又急忙赶去秋明酒吧。路上时辉的催促消息一条接一条,跟机关枪似的: 【人呢?!这边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你们来晚了没有蛋糕吃嗷!】 【怎么还没来,周昼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来接你啊?】 【你家大人都来了怎么没看见你,是不是他把你弄丢了?不着急我这就去帮你教训他嗷!】 周昼忍无可忍:【我到了!】 今晚的秋明酒吧大约是被包下了,放眼望去都比较眼熟,除了经常见到的林若若和朗日朗月,还有十来个平时见过面,但没怎么说过话的人。 虽然都在一个协会,但严格算来,周昼参加的协会活动扳着指头数也没几个。 等半天了,你干嘛去了呀,我都以为有人把你卖掉自己来了! 时辉笑盈盈跑过来,身后跟着一脸淡漠的靳辞,闻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时辉大概今天喝酒有点兴奋,竟然防御了靳辞的目光,兴冲冲从旁边桌上拿了一瓶酒就要塞给周昼:来来来,你自己说,你是小朋友还是大人? 虽然觉得时辉是在给他挖坑,但周昼还是老实回答道:当然是大人。 时辉双眼放光:嘿嘿嘿是大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迟到了先自罚三杯! 周昼: 靳辞: 酒杯还没塞到周昼手里,时辉就叫了起来:哎哟哟哟嘶轻点轻点,好了好了我自罚三杯,我自罚!可以了吧!? 靳辞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啧啧护得跟个什么似的,我又不是外人时辉小声嘀咕几句,当真咕噜噜喝完三杯,随后满脸荡漾地离开了。 靳辞看了他两眼:先进来吧。 两人挑了个安静点的角落,酒吧的灯光暧昧不清,大半人影几乎都掩盖在阴影中。 暖黄色的光线晕染出靳辞利落的下颌线,浓重的阴影下五官轮廓显得格外幽深。周昼抬眸小心地瞥了几眼,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几分。 他手指摸着怀里的一只盒子轮廓,只觉得还没喝酒,却莫名有点热了。 怎么了? 靳辞翻了下桌上的单子,狭长的眼睫在光影中画出一道明晰的线条,连落在桌上的手指都好像格外修长白皙。 我周昼喉结滚了滚,终于一闭眼,从怀里拿出那个被他焐热的盒子。 这个是送给靳学长的。 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连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变得遥远了。 周昼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所幸这里很暗,这么窘迫的样子应该没什么人注意。 过了不知多久,手中的盒子终于被人接过了。 给我的? 嗯。 靳辞打开盒子,绸缎中间盛放着一块造型精致的手表,价格应该不便宜,恐怕是把某人的老底掏得差不多了。 周昼想抬眸看看对方的反应,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下飘,脑子像被一团火烧得空空荡荡,来的路上想了半天的说辞一个也记不起来了。 他伸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耳垂,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就是,之前出去玩的时候看见的,觉得很适合靳学长一直以来真的受了你很多照顾,很想谢谢你,所以就买了这个,啊之前拿了一笔奖学金我留着了,是我自己的钱 傻孩子。 周昼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忽然觉得自己手腕被靳辞扣住了,随即整个人都被用力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此时他才察觉到,自己的手竟然紧张得微微发抖。 好好丢脸。 周昼突然慌了。 这个也不知道靳学长你喜不喜欢,没问过你,你要是觉得不 我喜欢。 靳辞打断了他。 周昼感到对方下颌靠在了他肩窝,整个人都被结结实实地搂进了对方怀里,温热的呼吸几乎贴在了耳垂上,一阵酥.麻炽热。 我很喜欢。靳辞一字一字重复道。 周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迷迷糊糊中,他恍惚听见了清晰而急促的心跳声,仿佛要从胸腔中一跃而出。 靳学长能喜欢这个真是太好了。 虽然因此攒的钱都空了,但就是再送十块表,不对,不是几块的问题就是再送其他的东西,只要是他有的 只要是他有的,他都愿意送给靳辞。 周昼只觉得心脏深处鼓鼓囊囊的,好像盛满了雀跃又热切的滚.烫情绪,沿着血管传达到了身体各处,整个人都像被从未有过的欢喜浸透了。 周昼小朋友诶人呢,刚刚不是还在那边 不远处响起时辉的声音。 周昼忽然梦中惊醒般,慌忙从对方怀里退出来。虽然这里光线暗不太可能看得清楚,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侧脸,想让脸上的温度赶紧降下来。 诶,周昼在这儿呢!周昼,快来!林若若朝他遥遥招了招手。 周昼看了看人群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看靳辞,似乎想说什么。 靳辞忽然笑了。 去吧。他低下头,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几乎交.缠在了一起,去跟他们玩儿吧,你今天不就是想玩儿的吗? 周昼被对方近距离的吐息勾得暂时丧失说话能力。 他其实想说,不管是谁找他玩,他现在也只想跟靳辞在一起。 但回过神来的时候,靳辞已经把他推向了那边。大约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靳辞带着笑意说道:好好玩吧,我一直在这里,不会走的。 好吧。周昼竭力控制住自己情绪,深吸一口气,走向了人群。 这边因为人多一点,就多点了两盏灯,大家围在一起玩桌游。 周昼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的,几轮下来战况凄惨,被罚了不少酒。 小朋友,嗝,我发现啊你是不是故意输掉就想喝酒啊,嗝。 时辉笑盈盈凑过来,似乎想努力看清周昼的神情,可惜他自己也醉得不行了,看了半天只看到几层重影。心烦意乱之下干脆对桌上的人说:我下去醒醒,先不来了,你们继续啊! 然后拉着周昼到旁边坐着,瞅了他半天,忽然握住他胳膊。 周昼小朋友。时辉忽然郑重说道。 周昼本来脑子醉得晕晕乎乎,被他这么一叫顿时酒醒了大半,警惕道:干嘛? 时辉真诚道:你放假来我家玩儿吧,我家可漂亮了! 啊? 我家可是出了名的风景名胜之地,鸟语花香,对,我家的花特别好看!你看过孔雀屏吗,见过一次就终生难忘是不是?我家的花儿也同等级的好看 周昼被迫听他车轱辘话似地吹嘘了他家十几分钟,正想找个什么机会挣脱开时,时辉忽然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意图。 你别想走!你是不是不愿意来? 我不是,我没有 你就是!周昼小朋友我告诉你,你就是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你肯定想去靳辞家玩所以不来我家玩对不对?! 忽然提到靳辞两个字,周昼心尖一突,莫名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感。 他眸光闪了闪,心虚地说道:也、也没有 他只不过刚刚一直在想一个人。 顺带想了0.1秒靳辞家是什么样的,以及顺带想了下如果他真能去靳辞家玩的话,会是什么样的。 时辉歪着头眯着眼瞅了他一会儿,啧啧两下:嗨呀,我告诉你,那靳辞家里什么也没有,哪儿有我家好看!他家里全是光秃秃的大山,大山外边全是光秃秃的海,难看死了,什么小花都没有。 时辉已经陶醉在自己家小花的回忆里,身后的孔雀屏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激动得微微发抖,光泽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周昼趁他不注意,总算逃离开他身边。 起身的一刹那,视线眩晕了一下,他定了定神,勉强扶着桌子稳住身体。 脸上因为醉酒微微发烫,思维都变得迟钝。周昼环视一圈,好不容易才看清了要去的方向。 靳学长。 周昼摇摇晃晃地小跑过去,被熟悉的气息一把抱住。 他感到一只手揉了揉他头顶,低低的嗓音带着笑响起:怎么喝得这么多? 周昼埋在对方怀里笑了好一会儿。 他想问问靳辞,家里是不是真像时辉说的那样有好多山和海。但他觉得跟时辉说的不一样,那些山和海一定会很好看。 他略微退开一点,抬头望去。 明明暗暗的灯光下,靳辞黑漆漆的长眸半阖着,从这个距离甚至能看见纤长的眼睫弯曲的弧度,莫名温柔而缱绻。 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和形状优美好看的薄唇。 周围空气似乎都在微微发烫,散发着醇厚微醺的酒香,让人沉沦不可自拔。 周昼失神了一瞬。 随即微微撑起身,亲了上去。 第55章 仿佛绚丽到无法形容的烟火在头脑中绽开。 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愉悦。 漫长的静默之后, 周昼来不及退开便被对方扣住了肩膀,视线一个天旋地转,被狠狠按在沙发上。 扣住他肩膀的手用力到发痛的程度,不像是为了将他按住, 反倒像是为了竭力克制着什么似的。 你在做什么? 靳辞的嗓音低哑得可怕, 像是游走在某种濒临断裂的极限。 嘴唇上还残留着温润柔软的触感,连呼吸间都充斥了甜美诱人的气息。 周昼发红的嘴唇微微张着, 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细微的水光, 整个人透出一种茫然的无措, 似乎都还未从刚刚的触感中回过神来:我 他刚刚在做什么? 他主动亲了靳辞? 靳辞形状凌厉的下颌绷紧成一条直线,漆黑的长眸深不见底, 明明笼罩在阴影中,却隐隐泛着鎏金色的光泽。 周昼的视线忽然顿住了。 他看见靳辞额角缓慢地现出了一片片金色的鳞片。 锋利而坚硬,与梦中曾见过无数次的,那条漂亮大尾巴上的鳞片一模一样, 美得令人窒息。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鳞片? 周昼被蛊惑般地抬起手,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额角那些鳞片。 你靳辞额角青筋跳了跳,一对结实有力的龙角随即控制不住地显现出来。 周昼又好奇地摸了摸那对龙角。 空气中有某根绷紧的弦断裂了。 靳辞忍无可忍,猛地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按在他头顶。 啊唔!周昼吃痛地叫了声, 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滚.烫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比他自己主动的亲吻要深入得多, 周昼尝试抵抗了一瞬便溃不成军,恍惚中甚至有种整个魂魄都要被吞噬的可怕错觉。 到后来他下意识想要逃离, 被靳辞察觉到意图后,紧紧扣住了下颌,又被迫承受下去。 按在沙发上的两只手十指相交,对方手指深深扣进他指间, 周昼毫无招架之力,分毫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再分开时,两人气息都是不稳。 周昼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尾被逼得微微发红,视线里像隔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抿了下唇,刚坐起身来,便感到靳辞指腹抹了一下他眼尾湿润的水痕。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靳辞看了他两秒,低下头来又亲了亲他唇角。 周昼觉得整个人都快被烧熟了。 没什么要问的吗?靳辞嗓音低哑,狭长的眸子里泛着细碎的金色,没有的话,我就继续亲你了。 等等、我,周昼脑子里一片混乱,仅存不多的理智挣扎着终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靳学长你头上的角和鳞片 他说着说着就抬起手想摸摸,又意识到什么,赶紧把手收回去了。 安静中只听见交错的呼吸声。 靳辞目光深深地垂落下来,半晌才答道:是真的。 周昼试探道:所以你不是人类? 靳辞说:不是。 周昼疑惑了: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是人类吗? 靳辞沉默了片刻。 对不起。他说道,我只是不想吓到你。 随即松开了周昼。 周昼心里乱七八糟的,亲吻的喜悦和这世上又只有他一个人类的失落交叠在一起,好像感性和理性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分卷(38) 啊,靳辞竟然也不是人类。 靳辞刚刚亲了我。 啊,原来这么十几年来,真的只有他一个人类啊。 靳辞刚刚亲了我。 啊,果然大家都是妖怪,只有他不是。 靳辞刚刚亲了我。 昼昼,靳辞低声问,在生我气吗? 周昼也不知听见没听见,迷迷糊糊地抬眼看着他。 我想起来了。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 像一把审判的锤在高空中悬起来,靳辞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了,手指过分用力甚至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周昼说:原来那天在协会晚会上偷亲我的龙就是你! 靳辞: 周昼:还有之前在湖水里救我的大鱼也是你,不是我的错觉! 靳辞: 仿佛打通了某种阀门,此前不曾注意到的各种事情都在此刻潮水般涌来,展现出它们原本真实的样子。 所有迷惑不解的事情都在此刻有了最好的解答。 原来那些一直都是你。 靳辞忍不住打断他: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周昼笑起来,仔细想想,当初好像是我硬拉着认定你是人类的,还跟你说了很多很好笑的话。 而且,就算真的生气了,一想到那个人是你,我好像就气不起来了。 靳辞鎏金色的瞳孔细微地缩了下。 周昼似乎已经有点困了,眼睛努力睁了睁,说话声音也越来越低,仿佛自言自语般:就比如现在,我即使知道了靳学长不是人类,我也还是 轻缓的呼吸声响起。 周昼终于醉得睡着了。 薄薄的眼皮安静地阖上,被亲得泛红的嘴唇柔软而毫无防备,就像一直以来面对他那样,信任而全然敞开着自己。 靳辞看着面前的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低头郑重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像是烙上了一个深刻而虔诚的烙印。 我一直喜欢你。 起身时,周围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 之前还热热闹闹的酒吧,人走得干干净净,只有两个服务生远远地在收拾东西。 靳辞将外套裹在周昼身上打横抱起,走出门时,看见时辉站在门口,应该是刻意等他的。 啧啧,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禽兽啊。 时辉笑得一脸揶揄。 得亏我醒得早让他们走了,不然打扰到你们多不好。 靳辞没理他,掠过他径直走向外面的车。 诶,真不要?时辉亮了亮手中的房卡,笑眯眯地问,就在这儿楼上,省的跑那么远了,专门给你们开的。 靳辞余光冷冷扫了他一眼:留着自个儿用吧。 啪一声,车门无情地关上,留给他一道消失在夜色中的车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节日快乐呀_(:з))_ 第56章 周昼被人抱回公寓时, 其实是有点意识的。 他能感觉到靳辞帮他简单洗漱了下,随后放到了柔软熟悉的床上,盖上软和的被子。 额头触上片温润的柔软。 晚安。靳辞摸了摸他鬓角毛茸茸的头发。 起身离开时,动作却停在了原地。 只瘦白匀称的手从被窝里伸出, 不知死活地拉住了靳辞的衣角。 原本已经睡着了的人, 此时不知怎么迷迷糊糊醒了,双水蒙蒙的眸子半睁不睁地望过来:靳学长要走了吗不要走 那只手压根没什么力气, 轻轻拨便能拨开, 但靳辞却犹如被千钧锁链扣住了般, 半分挣脱不得。 他背脊线条绷得笔直挺拔,沉默了瞬, 说:昼昼喝醉了。 可惜喝醉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周昼反应很快,固执地纠正他:我没醉。 靳辞半垂下眸子,黑漆漆的眼睛笼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可能暂时超出了他的思考范畴。 周昼认真地望着他, 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手仍然紧紧地拉住了靳辞衣角,并没有放开。 他脸侧皮肤因醉酒而泛着微微的粉红, 衬得黑亮亮的眼睛越发水润, 映着暖黄色的灯光像片柔软无形的波浪。 靳辞的目光克制地从他脸上移开, 尽量缓和地哑声道:乖点,睡觉。 周昼果真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抓紧靳辞衣角的手松松地垂落下去, 带起股软乎乎的力道拉向床上,丝毫没有要放手的迹象。 靳辞目光垂落在那只手上。 半晌,他缓缓呼出口气,眼底暗沉沉的金色消失在阖上的眼中。 啪声轻响, 灯灭了,整个房间陷入浓墨似的黑暗。 卧室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周昼晚上被人两次抱进浴室,但这次,他真的点意识也没有了。 等他睁眼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直接错过了上午回家的飞机。 除了宿醉的头痛外,浑身还有种异样的酸痛,特别是身下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尤为严重。 周昼呆滞地躺在了床上,脑子里闪回着昨晚支零破碎的画面,耳根逐渐烧了起来。 醒了? 低低的嗓音带着慵懒的气息钻进耳际,靳辞修长有力的手臂环过他腰身,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周昼耳尖触上片温热柔软,对方呼吸时的气息有意无意扫过皮肤,仿佛细密的电流顺着神经末梢爬过,周昼条件反射躲,刚要动作腰身软又跌回了被窝里。 嘶 他倒吸口凉气,随即感到只手按上他腰际,轻重适度地帮他按摩着。 疼?这样好点了吗? 周昼抿紧了唇,任凭薄红漫上颈侧皮肤,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嗯。 他感到靳辞滚.烫的目光落在他脑后,却根本不敢回头看。 靳辞平静道:昨晚的事还记得多少? 周昼: 记忆太过深刻,即便是醉酒也根本让人无法忘记。 特别是自己竟然主动去亲了靳辞。 周昼简直想把头埋进枕头里。 之后的切就发展得太快了,冲击得人现在都回不过神来。 靳辞等了片刻没得到回答,好看的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下:忘了? 他停下了按摩腰际的手,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周昼下颌,将人的脸转过来。 忘了也没事,我帮你想起来。他淡淡道。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隐约闪过抹危险的金色。 周昼脑子里的警报顿时拉响,本能的求生欲迫使他脱口而出:不、不用了,我记得的! 坚决的不行,再来次会死的吧? 周昼浑身都僵硬了,忽然发现对方垂下的眸底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多半只是逗他的。 周昼: 靳辞:别紧张,记得的话自然不用我帮你想了。 周昼又羞又恼,干脆侧过头不看他了。细碎的黑发下露出片雪白细腻的脖颈皮肤,带着未消退的红痕直延伸至松松垮垮的衣领深处。 靳辞心情很好地看了会儿,然后低头亲了下他耳朵,说道:你再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周昼唔了声,看着靳辞起身穿衣走出房门,忽然莫名有种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已经在起生活了很久,这就是无数普通而温馨早晨中的某天,他在床上稍稍赖了会儿床,靳辞去给他做早餐。 金色的日光把每寸轮廓都勾勒得熠熠生辉。 连空气中都浸润着甜美而柔和的味道。 周昼盯着上放虚无的空气好会儿,猛地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枕头里,耳朵尖通红片。 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好羞耻啊啊啊啊!! . 因为种种不便明说的原因,周昼推迟了天回家,买了第二天的机票。 靳辞也是第二天离校。 周昼想起之前时辉说的话,不由有些好奇:靳学长过年是要回家吧? 靳辞不知怎么顿了下,才答道:嗯。 周昼眨了眨眼睛:想想要有个多月见不到学长了,感觉好漫长啊。 衣料的磨蹭声响起,靳辞指尖在他手心轻轻勾了下,随即两人十指相扣在起。 他问:昼昼要来我家玩吗? 周昼眼睛下亮了:可以吗?这样会不会太打扰到你家里 我家里就我个人。 诶? 周昼愣了下。 靳辞似乎觉得周昼的表情挺可爱,手用力将人拉进了怀里抱着,额角金色的龙鳞又浮现出来。 他微微眯起眼,亲了亲周昼:我是族里最后脉,父母从我记事起就不在了。 周昼被亲得闭上了眼。 抱歉。那这样的话靳学长回家个人不会觉得孤单吗? 昼昼要来陪我吗? 好啊唔! 片刻后,周昼微微喘着气,动作不自然地想从靳辞怀里退开,被察觉后反倒搂得更紧了。 靳辞贴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下:昼昼好精神啊。 周昼觉得自己快蒸发了。 他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我直觉得奇怪,除了我以外大家真的都是妖怪吗? 妖怪。靳辞想了想,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过其实大多数都跟普通人类没什么分别,他们体内的血统已经在代代跟人类的繁衍中越来越淡了,很多人辈子也不能具象化出血脉特征。 周昼似懂非懂点点头:血脉特征就是我能看到的那些尾巴翅膀吗? 靳辞:嗯。 怪不得那些东西有时候看起来很真实,有时候看起来又很飘渺,如果大着胆子个个去摸的话,说不定还能摸出实体和幻象的区别来。 可惜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好意思去摸过其他人的血脉特征。 唯摸过的,就是靳辞的。 而且是整个人里里外外都切实地去感受过了。 靳辞又说道:不过纯血统人类本来是看不见那些的。 周昼惊了:我不是纯血统人类?! 靳辞:你是。 周昼:那为什么 靳辞:看过《龙猫》※吗?里面只有小孩子才能看见龙猫,因为小孩子心思干净,才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周昼: 周昼有点混乱。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响起片聒噪的小朋友,全是时辉各种音调魔性般的嗓音。 所以这就是时辉老叫他小朋友的原因吗? 可他真的成年了啊!!? 时间周昼的表情五彩缤纷,半晌略带委屈地憋出句:可我不是小朋友啊。 靳辞笑了。 也没有人是龙猫啊。 周昼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是不是妖怪不可以告诉人类自己的身份? 靳辞:是有这种规定,很久以前有血统的族类数量不多,为了顺利融入庞大的纯人类群体,互相之间都会帮忙掩盖。很多无法用纯人类认知解释的事情,都会声称是幻觉。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 谁知道我们昼昼这么聪明,没被骗到。 周昼莫名其妙就被夸奖了。 虽然他觉得好像没什么好被夸的,可是这话从靳辞口中说出来,就奇异地让人深深信服,仿佛整个人都膨胀得要升空了。 他扇子似的眼睫抖了抖,不自在地说道:哪儿有那么聪明。 周昼耳垂被亲了下。 我 周昼嘴唇又被亲了下。 等等 靳辞轻轻咬着他下唇,黑沉沉的眸子直直望进他眼底。 昼昼怎么这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龙猫》:宫崎骏导演的动画电影,于1988年上映。 第57章 周昼大学的第一学期终于结束了。 去了一趟大学回来, 整个世界的模样在他眼中都变了,如今再看周围的人和事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但周昼并没打算把这些告诉周父周母。 毕竟在他们看来,他要是能安安稳稳作一个普通人类,平平安安过好这一生就很好了, 如果实话告诉他们, 恐怕只会增加多余的担心。 周昼一直在家里待到了大年初一,就有点坐不住了。 周母瞅着他那样儿就猜到怎么回事:是不是想着你那同学啦? 心心念念的事被一语道破, 周昼有点不好意思。 他说:也没 周母:哎呦还想着骗我哪, 你从小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周昼脸刷得烧起来。 周母:就是那个一直很照顾你, 过年家里只有一个人的学长是吧?去吧,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做到。机票买了吗? 分卷(39) 周昼黑亮亮的眼睛蹭得放出光来:买了! 周母笑骂了一句, 转身进了厨房:来,这堆东西记得给人家带去。别人一个人过肯定很不容易,你拿点你姥姥送过来的腊肉香肠,小姨带的卤牛肉, 还有我腌的秘制酱排骨 周母絮絮叨叨一大串, 提拉出来仿佛开学那天阵势那么大堆的年货出来,硬生生压弯了周昼的背。 经过再三删减抗争,周昼最终只拖了一个行李箱出发了。 到达的时候是初二早上。 此时的全国人民一半还在床上赖着, 一半在亲戚家唠嗑, 街上冷冷清清没什么人, 冬风裹着丝丝寒气擦过脸颊,呵气成冰。 周昼拖着行李箱走到机场出口, 一眼便望见了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那双朝思暮想的眸子沉沉望过来,眼底浅淡的笑意足以将冬日刺骨的严寒融化殆尽。 靳学长! 周昼飞扑进了熟悉的怀抱里,冷冽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短暂分别以来所有的思念终于在此刻被填满。 靳辞微凉的唇落下来, 狭长的眸子里带着笑意。 这次没把你弄错了。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便是在机场出口处。只不过当时只是阴差阳错地碰到了一起。 周昼不禁一笑。 靳辞问:昼昼有想我吗。 周昼弯着眼眸笑盈盈看着他,抬起下颌亲了回去。 这个地方比周昼的家还要冷一点。 想想之前时辉说的话,如今看来也不全然是假的。这里北边有高耸的群山环绕,东边则是片一望无际的海面,因为气候太过寒冷,却是看不到什么花。 但在周昼眼中,每一寸风景都像泛着光一般好看。 靳辞开车一直到了郊区一点的地方,径直开进了一幢古老巨大的庄园里。 沿路的花园修剪得当,墙上的壁砖雕刻着气势恢宏的巨龙图腾,旁边附着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文字记载。 周昼睁大眼睛仰望着前面好几层的雄伟别墅,呆呆地问: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会不会太太大了一点? 靳辞不太在意的样子,淡淡道:算是吧,不过不常来。 两人下车后,有位神色恭敬的管家上前接过车开走,靳辞带着周昼推开大门,大厅内灯火通明,数十道目光齐刷刷朝这边看来。 仔细看去的话,这里的大多数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龙族特征的影子。 辞哥哥回来啦! 辞哥哥的朋友好好看啊! 咦,你看他脸红啦,好可爱呀! 嘻嘻嘻嘻 好几个打扮喜庆的小孩子蹬蹬蹬围上来,兴奋地叫嚷着,头上隐隐约约冒出点幼嫩的龙角。 周昼已经呆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不是说好的一个人住吗? 完了完了,这么多人,不知道带的那箱东西够不够分 小孩子们的家长纷纷站起来,朝他们打招呼,落在周昼身上的目光无一不带着好奇和打量。 靳辞牵住了周昼的手,将人拉到自己并肩的位置,朝他们一一点头。 众人目光落在两人相扣的手上,看向周昼的神色都微妙地变了。 靳辞说:今年就到这里吧,大家新年幸福祥乐,我还有人要照顾,就不送了。 众人连忙又寒暄祝贺了好一阵,这才陆陆续续拉着自己的小孩子离开。 送走最后一个人后,周昼忍不住问道:他们不是你亲戚吗,就这样走了吗? 靳辞说道:亲戚的话五百年前勉强算吧,但是跟我不是一脉。他们只是过来拜年的,一年见不了几次,基本都集中在这两天了。 说到这里顿了下,捏了捏周昼的手心,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没有骗你,确实是我一个人住,现在陪我过年的只有你一个了。 大约是哪个词触动了周昼,周昼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然后总算想起了千里迢迢带着的一箱土特产。 他把箱子推过去打开,里面挤得不能再挤的东西哗啦膨胀出来,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啊对了,这些都是我爸妈要我带给你的,这个腊肠可好吃了,是我姥姥做的,我小时候每年过年都要吃这个,有一年半夜太馋了还偷偷爬起来吃,差点被我妈当成小偷打出去;这个卤牛肉也是我最爱吃的,看电视的时候边看边吃 周昼一件件拎出来巴拉巴拉解说一通,明明早上吃了早饭才来的,说着说着竟然就饿了。 他说了好一阵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一抬头,看见靳辞目光从狭长的眼睫垂落而下,柔和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 周昼心头蓦地一跳,连带声音都一下软了好几个度。 靳辞帮他理了理散乱的碎发,微凉的指腹顺着发尾落到细瓷般的侧脸上,最后停在微微上扬的眼尾。 没什么。他细长的眸子弯起一个弧度,眼底像映出了一抹细碎的暖光,就是觉得很开心。 周昼只听见自己心脏略微急促的跳动。 噗通。 噗通噗通。 分明不是第一次看见靳辞笑了,可好像无论看多少次,依旧是这样令人心动得无法控制。 好像心脏在这一刻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靳辞说道:昼昼,谢谢你来陪我过年。 周昼纤长的眼睫颤了颤,下意识扣紧了对方的手:靳学长,以后的每一个年,我都要陪你一起过! 靳辞一怔,随即笑得更深了。 窗外开始飘起细细的白雪。 冬风簌簌吹过枝头,吹过整片大地,模糊了遥远而茫茫的天际线。 屋内温暖祥和,两人亲亲密密地靠在一起,十指相扣,呼吸间都是彼此熟悉而温热的气息。 这又是新的一年啦。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到这里差不多结束啦_(:з」)_ 谢谢在晋.江一直陪伴我不离不弃的小可爱们,啾~ 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写 第58章 番外一 在新学期来临之前, 奇妙岛上举行了一个活动。 周昼拿着收到的宣传单,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样,仿佛充斥着神奇的魔法,炫目地让人移不开眼。 靳辞把温好的牛奶递给他, 长眸瞥了一眼:想去吗? 周昼点头:可以去吗?感觉很有意思啊。 眼睛里都要闪出星星了, 靳辞失笑,当然可以去了, 也不远。 到达奇妙岛时, 下了一夜的雪刚停。 岛上银装素裹, 充满了童话气息的五彩建筑被掩盖在雪下,仿佛暂时被魔法掩盖起来的秘密。 接待长着一对兔耳朵, 公式化地朝两人笑道:欢迎登陆奇妙岛,这期的主题是《灰姑娘》噢~请先抽取扮演角色~ 周昼奇怪道:咦,这是什么游戏吗? 不等接待兔子回应,背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卧槽, 怎么你们也在!? 周昼转头, 看见时辉一脸震惊地看着这边,随即崩溃地捂住了脸。 周昼这才注意到,时辉打扮得好像有点奇怪。 华丽得过分的欧式大裙子, 蓬松到腰际的大波浪卷, 组合在他身上有种诡异的贵妇感。 四周空气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周昼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时、时辉学长 别叫我! 那个, 你是不是 不是!认错人了! 周昼明白了。 我知道了,你也参加了游戏, 扮演了这个角色是吧? 周昼笑道:好好奇啊,时辉学长你是抽到谁了啊? 时辉对这个角色还是很抗拒,甚至拒绝说出名字。他瞄了周昼身后几眼,忽然眼冒精光, 仿佛找到了可以拉下水的目标。 他跳起来:靳大爷你先说! 周昼转头,靳辞手里拿着一张卡片,看来是已经抽完角色了。 他脸上无悲无喜,半分也看不出情绪。 周昼忍不住问:靳学长,你抽到的是什么啊? 靳辞骨节匀称的手指将卡片收起,眼尾轻轻瞥了下远处的某只孔雀:昼昼想知道的话,要拿自己的角色信息交换哦。 好吧。周昼点点头,从兔子接待的手中随便挑了一张。 卡片翻过来的瞬间,一束辉煌的彩光忽然照到他身上,奇妙岛外围喷射出一圈庆祝彩条。 叮铃铃恭喜本次主题中心角色:灰姑娘已被选定~ 兔子接待张口唱出一段五音不全的旋律。 主要角色均已选定,主题扮演即将在半小时后开始,请各角色前往各自指定初始点~ 巨大的奇妙岛仿佛在这瞬间活了起来。 四面八方的角落里钻出无数NPC,推搡着把周昼往一间房子走。 周昼:诶诶诶,等等,你们要带我去哪儿靳学长!? 周昼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对方,靳辞竟然只是笑了下,并没有动作。 他说:我会来接你的。 随即被一群穿着庄重制服的官兵拥簇着离开了。 周昼:??? 不是,靳学长你还没告诉我你抽到了什么诶! 周昼被一众NPC按住了。 紧接着被套上灰扑扑的大裙子,塞进寒酸的柴火房。 主题扮演开始了。 旁白兔子声情并茂地说道:从前,有个美丽善良的姑娘,他的继母对他很不好,经常虐待他,给他住柴火房,还每天给他安排粗重的脏活。 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柴火房门被一脚踹开。 时辉双手僵硬地提着裙子,嘴上抹了艳丽的口红,硬邦邦对周昼说:灰姑娘,今天的地扫了吗? 周昼: 周昼: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辉:不许笑!你OOC了好吗?! 时辉塞给他一把扫帚。 今天上午要把房间打扫完毕,地面上一粒灰尘都不能有。 好的。 旁白兔子继续说道:继母有两个美丽的女儿,她们与母亲有着一样的恶毒心肠。 楼梯上再次传来几道脚步声。 柴房门口钻出了三个人影,林若若和朗日朗月兄弟穿着华丽的大裙子走进来。 林若若手上拿着丝绒折扇:母亲,我们今天要去参加王子的晚会咦,这灰姑娘好可爱啊! 周昼迅速被围了起来。 好久不见。周昼本来有点紧张,可接连看到时辉和朗日朗月穿的大裙子之后,突然对自己身上的大裙子放一百个心了。 周昼被三双手从上到下捏了个遍。 然后被等在一旁忍无可忍的时辉解救出来。 够了你们几个,时辉催促道,灰姑娘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剧情早点结束,别耽误进度嗷!! 滋的一声,旁白兔子给了时辉一个电击警告。 请认真扮演角色,请勿说出让角色OOC的话语! 时辉瞪了旁白兔子一眼。 其余三人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时辉清了清嗓子:王子举办的晚会是吧,别担心,我一定将你们打扮成今晚上最美的姑娘! 免了。林若若嫌弃地瞥了眼时辉的口红色号,我们还是自己挑吧。 周昼适时地念出台词:我也想去参加晚会。 时辉:你不能去,灰姑娘是不用参加晚会的,你没有漂亮的衣服,去了会给我们城的姑娘丢脸的。 林若若小声插嘴:灰姑娘这么可爱,王子就喜欢他这样的。 时辉只当没听见,撒了一把绿豆在煤灰里:而且你家务还没做完,今天晚上必须把绿豆一颗一颗用筷子挑出来,挑不完不许睡觉。 林若若小声:继母果然好恶毒哦。 时辉: 时辉转身指着林若若:死兔子你双标,你怎么不说她的角色OOC嗷!! 旁白兔子电了他一下,生气地亮起红眼睛。 不许质疑本兔子,我可是隶属于尊贵的王子殿下麾下! 时辉:你这么双标,看来这王子也是个双标的人嗷!! 时辉终于乖了。 旁白兔子念道:继母带着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两个女儿离开了,只留下灰姑娘一个人打扫房子。这时,经常受他帮助的小老鼠出现了。 周昼正拿着筷子,准备挑煤灰里的绿豆,忽然听见墙壁被凿开一个大洞。 身上套着老鼠服的小白出现了。 这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只装老鼠的狗。 哇,周昼,你也来玩儿啊!小白高兴地跟他打招呼,身后的狗尾巴欢快地晃来晃去。 周昼点头,小白接过他手中的筷子。 我来帮你挑豌豆吧。他说。 有人帮忙,灰姑娘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家务。 小白:周昼,去参加王子的晚会吧!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的吗? 周昼迟疑道:可我没有合适的衣服 话音未落,窗户口忽然爬进来一个人,啪叽一声落在煤灰里。 那人背上的那对小白翅膀还挺眼熟。 分卷(40) 唔咳咳咳!别着急,让我来帮你。金源宝狼狈地抹了抹脸,理了理乱七八糟的仙女服,一抬头愣住了,好好可爱的灰姑娘。 周昼和他对视两秒,礼貌地回应:小仙女你也很可爱。 金源宝: 周围等待已久的NPC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开始帮周昼换衣服。 旁白兔子说道:善良的灰姑娘得到了一位好心仙女的帮助,仙女用魔法变出了一身美丽无双的裙子,又把老鼠变成了车夫,南瓜变成了豪华大马车,灰姑娘终于可以去参加梦寐以求的晚会啦~ 临行前,金源宝拉住了周昼的手,一脸严肃就要开口。 我知道!周昼急忙打断他,说着就要朝外走,这个魔法12点会失效,我必须要在那之前回来。 他其实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靳辞到现在为止都没出现,也不知道究竟抽到了什么角色。现在天色还早,他想找机会到处去找找人。 然而金源宝又把他拉了回来,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 我听说了一些机密消息那个王子很可怕,你晚上一定要早点回来,不然迟了被留宿的话,一定会被王子吃得渣都不剩的! 你别不相信,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王子明明是人扮演的,怎么会吃人呢,又不是什么肉食妖魔。 周昼显然不信,但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他乖乖答应:好的,我会的。 金源宝不放心地叮嘱:记住一定不能留宿啊!不能留宿! 周昼已经坐在南瓜马车里哒哒哒跑远,一溜烟儿就没影了,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会把剩下的番外写完的ORZ 第59章 番外二 周昼没找到机会溜出去。 他被直接带到了巨大华丽的城堡里, 天色迅速变暗,万众瞩目的晚会即将开始。 周昼磕磕绊绊抓着裙子往舞池中央走,因为不习惯大裙子和鞋子,好几次差点摔倒。 小心。 低低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揽住了他的腰身, 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周昼心跳快了一瞬,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时静止了。周围的一切均不存在,声音和画面都消失无迹, 只留下身后那人温暖熟悉的呼吸声。 他转过头, 嘴角随即克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靳学长。 整个会场的灯光在此刻聚集在两人身上, 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像发着光般清晰无比,深深刻印在目光中。 靳辞一身华美的晚礼服, 一举一动间尽是说不出的优雅贵气。 可爱的小王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他说。 周昼眼里映着粲然的灯光,笑吟吟说道:好呀,可是我不是小王子诶。 靳辞唇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我说是就是。 晚会在两人的带领下逐渐进入高潮。 悠远的钟声敲响了十二次。 周昼从跳舞中回过神来, 想起了接下来的剧本:咳咳那个, 靳学长我该走了 靳辞忽然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靳辞低声道,别急, 那只监督你的兔子不在, 我们可以再多待一会儿。 监督他的兔子?应该是指那只旁白兔子吧。 确实, 自从进入晚会后,旁白兔子就跟消失了似的, 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昼还是有点不放心:可是过了12点我的魔法会消失的。 靳辞目光微微垂落下来,嗓音温润:就多陪我一会儿,可以吗? 靳辞的请求还能拒绝吗? 显然是不能的。 周昼在钟声悠长的余音中,被拉着离开晚会大厅, 踏上了通向楼上的台阶。 转角的时候,他余光瞥见晚会外层有个眼熟的身影,正拼了命想冲进来,结果被几个强壮的卫兵死死拦住了。 那人怎么长得好像金源宝? 正当周昼想再看清楚些的时候,靳辞已经拉着他拐进了一条僻静的走道。 我们是要去哪里啊?周昼忍不住问。 靳辞笑了笑,并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嘘,昼昼现在先闭一下眼睛,待会儿再睁开。 周昼乖乖闭上了眼睛。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迎面有微凉的风吹来,带着奇妙岛上清新好闻的花香。 靳辞将暖和的大麾细致地给他披上,又摸了摸他的手,感觉不怎么凉了之后才说道:好了,可以睁眼了。 霎时间,漫天璀璨的星河映入眼帘。 他们站在城堡平台的最高处,脚下是岛上的万千风光,而抬手间似乎就能触碰到广袤无际的星子。 周昼心脏怦怦怦直跳,好像突然间找不到言语形容此刻的感受。 片刻后,才喃喃感叹道:好漂亮。 靳辞垂眸看着他:我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时候,就想一定要给你看看。你喜欢就好。 两人的手在冷风中紧紧交握,掌心滚.烫的热度毫无阻隔地传递给彼此。 周昼扣紧了对方的手,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万籁寂静中,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周昼刚要转身,就被几个人慌慌张张拉走了。 灰姑娘我怎么跟你说的!金源宝几乎要跳起来了,午夜十二点已过,赶紧回家了,你怎么还被这人拐跑了,你们没干什么吧?! 周昼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我 行了快快快,我们该走了!金源宝警惕地看着靳辞,生怕下一秒对方就过来抢人。 靳辞只是柔和地看着周昼。 周昼:那我走啦? 靳辞:嗯。 周昼看着对方没动。 靳辞走过来,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 我很快就来接你,去吧。 周昼满意了。 他摸了下发烫的耳垂,终于乖乖跟着金源宝离开了。 许久不见的旁白兔子是被几个卫兵拦在了外面,见他们终于顺利出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清了清嗓音:午夜十二点到了,灰姑娘的魔法消失了,他匆忙从王子身边离开,却不慎遗落了一只水晶鞋。 过了几天,有卫兵捧着这只水晶鞋满城找人,谁能穿上这只水晶鞋,谁就是王子的新娘。 周昼重新回到了家里,换上了灰扑扑的裙子。 窗外的天色神奇地迅速变成白天,家门外聚集起了几个卫兵。 领头的卫兵拿起手中的水晶鞋掂量了下,冷笑一声:呵,就是这么个鞋子,靳王子殿下还需要满世界找人吗,我看我穿就挺合适。 周昼觉得这声音相当耳熟,开门一看,果然是沈月泽。 沈月泽看见他,哼了一声,更加努力地把鞋子往自己脚上穿。 周昼: 剧情是这样的吗? 连王公大臣也要参与抢鞋子穿的剧情了吗? 就在鞋子即将穿在沈月泽脚上时,一个破风声响起,时辉一个箭步从沈月泽手中夺走了鞋子。 沈月泽:!?? 沈月泽:大胆刁民,快把水晶鞋还给本官! 时辉指了指身后站着的三个女儿们:你疯了吗,别OOC破坏剧情!等我们一个个试穿完再说。 沈月泽显然没有听进去。 他朝着水晶鞋扑过来:快给我试试! 时辉急忙朝后一躲:想都别想! 于是一只狐狸开始追着一只绿孔雀转起圈来,一时间孔雀毛和狐狸毛在空中纷纷扬扬,周围人阿嚏阿嚏的喷嚏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周昼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瞥见旁白兔子在身后,便挪过去问:那个,不需要管管吗? 旁白兔子两眼一翻:我腿短,追不上。 周昼: 一众NPC围观着这两人嬉戏打闹了好半天,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而这两人好像不会累似的,也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天际传来阵阵风声。 一片巨大的阴影从空中掠过,随即不可忽视的威压裹挟烈风从天而降,所有人下意识护住了眼睛退后半步。 周昼只觉得一抹璀璨的金色从视线里划过。 怎么耽搁这么久? 低低的声线带着笑意响起。 靳辞额角的龙鳞还未消退完全,那双鎏金色的眸子落在周昼身上,再也没有移开。分明是不满的话,可说出来却莫名带着几分纵容。 殿下你怎么过来了?沈月泽心虚地瞥了瞥时辉。 靳辞径直朝周昼走去:我来看看我的新娘,为什么还没来。 时辉急忙把水晶鞋送过去:等等,还有水晶鞋,水晶鞋在这里! 靳辞已经扣住了周昼的手。 不用。他看都没看水晶鞋,我的新娘,我自然认得出来。 周昼被拉入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呼吸间铺天盖地的幽冷气息,将整个人都密密实实包裹起来。 周昼:靳学长 靳辞:抱歉,让你久等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缱绻地交融在一起,两道影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天上纷纷扬扬飘起洁白的雪花,像是撒下了最圣洁诚挚的新婚花瓣。 旁白兔子噗嗤噗嗤地放起烟花,唱出一段奇奇妙妙的音符。 咳咳,王子终于找到了水晶鞋的主人,灰姑娘不再是灰姑娘,而是王子的新娘啦~ 从此后,两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啦~全剧终~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全部完结啦~感谢_(:з」)_ 下本开《失忆后仇敌对我紧追不舍》,感兴趣的话可以戳专栏呀~ 解星一觉醒来失忆了。 更惨的是,他还莫名其妙被帝国最具威胁的叛军首领追杀。 那个男人眉眼深邃,如同从深渊中浴血而来。 星星,抓住你了。 【就算全部都忘记,我也会再次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