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风》 第1节 《抱风》作者:故桥 文案 陶昉,a省首富陶家捧在心尖上的宝贝女儿,是a省出了名的才女。 众人皆知她风光,可惜她天生顽疾,身体娇弱。 佣人环绕保镖成群,像只被困在金鸟笼里的金丝雀。 直到那一天,她的世界闯入了一个少年。 烈日晴空下,少年半靠在别墅花坛的石阶上,嘴里随意叼着一根草。 陶昉拉开落地窗帘,微微探头。 “是哪个落魄穷小子,连狗尾巴草都要咬。” 男孩闻声抬眸,神色淡淡的看了女生一眼,转身从石阶上跳了下来。 “小病痨子。” 陶昉气吐了血。 —— 崇礼重高的那位校草“小瑾爷”是个风云人物,追求者滔滔不绝。 可奈何他心性寡淡,九分微凉一分热,对什么都不上心。 后来,他身后多了个高贵漂亮的小尾巴。 少年仰靠在墙上,笔尖在手心旋成花,他吊儿郎当对她笑,“怎么,喜欢我?” 女孩乖乖点了点头,“你笨吗?这都看不出来?” 于瑾收起笑,神色淡然,“劝你离我远点。” “我会烦你。” 陶昉一连消失几日,众人看着沉默消沉的少年,可着劲儿调笑:“小瑾爷这次是真下凡尘,彻彻底底的栽喽。” 少年不发一言,昔日星眸碎了苦涩的光。 再后来,于瑾跪在了她的面前,拽住女孩的手俯身一口口的吻。他低声恳求,“我破戒了,这辈子就娶你一个,等等我好不好?” — 时隔多年后,陶昉再踏上这片故土。 站在诊室门口,她淡淡说了几个字。 诊室内的男人整个僵住,被抽了神。 男人看着她,手指青筋崩起,情绪汹涌反复,他转了身,眸子充血湿了眼。 男人颤着手把她死死抱住,“你还活着啊!”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找我?” 这么些年,终于回来了。 还活着…… *文案废,略夸张,前期偏女追男,进度会慢一些。 *相互治愈 *he,一切为了甜 *双洁不必说 当前被收藏数:4145 营养液数:209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陶昉,于瑾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肆意如风少年vs甜撩小千金 立意:相互治愈的爱情 第一章 你瞧那个女孩,好看吗?…… 九月。 夏日延长了尾巴,脚步迈入初秋,天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 积攒了数周的闷热后,a市终于迎来一场来势汹汹的雷雨。 交通被阻,特别是市中心,救护车也被挤在入口,喇叭声和着雷声,一片嘈杂。 门诊入口挤满了躲雨的人,给本就忙碌的医院多增了几分负压。 不同于门诊楼的嘈杂与仓促,矗立在医院包围圈中心的住院大楼,一如既往的安静,尤其是顶层的包间。 室温被护士调成最舒服的转态,看护悄悄看了眼挂在病房前的盐水瓶,然后伸手把被子悄悄往上拉了拉。 躺在床上的女孩还睡着,双眼闭合,长长浓密的睫毛下垂遮住了眸色,海藻般蜷曲的黑发铺满病床的枕头。 长的实在太过漂亮。 这是护工唯一的想法。 只是可惜的是,女孩皮肤苍白几乎透明,凑近还能看见隐藏在细腻皮肤后面的小血管。 生了病,连嘴唇都白的干干的。 她用沾了水的棉球给女孩润了润的唇。 被水润开后,露出粉嫩嫩的颜色。 护工起身,再看一眼,低低一叹。 她照顾了女孩三天,今天刚好第三天。 不到一只手的时间,她的工资却已经有了五位数。 不是童话,病床上这位漂亮的女孩,本身就是个小公主。 护工离开了房间,合上门。 她刚刚走的时候,把病房的遮光帘拉开了,只拉上一半白色的纱帘。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在了女孩子的身上。随后,便是一道惊雷。 几秒后,病床上的女孩慢慢睁开了眼。 入眼是一片白色的顶,窗外一片暮色,很暗,隐隐约约有闪电划破天空。 室内打着白色的日光灯。 陶昉眼神迷茫,神思还有点没有回来,呆呆愣愣的。 几分钟后,那双眸子才有了神韵。 撑着腰慢慢起身,把身后的枕头折过来背靠着。 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她却做的很吃力。 刚刚生完病,没有什么力气。 陶昉靠着枕头,轻轻喘气。 住院对她来说已经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了。 可是她也没想到,三天前她没忍住偷吃了根奶油小雪糕,也能晕撅又上了救护车。 她轻轻叹了口气,手伸出被窝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 陶昉打开手机,上面跳出来今天的日期。 她心下一跳,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 她在病床上躺了三天。 没有想到吃了根小雪糕,能晕厥这么久。 陶昉心下叹气,悄悄记住这个教训。 雪糕是家里新来的阿姨给的。 那天她刚好练完琴,下楼在小花园里坐着,楼下来了很多修剪花草的工人,下午太阳烈,有人提着一袋棒冰,分给他们吃。 也许是她盯着看了有点久,有个阿姨看出她的心思,于是递给她一只雪糕。 她说这是她自家女儿做的,她的女儿看着和她差不多大。 阿姨是新来的,陶昉不认识,她说自己姓刘。 陶家有很多阿姨,对她都恭恭敬敬的疏离,怕惹上什么事。 还是第一次有那么热情和她叙话的。 陶昉拿了她的奶油雪糕,很详细的问了配料,阿姨说是纯奶油加了点蜂蜜。 雪糕冰冰凉凉的,还有一股很浓的奶味,很香很甜。 她多吃了几口,却发现中间夹心变成了粉红色,是草莓的味道。 她以为偷偷吃点雪糕不会被发现的,也不会很严重,但是这羸弱的身体却帮不了她说谎。 当晚就起了红疹子发了高烧。 她躺了三天,这事肯定闹大了,也不知道这次来接她的是谁,肯定会被呵斥一顿。 手机有几十个未接电话,陶昉点开拉下来查看,全部都来自一个人。 — —她的闺蜜,邓曦。 第2节 陶昉又打开聊天软件,手机震颤个不停,她轻轻把手机音量调低。 所有消息,几乎也都来自邓曦。 【昉昉,笑死我了,我和你讲讲老班那件事,有了惊天后续,就张潮、陆思炜他们捣蛋写那情书的事,本来以为老巫婆会和咱老班闹决裂,结果你猜怎么着?人看!对!眼!了!】 【你说绝不绝,陆思炜他们闹着让老班请客,去8班送花,8班也给他们回礼,两个班每天唱情歌,可乐死我了,哈哈哈……】 …… 【昉昉,今天又有男生给你送情书了,还有一盒巧克力,我给你看看,桌子堆满了。照片jpg】 【我给你查了其中几个人的照片,数学课太无聊了,我给你列了个表格,其中几个还挺帅的,嘻嘻。】 【哎,你说你都半休学了,怎么每天来的人还这么多啊,好苦哦,现在全让我转达。】 …… 【昉昉,你为什么不回复我消息?】 【???】 【……】 【小提琴演奏延期?什么情况?】 【为什么不接电话??】 【昉昉你人呢?别吓我啊!】 邓曦是个小话痨,陶昉和她在儿时就认识了,这么多年,邓曦和她走的最近。 她半休学在家的时候,为了不让她无聊,邓曦每天都和她分享学校的趣事。 除了画画和练琴,她没有很忙的时候,会抽空回她消息。 邓曦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看得出来肯定很急。 陶昉看了眼时间,今天是周五,邓曦现在已经放学了。 她给她拨了个电话。 可还不代她接,病房门被推开。 陶昉悄悄按掉了手机。 来人一身黑色西装,修长的手按着病房门,视线撇过去时,脚步顿了顿。 “哥哥。” 陶昉把下巴缩进被子,乖又怯懦的喊了一句。 浑身带着工作时的戾气,陶霁显然是刚刚开完会从公司赶过来。 他把门关上,长腿几步站在了她的床前。 “醒了?”他淡声问。 手却去提了提床前的盐水瓶子。 “刚刚醒。”陶昉轻声说。 她有点怕,毕竟不听话,自己把自己送进了医院,害他们担心劳力,她是理亏的一方。 “嗯。”陶霁没有情绪的点头。 “感觉怎么样?” 陶昉小声说,“好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 陶霁视线对上她的,带着审视。 叹了口气,陶昉知道现在是算账的时候了。 “我吃了几口奶油雪糕。” 陶霁不说话,那股子逼人的气势却很是吓人。 从小到大,哥哥对她特别好。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 陶霁怕她就那么一口气过去了,晚上习惯性悄悄去她房间看她,还会拿食指去试试她的鼻息,看有没有气。 她没有见过妈妈,陶霁仿佛就冲当了这个角色。 他很宠她,但是有时候却很凶,特别是她因为一些行为进医院的时候。 陶霁会无比的严肃。 “可能是冷着了,我不该吃冰的。” 陶昉很熟练的自我总结错误,装的一手好乖的模样。 “不是吃冰的问题。” 陶霁微弯下腰,拉住她的胳膊,细细看了一遍。 “是里面有添加剂。” 陶昉一怔。 她想起来了,当时吃到夹心层的时候,她尝到了草莓的味道。 草莓酱里加了添加剂,而她天生对食品添加剂过敏。 陶霁不说话,没有情绪的看她。 她微垂下头,轻声说,“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雪糕是谁给的?”他问。 陶昉心里一颤。她不说话,想着总不能出卖那个阿姨,毕竟人家也是好心。 见她不肯说,陶霁也没问,反正就那么几个人,查一查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挂完盐水,出院吧。” 陶昉松了口气,好似逃过了大劫。 于是乖巧的点点头,“好。” — 这场大雨来的突然,几乎是几个雷的时间,乌云快速集聚。 天暗下来不辨昼夜,倾盆的暴雨直接冲刷整个城市。 又是周五,下班高峰期,交通堵的一塌糊涂。 a市市中心,靠近商贸大楼的街侧,开着一家最赚钱的酒吧。 酒吧开在商贸大街,一看就知道背后的老板资金雄厚。 只是今天,就在这家酒吧隔着一家咖啡店的位置,闪光灯牌亮着。 — —【随缘酒吧】 酒吧如其名,和隔壁那硕大的招牌相比,他的闪光牌小的像个理发店,也称得上“随缘”两个字。 只是在酒吧的门口,放着一块小黑板。 上面写着“酒吧今日开业,全场酒水半价!” 灯牌已经够小的了,这块黑板,仿佛低调的想走个流程。 告诉大家,老板并不是很想有人来,也并不是很想半价。 市中心的十字路口堵了车,有一辆宝马撞了奔驰的尾,车主下了车互相指着骂,后面鸣笛声像是交响乐。 交通停滞间,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骑着自行车在缝隙里穿梭。 他们没有打伞,蓝白校服的拉链拉到底,逆着风雨,像是劈开雨水的斗篷和披风。 男孩精瘦有力的腰随着车头扭动,灵活的在车辆间穿梭。 一瞬间,有坐在车里的男人探出头去瞧。 他们全身被雨水浸湿,下颚淌着水,下巴却是高傲的仰着。 在这风雨混乱的大街上,也不知道是谁羡慕谁。 “让让,让让!” 后头的男生疯狂打着铃铛,追着打头男生的背影。 “操,于瑾你丫慢一点,看着车别撞了啊。” 市中心,满街豪车,他们这个年纪,撞上哪个都赔不起。 但是打头的男生却是充耳不闻,几个脚踏的功夫,已经到了街对面。 季同下车的时候,于瑾已经脱下了蓝白校服。 他里面穿了件黑色的t桖,蓝白校服随意抹了抹被雨水浸湿的黑发。 刘海往上撩,却像是理发店用发蜡抓出的发型,干净利落,带着股少年感的张扬气。 他斜靠着,单手簇拥着外套,懒洋洋的站那。 季同看他那样,低骂了一声。 “小瑾爷就是小瑾爷,淋成落汤鸡都帅!” 于瑾淡淡腻他一眼,没理。 “几点了?”他问季同。 季同手上戴着表,不久前刚刚买的,秀了很久。 他低头擦了擦表盖上的雨渍,“操”了一声。 “到点了,快快快快……” 好在已经到了目的地,他们擦身走过那家音乐声震颤的a市第一大酒吧,转到隔壁另外一家。 还没进酒吧门,却见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在那叹。 第3节 季同挠了挠后脑勺,拍向男人的肩膀。 “于叔,今天开业大好日子,你不在里面招呼客人,站门口干嘛,迎接我啊?” 这个被叫做于叔的男人留着一脸胡子,身上套了崭新的衣服,还有几条大链子,一看就是精心打了扮。 “臭小子。”他抬腿踢了季同一脚。 “我们刚到,掐着点的,也不用踢人吧。”季同油嘴滑舌。 于叔和他爸是好兄弟,就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喜欢各种折腾,年轻时候打过工、开过名宿、开过饭店,什么都玩过,最近又突发奇想,想开个酒吧。 今天于叔酒吧新开业,说让他叫几个人来维持下秩序,给发工资,一天300。 发工资赚外快,季同最喜欢搞这事。 刚好又是周五,高中放学,时间刚刚好。 于是季同邀了一帮兄弟,全来薅老于的羊毛。 因为老师拖了堂,其他人要晚一点。 于瑾却从来都准时准点。 “昂,没什么人啊?”于瑾淡淡扫了眼酒吧内部。 他轻笑,那一声似嘲似讽。 人懒洋洋的,单手插兜,视线又看向隔壁闪着灯的大招牌。 这声轻笑无疑是在老于火上浇了把油。 “靠,这小子谁啊?” 季同摊摊手,单手搭上于瑾的肩膀,“我兄弟,于瑾,大名鼎鼎小瑾爷,我记得和你讲过。” 老于啧啧几声,“还小瑾爷,小屁孩称什么爷。” “我爸和我说了,你小时候还称王呢,什么于王?哈哈哈,听过龙王没听过鱼王啊,于瑾,你听过没?” “倒是听过。”于瑾弯着唇笑,“隔壁老头刚钓了条草鱼,脸盆放不下,人说是千年难遇的鱼王。” “我怎么不知道?” 季同很配合。 “前脚吹牛逼,后脚炖鱼汤。” “哈哈哈哈……” “走走走……”老于猛然摆手,舌头都弹绕了。 “小屁孩说不过你……” 见他是真没心情,季同他们也不开玩笑了。 本来高高兴兴开业,奈何遇上大暴雨,店面灯牌本来就小,这下更是没人看的清了。 他们在门口站了很久,全程都是老于的叹气声。 于瑾和季同也没再和他说话,盯着街上的豪车打发时间。 “于瑾你猜这辆车多少钱,得七位数吧。” “这车酷,但黑色的肯定更好看。” “现在奔驰宝马已经遍地跑了吗?” 老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化完的,也加入了他们的聊天。 “废话,这里是哪儿?a市cbd,市中心。” 老于仰头用下巴点了点对面那幢大楼。 “a市有钱的太太小姐,都是去的那幢大楼购物,后面跟着保镖保姆,保姆车都保时捷了。” 他指的那幢楼足足几十层高,在这样的暴雨天气,仿佛一半插入了云峰。 就在天庭云端下面,挂着巨幅的电子屏。 上面循环播放着一段视频和照片。 此时正好一个循环开始,电子屏上又开始播放。 一个海藻长发的女孩,穿着粉白色的长裙,在艺术殿堂拉着小提琴,下面是满座的人。 显示屏不能播放声音,镜头聚焦在女孩的脸上,细致到每一处毛孔。 从眼角划过,到鼻子,再到勾起的嫩唇。 “靠,好漂亮的妞儿。” 季同直男一个,说话带着不羁的挑逗。 老于鄙他一眼,“这可不是普通的妞儿。” “这可是实打实的小公主,你们这种人,高攀不起。” 听完这话,于瑾低头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什么想法,就是吊儿郎当的偏头没再看了。 季同却是好奇,“谁啊?哪个国家的公主?” 老于,“也不是真的公主,陶家知道吧?” 季同,“首富?” 老于点头,“嗯,陶家唯一的小公主。” “我靠了。”季同脏话都换了,“那是高攀不起。” 他胳膊肘怼了怼于瑾。 “于瑾,你觉得呢?” “什么?” 于瑾懒洋洋的,有些不耐烦。 季同就知道,说到女人,他很快就没话了,避之不及。 不过也是,追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那课桌,情书都塞的满满当当的。 他人也挺绅士,那信扔了不爷们,毕竟女孩子心意。看了又浪费时间,还又还不了。 最后只能拿行李箱装,锁着。 季同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得得厌女症。 但是,大屏上的女孩又真的确实漂亮。 简直太好看了! 他想着或许是于瑾眼光太高了,学校那些女孩子他看不上。 “这个女孩,好看吗?” 季同仰了仰下巴,重复着又问了一句。 于瑾单手插着宽松的校裤,偏着头,视线淡淡望着来往的车流。 闻言,抬头轻轻扫了一眼。 “一般般。” 第二章 这么小的手,怎么接住我的糖啊…… 大雨下不停,商贸街依然堵。 没有多久,付与从他们也到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年轻气盛,听说干一晚上能有300可以拿,把一帮子兄弟全叫上了。 可等他们一群人冒着暴雨赶到酒吧,却发现好像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酒吧清清凉凉的,一个客人也没有。 付与从,“季同,你这他妈溜人吧?你这确定是酒吧,人呢?” 卢俊,“比清吧还清啊。” 田鹏,“我去,这300块钱是拿出来还是掏出去啊?我没钱。” …… 老于捂着头,前一秒还在为要被这帮小子破财头疼,后一秒却要被他们吵死了。 “停,安静一下。” 他快受不了了。 老于不怀好意的扫了眼这帮男生,想着怎么能把他们遣走,或者怎么降低损失。 不过,他的确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今天情况很特殊,遇上了大暴雨……” 他清了清嗓子。 “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季同打断了他的话,带着点警惕。 毕竟是他请的人,临时不让干了,脸面挂不住呀。 “那……那哪儿能,我老于是这样的人?” 他想了想,继续说,“就是形式换一换,100块钱底薪,其他算提成,今天的客人你们去拉,消费的提成我给你们百分之三十。”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他们也不是傻子,如果捞不到人,100块钱谁干? 第4节 “百分之三十怎么样?我们赚个提成。” 就在几人争执间,站在一旁的于瑾突然开了口。 刚刚他一直没有插话,找了条高脚凳,一条腿撑着地,另一只脚勾在椅架上,手里拿着只透明的玻璃杯,低头轻吖了口啤酒。 整个酒吧,仿佛他才是那个来消遣的客人。 老于眯了眯眼,和他对视。 于瑾轻笑一声,把玻璃杯搁在桌子上,双手抱拳,下巴向吧台上方的价目表仰了仰。 “普通的啤酒你起码提了八倍的价格,只要有人,稳赚不赔。” “更何况今天开业,赚钱本来就不是主要目的。” “赚钱不是目的,那什么是目的?”老于饶有兴趣。 “来人,留人。”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老于突然踹了季同一脚。 “和人学学。” …… — 盐水只剩下半瓶,没多久就见了底。 护士给她取下手腕上的滞留针,等主治医师给她量了体温,写完医嘱,很快办好出院手续。 陶昉穿上偏厚的长外套,把自己裹起来。 今天外面下了暴雨,雨丝被风吹斜,往后颈里钻,凉飕飕的。 陶霁举着一把伞,微斜着,和雨丝的方向垂直。 医院的停车位紧张,室外停车场车子进进出出靠的紧密。 陶霁的车是一辆银灰色的奥迪,停在离医院出口最近的停车位上,是住院患者的专属车位。 她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捧着手机给邓曦发消息。 邓曦手机二十四小时不离手,终于等到陶昉的消息,松了口气。 【昉昉,你真的吓死我了,下次不准这样了,你得爱护自己的身体,不然我也能跟着你一起吓猝死。】 【我也没有想到,那个雪糕里面有草莓夹心。】 陶昉叹了口气,以后真的要和雪糕无缘了。 【没事,下次我给你做。】 邓曦真的很心疼陶昉,从小到大她就是个药罐子,不知道进了几次手术室,身体羸弱,偏偏还对添加剂过敏。 她可以在外面奔跑,吹风、淋雨,随便吃喜欢的东西,可是对陶昉来说,这些是想都不能想的奢侈。 车子已经驶出医院,朝着主干道开。 只是今天的暴雨,交通堵的一塌糊涂,车子一辆贴一辆移动,速度像爬行的蜗牛。 【我去你家看你,马上哦。】 驾驶室里静悄悄的,陶霁没怎么说话,他偶尔垂头看右侧手腕上的表。 陶昉用余光看他,悄悄向邓曦吐槽。 【我哥接我回家,他在我旁边,我不敢讲话。】 邓曦了然,却是没站她的队。 【我知道,但是昉昉,你哥不把你关小黑屋已经是仁慈了。】 谁知道会不会呢?陶昉心里有点没底。 陶霁不会打她,但是他擅长冷暴力。就像现在这样,板着一张脸。 明明她才是个病人,还得她去哄。 陶霁余光已经撇了过来,从置物盒掏出烟盒,似乎想到什么,又重新丢了进去。 “又说我什么坏话呢?”他冷着声音。 陶昉把手机翻过来,压在后背椅子上。 摇头,“没有,邓曦说等下去我家找我。” 陶霁别她一眼,没拆穿。 他从置物盒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倒了一颗糖放嘴里嚼。 “我不能吃。”她盯着陶霁很懂事的说话,眼神很是可怜。 习惯了她的把戏,陶霁冷笑一声,“别装可怜。” 她现在就想交通能不能通顺一点,让她早点回家,驾驶室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 好在陶霁很快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带着蓝牙耳机,陶昉没有听到内容,只是他嗯了几声后,眉头就皱起来了。 挂了电话,他转方向盘换了个道。 “公司有点事情,回去一趟。” — 萧瑟暴雨中,几个男孩子站在酒吧门口,毫无头绪的看着来往的人流。 付与从叹气,“这大雨下的,谁不是匆匆忙忙,谁还来看店啊。” 季同摊摊手,对着于瑾扬下巴,“小瑾爷都这样说了,咱跟着就行呗。” 付与从耐不住性子,凑过去搭他肩膀。 “说说,怎么整。” 于瑾巴拉开他的手,一副满无所谓的样子,轻笑道。 “等着呗。” 渐渐的,暮色黑沉下来,雨势降下。 于瑾懒洋洋拿了一叠老于准备的传单,顺便捞了一桶清嘴的薄荷糖。 他沿着酒吧这条街,将传单从驾驶室里投递进去。 开车堵太久,驾驶座坐上的人难免心情烦躁。 于瑾话不多,曲手敲了敲玻璃窗门,直接递进去一把薄荷糖,然后甩一张传单。 季同跟在后面瞧了瞧,好家伙,拿到传单的人真的有在仔细看。 不管是因为堵车还是其他原因,至少酒吧开业这件事是宣传了出去。 其他人也跟着效仿,拿着传单沿着街道穿梭。 付与从抱着传单,抹了一脸水,头发都被沾湿了。 “赚笔钱真是不容易啊,谁能想到我居然流落到在街头发传单。” 季同拍了拍他肩膀,头向于瑾那扬了扬。 “你说个peach,咱小瑾爷都没说什么呢?” 付与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左前方商贸大楼底下,于瑾黑色宽松的运动裤提的很高,一身黑色t恤被雨水打湿,贴在腰腹上。 他头仰着,雨水顺着墨发从后劲处下滑。 少年挺着腰,脊骨笔直。 他动作利落,在这样的暴雨天气,仿佛干的和他们不是同样的事情。 不卑不亢,没有一点所谓的卑微。 商贸大楼的电子大屏再一轮播放,界面上,女孩手持小提琴。 因为离大楼近,这次能清晰的听到琴弦拉出的旋律。 付与从偏头往上看,对上女孩的模样。 “好看吧。”季同问他。 付与从腻他一眼,“你这和说了一句屁话有什么区别?” 两人盯着大屏幕看,季同向他科普,“老于说,这女孩是陶家捧在心尖上的宝贝女儿。” “得,不是明星啊。” 付与从又看了一眼。 “确实是漂亮!” “不过这就说的过去了。”付与从指着眼前的大楼。 “看见这幢楼没?” “陶家的。” -- 于瑾很快把手里的单子发完。 商贸大楼旁边的马路,地上用白色的漆画上了一格格的线框,是增加的临时停车位。 他沿着这条路走,在临时车位的尽头。 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奥迪,也是他唯一没有给单的车。 奥迪车门关着,里面传来一首舒缓的旋律,仔细听于瑾还觉得有些熟悉。 付与从和季同在后面跟上来。 于瑾没有多想,顺着车窗映出的影子,探手敲了敲副驾驶。 第5节 敲了一下,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他一路过来,眸色低垂着,单走人走,都只是淡淡往车位撇一眼,连人脸都没有认真去看。 但是这辆车,他敲了两次,车窗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不是里面泄出的音乐旋律还有淡淡的人影,很容易让人以为里面没有人。 于瑾这才偏过头,垂眼。 他抬起手,蜷起指骨微折,对着车窗慢而有节奏的敲了三下。 一…… 二…… 三…… 随着第三次抬起手,眼前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小提琴的旋律从车窗倾泻而出,毫无违和的,和商贸大楼外大屏发出的声音合二为一。 坐在副驾驶的女孩抱着手机,偏过了头。 映入眼帘是一双清亮无辜的双眼,瞳色乌黑,带着光亮的水色。 女孩海藻般的长发细软,带着点点茶色蜷曲着搭在肩头垂至腰间。 是让人惊艳的好看。 双瞳倒映出窗外男生微躬的身影,车窗降下,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和困惑。 于瑾探出的手微微一顿。 陶昉咬住下唇,不解的打量着车外突然出现的男生。 男生很高,他站着,脑袋已经超过了车顶,许是为了看她,微微躯了一点身。 他穿着黑色的短袖,大半个胳膊都露在外面,湿漉漉的淌着水珠。 没有撑伞,浑身完全暴露在雨幕下。 额头的黑发早已被雨水浸湿,有水珠一点点顺着额头划过鬓角。 对上他的脸,陶昉心下有一瞬间仿佛悄悄漏了一拍。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心下过了电流,只想盯着他的脸看。 只是他表情闷闷的,辨别不出意图。 “你……” 陶昉咬了咬唇,刚想轻声问,你敲我的车窗,是有什么事情吗? 但是不等她吐出后面几个字,男生向她伸出了手。 带着水汽的胳膊探入车内,手向下握成半拳形状。 陶昉愣住,没理解他的意思。 于瑾看她,淡淡出声。 “手。” 她反应过来,把捧着的手机放在膝盖上,摊开了她的右手。 白嫩小巧的手摊在眼前,掌心泛着粉色。 于瑾微皱起眉。 他没见过这么小的手,仿佛只有他的一半大。 这么小, 怎么接住他的糖啊? “两只。” 陶昉听到他说。 她眨了两下眼,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把另一只手也举起来,并捧在了一起,举过去。 然后,她的手心多了一些东西,很多,她手掌微合。 男生的手离开,她低头去看。 是满满一捧薄荷糖。 第三章 嗯,很帅 陶昉盯着手心的糖愣神了好几秒。 她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突然敲窗,只为了给她一把薄荷糖? 她抬起头看眼前的男生,想着他是不是有话要说。 但是他早就转过了身,单手插着兜,不耐的看着前方。 然后她听到了几声杂乱的声音。 “给给给……” 后面又上来两个男孩子,其中一个胡乱拽了一把彩色的卡纸,递给他。 “都给你,靠,这雨怎么又大了。” 付与从抓了两张卡纸隔在头上,想挡点雨却是挡了个寂寞。 于瑾没有接,偏头示意。 付与从了然,抓了张单子,垂头就往车窗里钻。 “您好,今天……” 他声音戛然而止。 车里,因为付与从突然钻出脑袋,猝不及防的,陶昉下意识往后一躲。 薄荷糖散开,砸在大腿上,还有一些掉到了车座下面。 对上她的脸,付与从嘴里的“我”字迟迟未吐,嘴巴撅成一个圈,眼睛瞳孔增大。 “……” 无声对视几秒,直到手里的单子被轻轻夹走。 于瑾抬腿就是一脚,付与从哎呦一声,扭头时胳膊被于瑾拽着往旁边甩开。 他摸着屁股,扭头看早已经走掉的那抹背影,压着声音抱怨,“靠,用不着这么大力吧,疼死老子了。” 陶昉夹着手里的传单,细细一扫。 哦,他们原来是做宣传的。 ——随缘酒吧。 车外少年的身影早就不见了,后面来的两个男生倒是还站着。 她探出手扬了扬手里的传单,有些抱歉。 “对不起,我不会喝酒,这个传单你们还要吗?” — 车子驶入陶家大院。 这一片区域全是新式豪宅,聚集了a省大部分权贵。 陶家大院占地极其宽广,能看到成片的草地、花园以及娱乐场所。 陶昉的爷爷下海经商,经过多年刻苦打拼,抓住改革机遇创立了陶氏控股集团。 陶氏控股集团是一家典型的老牌企业,旗下有几十家分公司,涵盖石化、纺丝、船舶、房地产、贸易、热电、互联网等产业,且各分公司在不同领域都有一席之地,集团规模庞大。 陶昉回到家,看见邓曦正大咧咧坐在大厅沙发里玩手机。 听见门口喧哗,邓曦立刻爬了起来,跑过去抓她的手。 “昉昉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好久。” 屋子里比较热,她脱掉身上的外套,“下雨天,堵车了。” 陶昉凑近邓曦闻了闻,问,“你吃了什么,这么香,嘴巴还油油的。” 邓曦捂了捂嘴,“炸鸡排。” 陶昉低头,果然垃圾桶里有一只丢掉的纸袋子,还有两根竹签。 邓曦注意到她的目光,意识到什么,她故作随意的耸了下肩膀,“其实也不是很好吃,可腻了,我就试一次,绝对不买第二次,太腻了。” 说完,她拽住陶昉的胳膊,往楼上带。 “走去你的房间,我和你聊聊学校的八卦,可乐死我了。” 陶昉的房间非常大,自带一间小客厅。 中间有一张大沙发,地上铺着羊羔毛地毯。 两人脱掉鞋子,盘腿坐在地毯上,一人手里抓着一个毛绒玩具抱枕。 邓曦和她讲学校的八卦,两人笑的咯咯响。 “你都不知道,老班的脸拉的有多长。”邓曦捂嘴笑。 说着她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封信,递给陶昉。 “你的。” 陶昉接过信封,仔细打开,把信纸掏出来看。 她看的很快,转眼已经开了另一封。 第6节 邓曦吃着茶几上的果干,一颗一颗往嘴巴里塞。 “要看他们的照片吗?我都给你搜集来了。” 陶昉把信合上,摇摇头。 “不看了,我都不认识,而且我已经休学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呢。” 说到这个邓曦也低头叹气,她看着陶昉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很心疼。 陶昉的妈妈怀她的时候已经生了很严重的病,生命开始倒计时。 后来为了以防发生变故,陶昉早早就出生了。 她生出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育儿箱里监测,因为母亲的身体和早产的缘故,后续又被查出了很严重和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 陶昉很小就动了心脏手术,而且动了好几次。 直到现在,她的身体都比一般人羸弱。 很多人都羡慕陶昉出生的好,但是只有邓曦知道,她过的远没有普通孩子幸福。 邓曦觉得有点可惜,她就像一只金丝雀,被锁在陶家大院里,小时候就没怎么去过学校。 好不容易上了一年高中,现在又休学了。 其实对于她来说上不上高中影响不是很大,陶家有聘请社会名师来家教学,而陶昉有一颗极其聪明的大脑。 小学知识过于简单,她花了两三年就学的差不多了,后来初中亦如此,高中的知识对她来说也不难。 除去文化课的学习,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画画和小提琴练习上。 和同年龄段的女孩子比,她丢掉了很多和同龄人玩耍的乐趣。 “昉昉,小提琴演奏时间推迟到什么时候啊,我来给你当观众啊。” 陶昉点点头,“好,但是我还没和丁蓁阿姨聊这件事,等确定下来再和你讲。” 说实在的,邓曦其实非常崇拜陶昉,一方面又替她惋惜。 陶昉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子,她记忆力极好,几乎过目不忘。 才16岁,已经开过几十场小提琴演奏会了。除此之外,她画的画办了几次个人画展,去年b省地震,她把画拍卖了,一幅画均价高达七位数,全部捐去了灾区。 这样的天才少女本该星光熠熠,备受追崇,但现在却只能锁在高墙大院内,尘封起来。 陶昉把信叠起来,起身走进书房,扔进碎纸机碎掉。 只是等她回来的时候,看到邓曦低头在地毯上捡东西。 陶昉看她,是她口袋里掉出的薄荷糖。 “昉昉。”邓曦捏起一颗薄荷糖,看她,“你藏着糖,不会是在偷偷吃吧。” 她折过薄荷糖外面的塑料纸,上面印着许多小字。 “好多添加剂和防腐剂,你不能吃的。” “我知道。” 陶昉抓了一颗薄荷糖在手心。 糖果是半环形,里面参着蓝色的颗粒。 “是有人给我的。” 邓曦顿时来了兴趣,感觉有什么八卦可以听。 “谁啊?” 陶昉眯眼回想了下,脑海里印出少年淌着水渍的脸。 “发传单的。” 邓曦顿时奄巴下去。 哎,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可以听呢。 “应该是勤工俭学。”陶昉却是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下好大的雨……” “……” 陶昉继续说着,都没有注意到邓曦看她的眼神。 “你说他是不是很缺钱啊?下那么大雨,发传单能赚多少钱呢?” “邓曦,你发过传单吗?” 陶昉抬头,低声问她。 却是没有留意到此刻邓曦那怪异的眼神。 “我没发过,一块钱一张?” “我不知道,那也很辛苦啊。”陶昉感慨。 邓曦噗嗤一下笑出声,蹭蹭她的胳膊。 “昉昉,那个男生是不是长得很帅啊。” 很帅? 当时雨下的很大,他长的很高脑袋超过了车顶,只垂了一会儿头。而且头发都被雨水浸湿了,瞳色很黑,睫毛上都是水。 她其实看的不是很细,只记得他长得高高瘦瘦的,很硬朗清爽。 还有……一身黑。 黑色还挺适合他。 “昉昉?”邓曦又问了一句。 陶昉点头,笑开,很直接的承认。 “嗯,很帅。” “真的?”邓曦来了兴致。 “你给我形容一下。” 她形容不出来。 “反正挺帅的,高高瘦瘦的,然后……” 陶昉想了想,尽量想描述的准确些,但是脑子里好像没有什么词语了。 “一身黑。” — 暴雨下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很快又停了。 夜色降临,商贸街热闹了起来。 随缘酒吧的灯光闪着,门口有来来往往的客人。 老于在前台忙活,酒吧的舞台中间,乐队敲着激昂的架子鼓。 侍从提着酒水忙碌的走动。 付与从跑过来喝了口水,随手搭住于瑾的肩膀。 “完了,今晚我们是要发了,发大财了。” 料谁也没想到,开业第一天,真有这么多客人。 “于瑾,真有你的。” 于瑾倒是没太多起伏的情绪,随意喝着口刚调的酒,他抬手看了眼时间,眼睛耷拉着,看起来有些困。 付与从拍了拍他。 “行了,下面没什么事了,你要不先回去睡吧。” 于瑾嗯了一声,也不客气,从架子上簇起校服揉成一团,出了门。 …… 破旧的老校区,悠久的树木枝干茂密,树冠和三楼平齐。 小区里只有几盏暗灯,黑漆漆的草丛里,还有野猫在叫。 于瑾窜着口袋,慢幽幽上楼。 老台阶是水泥石板砌的,铁锈红的栏杆上都是灰。 才爬到一半,三楼房子里传出了争吵的声音。 于瑾脚步顿顿,直接在离楼道窗口的三档台阶处坐了下来。 房间里刘佩尖细的声音愈发的响。 “于向强,你快说偷我的钱去哪儿了?” “我怎么就叫偷了,那里面不是我赚的钱?”一道男声顶过去。 “你赚几个钱,你这个月才跑了几个单,你赚的那几个钱全拿去喝酒了,你就是个没用的酒鬼,我真是造了什么孽,嫁给你们于家。” “你说,你给了他多少钱?” 刘佩喋喋不休的骂,“你个没出息的,我指望你什么,嫁给你我还得顺上一个拖油瓶,也不见得你给媛媛零花钱,全拿去给外人了,我是上辈子欠你们于家的是吧?” “我们于家怎么了。” 于向强大概酒没清醒,声音含含糊糊的。 “当年要不是我,你什么都不是,你刘家是什么东西……” “于向强,要不是我,你和于瑾现在早饿死了,能有你现在的日子,你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哐当一声,有盘子在地上碎开。 于向强吼道,“你不看看这房子是谁的,你刘佩有拿出一分钱?” “该滚出这的是你刘佩。” 第7节 “于向强,老娘要和你离婚!” …… 下过雨后的夜晚很凉,于瑾身上还潮湿着,风从打开的窗户里灌进来。 打在他身上。 楼道的声控灯早已暗下,他的脸隐在暗处,不辨情绪。 一墙之隔,里面吵的不可开交。 于瑾伸手探入长裤的口袋,拿出一个压扁了的烟盒子,是刚刚季同塞他口袋里的。 他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拧了拧,烟身都已经湿透了。 于瑾把烟甩掉。 啪嗒一声,有东西掉在了台阶上。 他随意捡起,摸着形状。 ——是白天发剩的薄荷糖。 薄荷糖的味道很浓,特别的凉。 他舌头舔过,轻轻一呵气,整个喉管都是凉的。 也不知道这种糖,女孩子能不能吃?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于瑾自己也是一愣。 他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 脑海里闪过白日的一个片段,举在他面前的一双粉嫩的小手。 那么小, 他单手一把糖她得用双手捧着才能接的住。 太娇了。 也许老天是公平的吧,那样娇的女孩子,得捧着护着才能健康长大。 而他这样的人,命太硬。 受点磨难也没什么。 他也无所谓。 于瑾对什么都不在意、没心没肺的,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他也好像很难对什么事情有过于激烈的心情起伏。 就像现在,一墙之隔,里面的女人一口一个拖油瓶的骂着。 但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只是觉得有点吵。 于瑾合眼靠着墙,他困得紧。 心想再给十分钟时间,吵不完。 他马上起身踹门。 第四章 你眼睛真瞎啊! 两人的争吵却是没有超过十分钟,于向强酒劲上头,很快昏死过去。 于瑾推开门时,房间地上一片狼藉。 碗碟碎在地上,酒瓶子东倒西歪的。 刘佩低着头在扫地,听见声响,她回头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脸色很是不好。 于瑾倒是毫不在意,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从小时候住进来起,就没受过什么待见。 他自顾自倒了杯水喝,斜眼看见于向强四脚朝天躺在沙发上打鼾。 □□十年代的老小区,房子没经过装修,差不多70平的面积,却是隔成了三个房间。 客厅里一台老式大屁股电视,柜子涂着暗红色的漆,角落里堆着各种东西,空间狭窄挤得慌。 于向强庞大的身躯斜躺在沙发上,灰色的衣服往上掀,单手搭在啤酒肚上,整个肚脐都露在外面。 于瑾冷眼瞧着,小指挑起椅子上一块布。 往他身上一甩。 踢开门进了房间,那块布却是准确的丢在他肚子上,正好遮住啤酒肚上的肚脐眼。 - 于瑾是被一通电话叫醒的,他扯了床头灯,倦意十足的捞过手机。 不过凌晨三点半,外面的天还是黑沉沉的。 “于瑾于瑾于瑾!” 付与从的声音从手机里飘出来。 他连喊了三遍他的名字,尾音上扬,精气神足的很,好像中了什么大彩一样,抑不住的兴奋。 “说。” 相比于他,于瑾眼皮惺忪耷拉着,从困倦中被吵醒,神都没回几分。 他懒洋洋把枕头斜起靠着,一头黑发乱糟糟的,仔细看肤色还有些苍白。 “靠,你猜昨天一个晚上,我们赚了多少吗?” 付与从抑制不住的高兴,听筒那边还有风声,偶尔传来几声少年的笑声。 于瑾困的很,眉头拧着,很燥,此时多说一个字都懒得。 但是付与从也不是真想让他猜,自己一个人叠叠不休讲着话。 “一个晚上流水过了六位数,六位数!好家伙,a市有钱人是真多,这酒水就和不要钱一样,你都不知道……” 手机被于瑾搁在床头柜上,他叨叨了很久,到后来他那点困意也真是被他给彻底抹灭。 听完他算账,按照和老于之前的约定,一个晚上每人居然也赚到了接近五位数。 也难怪付与从打了鸡血。 挂了电话,于瑾翻身下了床,随意拿了件短袖和长裤,拉开房间门打算去洗个澡。 鼾声雷动,狭窄客厅的窗帘打开着,天闷闷亮。 沙发上,于向强还保持着和昨天差不多的睡姿,靠在沙发上。 看来昨天和刘佩吵的的确凶,刘佩没管他,也没给他拖回房间。 于瑾脚步不停,从卫生间洗完澡,他一身黑漆漆的打扮,随意捞了块布把头发擦了个半干,也没吹。 拿了手机出家门。 - 一夜“发财”,肾上腺素澎湃,付与从他们睡不着了,出了店就往烧烤摊跑。 于瑾来的慢悠悠,看桌上的竹签子,几人已经是吃过一轮了。 “呦嘿,小瑾爷来了!” 季同站起身,喊了一句,手里还拿着一串鸡翅。 付与从推了推旁边人,让开一个空位。 于瑾就拿着一个手机,提了把椅子,斜靠着。 他就好像个听客,这些人开始和他吹牛逼。 “今天来了个大块头,真是人不可貌相,8888的酒一上就是十瓶,闹呢?老于都给吓懵了。” “你那算啥,我听说有两人斗酒,喝上头了,砸了好几瓶上万的酒。” “老于含泪净赚六位数,哈哈哈……” 于瑾把手机收起来,拿起一瓶啤酒磕在桌子上,盖子以一个完美的弧度飘到地上。 他喝了一口,问季同,“生意这么好,酒吧这么早歇业?” 付与从一拍大腿,“没,还开着呢。” 于瑾看向季同,嘴角一勾,“这是,被赶出来了?” “什么叫被赶出来,老于店都没让我们进。” 其实他们几个也没进去,终归是在外面发发单子。 后面人爆棚后他们这些人也没什么事了,就是很激动,赖在门口偷偷外里看。 酒吧里都有服务员,老于也不需要他们帮忙。 后来他们就溜到了烧烤店。 “我给你们看好东西。”付与从点开手机递给于瑾。 手机里是一段视频,地点很明显就是在酒吧。 彩色的霓虹灯下,酒吧里音乐震颤。 一个蹦床上,一堆人挤着,勾肩掐腰随着音乐蹦迪。 里面的女生穿着暴露,化着烟熏妆,小背心下露出一大截腰肢,牛仔短裤短到裤根,白花花一片。 她们玩的浪,随着音乐蹦,被人碰了碰也不在意,笑的很欢。 其间还有人抱着抱着就在人群里接起了吻。 付与从咽了咽口水,一巴掌拍于瑾肩膀上。 第8节 “群里一个人发的,你今天没去真是错过了。” 于瑾看了几眼,没什么特别表情,把手机关了丢给他。 付与从愣了愣,很不满意他的表情。 “靠,你就这反应?” 于瑾喝了口酒,抱着胸靠椅子上,一条腿敞开,“什么反应?你看我起了吗?” 付与从楞了两秒,视线下移似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靠。” 耍流氓还是小瑾爷会。 “单纯的从哦。” 季同低笑,伸手去揉付与从的头。 “都说了咱们小瑾爷对女人不感冒。” 季同把他手机接过来,停顿在其中一帧上。 “还别说是这种相貌的。” 付与从甩开他的手,把手机夺过来,拔高声音。 “这种相貌怎么了,这身材、这大长腿,这不是极品?” 季同笑笑,他看了眼于瑾,对付与从说,“还记得昨天商贸大厦大屏上的女孩吗?” 付与从点头。 “好看不?”他又问。 付与从头狂点。 “都说了你讲什么废话。” 付与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低头问于瑾,“唉?于于瑾,你白天给糖那个小姑娘,就,就那奔驰车让我递传单那个。” “那女孩是不是就是大屏幕上那个,对不对!” 于瑾抬眼看他。 他脸色没什么情绪,好像对这个一点都不关心。 可是看付与从这副模样,似是才恍然大悟。 反射弧也是真够长的。 “不清楚。” 付与从:“你怎么能不清楚呢,我看你看人姑娘看了好久啊,你都没看人脸?” 于瑾:“嗯,没看清。” “不可能啊,你……” 季同打断他,“行了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德行?” 他勾过付与从的脖子,压低声音道,“就白天大屏上那女孩,我问他好不好看。” 付与从:“你怎么老问废……” 他话还没说完,季同很无奈的摊手。 “小瑾爷说丑。” 付与从嘴巴张成一个大圆。 看了看于瑾,颤抖着说出了心里憋了很久的话。 “于瑾,你眼睛是真瞎啊。” -- 几人没吃多久,于瑾付完钱回来,付与从软趴趴躺桌子上。 熬了个通宵,此时困意也慢慢上来了。 在烧烤摊附近有一家玩咖式旅馆,是电竞主题房。 一个大包间,一排的电脑后面有六张高低床。 付与从一进房间鞋子都没脱,找了张床就爬了上去。 于瑾睡了一觉不困,开始自顾自打游戏。 — 下一夜雨后,第二天天气放晴。 虽然陶昉半休学在家,但不意味着她完全不用再学习。 相反的,陶家给她安排了很多的课程,每周都有私教上门。 虽然不像学习那样强制性,但是陶昉的日常作息非常有规律。 她起早,会去瑜伽室做一套瑜伽,然后在跑步机上晨跑。 差不多七点开始吃早餐,牛奶、鸡蛋、三明治,吃的都是清晨新鲜的时蔬。 吃完早餐,陶昉会搬一把椅子去院子里看看书,早晨空气清新,混着淡淡的青草和花香。 今天有小提琴课,丁蓁来的早,陶家花园那侧有一幢小楼,是属于陶昉的。 为了方便她休养,陶从文给她在陶家花园里修了一幢楼,房间是大块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楼下花园的风景。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小楼里。 “昉昉,身体好多了没有?” 丁蓁背着提琴盒,低头摸了摸陶昉的头发。 “好多了蓁姨。” 陶昉替她把琴箱卸下来。 “我都听你哥哥说了,偷吃了雪糕?” 陶昉吐了吐舌头。 丁蓁笑她,“都多大了,还和小孩一样,怎么可以乱吃东西。” “知道了蓁姨,哥哥已经冷脸训斥一天了,我这才刚刚好,您就放过我吧。” 丁蓁很无奈,但是看陶昉却是满脸宠溺。 她是陶昉的小提琴老师,但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 丁蓁和陶昉的母亲冯婉是好闺蜜,冯婉去的早,陶昉从小就没有见过母亲,而且又体弱多病,从鬼门关走了那么多趟。 丁蓁怜惜她,当半个女儿养。 “馋嘴猫一个,看蓁姨给你带了什么?” 她拿出一个饭盒。 陶昉接过去打开,是一盒糕点。 “我自己做的,放心吃。” 她压弯了双眼,笑开,“谢谢蓁姨。” 陶昉开始练习小提琴,丁蓁是世界知名的小提琴家,陶昉从小跟着她学习,她天赋极高,到目前为止已经办了数十场小提琴演奏会了。 本来过几天会在a市艺术中心开演奏会,但是奈何突然住了院,丁蓁就把时间调了。 练了一上午,丁蓁递给她一本琴谱。 “一些新曲子,是我意大利的朋友寄给我的,你先自己练着看看。” 陶昉接过琴谱,翻了翻,上面都是她没有练过的曲子,好像都不是早年的曲子。 “都是获奖的编曲,我拉过了,很不错。” 丁蓁把小提琴背在身上,陶昉送她下楼。 “还有一个月时间,不急,你挑几首喜欢的练,我明天要去一趟巴黎,回来可能要过段时间,你自己先练着,回来拉给我听。” 两人下了楼。 接丁蓁的车停在陶家门口,把人送上车,到车子没影以后,她才挥了挥手。 陶昉进大厅,有几个阿姨在拖地。 她想今天挺空的,打算去邓曦家玩。 “周师傅家里媳妇要生了,这几天请假了。”和她说话的阿姨低着个头。 陶昉细细看了看,发现她就是当时递给她雪糕的新来的阿姨。 想来是被管事的骂过,没有之前热情了。 本来陶霁是打算把人辞了的,但是陶昉求了情。 想起女人之前说那句“这我女儿做的,她和你差不多大呢”时,满脸的宠溺感,陶昉不知怎么的,很是动容。 如果冯婉还在世的话,提起她应该也会用那种眼神吧。 她看过冯婉的照片,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很秀气温婉的女生。 蓁姨说她的长相遗传她的母亲,只不过比她母亲皮。 陶昉哦了一声,刘阿姨看她又问了一句。 陶昉说自己没什么急事,本来打算去邓曦家玩的。 刘阿姨说,“主管说下午会面试几个新的司机,您要是不急,下午就可以了。” 陶昉自然不急,看她有些局促不安,没有继续呆下去。 - 于瑾打了一上午游戏,后面的床上东倒西歪躺了好几个人。 第9节 一开始季同还能陪着他玩,后面实在熬不起了。 接近11点,于瑾丢下耳机,揉了揉疲惫的双眼。 手机在桌上颤,于向强打来的。 于瑾接起来,“什么事?” 他声音低哑,没什么情绪。 “于瑾,你一晚上没回?啊切~~” 于向强昨晚和刘佩吵的凶,后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也不清楚了,所以不知道于瑾回没回。 但是第二天一早醒来,他像个没人管的流浪汉,半个身子躺沙发上,也没个被子。 晚上凉,他毫无疑问的感冒了。 于向强头疼的狠,一开始看都看不清路。 刘佩不在家,于瑾房子也空荡荡的。 于媛媛门锁死,他翻了翻厨房,什么也没有。 养了一群白眼狼! “你这和没娘养的混混有什么区别?什么德行,昨晚在哪啊?” 于瑾嘴角冷笑,“我有没有娘养你不知道?” 于向强话噎住。 “大伯说错话了。” “我喝酒了,脑子还不太清醒。” 于瑾不吃他那一套,耐心被磨没了,“没事挂了。” “哎,等等等……” “有屁快放。” 没点礼貌,但于向强此时也不想和他争,毕竟有点事还真要他帮忙。 “你那个……给我弄个简历。” 于向强道,“我下午有个面试,挺重要的。” “什么面试?” 于向强笑起来,“也不知道今天是撞了什么大运了,我之前不是给周广生带过几次班吗?就在陶家当司机那个。” “周广生媳妇要生了,他请了长假,举荐我去陶家给他替班,有几个月的时间,搞不好还能留下呢。” “人主管刚给我打电话,要什么简历,老子哪会搞那个,你给我整个。” 于瑾捏了捏眉,压低声音问,“几点面试?” “下午一点。” “……” “我先过去,你整好给我送过去。” 于瑾挂了电话。 手机上的时针刚好切换。 出现个数字。 11:3o 第五章 小病痨子! 于瑾把手机丢桌上。 昨晚淋了大半天的雨,他浑身衣服都是湿的。 坐在楼道上吹了半小时的风,被付与从电话吵醒时,没睡几个小时。 打了一上午的游戏,现在回过神来,于瑾脑袋沉沉的,头有些疼。 他双手环胸,仰靠在椅背上闭眼浅眠。 到了正午,季同揉着蓬乱的脑袋下了床。 于瑾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他没打游戏,整个人懒洋洋的往后倒在椅子背上,眼睛闭着。 熬了一夜,脸色苍白带着倦意。 季同走过去,单手按住椅子背,低声问,“兄弟,床上睡会儿?” 于瑾睁开眼。 “没睡啊?” 他低嗯了一声,单手点着鼠标,懒洋洋的,等季同视线上抬,他已经退出了游戏界面,打开了一个文档。 然后季同听见于瑾问他。 “简历会做吗?” - 不过一天暴雨,九月初的a市,日光灼烈。 太阳像是高悬在头顶的火炉。 花园被骄阳笼罩,小洋楼底下有个秋千小屋,正中间有一张被麻绳悬挂起的藤椅,挂着轻纱。 阴天的时候,陶昉会抱着本书坐在秋千上看,或者架着画板临摹新吐出的花蕊。 暑意浓烈的正午,蝉声鸣鸣。 陶昉打了个哈欠,水灵的杏眼濡湿。 满脸是倦怠。 她给邓曦发了消息,打算先在家睡个午觉。 陶昉的小楼房被陶家别墅包围着,立在花园中间,她的房间在二楼,装修的很温馨,白色系为主,点缀着各种粉色系的软装。 把遮光帘拉上,房间顿时暗下来。 陶昉懒洋洋的爬上床,盖上薄被开始午睡。 于向强倒是准时到了陶家。 看得出他也是收拾了一翻,酒醒后特意洗了个澡,还把箱子里唯一一套旧西装给翻了出来。 到了陶家,他拿着手机端详头发,把翘起的头发往下压。 于瑾来的晚,他穿着黑色短袖和工装裤。 双手抄在兜里,从公交上下来,懒洋洋的往陶家那片富人区走。 于向强已经急的团团转了,他在陶家大门后左左右右的走,时不时去看手机。 他从老刘那探过底,陶家阔绰,工资给的高。 这样一份工作可比他日日夜夜在街头到处接单来的轻松多了。 于瑾身影一出现,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随后怒气冲冲朝着他骂。 “于瑾,老子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敢给我挂了你……” 于瑾冷眼看着他,于向强渐渐没声了。 “我那个……” 他身音低下来,“简历,你给我写了没。” 于瑾揉了把头发,刚刚公车上睡了会儿,眼皮耷拉着还很倦。 他从宽大的裤管口袋里掏了掏,抓出一张纸丢给他, “这。” 于向强接过纸,匆匆看了眼。 见于瑾转身就走,急急忙忙拽住他。 “还有什么事?” 他声音哑哑的,显然没了什么耐心。 于向强知道,他能答应自己这个请求,还把简历送过来,已经是能做的最大程度了。 于瑾从小性子就偏冷,这些年虽然和他们住一起,但他却是没把自己和他们当成一家人。 自然,刘佩更加。 其实说到底,他对于瑾是有愧的。 “小瑾,大伯……第一次面试。” 于向强有些无措,他软下声音,尽量去讨好他。 “等下你和我进去,要是签合同什么的,你也给我看着点,别被人给忽悠了。” 于瑾嗤笑,“就你?” 他抬眼,扫了扫这片别墅区,陶家的大门富丽堂皇的,这种地方的地皮,光是落脚的位置都价值千金。 “你不是说陶家高不可攀吗?” 他揣着兜,充斥着一股子张扬的少年气。 显然没有身边男人身上那面对金钱时谦卑的世俗心。 “人是吃太饱,来忽悠你玩?” 第10节 “……” 虽这样说着,但是于瑾的腿却是迈过了他,径自朝着陶家大门里走去。 于向强看他走的方向,知道有戏,连忙跟上。 于瑾没有那么空,虽然于向强是他名义上的大伯,但要说情谊,开小卖部的大爷都比他强。 只不过那么一瞬间,于瑾也不知怎么的,不满于陶家高耸的外墙,莫名的想要看看里面藏匿的景致。 …… “于向强去陶家当司机?于向强,你大伯?”季同的声音拔的很高。 “他是踩了狗屎山了吧?就你大伯那样的,酒鬼?去陶家?” 季同不敢相信。 他和于瑾死党,两人初中认识。 关于他家那些事季同是门儿清的。 于瑾寄住在他大伯家,他那大伯母在季同眼里就是整一个苛刻毒妇。 刘佩对于瑾不待见,于向强也没什么话语权。 于向强一出租司机,喜欢喝酒,没事还能去赌那么几手,手里头就没留下过什么钱。 别的不说,在季同眼里那就是糟糕透顶的一狼窝。 “就这还有写的必要?” 季同打着字,写过这么多简历,他熟练的手打字能出残影。 于瑾皱眉,踢他一脚,“认真点。” 季同一顿。 “真认真点?” 他喝了口水,睨他,“我像是说笑?” “嚯~” 季同删掉一行字,翘着二郎腿摇。 “小瑾爷真是菩萨心肠。” 于瑾听着他的调侃,心里没起什么波澜。 相比于刘佩,于向强倒是没坏透。 如果摒除两人的关系,单从外人角度来看,他倒是还不错。 毕竟,他偶尔也能良心发现,去刘佩那偷钱然后塞几张赃款给他。 写于向强的简历简单的很,季同套了个简历模板,打印出来还挺像样,学历什么的没说,就是把开车年限这块罗列了一下。 季同摸着下巴,寻思道,“陶家,你别说还挺巧。” 他拍了拍于瑾,不怀好意,“昨天你递糖那姑娘,是陶家大小姐?” 于瑾眼神淡漠,“不清楚。” “行,我就当你真没注意吧。” 季同笑着,指了指在床上躺的四仰八叉的男生。 “付与从都看见了,说人真是。” “不过倒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 季同仰靠在椅子上。 “这女孩子生的是好,命却没那么好。” 季同喋喋不休的说,他拿手机打了几个字,拇指刮着一个界面。 “小小年纪,却是个病痨子。” “这也就生在有钱有势的陶家,如果生在平凡人家。” 季同讥笑。 “早一命呜呼了。” …… 进了大铁栅栏是一块前厅,有人出来引路,他们走的是侧门。 陶家非常大,在里面干活的人都有很多。 穿过一个厅,可以看见一群人在翻新花园,地上堆了一些木材。 有个男人在那指挥。 他擦着汗过来,和于向强聊了几句。 虽然于向强人不是很靠谱,但是嘴上功夫了得,很会吹嘘拍马。 “行吧,反正是老刘介绍的,其他没什么,先去试试车。” 等人一走,于向强跟在后面。 三步一回头,疯狂给于瑾使眼色。 意思无非是让他安安分分呆着,别先跑了。 于瑾插着兜,只打量了这个厅堂,目光淡然。 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主人会客的地方,倒像是工作人员的集合厅。 少年没多大好奇心,随意拖了把椅子,找了个角落打游戏。 厅堂人来来往往,于瑾低垂着头,腰躬着垂眼,视线懒洋洋盯着屏幕。 - 差不多睡了一个小时,陶昉悠悠醒来。 她下了床,身上还穿着刚换的睡衣,头发松松软软的耷拉在胸前,有些蓬乱。 拉开房间的遮光帘,正午刺眼的光强摄进来。 她不太适应,闭了闭眼。 于是又把遮光帘底下的纱帘拉上。 夏日易困倦,陶昉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珠从额头划下,濡湿眼睫。 精神气也回来了几分。 陶昉走到书房,把小提琴从皮箱里取出来。 书桌上有厚厚一叠曲谱,是丁蓁临走时留给她的。 她细细挑看,然后选了一首曲谱。 把谱子放在架子上,陶昉架起小提琴。 悠悠的旋律从书房飘出,悠远绵长…… “谢谢你啊,小伙子。” 两个穿着工作服的阿姨低声感谢。 后花园的草坪在修建,有一块大石料需要挪动位置。 于瑾被请求帮忙时正在打游戏。 看屏幕上的架势仿佛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如果不是她们俩合力试过的确抬不了,也不会去打扰旁人。 特别是这个年纪在打游戏的男生。 但是和她们初印象不一样的是,少年不似他淡冷的性子那般倨傲。 他只是抬眼,随后点点头,把手机直接暗灭。 没有一点被打断的咒气。 冷淡却谦逊。 “没事。”于瑾颔首。 陶家花园很大,由大片的草地和密林组成。 在不远处,种着四五棵松树,中间围着一幢小楼。 他百无聊赖的看了几眼,慢悠悠往原来的方向走。 就在这时,一道悠扬的琴声划破安静的晌午,在和煦暖阳的照射下,好似一块冰,清脆的能荡走酷暑的热气。 他停下脚步,顺着来声的地方看去。 这段音乐的确美妙。 陶昉来来回回拉了十几遍,她天赋极高,现在已经能脱离稿子自由的弹奏。 她拉着小提琴,闭着眼,顺着心意在屋子里游荡起舞。 从书房拉到房间,再拉到客厅。 最后,陶昉推开了客厅的推拉门。 白色的纱帘低垂着,花园的风从空隙卷入,悠扬的旋律从房间飘荡出去。 她闭着眼,半个身子藏着纱帘后面,若隐若现。 左手轻按琴弦,右手拉出美妙的音符。 一曲闭,陶昉睁开了眼。 她不经想,丁蓁阿姨真的很神,这样好听的曲子都能给她找来。 第11节 夏日炎炎,屋子外的太阳依然酷热。 不过开了一会儿窗,屋子里的凉气几乎溜的精光。 陶昉举起手背,轻抹额头上冒出的小汗珠。 她单手按在窗户上,却是悄悄顿住了动作。 余光扫到一个身影。 不过几米的距离,两道视线倏然相撞。 陶昉惊讶的小嘴微张。 透过窗户,在小楼的正前方。 烈日晴空下,少年半靠在花坛的石阶上。 阳光把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他乌黑的头发蒙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大半个胳膊露在外面,他斜斜的仰靠着,整个人慵懒舒意。 让她更诧异的是,他嘴里随意叼着一根草。 毛茸茸的一端在空中翘起。 手心里还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几根。 视线一碰即逝,陶昉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 她躲在窗帘后面悄悄打量着少年。 一抹熟悉感恍然而至。 陶昉微蹙起眉。 她想起来了。 是那个给她一捧薄荷糖的少年。 好像小猫在心上挠了一下,一股甜甜的喜悦涌上心头。 陶昉鼓了鼓气。 然后她悄悄拉开落地窗帘,探出脑袋。 “喂。” 她喊了一声。 楼下的少年闻声抬起了眸。 他的神色冷冷淡淡的,并没有多大的情绪。 陶昉有些噎。 光顾着喊他了,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只是,他这神情, 难道没有认出她吗? 陶昉心里郁郁的。 到嘴边的话转弯换道,带上点不悦的情绪。 “你是哪个落魄穷小子,连狗尾巴草都要咬?” 陶昉下巴微仰,居高临下的往下看。 那副架势,还被她装的真像个泼辣的公主。 只不过,楼下的少年并不是卑微的仆奴,也不是谦逊的骑士。 他闻声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 转身从石阶上跳了下来。 狗尾巴草被他往后随意一丢。 “小病痨子。” 第六章 你们,在干什么? 少年的身影慢慢走远。 他双手挎着兜,走的疏懒散漫。 但由于个子颀长,没跨几步,便已离去老远。 陶昉小嘴微张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身影。 她眨了眨,又眨了眨眼。 那抹不可置信的神色终于藏匿不住。 红晕从脖颈涌上,沾染了耳朵,然后晕红脸颊。 “我……” 陶昉抬起一根食指,指着自己。 后一句话被淹没在喉咙里,她捂住胸口,心脏有一瞬间的抽疼。 喘不上气。 她开始猛烈的咳嗽,她探手捂住嘴。 待停止咳嗽,她缓缓摊开, 猛然发现手心有一抹猩红的血丝。 小……病痨子? 他骂她什么? 小病痨子。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当面这样说过她。 她脸涨的通红。 亏她之前还觉得他好看。 明明之前还给她糖的,转眼却骂她? 他是精神分裂症吗? 很气。 非常生气。 这就好像你第一次遇到一个爱豆,他温柔和煦的送你亲笔签名。 而在你第二次遇见他的时候,他突然冷眼看着你,说了一句:“滚。” 人设崩塌,不过如此。 陶昉胸口堵着一口气,她跑下楼追出去。 但是此时,花园里早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花坛底下,少年丢弃的狗尾巴草静静的躺在地上。 陶昉微弯下腰,把这几根小草捡了起来。 “骂人就算了,还拔人花园里可怜的小草,没有礼貌!”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 陶昉捧着手心里攥着的狗尾巴草,目光满是同情怜爱。 为这同样饱受摧残的“盟友”默哀。 然而,她嘴上说着同情小草的话 却在下一秒,动作利落的拔掉了它的茎和叶。 独独留下了那几串孤零零的毛茸尾巴。 …… 楼下的太阳很毒辣。 陶昉下楼跑的急,只穿着一身睡衣。 不过一会儿,太阳便晒的她额头起了细密的汗。 她跑上楼,把狗尾巴草丢进一个小玻璃罐里。 然后开始换衣服。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去找邓曦,好好倾诉一下心里的郁结。 车子停在陶家大门外。 宋主管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年纪偏长,是一张生面孔。 陶昉没有见过。 见她走来, 宋主管立刻咧起笑容,他偏头快速对另一个男人说了什么。 男人的脸立刻浮上谄媚的笑容。 陶昉看在眼里,觉得很是没劲儿。 “宋叔,这是谁啊?” 陶昉随意问了一句。 “哦,这是新来的司机。” 第12节 男人低头,温柔的看她,“刘师傅请了几个月假,以后你要出去,就让新来的于师傅带你去。” 于向强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年纪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 但是实话实说,于媛媛和她相比,那简直是相差太远了。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陶家怎么连生个孩子都这么漂亮呢? “陶小姐你好,我叫于向强,以后你要去哪直接和我说,我开车二十多年了,绝对老司机,你千万放心!” 于向强拍着胸脯做保证,说完还憨憨的笑了几声。 面试还算顺利,于向强应聘上了陶家的临时司机。房子里雇工很多,平日住家保姆出去买菜都需要他接送。 于向强听说陶家这个小姐常见呆在家里,用车次数也很少。 这样看来,这份工作高薪且轻闲。 “于师傅好。” 陶昉点点头,不咸不淡的问候了一句。 此刻,还有个问题困扰着她。 “宋叔。” 陶昉想了想,问他,“刚刚,有其他人来过花园吗?” “花园?” 宋叔拧眉,“你是说工人?” “今天花园在装修,的确有几个工人。” 装修? 陶昉有些愣。 她不由的想到和男生的初遇。 原来,他真的很穷啊? 不只要发传单,现在还跑装修做兼职吗? “是有人去小楼了吗?” 宋叔语气一凛。 陶昉反应过来,摇摇头。 “哦,没,没事。” 算了,看他也不容易。 如果真的是来打临工,被宋叔知道怕是要赶人了。 断人钱财不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下次再遇见他。 那她, 她就报个仇吧。 — 周末一晃而过。 校园的铃声划破天际,桌椅滑动地砖,寂静被哄闹声打破。 崇礼最前面的教学楼底下两层是高二年级,文理分班后,下面两层是文科班,上楼被理科班占据。 二楼的栏杆上,理科班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仰靠一排。 而底下那层,明显安静许多。 此刻,文科重点班外,三三两两的女孩子手牵手在玻璃窗外定格。 红霞溢满她们的脸颊。 透过视线,能看见教室最后边中间的位置,有个少年低垂着头,趴在桌子上浅眠。 几个女孩子站在窗边,目不转睛盯着里面的人看。 “快看,第三组最后面那个位置。” “那个就是于瑾啊,长的好帅哦。” “高一的时候他排名就数一数二,为什么会选文科啊?” “大佬在哪里都牛逼啊,入学测试他还是第一啊。” “那你们知道于瑾之所以选文科的原因吗?” “不清楚啊。” “我听理科班付与从说,于瑾来文科班,其实……” “是来睡觉的。” “……” 外面有些吵,于瑾微皱着眉。 他起身,拧开桌子上的矿泉水瓶,仰头喝水。 注意到那些视线,于瑾撇过去,众人刷刷刷侧开头。 “于瑾!” “于于于瑾!” 一道声音划破长廊。 付与从急匆匆冲了进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事?” 于瑾腻他一眼,付与从举起手。 “我草了,私源那帮人把卢俊他们给堵了,对峙着呢。” 于瑾起身,一脚把椅子踢进桌底。 “都有谁?” “能他妈有谁啊,陆思炜那丫的啊。” 说到a市的高中,有两所学校无人不知晓。 一所是崇礼,公办高中的龙头,包揽a市大大小小的名利奖项,是省状元的诞生摇篮。 而另外一所,私源高中,是私立高中的翘楚。 和崇礼不同的是,私源是a市有钱人的聚集地,富家子弟汇聚一堂,也让私源成了商界摇篮。 两所学校性质完全不同,本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但是富家人有时相信命数。 听说有算的先生说崇礼之所以人才辈出,就是因为占据了一块风水宝地。 私源财大气粗。 很快在离崇礼不远的一块地方购置了地皮。 新校区赶在九月开学前迅速竣工,学生从老校区迁了过来。 就因为距离拉近,崇礼和私源有了交集。 或者说,算是交恶。 崇礼学生满腹才智,看不惯私源那帮公子哥大小姐,认为他们有钱无脑,坐吃山空。 特别是风水传言,更是嘲笑他们迷信跟屁。 私源的学生本来就天生气傲,哪里能听得这样的话。 于是两所学校的人时有碰撞。 “这事可不是我们挑起的,是陆思炜那丫的,找人在路上堵了卢俊。”付与从火气上头。 要说这事,还是几周前在两个学校之间的小吃街说起。 因为私源高中迁移后,两个学校之间的小吃街顿时兴闹。 烧烤店被崇礼和私源的学生占领,也不知道怎么开始的,私下议论被人听了去。 两方顿时起了冲突,烧烤店砸一塌糊涂。 “本以为这事解决了,谁知道私源的陆思炜是个刺头啊。” 学校楼梯口那站了一群男生,都是理科班下来的。 待于瑾从教室出来,他们团团围了上去,浩浩汤汤朝着校门口走。 夕阳西沉。 大片的火烧云烧红半边天。 晚霞的尽头,白色石板桥的一端,聚集着一帮少年。 蓝白校服和新式西装校服自成两派。 三个蓝白校服的男生被逼近栏杆边缘,往下就是翠绿色的溪水。 校服很脏,印着十几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考虑的怎么样了,给我跪下,就让你们走。” 穿着新式西装校服的少年微仰着高傲的下巴,他的衣服上同意挂着几个脚印,嘴唇边缘破了个口子。 他一只胳膊搭着桥栏,吊儿郎当的看着那被逼入绝境的三人。 被对方十几个人包围,崇礼的三人显然寡不敌众。 卢俊眼球冒着血丝,怒瞪对方,笑的很狂。 第13节 “跪你妈的给你跪下?有本事你搞死我,否则以后,你们私源的我看见一个打一个。” 听完他这番言论,私源的那些人都笑了。 陆思炜叉着腰,他一边笑一边点卢俊的头。 “很壮烈啊,这整的和人项羽一样,瞧瞧这幅样子,要吃了我啊?” “好学生,快跪吧,跪完老子放你回去好好读书,光宗耀祖。” 说完,他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卢俊的手被拽住,被强硬的按着往下压。 他梗着脖子,手上青筋爆起。 打死都不跪。 陆思炜看着,往前一步,伸出手。 恍然间,一股大力从空中旋转着冲了过来。 他抬起眼, 避无可避的,一只金黄色的球直冲向他的脸,被狠狠砸着一撇。 他往后退了三步,温热的液体滑进唇缝,一股腥甜味。 陆思炜用手肘抹了把,血红一片。 亦如他此时的火气。 他抬起眼,瞪向球飞来的方向。 入眼是一群的蓝白色。 他只扫了一眼,就锁定了肇事对象。 那人就站在一群蓝白校服间,身长颀瘦,一手抄着兜另一只很自然的悬挂着。 相比于他身后那些气狠狠的眼神,他显的淡定异常。 可就是这股淡定漠视,却轻而易举镇住他身后的虎视眈眈。 只要他点头,对方就能冲过来撕了他。 陆思炜当然认识他。 于瑾。 这里谁不认识? 卢俊依然被私源的人扣着。 几分钟后,于瑾迈着正常的步子,往对面走去。 陆思炜梗着脖子,鼻血留下来又被他擦掉。 直到于瑾站在他身前。 他表情太过冷淡。 冷淡的陆思炜心里发毛。 “干什么?” 他高傲的仰下巴。 于瑾却是突然笑了,单手搭上他的肩膀。 “放人不,兄弟?” 陆思炜唇舔上颚,“放你妈……” “啊……” 不待他说完,于瑾猝不及防倏然出手。 速度快的他完全没有一点反应时间。 整个人仿佛飞了出去一般,被强拽着直接按进一旁的灌木丛。 陆思炜的身子脑袋被灌木枝丫扣住。 皮肤脸颊划伤,火辣辣的疼。 他挣扎的起身,却被一脚又狠狠踹进去…… 于瑾仰靠在栏杆上。 冷眼看着他在灌木丛里挣扎。 卢俊早被他们从私源的手里解放出来。 他压着满胸的气。 看陆思炜要起来,又补踹了两脚。 他前面补踹的于瑾没拦着,后面再抬腿的时候他出手拽住了人。 “你别拦我。” 于瑾目光冷着。 “行了,事怎么挑起的你不知道?” 卢俊一僵,不甘心的缩回了脚。 灌木丛里,陆思炜的眼睛冒着火。 于瑾把卢俊推开,微微躬下身。 他浅淡的弯唇,下巴向他仰了仰,眉尾微勾。 “暖,兄弟,起的来?” 谁他妈和你兄弟? 真操了! 可看着伸到眼前的手。 陆思炜挺起一半的身体一僵,身体绷直,浑身警惕的看着他。 他咽了口口水。 声音有些颤。 “要打就来,装……装什么模做什么样?” 只是于瑾却没什么耐心和他辩解了。 话说一半,胳膊被拽住直接拖出了灌木丛。 陆思炜甩开他。 这条石桥的尽头,几十个人的目光都看着他。 被人按进草丛毫无还手之力,陆思炜的脸已经丢尽了。 “你……” 他想说些什么,被人这样按,他该恼羞成怒的回击。 困兽也有该死的尊严啊。 可偏偏于瑾不按套路出牌。 打人一顿给他扶起来,还喊他兄弟。 真他妈的操了! “你……” 他梗着脖子,脸通红,就在他这第二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来的时候。 一辆车倏然驶来,停在了桥头旁的马路上。 车门推开。 一道女声插破寂静。 “陆思炜!” 众人抬眼望去。 马路边上,少女白色的裙摆尾纱和着晚风随碎叶舞动。 她睁着牟亮的杏眼,眼神扫过众人。 最终停留在灌木丛旁的两个少年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 第七章 怎么的,要替你小男朋友…报个…… 下午,陶昉去找邓曦。 邓曦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在私源舞蹈室排练舞蹈。于是陶昉让于师傅改了道,直接去私源接她。 陶昉在私源休学后,鲜少回学校。特别是现在换了新校区,她也是第一次去。 周围的路不熟悉,陶昉降下一点窗,让窗外的风吹灌进来。 傍晚,路开始堵。 红灯亮着,车子停在私源旁的石桥附近。 陶昉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然后,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片蓝白校服。 除了一片蓝白色,中间还混杂了私源的西装校服。 她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第14节 然后,视线不由的被一个少年的身形蹶住。 夕阳染红半边天,有红色的光晕从云朵里偷露出来,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形和侧脸轮廓。 他插着兜,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私源校服的男生。 只是不待她看清人,下一秒,少年突然发力,拽住眼前的男生扔进了灌木丛里。 陶昉没忍住轻呼一声。 她敲了敲车后背,“于师傅,您把车停到那去。” 车子开近时,男生已经从灌木丛里出来了。 她这才看清人。 那不是-- 陆思炜吗? 为什么陆思纬会在这? 怕他们再打架,陶昉没忍住推门下了车。 - 众人的视线循声而至。 陆思炜看清人,心口一跳,操了一声。 他猛然脱下校服把头包住,作势就要跑。 可于瑾站在他前面,挡住了出去的路。 “陆思炜!” 女孩的身影已致眼前。 陆思炜认栽,别扭的转过身。 “陶昉,你……你怎么在这?” 他的鼻子被篮球砸上,鼻血往下流,有一截留了血痂。 被按进灌木丛时,枝叶擦伤了脸颊,上面有许多细细小小的划痕。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似乎被欺负的够呛。 “你脸上怎么回事?” 陶昉暗了暗神色,视线却是挪到了他身旁的少年身上。 相比于陆思炜,他身上干干净净的,连一点黑印子都不存在。 少年嘴唇弯着,携着一个散漫的笑。 他双手抄兜,仰靠在栏杆上,一双眼眸要挪不挪的盯着她看。 冷冷的,似嘲似讽又似看戏般。 视线太炙热,陶昉攒着的小手捏紧纱裙。 心跳砰砰的仿佛在脑海里跳。 又是他。 这是第三次了。 没想到还能再看见。 陶昉在花园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 陶昉抿唇,明明一点不怕,可他那视线太轻挑了。 不知不觉的,她后颈都冒了细汗。 “打他了?” 这话刚出口,陶昉自己都愣住了。 没想到嘴一瓢,能吐出这样违背心意的话。 其他人也是一怔。 许是她声音太软,看似放狠的话却是一点压不住人。 那群蓝白校服的男生顿了几秒,然后不约而同的。 噗嗤一下笑出声。 笑声此起彼伏的。 让陶昉很是懊恼。 然而,周围的笑声并不包含他的。 她看到眼前的少年眸色发生了变化。 嘴角勾噙的那点笑意微僵后消散,被沁人的冷一点一点的覆盖。 他挺直身体,低头向她迈了一步。 然后她看到少年突然躬下身,一手捏住她的肩。 他弯下腰侧在她耳边,散漫的轻笑。 “昂~~打了啊。” “怎么的……要替你男朋友,报个仇?” * “铛~” “铛~” “铛~” 私源教学楼顶的挂钟打着清脆的铃。 钟声一下又一下,时间悄悄流逝。 可是此刻,画面定格,一切仿佛按下了停滞键。 双眼对视,温热的气息打在耳侧。 他身上有一股很清晰的青草气,像是薄荷又像是茉莉味的青草香。 两人挨的极近,近到她仿佛能透过空气介质,感受到他血管里汹涌温热的鲜血流动。 太烫了,像火一样。 热传递的真快,她感觉脸都烧起来了。 “你,你放开我。” 陶昉抿唇,倔强的对视过去。 仿佛要告诉他,自己一点都不在怕的。 “操,于瑾,你丫的碰她干嘛?” 陆思炜终于是反应过来了。 他一把拽下脑袋上蒙着的校服,凑过去就要把人拽开。 只不过,有人比他更快。 “于瑾,你干什么?” 一道粗重的男声后,接着传来 啪—— 一声清脆的响。 于瑾脸一侧,倒退了一步。 陆思炜的手僵在半空。 石桥周围,万籁俱寂。 突然出现的男人还举着甩手的动作,他怒意十足的盯着被他打了一巴掌的少年。 陶昉心都快跳停了,一动不动的看着。 他慢慢挺起身,偏头看来的时候,他偏白的半边脸微红,嘴角渗着血。 此时,他眼里一丝正常的笑意都没有了,冷的瘆人。 眼神撇来,讽笑出声。 “怎么,第一天当狗,就这么护主了?” “你说的什么话?” 于向强声音粗犷,死死瞪着他。 他抬起手指着于瑾,厉声道,“于瑾,你给陶小姐道歉。” 陶昉心里猛然一跳。 她偏头去看站在旁边的男人。 这个于师傅,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可不待她细想,一道灼热的视线已经看向了她。 陶昉抬眼和他对视,心却是猛然一空。 他的视线冷冷的,看她像是看一件死物。 她颤颤的摸住左胸的位置。 第15节 不是害怕,看着他视线的变化,心脏空唠唠的,一种恐慌失落的情绪猝然而生。 好像病情又加重了一样。 “道歉?” 于瑾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然后突然笑了。 他举起手,肩膀往上提。 百无聊赖的笑开,很是无所谓。 “好,我道歉。” 陶昉一怔。 他道歉了。 血气方刚的少年莫名其妙被打了一巴掌,居然能这么好脾气的。 道歉了? “艹,于瑾!” 付与从刚刚还抱着拳在一旁看戏。 他心里门儿清,就陆思炜那丫的,十个也不是小瑾爷的对手啊。 见于瑾替卢俊报了仇,然后按着快被惊讶掉了的下巴看他调戏小姑娘。 还不等他乐呵看完,于向强就冲过来甩了于瑾一巴掌。 付与从当下的笑顿时僵塞。 于瑾他真道歉了。 于向强脸色稍稍好了点。 他悄悄转身,余光去看陶家小公主的脸。 只见陶昉面无表情,紧抿着唇,眉头皱着直直的盯着于瑾看。 这在他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一样。 他顿时脸色暗下来。 今天是他工作的第一天,就让侄子欺负了陶家的宝贝女儿。 他这份工作还怎么保? 当下他脸一沉。 “你这算什么态度?给人弯腰道歉?” …… “□□丫的,你他妈谁啊?” 付与从火了。 得寸进尺,就他们现在眼前站着的是他爸也不行,能这样欺负人? 于瑾是谁? 让他给人鞠躬,他付与从第一个不答应。 “老子是谁?老子是他大伯。”于向强喊道。 “大伯?他爸都不行?你知不知道全貌,你他娘的再逼逼老子揍死你。” 付与从仰着下巴冲他喊。 “不……不用道歉的。” 陶昉不知道事态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他没有欺负我,刚刚只是说一句话。” 她看向于向强,“他说的对,我们不知道全貌,不能随便骂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到一道视线盯着自己。 但是陶昉不敢抬头。 她仿佛一瞬间成了惭愧的肇事者。 毕竟刚刚这局面,好像都是自己造成的。 陶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要怎么办呢? 怎么样制止争端继续发展下去? 陶昉躲开那道灼热的视线。 她只能急急的说, “于师傅,要迟到了,我们走吧。” 她离开的时候还轻轻拽了拽旁边的陆思炜,从少年身边擦肩而过。 陆思炜喊了一声,陶昉头也不回,羞恼的威胁他。 “陆思炜,你不走我就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你爸妈。” “操了。” 陆思炜懊恼的挠头,仿佛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抱着校服,目光复杂了看了于瑾一眼,跟在陶昉身后上了车。 …… 高耸校园的钟声打着清脆的声响。 石桥旁车子早就没了影子。 于瑾眸色淡淡,不知道思忖什么。 私源的学生被他们围起来。 于瑾看一眼,“成了,这事过了,你们走吧。” 那些人互相对视一眼,不怎么相信他能这么容易放他们走。 “搬过来了就是邻居,别他妈闹事就行,我们崇礼不在怕的,懂不懂?”付与从道。 几人连忙点头。 “行了,走走走。”付与从赶人。 于瑾却是突然开口。 “等等。” 几人一顿。 谁知他却是问了句。 “刚刚那个女生,私源的?” - “到底什么情况啊?” 私源操场的台阶上,三人并坐一排。 在陶昉的威逼胁迫下,陆思炜跟着她远离了“肇事”现场。 邓曦从舞蹈室跑下来,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她踢了陆思炜一脚。 “陆思炜你丢脸不丢脸,还能让昉昉救你呢?” “我说了不是救好吧,我那是被她胁迫!”陆思炜气急败坏。 邓曦抱拳,“就昉昉这细胳膊细腿,还能胁迫了你,吹。” 他对陆思炜一顿贬低。 “我看你就是是被人轮在地上摩擦了。” “我……” 陆思炜到嘴的话硬是吐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不算被人轮在地上摩擦?那倒的确不是。 — —人给直接按灌木丛里了。 他捂了捂脸,枝丫蹭出的划痕火辣辣的疼。 邓曦偏头看陶昉,察觉出她有点不对劲。 视线空落落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昉昉,你想什么呢?” 陶昉回神。 她偏头,看着邓曦,淡淡叹了口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少年灼热的眼神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 特别是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 他嘴唇似嘲带讽的,溢了血。 每每想到这个画面,她心里就空落落的。 有点愧疚的酸涩感觉。 第16节 撑着下巴,她又叹了一声。 “没,就是好像。” 做了坏事, 惹到人了。 第八章 黑色最配他 九月初,整个校园弥漫着桂花香。 崇礼的校花是桂花,几乎是十步一栽。 到了金秋时节,满园开放,香气浓烈。 寝室楼下一排的桂树,楼下停了几辆车,车盖被金花色掉落的花蕊覆盖。 下了课,女孩子们跑出去折桂枝采桂花。 6班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操场附近有大片的篮球场,一块球场对面的台阶上坐满了文科班的女孩子。 底下,金黄色的球在少年们的手中激情传递。 “于瑾,球接着。” 男生被两人按住,他抱着球左右挪动,被压制的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微侧身,艰难的把球从夹缝中丢出去。 球一丢出,其他人顿时改变方向。 此时,一个黑影迅速从后方窜过,单手捏球,站在三分线外直接起身。 球在空中以一个完美的弧度砸进了框里。 看台边响起激烈的掌声。 “快看,于瑾又进球了。” 篮球场边上的台阶上,围坐了一圈女孩子,大部分都是文科班的女生。 “我以为自己报了文科就和帅哥无缘了,但没想到于瑾居然会报文科。” “是啊,他成绩那么好,我以为他铁定是学理的。” 女生哀叹一声,问她旁边的付明萱,“哎,你们班都没有人和他表白吗?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付明萱交叠双腿,膝盖上搁着一小叠笔记,上面是历史时事的年限。 她把视线投在球场的男孩身上,眸光遗存着一股依恋,她抿唇点头,“当然,刚刚开学那几天,桌子上都堆满了。” “情书吗?” “嗯。” “没有成功的?”女生眼睛亮亮,打听着八卦。 “没,他都没有看。”旁边一个女生突然插话。 “不过,也没丢。” “啊?” “他全锁行李箱了。” “……” 女生顿了顿,仔细品了品他这番操作,心下却是有一翻细细麻麻的起伏。 这很符合他的性格。 冷漠间却总有那股子人情味。 其实虽说于瑾长的好,成绩也十分拔尖,是大多数人眼里的天之骄子。 但他又好像不是印象里好学生那一派的人。 毕竟好学生不会公然在课堂上睡觉,也不会时不时旷课不学习。 但是这些,于瑾都会。 他人缘好,朋友多且杂。 既能和成绩优异的同学讨论题目,也能和经常打架吃处分的学生打成一片。 交朋友没有界限。 好像到哪都能有人来和他勾个肩、搭个背的。 怎么说呢,把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 “于瑾没谈恋爱的打算吗?” 她看向球场,少年黑发微湿,闪躲跳跃间黑色的短袖上移,露出半截颀瘦结实的腰身,肌理分明。 是人群里一眼就能辨认的身影。 付明萱收了历史小抄,微垂头,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 “没有。” 于瑾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而且永远不会。 情书,她也写过的。 和她们一样,石沉大海。 后来,于媛媛告诉她。 别费力气了。 于瑾他—— 不婚,丁克。 * 下课,于瑾把最后一个球投入篮筐。 人群散开,他走到球场边缘拿脱在地上的校服外套。 掀开外套,下面有他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台阶边有女孩子给他递水,于瑾抬眼,偏头扬了扬手里的瓶子。 无声拒绝。 把剩下的水喝完,他习惯性把矿泉水瓶拧成一个细细的长条。 学校售卖的矿泉水瓶子很软,被少年有力的五指轻轻旋了旋,很快变成麻花状。 他把盖子拧紧,丢进垃圾桶。 “于瑾,走,一起吃饭去?” 一个男生手肘勾着他的肩,哥俩好的凑过来。 于瑾往前走,单手插着兜。 “不了,有事先走了。” 男生怔了怔,“今天又不上自习?” 于瑾嗯了一声。 男生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和旁边人哀叹,“羡慕死老子了。” “羡慕有啥用,人是小瑾爷,你能考他一半成绩吗?” “算了算了。”他猛然摆手, “我宁愿虐待我的屁股也不愿意压榨我的脑子,还是回教室杵三个小时吧。” …… 于瑾出了校园。 崇礼大门外,停着辆摩托车,穿着职高校服的人格外显眼。 季同长腿挎在车上,和出校的女生抛媚眼。 他左手夹着烟,吞云吐雾的,很有一派浪子的范儿。 看见于瑾出来,季同加了加油门,机车发出轰鸣声。 他把摩托车帽丢给他。 “有一个新活,接不接?” 季同半扭身体,看着于瑾利落干脆的迈上车,提腿往侧边一蹬,机车点火。 两声轰鸣。 于瑾看他,“什么活?” 季同咳了咳,似是有些难以说出口。 他下巴微垂点了点,“就修你屁股下坐着的这个玩意儿。” “……” 于瑾沉默了。 季同挠了挠后脑勺,想要解释,“这不……最近行情不行,活少嘛。” 于瑾还是不说话,淡淡看着他。 那视线让季同有些心虚。 “你最近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于瑾要笑不笑的,把摩托车帽往脑袋上一套,随手系着带子。 第17节 “前几天不还吹着吗?季老板?” 季同挠了挠头,有些羞愤但挺要面的犟了一句。 “人也不总是一帆风顺的不。” 季同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折腾赚钱。 各种渠道没有他没跑过的。 前段时间刚从老于那赚了笔钱,他想着添一点翻身做老板。 就和一哥们盘了个小吃车,拉校园门口卖。 小吃车改装,设备和材料合计起来他倒贴了不少钱。 结果没开几天,被城管给拖走了。 血汗钱全他妈没了。 想到这季同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兄弟我当时就应该听你的,早知道……” 可惜,话没说全就被于瑾无情打断。 “少来。” 于瑾要笑不笑的,显然根本不吃他这套。 “你听不听我不清楚。” 季同一拍车盘,“再有下一次……” 于瑾接话,“你还敢。” “……” 他有些颓了。 “哎,真操蛋。” 季同撸了撸头发,拽的像炸开的水草,开始深深的自我怀疑。 “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当老板?” 于瑾看他一眼。 “你才知道。” “……” 季同操了一声。 他他妈就不该指望于瑾这人能安慰人。 直男! 直男癌! 没救了! - 季同牛逼吹了出去,活也已经接下来了,最后,于瑾还是去了那家车行。 只不过,车行不是普通的车行,里面正在修理的机车,光一个配件就好几万。 “这家店老板还是老于推荐给我的,老于年轻的时候和他一个车队。” “老于还玩车?”于瑾有些没想到。 “玩。”季同耸肩,“他什么不玩,年轻时就是个疯子。” 季同想到什么,恨恨的咬牙。 “我爸也是个疯子,年轻时专注着干疯事了,老了穷的叮当响,要不然我能这么拼?” 于瑾插着兜,垂头扫视这些改装车,漫不经心回他。 “你拼的也挺疯。” 季同哀叹一声,“有什么办法,我又没你的脑子,让我坐下背五个英语单词我能把头发薅秃。” 于瑾在支起的机车前面站定,车子拆了一半,地上散着一地零件。 季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啧啧几声。 “馋不馋,这车真秀。” “改装的很豪。”于瑾扫了几眼,倒是很赞同。 “牙盘、护杠、排气全段……”他微躬下腰,触手摸上机身,“离合、上泵、大拧油也改了。” 季同双手抱着拳,“何止,前减震、后减震,就连行车电脑都改了,简直豪无人性。” “老板刚接了两支玩越野的摩托车队的生意,时间比较紧,人手紧张。” 季同道,“咱之前不是一起改过一辆嘛,老于给我介绍时,这老板死活不信,非要让我实操, “我趴地上足足熬了一上午,最后这不,心服口服啊。” 车行老板出来见了两人,给他们带到车间,顺便发给两人一套灰黑色的工作服。 于瑾接过扳手,利落的卸车。 起初老板还站在一边看,等一支烟燃尽,他眯眼问季同。 “你这兄弟有点东西啊,要不你让他跟我干,我给你们再加这个数。” 老板抬手比了个数字。 季同哈哈一笑 “我兄弟何止这点东西,他会的东西多了去了。” 老板似是来了兴趣。 “不是你同学?” 季同探手,“他这脑子能和我是同学?人崇礼的。” “崇礼的?” 老板倒是没想到,低眸看向于瑾,他躬着腰,手下动作不停,干脆利落的卸掉了离合器。 “好学生啊,崇礼的学生能干这玩意儿?” 季同哼笑一声,“这算啥,他那就不是一般的脑子,过目不忘知道不。” 季同扔了扔手里的扳手,“算了不多说了,老于说你也不是个读书的料。” “反正我这兄弟,大才。搁你这干这玩意,别祸害人家了。” “……” * 窗外下了点小雨,淅淅沥沥的。 陶昉出门的时候换了件厚实的宽松卫衣,下面套上烟灰色的铅笔裤。头发长的太快了,转眼就将及腰。 她的画架立在床边,脚下有大盒的水彩染料和刷子。 画纸上染料堆叠,画作上的人物慢慢成形。 陈丁泽推开门,他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进门,他搬来一张小凳子,放在两人的花架中间,然后把水果放上。 “吃水果。” 陶昉顿了下笔,抬头向他看去,礼貌的说了一声。 “谢谢。” 陈丁泽脸有些微红,他捏了捏耳垂。 陶昉已经偏过了头,专注的涂着染料。 她把长发用一根皮筋挽了起立,松松散散的垂挂着,露出了圆润饱满的头型还有纤长细嫩的脖颈。 从他的位置看去,少女侧脸仿佛从油画里走出来一般。 见到陶昉是在两年前。 他站在父亲身后,看到她从一辆蹭亮的车上下来,那时候也是一个雨夜。 她站在保镖撑的黑色雨伞下面,毛绒外套裹的厚厚实实的。 很瘦弱一个,皮肤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和她鲜明对比的是,他的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朵。 她很漂亮,好像是从父亲那些油画里走出来的天使。 后来,她成了父亲的学生。 也成了他的“同学”。 感受到他的视线,陶昉停下笔,眯眼向他笑。 “陈丁泽。” 他嗯了一声,脸却是顿时红了。 “我……我没在看你。” 以为自己偷看被她发现了,他连忙用解释来掩饰。 陶昉看着少年羞涩的模样,很熟练的不拆穿。 “哦,我是说,下雨了有点冷,你能关下窗户吗?” 她指了指窗外。 陈丁泽抬眼,看到玻璃窗开了三分之一,的确有冷风在往里面灌。 第18节 他知道陶昉身体不好,容易着凉。 陈丁泽连忙跑去关窗。 “对不起,我没注意。”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轻声道歉。 “陈丁泽,你怎么这么喜欢道歉呢?” 陶昉勾眼,调侃他,“哎,都这么久了,你还这么害羞啊。” 陈丁泽没说话了。 陶昉捂嘴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你来看看,我画的怎么样。” 陈丁泽点点头。 陶昉偏了偏身,把画架挪过去一些,朝着他的方向。 画上的人物骤然展现。 很明显,是一个少年。 背景是个花坛,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t桖和宽松的长裤,倚靠在花坛的石阶上。 他侧着脸,视线幽幽的往上抬着。 嘴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 陈丁泽的手蜷了蜷。 “怎么样,好看吗?” 陶昉眼睛闪着光,一看就是求肯定的表情。 陈丁泽视线看着那副图,喉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怎么……” 陶昉扭头,“嗯?” 他摇头,把话咽下。 “没什么。” 陈丁泽其实很想问,她怎么突然会想画这个了。 陶昉的画风一直比较艺术,而且果敢热辣。 他父亲曾说:你别看昉昉长那样子,其实藏着一颗火热叛逆的心。 她的每一幅画作他都是第一时间看到的。 充满了艺术性和攻击性。 浪漫、奔放和张扬。 可是,她今天画的这幅画,却是一改往日的画风。 像是一幅,漫画。 非常的写实。 “哎,你每次都没有意见。” 陶昉摇摇头,好像有些失望。 “可是陈老师每次都能给我指出一堆改进的地方。” “陈丁泽,你很不靠谱哎。” 陈丁泽眉头一皱。 “其实,你可以给我提意见的,我又不会不高兴。” 陶昉耐心开导他。 “你指出我不好的地方,这样我才可以及时改正,才不至于被陈老师骂呀。” 陈丁泽一愣。 他抿了抿唇,犹豫的问她。 “所以,你希望我……说不好的地方?” “当然啊。”陶昉点头。 “不会生气。” “不会不会。”陶昉连连摆手。 陈丁泽点了下头,把视线重新投向那副画。 “我觉得,他的衣服不对。” 陶昉扭头。 她看了看画上的男孩,不解。 “衣服怎么不对了?” 陈丁泽道,“改成白衬衫,会更好。” 陶昉扭头,她撑着下巴,细细打量。 脑海里渐渐浮现少年的身影。 良久,她突然轻笑出声。 陈丁泽不解的看她。 陶昉摇了摇头。 “唔……不对,还是黑色最配他。” “黑色好看。” 第九章 真他妈的感动 陶昉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修这副画细节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溢着笑。 陈丁泽站在一旁,怔怔看了她很久。 他视线挪动,移到了她笔下的画上。 一股子恐慌的浮躁感溢上心头。 陶昉画好画,把它小心的卷了起来,然后用丝带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画画的地方在陈彦骞开的一家艺术画廊。 画廊面积不大,也不是黄金地段,相反的是它开在a市老城区一个比较偏僻隐蔽的街道角落。 陈彦骞是非常知名的画家,他的画目前市场估值最低七位数起步,深受当地豪门权贵的喜爱。 画室设在二楼,陶昉把画塞进背包。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沉下来,一楼的艺术长廊开着白炽灯,一片通亮。 陈彦骞的画室别有洞天,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把画室开在这里的原因。 一楼的店面大门朝着主街,面积很大,用墙隔成了一条曲形长廊。 白色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幅油画,用玻璃镜面的画框封着。 走过展示区,到达后厅,会发现在长廊的后面,居然有一座小型的四合院。 四合院的中间是假山回廊,通往后面的会客区。 陈彦骞常常在这里和前来寻画的权贵品茶交友。 陶昉从小的就开始接触画画,那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时常休学在家。 陶家企业庞大,陶从文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为了打发时间,陶昉从小开始学习画画。 她坐在画室里,有时候一画就是一天,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 但也不觉得有多孤独了。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陶昉在画画上的天赋越发明显。 陶家就给她花重金请名师。 当时的陈彦骞正好在a市声名鹊起,从那时起,她就成了陈彦骞的学生。 陈彦骞刚好送走一个朋友。 “要走了?”他看见陶昉背着包,照例问她,“今天画了什么,给老师看看。” 陶昉跟着他学了这么多年,到了现在已经不需要陈彦骞时时跟着授课了。 一周画画的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她在家里画有时就会来画室。 陈彦骞也不给她布置任务,完全凭她的灵感。 等陶昉画完,再把画拿给他看,稍作指点。 “额……今天没有怎么画,好像没有什么灵感呢。” 陶昉摇摇头,竖起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她弯弯眼睛,吐了吐舌头。 “等我画完再给老师看哦。” 陈彦骞没再说什么。 他是个比较严厉的老师,性格也固执。 当时在a市声名鹊起,上门求学的人络绎不绝,但是他实在不想在肩膀上懒责任,回绝了很多人。 第19节 后来陶家找上门,他依然也是回绝的。 不过他们拿了少女的画给他看。 陈彦骞看到女孩的画时,却是实实在在的动摇了。 透过画作,他看到了这个女孩极高的天赋。 后来听说了这个女孩的一些特殊情况,他最终被说动。 直到今日,他其实还是挺庆幸当时的决定。 陶家人的涵养果然不一般,陶昉画画很刻苦。 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对她极其严厉,反反复复的否定她的作品。 有时候一幅肖像画,会让她重画十几次。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陶昉却没有一次抱怨。 她会乖乖的记好笔记,然后重画。 也因为她的这种刻苦,让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很高的造诣。 “坐了一下午,一张都没画?”陈彦骞提眉。 “没有灵感呢。” 陈彦骞伸手摸摸她的头,“再过几个月老师就要办画展了,给你划了块区域,这面墙总要给老师挂满吧。” 陶昉听到这,眼睛一亮。 “啊?” 她眼睛眨了眨,有些惊讶的问,“老师您是说,要在您的画展上,放我的作品吗?” 陈彦骞不露声色道,“对,给你留了两面大墙,不要到时候拿不出作品来。” “不会的不会的。” 陶昉连连摆手,吐了吐舌头。 “那我努努力,争取多占点老师您的地盘。” 按照陈彦骞在画界的权威地位,他的画展来人必然络绎不绝。能在他的画展上展出自己的作品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陈彦骞虽然是陶昉的老师,但是却是个严格的老师。 特别在对待作品上,不好就是不好,绝对不存在看人下碟、胡乱夸赞和推荐的情况。 陶昉开过很多场画展,她的作品获奖无数。 陈彦骞也只在去年的画展上放了她一副含金量极高的获奖作品。 像今年这样给她一块区域,那是从来没有的事。 但其实相比于能在他的画展上展出作品,其实陶昉更加高兴的是陈彦骞对她的认可。 “现在就回?” 外面天已经黑了,陶昉点头,“已经打过电话了,马上就到。” 陈彦骞点头,他扫了扫画廊,对陶昉道,“那你帮老师换一下画。” 陶昉点头,“好。” - 入秋后,夜色来的比夏日早些。 车行里铁质工具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时不时有机车发动的轰鸣声,夜色下,车行修理间点上了白炽灯。 空中弥漫着一股汽油的味道。 于瑾将扳手丢进工具箱,把工作服脱了,随意挂在一辆机车的把手上。 季同给他递了一支烟。 于瑾倒是把烟接了过来,没有点,百无聊赖的夹在手里转着玩。 季同笑骂一声,“艹,你丫的不抽别浪费我的,一根老贵了。” 于瑾整个人半倚在机车上,偏着头,白色的烟管在他手心旋成花影。 远远看着,偏有一股子浪荡不羁的野气。 他歪着脑袋笑,“昂,你这是在教坏未成年。” “艹。”季同烟都不抽了,“于瑾你再戳我脊梁骨,我早晚和你绝交。” “不敢了,哥。”于瑾依旧笑,流里流气喊了他一声哥,“吸烟牙黄,容易老。” 季同一哆嗦,打火机都丢到了地上。 他闭了闭眼,扭头就走。 不就是晚入学了两年嘛,不过18就已经是老人了是吗? 季同去和老板攀谈。 老板无奈的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真是说不过你,人精啊。”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钱包,抽出几张钱。 “一日一结就一日一结,给给给。” 季同笑呵呵的拿着。 老板又抽出几张钱,走到于瑾身边。 他视线扫了扫于瑾身后的车。 “小伙子,真不错,这是给你的酬劳。” 于瑾对老板笑笑。 “谢了。” 他接了钱,倒是没放进口袋里,手腕翻了个转,丢到季同身上。 季同慌忙接住。 于瑾先一步离开,手上的烟在指尖夹着。 季同跟出来,单手按着他的肩,和他开玩笑。 “兄弟,怎么着,不好意思拿人钱丢给我啊。” 于瑾浅弯嘴唇,昂了一声。 “太重了,送你得了。” 季同却是收了笑,艹了一声。 “咋的,施舍我呢,拿走。” 于瑾没应,抬眸看他一眼,语气漫不经心的。 “把你欠的那点还了。” 于瑾话不多,季同却是在后面顿住了脚步。 他和于瑾是初中认识。 其实说实在的,两个人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于瑾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那脑子就和复印机一样。他不一样,他脑子笨,小学还因此留了两年级,背几个单词都费劲。 可这些年处下来,要说兄弟,在他心里于瑾排第二那就没有人能排第一。 哪怕高中后他去了职高,而他去了赫赫有名的崇礼,人也一点没嫌弃他。 季同爱折腾,一心想赚钱。 这些年折腾来折腾去,亏欠被骗的事数都数不清。 别人多少在背后指指点点,幸灾乐祸的。 但是于瑾却从不干涉,最多提一句建议。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犟脾气,一旦想做不去碰个头破血流不会罢休。 季同打心里明白,几乎没什么人信他能成功。 如果有,于瑾算一个。 就今天去车行这事,要不是为了他,按照他那种随性万事不看在眼里的性格,应该是没什么兴趣的。 季同看着手里这刀钱,触感烫上心尖,他眼睛一酸。 妈的,真他妈的感动。 - 出车行不过百里路,街道边一家小吃店亮起灯。 季同找了家大排档,先一步进去点餐。 于瑾站在餐厅外的,仰靠一颗白桦树。 于瑾手心夹烟,此时已经燃了半截。 这条街是a市的老城区,几十年前最是繁华,后来随着城市辐射面越来越大,新城区发展。 老城的人渐渐少了,走过来这一路,鲜少有商贸店铺。 倒是有很多文艺范的咖啡店和花店。 很适合拍照打卡。 大排档里很热,也没有空调,只有三个风扇立在墙上吹。 于瑾沿着街往下面走了走。 到了一块花坛的位置,他把刚刚点燃已经自燃了一半的烟摁在垃圾桶的烟灰缸里。 第20节 “老师,挂这副吧,这个好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欢快的女声。 于瑾身子偏转。 在他背后有一个店面,灰白色的墙面上贴着几个艺术十足的小字——陈彦骞画廊。 画廊门匾的上方打着一块小灯,堪堪印出这几个字。 大门很小,站在他的角度望去,能看向笔直一条廊,墙面上挂着一幅幅油画。 少女惦着脚,踩在小板凳上,在挂一幅画。 角度比较死,只能看到半个背对的身子,米白色的宽松卫衣下套紧身的烟灰色铅笔裤,腿形纤长。 少女踮起的脚尖放下,跳下板凳拍了拍手,圆润饱满的小脑袋后面,蜷曲的马尾在空中甩了几个娇俏的弧度。 “大功告成啦,我就说这幅画放这更和谐……” 人影被墙面阻隔,于瑾的后背被猛然一拍。 他偏头,季同咬着烟顺着他的视线望。 看到了那家画廊。 “呦,小瑾爷还喜欢这玩意儿呢,什么时候也这么艺术了?” 于瑾轻笑,昂了一声,百无聊赖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你不是和人说,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吗?” “这你都知道?” 于瑾偏开目光,“我又不是聋子。” “……” 季同比了个ok的手指,妥协,“成成成,看在你今天差点弄哭我的份上,我承认,爸爸真的为你骄傲。” 于瑾腻他,“少来,再贫钱还我。” 于瑾从季同身侧走过,朝着大排档的方向走。 季同从后面跟上,火速改口。 “那算了,你当爸也成,我也很光荣。” 第十章 少女心事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大排档生意并不是很好。 店里摆了几张桌子,只有几个人吃饭。 刚刚赚了一笔钱,季同阔绰,点的都是肉类。 因为要骑车,没有点啤酒。 男孩子吃饭快,没一会便草草解决了晚餐。 两人回到车行,车行灯还亮着,几个修车师傅在加班。 老板在整理零部件,看见他们回来,取下墙上垂挂的一个本子。 “季同,你们下次什么时候能过来?” 季同摊手道,“我随时啊,学校的课我都翘习惯了,你给我按照常工一样排就行。” 车队那边催的急,这段时间的确很缺人手,听到每天都能来,老板无疑是高兴的。 他点了点头,目光又移到于瑾身上,“那这个小兄弟,也一样?” 季同:“他怎么能一样呢,人学校课多着呢。” 对上老板期盼的眼神,于瑾手上低头整理摩托车帽,“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放学可以来。” 老板有些犯难,“那这个时间,我不好算工钱啊。” “不用算我的。”于瑾笑笑,“我空就来帮他,我的那份,算到他身上就好。” “那成。” 老板把本子合上,想着这样倒是也省事。 他对季同道,“那接下来两周,你就来我这干,这段时间没有休息日,但是过几天中秋节店里放假半天。” “得了。”季同笑着比了个手势。 离开车行前,于瑾问老板借走他一辆越野自行车。 季同接了几个电话,是他爸打的。 “靠,老头你打几个电话了,” 季同单手捏着电话,贫嘴应付,“行行行,知道了。你儿子我又不是姑娘,晚点回怎么了?” “这不是刚刚干完活嘛,什么?没浪,我和于瑾在一起。” 季同头有些疼,偏头看了眼于瑾。 “行了,我挂了,您就给我计时,半小时之内没回您就拿绑旺财的狗绳给我掉树上成不?” 季同挂了电话。 偏头对于瑾道,“我爸,连环催命符。” 于瑾单手搭着车,低低嗯了一声。 “你说这男人到了更年期是不是都这个德性啊,啰嗦的很,就恨不得在我身上安装监视器了。” “这不是关心你。”于瑾漫不经心的接话,“少在我这羡。” 季同哑然,反应到什么,也没再继续说这个了。 “对了,兄弟,你要不要考虑搬出来?”季同和他商量,“我想说我家住的太偏了,我出去折腾怎么也不方便,你要是搬出来,咱两一起住。” 于瑾把黑色冲锋衣的帽子扣上,挡住大半张脸,不咸不淡的应,“再说吧。” 季同皱起眉头,“就你大伯那家人,你还真能住的下去。” 于瑾轻笑,帽檐遮住了他大部分脸,只一双眼眸露在外面,看不清表情。 他语气轻松,“不收费白住,想那么多干什么。” “成。” 季同没再说什么。 毕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特别还是于瑾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必让他过多操心。 他跨身上车,单腿踢掉脚刹,“那我就先回了。” 想了想又补充问了句,“对了,过几天中秋来我家,陪我爸喝几杯。” 于瑾单手搭着车把,低头拧了几下车铃,“嗯,再说。” - 夜凉如水。 陶昉坐在车里,仰靠着椅背。 外面天已经黑沉,老城区里路窄,沿途两道停了很多车辆。 手机亮起,在座椅上震颤。 她探手拿包,打开手机。 “喂,哥哥。” 电话是陶霁打来的。 “嗯,在哪儿?” 他声音低哑,周围声音很杂,偶尔有广播的声音。 “我在车上,刚在陈老师那画画。” “嗯。”陶霁应了一声,“我刚回了趟家,看你不在。” “先生,请出示证件。” 手机里传来杂音。 工作人员守在安检门外,一台扫描仪立在一旁。 陶霁站住,身旁的工作人员递上证件。 “哥哥,你在机场吗?”陶昉问。 “嗯,公司有事要处理。” “去多久呢?” 陶霁接过证件,迈着长腿往机场里面走。 “估计有几个月,目前不确定。” “哦。” “爸也去,这段时间我们都不在。”陶霁一边走一边和她说话,“你如果孤单可以去外公家呆段时间。” 陶昉抱着手机,点头,“好。” 挂了电话。 陶昉偏头看向窗外。 夜色漆漆黑黑的,前方有红绿灯,车子刚好堵住。 窗外一条小吃街,亮着五颜六色的店名灯牌,一家肯德基店开在三叉口,两层楼高,落地玻璃窗一眼能看清里面在就餐的顾客。 第21节 一张方桌对着窗,有个小女孩坐在父母中间,拿着汉堡在咬。 女孩的父母笑着在聊天,她举起汉堡给旁边的妈妈咬了一口。 陶昉偏着头看,目光透过厚厚的玻璃窗,渐渐放空。 她唇角往下垂,轻轻咬了咬下唇。 夜色的街道行人匆匆,很热闹。 陶昉拽住手机,心有一点点空。 慢慢牵出点点迷茫的空虚。 陈彦骞的画室开在城西,离陶家不是很远。 因为陶家发济早,公司和购置的房产在离老城区不远的地方。而近几年发济的企业家,很多把公司开到了城西,是随着城市发展的新城。 陶昉偏着头看窗外,她耳朵里插着耳机。 只是突然间,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被一道黑影吸引。 她偏头,窗外,隔着耸立多年的白桦树,一辆自行车驶过,然后停在了边上。 本来她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只是下一秒,骑在车上的少年摘了黑色冲锋衣的帽檐。 他微垂着头,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陶昉默默摘了耳机。 红灯转绿,车子慢慢往前移动。 陶昉偏着头,看到那道黑色的长影往前走,走进旁边一家小店。 人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陶昉抬手拍了拍椅背。 “于师傅,前面左边停个车。” 把车停靠一边,于瑾插兜走进旁边的店铺。 店铺面积极小,只摆了一张方桌,墙上挂着一台老式电视,架在方桌的前面。 电扇立在玻璃柜旁边,向着柜台吹。 墙上被红色的海报贴满,柜子旁立着一张白色的板,写满了数字。 于瑾走进去,老板正低头吃西瓜。 “小伙子,又来了。” 看见来人,老板搁下吃了一半的西瓜,抽了两张纸巾擦嘴。 “嗯。”于瑾弯唇点头,站在旁边扫了眼墙上的走势图。 “上次我去了趟外地,听我老婆说,你中了五位数?” 于瑾笑,“对,中了两个号。” “我服了,你这财气也是没谁了,财神爷跟着跑。” “运气而已。” 他走近柜台,熟练的从桌子上拿了一张纸。 “这次买几张?”老板问。 于瑾躬腰垂着头,捏着笔在纸上写了几串数字。 “三张吧,一样。” 他把纸递给老板,老板接过,扫了眼他写的数字,一边在电脑上输一边问。 “你这个数,什么讲究?” 于瑾单手插着兜,唇弯了弯,答的随意。 “没什么讲究,想到什么写什么。” 输好号,老板把凭条递给他。 “十五块钱。” 于瑾低头从兜里抽了张钱递给他。 老板端起盘子问,“西瓜,拿一快?” 于瑾笑着摇摇头,“不了,谢谢。” 这是一家很小的店面,甚至店面连灯牌都没有。 要不是受到隔壁灯光的照顾,店面名字都不太看得清。 陶昉站在隔壁的奶茶店外面,前面排了几个人,她侧着头,悄悄看隔壁。 那是……一家彩票店。 透明的推拉门里,能大致看清里面的情景。 陶昉看到他懒洋洋靠在柜台边上,笑着和柜台老板闲聊。 他手里把玩着一支黑色的笔,在指尖旋转着,甩出看不清的残影。 她看的认真,连队伍前人空了都不知道。 直到服务的小姐姐喊了她两遍,陶昉才反应过来。 “欢迎光临,看看要喝什么?” 陶昉怔了怔,她本意其实不是为了买奶茶。 毕竟买了也喝不了。 她没有买过奶茶,看见旁边有菜单,其中有几个名字旁点了个大拇指。 “这个好了。” “草莓波波奶冰吗?” 陶昉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好的,糖度几分呢?”店员继续问。 “额……”陶昉低声说,“随便好了。” “那给您七分好吗?” “好。” “加冰吗?”陶昉点头:“加的。” “一共15块钱。” 陶昉掏出手机转账。 等付完钱,她偏头再去看隔壁,发现人影已经没有了。 陶昉心口跳了跳,挪到彩票店门口。 里面只有老板端坐在那,在低头吃西瓜。 陶昉转身,刚好一道黑影从她身旁疾驰而过。 转弯,汇入车流。 陶昉抿了抿唇,心理酸酸麻麻的,没来由的有点失落。 她转身,走进彩票店。 店铺很小,是比较老旧的彩票店。 她站在门边上张望打量。 老板看见人,放下西瓜。 “小姑娘,彩票买吗?” 陶昉点了点头,“买的。” 她没有买过彩票,通过她迷茫的眼神,老板一眼就判断了出来。 他给陶昉说了大概的规则。 她静静听着,点了点头。 老板递给她一张纸,“五块钱一张,你把数字写纸上,买几张写几串数字。” 陶昉接过纸张,站在这个位置。 “笔在这。” 老板指了指她旁边那支笔。 陶昉低头,一支黑色的笔搁在桌子上。 …… 很是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残影刚刚在他手上却转成了漂亮的花。 陶昉捏上笔,黑色的硅胶垫上仿佛还有余温。 她弯了弯唇。 老板看她捏着笔不动,怕她还是不清楚规则。 他想了想,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他。 “这是刚刚一个男生写的,他买了三张。” 老板低头看这女孩,长发蜷曲着从肩上划下,低垂着小脸,肤色瓷白,那睫毛长的真长。 现在的孩子都长这么好看了吗? 老板想起刚刚走的于瑾,再看看眼前的女生。 第22节 不由的发出感叹。 “你照着他写吧,这男生运气特别好,在我这买彩票好几年了,经常中奖。” 陶昉抬起眼,老板的手上也有一张和她手上一样大小的纸。 上面潇潇洒洒写着三串数字。 她接过,“你说的是,刚刚走的那个男生吗?” 老板轻笑,“对啊,怎么,认识?” 陶昉摆摆手,“哦,不认识,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出来。” 她低头看着他的笔迹,悄悄打听。 “那个男生,经常来买吗?” 老板嗯了一声,“对啊,他应该住附近吧,来的挺频繁的。” “不过他和其他买彩票的不一样,有些人在我这填数字能填半天,问很多特别谨慎。”他轻笑,“但是他就像来我这买包口香糖一样,很随性,中了没中都没什么反应。” “所以说,财运有时候就喜欢绕着不当回事的人,他上次就中了五位数。” “那,很厉害呢。” 陶昉应和。 “所以你就跟挑几个和他差不多的数写一写,沾沾财运,没准就中了呢。” …… 陶昉从彩票店出来。 等她上了车,才想起来自己把奶茶给忘了。 不过这没什么。 她从兜里掏出一叠纸, 最上面是他写的那几串数字。 她把这张纸要了过来。 陶昉看着这串数字,提起食指在空中画了几个数字。 模仿着他的笔迹。 唇弯着,她抿开手心的彩票。 有7张。 她按照了他写的数字前面的那一长串,然后改了尾数。 末尾的数,他从0写到了2. 沾个喜气好了。 她写了3到9. 第十一章 把陆思纬打成狗屎那男生吗?…… 因为陶从文和陶霁都出了国,家里便只留了陶昉一人。 不过她早就已经适应,因为哪怕他们在国内,陶昉也鲜少见到。 陶家的生意实在太过庞大,陶霁也一直很忙,他在公司附近都有房产,很多时候都会在外面留宿。 陶昉在大厅里坐着,对面墙上的正中间,挂着一张全家福。 她是被簇拥在最中间那个,笑的很欢。 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很温婉美丽的女人,照片里女人的手搁在她的肩膀上。 现在细看,能在她的脸上找到女人的影子。 她的母亲叫冯婉。 逝世的时候她还不足一岁。 丁蓁阿姨说,她的母亲是世上最爱她的人,所有人都反对自己的降生,唯有她的母亲固执的坚持,为此,她早早便离开了人世。 没有了女主人的家,到底是缺了之所以为家的温情,而这在爷爷逝去后变得尤为明显。 空落落的房子,成了她一个人的笼子。 陶昉也能理解,陶从文鲜少回来的原因,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她,陶霁怕是也不会回吧。 她静悄悄的坐在大厅,红木家具昂贵而有气势。 花园里蝉声鸣鸣,只有佣人还在这里活动。 为了填补这个家的空缺,或者是增加人气,陶霁请了很多佣人,保洁、园丁、保镖。 她楼下的小花园,翻来覆去的修缮。 今年种了桃树等开完花,又给挖掉种上菊花,永远闹腾。 陶昉在客厅坐了很久,有阿姨过来询问,她这才起身离开客厅。 她住的小楼在花园中间,相比较陶家大宅,更加小巧温馨一些。 陶昉推开落地窗,坐在阳台的摇椅上。 天上的月亮愈发的圆,接近于一个圆弧形。 又一年,马上就要中秋了。 一个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日子。 陶昉偏头,摇椅往前晃着。 她视线往下看,旁边点起了路灯,照亮下方的花坛。 花坛早就被翻新,那些狗尾巴草已经被除掉,种了不知名的花。 陶昉垂眼,脑海里少年的神色鲜活。 她弯了弯唇,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细细的看了看。 然后起身,把那张纸和彩票一起放进了一个大玻璃瓶里。 那里面,还装着几根毛茸茸的发黄了的狗尾巴草。 - 校园铃声响彻崇礼。 九月开学后进行了为期两天的开学模考,听说这次的卷子是a市连考,统一收发由a市高中抽取老师联合网上阅卷。 成绩出来后在教育局进行了存档,以便考核两年后各校的成果。 因为流程复杂,成绩到了今天才出来。 从早上第一节 课开始,同学们已经接受了五轮.暴击。 最后一轮,是英语。 班主任的高跟鞋剐蹭地面,逐步接近。 付与从捂着小心脏,一个劲儿的念经。 于瑾偏头,付与从对上他的视线。 他苦丧着一张脸。 “我已经五门没有及格了,再拿不到一门,我爸非打死我不可。” 于瑾随意翻了翻他的卷子,“下一门发的是英语,您确定能及格?” 付与从哽咽,吞了吞口水,伲努道,“万……万一呢?” “你开心就好。” “……” 于瑾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手指间舞动着一支黑色的比笔。他桌子上搁着一叠卷子。 付与从拿起来一张张翻,一边翻一边咬牙。 “上课和我一起睡觉,怎么你就能考成这样。” 于瑾垂眸,漫不经心的翻了翻书。 “那是我看书的时候你也在睡。” 付与从翻白眼,“说的是你看的那十几分钟吗?” “你这种脑子,就应该去理科班和方准那丫的比,来文科班考这样你还了不起了是吧。” 付与从知道于瑾这人脑子是真好,听说他在小学的时候就开始上开发记忆力的课。 他来文科班纯属就是懒。 作为他的同桌,他见识过自己背一天还背不下来的课文,他淡淡扫了那么几分钟,合起书本就开始睡觉了。 结果语文课默写,好家伙,一字不落。 最后的英语卷子发了下来,综合得分,于瑾的分数高的可怕,甩开第二名三十多分。 下课楼间走廊,总能听到他们在议论他的名字。 付与从跟在于瑾身后,扫过四周若有若无的眼光,轻咳感慨。 “小瑾爷,我有预感,你的桃花又要泛滥了。” — 回到教室,付于从左思右想,苦着一张脸问于瑾,“中秋节怎么打算,我能去你家吗?” 于瑾闻言提了提眉,“怎么?” “你看我这成绩,中秋节还能回去吗?这和清明节已经没什么两样了,我爸会打死我的。” 第23节 付与从看他没说话。 “怎么,于瑾还是不是兄弟,和着季同就能天天找你,就他是你的小宝贝了是吧?” 于瑾已经受不了他了。 “付与从。” “怎么,你要和我怎么解释?”付与从梗着脖子。 于瑾从抽屉里扯出校服,批头盖脸罩头上,趴下去。 “闭上嘴,别恶心我。” - 陶昉在和邓曦打电话。 “入学考试成绩出了,我们学校好像败的很惨,班主任都要气吐血了。” 邓曦和她介绍现在的情况,她不由的感慨,“崇礼这届是出了几个神仙啊,怎么能考成这样。” 陶昉倒是不甚在意,“崇礼本来就是a市重高,很强的。” “那道也是。”邓曦点点头的。 “不过昉昉,如果这次你也参加了考试,这文科第一名花落谁家犹未可知呢。” “嗯?那这次第一是谁呢?” 她平时不是很关注这些,只不过邓曦平时把她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犹未可知 鲜少能在她口里听到这样一句含糊难辨的话。 “崇礼的一个男生。”邓曦和她科普,“大名鼎鼎,和你差不多情况,情书能堆成山了。” “叫于瑾。” 陶昉:“……” 她硬是愣了愣,手上端的牛奶杯一晃,一片奶渍滴在木地板上。 她抿了抿唇,“你说……谁?” “于瑾。”邓曦又重复了一遍。 “昉昉你怎么了,难道认识吗?” 陶昉把杯子搁在桌子上。 “不认识,但是……” “哦,我记起来了。”邓曦打断她。 “哈哈哈,他就是把陆思炜打成狗吃屎那男生。” “……” 额……倒也不是狗吃屎吧?不过四舍五入倒也差不多了吧应该。 陶昉顺着嗯了一声。 “啧,这位爷也是一股清流了。” 陶昉也很肯定邓曦这句话,和他不过匆匆几面,在潜在的印象里,他不应该是个好学生。 她记得陆思炜说过,他还有个名号,叫小瑾爷。 小瑾爷。 考第一的小瑾爷吗? 邓曦说了很多话,感觉对面没声了。 “昉昉,你还在听吗?喂……” 她反应过来。 “哦,在听的。” “我和你讲,陆思炜那丫的真是笑死我了。” “他又考砸了?” “不忍直视,我放学听到班主任说把卷子发他爸了。” 邓曦:“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哈哈哈哈,今天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 - 此时,邓曦和陶昉攀谈的主人公浑然不知她们所说的危机。 一下课,他骑着自己刚刚偷偷购置的酷炫机车,身后跟着几个跟班,一路疾驰。 车子停在了崇礼大门外。 崇礼放学铃响,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 陆思炜下了车,长腿前迈,后半身靠在机车的椅背上,摆出一个自以为酷毙了的pose。 崇礼的学生背着包出校门,几辆机车停在门口,想不显眼都难。 陆思炜手里攥着手机,偏头问旁边的男生。 “你女朋友来了没?” 男生低头在发消息,道,“没,人说数学老师拖堂了,让我再等一会儿。” 陆思炜百无聊赖的靠着车,很吊儿郎当的和偷看他的女孩子抛媚眼。 起初他还挺放松,只是突然间,神情倒是肃穆了起来。 校门口,一群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勾肩搭背的出来。 最前面那人单肩挂着一个黑色的包,唇角勾着懒洋洋的笑意。被其它人簇拥在中间。 几人走到大门外,于瑾把付与从的胳膊从肩膀上拽下来。 “行了,你们去吃,我先走了。” 付与从很是不爽,“饭都不和我吃,这么迫不及待去和季同私会吗?” 于瑾表情有些绷不住了,他已经被付与从恶心一天了。 脚步迈的更快了几步。 付与从哎了一声,被旁边人一把拽住他,往旁边扯。 “你一个大老爷们,吃起醋怎么和女生一样呢。” “走,俊哥疼你,陪着你慢慢吃。” “疼你丫的,谁稀罕你。” 陆思炜看到于瑾走远的方向,马路边上的停车位,他走到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自行车旁边。 他扫了一眼,心下得意。 相比于他刚刚购置的蹭亮机车,于瑾的车根本上不了眼。 上次那次所谓的“打了一架”,陆思炜好几天睡不着觉。 晚上做噩梦还能梦见被压进灌木丛里。 于瑾很出名,光他们学校就有很多女生暗恋他。 校内匿名论坛都爆过几次热帖了。 有一条有人传了于瑾在训练场开机车的照片,被夸成了花。 陆思炜一度认为,不开机车的男人已经不是男人了。 于是瞒着他老爸偷偷去买了一辆。 这辆车刚买不久,倒是没骗人。 开机车的男人果然自带磁场,贼风光。 - 季同照例在车行改装。 于瑾进去帮忙时,他正好在改装一辆ninja400。 车行的门是车库配置的铁卷帘,地下车库空旷,工具拧螺丝的声音都格外响。 陆思炜的车被开进工作间。 他揣着兜细细打量周围,然后在一个角落看到了眼熟的两人。 于瑾脱掉了蓝白校服,上身一件黑色短袖。 宽松的工装裤竖在腰间,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一边。 偏头,目光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陆思炜被这一眼看的心里小恼火。 老板闻讯从里屋出来,热络的招呼他。 陆思炜这才觉得自己的那点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他轻轻咳了咳。 他这车也是刚买的,想着也没什么要修的,不如就做个保养好了。 只是不待他说出口,老板看着他的车,点头。 “这车不错。” 陆思炜漫不经心的,“那是,我刚买的,还蹭新。” “全原装吧?” 第24节 他舔了舔后槽牙,昂了一声。 “那必须的呗。” “单纯开着玩的?” “那可不是,我有个车队。” 陆思炜表情嘚瑟。 心想着当然全原装,总不可能是和他们一样,东拼西凑的。 全是盗版。 他陆思炜怎么可能买盗版。 “欧吼,你还有车队?”老板笑问,“玩比赛吗?” 陆思纬想也美想,仰头吹,“玩吧,应该准备玩。” 季同实在没忍住,喷笑出声。 陆思炜抬眼,看见于瑾也弯着唇在笑。 他不明所以。 季同笑完,单手搭在他肩膀上。 “兄弟,原来——你菜鸟啊。” ? “还有,成年了嘛你?驾照考了没就玩?不怕被警察叔叔抓走啊?” “……” 一瞬安静。 陆思炜迷迷糊糊的听完老板的介绍,然后迷迷糊糊的意识到了他们刚刚笑的原因。 大概意思就是 这是一家机车改装店,不是维修店。 人服务都是去玩专业性强且危险性贼高的越野比赛的。 你这种小屁孩吹牛不打草稿,交通法规都没搞清还搁这里耍帅,哪里凉快去哪里 陆思炜喉头滚动,耳朵涨红的不行。 站在于瑾身边的男生还在笑。 他梗着脖子,声音僵硬。 “我我……就是来改装了,我就喜欢我乐意我高兴不成???” 季同憋住笑,急急点头,“成成成,顾客是上帝,您说什么都是对的。那客人您要改什么?”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改什么! 陆思炜耳朵通红,脊背却挺得僵直,破像一直高傲的公鸡。他故作高冷的回,“你们不是专业的吗?自己看着吧。” “……” “也成。”于瑾勾唇,慢悠悠应了句。 “加几个防摔。” 陆思炜:“……” 第十二章 我觉得我能得第一 车子改装的很快,不过一个小时,就已经竣工。 算着时效,别人一辆车能改上个一两天。 敷衍,傻子都能看出的敷衍。 交了车,陆思炜也不走。 搬了把凳子坐那看,时不时还问几句。 到底是男生,仿佛天生就对器械这些东西有无限的好感。 陆思炜后面已经不满足于坐着了,直接蹲在于瑾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动作。 于瑾也不吝啬,有问就答。 天黑下来的时候,陆思炜已经完全换了一张脸。 “于瑾,你们都是哪里学的这些,靠,也太神了吧。” 陆思炜眼里冒着光。 季同从桌上捞了两瓶水,递一瓶给于瑾。 “他哪个学校的?”季同问。 于瑾接过水笑,“私源的大少爷。” “昂~”季同变了脸色,“有钱人啊,怪不得能开这么豪的车。” “我爸的钱。”陆思炜摇头,倒是谦逊了不少,“撒泼打滚求来的。” “还没说你们哪里学的这些?” “自学呗。”季同喝了口水。 “哪能像你,我们穷人赚点钱可是很不容易的。” 陆思炜也是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他和于瑾的关系居然能发生这么巧妙的变化。 陆思炜离开后,季同单手抵下巴。 “你上次打的就是他啊?” 于瑾嗯了一声。 季同:“还行啊,感觉没那么招人厌。” 于瑾轻笑一声,若有深意的腻他,“你讨厌过哪个有钱人。” “……” 季同反应过来,“内涵我啊,艹。” - 陶昉坐在小书房画画。 从早上开始,她把画架搬到楼下的秋千架下,画了一上午。 下午午睡完练了会儿琴,又坐在书房画。 地上丢了几张废稿,她的手肘涂上了彩色的染料。 距离陈彦骞开画展的时间愈发接近,她尽量准备多一些满意的作品。 一整天呆在小屋里,这样的生活她已经逐渐适应。 说到底她对画画挺有天赋的,一开始画便一门心思扑在上面。 时间过的很快,她放下画笔的时候,天都已经黑沉了。 晚饭还没来的及吃,住家阿姨来喊了几次。 陶昉走近卫生间,把手肘和脸色不小心蹭上的染料洗掉。 穿上一件宽松的外套,打算下楼吃个饭。 桌上的手机颤了颤。 她把手擦干,接通电话,里面传来一道生无可恋的男声。 “陶昉,你快救救我,我爸要打死我了。” 陶昉楞了楞,辨别了一下男声。 “陆思炜?” 陶昉拿着勺子舀粥,陆思炜坐她对面,吃的欢。 “你又惹到陆叔叔了?”陶昉问他。 陆思炜一边吃一边答,“什么叫我惹他,我刚回家,一只脚还没迈进大门呢,他嗖摔了个碗过来,我差点升天。” 陶昉轻笑,“谁让你不好好学习,又考砸了吧。” 陆思炜扬眉,“靠,你咋知道。你这小菩萨神了啊。” 小菩萨是陆思炜给陶昉起的绰号。 两人从小就认识,陆思炜家离她家不远,也在这片富人区里。 因为陶昉经常生病,陶家看她严,她就像小金丝雀一样呆在家里。 生病后脸色虚弱苍白,经常吃药,她的小书包上经常吊着寺庙求来的护身符。 陆思炜看她文文弱弱的,给她取了个绰号——小菩萨。 显然,陶昉是非常不喜欢这个绰号的。 陶昉皱了皱眉,“我去和陆叔叔说。” 作势就要起身。 “哎哎哎~”陆思炜顿时认怂,“错了错了。” 陆思炜还真不敢惹陶昉,她可是这个圈子里出了名的才女。 a市不缺富豪,除去自身的较量,他们这些后代也常被拿来比较。 第25节 陶家的地位自不用说,更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陶从文的一双儿女。 陶霁英才决绝,年纪轻轻就成了陶从文的左膀右臂。 小女儿陶昉,更是天赋英才,不过十六岁,已经开了数十场小提琴演奏会。除此之外,画作更是拍出过千万的价格,只可惜身体不好,从小就饱受疾病摧残。 反正在这些大人眼里,陶昉就是别人家的女儿,要是投到自己家那是做梦都能笑出声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我没考……” 陆思炜问到一半,灵光一闪,顿时了然。 “我知道了,邓曦和你说的是不是?” 陆思炜懊恼,“长舌妇,竟说我坏话。” 陶昉笑道,“要是被她听见,你就完了。” “她又不知道。”陆思炜抬眼,警惕的看她,“你不会说吧?” 陶昉摇头,“不说,不然我不也成了你口中的长舌妇了。” 陆思炜放下心,他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 陶昉舀着杯子里的牛奶。 一下一下的。 眼睫轻轻下压,颤了颤,盖住了她眼眸的神色。 “听说……” 她盯着手里的杯子,语调漫不经心的。 “听说这次考第一的不是我们学校的。” “嗯啊。”陆思炜应声,“崇礼的,好像文理科都是。” “简直是神人啊,就开学考那卷子,难的像个天书一样,都是什么脑子,全奔着满分去的。”陆思炜咒骂道。 “你不知道,成绩出来那天,任课老师一个个脸黑的像个炭一样。” “哦,对了。”陆思炜道,“文科第一是于瑾,你知道他是谁吗?” 陶昉点了点头,“知道。” “你认识?”陆思炜提眉。 陶昉笑,“不就是把你按进灌木丛打趴下那个男生。” 陆思炜,“……” 他没声了。 陆思炜低着头,又抬起来看了看陶昉,“靠,您能把这事给忘了不,太丢面子了。” 陶昉摇摇头,“好像不能。” “……” “陆思炜。”陶昉唤她,她眼睛亮亮的。 “你能和我讲讲,这个人吗?” 陆思炜:“……” 他愣了几分,有点警惕,“陶昉,你要了解他干什么?” “你该不会看他帅,你……” 话没说完,陶昉说,“看他揍你挺帅吗?” 陆思炜:“……” 这事能翻篇了吗!!! “你不是说他考第一,特别牛!” 陆思炜,“是啊!” 陶昉哦了一声。 她咬唇,胡扯了一句。 “那我觉得我也挺厉害的, 陆思炜:“?” 陶昉抬眼,漫不经心的说,“下次月考我回去考个试。” “我觉得我能拿第一。” “……” 陆思炜倒是没有想到,陶昉还能被于瑾给激起了好胜心。 不过他想想倒是也对,毕竟陶昉高一的时候,成绩就没掉出过第一。 聪明人想什么他懒得细探究。 “于瑾啊。”陆思炜拖腔带调的,“的确有点强。” 于是陶昉听了他对于瑾很长一段时间的吹捧。 心里对这个人的形象慢慢清晰了起来。 “我记得你们俩之前,还是死对头啊。”陶昉狐疑的问。 怎么现在像个小跟班了呢?这么吹。 — —当然这话陶昉没有说。 “那都是误会。” 陆思炜道,“我们现在是兄弟,关系可好了。” …… 这让陶昉不得不怀疑。 陆思炜多记仇一人,一直以来都像小皇帝一样被人供着。 于瑾把他揍了一顿还能成兄弟? “什么时候啊?”她轻声问。 “额……”陆思炜:“今天。” “……” “他倒是挺有眼光,居然和我有共同的兴趣爱好。”陆思炜想要解释,“我们足足畅聊了四个小时。” “我说真的。” “……” - 陆思炜在陶昉家住了一晚。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躲避,陶昉早就习惯了。 陆思炜走的时候陶昉在院子里浇花,他站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偌大的陶家,陶昉一个人呆着。 他其实挺同情陶昉的,相比于他自己,她实在是少了太多的乐趣。 “怎么没看见你哥。”陆思炜折了一枝花。 陶昉转身,“公司有事,出国了。” “出国了,叔叔不是也在国外吗?” 陶昉点头,“对啊。” 陆思炜不说话了。 他默了默,想到什么。 “那你中秋在家过吗?” “嗯。”陶昉笑笑,“你不说,我都忘了。” “那你来我家过。” 陆思炜故作轻松的笑笑,“我爸现在根本见不得我的脸,中秋节我都不敢回,昉昉小公主,救救我呗。” 陶昉自然是知道陆思炜什么意思的,无非是看她一个人在家。 她嗯了一声。 “行。” - 自从于向强找到了陶家这份临时工作,拮据的日子倒是改进了不少。 特别是刘佩,对他的态度也转好了一些。 之前于向强跑出租的时候,赚不了多少钱,刘佩和他几乎日日吵架。 不过虽然薪资提高了,但是家里的财政大权依然掌握在刘佩手里。 她每日只给他一点所谓的“零花钱”,用钱得把用途报备清楚,就连于向强买包烟,她也得查查□□。 刘佩防于向强是假,真正的用意无非就是怕他偷偷把钱给了于瑾这个外人。 于向强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有时候于瑾就在边上,刘佩故意扯着嗓子演一出。 他也气的能吼她一句,“你够了。” 刘佩的心思很明显,对于于瑾长住她是有意见的。 于家这房买在一个老小区,年代有些悠久。 房子面积不大,除去公摊才不过七十平左右,勉勉强强隔成了三房。 第26节 除去主卧朝南,其他的两个客房是朝北的。 主卧是于瑾的房间,这也是让刘佩一直愤愤不平的原因。 “啊!”一声叫。 于媛媛冲出房间,门被砸在墙上,嘎吱作响。 “怎么了媛媛?”刘佩急问。 “有蟑螂!”于媛媛吓的跺脚,食指指着房间床下。 “好大一只,刚爬我床上去了。” 于向强起身,骂骂咧咧的,“不就是一只蟑螂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于媛媛眼睛喊着泪,向刘佩指控。 “妈,爸他说的什么话,我房间那么暗,已经好几次发现蟑螂了。” 她越想越委屈。 “哪个女生的房间是我这样的啊。” 刘佩抱着她一脸心疼,拔高声音骂于向强。 “听到没有,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胳膊肘总是向着外面拐,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的女儿。” 于向强只能咽下气,拿着扫帚去于媛媛房间找蟑螂。 刘佩却是借此不依不饶,继续扯着嗓子骂。 她声音很尖,戾而刻薄,听在人耳朵里都会不舒服。 但是她似乎就是故意这样的,纯心给人找不痛快。 卫生间的门被拉开,于瑾走出来。 洗完澡,他套了一件白t,一身水汽。 争吵的声音却是静了下来。 于媛媛偏偏头躲开他的眼神,心虚的拉了拉刘佩。 于瑾目光扫视了一圈,弯唇。 他问:“这是在干什么?” 于向强手里拿着扫把,微蹲下身,在床底下扫着什么。 闻言转身,“咳,没什么,媛媛房间有直蟑螂,我给她扫掉。” “昂~”于瑾笑。 视线浅淡扫过,把毛巾罩头上。 “要帮忙吗?” 于向强冲他摆手,“去去去,擦你的头去。” 刘佩顿时偏头,瞪向他。 于向强默了默,没作声了。 “媛媛这房间太潮了,又朝北。” 刘佩自顾自感叹着,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一个女孩子,房间里总是有蟑螂也不是事啊。” 她看向于瑾,倒是软了软声音,“女孩子嘛,就是怕这些小虫子。” “于瑾,你坐哥哥的要照顾一下妹妹,你说是不是。” 于瑾懒洋洋的擦了擦,闻言撇了眼于媛媛。 弯唇笑了下。 “懂了。” 他脚步往前迈,经过于媛媛身旁时,低声说了句。 “下次有蟑螂,可以告诉我。” “帮你捉。” “……” 第十三章 你来接我吧 转眼到了中秋节这天。 崇礼按照惯例上半天课,从下午开始放假。 数学课上完,副班长从办公室拎一袋子进教室,开始发月饼。 月饼是很大一个,学校定制的,上面的花纹是崇礼的校徽。 月饼一发下来,付与从就安耐不住拆了开始啃。 于瑾仰靠在椅子上,长腿斜斜抵着桌底横杠,在翻一本编程书。 放假在即,付与从早就没了学习的心思。 他一边啃月饼一边问,“于瑾,下午什么打算。” “没打算。”于瑾翻书,百无聊赖的应他。 付与从拉了把椅子坐下。 “咱下午和方准他们去打球吧。”他兴致浓浓的。 “听杨肆说他们有人家里开了个台球室,正好今天开业,咱去捧个场。” 于瑾翻了页书,懒洋洋的抬眼。 “捧场,你怎么不帮我捧个场。” 付与从默了默,“怎么没,我给你捧场,打底裤都捧没了。” 于瑾笑,“昂,原来是牌艺不精,害怕了。” “……” 一眼被看穿心思。 于瑾暑期的时候莫名投了一家棋牌室,平日有个老头在经营着,他定期拿分红。 他们一开始以为于瑾不过是随便玩玩,但没想到他运气真的好,棋牌室的生意挺不错。 “你让季同捧场去吧,就让你这个捧在手心的小三继续在我这个正宫面前蹦跶吧。” 付与从屈着脸,“我睁一只眼闭一只已经仁至义尽了。” “正宫?”于瑾笑的欢,“你这脸几天没洗,厚的能糊墙了。” 付与从刚想爆发。 于瑾嫌弃的腻他一眼。 “你还是离我远点,我对基佬也没什么兴趣。” 付与从:“……” - 下午,付与从约上理科班几个男生一起去打台球。 高一的时候于瑾和方准他们是一个班,文理分班后,其他人都去了理科班,也就于瑾出人意料的跑去了文科班。 台球室开在崇礼附近的那条商贸街上,上下两大层。 他们开了个大包厢。 房间里球声相撞,甚是热闹。 杨肆推开门,提了一箱雪碧进来,拿起几听丢给他们。 “来来来,都喝点儿。” 田鹏接过,细细一看,“操,怎么是雪碧,杨肆你能不能行,啤酒也来点啊。” “去去去,这不没嘛,用得着你逼逼。” 付与从偏头问,“谁开的啊,经验不足啊,啤酒都不备着点。” 周小达挠挠头,憨笑道,“我这不是没经验嘛。” 付与从哦吼一声, “可以啊小达,就你这憨憨也能当老板了。” 他单手一指于瑾,推了把周小达。 “走,快去向小瑾爷取取经,他暑假投的那个棋牌室现在生意火的一逼。” 于瑾单手撑着球台,懒洋洋的,腻付与从一眼,把球杆丢给他,“行了,赚点小钱你能给吹到西伯利亚去。” 方准递了听雪碧给于瑾,语气轻松,“听说上次你和私源的打了一架。” “昂~”于瑾接过,单手勾开拉环,“卢俊和你说的?” “嗯。” “被人给堵私源。”于瑾轻笑,“不算打架,我去和谈了一下。” “和谈?”方准显然是不信的。 “昂~”于瑾慢悠悠的,喝了口汽水,“但好像没成,就小小教训了一下。” “……” “什么小小教训?陆思炜那丫的,直接被他给丢进草丛,按着摩擦。” 付与从扬长脖子,声音贼大。 第27节 “看他爬又爬不起来那样子,哈哈哈,太解气了。” “让他们狗眼看人低,有几个臭钱就当大爷呢,简直和绣花枕头没啥样,于瑾就那么一脚……” 付与从正笑着。 台球室的门被一把推开,乌泱泱进来一片黑影。 付与从看向最前面的男生,嘴角张狂的笑倏然一僵。 艹,陆思炜??? 台球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瞬间竟然有一些剑拔弩张。 就在大家以为陆思炜是要上门挑事的时候。 他突然眉眼一笑,乐呵呵的冲了过来。 “于瑾,你怎么也在这啊!!!” 陆思炜向着于瑾的方向跑进去,举起手就往他肩膀上勾,“咱这是什么缘分,这都能碰到。” “这么多人,好热闹!” 他熟络的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好几年一样,全然不像付与从口里那个刚被揍的对象。 陆思炜不知道刚刚他们在说些什么,还乐呵呵的打招呼,“来啊来啊,大家一起玩啊。” “……” 付与从啪一下甩了球杆。 杨肆笑的不行,他勾住付与从,煽风点火道,“付与从,和他离了得了,你瞧瞧人拈花惹草的本事已经修的能成仙了。” “……” - 别的不说,陆思炜这人打交道能力还真挺牛逼。 和崇礼几人打了下午台球,混个精熟。 到了饭点,陆思炜提议一起去ktv嗨。 方准起身看了看表。 “我就不去了,中秋得回去过。” “哎,我也不行。”付与从奄巴下来,叹了口气。 “我爸刚给我发消息督促我早点回去,今天不回吃不了兜着走。” “你考成这样敢回去?” 付于从苦着脸,“回去能瘸着回来,不回去,我他妈怕是要横着回来了。” “……” 后面又有几个也被管的严,都要提早走。 陆思炜叹道,“不是吧,好不容易聚一聚的。” 他满怀期望的看向于瑾。 于瑾把玩着手里的球杆,接收到他的目光。 “怎么?” “于瑾,你来吗?”陆思炜问。 于瑾表情淡淡,挺随意的嗯了一声。 “去呗。” - 中秋节这天,陶家院子倒是清静,主管给这些雇佣都放了假,只留了一个安保和住家保姆值班。 偌大的房子清清冷冷的,这次留下来的阿姨陶昉认识,就是当时给她雪糕的阿姨。 晚上的饭菜挺丰富,摆满了一桌。 “陶小姐,今天是中秋,给你尝尝我做的月饼。” 她拿了一叠糕点,还冒着热气。 “我学着做的,加的豆沙也是用纯红豆煮了以后粘磨的。”她似乎还有点心有余悸,“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 陶昉拿了块月饼,咬了一小口。 味道甜甜糯糯的。 “很好吃。” 陶昉想了想,问她,“阿姨你有个女儿?” 女人愣了愣,眉眼柔和下来,“对啊,她和你差不多大,现在在读初三。” “不过她比较皮,非常的难管。”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含着满满的柔情,浅笑着,是母亲对女儿那种独一无二的爱意。 陶昉看着女人,低头轻咬了口月饼。 她起身,借口上厕所的时候给主管打了个电话。 给阿姨放了假,让她回去和女儿一起过中秋。 - 陆思炜带着一帮人去了ktv。 其间又打了几个电话邀人,渐渐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有几个男生还带来了女朋友。 陆思炜火气烈烈的,“我真他妈绝了,单身狗都不配过中秋了吗?过你的情人节成不成?” 一对情侣在那笑,“我们每天都是情人节啊。” 陆思炜,“闭嘴吧,我吐了。” 于瑾静静坐在沙发边上,侧着头和人说话。 ktv包间里目前就他一个崇礼的,其他人都是私源的学生。 他们早就听说了崇礼这么一号人物,没想到今天能见到。 一个女生拿着手机咔嚓给于瑾拍了张照片,丢进姐妹群里。 “敲,你们看这是谁?” “好帅,谁啊?” “崇礼的,猜猜。” “猜什么猜,这不是崇礼那个大学霸,于瑾嘛。” “这你都知道?” “看不看学校表白墙啊,被反复刷那个。” “不是,你在哪儿看见他了啊。” “ktv啊,陆思炜组的局,我男朋友带我来的,没想到能看见他,我天,真人真的好帅。” “陆思炜不是还和人打架吗?什么时候玩一起了啊?” “我不知道,他人缘挺好,聊的挺开的。” “错过了几百个亿啊,我也好像去,啊啊啊。” “……” 陆思炜刚刚唱完一首歌,仰着嗓子问别人,“要点个什么歌,快说。” 一个人喊,“来首水调歌头啊,今天不是中秋嘛。” “水调歌头?这不是首诗嘛。” 陆思炜扭头去输歌名,刚刚输了一半,他心里咯噔一下。 “卧槽。”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今天,是中秋啊! 中秋节,他前几天还和陶昉说过请她去他家过节的。 靠,他怎么给忘了呢,真他妈不是人啊。 陆思炜深深自责,特别是看看他旁边热热闹闹的一群人,一想到那偌大的陶家,陶昉一个文弱的小女生,一个人孤零零呆在家里的样子。 靠。 他猛打了一下自己的头。 “陆思炜你真不是东西啊。” “张潮。”他急急喊一个男生。 那男生还在和别人拼酒,被陆思炜猛拍了一巴掌。 “手机。” 陆思炜拿到手机,立刻给陶昉打过去。 其实陆思炜要请她过中秋这事,陶昉自己也早就忘记了。 晚上,陶霁给她打电话聊了很久。 虽然扯东扯西的,但是陶昉能看出来他是对自己有点愧疚。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陶霁才不得不挂了电话。 第28节 “晚上早点睡。”陶霁嘱咐道。 “好。”陶昉笑着应他,“哥哥你别太累了,不用担心我。” 挂了电话,陶昉回小楼打算洗个热水澡。 就在这时,陆思炜给她打了电话。 “喂。”她接起来。 对面很嘈杂,还有人在鬼哭狼嚎。 “喂,陶昉啊。” “陆思炜,怎么了。” 陆思炜劈头盖脸一顿认错,“对不起啊陶昉,我,我今天约了几个朋友在外面玩,没有回去吃饭。” 陶昉倒是也不在意,“哦,没关系的。” “你现在在家吗?”陆思炜急忙问,“我现在在ktv,你先别睡,我接你出来玩。” “我不出来了。”陶昉想也没想就拒绝。 但是陆思炜哪里肯,他现在整个人陷在强烈的愧疚当中。 现在在他看来,要是不陪陶昉过中秋,他已经不是个人了。 他拿着手机一直劝。 “真的,都是你认识的人,不是很久没见了吗,他们都挺想你的。” 说着,陆思炜还顺手抓了几个人,把话筒递过去。 “谁啊?”那人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 陆思炜瞪眼,“陶昉。” 男生一愣,顿时脸红起来,刚刚鬼哭狼嚎的声音都软了下来。 “是……是陶昉啊,我是涨潮啊,你……你……” 陆思炜给他使眼色。 “你来玩啊,我挺想你……哦哦,我们都挺想你的。” 男生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陆思炜已经把手机拿走了。 陶昉倒是挺无动于衷的。 主要是陆思炜这人不是很靠谱,她没去过ktv,想着应该乱的很。 她不是很想麻烦。 陶昉打算拒绝。 不过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喊了一句。 “哎,于瑾,你也喝啊,怎么能光坐着聊天不喝酒呢?” “我开车,不喝酒。” 他的声音带着点点笑意,从听筒那边溜了过来。 陶昉的手一僵,心跳悄悄露了半拍。 心口间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陶昉,昉昉,昉昉小公主?” 陆思炜还在不依不饶的唤她。 陶昉缓过神来,抓着手机的手悄悄按紧。 她抿了抿唇。 陆思炜听到了她的声音。 “好。” “陆思炜,你来接我吧。” 第十四章 碰面——你躲在这干什么?…… 听见她点头,陆思炜松了口气,那股子罪恶感终于消散。 他起身捞过沙发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对他们说,“你们先玩着,我去接个人。” “靠,陶昉真来啊?”张潮语气怀疑。 陆思炜嗯啊一声,还不忘自夸一下。 “废话,我和她什么关系。” 张潮不怀好意的笑,“哦,懂懂懂。” 穿好衣服,陆思炜抄起手机往外走,还不忘对张潮嘱咐。 “招待好人,我去去就来。” 招待的是谁,显然不言而喻,张潮端起一杯酒,朝于瑾的方向瞧了瞧,反手向陆思炜甩手。 “放心吧,没问题。” 陆思炜出了包厢后,张潮举起着一杯酒挪步到于瑾边上加入攀谈。 看见陆思炜离开,有人没按耐住疑惑,问张潮,“陆思炜啥情况,咋走了啊?” 张潮喝一口酒,神神秘秘道,“去接一个人。” “接人?” “接谁啊?”有人不解。 “这倒是让我好奇了,什么人居然要陆思炜亲自去接啊?”一个男生开口问。 就陆思炜那性子,傲气的很,像这种聚会能喊你来都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还要人亲自接?那他们属实是真的想不到。 “嗯啊。”张潮回的随意,显然是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 “别说是接。”张潮啧啧了两声,“你他妈就是让陆思炜趴在地上让她骑,他不要三秒就能给跪下。” “……” - 挂了陆思炜电话,陶昉愣神了三秒。平静的情绪被打破,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她赶忙拿起刚刚准备好的睡衣,跑进浴室快速的泡个热水澡。 洗完澡吹好头发,她捂着脸在镜子里看自己。 热气熏的她小脸红红的。 陶昉的皮肤天生白皙,此时的晕红更显可爱。 陶昉推开衣柜门,开始挑衣服。 晚上夜色有些凉,本该穿件保暖的卫衣和长裤。 可是陶昉的手却悄悄的滑向了旁边的那一排长裙。 陆思炜赶到陶家,陶昉从花园走到客厅。 他头一偏,看到陶昉那一刻,眼睛都瞪大了。 愣是从小玩到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他,都属实给惊艳了一把。 她穿了一条中长裙,白色间夹着繁杂的粉色小碎花,肩头是两条细细的带子,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直角肩。衣服下摆微微蓬起,定起一个a字型的裙廓。 胳膊上披着白色的轻纱罩衫。长发披下来,在后背蜷曲着,几缕散发垂在胸前。 空气刘海顶上,还绑了一圈和裙子呼应的粉白色发带。 “你……你……” 陆思炜说话都结巴了。 “怎么了?”陶昉不解的问。 “咳……”陆思炜轻咳一声,耳廓都微微红了。 “干嘛穿的这么——” “清凉?” “……?” 陶昉无语了。 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刚刚站在衣柜前挑了很久的衣服,用心的打扮了很久的。 没有想到陆思炜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陶昉默了默,捏着手上的小包,撞似漫不经心的开口说。 “哦,今天不是,挺热的吗?” “好像是。” 陆思炜挠了挠头,没来由的感觉好像是有点闷闷的。 “好像是有些热。” 陶昉点头,挺理直气壮的。 “嗯,那我们走吧。” 陆思炜是打车来接陶昉的,下车后司机就停在陶家大门外。 上了车,陶昉很随意和他聊天。 第29节 “陆思炜,今天ktv来的都有哪些人啊?” 陆思炜靠着后背,打了个懒懒的哈欠。 “就咱们班那些人啊,张潮、顺子、周凯……” 陆思炜和她举了几个人。 这些人陶昉都认识,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是从小学开始直升的。 陶昉虽然经常休学,但是并没有跳级。 她和陆思炜还有邓曦同龄,陶昉上学断断续续的,但是复学的时候都是转进同一个班。 “还有隔壁班几个人,都和我混的熟,没事儿。” 陆思炜说完,偏头又看了看陶昉。 见她微垂着头不说话,神思有些飘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以为陶昉有些顾虑,毕竟她常年呆在家,几乎没怎么出去社交过。 “你放心,也是有女生的。” 陆思炜觉得陶昉肯定顾虑ktv都是男生,她呆在那没有人聊天。 “顺子和周凯都带了女朋友,他们还约了其他班几个女生。” “哦。” 陶昉仿佛才回神,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 “那……” 她抿了抿唇角,抓着小包的手悄悄捏紧。 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问了一句。 “那,全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昂~”陆思炜一声应。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什么,“哦,不对。” “还有一个我新交的朋友,是崇礼的。” “哦。”陶昉抬头,悄悄问,“谁啊?” “于瑾啊。” 虽然早已经有了□□分的猜测,但是从陆思炜口中确切知道他也在的时候。 陶昉的心还是好像被偷偷丢进一块石子,控制不住的泛起了层层涟漪。 “哈~还挺巧。” 陆思炜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偏头看向陶昉,神秘的笑。 “正好提前见见你的竞争对手。” “哦,不对。”他自顾自的说,“你已经见过他一面了。” “什么啊?”陶昉被他说糊涂了,很不解。 “你不是说,下次月考要和他一较高下吗?”陆思炜笑的吊儿郎当的,“忘记了啊?” “……” 哦,原来还有这事。 陶昉暗自回想了一会儿。 好像是说过。 但只是为了从他嘴里套点关于他的消息,随随便便胡扯的一个理由。 陆思纬这个八秒钟记忆居然把这话给记住了。 “你就应该多出来活动活动,关在家里都关傻了。” 陆思炜难得找到机会调侃她。 “不久前说过的话,这都能忘。” “你怎么骂人呢?” 陶昉抬眼,不满的辩解。 “怎么不能忘呢?” “不是被人揪着往死里打了一顿吗?你都忘了。” “……” 陆思炜一整个表情怔住。 “靠,这事他妈能翻篇了吗?” 他欲哭无泪,“成,我错了,错了。” - ktv在老城区这边,离陶家有点距离。 陶昉下了车,夜里凉凉的风卷起残叶,她冷的缩了缩。 是在老城区的商贸中心,这附近也有大型商超和店铺,相比较新城区的商贸点,老城区的夜晚更加的热闹和繁华。 陆思炜定的ktv在商贸城的五楼,坐电梯上去后,直接到了前台。 ktv装修的非常阴暗,地面用沉黑色的大理石铺成,硬装软装都是灰黑色系,点缀着一些金色的管子。 大堂中间有三张黑色的真皮沙发,顶上转着彩灯,五彩的亮影一圈一圈的在地上转着。整个大堂稍亮的也就是服务台以及正在播放着mv的大屏了。 陶昉跟在陆思炜后面,走过一间间的包房。 说实话她没来过这种地方,所以一路走来不由的左右瞧,眼神带着探索的好奇。 包厢的隔音也不是非常好,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鬼哭狼嚎。 陆思炜走到走廊最尽头,推开了门。 里面传出更加难以入耳的歌唱,张潮正拿着话筒,站着吼一首“精忠报国”。 门被推开,坐在包厢里的一大排人齐刷刷看过来。 张潮反应慢一拍,刚唱完一句,一扭头看见人。 “卧槽~”一句国粹直接飙出了口。 “陶……陶昉?”张潮搁下话筒,大家的视线都随着他望去。 跟在陆思炜的后面,少女亭亭立着。 粉白色长裙,如瀑的蜷曲长发挂在肩膀两侧。 她单手提着小包,举起小手扬了扬。 “你们好啊,我来晚了。” “没……没事没事。” 几个男孩子急急忙忙起身,想给她让位子。 陶昉还立在门口,屋内有些暗,开着一闪一闪的霓虹灯。 她抬着眼,视线悄悄移动了几圈。 却是没有看见人。 心下悄悄一空。 唇角的笑浅淡下来。 男孩子们很热忱,都招呼她过去坐,陶昉笑了笑,就近找了个空位。 她坐的位置隔壁是一个男生,看见她坐下来,耳朵都红了。 陆思炜却是在这时插了进来,一把推开那个男生,道,“去去去,都坐那边去。” 他弯腰从桌子上翻了翻,不由的皱眉。 “靠,张潮,怎么全他妈是啤酒啊,牛奶也不买一点?” 张潮给整无语了。 来ktv,谁他妈喝牛奶啊。 不过他脑子转的快,很快反应过来牛奶是要给谁喝的。 陆思炜偏头对陶昉说,“牛奶成不成?别的饮料不太安全。” 陶昉点头,“好。” 陆思炜扭头出了包厢门。 陶昉理了理裙子,心里闷闷的多少没了兴致。 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内心底下的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她一厢情愿的奔赴,结果却是扑空了一场。 包厢里的歌停了,有些安静。 陶昉抬起头,发现周围一圈人都在看着她。 她眨了眨眼,“你们不继续唱了吗?” “哦哦哦……” 张潮反应过来,脸红的和猴屁股一样。 不过也不怪他这样反应,因为在私源,陶昉那简直就是一众男生心里的梦中女神。 公认的没有任何争议的校花。 撇开秒杀所有人的家世不说,她才华出众,从幼儿园起就已经开始了碾压之路。 第30节 私源有个论坛,关于陶昉单独设置了一个专栏。 在其它人还在学校被考试疯狂虐的时候,陶昉已经站在艺术大厅开小提琴演奏会了。 当然让他们这么受宠若惊的是,陶昉并不常出现在校园里,所以见到她的机会不多。 她身体不是很好,经常间歇性休学。 当然这也是因为学校那点知识对她来说难度真的很一般。 上不上学也没有多大影响。 升入私源后,陶昉断断续续上了一年的学。 而今年开学后,他们得知陶昉又休学了。 从暑假到开学时隔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人。 然后又被惊艳了一把。 属实的好看。 “陶昉,你……你要不要唱歌呀。”张潮清了清喉咙,有些结巴。 “对对对,陶昉你唱什么,我给你点。” “我的话筒给你。” “用我的吧,这个……” 男孩子们争先恐后的献殷勤。 陶昉摇了摇手,很有礼貌的拒绝,“不用了,你们唱就好了。” “那……那你要吃水果吗?” “对对对,水果,这里有水果。”一个男生应和,起身就把靠近他的那盘水果拼盘端到她的面前。 “周意,你干什么?”男生旁边坐的女孩子看他这番动作,脸突然挂了下来。 “怎么了?”男生还没反应过来。 女生脸色非常不好,“西瓜我还要吃的,你凭什么拿过去啊。” “好了宝贝,你都吃了这么多了。”周意漫不经心哄了两句,却没发觉这话有多么不中听。 女生顿时火气就上来了,“我就要吃,就吃怎么了。” “好了。”周意感觉自己丢了面子,声音也冷了下来。 气氛有些尴尬,周意脸色沉下来。 “能不能别这么较劲。” 陶昉也没有想到,她不过坐下没几分钟,气氛居然就开始剑拔弩张了起来。 “没关系,我不吃这个。” 陶昉把水果拼盘往桌上挪过去。 那女生却轻哼一声,冷嘲热讽的撇她一眼,“倒也不必这么绿茶,膈应谁呢?” 陶昉:“……” 于是下一秒,陶昉反手把水果拼盘又端了过来,取了一片西瓜开始吃。 “……” 看见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其余人都沉默了。 如果现在邓曦在的话,她一秒就能识破陶昉现在的情绪。 她隐隐在生气了。 陶昉并不像别人印象里那样,以为她就是一个典型的乖乖女。 这是对她最大的误解,因为在她那乖巧的天使面孔下,可也是藏着小魔鬼的心思的。 忍让是礼貌,得寸进尺她可不惯着你。 顿时间,女孩子的脸色很是不好。 同班的几个女孩子往右边挤,都凑到陶昉身边和她说话。 “昉昉,你别理她,她是职高的,真是好没有礼貌啊。” “对啊,昉昉别生气,别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女孩子七嘴八舌的,言语间自成一派的孤立了那个女生。 攀附的特别熟练。 那个女生气到不行,讽刺道,“要不要这么舔啊。” 那些女孩被内涵,心下羞恼,当即撕破了脸。 “什么叫舔,到底是谁扒着周意死缠烂打的,你这才叫舔好吗?” 一个女生当即讽她。 “笑死,周意不过就是玩玩你罢了,你还真傲上了。” “你……”女生气的不行,偏头怒视周意,“你怎么不帮我说话。” 周意一脸厌烦,“说什么,你闹够没有。” 女生终于是待不下去了,拿起沙发上的包直接冲出了包厢。 “哦吼~”其他男生调笑着冲他吹口哨。 “周意啊,你女朋友跑了,快去追啊。” 周意皱眉,眼睛却是悄悄去撇陶昉,有意无意的说,“追什么,玩玩而已。”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连亲都没亲过他。” 这话刚落,周意凑过来和陶昉说话,语气温柔的不像同一个人。 “昉昉,西瓜还要吗?我去给你点。” 他凑的太近了,陶昉不由的皱了眉,心里暗暗的厌恶。 刚刚那几个女生却是偷偷笑了起来,悄悄往边上挪,打算给周意让位。 那种打趣和撮合感虽然无声,但感受却强烈。 陶昉直接起了身。 “不吃了,我去下卫生间。” - 出了包厢门,那种闷热的不适感才终于消散了一些。 陶昉重重喘了几口气,为今天来参加这场聚会而深深后悔。 她鲜少参加这种场合,在学校呆的时间也少。 一个人独处惯了,这种社会交际间的言不由心、攀附与肮脏让她很是不适。 ktv的过道暗暗淡淡的,只有每个包间的灯牌号亮着。 暗黑色的装修风格,给场所在增加高大上的同时,也让气氛更加暧昧。 可是对于此刻的陶昉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不安。 她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厕所。 也是灰灰暗暗的气氛,好像电不够用一样,以至于厕所都不舍得打灯。 只是不待她走进去,便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水龙头被打开,水冲刷下来。 站在镜子前的就是刚刚那个女孩子。 不同于刚刚咄咄逼人的模样,她躲在洗手间里偷偷哭。 陶昉站了几秒,默默的抽了几张纸,走过去递给她。 女孩抬头。 来不及收起情绪,她眼圈红红的,妆哭的一塌糊涂。 黑黑的眼线晕开,好像怎么洗也洗不掉。 看见陶昉的脸,女生有一瞬间的呆滞。 然后眼神骤然变的凶狠。 “你干什么,笑话我吗?” 她一把甩开陶昉递过来的纸巾。 “真是装的一手好绿茶。” 绿茶? 陶昉真的很不喜欢这个词。 这件事明明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也没有闲心情做两次老好人。 “我没有想看你笑话。” 女生却是打断了她的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周意喜欢的是你。” “可是我才是她女朋友。” 陶昉有些无奈,她轻声说,“可是我又不喜欢他。” 女生不依不饶,“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喜欢我的人多了,我难道谁都要喜欢?”陶昉反问。 陶昉叹了口气,“你其实清楚,出问题的本来就是他。” 第31节 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 女生沉默。 “这件事本来错的不在你,但是你应该要反省反省自己的问题。”陶昉一字一句的,非常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 “女孩子不应该为难女孩子的。” - 言尽于此。 陶昉再没有多说话,错身离开。 等她从卫生间洗完手出来后,倒是忘记了包厢编号。 她沿着走廊饶了几圈。 然后在一个角落看见了那个女孩子还有周意。 “我们分手。” 女生说这话时语气比刚刚平静了很多。 周意笑笑,挺无所谓的。 “就为了盘西瓜,你心眼小成这样?” 女生冷笑,“我心眼是小,但周意你是真渣。” “我之前真是瞎了眼了。” “你以为我真喜欢你,玩玩懂不?”周意冷下脸。 女生没回他。 哪里不懂,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她讽笑着,凑近他压低了声音,“你喜欢陶昉啊。” 周意一僵。 “可惜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喜欢你这样的人。” 女生和他错身而过,“没发现吗?人看都懒得看你。” “所以你少玷污人了。” 一瞬间,周意的脸黑的不成样子。 -- 陶昉目睹了这一切。 女孩子一但看开,洒脱转身的背影真的比咄咄逼人有吸引力多了。 她不想参活这事,转身打算绕道。 只是待她扭头。 却发现在离她不过几米位置的地方站着个人。 陶昉的脚步猛然一顿。 少年一身黑衣,宽宽松松的长裤上方照例穿了件黑色短袖,蓝白色的校服外套被脱下,随意松垮的拥在腰间。 浅淡的光源从后侧打来,给他的半个侧身轮廓勾出一条黄色的边。 他眼皮耷拉着,脑袋后仰将身子靠在墙上,神情很是慵懒闲淡。 心跳漏掉半拍,然后在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陶昉呼吸轻滞,脚步却是死盯在了原地。 原来—— 没有走吗? 陶昉唇微微弯了弯。 她没有出声,也后退了一步,学着他的模样把身体靠在墙上。 那是一个转弯的墙角,周意如果不往前,应该是看不到她的。 周意在门外低声咒骂了几句,火从心出还狠狠踢了两下墙。 然后径直往包间走去。 陶昉舒了口气。 却听到身旁传来了一声懒懒的轻笑。 她偏头。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此时就站在她的身侧,她身上的罩衫和他簇在腰间的校服都碰在了一起。 陶昉猛然一跳。 仰头,睁大的双眼对上男生含笑的眼眸。 两目相接。 “人走了。” 他语气慢悠悠的。 陶昉顺着气,小脸都红了。 “哦……哦。” 陶昉见他没动,悄悄问,“你不,进去吗?” 于瑾却是挑了挑眉,语气含笑,“你怎么知道我也要进去?” “……” 陶昉心下懊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笨了,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可是他的脑子怎么转的这么快啊,这都能联系到。 “我……我听他们他们说的。” 她连忙扯了个理由,悄悄的补。 她抿了抿唇,反问他,“那你躲在这干什么?” 陶昉的脸有些红,小手拽住裙子下摆轻捻。 于瑾目光扫过她的小动作。 看着女孩恬静乖巧的模样,他闲散的眼神里多了一分复杂。 不过很快便被漫不经心的慵懒所替代。 “昂~”他语气带笑,还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只是这一声中却是多了点不羁的调戏味。 “和你一样,不小心听了墙角啊。” 第十五章 送昉昉回家呗! 包厢里面没有人在唱歌, 放着一首舒缓的音乐。 陶昉走在他的前面,慢慢推开门。 四周的人目光同时聚集了过来,说话的声音都断了。 陆思炜仰着脖子站在沙发前面, 闻声扭头, 见陶昉进门。 “陶昉,去哪了?怎么这么久?” “哦, 去了卫生间。” 陶昉的脸还是红红的, 特别是隐约感觉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她说话都有点没什么底气。 “我走错房间了。” 她找到刚刚的位置坐下。 陆思炜站在她身前,递给她一瓶牛奶, “给, 你喝这个。” “谢谢。”她伸出手接过。 就在她抬手接牛奶的同时, 余光突然瞥见一抹黑色的身影擦过陆思炜,坐在了她的右侧方。 陆思炜偏头出声,“于瑾你刚也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他仰靠在沙发上,闲淡的眼看过来,目光似是在两人间转了一圈。 然后落在了她手中的牛奶瓶上。 陶昉唇松开吸管。 不过几秒, 他视线挪开,闲淡慵懒的抽出手机。 “哦,走错房间了。” “……” 陶昉觉得他挺懒的。 理由都能复制粘贴了吗? 陆思炜摸了摸头,想着他们这个包间不是挺好找的吗,尽头最大的那间就是啊。 不过他也没有细想,毕竟是第一次来, 走错也正常。 “有没有骰子啊。”有男生嚎了一句。 “要玩什么?”陆思炜问, “那能没有,不是在柜子上吗。” 他把这些道具都搬过来,骰子、扑克牌、麻将……应有尽有。 第32节 “到底玩什么啊?”陆思炜问。 “真心话大冒险?”顺子随便提了一句。 陆思炜眉头皱起, 眼睛白他。 “艹,土不土?腻不死你?” 周意拿了一个杯子,丢进去六颗骰子,“我有个游戏。” 游戏很简单,杯子里装六颗骰子,按照顺序轮流摇骰子。 需要先指定一个数,等打开杯子,朝上的数字中有几个指定的数字,则需要拿额外的骰子竖着叠起来。 在叠的过程中如果骰子倒了,就需要接受惩罚。 陶昉看向陆思炜,“我能不玩吗?” 这种运气类的游戏,陶昉不是很想玩。 她运气一直不好。 而且她也不会喝酒。 不待陆思炜说话,周意插嘴,“没关系昉昉,你尽管玩,输了我替你受惩罚。” “是啊昉昉,你难得出来,一起玩玩嘛。” 不容她拒绝,几个女孩子亲切的环着她的手往里边坐。 在往里面挪动时,陶昉感觉手肘碰到一串链条,她偏头垂眼看去,手按压的底下是一件蓝白色校服。 反应过来,她猛然抬眼。 对上少年惺忪闲淡的目光。 推搡换位间,不知不觉的居然坐到了他的边上。 不过一拳的距离,衣料近乎相贴。 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洗衣服混杂薄荷的木质香。 陶昉愣神三秒,耳垂稍稍泛红。 她迅速把手从蓝白色校服上挪开。 于瑾眼皮轻掀,把校服外套拿起,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几人还在调整位置,周意却是突然抱着长凳凑过来,隔在了陶昉和于瑾中间。 他笑的很无赖,“昉昉,你随便玩,不会的我教你。” 陶昉旁边的女孩子闻言,悄悄笑出了声。 互相使了个眼色。 六颗骰子被丢进杯子里,桌上还丢了一堆骰子。 “那就定个数字5吧,出现几个5,就叠几个骰子,输了的人……就喝酒吧。”顺子讲解规则。 “喝酒?可是我不会啊。”有女孩子抱怨道。 “不会你就现场找个男生帮你喝。”顺子笑的欢,“各位,英雄救美哈,抓着点机会。” 从第一个人开始摇,出现了两个5。 他叠了两个骰子。 第二个人出现了一个5。 以此类推,越往后越是危险。 第一轮很快在第四个人那推倒了。 在起哄声中,男生喝了一杯酒。 然后从第五个人开始…… 很快便轮到了于瑾。 目前骰子已经叠了5颗,显的摇摇欲坠。 下一个人显然是非常危险的。 他坐的随意,接过上一个人的杯子,随意晃了两下,打开。 没有5。 “靠,牛。”陆思炜叫喊。 这下轮到了周意。 他捏紧杯子,也摇了几下。 打开。 “靠,也没有5。”陆思炜叫出声。 然后他眼神顺着往下一个挪,放到了陶昉身上。 “额……”陆思炜笑的欢,“完了。” 陶昉皱眉。 众人的视线顿时聚集到了她身上。 “昉昉,你别紧张,万一你也没有5呢?”顺子安慰她。 陶昉喘了口气,伸出细嫩的手握住了那个杯子。 她不敢用力摇晃,因为刚刚周意是没有5的,她打算做个小弊,平行的摇。 稍摇了几下,她把杯子打开。 视线下垂,她手一颤。 众人朝着揭开的骰子看去。 一个5点立在了正中间。 陶昉:“……” 她迷惑了,有点自闭。 她明明是水平挪着摇的,为什么其中一个还会翻了身??? 在众人的视线下陶昉拿起一颗骰子,叠在那一列摇摇欲坠的骰子上。 意料之中的,哗一声。 骰子全倒了。 陶昉:“……” 众人笑出声。 顺子起哄道,“哎各位,陶昉可不能喝酒啊,你们谁替她喝啊。” “陶昉,你想让谁替你喝啊?”旁边的女孩子也加入进来起哄。 “你点个人呗,肯定没有人会拒绝的。” 陶昉脸红红的,她视线轻扫过去,每个人都看着她。 陆思炜径自倒了一杯酒。 不等她说,却被突然的声音插了。 周意站起来,端着酒杯,“陶昉输掉的,都我包了。” 说完,他直接一口干了。 坐下的时候还看向她,一脸求感激的神情。 “靠,周意你也太主动了吧,人还没点你呢。”顺子打趣他。 有男生不满,“是啊,这犯规了吧。” “知道什么呀,做男生的就是要主动一点好嘛。” 起哄间,众人的视线都投在了陶昉和周意身上。 周意偏头,看着陶昉。 从旁边女生的视角看去,一脸情深。 陶昉抿了抿唇,偏头。 目光略过周意,悄悄落在了旁边的少年身上。 少年翘着一条腿,骨节分明的手正把玩着一颗骰子,骰子漫不经心在指尖轻转。 他眼神寡默而淡,没有任何情绪。 完全的置身事外。 陶昉抿了抿唇。 和他不过一面之缘,她心里也不知道在指望些什么。 就是不由的有些发酸。 游戏继续进行。 两轮下来,好像中了邪一样,次次都在她这里散掉。 周意笑着抢酒喝。 仿佛像个十足十的情圣。 旁边的女生拉了拉陶昉的罩衫袖子,凑到她耳边。 “昉昉,周意好像对你有意思呢。” 陶昉微皱起眉。 旁边几人却是径自说了起来,显然是被周意的行为感动了。 第33节 “是啊昉昉,他好绅士,替你喝了好几杯了呢。” “要是我肯定被感动了,昉昉,其实周意挺不错的。” “对啊,哦,他刚刚已经和她女朋友分手了哎……” 几人说话的声音其实不轻,周意绝对听的到。 因为喝了些酒,他的脸色有些红,眼神微微迷离。 用近乎痴迷的眼神盯着她看。 有点待不下去了。 陶昉的脸色很难看,她没有说话,尽力安耐住情绪。 于瑾随意的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 余光淡淡扫过女孩的脸。 她眼睫低垂,眸色淡淡。 不同于刚见面时她那明媚间带着灵气的笑意,此时却是轻咬着唇。 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他敲打桌面的食指放慢了速度。 几圈下来,男孩子们酒喝的有些多了。 前一人叠上一颗骰子,数量是四个。 按照这个数量,于瑾和周意之间再叠上一颗,陶昉又要成被惩罚的那个人了。 大家都把视线看向于瑾。 几轮游戏下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喝酒的人。 因为他一次都没有摇到过指定数字。 如果不是运气爆棚,那么显然,他是一个玩骰子的高手。 骰子击打铜制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于瑾的手腕骨结分明,指骨随意的搭在铜制容器上。 他随意的轻摇,表情寡淡散漫。 陶昉撇过去,悄悄盯着他的脸。 却在直视间,对上他闲散的目光。 于瑾唇浅勾,朝她挑了下眉。 陶昉一愣。 下一秒,他手猛然翻转。 杯子里有一个5点。 “呼,终于。” 陆思炜笑道,“我就说嘛,真成精了,哪里次次都有好运气啊。” 于瑾笑了下。 食指和拇指一搭,捏住一颗骰子。 移动到那一叠上面。 他的手很稳,底下叠起的骰子方方正正贴的很紧。 显然这座小山不会在他手下倒下。 但是下一秒,于瑾突然将骰子转了个角度。 等他手离开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骰子斜着角度,突出的一角陷在底下1点的凹槽里,以一个奇异的角度稳稳的立在了中间。 “卧槽,还能这么玩?” “牛啊于瑾!” “哈哈哈,好坏,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太阴了,幸亏不是我。” 不是他们,因为下一个人,就是他边上的周意。 周意皱起了眉头,盯着那叠起的诡异角度。 他抬眼,不满的看向于瑾。 而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被上,食指敲打着桌子,笑的懒散。 其实下一轮受惩罚的对象是谁已经没有悬念了,除非周意一个5点都没有摇到。 周意很郑重的开始摇骰子。 奇迹没有发生,有两个5。 轰然倒塌。 周意第一次因为自己输掉而喝酒。 而排在他后面的陶昉成了最安全的人。 接下来又玩了几轮。 非常怪异的是,陶昉再也没有受到惩罚。 而周意仿佛成了那个倒霉蛋。 他压着怒气,狠狠瞪了于瑾一眼。 游戏玩到后面,大家醉意上头。 连陆思炜都已经摇头晃脑了。 陆思炜脸红的和屁.股蛋一样,浑身冒着酒气。 散场后,顺子打算送他回家。 陆思炜一个劲儿的摆手。 “不回去,我回去,我爸非把我打死。” 倒是有自知之明。 陶昉站在一旁默默的想。 “陆思炜,你不回家谁送陶昉回去啊?人可是你带来的。” 顺子提醒他。 陆思炜哦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 周意举起手,摇了摇头。 “我……我送。” “你送个屁你送。”陆思炜骂他,“喝了多少你不清楚?” “我又没醉。” “想peach。” 两人对骂了起来。 陶昉叹了口气,手伸进包里去按手机,她打算打个电话让人来接。 陆思炜却是在这时出了声。 “于……于瑾。” 他喝的有点多,脸色泛红,神思都茫茫的。 “你……你帮个忙呗。” 于瑾单手勾着蓝白色的校服,拧开一瓶水在喝。 闻言勾了下眉,漫不经心的拧瓶盖。 他问,“什么忙?” 陆思炜说话都不利索了,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陶昉。 “帮我把……把陶昉、 昉昉送……送回家呗。” “……” 陶昉一愣,她抬眼,适逢他也偏过了头。 少年视线寡淡无畏,却是清明的。 “是啊,于瑾,陶昉就拜托你送一下了。” 顺子在一旁拖着陆思炜。 “在场的人里,就你没有喝酒了。” 陶昉低垂下眼。 把手悄悄伸进小包, 然后,暗灭了手机。 第十六章 我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陶昉跟在于瑾身后出来。 门隔绝开包厢里的鬼哭狼嚎, 走廊灰暗而安静。 第34节 这片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谁都没有说话,陶昉捏紧小包紧跟在他的身后,心脏跳的有些快。 少年走在她的前面。 他腿真的长, 不过几步就已经和她拉开了距离。 陶昉拽着小包, 小碎步跑上去,在离他两步距离时又停下。 就这样反复了几次。 在一个转弯的地方, 陶昉再次提着小碎步跑上去。 她垂着头, 一个没注意, 直接撞了上去。 “啊!” 硬朗又偏温热的触感,倒也没那么疼。 她抬头, 此时于瑾已经转过了身, 正低头注视着她, 唇角微弯。 “暖,撞我干嘛?” 少年站的笔直,单手把校服拎起半搭在背上,他微垂下头。只见他眉眼微微一提,一双漆黑的瞳注视着她, 他声音不咸不淡的,尾音还带着慵懒的勾。 “对不起。”陶昉很好脾气的先道歉。 抿着下唇,抬眼,语气夹上不满。 “你就不能走慢点吗?” “昂?”少年似是没听清,懒懒从喉咙深处吐了一个字。 陶昉吸了口气。 “你走的太快了,我跟不上。” “还有。”她继续补充, “是你自己停下来的。” “所以……”于瑾补了两个字。 陶昉立刻插嘴道, “所以我才撞上你的,这不怪我。” “……” “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不错。”于瑾没忍住,语气里带着点笑意。他视线往下, 有意的从上往下扫,落在她细嫩的小腿上。 “我是说,所以……”他停顿了一下,而后玩味的接了下一句,“是你腿比较短?” 陶昉给懵了。 腿短?她……腿短? 她垂头从自己的脚看到腰,长腿匀称笔直,是不折不扣的漫画腿。 陶昉听过太多人夸赞她腿好看了,就连邓曦都眼红不已。 他居然说自己腿短? 陶昉憋了一口气,但是她尽力往下压了压。 平复完情绪,她才故作毫不在意的回复他。 “哦,毕竟残疾嘛。” 于瑾提起眉,没怎么理解她的意思,然后她听到少女糯糯软软的下一句。 “和你同类,你瞎。” “……” 于瑾给气笑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小公主,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才不是软软糯糯风吹就倒的女孩子,内里可是一只潜藏的狐狸,还带攻击性的那种。 陶昉说完这话就有点后悔了,她感觉自己说话有时候总不过脑子。 什么叫他眼瞎? 虽然……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 可是她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说出来她还要怎么追人呢? 陶昉忐忑的观察着,好在他并没有薄怒的情绪。 只见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扭过了头。 陶昉喘了口气,急忙跟上。 只是这次他好像放慢了脚步,她跟在他侧后方不紧不慢的走。 很快到了电梯口,于瑾抬手按了个数字。 电梯是从楼上下来,一格一格的降。 老城区的商贸大楼是商城和住宅一体式,下五层是商城和店铺,上面是各种酒店和旅馆。 晚间时间,电梯降的比较慢。 等到他们这一层打开,里面挤了满满一堆人。 陶昉悄悄扫了一眼,里面还有个光头咬着烟的大汉,穿着背心,大半个臂膀裸露在外面,是成片的龙纹刺青。 看着不像是个好人。 陶昉跟在于瑾身后踏进电梯。 她往里面挤了挤,电梯门关上时,鼻尖嗅到一股呛人的烟味。 她抬起头,在她的右侧,刺青男一双眼睛笑盈盈的盯着她看。 他把刻着刺青的胳膊举起来,扣在电梯壁上,半截皮肤自然而然的碰着她的肩颈。 陶昉下意识想往旁边挪一步。 就在她刚刚提腿的时候,一条胳膊从身后绕过,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服混杂薄荷的木质香气。 味道清冽好闻,一下子冲淡了那股呛人的烟熏味。 陶昉抬眼,对上了少年漆黑的瞳仁。 他站的懒散,将她往怀里揽,但是目光却闲淡的看着前方。 陶昉刚想说话,却被他打断。 “站好点,别动昂。” “哦。” 陶昉将要脱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站的很直,已经直的快僵硬了。 由于于瑾的动作,旁边的刺青男这才将手慢悠悠缩了过去。 陶昉感觉到自己和他贴的很紧,大半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少年的手温热,被她触碰的那片皮肤微微发烫起来。 她垂着头一动不敢动,直到电梯门打开。 于瑾拥着她,胳膊用了点力。 “到了。” 出了电梯,于瑾才放开她。 夜晚的风很凉,电梯口开在十字路口,贯通风拂面而来,吹股起了她的长裙。 非常的冷,陶昉缩起身子,偏头,“刚刚谢谢你。” 于瑾倒是没有什么神色,只是淡淡撇了她一眼。 “你冷不冷?” “啊?”陶昉盯着他看。 下一秒,他扬起手,蓝白校服被风股起,随意盖在了陶昉的肩上。 “冷就穿上。” 少年先一步离开,陶昉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 她从肩膀上把衣服捞下。 是他的蓝白校服。 陶昉不自主的弯唇,眉眼甜笑。 她快速将于瑾的校服套在身上,鼻尖冲满了那股熟悉的薄荷香。 穿好衣服,她背着小包追了上去。 这下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跑到于瑾边上停下,探手揪了揪他的衣服下摆。 于瑾偏过头。 她抬着眼对他笑。 “谢谢你的外套,穿上果然暖和了好多。” 少女的笑容很是甜腻,配上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于瑾的校服在她的身上像是一个大大的袍子,直接罩到了膝盖上方。 她的手缩在里面,轻轻一甩,像只憨厚的小鸭。 于瑾扫了他几眼,轻笑道,“嗯,有点丑丑的。” 第35节 陶昉的脸挂了下来。 她有些生气了。 “你这样说话是不对的。”她停下脚步,尽力仰着头去看他,语气充满指控,“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于瑾,“……” 他转身,倒是很有耐心的问她,“昂,你说说,那我应该怎么说话?” “你说话不好听。”陶昉很直白,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老是怼人。” “怼?”于瑾目光存着笑意,“我这不是说的事实?” “……” 陶昉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她再争一争,跟在他身后企图纠正他的认知。 “我有一米六五。” “一米六五一点都不矮的。” 于瑾笑,“好的。” “……” “那你多高?”陶昉仰头问他。 见他没答,陶昉往前大迈了一步,立在了于瑾前面,于瑾被她突然的动作弄的一怔,尽在咫尺的距离,少女身上飘着淡淡的桃子香。 她举起手略过头顶,平移,然后停顿到他的胸前。 “我有一米六五,你高我这么一段。” 陶昉思索了一下,眼睛一亮,“你一米七五?” 于瑾嘴角抽了抽,“一米七五?” “昂,难道不是吗?”陶昉还想探手比一比。 于瑾俯下身,笑,“你数学是不是不好?” 陶昉摇头,“不啊,我数学一直考满分的。” “那你用过尺子没有?”于瑾伸出手,从陶昉的脑袋往身前比。 “所以,我高出的这一段,还没有一把尺子长?” “……” “额……”陶昉淡声问,“那你多高嘛?” 于瑾觉得自己真够无聊的,居然停下来和她讨论这种幼稚的问题。 他长腿往前迈,漫不经心答,“185。” 陶昉看着他的背影,眼睛笑成月牙,唇角笑的弯,连忙小跑着追上去,“你早说不就好了嘛。” -- ktv离于向强家不远,走过去不过八百米的样子。 于瑾知道陶家的位置,虽然也在老城区,但是离这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于瑾站在街角,偏头向她招了招手。 陶昉走过去,听见他说,“你到这等。” “什么?” 听清楚他说的话后,陶昉苦皱起眉头,“你不会把我丢下吧?” 她朝四周扫了一圈,老城区的灯光设施不是很好,四周树木又茂密,一片黑漆漆的。 她有些害怕。 “不会。”于瑾对他说,“我回去骑个车,然后送你回去。” “回你家?” 于瑾顿了下,唇边的笑清淡,“也可以这么说吧。” 陶昉继续追问,“你家在就在这附近吗?” “可以这么说。”于瑾垂头点手机。 他把手机翻转,屏幕朝向陶昉,“差不多一公里。” “……” 于瑾手机收回来,刚刚退出地图软件,感觉腰间的短袖被轻轻揪住,他垂头。 陶昉使劲摇了摇头,“不行。” 她抬起无辜而又可怜的大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我和你一起回去,成不成?” …… 于瑾有些无奈,只能点了头。 陶昉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他双手插着兜,走起路来闲散的像是散步,偶尔停顿还歪歪头看她走没走上来。 走了良久后,于瑾在一个老小区停下了脚步。 小区年代久远,五层楼高,没有多特别的设计,方方正正的。整个外围看去像是朴素的石板灰色。 走进小区,是一大片历史悠久的密林,如今已经长到了和三楼平齐。 因为茂密的绿化林,整个小区幽暗漆黑。 于瑾指着密林旁孤零零的一根路灯,淡声道,“你到这等,我上楼拿钥匙。” “好。”陶昉乖巧的点了点头。 于瑾错身而过,走到台阶前突然想到什么。 他转身,刚好看见小姑娘缩在宽松的外套里面,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陶昉盯着他看,眼神乖巧又可怜,像个幼儿园等待家长接送的小孩。 于瑾转过身,唇角悄悄勾起了一个弧度。 向她说了一声,“我很快下来。” 他爬楼梯的速度很快,转眼到了三楼。 于向强家的房子一直没有怎么装修,用的门还是最原始的插孔木门,底边还有一条长缝可以隐隐约约露出客厅的亮光。 可是此时,缝隙处一片漆黑。 于瑾唇角的笑容消散,眼底泛起一片冷色。 门被锁死,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于瑾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连续拨了两次,那边才接起。 “喂,谁啊?” 于向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热闹的笑声。 他嗓子含含糊糊的,嗓音很大,显然是喝多了酒。 “于瑾。”他哑声回答。 “于……哦,哦!” “于瑾啊,那个大伯今天回你伯母娘家去了。” 于向强这才记起自己仿佛忘了告诉于瑾这件事,不过他好像也不以为意。 “你那个……额,我们今天就不回去了,你自己关好门。” “关好门?”于瑾冷笑一声。 中秋的月亮圆成盘,悬挂在广阔无垠的夜空,月色透过楼道透明的玻璃窗,淡淡的照射在少年的脸色,能看到此刻,他的眸色一片冷然。 “钥匙在哪?”他冷声问。 “钥……钥匙?”于向强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 他偏头,看了眼正在和娘家人笑谈的刘佩,低声问了句。 “老婆,你家里钥匙放哪啊?” 刘佩停止说话,漫不经心回答,“钥匙?什么钥匙啊?” “家里的钥匙啊。” 因为现在在刘佩娘家,于向强说话连声音都压的低,尽量让自己温柔。 刘佩随意道,“哦,在我包里。” “你……”于向强一愣,刚刚想发作,对面两个老人对着他,他又把声音压了下去。 “你怎么拿回来了呢,于瑾还没回去呢。” “我忘了啊。”刘佩一点没有多余的情绪,反而幽幽道,“中秋节我这不是急着回来见爸妈,谁记得起一个外人啊。” 毫无疑问,刘佩绝对是故意的。 “你……”于向强不好发作,只能抱歉的回于瑾。 “小瑾啊,那个你大伯母不小心把钥匙也带着了,你今晚就找个朋友家去住一晚啊,你不是有几个玩的好的朋友吗,你联系……” “于向强。”于瑾突然打断他。 他声音冷的像冰,不带一丝情绪。 “你别忘了。” 于瑾抬起头,在他这个位置,刚好能透过楼道的窗看见夜空里那轮悬挂的圆月。 第36节 月儿那么的圆,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所有人都在团圆。 而他这辈子,却和这两个字再也无缘了。 一瞬间的破碎转瞬消散。 他垂眼轻笑出声。 “你们是因为谁才有的这房子啊。” 电话被掐断。 于向强盯着电话怔怔出神。 于瑾很少和他说这种重话,他一向对什么都看得淡。相比于老婆和女儿,他这个侄子好说话太多了。即使刘佩再怎么不满,他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他为什么这么反常,居然和他说了重话。 不待他有多余的情绪,饭桌上传来了刘佩父母的盘问声。 “你们说的是向强那个侄子?”刘佩的母亲问。 “是啊。”刘佩向她抱怨。 “还住着呢?”她妈一听,心下不满了,瞪着于向强问罪,“向强,那个拖油瓶还在呢?” “你这也太委屈我女儿了,怎么伺候你还不够,还要拖上个外人?”她很是不满。 “妈,这倒也没事。”刘佩抱怨道,“终归我也是她的伯母,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可是……” 刘佩看向与于媛媛,“可是他现在占着主卧,我和向强还是住的次卧。” “其实这都没事,主要是媛媛,女孩子胆子小,她那个房间又小又背阴,前几天还出现好几只蟑螂,她觉都睡不好。” “有这事?”刘佩的爹顿时沉声,他看向于向强,怒斥道,“你是怎么当爹的,怎么让我的宝贝孙女受这个苦。” “是啊,说到底那是个外人,媛媛才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你回去和人说说,给媛媛换换房间。” 。 于向强心下有些憋屈,听着丈人和丈母娘的训斥,又没办法辩驳。 他只能点点头。 “成,我回去和他提一提。” — 于瑾下了楼。 这些年来,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审视过自己过的好不好。这无聊的时光一天天消散,他浑浑噩噩没心没肺的过。 平静又闲淡,对什么都没有过多的兴趣,对谁也没有过多的情感。 刘佩的话伤不了他,再多的冷言冷语他内心毫无波澜。 他的心是死水,又怎么会因为这些卑贱无用的情感而起伏。 早在五年前他就知道,这个世上再也没人爱他。 他又何必再在意任何人。 老小区的房子没有电梯,水泥台阶狭窄阴暗,团圆的日子,楼道传来邻居房门内的欢声笑语。 饭菜香从木门里溢出来。 二楼的灯坏了。 少年的身子隐在暗处。 转过弯,屋外那盏台灯打过来微弱的光。 于瑾抬起眼。 在那幽暗间的光束下,少女笑着向他招手。 “喂,你终于下来了啊!” 少女的笑容甜腻灿烂,校服罩住她的上半身,下摆的裙纱随着她的跑动而晃。 于瑾看到她一点点靠近,然后手腕被她拽住。 陶昉仰起小脸,可怜唧唧的出声。 “好久,我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手腕的触觉温润细嫩。 于瑾垂眼看她。 盯着女孩那张脸,那股子清冷的孤寂不知不觉间悄悄消散。 他没忍住浅浅勾唇。 “不会,我送你回家。” - 陶昉跟着他出小区,一路上她跟在旁边向他提问。 “刚刚那幢楼是你的家吗?” “算是吧。” 怎么又是这个回答。 “哦,你家在几楼啊。” “三楼。” “三楼,可是我没看见三楼开灯啊。” 这次,于瑾却是没有再回她了,他脚步迈到马路边上,点了点手机。 陶昉见他没回答,也就没有再问。 “那我们怎么回去啊,你的车呢?”她眨了眨眼。 “你的车库在哪里啊?” 她就像个好奇的麻雀鸟,一路过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于瑾把手机关了,插进兜里,“没有车,我打车送你回去。” “啊?” 陶昉不解。 “可是……如果打车刚刚为什么不呢,还要走过来?” 于瑾却是没有再回答她,他抬手拦下一个打着空车绿灯的出租车。 打开车后座,微微转身看着身后的女孩,道,“上车。” 陶昉站在原地不动,摇了摇头。 “你不会让我上车,你就跑了吧?” “我像是这种人?”于瑾给气笑了。 陶昉指了指里面的位置,对他说,“那你先上。” 于瑾深深叹了口气,认命道,“行。” 坐上车 车子一路开到陶家。 陶昉下了车,于瑾插兜懒洋洋的站在门外,下巴一仰。 “行,送到了,你回家吧。” “你能等一等吗?”陶昉叫住了他。 “等一会会就好。” 说完,陶昉也不等他点头,转身往家里跑。 没多久,大铁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少女小小的身影从夹缝里挤出来。 于瑾看到她跑到自己面前, 女孩跑的有点急,鬓边出了细汗,小碎发散乱粘在脸颊上。白皙细嫩的肤色晕出淡淡的红。 陶昉起起伏伏的张着小口喘气,把手里一个小小的白色小盒子递给他。 “谢谢你送我回家,这是给你的礼物。” 陶昉见他不说话,垂首拉开他的手掌,把盒子塞进去。 “你拿着,我……我回家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 少女跑的急,身上还穿着他的蓝白色校服,校服很不合身,宽宽大大罩在她身上笨拙却可爱,一晃一晃的像只小鸭子。 于瑾唇角微微上扬,闲淡目光泛起温和的柔光。 他站在原地,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 要回校服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于瑾便当盒外走,单手随意的把弹力带拆开。 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装着满满一盒月饼。 于瑾顿住脚步,怔了几秒。 然后捏出一块月饼咬了一口。 饼心是各种坚果混上蜂蜜做的,是他最不喜欢的五仁。 他咀嚼完,把剩下的一口一口吃干净。 于瑾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五仁月饼会这么好吃。 第37节 就是太甜了。 第十七章 震惊,大瓜! 中秋当晚, 陶昉硬是失眠了。 闭上眼脑海里就不由的浮现和他说话的情景,少年清俊的脸上,那漫不经意间闲散的笑意像放映机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放映。 陶昉用被子把红红的小脸盖起来, 最后翻来覆去硬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只能翻身下了床。 书房的灯被打开,她给画架别上一张新的白纸。 少女浅笑着, 思索了一会便举起手开始落笔, 不过十几分钟, 一副草图悠然而生。 她把草图取下,给画架又别上一张新的白纸。 从晚上画到黎明, 太阳光线穿破丛丛树阴泛起光圈, 陶昉揉了揉眼睛, 这才停下笔。 几张刚完成的画已经了色,被晾在墙上的架子上。 她撑着小脑袋,纵是熬了一夜,漆黑眼睫下的目光却不含一点倦色,透着欢喜含羞的光, 也透露着少女偷偷萌芽的情意。 大概补了五个小时的觉,陶昉被邓曦一通电话吵醒。 消去一点睡意后,也就没有了继续睡的打算。 【就是你曦爷:我听说你昨天和陆思炜去ktv玩了?】 陶昉一边吃早餐一边看邓曦发给她的消息。 【桃子方方的:嗯嗯。 】 【就是你曦爷:所以你们出去玩,居然没有喊我?】 【桃子方方的:……】 邓曦是在学校论坛看到这则消息的,私源的论坛上给陶昉单设了一个专栏,一有她的消息绝对能在后面加上一个hot的小尾巴。 她本来还在百无聊赖的刷坛, 转眼陶昉的专栏hot尾巴就红了。 一个大大的头条挂在了上面。 【爆, 陆少神仙组局,神隐校花惊现身!】 标题取的像港台舆论杂志的头条一样雷,但校花两字一出, 整条贴直接被顶到前排。 邓曦对“陆少”这两个字嗤之以鼻,也就陆思炜那种玛丽苏还为这两个形容他的词沾沾自喜。当然吸引邓曦的绝对不是陆思纬这个玛丽苏,而是“校花”两个字。 帖子里贴了几张照片,角度比较随意,显然是偷偷拍下的,但是陶昉的模样却是非常清晰。 “啊,好久不见陶昉了啊,怎么又漂亮了?” “呜呜呜,真的是见一次惊艳一次。” “在这种高糊像素、迷之角度下竟然一点都没有崩,校花果然是校花。” “还得是陆少,这都能请来。” 邓曦继续往下翻,随后视线倏然闪过一张照片,她手指一顿,迅速将照片放大。 照片很糊,沙发上的少年只露了半个侧脸,长的特别正,穿着黑t恤靠在沙发上,单手懒洋洋支着膝盖,上面丢了件蓝白色的校服。 “帅啊!” 邓曦被惊艳了几秒钟,往下翻,果然一堆人开始跟帖。 “靠,这个小哥哥是谁?” “好正啊,就一个侧颜我的心就没了。” “靠,这不是隔壁崇礼那位大佬吗?” “你说谁?” “于瑾啊!” “卧槽!!!啊啊啊,我男神怎么也在?陆少你怎么不早说?” “陆少神人啊,居然把我男神女神凑一起了,这是什么神仙聚会啊!” 邓曦默默退出论坛,然后打开手机,翻到和陶昉还有陆思炜的界面。她细细查看后确定,的确没有收到他们两个的消息。 很好,好样的。 邓曦随手拉了一个群,疯狂艾特陆思炜。 陆思炜醉了一夜酒,他没敢回家,被张潮拖去了酒店。 “干什么?”陆思炜头顶鸡窝头,没睡醒语气差到了底 “陆思炜你真是好样的,要绝交是不是?”邓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陆思炜的脑袋更痛了。 他翻身下床,“我又怎么得罪姑奶奶你了?” “你昨天去哪了?合着排挤我呢?”邓曦扯着嗓子,“告诉你,我邓曦在一天,你陆思炜始终是小三。” “……” 他真是服了。 邓曦却是没再和他逼逼,“你在哪儿?” “酒店啊。”陆思炜实话实说,“喝醉了,不然回去被我爸打死。” “你也知道?”邓曦翻了个白眼。 顿了几秒,她破口大骂。 “靠,陆思炜你居然喝醉酒,那昉昉呢,你带昉昉去ktv这种地方,你居然自己喝醉酒了,你他妈是人吗?” 陆思炜无言,揉了揉头发,“我这不是,玩游戏玩嗨了吗?” 邓曦吸了口气,“那昉昉怎么回去的?” 陆思炜笑道,“我喊兄弟送的呀。” 邓曦,“你那些兄弟?他们什么心思你不知道?你还放得下心?” 陆思炜,“我让他们送干嘛,我喝成这样他们还能比我好几分?我让大佬送的,靠谱。” 邓曦,“?谁?” 陆思炜,“于瑾啊。” 邓曦,“……” - “就是送回家啊。”陶昉握着泡了蜂蜜柠檬水的杯子,很闲淡的回答。 邓曦挂了陆思炜的电话,当下就换了鞋子,一路飞奔到陶昉家。 “我知道是送回家,但是你们都没有怎么聊天吗?”邓曦炸着泛着八卦光的眼睛,紧紧的追问。 陶昉喝了口水,“没怎么聊啊。” “你们是坐车回去的?” “嗯。” 陶昉耳颊有些红,悄悄的藏了些细节,“就打了个车,然后给我送回来了。” 这显然不是邓曦想要听到的,他低叹了一句,“哎,看来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陶昉好奇问。 邓曦向她勾了勾手,悄悄凑到耳边,道,“我听说于瑾他是那种不婚族。” “啊?”陶昉很惊讶,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整个崇礼都知道了。” “他收到的情书都可以堆成山了,但是到现在一个绯闻也没有,拒绝的那是相当干脆,名副其实高岭之花。” “不过比高岭之花更难的是,听说他这辈子不打算谈恋爱也不打算结婚,不婚丁克族。” 邓曦径自摇头叹息,没有观察到陶昉呆愣的表情。 “我一开始根本不信呢,怎么会有男生这么年纪轻轻给自己下这么苛刻的原则,但是他送你回家居然都没有其他反应,那看来传言是真的不假了。” - 玩了一会儿,邓曦下午去上舞蹈班,陶昉照例去陈老师的画室画画。 画板搁了一个小时,上面那副画还迟迟不见成形。 陈丁泽提着笔,偏头看见少女眼神呆呆楞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默了默,低声问,“要帮忙吗?” 陶昉反应过来,摇摇头,“不用了,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她把画笔收起来,取下画了一半的画,丢进垃圾桶里。 “要走了吗?”陈丁泽问。 她点点头,“状态不好,画什么都不好看。” 陶昉把刷子洗好晾着,然后整理书包,“你好好画啊,不要学我。” “不然可就去不了佛罗伦萨了。” 陈丁泽站在旁边,伲努了一下唇角,问她,“那你呢,要去吗?” 作为陈彦骞唯一的儿子,陈丁泽从小就展示出了惊人的绘画天赋,但是绘画也需要极致专注力和感受力。从小就开始学画的陈丁泽性格冷淡内敛,甚至有一点点自闭。 他也只上了几年学,因为不合群,最后陈彦骞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在家里学习。 陈丁泽朋友不多,性格孤僻压抑,好在后面认识了陶昉。 因为他年级比陶昉要小,陶昉对他也很照顾。 “我还没有想好,丁蓁阿姨想让我上音乐学院,陈老师想让我上美术学院。”陶昉摇了摇头,笑道,“再说吧,现在还早呢。” 第38节 收拾好行李,陶昉离开画室。 司机于师傅来接他,车子停在画室外,男人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不知道和谁在聊天,但是貌似不是很愉快。 “我还没和你算呢,有你这样的人吗,你说你和孩子较个什么劲啊?” “这房子怎么来的我俩比谁都清楚,当初可是说好的,咱得管到于瑾成人。” “就一个房间,你他妈至于嘛,成什么人了……” 陶昉没有打扰司机,随手整理了一下画廊前台的摆饰,结果无意间耳朵飘进了两个字,她手堪堪顿住。 那天在私源校门外的桥头,于师傅打了于瑾一巴掌,所以他是于瑾大伯这件事她很早就知道了。 陶昉观察过这个新来的于师傅,他服务很周道,话比之前的师傅要多,能说会道。但纵然如此,陶昉并不喜欢他,因为她总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她悄悄听了几句,虽然没懂他说的是什么事,但很明显和于瑾有关。 而且,他家人仿佛对他并不是很好。 这仿佛和她之前的困惑连了起来,怪不得陶昉每次看见他都是在打不同的零工,所以,这家人都不给他零花钱的吗? 她等于向强打好电话,才走出画廊的大门。 于向强见陶昉出来,收起了手机,立刻去给她开门。 上了车,于向强扣上安全带,偏头问她,“陶小姐,接下来去哪?” 陶昉垂眸,冷淡的回了句,“回家吧。” - 回到家已经偏傍晚了,昨夜画的画夹在墙上,染料已经被风干。 陶昉把画取下来,她眼睛弯了弯,显然很是满意。 她把书包打开,里面有几个画框,都是她刚从陈老师画室带来的。 把画小心翼翼的封进画框里,陶昉搬来一把椅子,脱了鞋小心的踩上去,然后把这几幅画框都侧着放到了书架的最上面。 那个位置很高也很不显眼,是藏匿少女心事最好的地方。 陶昉还掩饰性的摆了几本书。 从凳子上跳下来,陶昉把再把椅子搬到原来的位置。 余光撇动间,一抹蓝白色映入眼帘。 陶昉一愣,对了,那好像是于瑾借给他的校服。 昨晚走的太急,忘记把校服还给他了,后来因为邓曦来了,她悄悄把校服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少年的校服很是宽大,罩在她的身上都快到膝盖了。 校服上还有一股夹杂着洗衣服的薄荷味,看得出来于瑾平日很爱干净,这件校服上几乎没有污渍,就连袖扣都没有水笔的痕迹。 是坐在左边的位置吗?陶昉暗自推测。 因为她上学时常被安排在右侧的位置,所以她左边的袖子经常被同桌画上圆珠笔的痕迹。 陶昉把衣服拿到卫生间,她没有洗衣服的东西,下楼问住家阿姨借。 住家阿姨道,“昉昉你要洗什么给我就行。” 她有些心虚,摇了摇头随意扯了个理由,“哦,是课堂上要用这个做实验。” “这样啊,那我给您拿。” 取了洗衣液,陶昉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快速的跑回了小楼。 - 中秋节后再回校,分完班后新同学间夜熟络了不少,但是对于付与从他们而言,文科班属实安静了些。女孩子太多,他们这个班差不多只有三分之一的男生。 在这种男女失衡的班里,特定的活动里男生只能当骡子用。 上完课,班主任走下来递两张报名表给付与从。 “下个月学校要办运动会,体委统计人。这张是篮球赛报名表,也把参加的人填好。” 班主任走远,付与从拿着两张表,嘴张张,闭起,又张了张。 他向于瑾抱怨,“班主任是真不待见我啊,你说让我办事和让其他人办事怎么两幅面孔呢?靠,我这体委当的憋屈不憋屈你说?” 于瑾垂头在写数学卷子,笔尖划过纸张的速度很快,他几乎不需要验算,答案直接就堆上去。 他唇浅浅一勾,“听说答题卡丢地上踩一脚都有个40分。” “什么意思?” 于瑾弯唇轻笑出声“你考34分,班主任觉得你棒。” 付与从愣了三秒,按压水笔重重往桌子上一磕,食指挪过报名表,把于瑾的名字重重写了上去。 一边写一边咬牙切齿道,“篮球于瑾、100米于瑾、200米于瑾、300米于瑾……” “付与从。” “干什么?”付与从头也不抬,“现在知道巴结我了,哼,晚了。” 于瑾笔敲了敲,腻他,“短跑,没300。” “……” 虽然嘴上硬,付与从到底是不敢惹于瑾,最后他只填了200米和三级跳远,当然还有篮球赛。 在文科班这样一个男丁稀缺的环境里组建篮球队,哪怕是会拍几下皮球的人都能成为预备役,更何况于瑾这样的高手。 付与从本来以为篮球赛并不会那么早,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居然就是本周三,只有两天的时间准备。 “靠,老班今天才给我报名表啊,两天时间,打个鬼啊。” 付与从气不过,“凭啥你们上周就知道了?” 卢俊笑道,“你们班主任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大地大学习最大,要是让你们提前知道要举行篮球赛,他怕你们心思全飞了。” “就整个无语啊,这怎么比。” 别看男孩子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但是在比赛上不是一般的较真,更何况是篮球比赛。 杨肆按着他的胳膊笑,“放心,听说这次文理分开打,文对文、理对理。” “怎么,文怎么了,文就一定打不过你们理?” 杨肆,“不是,我这不是说你们文科pk嘛,你怕什么,当个体委这么尽责啊?” 他下巴点了点,“这不有于瑾嘛。” 付与从,“对啊,所以怎么pk你们理科就不行了?” 杨肆愣了愣,笑喷了。 卢俊也跟着笑,“付与从绝对是于瑾的死忠粉。” “不止吧,□□粉了已经是。” “滚。” “不过付与从,昨天月圆佳节夜,你怎么不陪你偶像过啊。” 杨肆搁下筷子,随手删风,调笑他,“哦,人和那私源的谁来着,哦,陆思炜共度一夜啊。” 杨肆还没说完,于瑾提腿对他就踹了一脚,他整个人一个趔趄。 “正常说话。”于瑾冷眼警告,“能别娘们唧唧的吗?” “成,我懂了。”杨肆举手投降,“这对cp磕不成,咱小瑾爷对男人也没有兴趣。” 关于这个梗也是和于瑾那个让人非议所思的不婚原则有关的。说到底大家还是不信会有人这么想。可一年下来,追求告白的人络绎不绝,于瑾还真是一个都不感冒。 于是几人就开始玩梗,说于瑾怕不是喜欢男人,刚好付与从又黏人,大家就闹给他们组cp,时不时口嗨几句。 “付与从,别难过。”卢俊顺势呼噜了两下他的头发。 “我难过个屁。”付与从也是服了。 “不过我可听说了。”卢俊撇了两眼于瑾,一脸坏笑。 “小瑾爷中秋夜,可是和一个女孩一起过的。” “哦吼!”杨肆一整个跃起。 “还有这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真的假的啊!” “真瓜,而且这女孩不得了,你们应该都听过。”付与从加入进来,笑眯眯道,“而且,人和于瑾还真有缘,碰过的面可不只一次了。” “付与从。”于瑾眉眼一皱,偏头看过去,漆黑的眸色暗下来,薄唇要笑不笑的,吐出的字却是充满了警告。 只说了这一句,于瑾再没说什么,先一步起身,懒洋洋的端着餐盘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付与从连忙跟上去。 好吧,不说就不说。 见他不说,众人更加绝的有猫腻了。 付与从走到一半还转身折返,提醒他们,“我不说了,我是他同桌,还想活,你们自己去论坛看吧。” 付与从也是奇了怪了,以前他们玩笑也常常开,没见于瑾这么大反应啊。 陶昉那是什么样的女孩啊,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要家世有家世。 和这样的女孩传绯闻,他居然能这么较真? 他不是很理解。 出了食堂,付与从跟上于瑾,见他向着综合楼走。 他边走边问,“这是去哪儿呢?” 于瑾单手插着兜,校服链子被拉开露出黑色的内搭短袖,袖扣弯到胳膊肘,少年的臂膀颀长有力。 “教务处。” “去教务处干嘛?” 第39节 付与从不理解。 “买校服。” “?” “你买那玩意儿干嘛?” 于瑾单脚顿了一顿,继续往前走,“丢了昂。” - 此时,被丢了的那件蓝白色校服,经过和煦暖阳的照射,被晾在秋千架上随风轻晃。 一双细嫩的葱白玉手将它取了下来。 清洗后的校服干净平整,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陶昉把校服平整的叠起来。 有些愁恼,她该找个什么机会还给他呢? 第十八章 嗨,喝不喝水呀? 闷热的下午, 烈日高悬。 陶昉撑着遮阳伞走进私源教学楼。从原校址搬迁后,她还没有来过新校区,所以站在占地面积这么大的校园里, 一时间分不清位置。 大概是午睡时间, 整个校园很安静,陶昉看见一个保安正在巡视, 走过去问路。 问好路后, 她撑着伞往文科班教学楼的办公室走去。 下课铃响。 陆思炜垂头趴在桌子上, 睡的昏天暗地。 教室里却是一片喧哗,张潮从走廊尽头那疯狂跑进教室, 一边跑一边喊叫。 “靠, 思炜思炜, 陆思炜!” 陆思炜睁开惺忪的眼皮,还没睡熟被吵醒很是不爽。 “张潮你有病,丫的叫丧呢你!” 张潮单手撑着桌面,一只手指着办公室方向,喘着粗气说: “办……办公室, 你去……” 他说话不利索断断续续的。 “你快去看,陶……陶昉来了。” “你说谁?”陆思炜眉头一皱,再问了一遍。 “陶昉啊。”张潮道,“周老师让你快过去。” 整个三楼办公室外被围的密密麻麻的,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学生。 “那真是陶昉啊?” “陶昉居然回来了,她是要回来上课吗?” “这么久没见, 她怎么又变好看了呀。” “我也觉得, 每次看见她都觉得超级惊艳,好好看呀。” “她去哪个班啊?是要去周老师班吗?” “大概是了,你看周老师什么时候笑成这样过, 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陆思炜从人群挤过走进办公室,他的班主任正拉着陶昉的手和她说话。 他问:“大小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不等陶昉回答,班主任偏头道,“陆思炜,你收拾下旁边的桌子,昉昉要回来读一段时间书,和你坐同桌。” “啊哈?” 陆思炜以为听错了,“和我坐同桌?” 陶昉向他眨了眨眼睛,显然这是她向班主任提的。 “你就偷着乐吧。”班主任道,“对了,昉昉对学校还不怎么熟悉,你带她去领一下书,然后熟悉熟悉校园吧。” 这差事可美的很,只要不上课,让他干什么都行。 “靠,陶昉你怎么突然回来上课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陆思炜一出办公室门就忍不住了。 陶昉抿了下唇,回应的含糊,“因为在家太无聊了。” “那倒是。”陆思炜点点头,“你一个人在家的确够无聊的,哎,不过你不去找邓曦,怎么到我班里来了啊?” “可是邓曦选了理科。”陶昉对他说,“我之前就填了文科班呀。” 陆思炜猛然拍了下自己的头,“想起来了,你看我这脑子,我还记得你说要和于瑾争第一呢哈哈哈。” 陶昉沉默了。 陆思炜怎么就把这件事记得这么牢了呢! “哦,我忘了问你了。”陆思炜又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那天喝醉了酒,他脑子晕乎乎的没什么意识,说话脑子也没多转几个弯,随口就拜托于瑾帮忙把陶昉送回去。 现在细细想来当时也忘了征求陶昉的意见,毕竟两个人都不熟。 “那天你和于瑾,额……没出什么事吧?” 说完这话陆思炜又连忙改口,“不对不对,额,怎么说呢?他这个人可能就是天生对女生有点冷漠。” 其实第二天陆思炜是有点后悔的,因为他听说于瑾的交际圈里没有女孩子,也从来没看见过他和哪个女生有过多接触。 但是相比较其他男生,于瑾的确是最靠谱的一个了。 陆思炜憨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他当天对你态度不是很好,昉昉你别往心里去,他对谁都这样的。非常冷漠。” 冷漠吗? 陶昉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好像并没有很冷漠吧。 就是不太会说话,说出的话容易让人生气。 “哦。”陶昉点点头,“不往心里去。” “哈,那就好。”陆思炜这下放心了。 陆思炜帮陶昉领来了新校服。 私源作为a市最大的私立高中,能在这上学的学生家里非富即贵,私源的所有设施都是最好的,校服也一样,是请设计师定制的黑白西装校服。 女孩子的校服是白衬衫加小西装,下面是一条格纹小短裙。 新领来的校服不能穿,要先拿回家洗一洗。 陶昉拿着校服,蓦然想到了今天还有个目的。 “陆思炜。”陶昉侧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件蓝白色的校服。 “我想去还一下校服。” “这不是崇礼的校服啊?” 陆思炜反应过来,“这是……于瑾的?” “嗯。”陶昉点了点头,“那天晚上太冷了,他把校服借我挡风。” “没想到他还挺绅士。”陆思炜笑,“配做我兄弟。” “校服给我,我拿给他。” 陆思炜探出手去拿,她却是突然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手。 “?” 陶昉把校服抱在怀里,小声说,“人家借了衣服给我,让别人还是不是不太好?” 陆思炜挠了挠头,“额……还件校服而已,有这个必要?” “有的。”陶昉郑重的点了点,“我应该当面谢谢人家。” 陆思炜陷入沉思,良久他鼻腔出气嗯了一声。 “也对,是应该好好谢谢。” 陶昉点头。 “那,我们应该怎么谢呢?”陆思炜反问。 “……”陶昉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说,“我也不知道,要不请吃饭吗?” “吃饭好。”陆思纬暂同。 陶昉默了默,抬起眼睛逡巡了他一眼。 “陆思炜,崇礼要检查校服吗?” “应该……也要的吧?” 毕竟就连私源都要求所有人必须穿校服了,那崇礼作为公立高中,管的肯定比私源更加严格。 陆思炜一拍脑袋,提议道,“要不,我们现在就给他送过去?”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乐了。 “对啊,我都忘了,他们崇礼今天是篮球赛,我们正好可以去凑凑热闹。” …… 陶昉捏了捏裙摆,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哦,那好吧。” — 第40节 为了应对周三的篮球赛,这几日崇礼的篮球场几乎人满为患。 崇礼高中对学生活动非常支持,学校社团众多,设施完善。操场旁边有十几块大大小小的篮球场,篮球场正对在女生住宿楼前面,一到中午和晚上,阳台处密密麻麻全是人。 比赛在即,这片球场全是男孩子们健硕跑动的身影。 文科班男生不多,勉勉强强组成一支球队,于瑾带着他们临时抱大腿的训练了两天。 于瑾漫不经心投了一个球,黄色的球准确无误的掉进球框,付与从跑过去捡了起来。 于瑾穿着黑色的背心,弯腰捡起地上的校服打算往身上套,结果余光随意一撇间,眸色却是微沉。 校服被揉成一团,没有往身上套。 田鹏正在喝水,余光顺着于瑾的手往下撇,唇角一勾,“喔嚯,这么大一个脚印子,谁干的?” 男生打球习惯性把校服外套搁在球场外,显然他的衣服是被人踩了一脚。 于瑾拧开瓶盖喝水,不动声色道,“不清楚。” “应该是谁捡球的时候踩的吧。”付与从随手转着篮球,笑道,“不长眼啊,偏偏踩了犯洁癖的小瑾爷头上。” 周围这些朋友都是知道他的癖性的,别看他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无所谓的,却有一点轻微的洁癖。 哪个男孩子身上没点污渍笔迹的,他却不然,穿一件校服抽屉还得塞一件。 付与从做他同桌,记得一次睡觉不小心把他的袖子画了个鬼画符,他当场换了件衣服,自此付与从也只能坐在于瑾的右边位置。 正午打完球,一行人往教学楼走。 到一楼兵分两路,于瑾和付与从直接走向连廊,其余人上了楼梯。 此时六班门口围了几个女生,仿佛在等什么人。 “哎,人来了来了。” 几个女孩子赶忙去推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 在于瑾要进教室前女孩走过去,把他给拦了下来。 于瑾脚步一顿。 女孩就怯怯的站在眼前,她低垂着头,喊他名字。 “于瑾。” 女孩小脸通红,手里拽着一封信背在身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女生攥着小手,很是紧张。 撺掇她来告白的朋友们站在旁边,悄悄的观望。 渐渐的,教室里的人仿佛发现了异常,视线都聚集过来。 女孩子很紧张,也退无可退。 一边期待着,一边又害怕他拒绝自己。 可就在她鼓足勇气,就要开口的时候。 “试卷在桌子上,你自己拿?” 女孩一愣,她猛然抬头。 “……什么?” 于瑾目光扫过她的手心,然后漫不经心的仰了仰下巴。 “你要哪门课的?” 女孩迟钝了几秒,很快了解了他的意思。 显然于瑾不会接受她的告白的,可是他尽力保存了她的自尊心,截断了她快要说出口的话。 她耳垂顿红,把手心的信往校服后藏了藏。 “数……数学。” 于瑾点头,声音微低。 “抱歉,我没有这个打算。” 从旁边穿身而过。 “自己拿吧。” 于瑾进教室,下意识打开课桌找校服,一捞手却是一空。 今天去买校服结果运气很是不巧,学校教务处没有现货,得下周才能领到新校服。 他眸子沉了沉,把脏衣服丢进课桌。 付与从把于瑾试卷递出去,女孩垂着头离开,他抱着胳膊悠悠看了几眼。 进教室,一个劲儿的叹气。 于瑾被他吵的烦。 “付与从,得哮喘可以回家治个病。” 付与从拖了把椅子坐下来,感慨,“于瑾你丫的就知道对我凶,你瞧瞧刚刚,对人姑娘是真温柔啊。” 于瑾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温柔了?” 付与从腻他,“装。” 别人不知道,他在旁边可看的一清二楚。 和他处了这么久,付与从想如果他是个女生,怕是也逃不了他的魔爪。 他这人太随性,对什么都不甚在意。 他游离在世界规则之外,肆意但却不妄为。 给足了别人体面。 你说他狠,小女孩一片芳心他拒绝的干脆。 可是却柔情的顾忌着别人的体面。 不增加多一份的伤害。 付与从看着于瑾的侧脸,不由的感慨。 不婚丁克啊!一个未及成年的少年,到底是何等的心思,会早早的给自己设定这样的限制。 可是见过了这么多女生前仆后继的表白,他依然不为所动,付与从越来越相信他这话好像并不是说说而已了。 - 崇礼的校园种满了桂花,金秋九月,花苞齐放。 空气中飘着满满的花香。 陶昉背着小书包,走在崇礼的林荫大道上。 她好奇的左右张望,和私源财大气粗的风格不同,崇礼的校园做到了沉淀的书香气。 校园里有很多悠久的古树,微风吹来,叶子哗啦啦飘在林荫道上,一地的黄叶。 边上还有公告栏,荣耀榜四个大字格外的吸引眼球。 陶昉走过去,仰头看这份名单。 她从幼儿园起就读的贵族私立,一路升上来和这些人从来没有交集,所以这些人的名字她都不认识。 陶昉走马观花的扫了一遍人名,然后视线定在了文科榜单第一的位置。 高二6班——于瑾。 陶昉眉眼弯弯,从小包里拿出照相机,把他的名字拍了下来。 “昉昉!”陆思炜喘着气跑到她身边,向她招了招手。 两人进校园后,陆思炜让陶昉先在外面等,他先去打探一下比赛场地。 …… “找到了,找到了。” 陆思炜催促道,“在篮球场呢,他们已经上场了,走走走,我们快点去。” 陶昉压了压鸭舌帽,点了点头,“好。” - 绕过林荫道和几幢建筑,眼前映出半个红色的跑道。 清脆的哨声在空挡的校园回荡,随后便是繁闹的欢呼和鼓掌。 篮球场边上的铁栏杆拉起巨大的横幅,台阶四周围了密密麻麻的人。 透过人群,篮球场上,男生们在夕阳下追逐着一颗橙色的篮球。 “让让,让让啊。” 陆思炜拉着陶昉,从人海里窜过,停在了看台的石阶旁边。 陶昉靠在栏杆的第一排,视线往下望。 一抹橙色球衣的身影倏然映入眼底。 少年背脊挺直身形颀长,运动的汗水浸湿鬓发。 陶昉看见他被一群白球衣的男生围困拉扯。他单手举起球,利落的转身躲过几人的围堵。 一个弹跳,球彭一声砸进了篮筐。 看台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烈阳从云层钻出,金黄色的阳光下少年在球场飞跑击掌,眉宇间泛着喜悦的激昂。 “昉昉你看,在哪儿,最高的那个。”陆思炜往下一指,啧啧道,“靠,于瑾这人真是帅啊。” 视线追逐着他的身影,陶昉唇角微提勾着浅浅的笑意。 她歪头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只白色的相机。 第41节 镜头推出,陶昉弯弯眼,按下快门连拍了几张照。 她垂头查看捕捉到的照片,不由的感叹,是真的好帅啊。 一声哨响,球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顺利落入篮筐。 众人一跃起身疯狂喊叫。 “啊啊啊啊,进了进了,于瑾于瑾于瑾!” “好帅啊!” “六班加油,于瑾加油!” “靠,好球!”陆思炜挥舞着拳头,还不忘去拉陶昉,“昉昉,你看见没,刚刚进球那个就是于瑾啊。” 陶昉被他拉的欠了欠身。 她有些无语的对陆思炜说,“知道了知道了,陆思炜我视力很好能看到。” 陆思炜目视前方,漫不经心的回了句,“我这不以为你把人忘了。” 陶昉很想说,她就算是忘了你也不会忘了于瑾那张脸啊。但是为了顾及陆思炜那薄的像层纸的面子,她默默收回了这句话。 “媛媛,你哥真的好帅啊。” 台阶上,于媛媛被几个女孩子包围在中间。 “对啊,真是太羡慕你了,有这样一个哥哥。” 于瑾是于媛媛堂哥这事他们班人都知道,因为于瑾在学校人气高,暗恋他的女生不少。连带着于媛媛就成了她们攀附的香饽饽。 “是啊,他小学打球就好,还是校篮球队的。” 于媛媛双手抱拳,微仰着下巴,一副很是高傲的模样。 ”” “我觉得今天过后,向他表白的女生又要增多了。”一个女生叹了口气。 “是啊媛媛,你和你堂哥关系这么好,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 “是啊是啊,我甚至听说他好像不打算结婚的,有这回事吗?” “怎么可能。”于媛媛眉头一皱,脱口道,“他不结婚他家香火不是全断了,对得起他死去的爹……” 话说到一半,于媛媛急忙止口,轻咳一声。 “我是说,男生不都要继承血脉啊,怎么可能不谈恋爱嘛。” 大家顿时松了口气,“就说嘛,肯定是谣言。” 于媛媛点点头,对她们说,“所以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太好了,媛媛那你下次还能帮我递信吗?”女生期待的问。 于媛媛扬起下巴,勉为其难道,“行吧,但是不要太频繁哦,于瑾会生我气的。” “谢谢媛媛,听说校门外奶茶店上了新品,我请你喝呀。” 于媛媛刚想点头,身前突然立下一片暗影,随后一道调笑的声音从耳朵里钻了进来。 “昂~你是于瑾的堂妹啊?” 于媛媛抬头,视线往上先看见一双穿着黑色西裤的长腿,最后映入男生一脸调笑的脸。 陆思炜靠在一边,吊儿郎当打量着她。 对上陆思炜□□裸的视线,于媛媛的脸顿时红了。 “嗯。”她应了一声,“你是?” 眼前的男生并没有穿崇礼的蓝白色校服,他穿着的是一身很好看的新式西装校服。 几乎没有人会不知道这是隔壁私源的校服。 在那个学校就读的都是a市的权贵,听说光是学费就要六七位数了。 陆思炜吊儿郎当的笑,“我是你哥于瑾的朋友。” “哦,你……你好。” 于媛媛脸瞬间就红了,她偷偷打量着眼前的男生,视线从他脚上那双一看就很贵的名牌鞋往上,落在了男生闪闪发亮的腕表上。 于瑾居然还有在私源的朋友吗? 男生站在面前,于媛媛心下砰砰跳。 心里七上八下又带着点期待,等着他要和自己说什么。 只是话还没开口,一道软绵的女声唤了他一声。 他耸耸肩扭头就走了过去。 于媛媛看到他走到了一个少女身边,那女孩穿着粉白色的纱裙在一众蓝白校服间特别显眼。 清风徐来,那极薄的纱裙随风晃荡,少女腰纤细不及盈盈一握。两条漫画腿笔直纤长,皮肤白皙,雪肩藕臂。 因为头上罩着一个帽子,她不太看得清女孩的脸,但是那身段,哪怕是女孩子都被吸引的挪不开眼,更何况是男生了。 其实陶昉和陆思炜穿过人群,就已经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他们是谁啊?怎么没有穿校服?” “不清楚哎,不过你看,那个男生穿的不是隔壁私源的校服吗?” “哇,是私源的公子哥吗?” “是啊,你看他的鞋子还有表,加起来肯定七位数以上了。” 陶昉把刚刚相机递给陆思炜,让他帮忙拍张照。 “那他旁边的女孩是谁啊?我刚刚看见她的脸了,天啊,好漂亮啊。” “不清楚,没穿校服,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吧。” “所以有钱人的女朋友都是这种档次吗?像个仙女一样。” 于媛媛坐在那,刚刚围着她的人此时一言一语谈论的都是这个不认识的女孩子。 于媛媛的脸色有点苍白,一种莫名的嫉妒由内而生,她悄悄揪住校服下摆,恨恨的瞪了眼女孩的背影。 裁判吹哨,一场比赛结束。 于瑾单手捏住球服的下摆轻晃了晃,场下传来一片惊呼。 他从球场走过来,顿时间,台阶围栏处一排女生递过水来。 于瑾云淡风轻的清扫了几眼,没有接,低头去拿地上的水。 矿泉水瓶空了一大半,不过几口就喝空了,他把瓶子随手扭成麻花状,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观看台边上传来一片嘈杂的欢呼,于瑾躬下腰把一块白色的毛巾搭在肩上,一抬头,视野里伸出一双细嫩如葱白的小手,递来一瓶水。 清风徐来,他鼻尖轻嗅到一股熟悉的新鲜桃子味。 于瑾抓住毛巾擦汗的手一顿,视线顺着那双手往上看。 少女甜腻的小脸映入眼眶。 “嗨~” 蓦然间,于瑾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陶昉歪了歪头,嘴角上扬勾着灿烂的笑,眉眼弯下笑成了一弯月牙。 她握着水的手腕往上扬了扬,对他道,“喝不喝水啊! 第十九章 等你 陶昉的手隔空向他递着水, 奈何过了十几秒,也不见他有所动作。 她眼眸的笑意暗了暗。 “喂,于瑾, 拿着呀。” 陆思炜的声音插了进来, 于瑾一顿,头一偏正好看见陆思炜靠在陶昉旁边。 两人肩膀相依, 挨的很近。 于瑾喉头滚了滚, 伸出手接过陶昉手里的水。 唇角淡淡道:“谢了。” 见他接过水, 陶昉唇掀了掀。 于瑾拧开瓶盖,仰头喝水。阳光勾出少年好看的侧脸轮廓, 鬓边的汗珠亮闪着, 从脸颊滑下。 满腹少年气的活力与帅气。 “你怎么来了。”于瑾喝好水, 边盖盖子边问,“怎么进来的的?” “进个学校罢了,这简直不要太小意思好不好。”陆思炜拽气十足。 于瑾不置可否,视线从陶昉身上扫过,又落在陆思炜身上。 “你穿这衣服也够明目张胆的, 待会儿如果有老师过来,避着点儿。” 说完,他拿毛巾擦了把脸,懒洋洋跑进球场。 陶昉视线顺着他走远,他全程几乎就没怎么看过她,生疏的好像根本不认识一样。 有点让人生气。 “你看到了吗, 于瑾接了那个女生的水。” 刚刚的一幕被众人看在眼里, 他们更加好奇女孩的身份了。 “她和于瑾什么关系啊?” “不知道啊,她不是陆思炜女朋友吗?” “不过她长的真的好好看啊,我觉得她和于瑾还挺……挺有情侣相的。” 第42节 …… 付明萱站在看台台阶上, 她手里捏了一瓶水,听见旁边人的话,脸色白了下来。 她垂眼望过去,女孩靠在栏杆边上,于瑾仰头和他们说着话。 付明萱走到于媛媛身边坐下。 “媛媛。”她问道,“你认识那个女孩子吗?” 于媛媛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幕,虽说于瑾是他堂哥,但其实他们关系并不好,于瑾性子那么冷,两人就没怎么说过话。 奈何于瑾在学校风头太盛了,凭借于瑾堂妹这个身份,谁都来巴结她。 这种被人捧着的日子过久了也就习惯了,她怎么可能让人识破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呢? “不认识啊。”于媛媛摇头,“没听他说过啊。” “是吗?”付明萱盯着那边看。 于媛媛自是知道付明萱的心思的,付明萱成绩好,家庭也不错,刚刚入学那会儿都是别人跟着她转。可是后来付明萱突然就和她交朋友了,而且话里话外总是绕不开于瑾。 她这个心思于媛媛如果猜不出那就太蠢了,不过彼此都是相互利用,只要付明萱还喜欢于瑾,她就得巴结着自己。 “是啊,应该也是追他的女生吧,都见惯不怪了。” 听她这么说,付明萱倒是松下了一口气,她对于媛媛笑道,“听说有家甜品店味道很不错,下次带你去吃啊。” 于媛媛一听,抱住她的胳膊,“萱萱你最好了。” 比赛三局两胜制,于瑾他们已经拿下了第一场,只要第二场领先就可以赢得比赛。 付与从抬眼望着观众席,“那不是陆思炜,他怎么又来了?” “不清楚。”于瑾淡淡运球。 “不是,你才去玩了一个晚上吧,什么时候感情就这么深了。” 付与从抬头看,视线蹶住那抹倩丽的身影,语气笑着变了味儿,“哎,那不是陶昉嘛,她怎么也来了。” “你说陆思炜这人福气也太好了吧,女朋友这么好看。” 付与从啧啧几声。 “哎,你不是送人回去了吗,你说这陆思炜心也真大,居然让你送人女朋友,就不怕人迷恋上你被撬走了?” 于瑾运着球,语气冷然不耐烦道:“好好打球,我不想有第三局,懂。” 付与从挠了挠头,嘀咕道,“行行行,一点不开窍。” 很快教练吹哨,第二场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 就在比赛没多久,陆思炜手机响了起来,他不耐烦的接听,“喂,谁啊……” “周,周老师?” 他的语气立刻变了,“嘿嘿,我这,这在学校呢。” “额……操场上,不是周老师你……” 陆思炜苦着脸把电话拿下来,偏头无奈的对陶昉道:“看不成了,你说周老师不是让我带你逛校园嘛,怎么还督的这么紧呢?” “好像已经第三节 课了。”陶昉默声道。 “靠。”陆思炜低头一看,“果然第三节 课了,算了,看不成了我们回去吧,我怕他下一秒就打电话给我爸告状了。” 陶昉没说话,视线落在球场中间,夕阳西斜,红色的余光落在少年金黄色的球衣上。 她抿了抿唇,对他道,“陆思炜,你先回吧。” “什么?”陆思炜没懂。 “我还想继续看一会儿。”陶昉弯眼笑笑,“比赛挺好看的,还有……” 她指了指自己的书包,“校服还没还给人家呢。” - 第二局打的比第一局明显要艰难一些,对方也是拼命死守,于瑾打的狠,到后期对方几乎只盯着他一个人守。 随着于瑾一个转身,跳跃,球被高高抛了出去,正中篮筐。 哨声轻响,比赛落下帷幕。 “赢了赢了。” “天,这局打的我太艰辛了也。” “是啊,五班疯了,光堵于瑾了。” “光堵着也没用啊,水平不是一个档次的好吧,谁能拦得住我们小瑾爷呢,是吧。” “就是。” …… 于瑾把球丢给付与从,视线却是懒洋洋的往台阶边缘望去。 比赛结束,看台上的人散了一些,刚刚那个位置,一抹粉色的身影孤零零坐在景观树下。 于瑾眉头微蹙,复又没什么情绪的去拿水。 付与从手一扬,对着于瑾喊,“走了,于瑾,吃饭去啊。” 于瑾把水丢进垃圾桶,喉头微微滚了滚,却是没有应声。 等付与从再转身时,看到他直直的朝着观众席的栏杆走去。 “喂,于……” 下一个字还没有吐出,便见他单手握住红漆栏杆,身手敏捷的直接攀了上去,然后走到了一个女孩面前。 付与从:“……” 陶昉低垂着头,半个脑袋靠在膝盖上。 操场的阳光暖哄哄的,不知不觉的让人有了点困意,陶昉找了个台阶,趴膝盖上闭了闭眼。 周围很是喧哗,突然却静声了。 陶昉下意识的察觉到什么。 她抬起头,视野里是一双精瘦的长腿,再往上,金黄色的球衣堵住了身后映射的霞光。 陶昉眨了眨眼,下一秒,视线里映入了于瑾的脸。 她呀一声,跳起了身。 “你……比赛好了吗?”陶昉的声音哑哑的,轻轻拍了拍脸。 “你怎么还在这?”于瑾没有回答,垂眼问她。 陶昉揉了揉肩,“我好像不小心睡着了。” 于瑾蹙眉, “陆思炜呢?” 陶昉抿了抿唇,“哦,他回去了。” “那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哦,我要还你校服啊。” 陶昉把肩膀上的双肩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件蓝白色的校服,抬手举到他面前。 “呐,你的校服。” 于瑾视线下移,落在她手心的校服上,没说话。 “我洗干净了,你检查检查啊。” “什么洗干净了啊?” 一道声音传来,陶昉扬起了头。 一个同样穿着金黄色球衣的男生翻了栏杆上来,脚步走到离他们四米处,生生停了下来。 付与从睁着大眼,视线从两人间来回移了移。 “抱歉,打扰了打扰……咳咳。” 付与从一只脚后移,刚刚想转身,被于瑾喊了过来。 “付与从。” “啊?”他愣了下,又移了过来。 “嗨……嗨!” 他轻咳一声,对陶昉摇了摇手。 陶昉对他眨了眨眼,点头笑道,“你好呀。” “你好你好。”对上陶昉那噬人心魄的眼睛,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靠,这他妈也太好看了吧! “你的校服,不要了吗?”陶昉又举了举。 于瑾探手,把校服拿了过来。 晃荡间,一股清香的栀子花香扑入鼻尖,他手微顿。 “我洗的很干净的。” 陶昉又重复了一句,一双大眼满含期待的盯着他看,探出手指又指了指。 “你检查一下吧。” 于瑾微蹙眉,低头把校服摊开扫了一眼。 “嗯。” “是吧,很干净吧。”少女眉眼一下子舒展开,还很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付与从看看于瑾又看看陶昉,眼神渐渐的变了味道。 他怪着语调问于瑾,“于瑾,你不是说校服丢了嘛,啧啧,原来在人妹子这啊。” 第43节 “闭嘴。”于瑾及时打断了他的话。 付与从翻了个白眼。 啧啧,还不让说了。 于瑾把校服揽在手肘间,站直了身体,他扭头往四周看了看,再偏头问,“怎么回去?” 陶昉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迷迷糊糊的趴了很久,都忘了打电话给司机了。 “哦,我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我。” 她探手去掏手机。 于瑾勾了下眉,“你还没打电话?” “对啊。”她点了点头,翻开手机找号码。 于瑾低声道,“从你家出发开车到这,起码要一个小时。” “啊?” 她没什么时间概念,也不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只能睁着眼望他。 陶昉的眼神单纯无辜,圆圆的杏眼像一汪深潭。 于瑾有些无奈,不知道陆思炜是怎么照顾女朋友的,就这傻愣的模样,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低缓道,“吃饭了吗?” 陶昉摇摇头。 于瑾嗯了一声,低缓道,“那一起吃个饭吧。” 第二十章 有点喜欢。 陶昉愣了三秒, 眉眼笑开,语气轻松又爽快的点头,“好啊。” 于瑾没再说什么, 抬腿往前走。 一阵风吹来, 林荫道的树叶哗啦啦往下落,陶昉把帽子往下压了压, 背着包立刻跟上。 “哎, 你要不要把校服穿上啊。” 于瑾声音寡淡, “不用。” 他腿好长,走一步她要跑两步才能追上。 “你出汗了啊, 没看见起风了吗?风一吹容易着凉的。” 于瑾寡淡冷笑一声, “闲事管的还挺多。” 付与从站在后面没动,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嘴巴愣是没有合上。 “艹,什么情况?” 如果他刚刚没有听错的话,于瑾说要请女孩子吃饭? 请女孩子吃饭? 天啦噜,太阳简直从西边出来了,这位爷什么时候请女孩子吃过饭啊! 付与从甩了甩头, 连忙跟了上去。 崇礼的食堂离操场不远,一共两层,一楼是快餐二楼是各种风味小吃。 这个点儿本来还不是晚餐时间,但下午高二年级举办了篮球赛,课程也就全部取消了。 比赛结束后,学生们都奔着食堂冲。 于瑾跨上长长的台阶, 陶昉跟在他后面小跑。 两人刚刚走到食堂门口, 付与从跟了上来,一把拦住了于瑾。 于瑾沉声道,“干什么?” 付与从压低声音, “要不我们出去吃吧,食堂人这么多,你就不怕你一世英名……” 于瑾推开他的手。 “你就不怕传出你给陆思炜戴绿帽子啊,我的瑾啊,朋友妻不可欺!” 于瑾脚步顿了顿,眉眼耷下来,“再胡说八道你就滚昂!” 付与从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位爷是真不知道舆论的力量,他觉得自己真是闲的蛋疼瞎操心。 “艹,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付与从低骂一声。 他话刚落,便听到噗嗤一声轻笑。 陶昉捂着嘴,脸红红的。 “对不起。” 看见他不明所以的视线,陶昉忍了忍。 指他,“你为什么骂自己是太监?” “……” 付与从服了。 他轻咳了一声,不自然道,“有吗?您听错了。” “昂?”陶昉眨了眨眼。 付与从急急道,“走走走,进去吧小姐姐,吃饭吃饭。” 食堂很大人众多,吃饭的地方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她跟在于瑾身后,往队伍的地方走,一袭粉色长裙在蓝白色的海洋里格外的显眼。 陶昉压了压帽子,四周的目光有点太直戳戳了,她还是有点害羞的。 于瑾走到一半转身,等陶昉走近,他指了指旁边一张空着的桌子。 “你坐那等。” 陶昉拉了下双肩包,点头,“哦,好的。” “有什么忌口的?”他淡淡抬了下眸。 陶昉摇摇头,“没有哦。” 于瑾随意站着,视线从旁边一个学生的餐盘上飘过。 “吃辣椒吗?” “啊?”她摇头,“我吃不了辣哎。” “香菜?” “不吃。” “……” “糖醋排骨?” “太酸了,不喜欢。” 于瑾沉默了,他眼神往上勾了勾,有点被气笑,“你这叫没有忌口?” 陶昉抿唇,出声解释,“我没想到这些。” “行。”于瑾挠了挠头,“那你要吃什么?” 陶昉眨眨眼,很好说话的回他,“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啊。” “……” 服了。 于瑾:“我吃辣椒、香菜也吃糖醋排骨。” “……” 陶昉默了默,仔细想想好像还是接受不了,她抬眼,淡声问,“那您今天,能换个口味吗?” “……” 于瑾有些头疼,他单抿了下唇,偏头去看队伍。好在现在人少了一些,排队应该也不会太久。 “自己去看吧。” 他落下一句话,转身就往队伍那走。 陶昉扯了下背包带,眉眼弯了弯,“嗯,好的。” 于瑾在一处窗口后面排队,陶昉跟上去排在后面。 付与从这次却是没往后跟着,悄咪咪走到了对面那一列。 果不其然,这两人一过来,四周的气氛就变了。 于瑾在崇礼本来就是耀眼的存在,更何况今日在球场风光正盛,他一身金黄色球衣,身高体长,因为运动黑发被汗水浸湿,刘海往上撩,比平日慵懒的模样多了一份利落的野气。 他往那一站,周围人目光全聚了过去。 只不过此刻更加让人诧异的是,他身后还有一抹粉色的影子。 女孩没有穿崇礼的校服,只一身粉白色的纱裙,头上戴着一顶圆帽子,身形娇俏甜美,光看看背影就能确定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 两个拆开就足够吸引人的存在,突然挨在了一起。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新闻。 陶昉跟在于瑾身后排队,她伸出手戳了戳少年的腰窝,于瑾偏过头。 她小声说,“喂,可是我没有带钱。” “嗯。”他点了下头。 第44节 “……” 你嗯是什么意思? 陶昉有些不太确定,因为他没有说要请她吃饭啊。 他刚刚是怎么说的,陶昉回想了一下。 哦,他说—— 那一起吃个饭吧。 一起吃个饭,一起吃的意思好像没有说要请。 如果等下他不请自己吃饭的话,会不会有点尴尬? 陶昉心里不上不下的,于是又去戳了戳于瑾的腰。 腰间的皮肤被轻戳,力气很小不疼,但就是那柔缓的力道让于瑾整个人的肌肉都绷紧,腰眼发麻。 他转身,一把揪住她的小手,语气有些低。 “干什么呢?” 陶昉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手往后缩了缩,被他拽紧。 “我说我没有带钱。”陶昉眨了眨眼,“可是你说“嗯”。” “所以?”于瑾勾了下眉,等着她把话说完。 所以有些话你不会意会,一定要让人说出来吗? “所以……”陶昉脸红了,她伲努了下唇,“你要借钱给我吗?” 于瑾把她手放开,排在前面的男生正好走开,阿姨大着嗓子喊了一声“下一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偏头扬了扬,“这里只能刷学生卡。” “你有卡吗?”他问。 陶昉摇摇头,“没有,我不是你们学校的。” “我知道。”于瑾看她一眼,“不然,我能不给你买?” “……” 陶昉弯眼笑,“哦,那你早说嘛。” 陶昉觉得他这个人真的挺奇怪的,说话经常说一半,任人去猜。 于瑾没接她的话,挪开一个位置,“看吃什么。” “好。” 陶昉垫脚扫了一眼,最后挑了一盘青菜、一盘豆腐和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她转身正好对上于瑾的脸,他视线扫过她点的那些菜,抬眼又看了她一眼。 奇奇怪怪的。 两人找了张餐桌坐下,没一会儿付与从跑了过来,在于瑾边上坐下。 “你们两个,挺快啊。” 付与从笑呵呵的,偏头看了眼两人面前的餐盘,落在陶昉那时顿了下,胳膊肘怼了怼于瑾。 “你也太抠了吧,怎么给人姑娘点这么寒碜的菜呢。” 说完,她点了点自己的盘子对陶昉道:“我这有鸡腿,你要不要?” 陶昉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啊。” 付与从,“你吃这些,减肥啊?” 陶昉低头扫了眼自己盘子里的菜,“没有啊,我平时就吃这些的。” “……” “呵呵。”付与从干笑了一声,“那你们有钱人,还挺有个性。” “不是。”陶昉摇了摇头,“是比较健康。” “鸡腿不健康吗?”付与从说,“就应该多吃肉,不吃肉容易生病。” 陶昉抬眼扫了扫付与从,“可你应该少吃肉。” 付与从不解,“为什么?” 陶昉指了指他筷子上夹的鸡腿,“这只鸡可能打有激素,你会变胖。” “……” 付与从想或许他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 “那你怎么不对于瑾说?”付与从尬笑,“你看他也吃肉。” 从坐下起于瑾便没怎么说话,付与从不甘心自己被怼,怎么也得拉于瑾下水。 陶昉抬头,正好对上于瑾懒洋洋的视线。 她默默缩回去,垂下眼。 见她不说话,付与从继续追问,“你快教育教育他,他可是个无肉不欢。” 陶昉吸了口气,很认真的说,“可是,他身材很好啊,所以……” 所以不需要减肥。 可是不待她把下一句话说完,对面男生鼻息间一声低笑。 陶昉迷茫抬头,于瑾眼含笑意的看她一眼。 “谢谢夸奖。” “……” 一顿饭吃的安静又尴尬,再没人说话了。 付与从苦着脸把鸡腿夹到了一边,陶昉刚刚那几句话好像一道雷,他现在就和被电焦掉没什么两样了。 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孩子,用天真无害的弯弯眼笑着对他说,他胖的连吃鸡腿的资格都没有了,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体验就是当场抑郁。 他吃了几口西蓝花,暗暗下决心要减肥。 陶昉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什么叫他身材很好? 她只是想说他不胖不用减肥而已,可是他刚刚的眼神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她没有那么肤浅!!! 陶昉有点挫败,感觉自己好像给他立了个不好的形象。 整张桌子,只有于瑾吃的舒心。 等吃完饭,于瑾把她送到校门外。 陶昉的司机是谁他清楚,但于瑾不想和于向强碰面,免得解释不清。 “你到这等?” 陶昉点点头,“好的。” 周围崇礼的学生来来往往,经过时总往两人这撇一眼。 “你们要上自习吗?”陶昉问他。 于瑾懒散叉腰,“他们要吧。” “他们要?”陶昉不解,“那你呢?” “不上。” 他这语气还挺傲的。 陶昉也没追问,哦了一声。 于瑾刚走,司机就开车停在了校门口。 于向强抬眼看了下校门标识,却是没有想到陶昉居然去了崇礼。 “陶小姐,你怎么到这来了?”车上,于向强没忍住问她。 陶昉随意应道,“哦,来找一下朋友。” “陶小姐还有朋友在崇礼啊。” 于向强哈哈笑着,“巧了,我有个女儿也在崇礼,她和您还同岁呢。” 陶昉眼皮耷着,“是吗?” “是啊,和您同一级,您要是无聊啊,我让我女儿来陪您玩,你们小年轻共同语言多。” 于向强的心思很明显,如果于媛媛和陶昉成了好朋友,那他这个工作岗位岂不是成了铁饭碗。攀附上陶家,飞华腾达指日可待啊。 “哦,也不会很无聊。”陶昉声音寡淡,打断他的话,“我要学画画还要拉琴,挺忙的。” “是,是嘛。”于向强只能憨憨一笑。 — 本以为闷声去一趟崇礼不会被关注的,但是陶昉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以前从来没觉得那些论坛对她有什么影响,可是这次,陶昉却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陶昉和于瑾的同框照贴上了崇礼的校园墙也传遍了私源的论坛。 整一天,两个学校的学生就和猹一样在瓜田蹦迪。 【惊了,原来今天来我们学校看于瑾打球的女孩是私源的校花啊。】 【我也看见了,穿着粉白色裙子,超级美。】 【私源校花?就这你们就能惊讶成这样,那如果知道人背景不是得疯?】 【介绍下,陶昉,首富陶从文唯一的女儿,陶家的掌上明珠。人不仅家世好,长得美而且极富有才华,已经开过n场小提琴演奏会了,还有画作,还记得那场慈善拍卖会吗?她的画募捐到七位数的筹款。】 第45节 【怪不得连于瑾这样清心寡欲的人都hold不住的,这搁谁谁hold住啊!】 与此同时,私源这边也吵的热闹。 【谁?到底是谁?拼刺刀吧各位!】 【拼什么刺刀?拼脸、拼身材,还是拼开学考人家去掉两门你们都比不上的分数?】 【拜托,那可是于瑾哎。】 【我觉得挺配的,郎才女才,郎貌女貌。这门亲事我准了。】 【虽然,可是……家庭背景相差太大了吧,那可是陶家哎。】 …… 作为瓜田里蹦的最活跃的那只猹,邓曦的电话来的迅猛。 “啊啊啊,陶昉,你告诉这是什么情况?” 陶昉和陆思炜居然跑去崇礼看于瑾打球去了?而她居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作为陶昉最好的姐妹,最好的。 她居然又一次被边缘化了。 但是这些都可以放一放,这次她打死也不相信陶昉和于瑾没什么关系。 “你和崇礼那位大佬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陶昉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她不过就是小小的探出了那么一小步,可为什么反响能这么大呢? 陶昉揉了揉红红的脸,向邓曦承认,“就是……” “有点喜欢。” 邓曦:“……” 第二十一章 盖住腿。 邓曦久久没有反应, 别看她平时像个小红娘一样,可等陶昉真的春心芳动的时候,她倒是有点懵了。 说意外其实也不意外, 毕竟对象搁在于瑾这样的人身上, 谁动心都不奇怪吧。 可是邓曦真的有点懵,陶昉和他不过一面之缘, 这就动心了? “你快和我说说,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点都不信只是送回家这么简单, “那位爷怎么撩你了?” 陶昉抱住一个小猫抱枕,靠在沙发上, “那天就是送回家啊, 没有撩。” “能这么简单。”邓曦不信。 “真的就这么简单。”陶昉很无奈, “而且,他话好少的,人特冷。” “臭着一张脸?” 陶昉回想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 “那你还动心?” 她抿了抿唇,“唔, 我也不知道。” 邓曦懂了,她有些无语,“昉昉,你这是单向暗恋啊。” “什么是单向暗恋?” 邓曦,“就是你喜欢他,但是他不喜欢你。” “你别说了。” 陶昉打断她, 真的有点丢脸。 她还想找回点面子, 不服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 “没准他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呢,就是不表现出来罢了。” “……” 邓曦若有深意的呵呵一笑, 也不戳穿她,“哦,那他还挺闷骚。” “……” “行吧,那您和我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邓曦问,“是直接表白,还是硬扑?” “我不扑。”陶昉脸红了红,“我这不是还没确定嘛。” “万一我只是一时兴起,鬼迷心窍呢?” “嗯,也对。”邓曦摸着下巴点点头,“所以你?” 陶昉接道,“所以就按照我的节奏来,曦曦你可别告诉其他人。” 她补充了一句,“特别是陆思炜。” “废话。” “能和那个大嘴巴讲?” - 陶昉回私源上了几天学,她上学和其他人不一样,已经差不多算是走读式了。 上午,她和丁蓁阿姨视频,拉了两首曲子。 丁蓁给的那本曲谱她已经学完了,现在在反复练习增加熟练度。 “昉昉,拉的不错。”丁蓁挂着和蔼的笑容,夸赞她,“看来阿姨不在你有在好好练习。” 陶昉把小提琴放下来,“丁阿姨我什么时候偷过懒,一直都有好好练习的啊。” “对,你最让我放心。”丁蓁笑笑。 “听说你哥哥最近也不在家?” 陶昉点点头,“是啊,出差了。” “不过我都习惯了,您不用担心。” 丁蓁叹了口气,“我不久就回来了,小提琴演奏会的时间我再联系一下艺术厅,最近可不要松懈哦。” 陶昉乖巧的点点头,“知道了。” 挂了视频电话,陶昉伸了伸懒腰。 私源的课表夹在一本曲谱里,她拿出来看了眼,下午有两节数学课。 如果说非要在她的这些科目里找出一门薄弱科目的话,那只能是数学了。 虽然陶昉数学也不差,但是总会错四五个题。 她收拾书包,决定下午去上数学课。 下午上课时,陆思炜的位置一直空着。 陶昉问了同学才知道,他被叫去办公室挨训了。 这样的事情在陆思炜身上发生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上完了两节数学课,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她身体不是很好,医生嘱咐不能剧烈运动,所以体育课她从小就不必上。 她收拾好书包,去楼上找邓曦。 结果在转弯的地方看见邓曦正好跑下楼。 邓曦一看见陶昉,笑眯眯的跑过来拉她的手,“昉昉小公主今天居然来上学了啊。” “因为今天有数学课。” 邓曦一听,眯了眯眼,“要不要这么认真,真想月考超过某人啊。” 陶昉也不知道邓曦怎么也开始提这件事了。 “唔,陆思炜啊。”不待她问,邓曦径自解答她的疑惑。 好吧,陆思炜果然是大嘴巴! 陶昉叹了口气。 “哎,说到陆思炜怎么没看见他人啊。”邓曦探了探头。 “被老师抓去教育了。”陶昉答。 邓曦怂肩,“真是活该。” 她低头,看到陶昉背着书包,眼睛一提,“昉昉你要回去了吗?” “嗯。”陶昉点头,“下节体育课。” “巧了,我们也是体育课啊。” 邓曦拉住她的手,摇了摇,“一起去吧,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们聊聊天。” “那好吧。” 陶昉和邓曦一起去了后操场,上课后她找了把椅子坐着等邓曦。 今天上的是网球课,老师教了半节课后终于让学生们自由练习。 邓曦跑到陶昉身边,一屁股蹲坐下来。 “累死了,没想到今天能上这么久。” 陶昉从书本里拿出水杯,递给邓曦,“喝不喝。” “喝啊。”邓曦接过水猛喝了几口。 她擦了擦嘴巴,对陶昉笑,“昉昉你真是太好了,又漂亮又温柔又贤惠。” 第46节 “哎,如果我是男孩子就好了,如果我是男孩子肯定立马追求你。” 陶昉盖上杯子,笑道,“一杯水就把你收买了,这么好骗?” “拜托,这可是陶昉小仙女的水好嘛!” 邓曦吹彩虹屁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了。 “昉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打网球啊,我记得你以前很会的。” 陶昉摆手,“不行,我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了,我不会。” 邓曦把拍子塞她手里,“来嘛,打一局。” 陶昉想了想,点头,“好吧,就打一小会儿。” 邓曦找了块场地,和陶昉打了几下。 她笑道,“你看昉昉,你打的不是很好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让我。” 邓曦打球没有用力,而且每个球基本都打到她的面前,陶昉几乎就不用跑动。 陶昉知道邓曦是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控制着力道。 打了几把,陶昉微微开始喘气。 虽然打的比较和缓,但是像这样的肢体运动还是比较剧烈的,她体力有点跟不上。 她把一个球握在手心,打算歇一歇。 同班的几个女孩子看见陶昉在打球,也都跑了过来。 “昉昉,我也想和你打球,要不要来一把呀。” “是啊是啊,你难得来上体育课,一起玩嘛。” 陶昉摇摇头,打算拒绝,一道似嘲似讽的女声传了进来。 “嗤,和一个病痨子打球,你们不怕出人命吗?” 场面安静下来,女孩子们愣了愣,对哦,她们忘了陶昉的身体状况。 女生们相视几眼,默默的退后了几步。 “江襄你能别恶心人吗?” 邓曦从对面跑过来,站在陶昉前面。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贱不贱呢?” 江襄双手抱胸站在陶昉对面,穿着一身运动装,一脸不屑。 “我说的不是事实?她不就是个病痨子吗?” 说完这话,她冷眼腻了陶昉一下,抱着胸走了。 “你……”邓曦气不过就想上前理论。 “邓曦。”陶昉拽了拽她的袖子,向她摇了摇头。 “昉昉。”邓曦很气。 陶昉笑了笑,“我没事儿,不理她。” “她怎么就这么爱和你作对呢?”邓曦很气,“嘴怎么还是那么臭。” “大概是看不惯别人都喜欢我啊。”陶昉笑笑,“所以也就只能用这个攻击我了。” “蛇蝎心肠,亏你们两家还是世交。” 邓曦摇头,“她哪里像江昭哥哥的妹妹,简直就不像一个妈生的一样。” 陶昉没有再答,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体育课差不多也快结束了,于是她和邓曦告了别。 她背着书包向外面走,一边走一边给司机打电话。 可是今天有点奇怪,打了三遍电话对方也没有接。 陶昉走到校门口,默默把手机关了。 她背着包踌躇了一会儿,径自出了校门。 私源搬了新校区,附近有一条商贸街,陶昉还没有去逛过。 她往街上走,找了家文具店,走进去买些水彩和画笔。 付完钱,她拿出手机又给于师傅打电话,视野往右边一转,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陶昉眼睛一亮,默默把手机按掉。 于瑾跨进小卖部,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说话,左手拉开冰柜门。 “嗯,知道了,等下过来。” 他从冰柜里拿出一瓶水,合上门,把水放在结账台上。 他捏着手机,闲散的哼笑,“你得让我吃个饭再过来吧,能有这么急?”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柜台上抽了一盒薄荷糖。 “行吧,我尽量,挂了要付钱。” 他挂了手机,低头打算点开手机扫码。 “您扫这个。”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柔和细软的声音。 于瑾微顿,抬头。 他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孩子,比他矮了一个头。 女孩子扎着一个马尾辫,头发松软,白皙细嫩的手腕往前举着,手里捏着一个手机。 服务员动作很快,嘟一声扫了码,于瑾甚至来不及反应。 等扫完码,女孩把手机拿回,这才偏过头来。 她眉眼一弯,对他招了招手。 “嗨,又见面了。” 窗外的夕阳西斜,火红的余光从便利店门外泄入,几缕刺眼的光线穿过女孩松软的马尾辫。 她穿着私源高中专属的新式西装校服,下面罩着灰色的短裙。 女孩剪了一个齐刘海,水灵的双眼睫毛翘起,笑弯了眼。 对上陶昉的笑颜,于瑾应是愣神了三秒。 陶昉把薄荷糖拿起来递给他,“给你。” 于瑾眯了眯眼,接过。 “怎么替我付钱?” 陶昉抓着书包带子,“因为上次不是问你借钱吃饭了嘛?” “今天这么巧碰上,就当还款啦。” 说完她还摇了摇手机。 “借钱?”于瑾拧开水喝了一口。 “我什么时候说借钱了?” 陶昉哦了一声,“所以你是请我吃饭啊?” 于瑾没回他,眼神淡淡的。 “那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啊。”陶昉径自说话。 “要不这样,你再给我转过来?” 于瑾腻她一眼,抬腿往小卖部门口走。 陶昉连忙跟了上去。 “喂,你去哪啊?” 于瑾顿了下脚,“去吃饭。” 陶昉点了点头,“我晚饭也没吃,我请你吃晚饭吧,行不行?” “不用。” 他进了一家面条店,陶昉站在门口顿了顿,也跟了进去。 她找到于瑾的位置,在他对面坐下。 于瑾抬眼看了看她,低头把玩手机。 陶昉觉得有点尴尬,坐下居然被直接无视了。 她抽了一双筷子,抬头看贴在墙上的菜单。 “喂,你点了什么啊。” “牛肉刀削。” 陶昉笑笑,“那我也点这个。” 于瑾头也没抬,“有香菜。” “……” 陶昉笑容僵住,苦下脸再次把头昂了起来。 她偏头问他,语气弱弱的,“那有什么面是没香菜的吗?” 于瑾把手机放下,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这才抬头扫了扫菜单,“吃牛肉吗?” 陶昉点了点头,“吃的。” 西餐里面她最喜欢吃的就是牛排了,每次都能吃光。 第47节 于瑾指尖扣了扣桌面,淡淡出声,“不确定有没有激素。” 陶昉:“……” 他幽幽看了陶昉一眼,突然轻笑。 “算了,你吃清汤面吧。” “……” 速食店上菜速度很快,两碗面很快上来。 陶昉捏着筷子吃了几口清汤面,味道不是很好,她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她捏着筷子,偏头看他吃。 于瑾吃饭很快,他刚吃的差不多。 余光看见女孩立马站了起来,冲到柜台把钱给付了。 “……” 陶昉付完钱,拿着手机向他摇了摇,“我付完了,说好的是我请你吃饭啊。” 怕他不自在,陶昉还解释了一句,“就当感谢你送我回家。” 于瑾揉了下眉骨,点了下头。 他把校服拉链往上提了提,走出店面。 陶昉连忙跟上。 于瑾脚步顿住,转身,眉眼皱起来,“跟着我干什么?” 陶昉拉了拉背包带子,“你去哪儿啊?” 说完她掏出手机扬了扬,语气轻松自然,“我本来是打算回家的,但是司机一直不接电话。” “我就在这附近逛逛,可是不是很熟。” “不接电话?” 陶昉点头,“嗯。” “我打了好几个,没接。” “你再打个试试。”于瑾淡声道。 “哦。” 她拿出手机拨了过去,里头传出彩铃声,一直到自动挂断,依然没有人接。 她眨了眨眼,“没人。” “他经常这样?” 陶昉摇摇头,“不是的,于师傅平时接电话都挺及时的,这是第一次。” 她倒是没有说谎,她虽然不怎么喜欢于师傅这个人,但是之前他的确很积极,接人的速度也很快。 于瑾沉默了一会儿。 按照他的经验,于向强不一定又偷偷喝酒了。 人装一阵子可以但装不了一辈子。于向强之前做司机便是这样,总爱透喝酒,然后一醉就错过时间。 说实话这么多年的陋习,他能忍这么久没发作已经挺让人意外了。 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看时间。 思索了一会儿,对她道,“我要去朋友那帮个忙,你要是不急我等会儿送你回去?” 陶昉愣了一会会,硬是没有从他刚刚说的话里反应过来。 她只是想悄悄跟着他逛一逛而已,没想到他居然提出送她回家。 于瑾见她没回,继续道,“你要是急就去学校等。” “不急不急!” 陶昉反应过来,连忙打断他。 她眉眼笑开,抓住背包带跳了跳,语气欢快,“我不急的,那就麻烦你了。” 于瑾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陶昉跟在于瑾身后走,边走边和她说话。 “这里离你朋友那远吗?” “不远。” “不是很远是多远呢?” “三公里。” “……” 三公里还不够远吗?陶昉一娇滴滴的女生,出门就有车接送,说实话除了每天跑步机上慢跑过这个数字,她那双小脚是真的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距离。 她抿了抿唇,“哦,那我们怎么过去呢?” 如果能坐车的话那是一点都不远。 “走过去。” “……” 陶昉沉默。 她想了想,行吧,不就是走两公里嘛,也不是什么大事。 崇礼和私源间有一条商贸街相连,街道尽头就是崇礼的校门口。 陶昉在街头等他。 没一会儿,后方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响。 她一扭头,少年骑着一辆自行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你去骑车了啊。” 于瑾单手搭在车把手上,扭身拉开斜挎包,从里面掏出一团纸袋子,单手递到陶昉面前。 陶昉盯着这团东西愣了愣。 “这是什么啊?” 于瑾勾眉,“不是没吃饭?” 陶昉眼睛一亮,连忙接过。 纸团放在手心,还是温温热热的,有一股米香透过薄薄的纸张散入鼻腔。 陶昉掀开一层纸。 “啊,是饭团。” “嗯。” 陶昉笑着扬起下巴,“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啊?” 于瑾偏过头,把斜挎包的拉链拉好。 “路上刚好看见。” 陶昉点的那碗清汤面味道不是很好,最后只喝了几口汤,肚子的确没有填饱。 但是她没有想到于瑾居然还能关注到这个。 这属实是出人意料了,陶昉看他吃饭的时候眼睛都没怎么抬,结果居然还能记得给她买个饭团。 陶昉不由的想起和邓曦闲聊时的评价。 在心里狠狠的把那个结论打了个叉,不应该是闷骚,应该是一个闷闷的暖男。 陶昉心情顿好,她弯弯眼继续追问,“你是特意替我买的吗?” 于瑾硬是没答,勾眉腻她,“走不走昂。” “昂?”陶昉张了张嘴。 嘴好硬哦,承认特意为她买的就这么难吗? 他拇指又扣了扣自行车上的铃。 “坐上来。” 陶昉视线往后,他骑的单车后面有一个座位,是可以载人的。 陶昉眉眼弯弯一笑,连忙道,“坐坐坐。” 她理了理裙子,刚刚想坐上去,却是突然犯愁了。 于瑾等了会儿也不见她坐上来。 他扭头,正对上女孩那张无措的脸。 “怎么?”他勾起一边眉。 陶昉抬眼,脸颊红红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裙子。 “我穿裙子好像不是很方便,我是斜着坐呢,还是跨着坐呢?” 于瑾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陶昉穿着私源的校服短裤,a字型的百褶裙,裙子很短几乎只遮了半个大腿。 短裙下女孩的腿匀称细长、白皙细嫩,好看的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 他喉头滚了滚,急忙偏过了头。 “怎么坐呢?”陶昉还在犯难。 就在她还在愁恼的时候,视野里出现一抹蓝白色。 她抬头,于瑾内里穿了件白t,手腕拎着刚刚脱下的校服。 第48节 于瑾没看她,清咳一声,把校服丢她怀里。 闷声道:“斜着坐。” “盖住腿。” 第二十二章 求求你。 少年骑车很稳。 陶昉侧坐身子, 用校服外套遮住腿。 傍晚的夕阳映射天空,陶昉微微眯起眼,看漫天红霞映射在平静的湖面上。 一群飞鸟从湖面飞过, 自由悠闲。 陶昉唇角翘着, 在身后偷偷看男生的背影。 不过咫尺之距,少年遒劲有力的腰很细, 风从袖口鼓进, 短袖被吹的大大的, 却是遮不住隐隐约约透出的肌理。 他身上清清爽爽的,隐约有一股淡淡的皂香, 是薄荷味的。 这味道吸在鼻尖, 很舒服。 陶昉想要和他说话, 她伸出手轻轻戳了戳于瑾的腰肢。 没想到车子一个颠簸。 于瑾拽紧车把扭头扬眉,“做什么?” 陶昉吐了吐舌头,“我想叫你一声。” “但是我怕你听不着。” 于瑾将车速放缓了一点,吐出一个字,“说。”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觉得两个人这样不说话有点太沉默了。 陶昉想了想,随便扯话题,“你开车真稳。” “载着人也能骑这么稳,真厉害。” 于瑾:“……” 怎么不理人呢? 我夸你来着呢。 陶昉抿了下唇,继续问,“为什么你不买那种山地车?男孩子不是骑赛车的更多一些吗?” 她问题好多。 于瑾淡声回, “没有, 借的。” “啊,这车是你借的吗?”陶昉眼睛亮了下,“是因为要载我才借的吗?” “嗯。” 陶昉心里美美的, 继续追问,“那你骑这么稳是不是经常载人啊?” “比如载你的同学、你妹妹或者……” — —其他女孩子。 “我哪有那么闲?”于瑾打断她。 他加速往前踩了几脚,“坐稳了,前面有辆车。” “好的。” 陶昉点点头,悄悄揪住他衣服一角。 原来没有载过人吗? 那她是不是第一个呢。 因为他这个寡淡冷漠的回答,她的心情突然变的格外的好。 对啊,他没那么闲,平时还要努力赚钱打工呢。 哪有那个时间。 可是怎么就有时间载她了呢? 她嘴角弧度掀的更开了一点。 陶昉晃了晃腿。 掏出手机点了一首歌。 她跟着轻轻哼出声来。 “夏天白昼明治的红豆,一口沁甜了倦意感受。” “有风经过海面上踌躇,倏尔带走你梦里的忐忑。” 于瑾捏住自行车的手微微颤了颤。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爽的如同微风一样沁人心脾。 陶昉扭过头,风吹过她的秀发。她伸出手又戳了戳于瑾的腰。 “你觉得这首歌好听吗?” 于瑾嗯了一声,“还不错。” 陶昉把一只耳机摘下来,“那你要听吗,耳机分你一半。” “我要骑车。”于瑾回她。 “哦。” 也对,她的耳机是有线的,好像不太方便。 “那我把声音放大吧。” 陶昉摘了耳机把音乐外放,还悄悄放大了声音。 手机里的音乐顿时泄了出来。 “可嗅到仲夏柠叶香,你莞尔的笑,身旁青色的柠檬微荡。” “哦~” “我明了害羞地彷徨,仿若青柠的悠扬,到达直通你心门的方向。”[注] …… * 骑了差不多半小时,于瑾在老城区一个偏僻的门店外停下。 陶昉抬头一看,居然是一家机车修理店。 等于瑾把自行车停好,陶昉跟着他走了进去。 里面有机器修理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汽油味。 季同从一辆车底下钻出来,灰头土脸的。 他见着于瑾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兄弟你终于来了,快来搭把手,我快累死了。” 于瑾从桌上拿起一双手套,随意套上。 “速度快点,哪一辆?” “就这辆。”季同下巴一昂,“富二代拿钱砸人硬是要插队,明天就要用。” “我这还有任务排着呢,今天有个师傅请假,我累成狗。” 季同抬手搭了搭他的肩膀,“好兄弟,救火救急你真上,我季同以后发达了,有我一碗汤就有你一碗面。” 于瑾挪开他的手,“恐怕今天不行。” 季同:“你有事啊?” 于瑾低头去拿扳手,低嗯了一声。 “什么事。” “口罩在哪?”他问。 “啥?”季同一脸懵,“哦,抽屉。” 季同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口罩。 于瑾抽了两片,转身从里屋工作间出去。 看见他出来,陶昉背着包起身。 “这么快就好了吗?” “没有,还要一段时间。” 于瑾把口罩递给她。 “什么啊?”陶昉问。 于瑾:“汽油的味道很重,吸多了不好,戴上。” “哦哦,好的。” 陶昉接过口罩,套在了耳朵上。 套完口罩,陶昉皱了皱眉,不悦道,“不太舒服,呼吸有点累。” 于瑾看着她皱脸的模样,不自觉勾了下唇。 口罩都能遮住眼了,她的脸怎么这么小? “适应一会就好了。” 口罩遮住了陶昉大半张脸,只有一双圆圆的杏眼露在外面。 第49节 她弯了弯眼,语气很乖,“那行吧。” “你不戴吗?”陶昉问。 “嗯,等会儿。” “哦。” “那你是在这……打工吗?” 于瑾喝了口水,语气懒散,“是昂,赚钱,穷呗!” “哦。”陶昉点点头。 “你修车吗?” “算是吧。” “那还挺厉害的。” “……” 于瑾啧了一声,“哪儿学的?” “啊?”陶昉不解。 于瑾语音上勾,不羁笑道,“彩虹屁也挺厉害。” 陶昉:“……” 夸你你还不爱听了? 陶昉默了默。 好吧,她住嘴,不夸了。 季同挠了挠脖颈,皮肤上弄了一层黑乎乎的机油。 “于瑾!” 他喊了一声,没人回。 季同走了出去,他手掀开工作间门的半截帘布,放声大嚎。 “于瑾,你替我干一会儿,我去拉个大号……” 他半截帘布还抓在手里。 耳朵倏然传来一道甜甜的女声。 季同脚步一顿,抬头,瞳孔猛然一缩,没忍住飚了句脏话。 “艹。” 店门外的大厅里,居然……居然站着一个女孩子! 因为季同这道极其不和谐的粗犷音。 陶昉的话一断,两人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就是季同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女孩脸一转过来,季同咽了口口水。 靠,这小姑娘漂亮的有点过分吧。 西装校服百褶裙,纤长的漫画腿。 马尾辫齐刘海,虽然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但是那双噙着笑意的大眼扑闪扑闪的。 勾人,勾魂啊! “于瑾,这……什么情况?” 季同清醒过来,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女……女朋友啊?” “我没打搅你们吧。” 陶昉刚想开口,却听见他冷淡的否定。 “不是。” 陶昉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虽然没错,但他否认的也太快了点吧。 就这么急吗? “昂,不是。”陶昉也答。 “哦哦哦。” 季同轻咳一声,好好的气氛怎么被他弄尴尬起来了。 “罪过罪过,都怪我嘴快。” 季同按住于瑾的肩膀,挤眉弄眼的撩了下头发。“美女你好,我叫季同,请问怎么称呼啊?” “你好,我叫陶昉。” 她礼貌的回答。 “陶昉啊。”季同默念了一遍名字,挑逗的挤眼,“你名字真好听。” “谢谢,你名字也挺好听的。” 于瑾撩开季同的胳膊,垂眸看了眼时间。 “坐这等会儿,忙完送你。” 说完,于瑾径自往车间走,季同撇了眼陶昉,唰的跟了进去。 于瑾低头套手套,季同却是耐不住八卦的心思。 “那丫头谁?怎么认识的?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于瑾垂头挑工具,“别胡思乱想。” “我能不胡思乱想吗?” 季同单脚勾来一条椅子坐下,“兄弟我和你处这么久,老子可从来没见过你带女孩子出来过啊。” 他双手抱拳,笑的欢,“咋的,你喜欢人家?” 于瑾拧螺丝的手一顿,“说什么屁话。” “哦~”季同了然,腻他,“亏得让我说是人家姑娘暗恋你?” 于瑾眼尾轻扬,吊儿郎当道,“喜欢我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吗?” 季同,“你还挺闷骚。” 于瑾微躬着脑袋,勾唇低笑。 笑完,他神色恢复正经,手上动作停了停,“不开玩笑。” “她是于向强的雇主。” “啊哈?”季同嘴张了张。 再回想了一遍女孩的名字。 陶昉。 陶…… “哎呦卧槽!”他一拍脑袋,“陶家那小公主。” 于瑾抬眼,嗯了一声,“于向强怕是又喝醉酒了,她联系不上,我刚好遇见。” “你这大伯人不咋滴,命真不错。”季同啧了一声。 当时知道于向强面试上他就挺震惊了。别看于瑾这大伯一无是处,还是个酒鬼和赌徒,狗屎运倒真是能踩。 “不是,那你又怎么认识了这小公主?” 季同很八卦的坏笑,“不会真看上你了吧?” 于瑾手顿了顿,眉眼垂着,闲笑一声,“别扯,她是陆思炜女朋友。” 季同,“哈???” 陆思炜季同还是有印象的,起初和于瑾还是死对头。 前段时间来这比较频繁,倒是也打破了他对这位富二代公子爷的认知。 其实他人性格挺好,架子也不大,有点好面子,但是脑子……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挺好糊弄。 “陆思炜的女朋友?” 季同瞪眼,重复了一遍。 “嗯。” 他脑海里又回想了一遍女孩的模样,那长相那身材那气质,还有才华。 “靠,那傻小子还有这服气,赚大发了吧。” 季同感叹,“果然钞能力。” 于瑾手上不停,淡声道,“人是青梅竹马。” “屁话,没点超能力能是青梅竹马吗?” 季同说完,抬眸仔细扫了扫于瑾,摇头长叹。 “你说你这相貌能力哪一点不比那小子强,就是这胎没投好。” 于瑾垂着眼,手上动作硬生生一顿。 他没应他,继续拆零件。 季同话刚刚说完,就意识到说错话了。 他有点懊悔,自己这是哪壶不该提哪壶。 第50节 陶昉坐在椅子上等了会儿,修车间很嘈杂,机械声音能钻进耳朵。 她起身转了转,悄悄掀开帘罩。 少年外面套上了工作服,衣服上脏兮兮的染着黑色的机油。 他戴着手套,躬下腰拆卸,不知道拆什么,直接躺在了地上。 因为戴着口罩,只有一双眼露在外面,但是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头型饱满,黑色刘海被往上抓了抓。口罩也挡不住的清秀帅气。 因为使劲和变扭的姿势,有细汗从他的鬓间滑下。 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 陶昉抿了抿唇,悄悄退了出去。 大概忙了一个半小时,于瑾把工具丢进箱里,退下手套。 季同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他。 于瑾没接,拿起旁边的水喝了几口,“先走了。” “谢了昂兄弟。”季同自顾自点烟。 于瑾脱掉工作服,走出去。 陶昉趴在桌子上,拿着笔在写数学作业。 等的有些无聊,他想到放学的时候老师好像发了两张卷子,于是她拿了一张出来写。 她自视自己数学挺好的,但是这张卷子也太难了点吧。 一路做下来,她居然还有几道完全没有思路。 陶昉咬着笔,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直到眼前投来一片暗影。 她一抬眼,看见于瑾站在她面前,好整以暇抱着胸。 他眼尾轻扬,唇角勾了个浅浅的弧度。 “还挺用功。” 陶昉眨眨眼,看到少年已经脱掉了工作服。 “你工作完了吗?” “嗯。” 他应声,腰躬下来扫了眼她桌上的卷子。 “数学?” 陶昉一愣,低头。 “昂。” “做完了?” “没有。” 陶昉摇摇头,“这卷子太难了,没思路。” 她刚刚说完,于瑾就伸过来两个手指,把卷子往旁边一挪。 他眼一勾,慵懒轻笑,“这不是挺简单的吗?” “嗯?”陶昉反问他,“你会?” “昂。” 于瑾挺直身体,单手插进校服裤兜里。 就这样注视着看她。 陶昉眨眨眼。 昂?就没了? 他还挺傲娇的,这什么眼神,是想让我求你吗? 偏不! “我不信。” 陶昉按了笔,她下巴一抬,“我数学成绩很好,一百五我能考一百三呢。” 于瑾点头,“厉害。” “……” 然后呢??? 陶昉沉默了。 你就、没有点、胜负欲吗!!! 算了,像他这种连多说几个字都懒得的人,还能指望他能主动帮自己答题吗? 行吧,求求就求求。 求人这事也不丢人。 她笔尖微垂,轻轻敲在少年骨结修长的手指上。 于瑾垂眸,视线对上,他眉头猛然一跳。 从他的视野往下,女孩下巴搁在手背上,圆圆的杏眼往上抬,盯着他看。 她水瞳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无辜勾人魂。 “求求。” “求求你。” “……” 第二十三章 这是我的名字 于瑾眉眼狠狠一跳。 陶昉盯着他看了会儿, 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有点失落。 眼皮耷下,她垂下眼睛。 就在她要收回卷子的时候, 指尖却是一松。 唉? 她手心夹着的那只黑笔被他抽走了。 于瑾将试卷抽过去, 微弯下颈,视线扫了题目几秒, 开始动笔。 他的速度极其快, 试子写下几乎不用运算, 等号后面四位数字直接往上填。 一分钟不到,那道困扰了她好久的题目就完成了。 于瑾停了停笔, “还有哪道?” 陶昉反应过来, 凑过去把卷子掀开。 “还……还有这两道。” “嗯。” 他应了一声, 继续躬身解题。 陶昉起初视线还停在他的笔尖,渐渐的,视野仿佛出现了散光,不由自主的,一点一点顺着笔杆往上。 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的眼睛很好看, 眉目间清朗俊秀,眼瞳漆黑睫浓长。 平日里那瞳色总是闲闲散散的,看什么都寡淡。 有时候眉眼一勾,带着点挑逗意。 陶昉不是没有看过他的眼睛,但近距离看着这双眉眼专注凝神的样子,她不由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算好最后一题, 他眼神一撇。 两人眼神正正对上。 陶昉猛然一颤。 慌忙扭头, “好……好了吗?” 于瑾又撇了她一眼。 “嗯。” 陶昉把卷子收了起来,夹进书里。 “不检查?”于瑾问。 陶昉目光落在别处不看他,耳朵红红的, “哦,太晚了,我要回家了,回家再看吧。” 于瑾抬起手表看了一眼,“送你回去。” 回去的时候没再骑车,于瑾叫了一辆出租。 陶昉下车后,被于瑾喊住。 她回头,眼神不解。 于瑾单手插兜,指了指她,“我的校服。” “哦。” 她把校服脱下还给他。 第51节 “不用我帮你洗吗?”她轻声问。 于瑾接过校服拢在腰间,“嗯,我自己洗就可以。” “好吧。” 陶昉咬了咬唇,她想说些什么但好像又开不了口。 毕竟他们现在好像什么关系也没有。 两次被送回家,意义上都算是他助人为乐吧。 如果要说有点关系,应该是恩人? 可这未免太奇奇怪怪了,接下来还怎么再比较自然的见面呢? “走了。” 于瑾向她仰了仰下巴。 “哎,你等一下。” 陶昉急急忙忙出声。 于瑾停下,微转身,眉梢半吊。 他没开口,惜字如金的等着她说话。 陶昉呼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眼睛弯下来。 “我叫陶昉,你叫什么名字?” 于瑾愣了一下,硬是没理解她的意图。 “见了这么多次面了,都没有好好自我介绍,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陶昉见他没回,追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捏了捏眉头,反问她,“你不知道?” “哦,我知道。”陶昉点点头。 怎么可能不知道,别人喊了那么多次,她又不是聋子。 “但是我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于瑾。”他说的随意。 陶昉仰头,笑问,“哪个于,哪个瑾?” 不待他答,她松开书包带子,弯身掏出文具盒,取了笔和一叠便利贴。 递过去,“那,你写。” “……” 于瑾接过笔,利落的写完名字,陶昉接过来看了眼,“原来是这两个字啊。” 她笑着,翻开一页,拿起笔。 把便利贴撕下来递给他,“呐,这是我的名字,昉字是日字旁的。” 于瑾接过,扫了一眼,“嗯。” 见他接过,陶昉咬咬唇笑道,“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 离开陶家,于瑾再回了趟机车改装店,把自行车骑回去。 回到住处,于瑾把鞋子换了。 刘佩在厨房忙活,看见他回来,余光撇了眼于媛媛,“去,看看你爸醒了没,让他起来吃饭。” “哦。” 于媛媛从厨房出来,看了眼于瑾,去开房门。 没一会儿,于向强浑浑噩噩的出来,进卫生间洗漱。 于瑾在客厅站了一会儿。 于向强推开卫生间的门,看见于瑾。 “于瑾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吃饭没?” 他在餐桌上坐下,拿起筷子,“来,要不要一起喝点小酒?” 于瑾看他,讽笑道,“你今天喝酒了?” 于向强,“嘿嘿,没忍住,老子多久没喝了。” “不上班?” 于向强的筷子顿住。 “哎呦卧槽。” 于向强这才想起来。 今天把陶昉送去学校,因为私源高中离自己家近,他想着距离放学那么久,不如直接回家呆着偷个懒。 回家后没忍住喝了点酒,结果醉到了现在。 于向强急的一团乱麻,翻开手机查看,果然陶昉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这下完了,这份工作怕是要丢。 于瑾站了会儿,没管,转身回了房间。 关上门,他躬身开电脑,把校服丢椅背上,口袋里突然掉出一张粉色的卡纸。 他眯了眯眼,捡起来。 卡片上端端正正写着“陶昉”两个字,右下角还画了一个笑脸。 女孩的笔迹秀气,字体像圆圆的少女体,有点可爱。 他想起临走时她那双噙着笑意的杏眼,往下一弯。 挺甜挺可爱。 于瑾淡淡勾了下唇。 他把便利贴随手放在一边。 打开显示器,等待开机的时候余光又撇了一眼。 他把卡片拿起来,插在了笔筒上。 于瑾打了会游戏。 中途房间门被推开,于媛媛捧着一盘切好的苹果。 “于瑾,吃水果吗?” 于瑾按着鼠标,漫不经心问了句,“有事?” 于媛媛把盘子放他书桌上,从身后拿出一小叠信封。 “呐,别人拖我给你的。” 于瑾淡扫了眼。 见于瑾没说话,于媛媛又道,“女孩子的心意,你就不打开看看。” 于瑾眼睛盯着屏幕,没正眼看她,唇角泛起冷意,“你看我很闲?” 于媛媛替人传递情书这事于瑾已经见惯不怪了,他只是懒得管。 “怎么,你还真打算这辈子不谈恋爱了?”于媛媛讽笑。 “关你屁事?” “你。”于媛媛脸红了上来。 她梗着脖子,“装什么,你不是在追私源那个陶昉吗?装什么清高。” 于瑾甩开鼠标,眸子沉下来,“有病?” 于媛媛冷笑,“不就是攀高枝吗,你这种身世,也真是敢想。” “人家可是首富的女儿,这种家庭最讲究门当户对,你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有可能吗?” 于瑾颜色一冷,“出去。” “这是我家,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于媛媛最后硬着头说了句话,推门走出去,“白眼狼。” 门被大力关上,于瑾捏鼠标的手迟迟未动。 良久后,他扯唇笑了一下,眸色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无所谓的样子。 他把电脑关了,视线落在笔盒的便利贴上。 随手掀了,丢进了垃圾桶里。 * 开学初期假期密集,很快就是国庆节。 陶昉早上起床,院子传来车子的声音。 车门打开,陶霁一身黑西装,下车向她走来。 陶昉眨眨眼,放下勺子,声音惊喜,“哥哥,你回来了。” “嗯。”陶霁摸了摸她的脑袋,“刚起床?” 陶昉点点头。 “呐,给你。”陶霁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第52节 陶昉接过,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枚翡翠手镯。 “好漂亮啊。” 她把手镯取出来。 和她认知里的翡翠手镯不一样,这枚手镯颜色是淡淡的紫色,晶莹剔透。 “哥,这是你特意给我买的吗?” “嗯。”陶霁揉了揉她的脑袋,“出差刚好看到,觉得适合我们家昉昉。” “哥哥对我真好。” 陶昉抱了抱他,把手镯套到手上。 管家送上来一杯茶,陶霁喝了口。 “听说你回学校了?” 陶昉还在看手镯,闻言抬头,“嗯,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忙的过来?”陶霁问,“听丁蓁阿姨说你演奏会快到了。” 陶昉点头,没问题的,学校课业不是很难,我和班主任说了,我忙就不去了。” 陶霁敲了敲桌子,“行,但是你在学校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哥哥。” 陶霁看了眼手机,问,“明天带你去医院复查。” 陶昉一愣,眼神缩了缩,“知道了。” - 从医院检查完出来,陶昉接到了邓曦的电话。 “昉昉,你在哪儿?” “我在医院呢。” 邓曦一急,“你怎么了,怎么又去医院了?” 陶昉捏着手机,“没事,就是定期的复查。” “吓死我了。”邓曦缓了口气。 “昉昉,你有没有事啊,没事出来玩呗。” “去哪玩啊?” 邓曦轻咳一声,“你要是有空我就喊陆思炜,咱们都好久没聚了。” 陶昉点点头,“好吧。” 陶霁把车开进陶氏集团车库。 他临时有个会,便让陶昉在办公室等一会儿。 秘书给她送了杯咖啡,陶昉点头礼貌说了声谢谢。 她站在落地窗边往下望,商贸大楼底下,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停了一排的车。 陶昉目光落在最后一个位置上,想起了倾盆大雨的傍晚。 车窗降下,少年站在她的车窗前,沾了水的碎发漆黑。 她抬起眼,视线对视那刹那心下的悸动。 不知不觉,唇边的笑容愈渐深。 手机铃声轻响,邓曦给她回了电话。 “气死我了。”她一开口语气就非常愠怒。 陶昉不解,“怎么了?” “我要和陆思炜断交。” 邓曦气呼呼的说,“十几年的情谊白费了。” “他惹到你了?” 邓曦,“我刚给他打电话,这家伙自己在外面组局玩呢。” “陆思炜不是经常和朋友一起……” “不是男生朋友。”邓曦打断她,“我还看见他发的朋友圈,还有咱们年级的女孩子。” 陶昉笑笑,“曦曦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喜欢陆思炜的。” 邓曦猛咳一声,“喜欢他?我有病?” “不是,我刚刚看了他朋友圈,很多帅哥的好不好,就他组这种局,叫别的女孩子不叫我?你说我气不气?” “是吗?我看看。” 陶昉点开免提,去看陆思炜的朋友圈。 果然发了条新的,位置…… 好像是一个棋牌室。 视频很短,陆思炜举着手机旋转式的照了周围人一圈。 配文——“假期愉快,来光顾我兄弟的店。” 在模模糊糊的视频里,她倏然看到了一个男生的侧颜。 陶昉手一顿,把进度条拉过去。 “我决定和他断交,昉昉你断不断?” “昉昉你断不断?”邓曦又问了一遍。 “在没在听啊?” 陶昉勾唇轻笑一声,“不断。” “啊?” “曦曦。”不待邓曦说话,她出声道,“我们也去玩玩吧。” “……” 第二十四章 抱歉,让一让 棋牌室开在一个小弄堂, 老小区,距离学校挺近。 陆思炜站在小区门口等,见邓曦和陶昉从车上下来, 连忙点头哈腰的跑过去。 “来了, 姑奶奶!这包沉不,我给您背?” 陆思炜去接邓曦的包, 被她甩开。 “不要碰我东西。” “怎么现在知道献殷勤了, 出来玩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们点啊?”邓曦没啥好脾气的说道。 “不是。”陆思炜急忙解释, “姑奶奶,您看看这地方。” 他指了指周围, “这是您看得上的地方吗?怎敢让您屈尊呢?” “怎么,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嫌贫爱富的人?” “……” 行吧, 怎么说怎么错了。 陆思炜苦着一张脸,“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陶昉很乖的站在旁边,看两人斗嘴。 邓曦下巴一翘,“带路。” 其实陆思炜说的也没错, 是个人也想不到会在这开店的, 这是一个极老的小区,外墙都已经有些剥落了。 连廊和大门外的空隙处堆满了林林总总的物什,一户人家门口还堆了许多的矿泉水瓶子。 走了一半,陶昉才察觉到不怎么对劲,这一路走来, 好像都是些老人。 她们跟着陆思炜绕到一块偏空的地方, 那里坐了很多人,在阳光下晒太阳。 看见他们走来,老人们笑眯眯盯着她们说话。 但是说的是乡音, 她听不懂。 终于在一个屋子前面,听到了哗啦啦的麻将声。 一进去,里面有好几张桌子,坐满了老人。 有打麻将的、有下象棋的、有打牌的。 “不是在这,上楼。” 陆思炜带着他们上楼,和楼下不一样,上面这层多了很多包间。 陆思炜打开其中一个门,里面挤了许多年轻人。 “哎,各位停停哈,瞧瞧谁来了!” 于是呼,整个包间闹腾起来,还有人吹了声口哨。 “我们私源的两大校花,陶昉还有邓曦。” “欢迎欢迎。”男生们开始起哄。 陶昉没想到人会这么多,脸红了起来。 邓曦也有点尴尬,踢了陆思炜一脚,“谁校花了,我不是,你有病。” 第53节 “别站着,给校花让坐啊。”一个男生嚎。 付与从起劲,拍了拍旁边人胳膊,“出去出去,拿凳子去。” “来来来,陶昉大美女又见面了,来这里坐啊。” 付与从给陶昉让坐。 陶昉看了看他,感觉有点眼熟,好像是那天去崇礼见到的男生。 “是你啊。”她笑问了一声。 “你还记得我?”付与从眼睛一亮。 卢俊起哄道,“哦吼,付与从你可以啊。” 付与从得瑟,“我什么时候不可以了。” 房间里人有些多,陶昉往沙发里面靠了靠,大腿碰到一个人。 她抬头,瞳孔一缩。 于瑾仰靠在沙发上。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冲锋衣,头发好像剃短了一些,整个人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冷冽的锋芒。 他微垂着头,鼻尖挂着一副细框眼镜。 膝盖上搁着一台电脑,手指飞速的在上面打字。 从她进来起,他好像都没有抬起过头。 陶昉抿了下唇,余光扫了眼。 有些惊讶,他居然在编程。 看他这么认真,陶昉也没有出声打扰他。 “小姐姐,要喝点什么?可乐还是雪碧?” 陶昉摇摇手,“不用了,我不喝。” “不用客气。”付与从道。 不等陶昉拒绝,他给她端了杯可乐。 陶昉只能接过。 “你们这玩什么啊?”邓曦问陆思炜。 “打牌啊,你要不要玩?” 邓曦犹豫了一下,偏头问陶昉,“昉昉,你来不来?” 陶昉摇摇头,道,“我不玩,邓曦你玩吧。” 邓曦心里也痒痒,“那好吧。” 陆思炜拍了拍一个男生的胳膊,“来让个位置。” 陶昉撑着下巴,悄悄偏头去看于瑾。 他坐的懒洋洋的,目光很凝,手上的速度很快。 付与从看见她的目光,走过来和她聊天。 “别理他,忙起来就是这个样,臭脸。” 陶昉挑了下眉,“他在忙什么?” “赚钱,接的活。” “我看他好像在,编程?” “嗯。”付与从点了下头。 “他现在就会编程了?” “哈~”付与从轻笑一声,“不是会,是非常熟练。” 看她不信的样子,付与从打算和她细细说说。 “小姐姐你别不信,他这人的脑子就不是个正常人的脑子,他就是靠这玩意儿,开了这家棋牌室。” “嗯?” 陶昉一楞,“你是说,这棋牌室是于瑾开的。” “唔,可以这么说。” “我看老板不是下面那个……” “他投资的,大股东。”付与从打断他。 “……” 看她愣愣的模样,付与从笑的还挺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陶昉偏头扫了于瑾一眼,点点头。 “那是,我们家小瑾爷可不是一般人,你别看他现在还算落魄,但是优秀两个词绝对配的上。” “……” 陶昉心里的确是震撼的,但是这个男生吹嘘的比她心里反应还快。 陶昉不自觉看了看他。 “你是他的同学?” “同学太浅。”付与从打断。 一个男生插话,“恋人未满?” “?” “收起你龌龊的思想。”付与从炸毛,“不说话你会死,卢俊?打你的牌。” “小姐姐,他开玩笑的,嘿嘿。”付与从轻咳一声,“我们俩是好朋友兼同学兼死党兼同桌的关系。” “……” 你这解释的好像和恋人未满也差不多了。 “这么说吧,于瑾最亲近的就是我了。”付与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吐了,付与从。”卢俊又插一句。 “不偷听人说话,你会死啊?”付与从踢他一脚。 陶昉笑笑,点头,“知道了。” 两人还在说话,有一道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 她偏了偏头,看到于瑾拿起了电话。 “嗯,好。” 他淡淡说了几个字,挂了电话,随后把笔记本合上。 抬眼时视线淡淡一撇,和陶昉对视上,又轻飘飘的落到了别处。 漫不经心的就像没看见人一样。 他起身,声音寡淡,“抱歉,让一让。” 陶昉愣了一会儿,把大腿往旁边移了移。 于瑾从她旁边走过去,他浅笑着,淡若春风的和几个男生打招呼。 最后掀开门离开。 全程下来几乎没和她说过话,也没有正眼看她一眼。 陶昉攒了攒小手,旁边的位置空了下来,她心里也空唠唠的。 “于瑾去哪啊?” 付与从低头看手机,“哦,他临时有点事,待不了。” “没事,咱们自己玩自己的。” 没一会儿,一个老爷爷推门拿了一大盆爆米花进来。 付与从招呼陶昉,“小姐姐,来吃点爆米花。” “谢谢。” 包厢里人很多,有人在玩牌有人在玩其他游戏,男男女女都有。 他人缘很好,认识的人朋友很多,几乎每个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所以,她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 说不失落是假的,毕竟前几天她总以为自己应该是有些不一样的,可是现在看看好像还是自作多情了。 甚至她和他的熟悉度可能都比不上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他刚刚寡淡无视的那一眼让陶昉很是挫败。 “陶昉小姐姐,坐着多无聊,要不要一起玩?”付与从再次盛情邀请。 陶昉摆摆手,她起身道,“不好意思我不会。” “我出去透透气。” 整个棋牌室面积不是很大,看起来像是个老年活动中心,二楼是收费的,听声音,声音还挺不错。 刚刚送爆米花的老爷爷坐在收银台那,前面放了台电视机在看。 见她出来,老爷爷很和蔼的问了句,“小姑娘,你是找厕所吗?厕所在那。” 他指了指右侧楼梯口。 陶昉摇摇头,轻声询问,“老爷爷,这家棋牌室是您开的吗?” 老爷爷呵呵笑道,“不是,这房子是我的,但是这所有的机器设备还有这些吃的喝的等等,都是一个小伙子买的。” 第54节 陶昉知道他说的小伙子是谁,她点头,继续问,“那爷爷您这棋牌室,赚钱吗?” “刚刚开始不赚钱,最近才赚钱。” 他叹了口气笑道,“毕竟只有这才是收费的,一楼都是免费给老年人玩。” 陶昉和他闲聊,通过老人的叙述知道这棋牌室算是于瑾和他合开的,老人腾了两层楼,平时坐着守守门,收收钱。棋牌室运营的机器设备还有各种材料全是于瑾给的钱。收益五五分账,亏损的钱都由于瑾来补。 棋牌室一楼免费给老人开放,不收钱,只有二楼才营业。 按照起初亏损的情况,这店开的根本就不像是为了赚钱。 陶昉有些困惑,在她看来,于瑾是一个休息时间都会去挣外快的人。 他并没有什么钱,那为什么又会开这样一家棋牌室呢? 整个上午,于瑾出去后便没有再回来,午饭时间大家提议要一起出去吃火锅。 陶昉先离开了,说自己要回去练琴。 她的确也是要练琴,丁蓁阿姨从国外赶回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陶昉几乎每天都在练习小提琴。 演奏会开在a市的小剧院。 陶昉忙的如火如荼,票印出来后,她去给邓曦送票,顺便给一些同学朋友都发了门票。 “谢谢昉昉,我一定会去看的。” “宝贝加油,祝你演奏会顺利啊。” “我也有票啊,天,昉昉好爱你。” 陶昉从班级走出来,正好看见陆思炜抱着球一身汗从操场回来。 陶昉递给他了一叠票。 陆思炜勾眉,“敲,陶昉你是身价低了吗?该不会是卖不出去才送我这么多吧。” 陆思炜嘴里就没什么好话。 “是呗。”陶昉顺着他的话落脚,“卖不出去,所以求你找人救场啊。” 陆思炜接过,“那这忙我可得帮。” 陶昉抿了下唇,又抽出两张票给他。 “这张票是你的,在亲友席上。” “感动,果然我在你心里就是不一样。”陆思炜把票接过去,拿起一张甩了甩。 “那这张呢?” “哦,这张。”陶昉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轻快道,“这张你给于瑾。” “啥?”陆思炜愣了下,他眯了眯眼,“于瑾?” “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 “不是。” 陶昉打断他,掩盖住心中小小的不自然。 “上次他不是送我回去嘛,麻烦了人家,邀请他不是应该的吗?” 陆思炜点头,觉得很有理,“嗯,对。” “那行,我替你转交给他。” “嗯。” - 放了学,付明萱拉着于媛媛出校门。 “媛媛,上次说的那款甜品终于上架了,我带你去吃。” 于媛媛抱着付明萱的胳膊,“谢谢萱萱。”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说什么谢啊。” 付明萱眼神闪了闪,“对了媛媛,我上次让你送的信……” “哦,我已经给他了。”于媛媛的眼神不自然,她偏偏头,“但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 “这样啊。”付明萱有点失落。 于媛媛笑,“但是萱萱如果你坚持给他写,总有一天会动摇的不是。” “也是。”付明萱笑笑。 两人走到校门口,于媛媛脚步突然顿了顿。 “怎么了?”付明萱不解。 她顺着于媛媛的眼睛看过去。 校门口,一个穿着私源校服的男生靠在保卫室门口和保安在说话。 于媛媛手紧了紧。 付明萱了然,“媛媛,你认识啊。” 于媛媛点点头,“他是于瑾的朋友。” “我……过去一会儿。” 于媛媛整理了一下情绪,往保卫室走。 “这放学了也不让进啊,叔叔,你通融一下呗。” 陆思炜本来想进去找于瑾的,奈何这次崇礼的安保管控严格,他一只脚还没有迈进去呢,就被拽了出来。 “不行,学校刚刚发了新规,要进校园必须要班主任开的通行证。” “艹,麻烦不麻烦,这都放学了,我就找我朋友。” “不行。” 陆思炜服了。 没办法,他现在也只能在门口等于瑾了。 他靠在门边,懒洋洋的在人海里搜寻,刚刚一扭头,看到了熟悉的脸。 陆思炜挑了下眉。 于媛媛向他扬了扬手。 “嗨。” 陆思炜眼睛一亮。 “咦,小美女你不是……于瑾的妹妹?” 于媛媛点头,她很惊喜,“对,你还记得我?” “那是,美女我怎么可能忘记呢。”陆思炜说这话特别的吊儿郎当。 于媛媛脸却是红了起来。 “你来我们学校,是有什么事吗?” 陆思炜哦了一声,“我找于瑾呢,你看见他了吗?” “没有。”于媛媛摇头,“不过,他好像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 “嗯。” “你有什么事吗?”她问。 “啊,对。”陆思炜从口袋掏出两张票,递给她。 “美女你能帮我把这张票给于瑾吗?” 于媛媛接过,低头看了眼。 “小提琴,演奏会?” 陆思炜回的漫不经心,“啊,对,我一个朋友的,请他看。” “你帮忙给他,顺便告诉他,他和我的位置是连座哦。” 说到这,陆思炜还抛了个媚眼。 “……” — 于瑾还没有回来。 于媛媛坐在房间里,打开手机查这张票,页面显示,演奏家是陶昉。 “真被他……怎么可能。” 于媛媛有点不敢置信。 她又去看了论坛,点开就是这则消息。 【高价急求陶昉演奏会门票!】 “校花开演奏会了?哪里买票啊?” “我刚刚查了,票已经空了。” “哈哈哈哈,今日有幸拿到昉昉亲自赠票。” “慕了慕了,这就是同班的待遇吗?” “我实名羡慕邓曦和陆思炜,人不是一张,人有一叠。” “靠,我现在就去求。” 陆思炜有一叠。 于媛媛拿起那张票看了看,所以这张票其实是陆思炜给的。 第55节 而且,是和他一起的联票。 不只是私源,就连崇礼表白墙上都有人在求票。 于媛媛心思一动,如果她能去这场演奏会,其他人该有多羡慕她啊? 内心虚荣的小兽躁动不安,在崇礼,她的成绩不是很好,相貌家事也非常普通。 她也很想被人崇拜和羡慕。 只是可惜,这票是于瑾的。 于瑾回来的很晚,工作了一天,眉眼间都是倦怠。 他回房间拿了换洗的t恤和毛巾。 刚走到浴室外,于媛媛推开了门。 于瑾从她身旁走过。 于媛媛揪了揪腰间的衣服,喊住他。 “等等。” 于瑾停下,等着她说话。 于媛媛把门票折起来,递过去,“一个朋友的演奏会,让我拿给你。” 于瑾云淡风轻的从她身边经过。 “于瑾你去不去?” “不去。”于瑾没耐心,声音很是寡淡,直接越过了她把浴室门关上。 于媛媛松了口气,捏紧门票,“爱去不去,你不去我那我去了。” 第二十五章 谁说她是我女朋友了 演奏会那天, 陶昉穿了一席特制的小礼服,白色纱裙镶嵌着水钻。 陶昉的亲友几乎全部出席,她的外公带着老战友来看外孙女的表演, 就连陶从文也从国外赶回来。 陶昉在后台上妆, 心情莫名的比以往都要紧张。 “昉昉。”丁蓁阿姨走进来,抱住她揉了揉小脑袋, “准备的怎么样, 紧张吗?” 陶昉点了点头, “还是有点紧张的。” “没事,你就当平时一样演, 实在紧张就闭眼。” “好。” “对了, 今天阿姨还带来了史密斯大师, 表现好一点。” 乐队都已经上场了,陶昉拍了拍小脸,扯着微笑上台。 随着她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观众席响起了雷鸣的掌声。 陶昉向观众行完礼,视线却是悄悄往亲友的位置撇去。 亲友团的位置最靠前, 下面坐了她的家人、亲戚还有朋友。 邓曦举着手,给她做加油的手势。 陶昉向她比心,视线落在了陆思炜旁边。 随后,她唇角的笑容硬生生僵硬。 那个位置,坐了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的样貌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记忆很好, 头脑飞快的打转, 直到女孩的脸和记忆片段重合——篮球场边上,她说她是于瑾的堂妹。 所以,他把票给了别人。 没有来。 他们见的最近的那一面, 记忆里是他寡淡冷眸的模样。 陌生且不熟。 的确是不熟的,他们之前只有几面之缘,几次交集都只是他的慷慨相助罢了。 陶昉眼角一酸,失落的心情排山倒海般扑来。 指挥举起手示意。 陶昉抑制住颓丧的心情,闭了闭眼,把弓靠在弦上。 …… 演奏会很成功。 因为去的同学很多,他们录下了陶昉拉琴的小视频。 那段时间,私源的论坛到处都是陶昉的照片,人尽皆知。 结束后,她去参加了学校的月考。 后来成绩下来,没有什么悬念的,陶昉是私源文科的第一名。 只是那次月考都是学校各自出题,全市也没有排名。 一段时间后,陈彦骞的画展就要开幕了。 陶昉大部分时间都在画室,她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画画上,至于其他的,被她尘封起来压在了最心底。 季同干了份销售的活,好久没有见于瑾。 那日找他玩,几人一起去火锅店吃饭,刚好遇到陆思炜。 于是便凑成了一桌。 季同看到和陆思炜同行的还有好几个女孩子,他眯了眯眼,看他的眼神都带了点味。 他偏头,在于瑾旁边道,“你说这陆思炜是不是眼睛不太好?” 于瑾不解。 “他那女朋友,多少人心里的梦中女神。你说他居然还出来鬼混。” 季同下巴一扬,“还带这么多女生,真是花花公子。” 于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陆思炜身边的确坐了几个女孩子。 “你瞧瞧这几个女生的颜值,和那个陶昉能比?” 于瑾眼睛眯了眯,没说话。 季同评价,“那小姑娘真是,眼神不太好。” “哎,于瑾,酒喝不喝。”陆思炜招招手,后面服务员拿了一箱啤酒上来。 他抽了几瓶啤酒出来,硬是没有发现异样。 “季同,给,不醉不归。” 季同摸了摸下巴,接过啤酒,笑道,“陆思炜,好福气啊。” “我怎么就福气好了?” 陆思炜给他说懵了。 “这么多美女福气能不好,给哥哥介绍介绍呗。” “行啊。” 陆思炜很爽快,他开了瓶啤酒给季同倒上。 “看上哪个和我说,我给你介绍。” 说完他还很嘚瑟的向他抛了个媚眼。 “我可以随便?” “那不得,季同哥你这么帅气,是个女生都会喜欢的。” 季同把玩着酒杯,思索了下,偏头和于瑾说,“之前来店里那小姑娘我看长的真不错,于瑾,你记得叫什么名字不?” 于瑾低头喝酒,没答。 季同没劲儿,自顾自道,“好像是拉小提琴的,叫陶什么来着。” “哦。”他道,“想起来了,陶昉。” “噗~”陆思炜一口水碰了出来。 “那姑娘不错,你咋了。” “咳咳咳……”陆思炜手忙脚乱的找餐巾纸。 擦完酒渍,他一脸莫名的看着季同。 “陶昉什么时候去过你店里?” 季同摆摆手,很无辜的指了指于瑾,“问他。” 于瑾,“帮了个忙。” 他说很简单。 不待陆思炜反应,季同打断他,“不重要,就那小姑娘,我觉得挺好看。” “不行。” 陆思炜沉下脸,很郑重的看了眼季同。 “谁都行,陶昉不行。” “呵,什么道理?” 季同玩味的看他,“你女朋友?” 第56节 陆思炜一脸无语,大吼一声,“有毒吧我女朋友?那是我发小。” 于瑾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不是你女朋友啊原来。” 季同收回视线,撇了眼于瑾。 “谁说她是我女朋友了,你们都哪里听来的消息。” 陆思炜很是无语。 季同笑的很顽,“行,那既然不是你女朋友,怎么就不行了。” “当然不行。”陆思炜默了默,“她什么背景你不知道?” 季同,“怎么,嫌弃老子穷?” “我没那个意思。”陆思炜摆摆手,“不过,这也是事实。” “你别看我们投胎投的好,锦衣玉食的,其实没那么自由。”陆思炜难得正经起来,“特别是婚约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哪里由得人。” 陆思炜喝了口酒,道,“陶昉就更加不可能了。” “你们不了解情况,昉昉从小身体就不好,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陶家有经济和人脉。”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将来娶她的男人,必然是精挑细选的。” 普通人,谁能护她一生? - 时间很快,陈彦骞的画展的日子终于到来。 开展当天陶昉去参加了剪彩活动,她和陈丁泽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陈彦骞的两边。 当天来了很多媒体,围着几人争相采访、照相。 画展主人公是陈彦骞,只是在画展的最后面留了两面墙,分别展出他两位门徒的作品。 画展在当地艺术中心的大厅,展出时间是两个星期。 — 放学铃声一响,班主任刚刚出教室。 一只篮球在空中飞丢而过,甩进重点班最后的一个位置。 然后被一只手牢牢扣住。 一个男生扒开窗户,兴冲冲的大喊,“于瑾、付与从,走走走,打球去啊。” 于瑾起身,把椅子踢进桌腿。 被一群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簇着,说说笑笑的往操场走去。 几人酣畅淋漓打了几场,于瑾坐在台阶上休息。 身后猛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扭头,看见陆思炜笑盈盈站在后面,甚至给他飚了个wink。 “哈喽,兄弟。” “……” 多少有点问题,于瑾懒得理他。 看见陆思炜,付与从丢了球跑过来,“陆思炜,你不在你们私源呆着,天天跑我们崇礼来干什么?怎么的,要不要考虑转学啊。” “怎么,来你们学校怎么了,踩几脚吸你血了?” 陆思炜从栏杆后面翻过来,把袖子撸上去。 “小爷也来,看我不把你们打趴下。” 到底是人单力薄,陆思炜被他们耍的喘的像条狗。 付与从嘚瑟,“公子爷体力不行啊。” 陆思炜撑着膝盖,指他,“有本事下次我们俩单挑。” 陆思炜爬到于瑾身边坐下,喘着气问,“于瑾,水有没,渴死我了。” 于瑾腻他一眼,从地上拿一瓶没开封的,丢给他。 陆思炜狂灌了几口。 “这周末有空不?” “有事?”于瑾眉梢半勾。 “画展,去看不。” 于瑾情绪很淡,轻笑,“你看我是会去这种地方的人?” “额……” 陆思炜沉默。 好像也对,他去的地方的确不太一样,机车店、棋牌室,如果不是因为他成绩好,那这调性还真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 “也对。”陆思炜道,“毕竟你上次演奏会都没去,更别提画展了。” 陆思炜说后半句话时语气很随意,像是自我肯定的念叨。 于瑾听了个大概,眼神眯了眯,总感觉好像遗漏掉什么信息。 “你别看我这个样,其实也是个粗人,我对这些也是一点兴趣没有,欣赏不来。” 陆思炜摊摊手。 “不过毕竟是陶昉的画展,我这不懂艺术的俗人也得去捧个场。” “你说谁?”于瑾问。 “啊,陶昉啊。” 陆思炜笑,“别说,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你是不是不上论坛还有表白墙啊?” “陶昉的老师是著名画家陈彦骞先生,这次陈彦骞先生在艺术中心开画展,陶昉是他的学生,也有作品展出。” - 周末,于瑾去创业园区开会,创业园区都是初创期的互联网公司,他平时会以自由职业的身份在一个平台接单。 因为上一份工作完成的很好,雇佣的公司派了新的任务,邀请他去公司开个短会。 会开到下午,于瑾背着书包从园区出来。 他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眼位置,打算骑车回去。 手指放大地图,一块地标“艺术中心”映入眼帘,他手指顿了顿。 艺术中心离创业园区不远,不过五百米距离。 于瑾把手机关了。 走到艺术中心,在一楼的门口,有很多易拉宝指示牌,上面写着陈彦骞画展五个大字。 于瑾单手插兜,找到买票口买了张入场券。 画廊很安静,打着和缓的灯,一幅幅油画作被框起来挂在墙上。 在里面走动的游客衣着有范,有背着名牌包的淑女,有背着长筒摄影机蓄着长发的高个男人。 于瑾插着兜往里面走,他没有鉴赏画作的能力,欣赏不了这些高超的艺术。 他一边走,走马观花式的,余光淡淡扫过每一幅画作旁的文字介绍。 直到他走到了走廊尽头处,那里竖着两面相对而立的墙。 其中一面墙上,挂着女孩的画像。 女孩一头蜷曲头发,穿着文艺范的碎花裙,手里拿着画板对着镜头甜笑。 在画像的旁边,写着几个字。 陈彦骞学生,青年画家——陶昉。 于瑾停下脚步,仰头静静对着她的画像看了几秒。 随后他把视线移开,上前一步,近距离观看那墙上的画作。 陶昉的风格浪漫而灿烂,温柔而治愈,参杂着花季少女敏感细腻的心思。 有风吹拂下的麦田、有雨后池塘的跳鱼、有阳光下盛放的栀子花。 还有…… 于瑾视线落在一副画上,倏然一颤。 离他不过两步之远的距离,墙面一个角落的边缘,那里挂着一幅画。 车窗大开,窗帘被风吹的四散。 窗下的的花坛上,斜靠着一个少年。 少年没有画出清晰的眉眼,只勾勒了半个侧脸。 慵懒闲靠着,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 望着这副画作,心脏下那股丝丝麻麻的悸动感从心脏传到指尖。 画上的人,是他。 第二十六章 他全身都在淌水………… 时间过的很快, 秋季a市迎来了一场巨大的台风。 台风天过后,整个城市骤然降温,树黄叶落, 步入深秋。 气温骤降后, 掀起了一股流感。陶昉生了场病,也得了重感冒。 第57节 这次的流感病毒汹涌, 因为心脏疾病用药也谨慎, 她抵抗力又弱, 在医院躺了很久,身体一直不见好。 再出院的时候, a市已经步入初冬, 飘了一次小雪。 陶昉坐在小楼里, 大病初次愈后,身体没什么力气,脸色苍白透明,人的精神气也被抽走了,奄耷下来。 雪后初晴, 邓曦来陶昉家看望她,给他带了自己做的小甜品。 陶昉吃了几口,感觉有些腻,吃不下。 邓曦看着她的模样,很是心疼,“昉昉, 你要多吃点, 你看都快瘦成什么样了,我怕风一吹你就倒了。” 陶昉笑笑,“有这么夸张吗?风一吹就倒的是林妹妹。” “可是不吃饭是不行的。”她看看陶昉, “你得赶快好起来,把以前那个活泼机灵的陶昉还给我。” “好,听你的。”陶昉点点头,“对了,是不是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呀?” “是啊,下周五考试,全市联考,听说私源和崇礼的考场会打乱,学生不固定在本校考试。” 陶昉不解,“为什么?” 邓曦摊摊手,“我们学校领导老封建呗,想看看崇礼的风水是不是更好。” “那就算风水更好也没用啊,总不能抢人家地吧。” 邓曦问,“昉昉,你这次要去参加考试吗?” “应该不了。”陶昉笑容很淡,“落下很多课,恐怕考不好。” “嗯……”邓曦想了想,“没事,我去给你借学神的笔记。” 邓曦看看陶昉,叹气,“宝贝,今天外面天气好,出太阳了,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你整天呆在家里,人会发霉的,对身体恢复不好。” 陶昉看向窗外,院子里的雪化了一半,在阳光下亮盈盈的。 她点点头,“好。” - 两人先去了咖啡厅喝下午茶,偏下午的时候,陆思炜给邓曦打了个电话,让她出去玩。 邓曦应了声,“行吧,你地址发来。” 挂了电话,她对陶昉说,“陆思炜打来的,说他们在公园堆雪人呢,去不去?” “你想去吗?”陶昉问她。 邓曦点头,“想,我好久没有堆雪人了,我本来想堆的,起来的时候师傅已经把院子雪给推干净了。” 陶昉笑笑,“好,那就去吧。” 陆思炜说的公园在学校附近,新建在河边,有大片的草坪。 傍晚十分,公园散步的人特别多,阳光好的时候还有许多来野餐露营的年轻人。 他们本来是在学校附近打台球,后来有女孩子看见网上堆雪人的视频火了,建议去堆雪人。 陆思炜当然没问题,问于瑾他们什么想法。 自从和他们认识以后,陆思炜特爱来崇礼找他们玩,拖家带口的带一堆人。 付与从举手赞成,“难得下大雪,当然是去堆雪人了,台球什么时候都可以打。” 卢俊胳膊肘碰了下于瑾,笑付与从,“老从真是娘们唧唧的,再下去可以去玩跳橡皮筋了。” 于瑾抱着胸闲笑,“你怎么知道,他喜欢玩跳橡皮筋。” “……” 付与从气急,骂卢俊,“就你爷们,就你清高,堆雪人怎么了,怎么还是女生专属了?” 下午,雪化了大半。 他们找了一处角落,那里阳光照射不到,雪被厚。 出了太阳,草坪上有很多小孩在玩耍。 其余人动手开始堆雪人,于瑾靠在一棵树下,低头把玩手机。 没一会儿,他把手机关了,插兜打算走。 陆思炜拿着手机在旁边打电话,“来啊,我们在这堆雪人呢,可热闹了。” “学校旁边那公园,好玩着呢。” “陶昉在?你把她带出来呗……” 两个字溜进耳里,于瑾脚步堪堪站住。 停滞了两秒,他从裤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 邓曦和陶昉沿着公园边的栏杆走,她拉着陶昉,探头找人。 视线搜寻一圈,看到了陆思炜的大红袄子。 “在那!”邓曦手指点了点,对陶昉说,“我们过去吧。”“陆思炜!”她朝前方招了招手。 “终于来了,姑奶奶就等您了。”陆思炜照例喊她的绰号。 付与从揉了颗雪球丢于瑾,雪球一个抛物线砸在了他的后背,他刚打算跑,扭头发现于瑾单手插着兜,静静站在那没动。 他竟然无动于衷? 付与从眯了眯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前方,陆思炜正在和两个女孩子说话。 他走近一点,仔细辨了辨,“咦,于瑾,那是不是陶昉啊?” 于瑾没什么表情,淡声应,“嗯。” “说起来倒是好久没见到了。” 付与从一边说,细细看了看陶昉,忍不住叹,“校花果然名不虚传,每次见都惊艳的好看,你说是不?” 于瑾却是没应,视线略过付与从看向他身后的陶昉。 女孩穿着一件厚实的白色羽绒服,下巴藏进兔绒围巾里,头上戴着一顶贝雷帽,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皮肤苍白,唇色都很淡。曾经圆嘟嘟的脸颊瘦削下去,灵动的眼睛淡垂着,溢着倦意。 整个人泛着大病初愈后的病弱感。 于瑾困惑的眯了下眼。 “昉昉,好久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陆思炜收起笑,语气担忧 陶昉轻咳了一声,声音带着哑气,“躺太久了,是不是不好看了?” “怎么会。”陆思炜连连摆手,“你这样很好看,我见犹怜,真的。” “会不会说话呢?”邓曦踢他一脚,偏头对陶昉说,“还是以前好看,所以宝贝,要早点好起来啊。” 草地上的雪人已经堆了半个身体,他们旁边开始堆第二个。 邓曦拉拉陶昉的手,“昉昉,走我们也去玩吧。” 陶昉摇了摇头,举起套着毛绒手套的手,“曦曦你去吧,我看你玩就好。” 邓曦反应过来,对哦,她还生着病,不能碰雪,太冰了。 “ 好,那你等我一会儿啊。” 陶昉笑笑,点头。 她静静站在一旁,隔壁的空地上摆着一个玩具摊,许多小孩聚在一起买玩具。 陶昉往有阳光照射的草地上走。 有风吹过来,她哆嗦了一下,把下巴埋进毛绒围巾里。 “跑慢点,别跑远了。” “这里这里,转起来喽!” “我的风车更快,你看我的!” 几个小孩拿着手持的扇叶风车在草地上跑,随着他们的跑动,扇叶呼呼转了起来。 陶昉看着活泼生机、无忧无虑的小孩子,轻轻勾了下唇。 “我的快,我的最快!” 一个小男孩拿着风车在草地上跑,他跑的很快,结果一个没注意,噗嗤一下摔在了陶昉面前。 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陶昉一愣,连忙弯腰去扶。 不待她碰,眼前伸出一双手,速度极快的将小男孩抱了起来。 陶昉偏头,看见了少年的侧颜。 她往前伸的手顿住。 于瑾蹲坐在地上,拽住小孩的胳膊,低下头细细检查他的手。 他眉眼温和,一点点把他手心的杂草拍掉。 小男孩还在哭,他举起手里的风车,泪眼朦胧的看了眼。 小风车的扇叶断了两个,孤零零留下了两片页子。 他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泪水像珠子一样往下掉。 “你有没有哪里摔疼?”陶昉蹲下来,柔声问他。 小男孩一边摇头,一边含含糊糊的哭,“风车坏了,呜~哇~” 她有些头疼,连忙安慰他,“不哭,姐姐给你买。” 小孩还在哭,于瑾他眉眼微微一凝,道,“男孩子不能轻易哭,知不知道?” “不然哥哥可要揍你了。 第58节 “……” 有他这么安慰小孩的吗? 陶昉抿唇,刚想说话,小男孩却是止住了哭声。 许是他声音有点严肃,小男孩有些害怕,忍着哭声,一抽一抽的。 于瑾低笑,顽意十足的微挑眉眼,“早这样不就好了,挺乖。” 陶昉,“……” 他站起来,歪头,漆黑的眸和陶昉的视线对上。 陶昉的手指颤了颤。 距离上一次看见这张脸已经过了几个月,可再次看到他,陶昉心底还是会泛起微妙的悸动。 不过想起少年寡淡的口吻和漠视,她还心有余悸。 陶昉移开视线不去多想,毕竟自己和他并不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千万不能再耐不住的自作多情了。 “起来吗?”于瑾向她探出手。 陶昉还半蹲着,闻言抬眼,他的手垂在半空。 没看他,陶昉按住肩膀起身。 “谢谢。” 于瑾喉咙轻滚,把手收回。 “你照看一下。”于瑾云淡风轻的对她道。 陶昉不解,“什么?” 他向她勾了下眉,把小孩轻推到她跟前。 他没答陶昉的话,低头捏了捏小孩的脸,“乖乖等着,哥哥给你买一个。” 说完,他站直身体往小摊铺走。 陶昉牵着他的手,小男孩愣了几秒,往前跟跑过去。 “哎~” 陶昉拽住小孩的手,无奈,也只能牵着他跟在于瑾的后面。 空地上摆了很多玩具,有气球、风筝、风车、溜溜球等等。 于瑾蹲在地上,捡起一个风车。 小孩蹲过去,于瑾拿起风车吹了口气,风车转了起来。 他问,“ 是不是这个。” 小孩点点头,但是他却悄悄拿起了另一个颜色的风车。 于瑾笑了一声,眉梢半吊,“怎么,你想要这个?” “嗯。”他点点头,“我想换个奥特曼的。” “行。”于瑾舔了下上颚,递给他。 小男孩很高兴,“谢谢哥哥。” “走吧,别摔了。” “好。” 等人走远,于瑾才偏头,看到身后站着的陶昉。 他眼尾轻扬,问,“你想要什么,小朋友?” 他话一出口,陶昉眼睫颤了颤。 两人视线对上,一瞬间有点安静。 于瑾收起玩味的笑,站起身。 “我开玩笑。” 陶昉耳垂红了红,闷声点头,“嗯。” “我知道的。” “昉昉。” 一道女声打破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邓曦跑过来抱住她,她抬头看了看两人,疑惑的问,“你们在这干什么?” 陶昉笑了下,“哦,我本来想买个泡泡棒。” 她指了指小滩上那一长根吹泡泡的玩具。 “看见有小孩在玩,就来看看。” 邓曦笑她,“你怎么像个小孩一样啊。” “不就是个泡泡棒嘛,我给你买。” “不用了。”陶昉拽住她的胳膊,“我说说而已,对了,你们雪人搭好了?” “对啊,过来就是叫你去看嘛。” 邓曦勾住她的肩膀,“你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我堆的雪人好看还是陆思炜的好看,哼!” 陶昉从于瑾身边擦身而过,浅浅笑着,“好。” - 邓曦拉着陶昉过去,那里堆了两个雪人,一大一小。 一个很滑稽,一个很可爱。 “你看看,哪个好看?” 陶昉抚了抚下巴,歪歪脑袋指着那个小巧的,“这个。” “这个可爱,那个大的头都没有撮圆。” “你看!”邓曦叉腰,“昉昉都说我的好看。” “嗤~” 陆思炜不服气的道,“陶昉那是安慰你,明明我这个才好,够特别,你的雪人千篇一律,没有特色。” “死要面子,反正你的就是丑。”邓曦腻他。 冬日的太阳落山早,阳光撤下后人渐渐散去。 邓曦拉着陶昉沿着绿化带走。 一阵风拂过,树叶哗啦啦作响。 风吹拂动陶昉的长发,吹乱了她的刘海,她把帽子摘下来,整理头发。 可是突然一不小心手一松,帽子被甩进了旁边的小河里。 “啊,昉昉你的帽子!”邓曦惊呼。 她趴着栏杆看,陶昉那顶粉色的贝雷帽掉在河床中间的石头上,离岸边又高又远。 冬季河床水位下退,河床上一半的沙堆露在了外面。 她往周围看了看,这条河特别大,附近根本没有下水的地方。 而且即使有,也要趟过冰冷的湖水,不比夏季,冬日的河水融了冰,凉意刺骨。 邓曦叹了口气,“昉昉,捡不起来了。” 陶昉把被吹乱的头发整理好,轻声说,“没有关系,一顶帽子而已啊。” “可是这不是你最爱的。”邓曦抿了下唇。 这顶帽子她常常见陶昉带,是她很喜欢的单品。 “没事没事,我给你买一顶。”陆思炜语气轻松的说。 陶昉抱住邓曦的胳膊,往前走,“没关系的,回去吧。” - 傍晚人散,付与从拿出手机查附近美食。 “哦吼,看评分有家烤鱼不错啊,要不我们去吃烤鱼?” “我想吃烤牛蛙。” “那就都点行了吧,毕竟我们这么多人。” 付与从合上手机,问于瑾,“大佬,您想吃什么?” 卢俊笑,“你今天倒是很殷勤,于瑾像你这样挑食?” 付与从,“卢俊你丫不怼我几句骨头痒是吧?” “嗨,对了,我还真痒。” 几人在闹,于瑾垂着眼,脸色没上面表情 ,如果细看,能发现他此时有点心不在焉。 他往前再走了几步,停下脚。 “下次吧。” “哈?”付与从不解,“什么意思。” 于瑾插着兜转身,淡声道,“有点事,先走了。 - 夜色黑沉,融了雪的河水冰凉刺骨。 摸着漆黑的路灯和光,于瑾沿着河床往上走。 第59节 水浸湿了他的长裤,一路过来遇到几个深潭。 他把外套脱掉,跳进水里…… 少年碎发被浸湿,漆黑的眼睛都在滴水。 他站在陶家大门外,把袋子递给了凑巧出门倒垃圾的阿姨。 晚上,陶昉画完画准备睡觉。 房间门被人敲响,她去开门。 “小姐,你睡了吗?” 陶昉穿着睡衣,头发垂下来,摇摇头,“还没呢,有事吗?” 阿姨笑了一下,递给她一个袋子。 “刚刚一个男生送来的,我看他站在门外站了很久,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陶昉愣了下,接过纸袋子,还没拆开看。 她问,“长什么样的男生?” “个子很高,一米八以上,模样很是帅气,应该和你是同龄。” 阿姨回忆道,“穿的很单薄,黑夹克,我看他身上全湿了,特别是裤腿,还在淌水呢。” 陶昉心下一颤,“湿了?” “是啊,像是从水里钻出来一样,我看着都冷。” “……” 阿姨离开,陶昉关上门。 她垂眼看着手中的纸袋子,情绪翻涌不定。 纸袋子并不平整,因为潮湿有些皱皱巴巴的。 她把袋子打开,里面露出一抹红色。 是她那顶熟悉的粉色贝雷帽。 藏在胸口的心悄悄跳动起来。 陶昉眼神凝了几秒,探手把帽子拿出来,突然听见啪嗒一声,有什么重物被拖出来掉在了地上。 她弯下腰去捡,视线下垂,探向物品的手指硬是一颤。 地上躺着的是一根 ——兔子头的泡泡棒。 第二十七章 让我抱一会儿 自从收到于瑾送的东西, 陶昉总有些魂不守舍的。 有时候坐着坐着也能笑出声来,她靠在窗台边上吹泡泡,看一群泡泡顺着风从窗前飞出去, 然后在地上涣散。 于瑾是不是喜欢她啊? 肯定喜欢她吧, 不喜欢她还下水给她捡帽子? 肯定喜欢她的。 可是…… 可是喜欢他怎么一点明显的表示也没有? 没有情书、没有短信、没有电话。 哦,他们现在连联系方式也没有。 她嘟着嘴, 叹了口气。 真的是烦死了, 她懊恼的拍了下风铃。 “锯了嘴的闷葫芦!” 陶昉自言自语, 抱怨完又莫名的嘴角翘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 陶昉捂住脸压躺在床上,闷了一会儿后, 她把手机拿出来。 “喂, 昉昉, 怎么今天知道给我打电话啦?” 陶昉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邓曦,我记得你上次和我说过期末考试的事情。” “对啊,怎么。”邓曦笑问, “你确定要去参加考试?” 陶昉点了下头,“嗯,你帮我看一下考场。” “那必须啊。”邓曦道,“不过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啊?” “已经好很多了。” “哦,那就好。” 邓曦道,“昉昉, 你要的笔记我已经借来了, 明天我拿给你啊。” “好,谢谢亲爱的。”陶昉轻笑。 “那必须,闺蜜是白当的吗?” 邓曦讲到这顿了顿, “不过数学我没借哎,文理科好像不太一样,你们文科数学比较好啊?” 陶昉,“我也不清楚。” 她长时间不去学校,年级的考试情况怎么样她还真不清楚。 邓曦,“没事,我去问问陆思炜。” - 翌日,陶霁带着她去医院复查。 医生给陶昉量了体温,确认感冒已经好了。 “换季天气阴晴不定,你的体质差,平时要注意保暖。”医生对她叮嘱。 陶昉点点头,“好的,陈医生。” 陈医生点点头,看了眼陶霁,对旁边的护士道,“小微,你带昉昉去测个心电图,我和家属再沟通下注意事项。” 陶昉回头,陶霁对她摆摆手,“去吧。” “哦。” 小微带着陶昉下楼,测量心电图的地方有很多人排队,她去了间。 等测量出来,小微被护士长喊去协助。 陶昉拉了拉口罩,插着兜往楼上走。 走到一半,她突然看见挂号窗口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生身长体直,简单松垮的白衫灰裤。 他不似平日□□,拿着病历本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偶尔躬身低咳。 手机在口袋里轻响,于瑾拿出手机,身音轻哑,“喂。” “喂,于瑾,你现在在哪吗?” 一打开就是陆思炜响亮聒噪的声音。 于瑾眯了下眼,回的很不耐,“有事吗?” “不是,你声音怎么了。” 于瑾没忍住低咳了几声。 “你干嘛了?旁边怎么这么嘈杂,你在医院?” “嗯。”于瑾应了声,低咳了几声,“有事没?” “哦哦,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你,你那数学笔记能借一下吗?这不是期末考试了吗?我有个朋友想补一补。” 于瑾很不耐烦,他脸色苍白,眼皮垂哒哒的,“我能有那东西?” “哈?” 他深吸了口气,“我不做笔记。” 电话被掐了,陆思炜懵了会儿。 对啊,他真是脑子抽了问于瑾借笔记,于瑾这样的人能有笔记吗? 除了脑壳里那硬件设施和自己不一样,其他有什么区别? 他陆思炜自己也没有啊。 掐了电话,队伍排到了头。 于瑾拿着病历本缴完费,往一楼化验厅走。 刚刚走到一半,腰间的衣服突然被人往后揪了揪。 他偏头,一张笑颜蓦然出现在视野里。 “于瑾。” 陶昉眼睛向他弯了弯,“你怎么在这啊?” 不见他答,陶昉低头看向他手里的病历单。 “你生病了?” 少年的皮肤少见的苍白,神色像是抽了神一样的倦怠,眼皮垂耷着,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 他的鬓发微湿,冒出细密的冷汗,一看整个人就非常的不舒服。 第60节 “你不舒服吗?”陶昉皱眉问。 于瑾往前走了几步,喉间低嗯了声。 陶昉急忙跟上,踮起脚尖去碰他的脑袋。 “好烫。”她沉声的说,“你发烧了。” 于瑾扯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 “离我远一点。” “啊?”陶昉眼神一怯。 于瑾抿了下唇,无奈闷声道,“会传染。” 陶昉松了口气,笑着跟上去。 “没关系的,我感冒刚刚好,有抗体的。” 陶昉抢过他手里的病历单,于瑾抬头瞧了她一眼,这次却是由她。 “医生要你做什么?”她问。 “验血。” “验血是在哪里呢?” “验血在哪?” 陶昉扇了扇单子,自言自语的左右张望。 虽然她平时几乎大半的时间都要去医院,但是不管做什么项目都有专人来病房或者护士带着去看。 如果让她自己排队,那真的是一窍不通。 她有点急,头上的指示牌也没有写验血两个字。 “没关系,你在这等我好不好,我却问问护士阿姨。” 陶昉很耐心的说,还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拿着病例单往前走,胳膊却被突然拽住。 于瑾把她往后拉,眼神无奈,“在化验科。” 陶昉眨眼,“啊,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呢?” 于瑾抬了抬眼。 好吧,他还生着病呢,肯定说话都懒得开口了,她难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那我们去吧。” 陶昉拉住他的手,往前走,于瑾却是站在了原地。 “嗯?”她扭头,不解。 于瑾没忍住,倦怠的眼睛泄出一丝笑意,“走反了,那边。” “……” 终于走到化验科,这个位置相比其他科室要冷清很多,没有见到人。 门口有两个玻璃窗,窗口半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低头挤滴管。 看见有人来,穿白大褂的医生抬了抬眼。 窗外一个女孩站在那,脸红扑扑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在她身后站着男生。 少年戴着口罩,仰靠在墙上。 医生了然,把器具放下,推开窗口。 陶昉看见医生出来,眼睛一亮。 “医生,他要化验。” 那医生嗯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一个篮筐,摆到窗台上。 “拿个杯子给它就行。” 于瑾靠在墙上,因为高烧,没什么力气。 他靠在墙上闭眼深呼吸。 等他再睁开眼睛,少女欢喜的走到他面前,递过来一个杯子。 “医生说,不用太满,半杯就行。” 于瑾:“……” 两人对视。 陶昉见他不说话,用无辜直接的眼神直勾勾的眼睛看着他,轻声问道,“要我帮忙吗?” 于瑾:“……” 陶昉看着弯腰咳嗽的他,急急忙忙拍了拍他的背。 “怎么这么严重。” 于瑾忍住咳,拽住她的小手。 他叹了口,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干什么?” 陶昉很不理解。 看着他径自走到窗边,喊了句验血。 医生才像反应过来一样,“啊,原来你是验血啊,我还以为你是……”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陶昉的视线已经落在了透明窗上,上面贴了几个字。 “……” 她瞳孔一怔,皮肤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耳朵。 - 验好血,于瑾捏着棉花转身。 陶昉低垂个头,像只恨不得钻到地里的骆驼。 他勾了勾唇。 “走了。”于瑾抬起手,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女孩的头发松软,发丝从指缝间溜开,从于瑾的皮肤上划过,酥酥麻麻的触感从指间往心口溢。 他眼眸含笑,声音却还是淡淡的。 “陪我去门诊?” 陶昉猛然把头抬起来,点点头。 “好。” 医生给于瑾凉了体温,温度达到了39.3度,是高烧。 化验结果出来,还有点炎症。 他给开了单子,需要来医院吊三天盐水。 自从看到温度计显示他高烧超过了39度,陶昉一下子就慌了。 于瑾果然是在强撑,在这种高烧下,整个人脑子都会是晕乎乎的。 更别提他还要独身一个人来医院跑这么复杂的就医程序。 陶昉心里酸酸的疼,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你怎么在医院?”于瑾低声问。 陶昉喏喏的回,“我今天来复查的,之前不是感冒了吗?躺了好久好久。” 于瑾想起来上次见她,整个人像是个透明的瓷娃娃,异常脆弱。 “你病了很久吗?” 陶昉点头,“嗯,我抵抗力不好,生病恢复要比别人慢很多,像你今天这种高烧,我可能要持续几个星期。” 听到这,于瑾脚步一顿。 “怎么不走了。” 于瑾看她,“抵抗力弱还离我这么近?不怕被感染吗?” 陶昉轻声一笑,“都说了我已经感染过了,有抗体了。” “有抗体不保证不会再感染。”他很严谨。 “哦。”陶昉轻声。 她想了想,弯腰从口袋里又拿出个口罩戴上。 很乖的像他眨了下眼睛。 “我戴两个口罩,可以了吗?” “……” 吊盐水的大厅人很多,还有小孩哭闹的声音,基本上病患身边都有家属在陪同。 他们在最后面窗边一个位置坐下,护士拿着盐水和吊针过来。 陶昉蹲坐在地上,看护士把他的手腕撸上去。 他的手肤色很白,细而匀称。特别五根指骨特别长,骨节分明的。 任是不是手控的她都看得出来,他的手特别好看。 护士绑好皮筋带,针头出了些水。 陶昉偷偷去看他的表情,于瑾仰靠在椅子上,眼神寡淡,眼皮往下垂。 第61节 因为生病,眼下有淡淡的淤青,唇色干且苍白。 见他眼睫轻颤着,陶昉抿了下唇,抬起手覆住他的眼睛。 于瑾脊背一僵。 “做什么?” 陶昉嘟了下唇,轻声说,“你别怕,我给你把眼睛捂住。” 于瑾,“……” 他不解,自己什么时候说怕疼了。 耳边传来喃喃的温声低语,“护士姐姐很快的,你的血管很粗,应该不会扎很多次的。” “……” 这捂的可真比睁着眼睛可怕多了。 于瑾没动,少女手心肌肤温热,皮肤很软,还有一股浅浅的甜香溢入鼻息。 不知不觉的,于瑾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暖意包围着,如至云端,躺在那暖呼呼的白云上。 暖流溢上心,将他从忽冷忽热的冰火间揪了出来。 他轻轻阖上了眼睛。 护士扎完针,把胶带贴好。 她对陶昉说,“还有两瓶,你看着点盐水,快没了叫我。” 陶昉点头,“好。” 等护士走远,陶昉偏头,看到于瑾仰靠在椅背上,阖上了眼。 显然他已是撑了很久。 陶昉抿了下唇,在旁边位置坐下,眼睛盯着盐水看,看盐水低落的速度,感觉会很快挂完。 只是没多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她打开手机,一愣。 电话是陶霁打来的。 她突然想起来陶霁还在楼上等她呢,她差点把哥哥给忘了。 “喂,哥哥。” 陶昉把电话接起来,压低了声音。 “你能先走吗?” “我……我遇到了个同学,他生病了,所以我……” 陶昉偏头看了眼于瑾,见他还是阖着眼。 “我等下和你说,我能先不回去吗?” 陶昉抿起眉头。 “好吧。” 她挂了电话,于瑾已经睁开了眼睛。 “你不睡会吗?” “嗯。”他点头。 陶昉默了默,“我哥哥给我打电话,我可能要……” “你走吧。”于瑾打断她。 他眼神清明了许多,坐直了身体。 “那你看着点盐水,如果挂完了,要叫医生。” “嗯。” 于瑾偏开头,没看她。 陶昉默了默,起身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离开大厅。 等她人已经走远,于瑾才扭过头。 他的视线盯着少女离去的方向,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盯了良久,他视线里那份清明卸去,被浓浓的倦意和漠然替代。 他疲倦的合上眼。 看不见周遭,听觉却变得格外清明。 “儿子,怎么样了?” “妈妈,我好难受。”小孩声音委屈。 “来妈妈抱你,让妈妈贴贴。” 她把小孩抱起来,额头贴上去。 “还是很烫,乖,挂完盐水就不难受了。” …… “护士,我女儿盐水没了来换!” “来了!” “还有一瓶,家属看着点。” “知道了,谢谢护士。” …… “老伴怎么了?” “想上个厕所。” “你别动,我给你拿着盐水瓶。” “慢慢走啊,别碰着针。” …… 于瑾仰靠在背上,整个挂液厅人声嘈杂,可是他却仿佛如置孤寂的荒漠。 体温时而冷时而火热。 他闭着眼,昔日来自父母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一点点浮现,好像从未有如此的真切过。 “小瑾,别贪玩了,功课做完再去踢球。” “我儿子真棒,怎么又是第一啊,妈妈给你烧好吃的红烧肉!” “来儿子,爸爸带你去兜风,新摩托,去晃两圈……” …… “小瑾,怎么这么烫啊,老公,送儿子去医院啊,你快去开车。” …… “小瑾……” “小瑾……” … “于瑾!” “于瑾!” “于瑾,你醒醒!” 迷迷糊糊间,那道温柔的声音慢慢浅淡,越来越静,最后仿佛近在眼前。 一道甜声传来,夹着焦急,一遍一遍的唤他。 眼前的身影越来越明晰,近在咫尺的,是满脸焦急的女孩。 陶昉一脸急切的站在他眼前,手背贴着他的额头,旁边护士把盐水瓶撤下,换了另一个。 她眼睛红红的,语气很急,“好烫啊,你别睡着了。” “盐水都倒流了,你都出血了。” “手疼不疼啊……” 陶昉低头去揉他的手,肩膀却是一沉。 温柔的呼吸喷在颈间,他把脑袋埋上去。 “于……于瑾。” 陶昉声音颤着,身体绷紧僵直。 “疼。” “嗯……什么?” 他声音闷闷的,“很疼,很难受。” 陶昉慌了,“那我去喊医生,你让我……” 不待头起身,腰被抱上,他闭上眼在颈间拱了拱。 “不要。” “让我抱一会儿。” 第二十八章 还挺黏人 第62节 陶昉身姿僵直, 温热的呼吸喷在劲间,暖暖痒痒的,那片皮肤一点点发麻, 麻意顺着经络往下, 她心跳的不行。 于瑾已经睡过去了,眼睛闭的紧。 他的睫毛卷翘而长, 眼皮从中间后半段往上拉出一条浅浅的褶子。 陶昉见他最多的表情, 眼皮要耷不耷的, 寡淡且无情,那神色扫人都漫不经心的, 能只留一秒绝对不多一秒, 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有时候有偶尔勾笑, 眉头微翘,眉梢半吊着,泻出点勾人的味道。 但是持续不了多久,马上又回到那副薄情寡淡的样子。 他不知道,这样的男生有多勾人。 无意识泄露的勾意, 又被漫不经心的寡淡无情取代,把你撩的心痒痒的,猜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像现在,他居然就这么靠在了她的肩头。 松懈的毫无防备。 陶昉泄了口气,算了,看在他是病患的份上。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 轻轻擦拭他额头冒出的细汗。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看。 她不自主的在心里感叹, 这张脸是真的好看啊。 这么好看的话,她是不是可以原谅他,然后自己主动呢? 虽然追她的男生不少, 但他也丝毫不赖,应该有很多女孩子惦记吧。 听说他是个小活佛。 那,佛自然是要等人来拉他下神坛的。 陶昉浅浅勾唇,她就勉强做一下那个小妖精吧。 - 三瓶药水挂的很快,护士在拔针的时候,于瑾终于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斜靠着,头枕的地方很软。 他偏头,对上少女的侧脸。 于瑾一顿,身体后偏坐直。 护士把针拔了,看见于瑾醒过来,低笑一句,“你们这代小孩都这么开放了吗?生病让女朋友来陪?” “还挺黏呼,靠女朋友身上这么久。” “……” 看她误会,陶昉摇摇头解释,“不是的,我们不是那个关系。” 护士扬了下眉,轻笑,“知道知道,这里又没有老师,我知道现在早恋抓的紧。” “……” 护士黠笑,一脸你们小鬼什么把戏当我不知道的表情。 她把器具收起来,给于瑾手背按上一个棉花。 “给他按着。” “我来。”陶昉探手去按,胳膊没挥出来,眉眼皱起嘶了一声。 于瑾声音低哑,“怎么了?” 护士腻他一眼,摇头,“你趴女朋友身上睡了一个小时,人小姑娘的手都麻了。” …… 于瑾把手抬起来,陶昉的手还按在棉花上。 “哎,你别动,会出血。” 他把手又放了回去,抬眼盯着她的侧脸看。 少女抬着他的手,动作轻柔的按了按他的伤口,低头呼了口气。 他手背都酥麻了。 她扭过头,眼眸含水,“还疼不疼?” 于瑾盯着她的侧脸看的入神,此时似是回过神来,把手缩回去,俯身把棉花摘了。 “你别丢啊。” “已经不出血了。”于瑾把手抬起来给她看。 他手背上的经脉青紫色,上面有个细微的血色小孔,的确没有冒血。 “你手酸不酸?”他哑着声。 “什么?”她不解。 愣神了三秒,陶昉反应过来,嘟起嘴点了点头。 “酸。” “要给我揉揉吗?”她眼睛勾笑,还把手伸过去。 于瑾抿了下唇。 “好啦,我骗你的。” 陶昉笑了一声,把手往挥手,倏然间手腕被他抓住。 她一怔,“嗯?” 于瑾按住她的胳膊,垂着头,却是轻轻的按压了起来。 陶昉盯着他看,没忍住,唇角的笑意越勾越大。 临近傍晚,太阳都下了山,医院的人也渐渐少了下来。 陶昉提着药袋子,跟在于瑾的旁边,两人往外走。 “你确定已经不再躺一会儿吗?” “嗯。” “可是还是挺烫的,你回家要注意休息,不要碰冷水,要多喝热水。” 陶昉一边走一边给他重复医嘱,“这个药一天吃三次,每次两片,还有中药,需要用热水烫一烫。” “虽然中药很苦,但是你不要偷偷倒掉了。” 于瑾脚步停下,勾眉,“你还挺有经验的?” 陶昉抿了下嘴。 好吧,一语中的,她的确偷偷倒掉很多次药。 “我那中药太苦了,你和我的不一样。” 于瑾,“中药有不苦的吗?” 陶昉,“我的很苦的。” “那如果你实在喝不下,你就每次喝半杯,剩下的等一会儿再喝。” “……” “但是我还是建议你,早死早超生,真的。” “……” 于瑾没接她的话,两人已经走到了医院大门外。医院里人来人往的,人流量大,大门外的停车场旁边停了一大排的出租车,都在翘首以盼的等客。 陶昉叹了口气,也看向那排绿色的车子,说“我给你打车?” 于瑾扭头,轻咳了一声,“有点饿了。” “啊?” 于瑾看她,“吃个饭?” 没有走多远,医院旁边店铺本来就多,除了水果店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店。 生病的时候是吃不下重油重盐的食物的,他们走进一家馄饨店。 她抬头看了眼菜单,问他,“馄饨好不好?” 于瑾单脚勾出一条凳子,坐下,点了下头,“嗯。” “阿姨!” 陶昉向店主招手,“要一碗馄饨,可以加香菜。” 于瑾提眉,抽了几张纸开始擦桌子,“你不吃?” “啊?” 陶昉也抽了两张纸,帮他擦,“哦,我很少在外面吃东西的。” 于瑾的手顿了下,轻笑,“你还挺娇气。” 陶昉鼓起腮帮子,没说话。 小吃店的馄饨制作程序简单,皮薄的和纸一样,放到水里撩一下很快就熟了。 陶昉看着他低头吃馄饨,舔了下唇。 “好吃吗?”她问。 “一般般。” “可是我看你吃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于瑾放下勺子,勾眉笑,“这样?” “嗯。”她点头。 “那你要不要尝尝?” 第63节 陶昉垂下眸,摇了摇头。 于瑾把碗收回去。 陶昉叹了口气,下巴趴在手背上。 “你不要误会。”她轻声说,“我不是嫌弃的意思。” 陶昉扯了个笑,“这样吧,我和你说个秘密好不好?” “什么?”于瑾抬头。 “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没在这种店铺里吃过东西。” “你知道为什么吗?”陶昉把脑袋凑过去。 于瑾摇头。 “你都不猜一下?” 他轻咳了几声,“你父母不准?” “唔,也可以这么说,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陶昉勾了下眉,“算了,告诉你吧,其实我食品添加剂过敏。” 于瑾捏勺子的手一颤。 “很倒霉是不是?还能有这样的怪病。别人是芒果过敏、花粉过敏,我却是食品添加剂过敏。” 陶昉侃侃而谈,说的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记得小时候我去上幼儿园,老师给小朋友们奖励糖果,我就吃了一颗,结果全身都起了红点。后来才查出来是食品添加剂过敏,从那以后,别的小朋友可以吃零食,我就再也不行了,因为只要有食品添加剂的东西我都不能吃。” “前段时间,我偷偷吃了我们家阿姨给的雪糕,结果中间是草莓夹心酱,因为这个,我又在医院躺了三天,你看是不是很倒霉?” 陶昉眼里录着笑,她偏过头,于瑾直勾勾盯着他,眼神专注,手里的勺子却按着一动不动。 “所以你看,这碗馄饨虽然不是很好吃,但是你已经很幸运了。” 食品添加剂过敏,所以对待事物都要小心翼翼。这样一件糟糕的事情却被她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而且,她还试图用这种自我调侃的方式来安慰他。 倏然间,于瑾却是连一口馄饨也吃不下去了。 见他放下了勺子,陶昉不解,“你不吃了吗?” “嗯。”于瑾起身,“吃不下了。” 离开小吃店,陶昉把袋子递给他,“药怎么吃你知道了吗?” “嗯。”他点头。 少年脸色苍白,整个人还是像抽了神一般。 她想想还是不太放心,对他道,“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她跑进了旁边一家药店。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心里握着一支温度计。 “这个给你。”她把温度计塞进药袋里,“你今天回去要量体温,最好三小时量一次,如果温度超过39了,还是要来医院啊。” “嗯。” “你会量吗?” 于瑾单手插着兜,生病以后,在不断叮嘱的女孩面前倒像个不懂世事的小孩。 于瑾心下低嗤一声,只是讽笑声倒是没有出口,吐出的是闷闷弱弱的两个字。 “不会。” “……” “我猜也是。”陶昉已经提前预判了,像他这个样子,一看就是不会自我照顾的人,如果能按时吃药已经算烧高香了,怎么可能三小时量一次体温呢。 她叹了口气,道,“那,你想要加我扣扣吗?” “我来监督你啊。” “……” 陶昉没有想到,加到他的联系方式是在这种情景下。 这样的加扣扣方式,简直不要太过自然了。 她打开于瑾的聊天界面,他的头像特别简单,没有其他人那样找各种帅哥网图,就是一只简简单单的企鹅。 “好吧,那现在是五点二十,你回到家先量一个体温,然后发给我,好不?” 见他没回答,陶昉叹了口气,很严肃的再问了一遍,“行不行?” 于瑾没有应她,向旁边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车子开过来,他把门打开,偏头对陶昉道,“走吧。” “哦。” 她只能应声,上了后座。 于瑾对司机说了个地点,把门关上。 车子越开越远,于瑾看着远去的车影,直到它混入了车流。 他收回视线,垂头把药袋子提起来,眼神怅然若失。 手机在口袋里颤了颤,他把手机掏出来。 一个很可爱的粉色美少女头像。 【回家,记得量体温。】 于瑾盯着这条消息,唇角不自觉的一点点上扬。 - 于瑾拦了一辆车,高烧后人属实难受。 好不容易支撑到家,爬上三楼,虚着身体开门。 于向强不在家,刘佩和于媛媛正在餐厅吃晚饭。 本来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见他进门,立刻停止了对话。 于瑾也没看他们,径自往房间走,把门关上后没撑住往床上躺。 等他和上门,于媛媛才把视线收回来。 “妈,于瑾他,好像生病了。” 她刚刚看见了他手里提着一大袋中药。 刘佩径自夹菜,对这话没有什么反应,没多久她听见房间里传来了几声咳嗽,筷子顿住。 “媛媛,你们学校最近流感严重不?” 于媛媛点点头,“很严重,很多人都发烧请假了。” “这可不行。”刘佩把碗放下,往于瑾房间撇了眼。 “他这怕是得了流感,要是传染给你怎么办?多耽误学习。” 刘佩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和你爸说说。” 于媛媛蹙眉,“说什么?” 刘佩,“哎,你别管,赶快吃饭,吃完以后进房间别出来,妈等下去买消毒水。” …… 车子开到陶家大院,她和师傅道了声谢,下车后一蹦一跳的回家。 经过客厅,脚步一顿。 陶霁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回来了?” 陶昉抿了下唇,乖巧的喊他,“哥,你怎么在家啊。” 陶霁挑眉,“我在家很奇怪?” “不是不是。”陶昉摆摆手,“这不是你平时都很忙嘛,这个点都在公司。” 陶霁把报纸放下,偏头盯着陶昉看,她被他看的莫名其妙的。 “哥哥,怎么了?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陶霁笑,“就是突然觉得,我妹妹长大了。” 陶昉有点心慌,“哥你今天好反常,怎么了?” 陶霁顶了下上颚,笑,“怎么,哥哥夸你一句就不习惯了?” “是不习惯。”陶昉抿了下唇。 “今天那同学是男生?”他幽幽的问。 陶昉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哥哥果然是要问的。 “女的!” 陶昉回的很快。 “哦,私源的?” “嗯……嗯。”陶昉只能硬着头皮说谎。 “我就是看她一个人在挂点滴,很虚弱的样子,没人照顾挺可怜的。” 陶霁把报纸翻开,“你这么久没去学校了,倒是还认得同学。” “那当然啊,我又不是笨蛋。” 第64节 陶昉不想和他再说了,她怕自己再说下去陶霁肯定要识破了。 “哥我上楼了,有点累了。” 陶昉匆匆溜上楼,确定没人,她趴在门上喘气。 说谎真是太难了,希望陶霁别发现的好。 她往房间走,边走边把手机掏出来。 找到顶上的企鹅头。 一个消息也没有。 他家这么远的吗? 陶昉想许是他还没到家,再等等。 邓曦借来的笔记堆在书房的桌子上,陶昉拉开椅子,打开一本翻了翻。 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其实她去考不考的没什么所谓,如果去裸考,成绩应该也不会太差,但是因为长时间没怎么看书,那些要背的知识点遗忘了许多。 学霸的笔记的确好,知识点全而且重点明确,往往一两页就涵盖了整个单元的知识点。 陶昉打开书本,对着笔记开始复习。 等把一本地理看完,她视线挪到了手机上。 依然没有消息跳出来。 陶昉抬头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是八点了。 显然,他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陶昉有点气,拿起手机编辑消息发过去。 于瑾睡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多久,被外面椅子推动的声音吵醒。 “你这是干什么?”于向强的声音传来。 “消毒啊。” “你好短短的消什么毒?” 于向强很是不解,看刘佩带着口罩,拿着喷瓶子满客厅的撒消毒水。 “你不知道最近有流感啊?传染了怎么办?你传染不要紧,万一传给媛媛呢?她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 “不是你有病啊,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的?我们家哪里来的病毒?” 刘佩扬长声音,“谁说没有。” 于向强听她这语气,慢慢意识到什么。 她这个人尖酸刻薄阴阳怪气起来,绝对只和于瑾有关。 “你说于瑾他……他生病了?” 刘佩没说话,继续喷洒沙发,“不清楚。” “我去看看。” “于向强!”刘佩喊住他。 “你想染一身病菌吗?你要是进去今天就别回房睡了。” “我不睡就不睡,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 刘佩没声了,偏头不应,“都是你,我和你一起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扯这么个拖油瓶,我没一天好日子过,于向强我总有一天要被你气死。” “你要气死咱就离。” “于向强!” 刘佩把喷瓶丢地上。 “你有没有心!” …… 两人越吵越厉害,于瑾侧躺着,两人的话一点点从他耳朵漏进去。 他头晕乎乎的,难受的厉害。 深呼了口气,他摸索着开了灯。 外面的天已经黑沉了下去。 于瑾靠在床上,听着外面的争吵,头疼的厉害。 他从床头柜上捞过手机,看到上面有几条未读消息。 眉头一皱,想起来了什么。 【你到家了吗?量体温了吗?】 【?很久了,你怎么还没量呢?】 【睡着了吗?】 于瑾看着这两条消息,仿佛还能想象到她发这几句话时的语气。 他眼睛弯下来,轻笑了一声。 几条消息,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顷刻间让他的阴翳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起身,找到了她塞进袋子的温度计。 给她拍了个照片,发过去。 对方很快秒回。 “你是睡着了吗?” 于瑾笑笑,“嗯。” “那你现在赶快量体温,你会吗?” “会。” “你放个额……十分钟吧,量完告诉我哦。” 于瑾抿了下唇,用酒精擦了擦体温计,放进嘴巴里含着。 差不多十分钟以后,于瑾把体温计拿下来看。 38.5度,退了不少。 “38.5。” “你拍一个给我看看,我怕你骗人。” “……” 还挺粘人的。 于瑾把体温计拿起来,拍了照照片发过去。 “温度还是很高啊,你吃药了吗?” 陶昉见他没答,“你没吃对不对?” 她猜猜都知道他没有吃。 于瑾拿着手机,回,“刚睡着了。” “那你现在快吃药,要用热水,中药也要用热水泡,你不要用矿泉水应付了。” 她发来这句话的时候,于瑾刚刚拧开一瓶矿泉水。 闻言动作一顿。 外面刘佩和于向强还在吵。 于瑾突然有些头疼,人家现在把他当一级病毒呢。 他出去倒杯热水,怕是要被嫌的不行。 于瑾喉头滚了滚,苦笑。 没想到有一天,要杯热水都成了件难事。 他等了会儿,到底是开了矿泉水把药片给吞了,中药没动。 “吃好了吗?” “嗯。”他坐在椅子上回。 陶昉盘坐在沙发上,抓了个抱枕抱着,“你明天还要吊盐水吗?” “嗯。” “那有人陪你吗?”陶昉想了想,还是把这条删掉。 “我不用上学,要不我明天陪你去?” 见他没回,陶昉想了想,继续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嗯……” “也可以有其他意思。” “……” 于瑾是真不懂她什么意思了。 陶昉想了想,道,“下周不是要期末考试了吗?你知道我好久没去学校了,落下了很多课。” “如果考的不好,有点太没面子了,可是,我们学校数学成绩好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 “所以,我陪你挂盐水,你借我你的数学笔记,怎么样?” “……” 于瑾冷笑,“所以,你今天陪我,就是为了我的数学笔记?” 当然!不是! 可是陶昉又害怕主动戳破那层窗户纸,万一他根本没那个意思,那她是不是会被立马拉黑?朋友都做不成了? 第65节 她才加上好友几个小时啊! 陶昉自诩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一个佛心的男生改变固有的想法喜欢上自己。 这是一项艰难且长久的工程和战役。 陶昉呼了口气,郑重的打下了一个字。 “是的。” “所以,看在我精心照顾你份上,能不能把你的笔记借我呢?” 看到这条消息,于瑾给气笑了。 他没回,啪嗒一下把手机给关了。 仰靠在椅子上,头砰砰的疼。 真够没心没肺的。 门外,刘佩和于向强好像吵的差不多了,他听见啪嗒一声响。 是刘佩关房间门的声音。 于瑾靠在椅子上,想了会儿,把书包打开,开衣柜扯了几件衣服。 把笔记本和药丢进书包里,拉起拉链的时候,动作微微一顿。 从书桌上抽走了两本数学书还有一本笔记本。 第二十九章 于瑾,你在看哪个美女?…… 清晨醒来, 陶昉下意识去拿手机,对话框里,于瑾的消息停在了她发的最后两句话。 她叹了口气, 想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也不见他回复。 起床后练了会儿琴,她坐在书房继续复习。 到了下午, 陶昉把书合起来, 点开于瑾的扣扣。 还是没有消息, 她下意识去看他的空间。 一条说说也没有,真的是非常的无聊。 不过让陶昉意外的是, 他的竟然有上万的访客记录。 陶昉有些惊讶, 点进去看, 一溜下来,从头像判断,几乎都是女孩子。 她叹了口气,果然是高岭之花,想摘的人可太多了。 陶昉嘟了嘟嘴, 给自己打气。 陶昉啊陶昉,这是一件艰辛且漫长的工程。 主动、积极、莫要挫败! 没错,不能放弃,也不能玻璃心。 她暗自鼓完劲,打开于瑾的界面。 “你起了吗?去挂盐水了吗?” 她已经做好了等待很久以及他不回复消息的准备,但是没有想到, 手机颤了一颤。 他回的很快。 是一张照片。 — —青紫的手上埋着针。 “你已经去了?” “嗯。” “第几瓶了?” “一。” “哦。” 于瑾单手打完字, 等了一会儿没见她回复。 他把手机关了放在一旁,又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回复。 他眉眼皱起来, 忍了忍,拿起手机迅速打了几个字。 “不是要笔记?” “?” 陶昉很闷,不清楚他这话什么意思。 “数学笔记。” 哦,她想起来了,昨天好像寻了个借口,然后……嗯? 陶昉一愣,唇角溢笑,“你同意借笔记给我了?真的吗?” 她抱着手机等了等,对方好像还在输入。 然后手机一颤。 “一瓶盐水快没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来? - 因为家离于瑾所在的医院不是很远,陶昉又怕于向强见到于瑾,况且她也不想让哥哥知道这件事。 于是陶昉自己悄悄打了个车。 车开到医院的时候,于瑾已经挂完了第二瓶盐水。 没有等一会儿,他就拆了针。 陶昉站在一旁,看他的气色好像好了许多。 “你饿不饿?”她问。 于瑾撇了她一眼,点头,“嗯。” “那我们,去吃饭?还是昨天那一家?” 她跟着他出去,但是这次却不是昨天那家里,他们来到了一家粥店。 陶昉点点头,“生病的时候吃粥也挺好的,清淡。” 坐在位置上,于瑾点了两碗白粥。 陶昉有些懵,“你不吃点其它的吗?菜单上还有骨头粥、皮蛋瘦肉粥。” “不想。” “哦。” 很快,老板娘把两碗白粥送了上来,还给每人一叠腌萝卜。 陶昉拿着筷子,皱了下眉,看着萝卜不太敢下筷子。 “萝卜只用盐和辣椒腌过。” 于瑾看出她所想,低头,“可以放心吃。” “是吗?”陶昉夹了块萝卜放嘴里,嚼了嚼,“果然只有辣辣的咸味。” “嗯。” 白粥她还是能喝的,而且这个粥煮的很糯,口感绵密。也不知道是煮粥技术的原因还是出来吃小吃店的原因亦或者是和他一起吃饭的原因。 陶昉觉得今天胃口好好。 一碗粥吃的见了底。 她抽了两张纸,一张递给于瑾一张擦了擦嘴。 “我去付钱啊。” 陶昉起身问阿姨,那阿姨笑了声道,“不用了,小伙子已经付过了。” 嗯?付过了吗? 陶昉和他是一起进来的,怎么没看见他付过呢。 见于瑾已经起身,陶昉连忙跟过去。 “你是要回去了吗?” “嗯。”他点头。 “那我给你拦车?”陶昉眨了眨眼。 于瑾脚步一顿,“你笔记不要了?” “什么?” 于瑾看她,“数学笔记。” “啊,我差点忘了,那你笔记拿了吗?” “没有。” “……” 开什么玩笑,那你说这个干嘛? 陶昉腻了腻他。 于瑾接受到她的视线,口罩下的唇角微扬。 “和我一起去拿吧。” - 第66节 “于瑾,你住酒店啊?” 没有几步路,陶昉跟着他走到了一个酒店门口。 “嗯。” “你怎么,不回家啊?” 陶昉很困惑,中秋节她跟着于瑾去过他家的小区,虽然离医院不近但也不是很远。不清楚他为什么住酒店。 进了电梯,于瑾按了个楼层。 于瑾没有回复她。 到了门口,他刷卡进门,却是转身眉梢半吊起,若有所思的对她笑。 “你确定要进来?” 陶昉很不解的眨了眨眼。 “怎么了?” 女孩的眼神无辜,如同没有任何杂质的汪泉,圣洁又干净。 于瑾那点坏意的神色消散,心里讽笑一声。 到嘴的玩笑话硬是没有说出口,他觉得自己说一个字都是在玷污她。 “没什么。” 于瑾把门打开,“进来吧。” 这个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甚至连衣柜都没有。 是一个小旅馆,家具很旧,是红棕的实木颜色。 外面车流来来往往,很吵,隔音也不好。 在陶昉看来,这又小又吵的地方简直不能住人。 不过她知道,并不是所有人生来都像她一样幸运,所以她从来不用自己的生活标准去评判任何事。毕竟每个人都是在努力的活着。 于瑾的东西不多,只一个包,如果说东西杂一点的,便是这张书桌了。 上面有大袋的药,还有两本数学书。 他把笔拿开,将最上面那本本子合起来,转身递给她。 “这是上册的书,我不知道你们学校上到哪了,崇礼上了下册的半本。” “这么卷吗?现在就学下册了?” “嗯。”于瑾点头,笑,“高三上学期前要把六本书学完,完成一轮复习,你想想可能按照半年一本的进度?” “我不是很清楚。” 于瑾抬眼看她,“不过这次的考试的范围还是上册,你看第一本就好了。” 陶昉低头翻了翻他的本子,刚刚她看到笔记是摊开的,上面还搁着笔。 所以,这笔记该不会是…… 她轻声笑,把笔记合上。 “谢谢你。” 于瑾偏头,没看她,声音淡淡还夹着点冷。 “不用,交换而已。” “……” 陶昉从酒店出来,她想不明白,于瑾最后那句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变扭, 自己是怎么又惹到他了吗? 不过这个疑惑只一瞬间就被她丢到了一边,她抱着手心的笔记本。 眉眼弯弯一笑,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期末。 邓曦帮陶昉看了考场,没有意外的,她被分在了崇礼。 邓曦提前踩了点,还给陶昉弄来了一份地图。 “只是太可惜了,我居然还在私源考试。”她叹气,“我也好想去崇礼考试,昉昉你说,我沾不到风水这次会不会考的一塌糊涂啊?” 陶昉很耐心的回她,“曦曦,要相信科学,如果你担心的话,默读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可能更有用。” “……” 陶昉把于瑾的笔记看了一遍。 他做的笔记非常简洁,少而精,普通的题目没有写,给她摘了一些经典的题型还有几种不同的解题步骤。 陶昉看完总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数学虽然也不差,但是绝对想不到他这么多种的解法,而且其中好几种解法非常的妙,简单且速度快。 除了题型,笔记的最后一页,全是一些公式。 不同于前面笔迹的轻快和潇洒,他抄写公式时字迹工整端正,陶昉都能猜出他抄写时一笔一划的速度。 陶昉把笔记收好放进书包,然后下楼等司机。 车门推开时,陶昉脚步顿了顿,发现里面坐了个女孩子。 于向强连忙解释,“这个是我女儿媛媛,也是在崇礼读书,她今天起迟了,我顺路带过来。” “您不会介意吧?” 陶昉浅笑了一下,“不会的。” “陶小姐大度。”于向强扭头向于媛媛使了个眼色,“那个媛媛,快谢谢人家啊。” 一路过来,于向强已经叮嘱了许多次了,于媛媛知道自己要尽力去巴结这位陶家的小姐,最好还能成为她的朋友。 她很熟练的向她笑,“谢谢你,陶小姐。” “没关系的,你叫我陶昉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左一口陶小姐又一口陶小姐的喊,非常的不舒服。 虽然陶昉对这个女孩子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还是喊名字来的自然。 “嗯,陶昉你好,我叫于媛媛。” 社交这块,于媛媛的确很有一套,她掐着音色,以一种不端庄又偏自然活泼的语气吐出这几个字。 按照她一贯的交友原则,对方对她的初印象不会差。 只是等她说完,陶昉也只是礼貌的回了你好两个字。 车子里安静的有些尴尬,于向强拼命向于媛媛使眼色。 他轻咳了几声,笑道,“太巧了,你们还是同龄呢,陶小姐你这是第一次去崇礼吧?” “崇礼校园这么大,媛媛,你等下带陶小姐去找找考场,还有考试结束,她对你们学校不熟,多互相帮助。” 于媛媛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好的,我们高二都是一幢楼呢,文科是下面两层,昉昉,我带你去呀。” 于媛媛趁着这个机会,很自然的喊她昉昉。 陶昉拧了下眉头,淡淡的说了声好。 后面于向强和于媛媛时不时一搭一的说话,陶昉偶尔应一句。 她低头打开手机,看向那只哑巴“企鹅”。 不满的嘟了嘟唇。 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陶昉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在你们学校考试,但是不太熟,你在哪个考场啊?” 发完消息,没有回复。 陶昉把手机给关了。 于向强把她们送到校门口。 这次考试办的还挺严谨,校门外保安就已经拦住家长不让进了。 于媛媛黏在陶昉身边,和她说话。 “这是我们的校门,考试楼就在前面,你看上面有个大钟。” “你的准考证号是多少啊,我帮你看看教室?” “没关系我,我自己找找就好了。” “哎,媛媛。” 旁边走过来几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子,和于媛媛打招呼。 于媛媛立刻踮了脚尖招手,“萱萱,早啊。” 那几个女生视线略过她,落在了陶昉身上。 她穿着私源定制的西装校服。 “萱萱,这个是。” 于媛媛勾唇,很熟络的抱住陶昉的胳膊,她因为这个突然的动作,稍稍吓了一跳。 “这是陶昉,你们认识的呀!” 几个女生有些愣,嘴巴微微张开。 付明萱更是皱了下眉,视线落在了陶昉身上。 女孩穿着白衬衫黑西装,下身一条短短的百褶裙,一条腿纤长白皙,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女一般。 第67节 她有一头很好看的长发,海藻一样,从发顶松松散散打了条鱼骨辫。 这样的女孩子,属实好看的勾人。 付明萱听闻她大名已久,私源的校花、才女,还是a市首富的女儿。 她人气很高,一直挂在论坛还有表白墙上。 付明萱知道但没怎么关注过,因为距离实在过于遥远。 但是后来,她怎么也没想到—— 她会和于瑾扯上关系。 付明萱的笑有些淡,“是嘛,我好像不认识。” 于媛媛却是没有看出她的异样,想把陶昉拉过去给她们介绍。 她听于向强说,陶昉整天呆在家里,和同龄人交往的机会不多。 她想陶昉必然缺少朋友。 靠自己一个人有点难,于媛媛除了想向付明萱她们炫耀一下自己认识陶昉这件事情,也想借助她们,把陶昉拉进自己的交际圈。 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陶昉其实并不缺朋友。而且,更没有和她做朋友的想法。 也许她不清楚,自从很早很早之前,于向强打了于瑾那一巴掌以后,陶昉就对她们这家人,没有了好感。 “不好意思,我可能需要去考场了。” 陶昉打断她,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地图。 于媛媛愣了下,顺着她手上的地图看去,有点惊讶。 那很明显是崇礼的地图,而且画的极其清楚,上面甚至用五角星标识出了她的考场还有线路。 相比于还不知道考场的自己,她甚至可以明确的直奔考场。 看着陶昉远去的背景,于媛媛咬唇,气得跺了跺脚。 - 文科的考场在二楼,陶昉拿着本书,靠在走廊间的柱子上等。 慢慢的,人越来越多。 远远的,她听到一群少年的笑声,此起彼伏的从绿化带边上传来。 陶昉拿着书本,下意识偏头。 一行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从食堂台阶上走下来,勾肩搭背的往她的方向走。 她的视线落在了中间的少年身上。 他难得的穿了整身的校服,拉链拉到了颈部,头发长长了许多,层层的覆盖下来。 他个子很高,被簇拥在中间,眼神耷拉着,低着头听旁边人说笑,闲淡的勾了下唇。 初阳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梢,将影子映在少年的身上。 即使隐在人群里,他都是最突出的那个人。 突出到,她一眼就能蹶住他的身影。 几人走过来,越来越近。 陶昉呼了口气,打算过去打个招呼。 “陶昉。”一道男声喊住她。 陶昉皱了下眉,偏头,站在眼前的是同样穿着私源校服的男生。 是周意。 “你也来考试了?”周意很惊讶。 “嗯。”陶昉应了一声,复又拿起了书。 “你好久没有来学校了,我每次去你们班都看不见你。” “我挺想你的。” “……” 陶昉不知道怎么形容,周意讲话带着一股油腻腻的味道。 明明他们并不是很熟。 “是吗?可是我不想你。” 周意笑了笑并不是很在意。 “昉昉你在哪个考场啊?” “3号。” “这么巧啊,我也是3号!” “……” 不巧,我不是很想和你一个考场。 陶昉把书合起来,问,“可是我不会给你抄的。” 周意一愣,过了会儿他笑道,“昉昉你还挺幽默。” “我数学挺好的,我记得上次陆思炜到处在给你借数学笔记,可惜我没有笔记。” 他自顾自的说,“如果你离我近的话,我想办法给你传答案。” “……” 陶昉有点无语,她没有在年级大榜上看到过他的名字。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普通却如此自信的呢? 她很想怼回去说自己不需要你的答案,而且她的数学成绩并不差。 但是她不想说话了,和不想说话的人她一个字都懒得吐出口。 没等一会儿,考试进场。 陶昉把书包放进书包里,顺着人流向3号考场走去。 经过一个拐角,她的肩膀被人碰了一碰。 “对不起。” 陶昉偏头,然后蓦然对上了少年漆黑的眼。 她心口猛然一跳。 “啊,于瑾。” 陶昉回神,“是你啊。” “你也在崇礼考试吗?” “嗯。”于瑾应了一声。 “你在哪个考场?” 于瑾几乎什么都没带,手里一根黑笔被他转出了残影。 他指了指面前,“这里。” 陶昉抬头看,教室门口贴了一个大大的“5”字。 他们不是一个考场。 “这样啊。”陶昉转过头,对他笑笑,“我在3号,就是前面。” 她往前指了指,“那个教室。” “好了,我考试去了。” 陶昉向他挥挥手,“你考试加油啊。” “于瑾,你人哪去了?” 付与从走出来,顺着他的视线看,“你看什么呢?杵着干什么?” “怎么,你紧张?紧张的教室都不敢进了?” “还是看美女?” 于瑾收回视线,往后一个抬腿。 付与从哎呦一声,抱着腿跳了跳。 对着他的背影骂道,“什么啊,不让说,吃.炸.药了这是?” --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 陶昉做语文的速度挺快的,写完卷子还有二十五分钟检查时间。 她没有提前交卷的习惯,做完以后就乖乖坐在位置上等铃声。 倒是有些男孩子,提前交卷的比较多,甚至有很多人掐着十五分钟的点提前交卷。 坐到铃声响后,陶昉才交了卷。 交完卷子,她低头整理东西,等她拿起书包,教室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从前门出去,陶昉一抬眼,发现教室外面站了个人。 少年一身蓝白校服,外面套了件黑色长袄,单手插兜,靠在栏杆边上。 一声雷鸣,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就在这个时候,于瑾转过来身。 他不耐的吊起眉梢。 “这么慢。” 第68节 “唔。” 陶昉还没开口,他插着兜往前走,“去吃饭。” 第三十章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崇礼的教学楼以连廊相接, 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 近年南方冬季温度多变,前几天还是烈阳不见雪,马上又下了小雨。 雨中夹着冰雹, 不过一场考试的时间, 温度骤降。 陶昉穿着私源的西装裙,长腿倒是套了绵制裤袜, 但是衣服还是单薄, 雨丝混着寒风拂过来, 她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 走到大门外,于瑾停下脚步, 转过身。 陶昉抬眼便见他脱了身上的黑色长袄, 压下眸色, 表情淡薄的给她披上。 没有什么防备的,陶昉下意识抓住大袄,防止它滑落。 棉袄很长,套在她身上直接罩到了小腿,内衬上还残余着少年温热的气息, 暖哄哄的,一下子驱散了寒风的凉意。 陶昉心里甜滋滋的,小手缩在里面晃了晃,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杏眼下弯对他笑,“谢谢。” 于瑾已经撑开了伞, 单手插进兜里, 站在屋檐外低头看她。 陶昉反应过来,跳下台阶,躲进了他的伞下。 食堂人声鼎沸, 一张长桌坐满了崇礼的学生。 付与从旁边的空座上放着两份饭。 田鹏拿着筷子偏头问:“付与从,于瑾人呢?” 付与从敲了敲桌子,“这不还没来。” “你打两份饭干什么?”他不解。 付与从夹着鸡腿往嘴巴里塞,“我哪里知道,他让我带的。” 不过这个不知道刚刚落,付与从便听见了对面男生一句清晰的荤话。 “艹!” 他抬头,笑骂他,“你丫有病,吃饭的时候说什么荤话,有什么荤话寝室说好吧?” 男生没理,给他使眼色,“看,于瑾。” 付与从渐渐的,察觉到不太对劲,他顺着几人的视线看过去。 “艹!” 他也没忍住,一句国粹没把门的飚出口。 于瑾拿着收起的伞正往这个方向走,只是关键的并不是他,是他旁边跟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袄,严严实实把小腿以上的身体都包了起来,手缩在袖子里面,走的有些笨拙,憨憨又可爱。 他们走的远,付与从还没看清人,但是这件衣服他瞎了眼都认识。 因为它昨天还包裹在于瑾身上。 “靠,女孩子!” 田鹏眼睛睁大,一巴掌拍在付与从的胳膊上,“什么情况,于瑾谈恋爱了?” “我怎么知道?” 付与从把他手掀走,“你没看见我表情。” “那姑娘好看啊。” “还挺眼熟。”田鹏压着付与从的胳膊,眯眼看。 待人走近,他眼睛一瞪,“哦吼,这不是他绯闻女友。” 付与从也认出来了,豁然道,“啊,陶昉啊。” “认识?”田鹏勾眉。 “认识啊。”付与从应和,“见了好几次了。” “我怎么不知道?”田鹏眯起眼,一脸好奇。 “你丫是方准的狗腿子,上一次和我们出去玩是什么时候自己没点数?” 田鹏嗨了一声,“你怎么骂人呢,谁狗腿子?” 付与从却是不接他话了,他眯眼一笑,向两人招手。 “于瑾,这这这。” 实在太过招人,四周的视线都落在了他们身上。陶昉不以为意,手心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向付与从挥了挥手。 “嗨。” 她自然记得这个男生,见过几次面,每次都跟在于瑾身边,应该是他很要好的朋友,而且上次在棋牌室还很照顾她。 陶昉在于瑾的对面坐下,付与从就坐在她旁边。 “小美女,你在我们学校考试呢?” “嗯,对啊。” “你在几号考场?” “五号。” “那不是在我隔壁的隔壁,我在3号考场。” 付与从津津有味的和她聊天,“怪不得于瑾让我打两份饭呢,原来是去找你了。” 语文考试他们都是提前交卷的,付与从抖着腿等不及要冲去食堂,于瑾却突然一反常态的没走,还让他打两份饭。 现在他弄清楚了,原来人是去等陶昉了。 不过他其实有些疑惑,早上到现在没见他提啊。 付与从思路简单,不喜欢深想事情,这点疑惑只在脑子里存了几秒,他眼巴巴的向陶昉勾了下眉,“怎么样,这菜合胃口不?” 都是素食,很清淡,是她平时常吃的蔬菜。 “嗯,谢谢你,合胃口的。” 付与从得意洋洋,还想说话,余光感受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他抬眼,于瑾眉眼淡淡的投过来,没多大情绪的。 他拍了拍脸,“我脸上有东西?” “付与从。”于瑾似是有点忍耐不下去了,眼神腻他。 “吃饭能不能别吵!” “?” 田鹏噗嗤一下笑出声。 “艹,你丫的能不能有点餐桌礼仪?”付与从对着田鹏吼。 田鹏笑的不行,猛灌一碗汤。 “付与从,你他妈有点情商成不成!” 陶昉拿着筷子静悄悄的吃饭。 于瑾那句吃饭别吵落入耳中,她顷刻闭上了嘴。 哦,他餐桌礼仪践行的还挺到位,比自己家里规矩还多。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结束后,陶昉跟在于瑾身后出食堂,后面跟了一帮子男生。 气氛还挺沉默的,但是陶昉觉得他们眼神好像都不太对,有意无意往她身上落。 下台阶后于瑾脚步一顿,提眉,“渴不渴?” 他话问的突然,禁言了这么久后突然开口,让陶昉有点措手不及。 “不渴。”她还没准备好,嗓子不听脑袋控制,自己吐字。 “嗯,那去买水。” “?” 陶昉记得没错的话,她刚刚好像说不渴吧,难道是他听错了? 不过如果再给她几秒钟思考,她必然说渴的,这样就可以和他再待一会儿。 陶昉求之不得,“好啊。” “买水,去去去,我也去。”付与从插话。 于瑾深呼了口气,“付与从,你喝什么?” “啊?”付与从嘴巴张着,他不太理解。 于瑾笑了下,“昂,我给你买。” “?” “你给我买?”付与从受宠若惊了。 于瑾什么时候主动说过要替他买水?“我给你买”这几个词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不不……还是算了吧,我自己买。”付与从挠了下头。 田鹏实在看不下去了,容不得他拒绝,长臂勾住他脖子往外带,“付与从,走,陪我去趟寝室。” “老子不去,你神经病啊田鹏。” …… 等走了段路,田鹏松开他,笑骂,“长点脑子,你怎么和杨肆一个样。” 第69节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付与从没想明白。 “说你蠢你还真……”田鹏无奈的摇摇头,“你没发现于瑾不对劲吗?” “有吗?” 付与从细细想,感觉的确有点不对劲。 于瑾今天话有点少,好像脾气也不太好,而且他莫名其妙的居然还要给他买水。 “以我的经验所见,于瑾这是春心萌动了。” “?” 田鹏看着付与从的反应,点头。 “他对这个陶昉,绝对有意思。” 付与从:“???” 灵光乍现一点通,付与从呆愣了几秒,某些记忆碎片一点点的在他脑海里连成了线。 对啊,他怎么没有看!出!来! 于瑾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孩子这么殷勤过?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不对,他突然回忆起来,他是有短暂的怀疑过的。 但是,陶昉是陆思炜的女朋友啊不是,于瑾怎么可能会做一个第三者,还是绿了兄弟的帽子??? 是他太单纯太简单了。 这丫的居然是个畜生啊! “你这什么表情?” 田鹏看付与从的脸极度扭曲,他不明所以。 “没……没什么。”付与从把这个秘密压下。 “我就是需要,冷静一下。” “……” “艹,付与从你该不会真打算搞基吧,你喜欢于瑾?” 田鹏身体往后缩,戒备的看他。 付与从踢他,“你神经病吧,滚!” - 陶昉跟着于瑾去小卖部,她很奇怪,那些男生怎么都没有跟上来。 不过这样更好,至少她说话不必太过尴尬了。 进了小店,于瑾问他,“你想吃点什么?” 陶昉眼睛眨眨,“我也不知道,你给我推荐好不好?” “我不怎么吃零食。” “唔,那好吧,我自己看。” “嗯。” 她拿起一只篮子,转身递给他,“我可能要买很多,帮我提一下。” 于瑾没说什么,顺势把篮子提在手上。 “果冻,好吃吗?” 她拿了两个橙色的果冻,扭头问他。 “嗯,应该。” “那买了。”陶昉把果冻放进篮子里。 “薯片,要不要?” “哪个味道好吃?” “原味。” “好,那再试一试这个红烩味的。” 陶昉一边走一边把零食丢进篮筐里,于瑾跟在她后面,她一转身就能看到他。 她笑的很开心,眉眼弯弯的,觉得这种感觉特别好,颇有情侣逛超市的感觉。 她以前在韩剧里经常看到这个画面,觉得很是甜蜜。 她随心所欲,见到觉得好吃的东西就买。 刚刚拿了一包大白兔奶糖,扭头发现于瑾站在牛奶冰柜那。 他低垂着头,长指拿起一瓶酸奶,翻过去细细看上面的字,看完又放回。 直到看到一个白色盒子的酸奶,面色一舒,转身丢进篮子里。 “你喜欢喝酸奶吗?”陶昉问。 “还行。”于瑾面不改色。 没过一会儿,篮筐里已经堆了满满的零食。 陶昉一跳一跳的跑过去结账,扭头向于瑾招了招手。 凑巧排队的出口和小店入口挨的静,她听到一串欢笑的女声。 她抬头,看见于媛媛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走进来。 — —那女孩她早上见到过。 于媛媛很快也看见了他们,两人说笑的声音停下。 少年的身影落入眼眸,付明萱唇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她看到于瑾贴在陶昉的身后,他手里提着篮子,满满当当的全是零食。少女不好好排队,转过身面对着他说话,笑的很欢。 她看见他的眉梢微挑,满目都是平日见不到的柔情。 付明萱情绪有点崩,当下眼圈便红了,她悄悄甩掉于媛媛的手,扭头往外走。 于媛媛也没有想到,陶昉居然会和于瑾在一起,而且他们刚刚相处的模式,实在太过蹊跷了。 手被甩开,于媛媛知道付明萱回去肯定会盘问她的。 她咬了下唇,硬着头喊他,“昉昉,哥,你们这是?” 于瑾仿佛没有听到,闲散的没有应。 见他不答,于媛媛转移了目标,“昉昉,我刚刚找你没找着,原来你和我哥一起呢?” 陶昉皱起眉,心下有点不爽。 她不是很喜欢于媛媛,但是她喊于瑾哥哥。 “啊,是吗?没关系,于瑾来等我了,谢谢你啊。” 付明萱笑有些干,“我没想到你们认识。” 陶昉朝她笑,“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 她还扭头问了于瑾一句,“是吧。” 于瑾把篮子当中收银台上,点了下头。 “是。” 于媛媛走了,陶昉看着她的背影,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 她扭头,取了两盒薄荷糖丢进去,还特迅速的扫了码。 “……” 陶昉把手背在后面笑,“这次付钱你没有抢过我。” “这些都给你吃,分给你同学。” “成。” 陶昉没想到他这么自然就应了,问,“你都不推脱吗?这么狠心真全要了?” 于瑾没理她,从袋子里取出一盒酸奶,把管子插好。 “喝这个。” 陶昉摇摇头,“我不能吃,你知道的我过敏。” “知道。”于瑾把牛奶往前递了递。 “我看过配料表了,这个没添加剂。” 陶昉接过,牛奶盒上只写了生牛乳,而且日期很新鲜。 原来他没有忘啊。 所以于瑾他刚刚站在冰柜那居然是给她挑没有添加剂的冰酸奶啊。 陶昉心下有点点小感动。 她喝着牛奶,边走边和于瑾说话,“于瑾,刚刚那个真是你妹妹啊?” “嗯。” “亲的?” “不是,于向强的女儿。” 陶昉有点被呛到,他喊于师傅名字倒是喊的顺溜。 “你们关系好吗?” “不好。” 陶昉笑,“那可太好了,我刚好也不喜欢她。” 第70节 于瑾有些困惑,“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不认识,今天早上才认识。”陶昉和他讲述经过,“是于师傅说她女儿也在崇礼上学,要迟到来不及了,所以搭个车。” 其实陶昉有些困惑的,他知道于瑾也住在他家里,怎么就没有把他带来一起搭车呢? “他还说人生地不熟的,让她女儿照顾我一下。” 于瑾低声嗤笑。 于向强心里打什么算盘,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陶昉抬眼直勾勾看他,“你没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什么?” 陶昉吸了口酸奶,“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对她礼貌一点的。” 于瑾玩味的笑笑,“哦,我面子这么大?” “当然,我们关系这么好。” 于瑾脚步一顿,“我们关系很好?” 陶昉咬了下唇,“哦,毕竟是好朋友嘛。” 陶昉挺奇怪的,他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雨已经停了,但是经过林荫道,还有点点的水珠顺着枝干往下落。 陶昉视线落在他身上。 于瑾也只套了件薄薄的秋季校服,里面是白色的棉t,单薄又瘦削。 暖呼呼的长袄裹在她身上,陶昉这才意识到,她刚刚光顾着高兴了,都忘了他穿的也很少。 她喝了口牛奶,脑海里又闪过刚刚那个女孩子的身影。 女生最懂女生,不过两面之缘,她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喜欢于瑾。 “于瑾我问你哦,刚刚和你妹妹一起的女孩子,你认识吗?” 她藏不住事,问的直接。 于瑾:“不认识,怎么了?” “她不是你同学吗?” “不是。” 于瑾否认,脑海里逡巡了一遍,的确没有什么印象。 心下酸意消散,她有点高兴。 “哎。”陶昉叹了口气,“喜欢你还真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于瑾脚步停下,眼尾轻抬,“什么意思?” 陶昉嚅了下嘴,“那个女孩子喜欢你啊,你看不出来。” “不清楚。”他回答的挺没心没肺的。 陶昉有点胆怯了。 但是心里就是卡了一股情绪,再坚持一会儿她都坚持不了了。 一阵风往西吹,林荫道的叶子落的光秃,枝干却是细细密密的。 有雨滴顺着往下落,砸在少女的发丝和眼睫上。 她停下脚步,转身拉住他的手腕,水瞳清醒。 “于瑾,我听他们说,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谈恋爱啊?” 女孩的手冻的有些红,被捏住的小块皮肤沁心的凉。 他心口跳了下,没有来由的,控制不住。 “是吧。”他答的随性。 陶昉眉眼垂下来,声音很淡,“为什么呢?” “不知道。” 陶昉重重咬了咬下唇,偏头问他,“哦,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也不行吗?” 第三十一章 暖暖手。 于瑾笑意散去, 漆黑的眼眸下压,神色沉下来。 “陶昉,别开玩笑。” 两人相对而站, 有点安静。 陶昉从没见他的语气如此认真, 她不傻,单听情绪就能预知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她身子抖了抖, 好冷哦。 明明穿着厚厚的长袄, 寒意怎么就能冷到骨子里了呢? “哦, 那我不开玩笑了。” 陶昉有些委屈,心里一酸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水雾雾的。 她仰起脑袋, 小手挡在刘海上。 “怎么又下雨了, 都滴我脸上了,我们快走好不好?” 她走的很快,走进综合休息室的前门,便匆匆忙忙和他告了个别。 “我看见我同学了,你考试加油。” 不等于瑾回复, 陶昉径直往最后排走。 于瑾站着没动,漆黑的眼睫蹶住少女远去的身影,四周是蠢蠢欲动追随的目光。 她长的很漂亮,灵动又善良,仿佛种在光里一样。 可是这样的美好—— 能暖的人心发烫,也能引你入深渊。 -- 期末考试排成两天, 考试第二日, a市突下大雪,温度骤降。 校园里的松树挂上厚厚的雪被,清洁工人起早推雪开辟一条小路。 满眼望去, 学生们都穿上了厚厚的长袄。 陶昉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厚厚的围巾圈住脖子。 坐在教室里,即使套着长筒毛靴,南方湿冷的天,寒意冷的能钻骨。 她手里捏着笔,手冷的发僵,轻轻呼了口气,接着拿笔写。 上午是数学考试,她通篇做下来,除了填空的两题以及最后的压轴题,其他算的还算顺利。 铃响后,陶昉把卷子交给老师。 她捂着唇,轻声咳了咳。 走廊间都是人,她往外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一群男生围着于瑾出来,付与从声音很响。 “这题目难死我了,选择题最后一题选什么,我直接一个c。” “c是什么答案,我就冲着根号2选。” “c就是根号2啊。” “哈哈哈,握个手,同道中人。” “于瑾,你最后一题选的什么?” “d。” “我去,我就不应该问你。” “我是真完了,大题我只会第一道,第二小题卡一半就是下不去啊。” …… 他们聊的很激情,互飚荤话很是热闹,于瑾唇角勾着笑。 陶昉垂下头往旁边走,却是被付与从叫住。 “哎,陶昉,去哪啊?” 她脚步一颤,转过身,看到于瑾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 他没有说话,站那没动。 “啊,你们好啊!”她很自然的向他们打招呼。 付与从,“去哪啊,走,一起吃饭啊?” 陶昉嗓子有些发痒,她低声轻轻咳了咳,摆摆手,“今天不了,我哥在等我。” “你们去吧,谢谢啊。” 说完,她转身就往校门外走。 付与从叹了口气,“有钱就是好,还有专人送餐。” “错了,应该是有爱就是好,你没听是哥哥送餐吗?”一男生轻笑,“付与从和你爸说道说道,让他也给你送个爱心餐。” “哎呀嘛,我去死好不好。”付与从猛踢那人一脚,“你见不得我快活是吧。” 付与从收回目光,往右撇,发现于瑾依然站着,目光怔怔的看着前面。 他神经大条,平时观察不够细微,但是昨天田鹏对他大肆点播,他恍然大悟。 第71节 现在细看,这春心萌动后的小情侣,真是目光都黏的像胶一样,腻死个人。 他胳膊肘碰了下于瑾,笑他,“望妻石,人走远了,不和你吃饭。” 于瑾回神,没理他。 付与从眯眼,轻嘶了一声,“什么情况,感觉你和陶昉小美女不对劲啊,吵架了?” “你有病?” “嚯,这么大火气?” 付与从不依不饶,追着他问,“什么情况,昨天不还腻的慌?吵架了被甩了?” 于瑾被他吵的受不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了吗?”付与从不解,继续道,“你不是喜欢人家嘛。” “谁说的?” “这用的着说?你不喜欢人家你眼神能那样,黏的像胶水了已经。”付与从说话直接,毫不拐弯。 于瑾却是没说话,径直往前走。 “不过兄弟,虽然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但是,这陶昉不是陆思炜的女朋友吗?你这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虽然吧我不喜欢那兄弟,你说他人除了有点铜臭哪里配得上陶昉呢,但是再怎么样人还是男女朋友,你这横刀夺爱有点影响风评。” “要我说,你要不早点和陆思炜摊牌,人要打你就让他打,别让人蒙在骨子里,太憋屈了。” 于瑾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呼了口气,郑重扭头,眼眸漆黑往下压,神色清冷,“付与从!” “啊?” “她不是陆思炜的女朋友。” * 正午,校园外的积雪被清理干净,陶霁的车子停在校外,很显眼,陶昉径直往车里走。 推开门,里面传来暖呼呼的檀木香。 陶霁微靠降了一半的车窗,手心夹着燃烟,看见陶昉开门他把烟掐灭。 “哥。” 上了车,陶昉连忙将冻红的手放在空调出风口烤。 饭菜被陶霁拿出来,摆在置物台上。 陶昉打了几个喷嚏,轻声低咳。 “感冒了?”陶霁微皱眉。 “嗯,有一点,今天实在是太冷了。” 闻言,陶霁声音一冷,“那就不考了,回家。” “不行不行。”陶昉连忙摆手,“哥哥我都考了两天了,就差最后一门了。” 她嘟气腮帮子,低声恳求。 陶霁拿她没有办法,“今天穿了几件衣服?” “四件。” 陶昉吐了吐舌头,调皮眨眼,“已经穿不下了。” 吃好饭,陶霁接到公司电话要赶回公司。 陶昉背着书包回休息区,最后一门是英语,她拿出书本记一记后面的单词。 有同校的女孩子坐到她身边问一个语法问题,陶昉拿出笔记给她解答。 “我弄懂了,谢谢你啊昉昉。” 陶昉把笔收起来,温柔道,“没事的,希望今天能考到这个语法。” 时间过的快,备考铃一响,大家收拾东西去考场外等。 陶昉背着包出休息室,经过连廊时,倏然看见于瑾靠在墙上,手里拉着一根电话线。 那是个公共电话亭,他单手插着兜,一条腿斜斜的站的慵懒。 仿佛电流感应,他抬眼瞬间,视线直接落在了陶昉身上。 陶昉顿了一秒,别开视线,径直往前走。 经过一根柱子的拐角,她感觉有人从后面走上来,步伐有些快。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她挺下扭头。 于瑾就站在她身后。 他没说话,嘴唇抿着,把一罐可可塞进她怀里。 陶昉下意识用手圈住可可的罐子,罐子是铁皮做的,有点烫。 他在铁皮罐子外包了一圈白色毛线做的排球护腕。 “我不喝这个。”陶昉想把可可还给他。 于瑾淡淡瞥她一眼,错身往右离开。 “暖手。” 第三十二章 甜甜甜 时间很快, 期末结束便是寒假,不过几周,春节就来了。 陶霁不久前去了国外的分公司, 过年时总是格外忙, 鲜少有和家人一起过节的时候。 陶昉是在大年前一周去外公家的。 她的外公冯成是一位退伍的老将军,也住在a市, 他不喜欢大房子, 平时住在大院里。 部队大院住的都是退伍的军人和家属, 房子虽然不像陶家这样大,但是胜在温馨有人气。 陶昉小时候每到寒暑假, 常常去大院陪外公外婆。 私源高中搬迁以后, 新校址其实离他外公家很近, 这是陶昉跟着外婆去买菜时才发现的。 她总感觉附近有些熟悉,好像来过一样,后来调开地图一看,才发现居然离自己的学校很近。 陶昉其他能力都挺好,就是有点路痴, 分不清东南西北,加上她鲜少出门,所以对方位的感知能力很差。 外公家的房子在一楼,有个大大的花园,他喜欢下棋,花园里总是围着一群年长的老人, 他们都是为国奋战过的老兵。 冯成一生戎马, 只有冯婉一个女儿,只是不幸,女儿病逝的早。 于是他对这病弱的小外孙女格外疼爱。 春节当天, 陶昉穿上红色的摇粒绒外套,围上厚厚的围巾,把头发绑起了一个丸子头。 外公比较传统,总有自己的一套,比如过年就要穿红色的衣服,喜庆。 她起床,外婆已经在厨房忙活了,陶昉把袖子往推,“外婆,我来帮你洗菜。” “昉昉起来啦,别,水太凉了容易感冒,你帮外婆折缸豆。” “好吧,那外婆你套上手套。” 外婆宠溺的笑,眼神很温柔。 客厅里的录音机放着京剧,外公立在桌子上写对联,陶昉刚刚折完豆,就被外公喊了过去。 “昉昉,这副小对联你来写。” 陶昉也不怯场,拿起毛笔写了一副对联。 她的字很好看,落笔完外公就是豪爽的大笑,“好,不愧是我的孙女。” 写完字,陶昉帮着外公贴对联。 年夜饭吃的早,不过四点,就已经吃饱喝足。 大院的老人们来喊外公外婆,他们要去文化楼里看节目。 疗养院对退伍军人照顾的很是周道,过年期间也有领导来慰问,会有文化艺术团的表演。人上了年纪就喜欢热闹,喜欢聚在一起下下棋喝喝茶。 陶昉没有跟着外公去,她怕外公又拉着她吹牛,还怕那些爷爷们牵红线,她还挺不好意思的。 百无聊赖,天还没有暗,她带上帽子出去转一转。 手机消息不断,都是朋友们发来的祝福短信。 邓曦:“宝贝新年快乐,【气球、烟花、灯笼】,新的一年永远爱你。” 陶昉:“我也爱你,新年快乐,【鲜花】” 她拿着手机,一条条的回祝福。 等回完祝福后,陶昉眼神顿了顿,一直往下翻。 于瑾和她的对话框已经被压到了最下面。 陶昉点开对话框,没有消息。 她叹了口气,退出来,去翻了翻空间的说说。 空间很热闹,大家都在分享年夜饭、对联、烟花还有自拍。 陶昉也没有经常发说说的习惯,她发的最多的就是一些画,一个巴掌就能数出来。 她加人也不多,是好友的几乎都只是同学。 陶昉想了想,把刚刚拍的年夜饭还有写的对联照片发了上去。 没一会儿,评论和点赞急剧增加。 陶昉把手机放兜里,她看见前面有个便利店,大年三十居然还在营业。 第72节 店里是个老爷爷,躺在椅子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的是去年的春晚。 这个便利店简便,只有常温保存的酸奶,陶昉看了配料表,她不能吃。 不过今天是过年,她觉得可以破一次戒。 于是她拿了个篮子,开始往里面放零食,没一会儿篮子就满满当当了。 小店的感应门自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啊,昉昉!” 一道女声传来。 陶昉颤了下,扭头,看见了于媛媛。 两人都有些惊讶。 于媛媛开口,“你怎么在这啊?” 陶昉把零食递给老爷爷,礼貌的回答,“哦,来我外公家。” “你外公住这附近吗?” “嗯。” 于媛媛笑,“真巧,我家也在这附近哎,我过来买酱油。” 陶昉愣了愣。 于媛媛手往前面一指,“差不多五百米,往前面直走然后绕过巷子左转。” 她说了很多,陶昉已经乱了。她对这片不是很熟悉,但是比较清晰的一个点是 — —于瑾住在这附近。 手机震动,邓曦给她拍了年夜饭的视频。 陶昉看完,正好付钱。 “昉昉,能加个扣扣号吗?”于媛媛想加她好友。 陶昉点头,“好。” 加完了号,于媛媛提出吃完饭一起玩,陶昉没急着推掉。 冬日天暗的早,家里灯关着。 陶昉回到家,把零食堆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春节时大部分频道都被春晚承包,刚好是一个小品,还挺好笑的。 陶昉从书包里拿了抗过敏的药,用温水吞了。 今天是过年,她打算好好放肆一把,吃些平时想吃不敢吃的零食。 陶昉拆开一包薯片,拿了一片咬着吃。 原味的,但是很香。 她一边吃薯片,一边刷起手机。 陶昉看见于媛媛给她空间评论了。 “好巧,大年夜居然碰面了。” 陶昉没有回复评论的习惯,往上刷,看到了于媛媛新发的年夜饭照片。 里面有一个女人还有于师傅,陶昉发现,桌上只摆了三双筷子和三只碗。 可……为什么是三只? 哪怕不是好友,扣扣的评论也是可见的,有人问了这个问题。 “咦,于瑾呢?怎么没看见他人?” 于媛媛回复,“哦,他回老家了,他过年一直不和我们过。” “啊,是回塘溪古镇了啊?” 陶昉眼神缩了缩,原来他现在不在a市。 塘溪吗? 陶昉在地图上搜了搜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水乡古镇,近年来被开发成了旅游景区,位置比较偏,距离a市有些距离。 陶昉觉得自己了解他太少了,比如他为什么寄住在他大伯家?他父母呢? 而且为什么他要经常自己打零工?还有,连发烧住院都是自己一个人。 少数的几次见面,陶昉发现他是个很坚韧的人,但是又无比随性。 有点像风,很是潇洒却触摸不住。 暖时温情心细,冷时严峻寒心,让人接近不了,捉摸不定。 他好像不远为谁停留,也没有方向和目的地。 陶昉其实是有点泄气的,有时觉得和他的关系近了一步,但是很快便疏离。 他鲜少主动,都是她主动。 上一次她半试探后,他倏然间的疏离让她委屈又寒心。 可是还不等她生气完,他就送来了包着排球护腕的热可可给她暖手,气就这么散去了。 陶昉也是女孩子,开口说喜欢有点丢脸,她想着如果他主动戳一戳她,她就原谅了。 可是这一等,直接等到过年了。 哦,风只是转身简单的吹了她一下,又跑了。 陶昉咬着薯片,嘎吱响。一包薯片吃完,她又开了一包红烩味的。 两个小品看完,下面是歌唱家的节目,后排站了乐队。 陶昉来了兴致,盯着乐队里的小提琴手看。 脑子里仿佛有把琴架在肩膀上,她随着小提琴的手挥动。 歌唱节目结束,是群舞,陶昉不怎么喜欢看。 于是她心不在焉的刷空间,然后突然间,视线顿住了。 她猛然往下翻页。 没看错,于瑾给她的说说—— 点了个赞。 这是什么意思?陶昉的心悄悄跳起来。 点赞的时间有些久,已经过去了15分钟。 然后她的说说下面多了很多评论。 “围观!” “纪念,围观!” “论坛来的,这简直就是石锤,祝福。” “哈哈哈,纪念下于瑾十七年的第一赞,围观。” 陶昉很是不解,然后她发现自己扣扣空间的访问人数急剧增加。 不断有新的好友申请弹出来,陶昉点开列表,她都不认识,但是有一个头像是漫画男的申请写了字。 — —陶昉大美女,我是付与从,通过我一下呗! 陶昉点了通过,然后把列表关掉。 付与从的消息很快,“终于通过了,陶昉大美女,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陶昉:“新年快乐,发生什么了?” 付与从:“你不知道?” 陶昉:“什么意思?” 付与从:“也对,你们都是不看论坛的哈哈哈,你都不知道这事有多轰动,今天的论坛笑死我。” 陶昉更加不解了。 付与从给她解释,“就是于瑾给你的说说点了个赞,被你们的共同好友截图发论坛了。” 陶昉:“我刚刚看到,点了个赞,很稀奇吗?” 付与从:“这可牛逼坏了,陶昉你不知道,这货真的活到现在从来没有给其他人评论过也没有给人点过赞,所以这有多稀奇你知道不?” 陶昉:“哦,是吗?” 陶昉其实想说,你们怎么知道人没有点过赞呢,又看不到。 付与从,“你别不信啊,我上次借他手机登号,他那扣扣我怕他都没上过几回,全是未读消息,这可是众人总结的。” 陶昉:“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付与从,“咳咳,没什么。” 付与从还算识相,有些话他点到为止,他才不能乱说,不然于瑾得砍死他,吃吃瓜已经是极限了。 付与从闪走之前还给陶昉甩了个链接,是崇礼的论坛。 陶昉一页页往下翻,里面全是在磕糖的,说的好像他们两个真在一起了一样。 她小脸红红的,看评论看的自己都带入了。 她拍了拍小脸,告诉自己,不要太自作多情,他们的关系只有自己知道。 有一直不联系的情侣吗? 陶昉继续看电视,看了一半实在有点心不在焉。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对着茶几和电视拍了张照片。 第73节 戳开于瑾的聊天框,为了掩盖尴尬,她复制了一条陆思炜新年快乐的祝福。 陆思炜的祝福用字符和表情打出了一个图案,看似用心,但是谁都能猜到他是群发的祝福。 陶昉想的是,给他发这个新年祝福,于瑾肯定也会以为自己是群发的,那她不至于太尴尬。 她呼了口气,点了发送。 陶昉已经做了不被回复的准备了,只是不待她放下手机,聊天框里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于瑾:“?” 不是说他不玩扣扣吗??? “新年快乐。” 他回了四个字。 陶昉抿了抿唇,慢慢发个消息,心跳的却比平时都快,这么紧张吗? 她发:“你这是自动回复?” 过了几秒,手机一颤。 “不是。” 陶昉心怦然往上跳。 — 塘溪,春节这天没有下雨,整个古镇没有往日热闹。 翠绿的水沿着两岸的青砖黛瓦往下延,河道两岸的店铺关上门,挂了串串的红灯笼,没有游客,乌篷船直接停在了景区入口的码头。 于瑾坐在屋檐外的青石板上,在他旁边蹲坐着一只大黄狗。 隔壁的江爷爷把门推开,唤他,“小瑾啊,吃饭喽。” 于瑾低嗯了一声,起身往江爷爷家走。 一张老旧的木头桌子,摆了四盘菜,其中一盘还是花生米。 老爷爷拿出一个盒子,是当地的特产,腊肉和腊肠。 菜色属实不太好,在这喜庆的春节里,显得有些寒碜。 江爷爷喝了一杯老酒,还想再添,被于瑾给拦住了。 “爷爷,酒少喝。” 江爷爷笑骂,“怎么,过年也不准我多喝啊。” 于瑾眼眸轻抬,妥协的给他再倒了半杯。 老人满足了,边吃着饭边用乡音和他说话。 “你这娃,回来干什么?我老头子又用不得你陪,你们大城市多热闹,回来受什么苦。” “不是陪您。” 于瑾轻笑,“只是想家了。” 老人叹了口气。 “今天去上坟了?” 于瑾筷子顿了顿,点头,“嗯,陪他们待了会儿。” “你说老天爷怎么就……”江爷爷眼圈红了,声音哽咽,他按住于瑾的肩膀,“怎么就……这么不长眼,你父母他们……多好的人啊。” “爷爷,过去很久了。”于瑾没有多少情绪。 “苦了你了啊。” 人老了以后大多脆弱,情绪来的也快。几乎每一次见到于瑾,他都会这么哭一次。 于瑾给他递纸,轻笑,“我过的挺好的,爷爷,吃饭吧。” 他及时打断江爷爷的情绪,给他盛了碗米饭。 他把手机拿出来,“别哭了,照张相。” 过年要拍照,在于瑾这是个仪式。 从小到大,全家每一年都会拍年夜饭和全家福。 只是后来,全家福里只有他和张爷爷。 拍完照,张爷爷张张口想说什么,于瑾垂头说的顺口,“知道,过几天洗出来给您。” 张爷爷有个大玻璃垫,搁在书桌上,里面压的都是照片。 于瑾垂头,看看照片,手机却是传来一阵声音。 很响,平时没怎么听到过。 他手颤了下,表情淡漠,手却是点的很快。 他手机一排下来全是红点,都是未读的消息。 春节发祝福,手机响个不停,熟识的朋友都知道他鲜少看聊天工具,有事都是电话联系。 所以他加好友有个习惯,随手设置免打扰。 不用点聊天框,未读的消息全是新年祝福。 于瑾对这些不在意,视线直接落在刚刚弹出的聊天框里。 头像是美少女战士。 “祝你新年快乐,爱心爱心新年快乐爱心……烟火烟火……” “……” 是用文字和爱心以及烟火拼成的新年图案。 很用心。 很敷衍。 于瑾看着这个照片,像是没有意识的,唇轻轻一弯泄了丝笑。 笑意散的很快,他垂着头,发了个问号过去。 然后打了新年快乐四个字的回礼。 女孩子回的很快,跳出一句,“你这是自动回复吗?” 于瑾勾了下眉。 “不是。” 这次她却是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了。 饭吃完,有老人过来喊江爷爷去打牌,老人推脱,被于瑾劝去了。 江爷爷还怕他没事干,找出家里的遥控器塞给他,让他看春晚。 等人走了,手机又发出一道声响。 美少女战士:“你在干什么?我在看春晚。” 陶昉想了想,把刚刚拍的那张照片发了过去。 这次他消息回的很快。 “不是不能吃?” 陶昉没理解他的意思。 “什么?” “薯片。” 陶昉又咬了口薯片,打字,“没关系今天过年。” “你过敏还挑时间?” “哦哦哦,我吃了抗过敏的药了,所以可以吃。” 于瑾挑了下眉,“嗯。” “你吃过饭了吗?”陶昉问。 “刚刚吃完。” “吃的什么呀?” 哎,都是些好无聊的问题哦。 连忙接了下一句,“你看我说说了吗?我发了年夜饭。” “嗯。” “我在外公家吃的。” “你外公?” “嗯,我外公也在a市,哦,我今天去买零食遇见于媛媛了,我发现外公家离你家很近。” “是吗?”于瑾往沙发边上走,垂头按遥控器。 老人的电视比较老旧,屏幕也很小,甚至有点卡。 “是啊,但是我有点路痴,之前都没有发现。” 他坐在沙发上,按了几个频道。 “你回老家了吗?” “是。” “哦,老家可以放烟花吗?” “可以。” “可惜城里不能放,我也很想看烟花。” 第74节 打完字,她还叹了口气。 于瑾没回,打字问她,“你在看什么?” 陶昉抬起头看了眼,道,“春晚,一个小品,很好笑的。” 于瑾按到春晚的节目,发觉老电视突然没有了声音。 他挑了下眉,试了几次。 可能是阴雨天受潮的原因,不管怎么调试,屏幕上依然只有动态的画面。 陶昉等了会儿,迟迟不见对方发消息。 她嘟了嘟嘴,剥了颗砂糖橘放嘴里。 还不待她咽下,手机被一串瞪瞪瞪的提示音。 她拿起手机,心里猛然一跳。 于瑾竟然给她发来了语音通话! 陶昉心下一喜,小手按住砰砰跳的胸膛,按了绿色的键。 电话那头很是安静。 静的她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陶昉抿了下唇,轻声喊他。 “于瑾?” “嗯。” 少年的声音低哑且淡,有点磁。 “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她小声问。 “小品好看吗?”她听到于瑾问她。 陶昉点点头,抬头看向电视屏幕,“很好看,有点搞笑。” “放哪儿了?” “嗯……”陶昉噗嗤一声笑,“女演员趴地上了。” “嗯。” “怎么了?我们不同频吗?” 于瑾的听筒里安安静静的,没有电视的声音。 刚刚那一幕特别搞笑,电视里传来观众整齐的笑声,很响。 “没有。”于瑾坐回凳子上,把遥控器放一边。 他的面前电视里同样放着一段小品。 “电视坏了。”于瑾低声解释,“没有声音。” “啊?” 陶昉张了张嘴,下意识问,“那怎么办?” 透过话筒,她好像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陶昉。” 于瑾喊她。 这一声喊的突然,她有些懵。翻一翻记忆,好像从第一次见面起,于瑾都没有喊过她的名字。 陶昉没有想过,他喊自己的名和姓,原来是这样的。 好听! 心不由己的,她弯了弯眼睛,尾音轻飘飘上扬,欢快又悦动。 “在!” 于瑾没忍住,声音带着点笑意。 “能把声音开大点吗?” “嗯?” “借我听听。” 第三十三章 这他妈已经是官宣了…… 语音电话开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电视机的声音被陶昉开的很响,她没有坐沙发,搬了把椅子靠近电视机, 这样能让声音更响一些, 而且还能和他说话。 可是开着语音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陶昉好像不能耐心的细听演员的台词。 其实陶昉只喜欢看春晚的小品节目, 等到了群舞或者唱歌片段, 她就开始没了耐心。 陶昉把手机拿起来, 打算和他说说话,却猛然发现手机一片漆黑。 她一惊, 手机居然关机了。 陶昉急匆匆拿数据线充电, 等充到手机开机, 她急忙给于瑾发消息。 “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我没发现。” 她等了会儿,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要玩游戏吗?” “要。” 于是下一秒, 于瑾给她发来了一个链接,她刚刚一进去,发现里面有两排的头像。 这是一个游戏小程序,里面有好几款游戏,聚会的时候大家就在程序上开个房间玩,输的人喝酒或者爆个真心话这样。 陶昉也不知道怎么玩, 就突然看见那两排头像上冒出对话的气泡。 “擦, 人满了。” “卢俊你还想拉谁呢?” “杨肆啊,人刚刚去拉小号去了。” “二排五楼,谁啊?报个名啊。” 陶昉一愣, 她数了数,发现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二排五楼。 其实有点社恐,本来以为是随便匹配的游戏,但是里面的人好像相互之间都认识的。 “不认识啊,谁拉的?” “不是我。” 就在这时,二排四楼的企鹅头上冒出个对话气泡。 “我。” “哎呦卧槽,于瑾拉人了?看这头像,美少女战士,是个姑娘?” 陶昉咬了下唇,发了个消息,“大家好呀!” “哎呦,好酥。” “美女你谁?报个名啊。” 陶昉鼓了股腮帮子,把自己名字打上去,不待她发,企鹅头先说话了。 “还玩不玩?不玩退了。” 其他人纷纷道,“玩玩玩,靠,楼主快开啊。” “神秘,这还护上了呢。” 陶昉半撑住脸,没忍住唇角翘起溢出一抹笑。 游戏很简单,或者说还挺无聊的——你画我猜。 开局后,屏幕上亮出画板,陶昉才发现原来是这个游戏。 不过pk版本的你画我猜是每组一个出一个人画,然后成员擦,最后算总积分的。 游戏开始,陶昉很认真拿着手机,希望早点猜出来替自己的团队抢分。 她觉得自己毕竟是于瑾拉进来的,不能替她丢脸,所以她玩的很认真。 可事实走向真的太出乎她意料了。 她一个写实派是真的猜不出这些人画的是什么。 图画上出现满屏的点,提示一个字。 很快其他人都猜出了答案,陶昉打了个“点”上去。 不对。 她又打了个“洞”上去。 不对。 然后就是她连环的试错。 最后答案出来,是“雨”。 陶昉:“……” 后来换第二个人,它也画了满屏的点,只是增加了一个环,提示:两个字。 陶昉想了半天,迟迟下不了手。 时间到了,屏幕跳出答案:“学生”。 陶昉懵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满屏黑点怎么就和学生有关了呢??? 第75节 观战方实在忍不住了,纷纷调侃。 “哈哈哈,小姐姐难道是我们的队友?” “没错没错,好卧底绝了!” “不过付与从你这学生画的是真吊,老子秒答!” “笑喷了,绝。” 陶昉脸有些红,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她就从来没有见过谁!是这么!画画的! 很快,轮到于瑾画,他画的就比较形象了,长方形下面写了1到9的数字,陶昉终于答出来一个——手机。 “哦豁,不容易啊,小姐姐终于!” “于瑾怎么回事,画这么认真?” “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何时见他画过这么多笔?人可才是游戏大魔王。” “这按照平时,一个框不能再多了,这还给写了1到9。” 陶昉来不及看他们聊天,因为很快到她选词了,她很紧张,最后选了一个自己觉得还比较好画的“踢足球”。 选好词,她开始画。 几个男生本来还在聊天,百无聊赖的看着幕布上一点点的线落下来。 笑着笑着,人都给呆愣住了。 她画的极其认真,一条条的线勾勒着,从头往下,落笔迅速又传神。 几条简单的线条轻轻一勾,一个栩栩如生往前冲的男孩跃然纸上。 然后在还剩下最后十五秒的时候,在他脚上画上了一颗足球。 “卧槽!” “这画技,牛逼啊!” “小姐姐会画画?” “不笑了,菜鸡居然是我自己。” 陶昉见组员全部答对,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看见这些人的夸赞了,有点开心,输了几个字发出去。 “谢谢大家。” 接下来又玩了几局,她猜词的能力慢慢起来了,有点get这些人的脑回路。 他们的思想很活跃,往往看东西不写实,但是等答案出来以后,你会突然醒悟。 好传神。 玩了几盘后散场,陶昉玩的很是开心。 退出后他手机突然接到了许多好友信息,她点开看,头像都很熟悉,是刚刚房间里的那些人。 陶昉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加人。 这时候手机一颤,一个动漫头像的男生给她发消息。 — —是付与从。 “哈喽陶昉小姐姐,我那些哥们加你好友没?通过一下呗?” 陶昉不解,问他,“他们怎么知道,我没有说我是谁啊?” 付与从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包,“开玩笑,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追问于瑾!” 然后他甩了一张截图。 图是一个群聊。 杨肆:“听说刚刚挤掉我位置的是一个女孩子?谁来和我念叨念叨什么情况?” 卢俊,“不知道啊,刚刚那姑娘是谁啊?” 田鹏,“我也想知道,这不于瑾拉进来的?” 卢俊,“有情况啊,你看他什么时候拉女孩子玩过游戏啊?” 杨肆,“老付你别装死,你说?” 付与从,“我不知道。” 杨肆,“你屁。” 然后,截图里,一个顶着企鹅头的账号发了两个字。 “陶昉。” “……” 卢俊,“就那个……陶昉?” 付与从:“还有哪个陶昉?” “……” 企鹅头,“昂,怎么?” 他没打字,但是按照付与从他们对于瑾的了解。 这三个字后面接的就是无声的一句话。 ——你有意见??? 没,怎么敢有意见! 这都他妈的带到兄弟面前来了,怎么敢有意见!!! 四舍五入,这在他们眼里他妈已经是官宣了好吗? 有点开心,陶昉翘着唇通过了好友申请。 不过比较默契的是,加完好友他们并没有和她说话,只是发了个表情包。 陶昉觉得这样也好,不是很尴尬。 门外有些嘈杂,传来了外公外婆的声音。 有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给他们送了回来。 “外公外婆,回来了啊。”陶昉去搀扶冯成,他好像喝的有点多,说话嗓子都响。 “是啊,你爷爷喝醉了。” 陶昉缠着他的胳膊,和外婆一起扶到房间里。 “昉昉,还不睡觉呢?” 陶昉抱了抱外婆,道,“这就去睡了,外婆你也早点睡。”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陶昉平时鲜少熬夜,如今倒的确有些困了。 洗漱完,她躺进被窝里,把手机打开,看到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了。 陶昉决定等一等,给大家发新年祝福。 她刚刚躺下没多久,于瑾给她发了条消息。 她拿手机的手迅速,是一段视频。 她点开,是漫天的烟花,很是漂亮。 陶昉认认真真看完,给他发消息,“好漂亮,是你们镇上放的吗?” 小企鹅,“不是。” “嗯?” 小企鹅,“我放的。” 陶昉勾起唇,“啊,那你放的烟花真好看。” 发完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马屁精了,陶昉有点苦恼,想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会不会太黏人?或者一点都不真诚? 那她应该怎么说呢? 哦,你的烟花很好,但是怎么拍的有点短? 不对,你的烟花好看,但是其中我喜欢炸开的第四个和第五个,其它的有点散,形状没有这两个圆润。 哎呀,这什么和什么呀? 陶昉揉了揉脑袋,想要撤回那两句夸赞的话。 突然她手机震动起来,一串响。 然后看到于瑾连续发了四五个视频。 全都是烟花。 “这些也还行。” * 春节过的很快,陶昉在外公家又多住了一周,后来陶霁回国,就给她接了回去。 照例是去画室画画的一天,刚刚把老师布置的素描图画完。 陈丁泽递给她一瓶牛奶。 “昉昉,我们去的地方是山区,夜里比较凉,你多带点衣服。” 开春后,陈彦骞一直有带他们出去写生的习惯,这次定的是一个名宿,好像还要和另外一位大师的学生们结伴。 “好。”陶昉点点头,见陈丁泽画板上又夹了一张纸,他一向比较努力认真。 “陈丁泽,你注意休息休息,不要一直画了,会伤害眼睛的。” 第76节 说完陶昉从窗台上拿起一盆仙人掌球,陶瓷盆小巧可爱,是她今天路过花鸟市场刚刚买的。 “这个送给你,嗯~先看它十分钟,再画哦。” 陈丁泽把仙人球接过,脸颊有些红,“送,送我吗?” “对啊。” 陶昉把书包背上,长长的马尾一甩,“我先走了,下次见。” 出了画室,陶昉倒是没急着回,她背着书包沿着这条老街走。 上一次于瑾送她回去,她总觉得这附近挺熟悉的,后来某一瞬间才想起来,原来那家机车店离画室很近。 也不知道于瑾的那个朋友还在不在那干活,总归离这不远,陶昉想去碰个运气。 其实倒是可以手机联系他,问一声你在不在,但是她觉得,突然间的偶遇更加惊喜不是? 只是很可惜,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巧的,机车店里没有遇到他。 陶昉背着包在外面站了站,刚好老板出来抽烟。 “小姑娘,找谁?” 陶昉啊了一声,问老板于瑾在不在。 “很久没看见了。”老板道,“他没有在我这打工,打工的是他朋友,叫季同。” “不过季同年前也辞了,这小子比于瑾野心强,听说开了个电脑维修店。” “这俩孩子都挺不容易的,我听老于,哦,老于是我一个老朋友,现在在开酒吧。”他还向陶昉解释了一下,“老于说这俩孩子挺折腾,季同倒是为了做生意,但是还有个小伙子不太容易。” 老板摇摇头,“听说他家里没人了,这生活费学费都得抽空自己挣呢。” 老板抽烟时间无聊,和陶昉唠嗑。 抽完烟他还若有深意的看了眼陶昉,“小姑娘家里条件不错吧?” 他把烟头丢地上,脚踩上去捻灭,“感觉你对那小子有点意思,给你提个醒。” “于瑾那小子人不错,聪明也肯干,没有什么问题将来不会俗。但是他背景不行,甚至独身一人,现在也清苦。” 他看了眼陶昉,轻飘飘道,“小姑娘考虑清楚啊。” 陶昉背着包离开,她低垂着头,一边走一边踢路边的小石子。 老板的话还在耳边回放,不过她只蹶住一个信息点。 于瑾他,家里没人了。 没人,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挺困惑的,为什么他一直住在他大伯家里而不是自己家,而且明明现在还是读书的时候,他却要出去打零工赚钱。 这个疑惑她没有问,每个人都有别人不愿意探究的秘密。 可是今天听老板这样说,她心里还是突然间一抽一抽的疼。 没人了,是那个意思吗? 那他…… 陶昉不敢想下去,她年幼失去母亲,即使从来没有听见过妈妈的声音,可是看见家里的照片,她还会难受很久。 特别是爷爷去世,那种难受,想想都能泪如雨下。 可她还有爸爸、还有哥哥、还有疼她的外公外婆。 但是于瑾他,没人了吗? 于向强对他,好像也不怎么好。 那他平时都是怎么过的呢? 陶昉心情很down,她拿出手机,此时此刻就是想给于瑾发消息。 “于瑾,在忙吗?” 过了差不多一分种,那边回,“嗯。” 陶昉叹了口气,“那好吧。” “有事?” “没,我刚刚画完画,离机车店挺近的,你在机车店吗?” 陶昉觉得这话有点装装的,她明明刚刚才出来,他根本不在。 这话删了有点欲盖弥彰,于是她接着道,“不是,如果你在忙的话就算了,我是说如果你很空……” “很空的话想请你吃个饭,就当是谢谢你过年请我看的烟花。” 陶昉当然知道他不在,只不过刚刚听了老板那翻话,就是很想和他联系,听他打几个字也挺好的。 她把手机塞进口袋,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打算发定位给司机。 口袋一声震动。 她把手机拿出来,是于瑾给她发了消息。 “在。” “?” “发个定位给我。” 第三十四章 不能祸祸人小女孩…… 陶昉欲盖弥彰的一路小跑到画室门口, 然后给他发了个定位。 于瑾:“嗯,等一会儿。” 陶昉:“好,你先忙, 我不急。” 那边没有消息再发来, 陶昉拉了拉书包带子,笑的满脸灿烂。 明明不在机车店, 为什么还谎称在呢? 她轻笑出声, 心情很好。 “昉昉。”身后有人喊她。 陶昉转身, 看见陈丁泽站在她身后。 他穿着白短袖蓝色条纹衬衫,鼻子上挂着黑框眼镜, 后背背着黑色的皮书包, 安静的站在画室门口。 “啊, 陈丁泽?” 陈丁泽静静看着她,疑惑的问,“你不是回去了吗?” “啊。”陶昉张了张口,“我,我等司机。” “司机还没来吗?”他轻声问。 陶昉点点头, “啊,我突然忘记给他打电话了,你要回去了吗?” “嗯。” “那你先走吧。” 陈丁泽抬起手腕看表,“我不急,我先等你。” “额……” 陶昉有些犯难,她拉了拉书包带子, “陈丁泽真的不用了, 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还要陪我朋友去个地方。” 陈丁泽拧了一下眉,看着陶昉, 喉咙里轻轻嗯出声。 见他离开,陶昉重重松了口气。 有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虽然陈丁泽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他性子内向也比较古板。陶昉怕这事被陈彦骞知道,因为如果陈老师知道,那她哥哥还有爸爸都得知道了。 陶昉进画廊,随手拿着鸡毛掸子弹弹灰。 差不多二十分钟,手机一颤,她连忙把鸡毛掸子丢了。 于瑾:“到了。” 陶昉一声笑,背着包往外面走。 到底是老城区,车道两旁栽满了梧桐树,春季树叶绿油油的。 画廊旁的墙上种满了各种花草,绿萝爬满墙。 于瑾就靠在梧桐树灰棕色的树干上,穿着一件灰t,外面是黑灰色的棉麻外套。 少年身长体直,微歪着脑袋侧对着前方,侧脸轮廓线凌厉分明,头发黑黑的养长了许多,刘海覆盖了半个额。 陶昉看的有点久,悄悄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 她有点贪心,不满足于一张照片。 停着多拍了几张,最后他的视线穿过了镜头,落在了她的脸上。 被抓包偷拍,陶昉脸有点红。 她把手机收起来,跳下台阶,长长的马尾一甩,笑道,“于瑾你来啦,你今天真帅,我没忍住给你拍了几张照片。” 她热烈又开放,所幸大方的承认。 陶昉把手机点开给他看。 “你看,我拍的好不好?” 于瑾撇了眼手机里的照片,勾了下眉,笑道,“还不错。” “去哪?”他问。 陶昉唔了一声,“我好像不是很熟。” 最后于瑾带她去了最近的一条小吃街。 陶昉觉得挺熟悉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第77节 “你想吃什么?”她问。 于瑾单手插兜里,温声道,“粥吧。” 陶昉皱眉,“可是我不想喝粥。” 于瑾倒是笑了,“那你什么都吃不了。” 陶昉摇摇头,“不,我今天什么都可以吃。” “嗯?” “我吃了抗过敏的药了。” 于瑾脚步顿了顿,反问她,“吃这种药,有副作用吗?” 陶昉默了默。 自然是有副作用的,抗过敏的药不能长期吃,否则对肝肾不好,也因为这样,她只有在特殊的时间会放肆一回。 “可是我都吃了。”陶昉抿了下唇,大眼盯住他,“总不能白吃吧。” 见她没有答,陶昉伸手揪了揪他腰间的衣服,“成不成?” 于瑾心下飚了句荤话。 头一偏,喉头狠狠的滚了滚。 没忍住,笑骂出声,“你还挺厉害的。” 他说这话时要笑不笑的,带着点痞气,陶昉都有些怔。 这是她鲜少见到的表情,但是有些熟悉,那次在崇礼的校园里,他被一群少年围在中间,就是刚刚这样笑的。 闲散间带着点痞意。 于瑾在手机插进兜里,眉毛往上扬,“想吃什么?” 陶昉马尾一甩,笑道,“想吃烤鱼!” “嗯。” “想吃串串。” “昂。” “想喝奶茶。” 陶昉仰着头想,“想吃糖葫芦、想吃冰淇淋、想吃章鱼小丸子。” 于瑾笑着腻她,“你有这么大的胃吗?吃的下?” 陶昉摇头,“那我每样都尝一丢丢。” “其它的呢?浪费。” 陶昉噗嗤一声笑,看他,意思不言而喻— —你来解决。 于瑾冷笑,“你还真有良心。” 陶昉举起手,“我付钱,我带了好多钱。” 于瑾,“嗯,有钱,确实了不起。” “……” 陶昉觉得于瑾好像话变多了,还能和她开玩笑,虽然嘴有点毒,笑的有点痞。 但和以前比,两人好像亲近了许多。 他们来到了附近一家烤鱼店。 烤鱼烧的很快,一条鱼分成了两半,红红的辣汤上面铺满了辣椒,还有洋葱、土豆、年糕这些配菜。 平时吃的饮食都很淡,陶家有自己的农田,每天送的都是新鲜的时蔬,口味清淡,注重营养。所以她鲜少有机会吃到这么多辣椒混合烹饪的美味。 烤鱼一上来她迫不及待就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塞嘴里。 这味道好吃的她都要哭出来了。 “呜呜呜,好好吃。” 陶昉的表情很夸张,生动活泼极了。 于瑾眉尾轻扬,笑问,“这么夸张?” “真的好好吃啊,你快点尝尝啊。”说着她就夹了块鱼肉丢他碗里。 于瑾看了几秒,拿筷子把她刚刚夹过来的鱼肉塞进了嘴里。 “好吃吗?”陶昉一脸期待。 于瑾慢慢咀嚼,嘴角勾了丝笑,“还不错。” “你要说好吃。” “嗯。”他看了看陶昉,点头,“好吃。” 其实,这不过是最普通的烤鱼。付与从他们爱聚餐,什么东西他没有吃过。 他这个人对什么都淡薄,味觉也是,平时出去吃饭,他也没有特别的喜好,跟着大家随便吃几口,吃个七分饱就丢了筷子靠在椅子上听他们说话,或者玩把游戏。 好像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连吃顿饭都要这么认真。 “你快吃啊,你为什么不吃?”陶昉小嘴停不下来,那双灵动的眼睛盯着他看,像个监督的考官,于瑾有点无奈。 不过的确,他突然发现,今天的烤鱼的确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好吃。 吃完,陶昉摸了摸肚子,见于瑾起身,没一会儿给她拿了包纸过来。 “谢谢小哥哥。” 于瑾手一颤,腻她,“小哥哥?” 陶昉眨眨眼,“唔,就是对男孩子礼貌的称呼?” 这倒是个好解释。 陶昉擦完嘴,把纸张一放,“好吧,承认了,我在撒娇。” “我在像你撒娇,小哥哥。” “……” 于瑾真的有点无话可说。 他脸有点红,喝了杯供应的白开水,腻她,“成。” “走吧,小妹妹。” “?” 陶昉有点懵,脸悄悄一红,她哦了一声,“你这学的也挺快的。” “我去付钱。” 于瑾扬了扬手机,“付完了。” 陶昉睁大眼,“啊,什么时候?啊,你拿纸巾的时候付的?” 于瑾低头,食指扣了扣桌上的二维码,“二维码扫的。” “过时了,小妹妹。” 陶昉气呼呼往前走。 走到一半回头,看见于瑾躬着身,手还插兜里,闷头笑。 陶昉觉得有点奇怪,她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嘴毒和闷骚啊。 他以前挺沉默一个人,回她话都说回单字的,冷的不行。 什么时候这样了啊? 到底是装模作样一把手,她哪里是真生气,只不过是有点丢脸。 出门吃饭,连现在扫桌上二维码付款都不知道了。 她这么out了吗? “算了,我和你打个协议。”陶昉站着等他走近。 “什么协议?”于瑾好整以暇。 “我不喊你小哥哥,你也别喊我小妹妹了,成不成?” 她呢喃道,“怪奇怪的,而且我有个哥哥了。” “我哥很小心眼,如果让他知道我在外面乱认哥,会吃醋。” “……” 于瑾有些头疼,这又是什么奇葩的思路。 “行。” 陶昉点头,还挺郑重的,“那我以后喊你于瑾,你喊我陶昉,哦不对,你喊我昉昉吧。” 于瑾双手插在兜里,左眼往前挑了挑,“怎么喊你就得是叠字?” 陶昉,“哦,是有点不公平,那我喊你……瑾瑾?” “……” 于瑾拒绝,速度很快。 “别,全名挺好。” 吃过烤鱼,沿着小吃街走,陶昉买了挺多小吃。 她吃的不多,用手掰一点点然后放袋子里给于瑾拿着,到最后买了两杯奶茶。 “奶茶真的好喝。”陶昉感叹,“怪不得女孩子都喜欢。” “你确定?” 陶昉唔了一声,“难道不是吗?” 第78节 这一条街上过来,几乎人手一杯奶茶好不? 于瑾咬着习惯,喉头滚了滚,“不见得多好喝。” “啊?” “容易胖。”于瑾道,“拿着挺好看的。” 陶昉眨眨眼,“所以说,她们并不是因为爱喝,而是因为好看?” 于瑾低垂下眼,“嗯。” 他这样说,陶昉突然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她以前总看见其他女孩子拿着奶茶喝,好像奶茶已经成了和水一样平常的饮料。 但是于瑾和她这样解释,她心底倒是有些释怀。 她捧着奶茶喝了一口,突然看见于瑾的视线撇到了一旁。 她顺着看过去,哦,居然是那家彩票店。 “于瑾。”陶昉问,“你想买彩票吗?” 于瑾勾了下眉,“你想?” 陶昉点点头,“嗯,纪念今天,我给你买。” 于瑾倒是没反对,“成。” 进了彩票店,老板依然还是那个大叔,很眼熟。 看见于瑾,他熟练的起身,“又来了,小伙子,上次的中了没?” 于瑾低笑,“还不错,50。” “哈哈哈,两位数也是钱,你这小子,运气真是不错。” 老板笑完,视线顺着陶昉望过去,若有深意的看他,“怎么,女朋友?” 于瑾勾眉笑,“您这么八卦呢?” “哦吼,说一句不行?” 于瑾拿起桌上的笔,转了转,道,“不是。” “行,那加油。” 老板爽朗大笑,突然眯眼看陶昉道,“小妹妹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熟悉啊?” 陶昉心下一颤,连忙摆手,“大叔你认错人了吧,我没有来过啊。” “嗯。”于瑾低头写数字,“你还真认错人了。” 她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于瑾写完几个数字,把笔递给陶昉,“你写?” 陶昉点点头,接过笔,写了五串数字。 于瑾低头一看,笑出声,“你这是偷懒啊,就变了一个数字。” 陶昉抿了下唇,没说话,道,“嗯,我运气不好,跟一跟。” 于瑾笑道,“成。” 兑换完彩票,陶昉把票给于瑾,道,“这个先放你这,我也不知道哪里看有没有中奖。不过这个我留着。” 她杨了扬手里的卡纸,是他们刚刚写的数字,笑的狡黠。 “怕你甩赖,不认账。” 时间过的快,天渐渐黑下来了。 于向强给她打了电话,已经在画室等了很久。 离开的时候陶昉也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的和他介绍自己的安排,“我后天要去写生,去的地方有点远,在b市。” “嗯。” “可能要待一到两周。”陶昉道。 于瑾笑,“嗯。” 气氛有点尴尬,陶昉道,“那你呢,有什么安排吗?” 于瑾单手插着兜,回答,“没有。” “学校没有其他安排吗?比如篮球赛?比如考试?” 于瑾想了想,“嗯,有个春游。” 陶昉眼睛一亮,“什么时候?” “下周。” 眼神瞬间暗淡,“和我写生时间撞上了。” 她很遗憾的摇摇头。 于瑾闷笑,“是我们学校组织的春游。” “哦,这样啊。” 陶昉抿了下唇,那也好,反正她也去不了。 * 夜色黑下后,夜市的灯光打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一个小摊子占地面积很小,柜台也小却是摆满了机械设备。 有电脑、手机还有一筐的手机壳。 季同拉了个小板凳,就坐在那,低头拆电脑换显卡。 有人敲了敲他的玻璃柜台,季同拧着螺丝刀,头也没抬,“要看什么?修电脑修手机可回收,手机壳桌上自己看。” 然后他听见一声闷笑,季同觉得这声音熟。 抬头眼前就是于瑾那张要笑不笑的脸。 “你这台词,背的还挺熟。” “那不得。”季同把电脑搁桌子上,从柜子底下拿出一瓶矿泉水丢过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矿泉水了。” 于瑾笑,“谢季老板款待。” 季同啧一声,“你这话我爱听。” 于瑾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季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 “哈,好着呢。”季同一敲玻璃窗,“你看,这不忙着呢,你看我都没时间搭理你。” 他笑的得意,于瑾也不拆穿。 他来了一会儿了,就看见他拿着一个破电脑装模作样的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的。 还挺会演。 “艹,买这么多吃的,刚好没吃饭,给哥尝尝。”他顺着手去够于瑾手上的袋子。 于瑾手一杨,硬是没被他抢去。 “靠,这么小气?” 于瑾把袋子往后放,应的自然,“昂。” “什么宝贝?”季同来劲了,“都不给哥哥吃?” 透过透明的袋子,他还在里面看到了一串红色的糖葫芦。 “哦,知道了。”季同笑的猥琐。 “女孩子送的?” 于瑾勾了下眉,倒是没有反驳。 他和季同处的时候最长,他又比他年长,人精贼,于瑾想瞒也瞒不住。 “去喝一杯?”他问。 季同撑着柜台笑,“哥哥这可是有生意要做呢,忙啊。” “呵。”于瑾笑的懒散,“那成,哥哥你多少一夜,我包。” 季同面色一变,浑身发颤。 “那倒不必。” “我要吐了于瑾,你今天有病吧。” 于瑾揉了揉眉头,脑海里闪过女孩喊她小哥哥时的情景。 今天真的有点犯蠢。 季同嘴上硬,关店的速度倒是利落。 去了一家烧烤摊,于瑾坐在对面看他吃。 “你不吃?”季同问。 “嗯,吃过了。” “吃的什么?” “烤鱼。” 季同哦吼一声,笑,“然后逛街?小年轻整挺浪漫啊。” 季同咬了口鸡翅,笑道,“上次那个女孩,叫什么陶昉的?” 到底是人精,有些话倒是省去了口水。 “昂。”他把碗着手里的茶杯。 第79节 “在一起了?” “没。”于瑾否认,他笑道,“人才多大,你想什么呢?” “早恋罢了,你别干畜生事不就得了?” 于瑾沉默下来,“早恋也不行,不能祸祸人小女孩。” 季同擦了擦手,眸色认真,“怎么,真喜欢?” “嗯。” “认真的?” “对。” 季同这下没说话了。 很久,他点了点桌子,“按理说我兄弟开窍,我应该高兴。” “可是……” 他话没说完,于瑾插声,“我知道。” 这话不用说,两人都不言而喻。 —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年轻人可以陷在爱情里,牵牵小手谈个恋爱,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可真的要在一起,要结婚,方方面面要考虑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季同懂于瑾,他那样一个浪荡潇洒的人,什么事情放在心上过。 一旦真正在意了,那就是直接奔着终点去的。 哪怕再肆意无所谓的人,也有他秉持的骄傲。 于瑾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轻易不下决心,一旦下了决心,他就不会回头了。 “成,兄弟,你想怎么做。”别看季同平时吊儿郎当挺不靠谱的样子,和于瑾的情谊不是什么人可以比的。 只要于瑾想,他不会过问,让他帮忙,绝对往前冲。 于瑾垂眸,眼神有些淡,他自嘲一笑,“能怎么办啊,我现在连钱都没有。” 这是季同第一次,看见于瑾为钱无奈的样子。 哪怕当时那么小就要为生活费和学费操持,也没见他有过多焦虑。 在这个年纪,能在不辍学的情况下自己养活自己并维持学业,已经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于瑾可以做到,甚至可以做到比一般人的富足。 他不在意钱,反而很慷慨的给他补篓子。 季同有时候想,他要是有于瑾一半的脑子,他早他妈成功了。 于瑾从兜里拿出一张卡,推到季同面前。 季同不解,“什么意思?” “这是我所有的钱。”于瑾笑道,“帮个忙。” “借叔叔的名义开个股票账户。” 季同一颤,“于瑾你,你要玩股票?” “嗯。”于瑾笑,“来钱快。” 季同有些沉默,他恐怕是唯一一个知道于瑾玩股票的人。 他自学能力极强,没事的时候就在自学计算机还有证券知识。 闲暇时间还简单做过证券公司的助理操盘手。 到底能力有点逆天,但是他从来没有动过自己去买股票的念头。 一来是他对钱不是很执着,够用就行。 二来,到底是自己的钱,投资理财存在风险。 当他把所有家底拿出来的时候,季同有点震惊了。 感觉他在赌,甚至在一夜之间。 迫切的希望强大起来,拥有一切。 “于瑾,你不要冲动。”季同把银行卡往他身边推了推。 于瑾笑,语气轻松而坚定,“不用,已经想了很久了。” 第三十五章 想见他了 写生的地点是在b市的山村了, 中途辗转三地。 陈彦骞的学徒不过陶昉和陈丁泽两人,从早晨出发,中午到达民宿。 这家民宿建在山间, 实木为料, 是偏原木色系的文艺风。 早到的好处就是可以先挑房间,陶昉找了间单人的小房间, 把行李放好, 下楼吃午餐。 下午一点的时候, 另一行人也到了。 陈彦骞在车上和他们说过,这次结伴的算是他曾经的师弟, 叫张富成, 他虽然不似陈彦骞有如此高的造诣, 但在a市也算是知名的画家。 特别是陈彦骞脾气古怪不愿收徒后,a市的富豪便将目光转向了他的那位师弟。张富成可不像陈彦骞那样古板,他爱好钱财,只要交得起他的学费,不限学生。 张富成带的学生多, 足足有十五个。 只是陶昉比较意外的是,她在这里看到了江襄。 相互认识一遍后,陶昉先回房间休息。坐了长途,舟车劳顿,她躺在床上给邓曦发消息。 “什么?你碰见了江襄?” “嗯。” “靠,真阴魂不散啊, 我怎么不知道她学画画了?学人精, 怎么什么都要和你比啊。” 陶昉倒是不以为然,毕竟学习都是很个人的事情,她没想那么多。 “对了, 她拜的哪个大师啊?” “张富成,好像是我老师的师弟。” “原来是他啊,我知道。” 邓曦回想了下,“去年我爸还问过我呢,说这个张老师广招学生,a市很多人都抢着去报名,我爸本来还想给我也报个,可觉得这学员简直人满为患,他想想也交不出多好的学生。” 邓曦觉得,这大师都快成补习班了,商业气息太浓,显然不靠谱。她还是喜欢陶昉的老师,那样的老师才是大师,才是真的热爱且倾囊相授。 两人聊着,邓曦提到了崇礼的春游,陶昉记得于瑾也和她提过这事。 “好羡慕崇礼的春游,可惜我们私源是办不了这样的活动的。” “为什么?”陶昉有些疑惑。 邓曦觉得电话和她讲的不清楚,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 “崇礼的春游其实应该叫耐力长途,这是他们学校的传统活动。”邓曦和她解释,“耐力长途就意味着不是简单的游山玩水了。” “崇礼的老师会提前踩点规划一条路线,路线翻过山岭、经过村庄、沿着马路,全场接近20公里,名义上是春游,但浅层意义算是半马拉松了。” 这项活动是崇礼的传统活动,已经相当成熟。旨在锻炼学生坚持不放弃、合作互助的精神,中间会遇到各种问题,私源的学生从小养尊处优的,的确做不来。 邓曦说完,还悄咪咪提示了一句,“听说,去年崇礼最先到终点的人是个高一的,用时3小时多点,这成绩真可以和业余马拉松选手比拼一波了,关键这人,你认识。” 陶昉倒是一愣,“我认识?” 她私源认识的人没几个,除非…… “没错,你心上人啊。” 邓曦的声音带着笑,从听筒里传来。 陶昉脸刷的一红,“哼,不理你了。” 迅速挂了电话,她却是没忍住轻笑。 运动能力这么好?20公里还能第一个赶到? 陶昉起身下床,拉开阳台的窗帘,录了一段小视频。 最后戳他头像给他发了过去。 晚饭是民宿老板准备的,在室外凉亭架下摆了满满的宴席,陶昉下楼的时候桌子边坐了一桌的人,有说有笑的。 陈彦骞正和张富成拿着杯子聊天,陈丁泽坐在陈彦骞的边上,面色有点苍白,没说话。他有点社恐,一时间接触这么多陌生人,不能适应。 陶昉换了件长裙,长发在后脑勺挽起,脚上踏着凉鞋素面朝天的就下来了。 看见她人,其他人说话声音断了断,像是说好了似的,盯着她看。 陈丁泽这才抬起头,好像抓住稻草一样,松了口气。 陶昉勾了下眉,嘴角噙着笑意,步履轻松的走过去。 “不好意思老师,我太困了,睡了一觉。” 陈彦骞指了指她,摇摇头,撞似嗔怪道,“你啊。” 说完还像张富成介绍了一句,“陶昉,我收的徒弟。” 张富成笑的畅怀,盯着陶昉看,“哦,这就是师兄的爱徒啊,早就声名远扬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果然不同凡响。” 他说话还挺文绉绉的,像个古代人,陶昉想。 “咳,小孩一个。” “听说得到师兄真传,我带我这帮徒弟来开开眼界,让他们知道知道参差。” 张富成几句话说完,桌上其他人瞬间又看向她。 第80节 其实有道目光挺烈的,陶昉偏头,看见了江襄。 江襄看到她,双手抱胸,嘴角一撇,“哼。” 陶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她了,江襄从小就和她不对付,看见她就是这副嘴脸。 她有点难过,感觉这趟写生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吃完饭,旁边的人闹的慌,嘻嘻哈哈的。 他们人多还熟识,好像故意制造一种自占主场的感觉。 特别是江襄,见陶昉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玩,偏偏还要带一堆人到她旁边的空地上玩踢毽子。 有个女孩子一直偷偷看陶昉,她倒是跑过去问她,“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陶昉摆摆手,感谢她的好意,“不用了,你们玩就好。” 江襄抱着拳笑的阴阳怪气的,“你喊她干什么,人家可是小公主,不屑于和我们玩的。” 那女孩子脸红红的。 陶昉懒得和她一般见识,直接上楼回了房间。 于瑾给她回了消息。 “到了?嗯,住的民宿挺好看的。” 陶昉看到他消息的那一刻,心里的郁气都散了许多。 “你怎么才回我消息?今天不上课。” 这次他回的快。 “昂?静音了。不上课要上班。” “你上班干什么?” “呵,打工昂~”于瑾发了个很无辜的表情包。 他平时不怎么玩扣扣,见群里人甩表情包,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随手保存下来,给她发。 “我很穷的,小公主。” 陶昉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嘴角提笑。 “干什么叫我小公主?” “啊,我听别人都这么喊的,不喜欢?” “嗯,太娇气了。” “喊个小公主都不让,是挺娇气。” 陶昉都能透过这话对面人那吊儿郎当的讥讽样。 “那你不是还不让我喊你瑾瑾。” “……” 于瑾发了个跪倒的表情包,“我是男人,懂?” “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于瑾好像有事挺忙的。 结束聊天,陶昉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倒是突然想到刚刚下楼时陈丁泽的状态。 陈丁泽速来喜欢独处,不合群,显然不喜欢和陌生人呆在一块。 男生房在二楼,陶昉拿了两瓶牛奶下楼,经过走廊时正好看见江襄。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错身离开,陶昉去了二楼。 倒是庆幸来的早,陈丁泽和她一样,也提前选住了独间。 陶昉敲了敲门,没人反应,她轻喊了他的名字,他才开门。 少年穿了一身白色的断t,眼睛低垂着,屋子里窗帘拉起,落地灯打的很亮。 “陈丁泽,你在干什么啊?” 陶昉进门,这才看见,落地灯旁立着画架,上面是一副画了一半的草图,垃圾桶里有揉成一团的纸球。 陈丁泽默默把窗帘拉来,一股光照了进来。 虽然不亮,但是室内光线清明了不少。 “陈丁泽,为什么拉窗帘啊?”陶昉不解。 陈丁泽眼睫一眨,“有点吵。” 陶昉看着他,深思,“你喜欢在黑暗里作画?” 陈丁泽愣了愣,良久后点点头。 “我才知道,怪不得。” 陶昉想起来,之前他在陈彦骞画展上展出的那些作品,她好像没有看见他画过。 陶昉笑道,“我倒是没有试过,那下次在画室,我也试试黑暗里作画是怎么样的。” 她说完,把窗帘拉起来,抱拳站在陈丁泽边上道,“你继续画,我看着。” 陈丁泽脸色有点窘,点了点头。 他坐下,却是要换一张。 “不画刚刚那张吗?”陶昉问。 “嗯。”陈丁泽点头,“我画不好。” 陈丁泽重新起笔,没多久,一个头像露了出来。 陶昉噗嗤一下笑出声,“陈丁泽,真有你的,惟妙惟肖。” 画纸上的男人嘴角勾着笑,眼睛却是冷冷的傲意和嫉妒。 这不是张富成是谁? 内心敏感的人往往心思细腻,陈丁泽便是这样的人,看人几眼,就能看出这人的性格和好坏。 显然,他不喜欢陈彦骞这个师弟,当然,陶昉也不喜欢。 不过,她挺奇怪,陈彦骞为什么会和他走的近。 等陈丁泽画完画后,陶昉拿手机拍了一张,随后对陈丁泽道,“还是把画毁了吧,免的惹麻烦。” 陈丁泽点头,把想把纸揉成一团,陶昉抢过来,“要这样毁。” 她几下把画撕成了碎屑。 她笑的狡黠,“这样就看不到了。” 从陈丁泽房间出来,陶昉踩着拖鞋上楼,在房间外又看到了江襄。 江襄抱着拳,眼神挂着嘲讽。 “陶昉,你上辈子是个狐狸精吧。” 陶昉没说话,眼神很淡。 江襄讽笑,“去了这么久,楼下那个又是新男朋友?你倒是潇洒,处处留情呢。” 陶昉火气已经有点上来了,“江襄,你不要胡说八道。” “大晚上的,去男人酒店房里,还不让人说?”江襄抱着拳。 陶昉不想和她扯,“随你怎么说,颠倒黑白的把戏你挺会的。” 她不再说话,直接往里走,却突然手腕一紧,被江襄拉住手。 “干什么?” 江襄说,“这个不是,那崇礼那个于瑾呢?” 陶昉挣扎的动作一顿。 “两个学校都在传你们的谣言,我没见过你这么频繁的和男生相处,你们什么关系。” “关你什么事?”陶昉冷声,挣脱她的手。 江襄笑,“你说关我什么事?” 陶昉顿了顿,转身看她,有一点点不懂。江襄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冲着说,“你……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江襄,你不是讨厌我吗?那你管我喜欢谁。我喜欢别人不是更好?” 江襄一僵,冷着脸点头,“是啊,最好了。” 陶昉没有再理她。 - 第二天起的早,一行人赶到一个村庄,因为迁移,成了无人村。 找到一片区域后,陈彦骞让大家自己找位置画画。陶昉看中一个破损的石头房子,在旁边立起画架。 画到一半,阳光往下照射,她额头上起了密密的细汗,草丛间有不知名的小虫在飞,陶昉被咬了几口,起了红疹子。 她打开随身包,里面有备用的防蚊液。 因为炎热,她画的很快,画完后,想去寻找新的地方。 她拿着凳子往上走,经过一个房子听到有人“啊”一声叫。 陶昉有些愣,想了想还是过去查看一下。 脚步刚刚跨进门槛,就看见江襄倒在地上,非常痛苦的盯着前面,整个人吓的抖。 “你怎么了?”陶昉问。 “陶昉!”江襄看见她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她指着前面,战战兢兢的,“蛇,那有蛇!” 陶昉脚猛然顿住,顺着江襄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看见了一条蛇。 第81节 蛇上半身抬起,吐着红色的舌头,呈攻击状,江襄不敢动弹。 “陶昉,你快把它赶走啊。”江襄胡乱的喊。 陶昉的脚步有点退却,事实上,她也怕啊。 小时候陶昉被蛇咬过一次,从那以后,看见蛇整个人浑身都颤。 江襄叫的很响,那蛇就在她前面一两步距离,她不敢轻举妄动。 “呜呜~”江襄整个人都在抖。 陶昉心里很害怕,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叫人了。 她慢慢蹲下,从地上拿了根长长的棍子,然后慢慢的走过去。 越来越近,蛇头往上动,江襄作势要往后跑。 陶昉心跳的很快,越来越近。 最后她深深呼了口气,长棍对着蛇挑过去。 “啊!” 江襄一声惨叫,立刻往外面跑。 “江襄,怎么回事啊。” 她跑出房子一段距离,刚好有几个男生走过来。 江襄这才反应过来,指着那幢楼,“蛇蛇。” “陶昉在里面。” …… 几个男生跑到小屋里面,看见陶昉坐在地上。 在离她前面还有三步远的地方,有条蛇,蛇被一个木棍压在下面,有蛇血滴在地上,身体还在不停的扭动。 “陶昉,你没事吧。” 陶昉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笑笑,“没事啊。” 江襄的腿被咬了一口,要送去医院。 因为这件意外的事情,陈彦骞决定要缩短写生时间,撤掉几个目的地。 原定了两周的写生时间,一周不到就结束了。 陈丁泽和陶昉对这个决定很满意,他们本来就不喜欢和陌生人同行,玩的也不快乐。 陶昉回到家,好好睡了一觉,只是经常性做噩梦,就会回到那个无人村,那条蛇绕着她跑。 陶昉醒来,一身冷汗。 最后几天山里下了雨,到底是吹了下风,或者是毒虫咬的缘故,她又发烧了两天,浑浑噩噩的。 只有在生病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和别人好像真的不一样。 很累,喘不上气,感冒都能难受的要死要活的。 等她稍微转好后,生物钟也调整过来了。 她打开手机,看到这几天于瑾给她发了挺多消息。 也没有正经的消息,很无厘头的。 随手打个句号,见她没回,再发个“呵”字。 多一个字也不打。 还有表情包,他挺随心,莫名其妙给她炸表情包,然后发一句:在你这存一下。 陶昉想笑,他是不知道可以长按保存吗? 但就这事,的确是他能干的出的事。 一个句号都能显示的闷骚。 陶昉给她发消息,“今天有空吗?” 因为今天是周六,不用上学,陶昉就是想见他了。 哎,她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骨气呢?难道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也对,毕竟上一次见面好像是一周前的事情,陶昉觉得自己都快忘了他的样子了。 消息发过去,没人回。 一分钟后,屏幕刚刚按下,手机震动。 她抓手机的动作很迅速,屏幕亮光照亮她的脸,唇角的笑容僵了僵。 “哦,忙。” 第三十六章 怎么,嫌弃我昂?…… 陶昉很好脾气的问了句, “忙什么?” 对方等了会儿,才慢悠悠的发来。 “春。” 他只发了一个字,然后没了下文, 陶昉很是不解。 “什么意思, 春什么啊?” 聊天框这才弹出下一个。 “游。” 陶昉:“……” 于瑾站的闲散,整个操场密密麻麻全是人, 校领导铿锵有力的声音顺着音响在校园上空飘荡。 誓师、宣誓、展旗…… 激情四射的宣言, 给人一种魔力, 好像只要走完全程金榜题名不在话下。 学生们都背着书包,付与从的包鼓鼓囊囊的, 里面装满了他从学校小超市抢购的“干粮”。 相比于他们, 于瑾很简单, 他只背了一个黑色的斜挎包。 也只塞了两瓶水和一盒薄荷糖。 太阳很烈,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早点出发。 虽然高一已经被骗着虐了一次,但是隔了一年后,后半程的痛苦好像被淡忘了一般,留下的还是期待。 “听说今年这条路要翻山岭, 还要经过一条铁索桥。” “真的假的,这么搞?” “咱们领导是真的敢。” “哈,反正他们又不走,听说教育处主任自发去探了路,第二天请假了。” “牛啊,怪不得选周六, 合着这得残。” “不过今年前五十名都有奖励, 第一名还有三千块钱。” 付与从听到,乐呵了,“咳~那这三千我们于瑾包了啊。” 众所周知, 于瑾之所以在崇礼名气这么大,除了成绩外,其实最早就是去年那次春游。 作为高一的新生,春游时一骑绝尘的把高二高三的学长全甩在身后,第一个敲响终点的金榜锣。 那一次,他真是狠狠的给高一年级争了口气。 “是吧,小瑾爷,拿到钱可得请吃饭啊。” 付与从转过身冲着于瑾说话,却见他垂着头,手里攥着手机。 他偷偷撇了眼,看到聊天框好像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他没回,手机在手里一圈圈的转,好像数着数一样。 转到一个时候,他才漫不经心的把手机按亮,打了几个字。 付与从就看着他的脸。 见他懒洋洋的样子,头颈微躬,捏着手机的手也没有力气一样,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死盯着屏幕。 没几秒,手机亮起,他眉头轻翘。 也不急着回,食指点着屏幕,点了三下,再打了一个字。 他看着屏幕,薄唇往上提,复又点了十下,再打一个字。 呵呵,这内心戏也太足了。 怎一个骚字了得啊? 付与从受不了,大声喊他,“于瑾,你听到我说话没?” 于瑾被他打断,把手机关了塞进校服口袋,也不看他,单手插进兜里懒洋洋的往主席台上看。 也不知道他那股子傲娇气是哪里来的,付与从心里怒骂,简直日了狗了才和他说话。 仪式结束后,按照秩序从校园出发。 前期同学们都很和谐,排着队有说有笑的,但是渐渐的,有人加快速度,有人因为跟不上而停下休息。 到中期,几乎都是散乱一片,自成一体。 女孩子们体力没有男生好,只要坚持下来就已经相当有毅力了。男孩子要强,年级间相互比,低年级想超过高年级的,班级间也相互比,个人也比。所以一个个冒着劲儿往前冲。 特别是于瑾去年那风光一出后,今年大家仿佛都加入了内卷大军,人人都想争第一。 付与从又吃完一包薯片,旁边三个男生从他身边超过,他们看到于瑾时都不由的愣了下,然后仿佛有了什么勇气一样,刷刷往前跑。 付与从摇摇头,旁边人步子迈的慢悠悠的,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82节 他就好像个老父亲,曾经有个一直是年级第一的儿子,人人羡慕,现在他突然不想学习了,然后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一个个往前超。 超完还扭头看他一眼,特鄙视的。 他嚼着薯片,嘎吱作响,“于瑾,第一名有三千块,你知不知道。” 于瑾步伐迈的悠闲,“昂,有钱?” 看,他就是没听。 付与从气,“你今天怎么回事,和丢了魂一样,开大会你听没听?” “哦,没听。” 付与从继续问,“那你今天不想争第一了?” “我争什么第一?”于瑾反问。 “拿出你去年争第一的士气啊。”付与从吼道。 于瑾脚顿了下,笑,“我没有要争第一,去年是意外。” “啥?” “我没想过他们跑那么慢。” “……” 付与从笑笑, 好的,忍耐,一定要忍耐。 处了这么久还没把他打死,他真的是佩服自己。 “那今年你再破个记录试试?” “你很想破纪录?” “对啊。” “哦,那你先跑吧,加油。” “……” 付与从有先懵逼,他破纪录,他哪里行? “于瑾这是马拉松啊。” 于瑾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 “昂,这不是春游吗?” 付与从一开始还不理解于瑾这话,直到他们转到大路的时候,在马路边上看见了戴着白色鸭舌帽的陶昉。 她一身白色短袖和运动裤,长发被风吹着飘,举起手笑着向他们挥手的时候。 付与从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妈的,还真是春游。 付与从还算很识相,只不过临走的时候对于瑾恶狠狠的骂了一通。 这人真是狗,凭一己之力把春游卷成马拉松,然后他自己真的春游去了。 他骂的狠,等到陶昉跟前,立马换脸。假笑着向两人挥手,然后自己一个人孤单的上路。 “怎么来的?”于瑾慢悠悠走过去。 “昂。”陶昉指了指前面的大马路,“司机带我来的,我让他先走了。” 于瑾站在她面前,阳光透过云层有些烈,少年身高体直,直接罩在她面前。 他往下扫,轻笑,“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走吗?” 他挨得太近了,陶昉呼吸有些窒,她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耳朵红红的,往前指了指,“唔,按照你刚刚的速度我应该可以。” “刚刚的速度?” “昂。”陶昉点点头,指了指前面的大道,“我在这等你半天了,遇到了好多小哥哥,我还以为你会是最前面那个呢,结果你居然在这么后面。” 陶昉叹息,抬眼却见于瑾要笑不笑的。 “怎么了?”她不解。 “昂,小哥哥?”于瑾一字一句的。 “男生就男生,懂?” “?”陶昉眨了眨眼睛。 于瑾别开脸,懒洋洋的看着前面,“往前还有五公里,能走吗?” 陶昉点头,“可以。” “那成,走吧。” 初春后,树枝抽了新芽,漫山遍野都是清新的嫩绿色。 河水叮咚,空气里飘着野花香,就连风也是轻轻柔柔的。 两人的步伐慢,慢悠悠的倒真像春游一般。 陶昉胸前挂着照相机,翻过小山坡,有一处宽阔的小溪,溪边有别致的石群,奇形怪状的很是好看。 陶昉脚步停下来指着那处。 “于瑾你站那,我给你照相啊。” 于瑾不是爱拍照的人,学校论坛传的那些照片都是他人的偷拍,唯一正正经经拍过的也不过是一寸照。 他总觉得站在镜头前面摆姿势挺矫情的。 见他立着不动,陶昉继续催,“你快去嘛,这个角度拍出来肯定特别帅,你信我。” 于瑾在她期待的眼神下,倒是乖觉,利落的往河中间的石群中跳。 “那,你站那。”陶昉指了指位置,然后蹲下身,照相机咔嚓拍了几张。 她起身检查照片,镜头里,少年一身蓝白色校服,斜跨着小包,不过懒洋洋靠在那,那冲破镜头的大长腿和优越的身形,根本不需要任何姿势,就是肉眼可见的帅气。 陶昉很满意,抬头便见于瑾还是懒洋洋靠那,眼睛盯着她看。 “怎样?”他眉梢上挑。 陶昉逗他,“唔,太丑了。” “是你技术问题?” 陶昉摇摇头,“才不是,唔,好像是光线不太好,你往那边走,我过来拍。” 她把相机往身上挂,跃跃欲试的想往河边冲。 “干什么?”于瑾声音飘来。 “我过来给你拍啊?”陶昉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一跳。 于瑾迈步走来,长腿迈的快,利落的跳上巨石,他在石头上蹲下,眼神泄着笑意,不羁笑着,“你这小短腿,跳的过来?” 真的气人! 陶昉狠狠瞪他一眼,“你不说话可以把嘴巴闭上的。” 她拍了拍手,她起势就要往上跳,“谁说我跳不过来的。” 不过丈量了下高度和远度,陶昉还是退缩了。 她抿了下唇,颤颤巍巍的把手探过去。 “有点高。” “拉我一把,害怕。” 于瑾顿住地上,抬眼,女孩抿着唇,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就那么盯着他看,她的眼睛很漂亮,水雾雾的亮,纯洁的像深夜池塘里的白月光。 一晃一晃的颤,让你的心也不由自主的陷进去。 然后一点、一点的迷醉。 于瑾喉头轻滚,站起来倾身,探出手箍住女孩柔软的腰身。 陶昉只感觉身体一腾,旋转着就落在了大石块上。 于瑾没有立刻放开她,少女两截胳膊细细软软的搭在他的肩膀上,抱成一个圈。坚硬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那一截细细软软的腰肢不赢一握。 少女身体馨香,一股淡淡的桃子混着青草的香气窜进他的鼻息,心跳不断加快,他控制不住,连胸膛都是火热的。 于瑾迅速松开她,后退一步扭头往前面走,步伐有些混乱。 他在河边蹲下身,捧起清水洗脸。 陶昉没注意到这些,她迅速找了个位置,调试了一下镜头,唤他继续过来拍。 接下里来于瑾倒是很配合,也不怎么说话,乖的很。 就是那双眼睛,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拍完照她们继续往前走。 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路上有山风轻柔的吹,初春的空气很好闻,还有小鸟在林间歌唱。 陶昉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开心过。 不过这条路实在是太长了,陶昉平时运动量不大,脸上渐渐冒出小颗小颗的汗珠。 她脸有些白,气喘嘘嘘的。 现在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说这是小马拉松了,她起初也是走的慢悠悠的,可是看到旁边人一个一个从她身边超越,陶昉竟然不自觉的也要走快点。 不过最后停下的却不是她。 走到一半,于瑾离开大道,懒洋洋的靠在树上。 “累了,歇会儿。” “……” 第83节 陶昉站在边上,深深的呼了口气。 她单手撑着地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于瑾偏头,“干什么?” 陶昉歪歪脑袋,“我听说,去年你们学校春游,你跑第一?” 于瑾没应,倒是抱起了拳,继续听她说。 他样子还挺傲气的。 陶昉慢慢的说出心里的疑惑,“所以这个,是谣言吗?” “……” 于瑾有点被气笑了,“你什么意思啊,讽刺我呢?” 他端正坐好,从斜挎包里掏出水喝,刚刚喝完见陶昉盯着他看。 看完还舔了下干涩的唇。 她准备的不足,忘了给自己准备水了。 于瑾挑眉,摇了摇手里的水杯,语气带着点坏,“想喝?” 没见他逗她,还真把矿泉水瓶递过去了。 陶昉又舔了下唇,摆摆手。 虽然渴,但是这点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怎么能喝同一杯水呢? “怎么,嫌弃我昂?”于瑾吊儿郎当的追问。 陶昉摇摇头,“不是的,但是男女生不能喝同一个杯子。” “那不就是嫌弃我?” 陶昉反驳,“不是的。” 她叹了口气,“是男女授受不亲。” 她说这话时一板一眼的,极其认真,甚至认真的有点可爱。 于瑾没忍住,躬下脖颈闷笑出声。 笑完,他坏意的啧了一声,“昂,那刚刚抱我的时候怎么就授受要亲了呢?” “……” 这人就是坏。 陶昉气鼓鼓的起身,拍了拍裤管背后的落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于瑾还在笑,边笑边无奈的跟在她身后。 没走几步,手腕被他抓住。 “干什么?” 于瑾眼眸含笑,她手心一冷。 陶昉低头,他正把一瓶水塞进她的手心。 “没开封的,渴死了别赖我昂~” - 到底是坚持到了终点,陶昉感觉自己累的腿都抬不起来了。 于瑾在终点签了个名,也不见得他多累,感觉和平常一般轻松。 “去吃个饭,还是送你回家?” 陶昉累的不行,她只想要回家睡觉。 “我已经打电话给师傅了,好累,我想回家睡觉。” “嗯,也行。”于瑾点头。 付与从背着包跑过来,看见两人,不怀好意的轻咳。 “这不是小瑾爷吗?这么快啊?” 阴阳怪气的,于瑾懒得理他。 “陶昉,你居然走下来了,厉害啊了不得!”付与从谄媚十足的给她举大拇指。 陶昉还挺羞愧的,挠了挠头。 “付与从?”于瑾喊他。 “干什么?” 于瑾把挂在胸前的相机取下来,丢给他。 “给我们照张相。” “……” 付与从真日了狗了,他感觉自己的腿就是贱啊。 干什么忍不住就非得跑过来? 他看着镜头那并立站在一起的两个人。 于瑾双手撑在栏杆上,长腿交叠后仰,陶昉站在他胸前,河边的清风拂过来,吹得他们俩发丝浮动。 俊男美女,好看的就像拍偶像片一样。 付与从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拿着相机狂拍。 拍完照,陶昉迫不及待的把相机要过去。 “怎么样,拍的好看吧?”付与从自夸。 陶昉很满意,头也不抬的翻看。 “嗯嗯。” 没多久,陶昉的手机响了,她和两人摆手告别,匆匆往对面跑。 于瑾偏头,保持着仰靠在栏杆上的姿势,松散慵懒的。 视线却是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 等车子影再也不见,他才转过头。 他看见付与从要笑不笑的看着他。 于瑾眉头一皱,“你有病?” 付与从扭扭头,笑的邪气横生的,“于瑾,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啊,春天来了,油菜花开了。” “——你要发春了。” 第三十七章 你青梅竹马还挺多? 晚秋, 陶从文从国外回来了一周,倒是难得的抽出点时间和她讨论未来的规划。 虽然见到陶从文的时间少的可怜,但陶昉的人生大事都是他做的主。就连拜师陈彦骞的机会, 也是经过他费心费力的求访才得到的。 陶昉在艺术上极具天赋, 小提琴和绘画都开过个人演奏会和展览会。但到底要选择哪一条路深造。在这个问题上,丁蓁和陈彦骞都不止一次的询问过她。 “爸爸, 我想上完学再做决定。” 这个回答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上学?” “嗯。”陶昉点头, “爸爸我去私源上学了, 在学校里也认识了很多同学,大家相处的都挺好的。” 陶从文把茶杯放下, “你想参加高考?” “嗯。”陶昉点点头, “我觉得我参加高考应该也不会很差吧。” 她看了眼陶从文, 挪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摇了摇,“爸爸,我不是很想出国,出国就见不到你和哥哥了,我害怕。” 陶从文虽然比较严厉, 但是他也就陶昉这么一个女儿,她只要撒撒娇,陶从文很快就服软。 他倒是没急着让陶昉立刻做决定,她要继续去学校读或者参加高考,他都没有意见。反正以他的能力以及陶昉自己的才能,可走的路多的很。 她一直没有想这个问题, 因为之前的计划也都是出国读艺术学院的。可是现在, 这个计划却不再那么坚定了。 日常的聊天,陶昉不由自主的问了这个话题。 “昂?我能有什么计划?”于瑾回的随意。 陶昉摆正坐姿,“唔, 说认真的。” “赚钱。” “我没和你开玩笑。”陶昉心里堵了股气。 “没开玩笑。” 陶昉有点不想理他。 “那你呢?”于瑾反问她。 “我还没想好。”陶昉补充,“但是我们情况不太一样。” “嗯,是挺不一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问题一问,她心里越来越没底。而且心里有股郁气在慢慢的积攒。 他回的一点不真诚,陶昉甚至觉得有点委屈,自己想的远,可是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见她没回,于瑾又问了句。 第84节 “你准备出国吗?” 陶昉眼圈红红的,直接肯定,“嗯。” “哪个国家?学校想好了?” 陶昉随便报了个学校,其实她没有过多的规划。 不抵上学期,下学期的假期少的可怜,步入高二后学生的课业一天比一天紧。 下学期,陶昉开始了正常的上学流程,周末时才去画室画画。 上次的聊天并不愉快,陶昉偷偷堵了很久的郁气,两人的联系频率也不多,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于瑾好像变得格外的忙碌。 周六,于瑾刚做完一个项目,他合上笔记本,一脸疲倦的仰靠在椅背上。 季同给他端了杯咖啡,拍拍他的胳膊。 “兄弟,回去躺躺。” 一个月前,季同关掉了维修店,租下了这个不过三十平占地的工作室,开始了新项目的创业。 说是公司,实际却寒碜的可怜。 员工不过于瑾一人,设备也不过两台电脑。 他们从接互联网科技公司的外包项目入手,开始逐步涉入互联网行业。 虽然现在根本没有个公司样,但因为是于瑾提的创业方案,季同显然信心十足。 忙了一个通宵加上半日,于瑾的确有些累。 打车回到小区,于瑾刚刚推开门,便闻到满屋子的酒气。 桌上开了四五瓶酒,于向强躺在沙发上抽烟。 于瑾没多看一眼,拉开衣柜抽了件t恤打算洗个澡补觉。 关上浴室门,他双手拉住短袖的下摆往上拉。 客厅铃声一边震一边响,于向强嗓门声大,“画室?好好好,我马上来马上来。” 挂了电话,于向强咒骂了一声。 刚喝了酒,他平日伪装的咒气毕现。 于向强骂完后晃晃脑袋起身,刚掏上钥匙,浴室门大力往外推。 年久的门弹在墙上往后回弹,被他用一只脚抵住。 于瑾站在门外,还穿着刚刚的衣服。 看着于向强,他眸色有些冷。 “去哪?” - 陶昉画了一天的画,傍晚,屋外下起了一阵暴雨。 她把门窗关上,顺便把窗台上的几盆多肉端进来。 雨水打在玻璃窗上,陶昉关门的瞬间看到了一某身影。 少年没有打伞,一身黑色的冲锋衣,连帽被拉起罩在头上,遮住了半个面容。 他刚从出租车上下来,逆着风雨,步伐却是轻缓不带一丝急。 陶昉只是愣神了那么几秒,急急忙忙从书包里掏伞往楼下跑,愣是陈丁泽都疑惑的放下了笔。 她跑下楼时,于瑾正好走到画室门外。 两人视线一对,陶昉跺了下脚,打开伞就往外跑。 她走到于瑾身边,踮起脚尖把伞递过去,将他湿漉漉的身体罩在伞下。 “这么大雨,你怎么不带伞啊?” 于瑾垂着头,雨水从冲锋衣的连帽上往下滴,他单手掀了连帽,露出一张棱角清秀的脸。 他轻挑了下眉,笑的懒散,“忘了。” 陶昉懒得和他扯,她轻声问,“你来找我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于瑾压下脑袋,眸间笑意盈盈,“嗯?谁说我来找你啊?” 陶昉脸刷一下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往画室走。 “喂,没良心啊,淋湿了。” 于瑾笑骂,嗖一下速度很快的跑上去,弯腰钻进她的伞下。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进了画室,陶昉把伞收起来甩了甩,插进伞架。 “我画还没画完,你等我一下。” “行。”于瑾笑的懒散。 陶昉视线落在他身上,因为雨水的冲刷,冲锋衣上挂着一粒粒的水珠。 “你把衣服脱下来。” 于瑾眉梢半挑,倒是没说什么,利落的把衣服脱了。 他想随手丢在伞架上,被陶昉抢过,头也不回的往画廊里走。 于瑾弯下劲背,闷笑出声。 他单手插进兜里,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往前走。 画室设在二楼,这还是他第一次进画室。 装修的很是简单,仅是白色的墙面,但是上面拉满了长线,线上夹着一幅幅精美的画。 画室靠窗的位置立着两副画架,于瑾眼神扫过,落在一处时,眉头轻皱。 靠外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男生。 陈丁泽显然也对于瑾的到来有些猝不及防。 他落在画板上的笔停顿住,捏笔的手有些泛白。 这张脸…… 他感觉这张脸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两人的视线在空间交汇了几秒,于瑾懒洋洋的回撤。 “你的衣服。” 陶昉用干毛巾将他的冲锋衣擦干,朝着他挥了挥。 于瑾轻笑一声,伸手接过。 陈丁泽坐在位置上,两人之间熟稔的互动让他的心不由的刺痛。 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了。 ——那副画。 陶昉画过的那副画。 他抬起头,毫无预兆的,眼前少年的脸和陶昉笔下画像里少年的脸融合在了一起。 是他? 陈丁泽一瞬间脸色惨白。 他旁若无人的盯着眼前的少年,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灼热,又或是男人间不宣的默契。 于瑾懒洋洋的视线也扫了过来。 不过三秒,陈丁泽低垂下头。 他收拾画笔,收拾的动作杂乱无章。 陶昉注意到他的动作,轻声问他,“陈丁泽,你要走了吗?” “嗯。”陈丁泽点头,把画撤下,随意的卷了卷塞进包里。 也没有和陶昉打招呼,快速的离开了画室。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陶昉叹了口气。 他对于瑾解释,“他比较内向,看见陌生人都这样,你别介意。” “嗯。”于瑾一声轻笑,他单脚勾了条凳子坐下,二郎腿一勾,漫不经心的问她,“你朋友?” “嗯。”陶昉在凳子上坐下。 “一起画画的,他爸爸是我的老师。” “认识很久了?” “是啊,小学就一起画画了。” 于瑾舔了下上颚,“昂,青梅竹马。” “……” 陶昉也没应,低头拿笔粘颜料。 于瑾单腿勾凳子往她身边又挪了点距离。 “你青梅竹马还挺多的。” 陶昉笔一停,“怎么了?” 于瑾揉了揉头发,“没,挺好的。” “……” 莫名其妙的。 “你等我一会儿,我把画画完。”陶昉指了指画架。 他视线顺着落在陶昉的画板上,上面是一副已经成型的油画。 第85节 一个少年和牵着一条狗。 “啧,你这画的谁啊?” 于瑾抱胸站在她边上。 “没有谁,是我想象的。”陶昉和他解释。 于瑾笑的懒散,“怪不得。” “怎么了?” “果然不够帅。” 陶昉叹了口气,想和他掰扯掰扯,“画画不是看帅不帅。” “是好不好看?” “啊?”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 于瑾轻笑,弯下腰侧在她身边道,“我记得你画了一幅画,挺好看的。” 陶昉有些困惑,“啊?哪副?” 这话说完,她就见于瑾直愣愣盯着她,要笑不笑的。 他凑的有些近,因为淋过雨,他的眼神湿漉漉的,瞳色漆黑。 黑的她能看见自己的脸,她看见自己的脸在悄悄的变红。 不知道为什么,陶昉心跳的有些快,她挪开视线。 “你干嘛?” 她身体往边上偏。 “你又没看过我的画,知道什么?” “啧,谁说我没看过?” 于瑾眉梢半挑,他垂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陶昉见他拿着手机敲敲点点的,心下有些莫名的忐忑。 随后他把手机反转,陶昉视线落在屏幕上,心下哐当一声炸开。 于瑾瞳色漆黑,吊儿郎当的腻她。 “说吧,侵犯了我的肖像权,怎么赔?” 第三十八章 别闹,让我靠会儿…… 陶昉脸刷一下红了。 她想说些什么, 唇张了张硬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偏过头不看他,问,“你什么时候去看的?” “画展的时候啊。” “你怎么知道我开画展?”陶昉追问。 于瑾把手机翻开, 又看了一眼照片, “刚好路过,去瞅了眼。” “就是没想到, 没收钱, 倒是被白白的给嫖了。” 于瑾双手抱拳就这么看她, 意思无疑就是“你就说怎么着吧?” 陶昉沉默,这事她做的的确不太对, 只是她之前没想到他会这么计较的。 她想了想, 很认真的对他说, “我们画画有时候会请人体模特,如果你计较的话,我就按照市场价给你算钱,成吗?” “昂,还有钱?” 陶昉点头, “有的。” 她补充道,“不同的人体模特价格不一样。” “昂,那我应该是最贵的那一档吧?”于瑾好整以暇的笑。 陶昉摇摇头,“不是。” 她抬头看他,有些欲言又止。 “不是?”于瑾翘了下眉梢,笑问, “那你说说, 哪样的才是最贵的?” 陶昉抿了抿唇,轻声说,“裸的。” 于瑾, “……” 这话刚出口,两人都沉默了。 见于瑾没有出声,陶昉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耳垂通红。 她觉得有趣,难得见他害羞的样子。 陶昉轻咳了一声,轻声说,“其实,你要是愿意,我也是可以雇的。” 于瑾心口一跳,冷眼腻她,“做梦呢?” 陶昉没忍住笑出声。 于瑾喉头滚了滚,起身就往外走。 “就等你十分钟,快点画。” - 陶昉画完画,将书包收拾好,外面雨小了,但还在飘毛毛雨。 于瑾低头打车,奈何刚碰上晚高峰,又是下雨天,打车软件能排几十位。 于瑾把手机丢兜里,开伞问她,“坐公交,行吗?” 画室附近不远处就有公交车站,陶昉站在旁边看车牌上的站点,硬是不知道要坐哪辆车。 “319。”于瑾指了指一个站点。 陶昉一看,从他们当前站点出发的话,这一路上密密麻麻的有接近十几个站。 她记得从家出发到画室距离并不是很远,却原来还要坐这么多站呢? “那我打个电话给于师傅。” “不用了。” 陶昉不解,“啊?” 于瑾冷笑,“他喝醉了。” “哦。”陶昉反应过来,垂下头,“所以是于师傅让你来替他……” 她声音越来越轻,于瑾没有听清楚。 “什么?” 她摇摇头,“没。” 没一会儿公车驶来,他们运气好,这班车没什么人。 两人在车后排找了两个位置坐下。 陶昉没有坐过公交,向来都是私家车接送,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种公共交通。 车子开的很慢,时不时会停下来,广播会响起提示到站的铃声。 她突然觉得坐公车也挺好的,一点都没有别人口里说的那么糟糕。 因为是下雨天,路上车堵,车子开一段停一段的,陶昉也不急,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身边的少年好似天然火炉一般的存在,陶昉感觉由内而外暖呼呼的,惬意又温暖。 没怎么说话,于瑾仰靠在椅背上,轻轻打了个哈欠。 陶昉偏头,看到他眼皮下微微泛着青紫,皮肤白的有些透明。 “你不舒服吗?”陶昉轻声问他。 于瑾懒洋洋的垂眸,眼皮耷拉下来,没有反驳。 “嗯,有点困。” 实际上,他差不多熬了一日一夜。公车一晃一晃的前进,积蓄的倦意席卷而来,于瑾拧了下眉。 陶昉见他困的不行,轻声说,“你睡一会儿,到站点了我叫你。” 于瑾眼皮垂下,鼻尖哼气应了一声。 雨势由小变大,下着下着屋外雷声大作,乌云蔽日,转眼就像是七点的夜晚。 车内暗下来,雨丝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 陶昉偏过头,于瑾仰靠在椅背上,眼皮耷拉低垂。 他个子高,长腿缩在前排的椅子下,显得有些拘谨。黑色的冲锋衣料子纤薄,拉链开到胸口,附着肌理的胸膛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 陶昉的视线顺着往上,划过他凸起的喉结,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划过薄唇、隆鼻到微微颤抖的眼睫以及微湿的鬓发。 突然遗憾手里没有只画笔。 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把他的样子一点一点,清晰的画下来。 陶昉心口在跳,这种不明的情绪她已经找到了答案。 叫喜欢。 她突然好想时光留在这一刻,公车不用停,他们两人就好。 天空也不必晴朗,就这么昏昏暗暗的。 让他们能藏着这个小小的角落里,让他—— 只让她看见就好。 第86节 于瑾睡的昏沉,中途他似是睁开了眼。见还没有到站,又闭眼继续浅眠。 他个子高,姿势极其变扭,最后无意识的往下靠,然后猛然间回神。 陶昉见他睡的不舒服,轻轻将他晃醒。 于瑾眼神有些空洞。 陶昉鲜少见他这副样子,没忍住笑,她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胳膊。 “要不要靠靠?” 于瑾只是顿了几秒,眼神回了丝清明。 他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陶昉听到他说,“太矮了,靠不了啊。” 她气急,不想靠算了。 哼,她还不想受这个累呢。 陶昉扭头不再理她,食指在玻璃窗上迅速画了只猪。 猛然间肩膀一沉,她手一顿偏头。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耷拉在她肩膀上。 “不是说不想靠吗?” 陶昉想推她,胳膊却被抱住,她动作一顿。 他声音低闷而含糊。 “别闹,让我靠会儿,真撑不住了。” — 时间像车轮,有条不紊的日子过的总是别样的快。 考完试后,下学期终于迎来了五一假期。 付与从在群里发了个投票,几人打算出去好好玩一趟。 最终经过大家商量,地点定在a市一处古镇。 “就咱几个男生去有什么意思,你们也叫几个女同学啊。” “这不简单,咱哥们多受欢迎啊,就怕人都抢着来,得限额啊。” “付与从要点脸,人要来也是冲着于瑾和方准,有你什么事儿?” “田鹏你丫的没点出息,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嘿嘿就是,田鹏你忘了人付与从也被一学妹追过的好不?” “嗤,就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能让他吹牛逼到现在?” “那你小看他了,人怕是能吹一辈子,巅峰了。” “卢俊你闭嘴。” 付与从懒洋洋打完字,偏头看正在低头写代码的于瑾,笑眯眯回他们。 “反正人于瑾怕是被钓住了,我看着就差捅窗户纸了。” “艹,还没要到名分呢?” “说来你可能不行,他怂的一逼。” 好不容易有一次假期,本来陶昉也收到了付与从的邀请。 但可惜的是,丁蓁从国外回来了,还带了一位意大利的小提琴大师艾伦。 艾伦在中国只有三天行程,当红的歌手雇佣他在一档比赛节目里伴奏。 陶昉之前弹的曲子里,有几首就是出自他的专辑。 因为机会难得,她就不能和于瑾他们一起玩了。 这次陆思炜邀请了邓曦,邓曦走的时候还给陶昉打电话,说是一定偷偷替她监视某人。 艾伦的确是一个儒雅的艺术家,丁蓁带着陶昉去了他下榻的酒店,陶昉演奏了他的曲子,艾伦对此赞不绝口,还表示如果陶昉能在意大利上大学的话,可以引荐她给自己的恩师。 一天的行程结束,陶昉回到家洗漱。 她和邓曦的聊天记录满满当当的。 邓曦不愧是一个满分的间谍,说替她监视结果还真的事无巨细什么都发给她。 于瑾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哪个女孩子找他聊天,简直堪比会议记录员。 陶昉看消息的速度很快,看到一条消息时停了下来。 “靠,昉昉你知道吗?江襄那个跟屁虫也来了,真的烦。” …… “我怎么感觉,她对于瑾有意思呢,她今天一个劲儿的找于瑾聊天,你说她这人有病吧,真模仿你模仿的不惜当三啊?” 说不上来,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陶昉没有想到江襄也会跟去,如果知道她也去的话,她…… 陶昉给于瑾发消息,起初他没回,过了一会儿,于瑾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对面有些嘈杂,还有摊贩叫卖的声音。 “喂,于瑾?” “嗯。”他声音很轻,“回家了?” “刚刚回。”陶昉应声道,“今天去看了艾伦老师的演奏。” “很开心?” “嗯。”她点点头。 她听他仿佛换了个地方,嘈杂的声音浅下来。 “你们还在外面玩呢?”她问。 “嗯,刚吃完饭。” “现在在外面逛?” “算吧。”于瑾应了声,然后他的听筒里传来付与从的声音。 “靠于瑾,轮到你了,还纹不纹啊?” 陶昉一怔,不解的问他,“刚刚是付与从吗?” “嗯。” “你们在干什么啊?” “纹身。”他答的利落。 陶昉心下却是一颤,“你们去纹身?” “嗯,田鹏提的。” 他话刚落,几个男生交谈的声音顺着听筒落了过来。 “还真有点疼,你看我这个好看不?” “就那样啊,你要是纹屁股上老子就服你。” “你当我蠢?卢俊你纹屁股上老子喊你爸爸都成。” 他们闹的很,于瑾把手机往后掩了掩。 等了很久没见陶昉出声。 他微皱了下眉,道,“他们有点吵。” “还在?” “嗯。”陶昉应声。 “在不说话啊?”他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挑纹身师递过来的花纹款式。 “于瑾,这个龙头不错啊,多帅气啊。” “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土?我看这个符号不错。” 他们还在讨论,于瑾捏着手机,右手挪向画着字符的本子。 他刚翻了两页,听筒里传来少女软软糯糯还略带恳求的声音。 “于瑾,你能不能……不要纹身啊。” …… 于瑾掀书页的手停住。 付与从偏头,就看见他单手抱胸懒洋洋的往椅背上靠。 眉眼上翘,他勾了勾唇。 问,“为什么?” 陶昉顿了顿,低声喃喃道,“纹身很丑。” “那纹个不丑的?” “那万一很丑怎么办呢?” “洗掉?” “很疼的。” 于瑾唇间溢出一抹笑,食指点着膝盖笑问,“昂,那怎么办?” 陶昉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很想吗?” 其实也不是,他倒是无所谓。 只不过兄弟几个都干了,他图个开心纹个图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87节 但看她这反常的表现,于瑾倒是想要逗逗她。 “昂,想。”他笑着答。 听筒那等了会儿,他听到女孩诱哄的暖声,“我给你画,好不好?” “我画很好看的,不喜欢可以擦掉,不疼。” 第三十九章 你不觉得咋俩的关系挺奇怪…… 于瑾端坐在椅子上, 没忍住笑出了声。 付与从一脸懵逼的看他,骂了句有病。 他似是做了会儿心理斗争,勉强答应, “行, 那成吧。” 其余人围在他身边,田鹏给挑了个图案。 “我觉得这个不错啊, 挺适合于瑾的。” “这个也还行。” 于瑾挂了电话, 视线扫了周围人一圈, 懒洋洋的站了起来。 别人问,“于瑾, 选中哪个了?” 他把样本合上, 食指点了点书封, “不纹了。” 几人一愣,相互看看。 “啥意思,你怎么就不纹了呢?” 于瑾轻飘飘道,“怕疼。” “你可拉到吧你。”付与从大骂。 “逗死人了就你还怕疼,你丫的这世上有怕的玩意儿?矫情什么呢, 人家师傅等着你呢。” 说完付与从上手就要拉他,被于瑾甩开。 “说了不纹了。” 他挑了下眉,摇了摇手机笑道,“有人给画。” “?” “画的不疼。”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付与从张大嘴,他足足思考了十秒钟, 才反应过来他这什么意思。 “我他妈, 靠!” 付与从怒骂,他转身问陆思炜,“他和陶昉在一起了吗?” 陆思炜一脸懵逼, “啥?” 田鹏,“这不你最清楚?” 他服了。 “没有在一起他秀什么狗呢他秀?” - 行程安排了三天,因为组团的人比较多,最后回程的时候他们安排了一辆大巴车。 于瑾寻了个单人的位置坐下,他把帽子往下压打算睡觉。 “于瑾,你旁边有人吗?”有个女声问。 于瑾把帽子掀开了一点,站在她面前的是私源的一个女生,长发披肩,穿着辣妹装。 江襄抱着包,静静站着等他的回复。 这几天的行程,江襄一直都有在偷偷看他。 到底是住在论坛和表白墙上的人物,除了毫无挑剔的外貌外,他的性格也格外的吸引人。 其实在这三天里,她不止一次的向他搭过讪,但是他性子挺冷的,甚至有点无理。 但就是这股生人勿进的距离感,反而让她更加有兴趣。 到底是让陶昉都动心的男人,的确很不一般。 “没人。”于瑾斜靠着,把帽子往下压。 “那我能坐这吗?”江襄眸子亮了亮。 “不行。” “……” 他多说一个字都懒得,双手抱胸睡的懒散。 江襄站在那,唇角的笑容僵住。 “笑死人。”邓曦坐在于瑾后排,她抱着拳,仰起下巴对着江襄道,“后面这么多空位置不坐,你眼瞎啊?” 邓曦向来嘴毒,特别是对待江襄,一点不带留情的。 江襄咬着下唇,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往后找了个位置。 邓曦见她吃瘪,甚是开心,她抬头对上男生的背影。 他刚刚毫不留情的拒绝态度,倒是让她的好感多了那么一点点。 要是他敢来者不拒,哼,她邓熙第一个撕了她。 - 节假日过的快,马上接近期末尾声。 陶昉其他科目都没什么问题,有难处的不过就一门数学。 最后一个周末,陶昉抱着数学书去找于瑾补习,补了一天,她合上书撑着下巴看于瑾低头解题。 他解题的速度极快,这些难题在他眼里仿佛是很简单的小学算术。 陶昉敲了敲书,“喂,于瑾,期末考是全市统考哎,你真的倾囊相授啊?” 于瑾没抬头,继续验算,“怎么了?” “我想说,我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期末是统考咱俩可是竞争对手啊。” 陶昉撑住小巴,“你就不怕我一个不小心,把你给超了?” “你能超过我?”于瑾算完,好整以暇的看她,笔在手间绕成残影。 “什么意思?”陶昉抬起头,不服回怼,“你瞧不起人,我也是很强的好不好。” 于瑾低头轻笑了一声,“嗯。” “你笑什么?” 陶昉觉得这就是对她的鄙视,毕竟下学期的几次大考她可全都是私源的第一名。 “没什么,你加油。” 陶昉凑过去,“那如果我真超过了你,有奖励吗?” “没考就求奖励了?”于瑾扬眉。 “这不得提前说好嘛。” 于瑾低头收拾书本,背起包往外走,陶昉也跟着追了出去,就站在他边上叽叽喳喳的说话。 直到将她送到家门外,于瑾才应声。 “行,你要是超过我,想怎样?” 等他真问出口了,陶昉倒是噎住了。 “我……” 她有些犯难,一边挠头一边想。 于瑾轻笑,单手插进口袋里看她,“没想好?那算了。” 陶昉仰起下巴,抢话,“谁说的?” “那你说来听听。”他提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陶昉偏头,脸有些红,她拍了拍脸蛋倔强的看他。 但还是有些说不出口,最后支支吾吾道,“你不觉得咱俩的关系挺……奇怪的吗?” 这个问题其实她想很久了,邓曦不止一次的问她现在和于瑾到哪一步了?可是她也说不上来。 周围所有人好像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俩就没有提过这事。 陶昉有点虚,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虽然前期的确是自己追的他,可是到捅破窗户纸,确定关系这一阶段,她倒是迟疑了。 有点害羞,还有点委屈。 于瑾站在她前面,看着少女脸越来越红,她不说话,就那么站着。 陶昉咬着下唇,时不时抬眼看他,看一眼又垂下头,唇撅起一脸委屈又生气的样子。 于瑾轻笑,往前走了一步,他好整以暇的弯下腰,笑问,“怎么奇怪了?” 陶昉狠狠一跺脚,“你装傻。” 她忍无可忍,最后忍着羞意,“如果我考过了你,你就做我的……” 见她没了下文,于瑾抿了下唇,声音低哑反问,“什么?” 她还是说不出口,陶昉捂住脸,猛然转身。 “你知道的,再见。” 陶昉速度很快,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她就跑进了大门。 第88节 管家关上门,铁门相撞的声音仿佛一尊铜钟,敲的他心口急促的响。 心脏跳动的律动一声又一声。 于瑾在原地站了很久。 一片绿叶飘在他的肩头,他捏住叶梗轻转。 唇却没忍住,一点点往上勾。 - 临近期末那几日,课业极其紧张,作业成堆,付与从刚睡醒,桌上已经堆了好几张卷子。 他伸手问于瑾要卷子抄,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他一顿冷嘲热讽了,可离奇的是,这家伙好说话的他甚至不敢抄。 他觉得于瑾很反常,有时候做着卷子还能低笑出声。 这卷子上也没有花呀? 期末来的快,这次的考试是全市联考,不过考试地点是在本校,没有再和私源混考。 论坛上有人八卦,说上次考完试后统计成绩,私源的优等生失利的一堆人。于是崇礼的风水传说被批为谬论,私源的领导也就不再瞎折腾了。 考试时间分为两天,第一天考完,陶昉兴致勃勃的和他对答案。 “语文的选择题我都做对了,作文我觉得可能会扣个五六分。”陶昉说完又把文综的卷子扯出来,“于瑾,我们来对文综的选择题。” 对完发现他们有两道选择题不一样。 两题分值相差不大,她倒不是很在意,只不过明天考数学,这是于瑾的强项。 她还是有点压力的。 翌日,数学考试结束,付与从就开始问答案。 他兴致很好,显然考的还不错。 “靠,这次卷子怎么这么简单,我压轴题都答了。” “我也是,我都不敢信,还把前面的题重新验算了一遍。” “不会是陷阱吧?” “去问问于瑾不就得了。” 付与从拿着卷子跑进教室,于瑾正坐在椅子上,他手里拿着手机在打字。 “于瑾,来和我对对答案,最后一题你答案多少?” 于瑾没抬头看他,依然垂着头,他眉心紧锁,回的懒散,“不清楚。” “你敷衍我啊?快报答案。” 于瑾把手机关了,从书桌里抽了件校服穿上。 “没做。” “啥?”付与从有点懵逼。 下午考试结束,假期终于来了。 于瑾站在桌子边上,微垂着头看手机。 手机屏幕的聊天框里都是他打的字,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她回复的消息。 “干嘛了于瑾?”付与从收拾完把书桌合上,看于瑾的座位还保持原来的样子。 他好像还有点心不在焉。 于瑾回神,把手机丢兜里。 卢俊推开窗,脑袋探进来喊俩人。 刚刚放假他们要出去聚一波。 火锅店里热火朝天的。 “付与从考的不错啊,今天心情这么好?” “我觉得这次能行,有点简单。” “你上次不也说简单来着,结果还不是考了个37。” “那是意外,艹,田鹏,你能不能别乌鸦嘴,就不指望我好?” 几人笑开,服务员上了肥牛,付与从给于瑾夹了块。 “瑾爷,没考好也别哭啊,肚子不能饿不是。” “什么情况?”卢俊乐呵呵的笑,“付与从你飘的有点高吧,大伙瞧瞧,他还安慰于瑾呢,哈哈哈。” “我飘个屁,于瑾今天压轴题没做出来。” “啊哈?”卢俊有点懵,“你放屁吧,我都做出来了好吗?” “不信你问他。” 几人看向于瑾,他没有动筷子,慢条斯理的低头玩手机。 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昂,睡着了没做完。” “……” 吃到一半,于瑾点开手机看消息,还不见陶昉给她回。 “于瑾,你再按下去手机都要炸了。”付与从咬着肉,若有深意的笑他。 短短十分钟他见于瑾看了十几次手机,反反复复的显然心不在焉。 “你不是给人开了特别关注吗?人回你有震动加铃声双buff提醒功能,倒也不用这么频繁的看。” 于瑾偏头,视线冷飕飕看过去。 付与从止住笑,立刻住嘴。 “行了,我错了。” 也就是在付与从话刚落的瞬间,于瑾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眼神却是冷了下去。 “怎么不接啊?”付与从咬着肉,眼神轻撇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 ——于媛媛。 “啊,原来不是啊。” 于瑾等了几秒,抄起手机接了电话。 “什么事?”他淡声问。 没几秒,付与从便见他脸色剧变。 于瑾按住桌子站了起来,声音冷的像冰。 “哪个医院?” 第四十章 你看他急的哦。 医院打着炽白色的灯, 弥漫着消毒水味的清冽味。 于瑾顺着于媛媛报的地址赶到了医院病房,病房没有想象中的安静,里外站了几个人, 在走廊尽头都能听见刘佩泼辣的吼叫。 “什么叫我老公的责任, 你们才是他老板吧?他上班时间出的车祸不得算是工伤?我老公腿都断了,一家人都靠他养着呐, 这可让我们怎么活。” “来人啊, 有没有人能评评理啊, 我们娘俩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于瑾刚到病房外,便见刘佩颓坐在地上, 于媛媛抱着她的腿。床上于向强安安静静躺着, 看样子还在昏迷。 病床四周站了几个人, 其中一个于瑾见过,是陶家的管家。 被刘佩这么一叫,男人憋着一脸怒气。 “出了这么大的车祸谁造成的?他喝酒还敢开车!” 男人怒指着病床,“他不过就是骨折,我们小姐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我们没追究他的责任你倒狮子大开口要赔偿了?就等着起诉吧你。” 再不理会这对母女,他们扭头就往外走,出门时便看见了站在门框边上的于瑾。 管家看了于瑾一眼,错身往外走。 他刚出病房,没几步路,于瑾便追了出去。 “她在哪?” 他挡在几人面前, 情绪有点失控。 管家对于瑾有点印象, 于向强来应聘那天他见过,是他的侄子。当然更多的是,他和陶昉的关系不普通。 于瑾几次送陶昉回家, 毕竟是陶家的主管,他不可能毫不知情。 总归这么一闹,现在他对这家人再没一点好感。他甚至后悔,当初就应该多调查调查,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这家伙居然是个酒鬼,圆滑的很。 闹了这么大的事,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在陶家混下去了。 管家冷哼一声,错身就走,被于瑾抓住了胳膊。 他用力拽住男人,眼眸发红,声音低冷带颤,“她人在哪?” - 护士们从电梯出来,视线撇过大厅座位上的少年。 她们若有深意的对视,随后刷卡进了住院部。 “喂,那个男生坐了多久了?” “坐一天了。” “他是谁的家属啊?怎么不让进?” 第89节 “是来见陶家那位小公主的。” “男女朋友啊?挺痴情的啊,我见他长的好帅啊。” “帅有什么用,小屁孩们不懂人情世故,你看里面那位,是普通人能配的吗?” “这俩怕是偷偷谈的,这一闹,满都满不住了,还是沉不住气啊。” “那不然,毕竟人女朋友在里面躺着呢,你看他急的哦。” 护士们边聊边走,最靠里边那间包间,有几个穿着西装的保镖。 没一会儿,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病房安静下来,陶霁立在病床前看着床上的少女。 他神色复杂,甚至带着点痛意。 最后他弯下腰,给她按了按被子。 陶昉躺了很久,再睁眼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晕转。 眼皮沉重,鼻尖吸入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 期末考的最后一天,她还特意起早背英语单词。 于师傅来的晚,一个劲儿的向她道歉,陶昉当时心里很急,催促他开的快一点。 谁知道后来就是一道刺耳的急刹车,车子打了急转,她一头砸到了玻璃窗上,后面就什么也不清楚了。 她动了动,挣扎着起身,感觉脑袋有些疼。 按了服务铃,护士急匆匆赶进来。 看见陶昉她神色一喜,“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陶昉指了指头,“脑袋有点疼。” “正常的,车祸的时候你脑袋磕伤了,还有点轻微的脑震荡,但所幸问题不大。” 她把病床摇到一个仰靠的姿势,给陶昉拿水,“渴了吗?” 陶昉点点头,喝了几口水。 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那个司机师傅,怎么样?” “腿骨折,没大碍。” 陶昉松了口气,她觉得许是自己当时催的太急了,于师傅情急之下才会出错。 她渐渐回神,视线落在墙上的挂钟上。 对了,她是去参加考试的,可出了这事显然是考不了了。 “姐姐,我躺多久了?”陶昉问。 护士低头写字,回答说,“躺了两天,轻微脑震荡,醒的还算早我们还以为你要明天才醒呢。” “两天了啊。”陶昉低头呐呐出声。 她睡了两天,那…… 她一怔,扭头想找手机,但是床头柜上并没有。 “姐姐,你看见我手机了吗?”她轻声问。 护士盖上笔,摇头,“没有。” “那我哥来过吗?” “你哥一直守着你呢,刚接了个电话回公司了,说等你醒了立刻联系她。” 陶昉点点头。 护士给她捻好被脚,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你昏迷的时候,有个男生一直在病房外候着。” 她看到陶昉怔怔的表情,轻声说,“等了一天一夜呢。” “他人呢?”她有些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哎你别动。”护士急急阻止她。 “我去叫他。” 于瑾进门的速度很急。 直到两人视线相对的刹那,他脚步才停了下来。 少女穿着白色的病号服,长发低垂。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头上绕了一圈绑带,伤口处溢出点点血色。 陶昉抬眼看向他。 听护士说他在外面守了一天一夜,眉眼间不再有昔日的盛气,满脸都是倦色。 她向他招了招手。 “于瑾。” 于瑾慢慢向前,躬下身抓住她的手。 “还疼不疼?” 他柔声问。 陶昉摇摇头,“不疼了。” 顷刻间,她仿佛看到了他瞳色的碎裂,眼圈都红了。 “于瑾,你是不是没有睡觉啊。” “嗯。” “你眼睛红了,疼不疼呢?” “不疼。” 她叹了口气,“我没有赶上考试,这次超不过你了,好遗憾啊。” 他轻捏她的食指,“蠢不蠢,考试而已。” “不是一般的考试,你知道我本来想让你……” 陶昉话卡住,因为这话,她苍白的脸竟泛起微微的红。 “有些话,不用你说,懂不懂?” “那你什么时候说嘛?”陶昉握着他的手摇了摇。 于瑾浅浅勾了下唇,笑出声。 陶昉顿时羞红了脸,觉得自己好像太黏人了,他居然还笑。 “你当我刚刚的话没说。” “嗯。”于瑾点了点头。 其实有些事他比她还急。 可是,不行。 她还小,而且,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被拒之门外,坐在病房外的这一日一夜,他想清楚了许多。 他们两个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于瑾在病房外看到了陶昉的哥哥。 陶霁被一群人包围在中间,从电梯到进病房区域那短短十几步路,两人隔空对视。 聪明人之间的交锋甚至都不需要话语。 不过短短几秒的眼神。 于瑾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配,他没有一点能力可以护她。 “饿不饿?”他浅笑。 陶昉点点头,“嗯,饿了。” “要吃什么,我给你买。” 她想了想,“要喝上次的白粥。” 于瑾捏了下她的手心,“好。” - 于瑾下楼,顺路拐到于向强的病房,里面传出刘佩和于向强的对骂声。 “你不喝酒能出这档子事?出了这事,你以为人还会继续聘用你?” “你简直鼠目寸光,和陶家打官司,你怕是疯了。” 于向强没想到刘佩居然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把事情闹这么大,她居然跑到陶家去撒泼打滚要钱,还说不给钱就要上法庭告他们。 他很懊恼,前一晚喝了整夜的酒,早上起床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谁知道真的出事了。 于向强还想着要把这份工作给保下来,谁知他一醒来,刘佩居然直接把陶家给惹毛了。 现在不但工作保不了,陶家有可能还要反告他。 “我不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嘛。”刘佩声音尖细,“我也不知道是你喝了酒才出事的啊。” “我哪里懂酒驾能有这么大的事啊。” 于媛媛站在边上,她有些急。 之前她随手百度查了下,觉得他爸是雇员出事就是雇主全责,可谁知道他爸居然酒驾。 和陶家打官司那简直毫无胜算。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站在门外的于瑾。 第90节 于媛媛眼睛一亮,迅速站了起来。 “于瑾。” “于瑾你快想想办法吧,人陶家现在要告我爸,你说怎么办啊。” 于瑾抬眼,见于向强坐在病床上,他腿有些轻微的骨折,用绑带紧绑着。 显然车祸对他造成的损失极小,现在依然生龙活虎。 他轻笑,“他酒驾,能怎么办?” 刘佩火气上头,“你怎么说话呢你,成绩好有什么用,该用的时候一点用场也没有。” 于媛媛急忙道,“可是于瑾,陶昉不是你女朋友吗?你就不能求求……” 于瑾唇间的笑倏然消失,冷冷看她。 于媛媛说到一半的话咽了下去。 但到底被刘佩听见了,就连于向强都是一愣。 “什么,于瑾你和陶昉她,你们在一起了?” “哎呀这可太好了。”刘佩仿佛看见了曙光。 她几步走到于瑾面前,一改之前的语气,“于瑾,既然人是你女朋友,你快去说道说道,就让他们放过你大伯算了,他这次也是不小心的,下次绝对不会了。” 于瑾低笑出声,眼眸却是淬了冰的冷。 他看着这一家子,纵是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他,此刻也终是不可忍的泛起厌恶。 季同曾经不止一次的问他,刘佩那样不待见他,刻薄又苛刻,他为什么还能忍着不搬出去? 其实他不是忍耐,只是毫不在意而已。 自从父母去世后,于瑾其实过得挺清心寡欲的,对什么都是三分热七分冷。 成绩好也不知给谁看,优秀或者堕落,都不过是孤身一人。 他就好像这风,飘荡无依,随心所欲。 可是这一次,他站在这看着这家子人,心底的厌恶几乎不能再忍。 她是那样干净又美好的存在。 他怎么可能让这种肮脏去沾染她。 “谁说我们在一起了。” 于瑾冷笑,唇线绷直,“你们该庆幸她没事,她要是有事,我都不会放过你。” 他转身离开,多一秒都不想再呆。 刘佩只是怔了那么几秒,等她反应过来门口已经没有于瑾的影了。 转身对着于向强大骂,“你养了个什么玩意儿,白眼狼。” 于向强闷声听她骂。 “你看他说的是人话吗?我们养了他四年,结果你看他现在什么态度?” “倒也没养。”于向强倒是替于瑾反驳了一句,“这些年他还真没吃过咱家一粒米。” 刘佩脸涨的红,指他,“你个窝囊废,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于向强我把话放在这,你要是不把他赶出去,我就和你离婚。” * 陶霁处理完公务赶回医院, 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告诉他陶昉已经醒了。 “哥哥。”陶昉躺在床上,见他进门,乖巧的喊了一声。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陶昉摇摇头,“就是头有点晕。” “嗯。”陶霁在她床头坐下,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 陶昉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困惑,因为陶霁鲜少露出这样温柔的一面。 “哥哥,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陶霁看她,轻笑了一声,“没事。” “饿了吗?先吃饭。” 他拿出保温桶,里面都是食补的汤。 她小喝了半碗就不要了。 “吃不下?”陶霁问。 陶昉点点头。 其实她想的是,她还要留出胃来吃于瑾买的粥呢。 她刚这么想,便突然听见陶霁漫不经心的问话。 “刚刚在外面看见个男生。” 陶昉心口猛然一跳,有点心虚,“哥哥。” 陶霁垂眸盖食盒,“认识?” 她紧张的攥紧被子,点了点头,“嗯。” “什么关系?” “朋……朋友。” 陶霁的动作停了,面无表情的说,“是吗?” 陶昉心口跳的有些快,“嗯。” 到底是小女孩,这点小表情怎么逃的了陶霁的眼睛。 但他只是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挺巧的,你这个朋友还是家里司机的侄子。可能是来替他大伯求情的。” “求情?求什么情?”陶昉很不解。 陶霁脸色冷下来,“车祸的原因,是司机酒驾。” “啊?” 陶昉一愣,“你说于师傅他,酒驾?”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催的过急了,才会…… “嗯。”陶霁点头,“调查过了,是个老酒鬼,前一天晚上喝的宿醉。” “人我肯定是会辞的。” 陶霁起身倒水,“就算是你同学求情也没用。” 陶昉垂头咬了咬唇。 于瑾刚刚并没有告诉她这事。 “哥哥。”陶昉喊他。 “你能不能,把我的手机给我啊。” 陶霁放下杯子,静静的注视着她。 差不多三秒,他移开了目光。 “有轻微的脑震荡,这段时间就不要玩手机了。” 第四十一章 哥,我不想你瞒着我 期末过后, 暑假随之而来。 这本该是清闲的假期,可是于瑾却不同。 季同的工作室又找了两个a大计算机系的大学生,至此, 这支创业队伍倒是大了不少。 整个暑假于瑾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工作室里, 甚至开始疯狂的接项目。 付与从旅游回来去找于瑾玩,整一天下来, 也只不过被他撇了那么几眼。 “真是卷王。”付与从喝着咖啡, 单手搭在季同肩膀上叹息。 “我看他这架势, 咱崇礼未来得出个老总啊。” “嗯,a市得出俩。”季同指了指自己, “还有我。” “你得了吧。”付与从无语。 “看看什么叫压榨, 你瞧瞧于瑾再瞧瞧你, 这才刚起步吧,你就把人当牲口使呢?” 季同喝了口付与从带来的咖啡,五官皱起,“真苦。” “嗤,咖啡都喝不了, 还做老板。” 付与从腻他,“喂,给你家五星员工送杯去。” 季同低头又喝了口,目光看向于瑾,摇头,“还是别了, 人已经够苦的了。” 付与从这次考的还不错, 他爸奖励他一次出国旅游。 出去疯玩了一阵子,倒是不清楚于瑾的近况。 “于瑾真从他大伯家搬出来了?”付与从反问,他挠了挠头, “不是,这都多久了,咱都劝了他多少次了,也不见得他搬啊。” 他话刚落,意识到什么,骂道,“艹,他那大伯母是不是又干了什么恶心事?” 于瑾大伯母不做人已经很久了,这些年来,说是于向强照顾于瑾,其实和租房没有任何区别。 他还未成年,可学费、生活费他们一毛未出。甚至这四年来,于瑾从来没有在家吃过一顿饭。 第91节 到底是于瑾唯一的亲人,却做的如此绝情刻薄。 这要是搁在他身上一天都忍不了,可于瑾竟然还住了四年。 如果连于瑾都忍无可忍了,那必然是那家人做的实在是太过了。 季同给他简单讲了经过,顺便说了陶昉的事。 付与从一个劲儿的摇头,“栽了,于瑾这他妈是彻底的栽了啊。” “可不吗?”季同拍了拍他胳膊,“可是难啊,这还没开始呢,困难就已经来了。” “什么困难?”付与从不解。 “很简单,人失联了。” “啊?”付与从脱口而出,“那找啊。” “你还真笨?” 季同嫌弃的看他,“这种情况下能发生什么事?” “什么?” 季同做了个手势,“家长介入,棒打鸳鸯。” 付与从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到底是他之前想的简单,忽略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虽然在他们眼里,于瑾已经相当优秀,可陶昉的家庭背景实在太高不可攀了。 权贵豪门的子女,人生大事哪能随心所欲呢。 倏然间,付与从明白了于瑾为什么在工作室不分昼夜的拼命。 那肆意如风的少年,何曾如此义无反顾过。 十七年华,脸庞还尚青涩,肩上却扛起了难于登天的重担。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 — 他想要那个姑娘。 * 此时,在太平洋的彼岸。 陶昉躺在病房上,她皮肤苍白透明,因为眼眸低垂,长而卷翘的睫毛耷拉下来。 昔日鲜活的灵气消散,此时的她仿佛一朵耷拉的莲花。 她缩在病床上,走廊外陶霁用一口流利的美语和医生们交流,可惜门关着,她只能听到模糊细碎的声音。 这几日她大大小小做了许多检查,虽然陶霁不告诉她原因,但是陶昉她不傻。 所有的检查项目都和心脏有关。 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病情复杂且凶险,大大小小做过好几次手术。 但是她自己也清楚,她这颗心脏并没有治愈。 说到底不过是一次次在鬼门关里和阎罗王周旋抢命。 外人传的很对,如果不是因为生在陶家,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小时候她简单跑几步都会喘不上气,三年前做了一次手术后身体稳定了许多,后面陶昉每隔一个月就会回医院检查。 因为三年来她几乎没有再犯过病,渐渐的,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有心脏病这件事。 可是这几天她细细回想,才发现自己漏掉了很多细节。 比如为什么陶霁不赞成她去上学,为什么每次检查完医生都要支开她,还有陶霁有时候会很反常的盯着她看,以及眼眸里泄露的神情。 陶昉蜷缩在病床上,把小脸埋进腿间。 她开始慌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给她检查的不是陈医生?为什么陶霁要带她来美国? 走廊的交谈声停了,陶霁开门时视线落在了病床上。 他站立着,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 才慢慢的走进来。 陶昉没有抬头,把脸埋在腿里。 “怎么了?”陶霁站在她面前,问,“身体不舒服?” 陶昉小脸仰起,苍白如藕色的面庞上挂着泪渍,湿漉漉的。 “哥哥。”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颤着,“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陶霁静静看了她几秒,探手摸摸她的头发。 “别瞎想。” “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陶霁冷声呵斥,“瞎说什么。” “你们就是有事情瞒着我。”陶昉抱着他的胳膊,低声恳求,“哥哥,告诉我好不好。” 她不想一直被隐瞒着,然后毫无预兆的等待那个既定的命运降临。 如果命中注定那将是一个很可怕的结果,她也希望自己早一点知道。 她不想留下遗憾。 陶昉抬起脸,轻声恳求,“哥,我不想你瞒着我。” * 今年的暑期好像过的非常漫长,可当再踏入校园,那段日子的折磨好像又缥缈如烟。 正式步入高三,课业总以成倍的速度增加。 高压繁重的课业下,时间的车轮滚的好像格外的快。 转眼过夏,又迈秋。 刚过第三次月考,体育老师理解学生的辛苦,整节课的时间都留给他们自由安排。 球场算是这帮少年挥霍热血的不二之选。 球打一半,于瑾把校服脱了,他结实的薄肌外只罩着件宽松的黑色背心。 几人围困堵截,想要阻止他投篮。 他身子灵敏,转身绕开,硬生生挤到一个位置,起跳将球远远抛起。 金黄色的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稳稳的砸进球框。 在一片欢呼鼓掌声中,球场边的栏杆上搭上一只细嫩的小手。 女孩背影倩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静悄悄的靠在栏杆边上,专注的望着球场。 风轻轻刮过,有金黄色的花蕊落入她的颈肩。 崇礼的桂花树已经开谢,花蕊缩成金黄色落在地上铺成毯,香味都淡了。 昔日闻着桂花香,在人影丛丛中看他打球仿佛还是昨日,可这次她回来,就连桂花的花期都过了。 陶昉撑着下巴,视线穿过众人直直落在黑衣少年的身上。 看见于瑾的模样,她突然有些眼热。 她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啊。 隔着太平洋,她整日呆在消毒水环绕的病房里。 没有手机没有联系,也不知道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以后,于瑾有没有给他发消息,有没有来找过她呢。 或许她就应该自此消失的,就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陶昉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美国那段时间她没有通过其它途径去联系他,就连邓曦也没有说。 她就在那等着,一个人在孤寂的房间里,默默等着那件未知的事情到来。 可是随着日子往后飘,时间一分一秒像沙漏一样从指间滑走,她突然就不想了。 太遗憾了,遗憾还没给他留下过美好的回忆呢。 如果她只能在这世间匆匆走过,那是否可以轰轰烈烈一场。 她很犹豫,但她想自私一回。 她想让这个少年记住她。 有轻哨响起,钟楼敲起下课铃。 球场上的人很是默契的停下动作。 于瑾把球丢给旁人,往球场边上走。 他的校服挂在护栏上,他才迈了一步,仰头时视线上扬。 两人视线隔空相交。 他的步子猛然顿住。 陶昉搭在栏杆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紧紧咬着下唇,心口砰砰直跳。 于瑾只立了几秒,因为运动,额间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他剪了头,昔日的刘海被剪的稀碎,发也被剪的稍贴头皮。 相比较之前,整个人多了几分野性的凌冽。 他的唇线绷直,喉结上下滚了滚。 随后按着寻常的步伐往边上走。 第92节 陶昉咬了下唇,调整好心情,她向着他挥手。 “于瑾。” 女孩穿着白色的长纱裙,风吹的裙摆往边上飘。 她笑的肆意,好像初见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于瑾愣神几秒,站在护栏下仰头看她。 触上他的视线,陶昉把脸别开。 从包里拿出水向下递,“渴不渴,喝水吗?” 她笑着,唇往边上扬。 眼睛还一如往昔,灵气十足。 陶昉拇指用力捏了捏瓶身,心里七下八上的慌。 她舔了下唇,想再说话。 倏然间,手心的矿泉水被他抽走。 于瑾拧开水瓶,仰头喝了几口。 喝完,他把栏杆上的校服抽下来穿上。 陶昉就静静站着,看着他穿衣服,然后等着他盘问。 可是一切都没有按照她预设的方向发展。 于瑾穿好衣服,勾了下唇,仰头问她,“饿不饿?” 陶昉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她张了张嘴。 “请你吃饭。” 于瑾动作利落的翻了上来,站在她边上。 “去食堂吗?”她哑声问。 于瑾接过她的包。 “带你出去吃。” “好。” “喝粥吧。” 于瑾身影罩在她面前,声音低哑,“不是说想喝吗?上次没喝到,还去上次那家。” 第四十二章 投怀送抱的很熟练 依然是那家小吃店, 一碗清粥一叠咸菜。 陶昉埋着头舀勺子,她心下有点忐忑,一边等着他盘问一边思考编个什么样的谎言。 可直到喝完粥于瑾起身付钱, 他什么也没有问。 后面他接了个电话, 看似很急。 陶昉便跟着他去了工作室。 于瑾成立工作室这事她不知道,想来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说是工作室其实不过三十平的面积, 里面只有一张长桌, 桌上摆了四台电脑。 于瑾给陶昉倒了杯水, 让她坐着玩。 陶昉觉得挺奇怪的,明明是个工作室, 怎么干活的就他一个人。 她靠在椅背上, 拿出手机和邓曦聊天。 聊天框的上一句话还是邓曦发的。 “别说他了我都气。你有个心理准备, 实在不行就献身得了。” 看到“献身”这两个字,陶昉还是不由的脸红心跳。 邓曦耍黄腔的本事一向了得。 她勾了勾唇,给她发最新的战况。 “见到人了。” “怎么样?被撕了吗?”邓曦回的快。 “没有。” “?” 陶昉实话说,“他没有追问我。” “……” 和邓曦聊完,她搁下手机, 单手撑着下巴看于瑾。 都说工作时的男人最帅气,这话一点儿也没错。 他坐在窗边,夕阳染红半边天,那点金黄色的余光透过玻璃窗散在了于瑾的身上,勾出他半个身影的轮廓。 他背挺的笔直,眼神专注的落在笔记本的屏幕上。 脸庞尚且青涩, 可陶昉仿佛能顺着时光, 看到几年后的他,成为男人的模样。 这样如光如风般肆意的少年,未来也定会闯出一片属于他的天下吧。 陶昉悄悄拿出手机, 将镜头对准少年。 许是心灵感应,他微转视线看她看来。 她按下快门,镜头便在此刻定格。 * a市飘了两天大雪,整个小区白茫茫一片,老树上的雪被很厚,被松枝撑着,银装素裹很是好看。 陶昉穿了件大红色的摇粒绒外套,戴着毛线帽,下巴埋进羊绒围巾里。 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她跟在于瑾后面走,长筒靴踩在雪上,嘎吱作响。 陶昉低垂着头,把小脚踩进于瑾留下的脚印里。 她一脚一脚的踩,没成想于瑾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一个不稳脚踩上一块滑冰,脑袋直接撞上他的胸膛。 “啊。” 一声轻叫,于瑾顺势箍住她的胳膊,用力一带,陶昉直接滚进了他的怀里。 陶昉仰起头,正好对上少年含笑的眸。 他眉梢半勾着,黑瞳里全是她的倒影。 火红色的,像团火球。 于瑾拢着她,笑的有些坏,“投怀送抱的很熟练。” 于瑾穿了件黑色的羽绒外套,宽宽大大的,里面是黑灰色的毛衣。 陶昉的下巴抵着他的胸膛,隔着软软的毛衣,能闻道少年身上干净的淡香。不浓烈,好像阳光的味道,暖呼呼的。 陶昉的脸很红,哪怕隔着厚厚的外套,他身上的温度都热的能烫人。 “是你要抱我的,怎么还耍赖呢。” “哦?”于瑾挑了下眉,胳膊松开,陶昉一愣,顺势紧紧抱住他脖子。 于瑾眼神往下撇,长腿被陶昉紧紧的勾着,挂在上面像个树袋熊。 他吊儿郎当的笑,“那你勾着我干什么?” 陶昉迅速撤下腿,还往后退了一步。 她理了理头发,把围巾拉起来遮住发红的小脸,催促他,“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冬日的棋牌室好像更加热闹,楼上热火朝天。 他们玩的游戏陶昉都不会,于瑾被推着上了牌桌。 他懒洋洋坐下,长腿往旁边一勾拖了条凳子过来,下巴点了点陶昉,“坐我边上。” 陶昉抿唇笑,乖乖的坐下。 于瑾连打牌都和他这个人一般不羁,也不像别人一张张的在手上仔细排牌。 他食指捏住牌便随意的叠在桌上,等牌全部装完,这才懒洋洋的把一刀牌捻开,捻成像长扇样的一排。 等排好顺序,他又把牌合起来丢桌上。 身子往椅背上靠,几个数字了然如胸。 自信不羁却十分欠揍的模样。 不过这股架势还真让人摸不清情况。 每一次陶昉觉得肯定要输的时候,他却突然砸下一把牌,然后在其他人咬牙切齿的“不要”声中,一张张把牌丢出去,直到清空。 付与从把牌丢桌上,气到骂人,“靠,不玩不玩了,于瑾你这是出老千。” “我哪儿出老千了?” “你会算牌啊艹。”付与从指了指自己,“这我在你眼里和透明人有什么区别?” “付与从。”于瑾笑得懒,抬腿踢了他一脚,“你说话注意点啊。” “哈哈哈就是,恼羞成怒也别开黄腔吧,小心毁了于瑾清白啊。” “滚。” 第93节 后面付与从嚷嚷着要陶昉来替他。 陶昉看了几把下来,觉得也不是很难。 于瑾很干脆的给她让位。 陶昉玩了几把才发现玩牌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简直就被付与从耍着玩。 中途老爷爷拿了几听啤酒进来,还很贴心的给陶昉带了一听可乐。 可惜她也不能喝。 于瑾半靠在沙发上,抬眼看了陶昉一眼,起身便出了门。 等他再回来,便见陶昉小脸通红通红的,指着付与从骂,“你又骗人,你不是说有炸吗?” “哈哈哈,都说了不要信他,付与从这人鬼着呢。” 陶昉手里捏着一堆牌,她有些生气。 于瑾轻笑一声,“怎么了。” 陶昉就要控诉,视野里于瑾向她递过来一杯果汁。 透明的玻璃杯黄橙橙的,散着橙子的酸香。 “喝不喝?”他问。 陶昉仰头看他,接过杯子闻了闻,“哪里来的橙汁啊?” 于瑾从她手里接过牌,指腹捻开,视线落在牌上,“哦,刚榨的。” 陶昉心头一暖,也忘了地点,声音脱口而出。 “谢谢哥哥。” “芜湖~” 这话刚落,房间里的人却是闹开了。 “ 鲜榨的橙汁啊,我也想要。” 付与从喊的最欢,“这个橙汁看起来好好喝哦,酸酸甜甜的,我也想要啊,于瑾哥哥。” “哈哈哈~” 陶昉回过神来,知道他们这是在赤.裸.裸的调侃她,脸顿时红了,羞的不行。 于瑾仰着头,腻了几人一眼,笑骂道,“滚蛋啊。” 陶昉懵懵的把果汁喝完,后面于瑾把她那场牌打完后就起了身,直接带她离开。 陶昉还欲盖弥彰的问他怎么要走了,被于瑾调侃说再不走她怕是就要往地上钻洞了。 陶昉跟在他身后下楼,外面聚集了很多老人。 看见于瑾下来,老人们涌上去亲切的和他交流。 陶昉站在一边看着,看着于瑾那发自内心的柔和笑意。突然明白了他开这个棋牌室的意义。 它不赚钱,却集聚着满满的温暖,而这些温暖却是于瑾灵魂里极度的渴望。 老人们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都抬头看向她。 陶昉听不懂他们说的方言,直到其中一个老奶奶拍了拍她的胳膊,“小姑娘真漂亮。” 陶昉听到她的夸赞,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几个老人又互相说了几句话,然后从腰布袋里掏出小零食递给她。 陶昉连忙摆手,“不用了,谢谢奶奶。” 于瑾说:“奶奶们的心意,你拿着他们会很开心。” 陶昉只能接过这些零食,只是他们给的太多了,她手根本捧不过来,然后于瑾替她接了。 几个老人又拍了拍于瑾的胳膊,一阵儿轻笑。 等离开了小区,陶昉才问他,“老奶奶她们刚刚说了什么啊?” 于瑾勾了下眉 ,笑道,“哦,夸了你一句。” “什么啊?”她追问。 “说你长的好看。” 陶昉开心了,得意道,“奶奶们眼光真不错。” “嗯,她们也夸了我。” “夸你什么?” 于瑾慢吞吞的说,“眼光真不错。” 陶昉细细品完这句话,没忍住勾了勾唇。 只是不过半秒,陶昉回想起了什么。 那抹笑意渐渐僵在了唇边,然后一点一点的消散。 * 这场大雪来的很巧,给圣诞节渲染了浓重的氛围。 圣诞节前夕的平安夜,学校的小店里上了一批苹果。 于瑾打球回来,便看见超市里挤了一堆人,昔日卖日用品的位置堆了个货架,上面摆了许多装着苹果的礼品盒。 于瑾照例拿了瓶水,拧开来喝,余光顺着撇了一眼。 这种无聊的活动,他向来没有什么心情参与。 只不过历年的平安夜,他都能收到很多苹果,课桌里塞的满满的,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付与从拎着一盒苹果过来。 卢俊打趣他,“付与从,这苹果买给谁啊,该不是给爷爷我的吧?” “去去去,你滚一边去。”付与从护着苹果用胳膊肘怼他。 “哦吼~你还护上了呢。” 田鹏瞥他一眼,插嘴,“我知道他给谁买?” “谁啊?”卢俊好奇。 “能是谁?当然是送给那个曾经表过白的小学妹啊。” 卢俊吹了声口哨。 付与从单手勾着田鹏的脖颈往下压,“能闭嘴不你。” “哈哈,还脸红了。” 买完东西,几人边说话边往外走。 于瑾倒是突然插嘴问了一句,“今天送苹果什么寓意?” “平安夜、苹果,这浅层意思就是希望对方平平安安喽,至于这深层意义嘛,当然是人为什么给你送啊?” …… 马上一模考试,于瑾回校参加晚自习。 平安夜的晚上到底不同寻常,下了课到处都是窜教室送苹果的人。 一个女生走过,塑料袋子不太结实,苹果滚了一地,旁边的人连忙帮忙捡。 于瑾从办公室回来,桌上便多了五个苹果,还附带着贺卡。 大家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于瑾把苹果放书桌里,没有多余的情绪,随意抽了本书出来看。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教室里没剩几个人,于瑾整理完书包往外走 有同学喊他,“于瑾,有人找。” 教室外面站着的人是于媛媛。 于瑾单手插进校服兜里,冷眼看她,“什么事。” 她把一盒苹果递过去,轻声说,“这是萱萱给你的平安果。” 于瑾低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径自走开。 其实于媛媛知道于瑾肯定不会接,要不是付明萱缠她缠的紧,她也不会来。 “于瑾。”于媛媛喊住他。 几步往前,她红着脸道,“你确定不回来了吗?” 见于瑾不理她,她更加羞愤,“那你就别回来了,我忘了告诉你了,你的房间现在是我的了。” 就在于瑾搬走的第二天,刘佩便喜气洋洋的把于媛媛的房间搬了进去。 “嗤。”于瑾一声轻笑,看她的眼神满是鄙夷。 “随便。” 于瑾留下这两个字,再懒得理她。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于媛媛感觉有股怒气压在心底。 她特别讨厌他高高在上的样子。 其实于媛媛从小就非常讨厌于瑾。那时候爷爷奶奶还在,就因为于瑾成绩比她好,她常常被刘佩毒骂。 然后便是做不完的作业和补习班。 后来,他闯入了她的家,还占据了本应该属于她的房间。 因为他这个外人,她的爸妈才有了吵不完的架。 而最让她气愤的是,寄人篱下本就应该放低姿态,可是他不会,永远盛气凌人。 第94节 非常让人讨厌。 于媛媛转身离开,把苹果砸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她的任务不过是送苹果,收不收又和她什么关系。 于瑾背着包下楼,一步一个台阶往下迈,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 可走着走着,他总感觉后面有人在跟。 脚步一停,后面那人也停下。 他往下迈,后面的脚步声轻轻浅浅,好似在配合着他的频率。 于瑾有些不耐烦,可是对方却比他更快。 肩膀被迅速拍了一下,他转身望去 — — 映入眼帘的是两颗大大的红苹果。 女孩穿着崇礼的冬季款黑红校服,她一手一个苹果举着,遮住了眼睛。 然后迅速的,苹果被挪开。 她头一歪,马尾在空中甩过一个弧度,露出了笑颜。 陶昉声音欢快又轻灵,“于瑾,suprise!” 第四十三章 于瑾哥哥好可怜哦。 于瑾足足愣神了十几秒, 直到陶昉喊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吓傻了啊?”她抱着两个红扑扑的大苹果,抬眼望他。 于瑾喉结上下轻轻一滚,问:“怎么来了?” “当然是给你过平安夜啊。”陶昉转了个圈, “你看我穿你们崇礼的校服, 好看吗?” “校服哪儿来的?” “邓曦帮我借的,一个小学妹。” 陶昉胳膊往前举, 手心摊开, 把苹果递过去。 楼道的灯闪了闪, 她的眼眸很亮。 “送你的苹果,祝于瑾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啊。” * 陶昉跟着于瑾出校门, 辗转到一个陌生小区。 她才知道, 原来于瑾已经从家里搬出去了。 陶昉搓了搓手, 冬季南方的夜晚真的好冷。 崇礼的校服很单薄,她是怕冷体质,穿着根本不抗冻。 于瑾注意到她的动作,转身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出来, 把热水袋放她手心,又拿了条毛毯将她团团裹住。 “空调要一会儿才暖,先用热水袋捂捂。” 陶昉缩在毛毯里,笑的不行。 “于瑾啊,你好像个老妈子,怎么这么会照顾人啊。”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他笑问。 “当然是夸你啊。”陶昉凑过去, 故意眨了眨眼, “我暖的不行不行的。” 说起撒娇,陶昉极具天赋。 撩人的话脱口而出,她都不知道这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于瑾扭头不再理她。 独处一室, 气氛总显得有些奇怪,于瑾掏了张卷子写。 昔日只看几眼的题目此时竟难以下笔。 陶昉在房间里左瞧瞧右瞧瞧,最后抱了张凳子出来坐他边上,翻于瑾的卷子。 因为很久没去学校了,再看数学题难免有些吃力。 她把卷子放下,百无聊赖的翻于瑾的笔袋,笔袋里几乎全是黑笔,款式相当简单,和她那些花里胡哨的文具完全不一样。 陶昉捏了支黑笔,在纸上画画,画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件事。 她揪了揪于瑾的衣服,轻声说,“于瑾,我之前不是说要给你画纹身吗?后面都忘了。” 她坏笑道,“现在给你画,好不好?” 于瑾自然不会拒绝。 陶昉用黑色的水笔在纸上设计图案。她画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设计出了一个logo。 比较明显的是一个风的形状。 “这有什么寓意?”于瑾问。 陶昉指着图案给他看,“这是一个风。” “风?” “嗯。” “寓意嘛……” 陶昉抬起脸,对上了于瑾看她的眼神。 温柔而缱绻,好像是能溺死她的星河。 陶昉使劲从这股缱绻温柔里爬出来,到嘴的话一转,“当然是希望你潇洒如风啊。” * 期末考后不过一周就是春节了,于瑾收拾行李回塘溪。 行李丢一边,他靠在墙上给陶昉发消息,后一秒,女孩却突然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他面前。 陶昉笑的很欢,调皮的做鬼脸,“有没有很意外,是不是很开心?” 不等他盘问,陶昉把行李丢给他,苦丧着一张脸,委屈巴巴道,“哎,今年我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年,好可怜哦。” “于瑾,你要不要,收留收留我啊?” * 塘溪只是偏僻的小古镇,公交大巴是主要的交通工具,所以回去的路途并不简单。 辗转了几辆车,大巴过山路时颠簸的不行。 路途中陶昉脸色突然不好,小脸一片惨白。 她捂着胸口,呼吸急促,额间冒出细密的汗。 陶昉仓促的翻包,从里面掏出一瓶药,倒了两颗放嘴里咽下。 不等于瑾问,陶昉软软的就靠在了他肩膀上,她小声呜咽,“早知道就不来了,于瑾,我晕车好严重啊,幸好带了药。” 吃完药,陶昉缓和了不少。 她靠在于瑾肩膀上,缩成一团像只软绵绵的小狐狸。 长途汽车开到后面,整个车厢都安静了下来。 窗外高山银装素裹,是还未融化的皑皑白雪。玻璃窗上糊上水蒸气,坐在前排的大叔开始打鼾。 于瑾低垂下头,少女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已经睡着了。 她睡的很深,胸膛因为呼吸细微的起伏,鼻息间呼出的气喷在他的脖颈间,暖暖的。 司机开车并不是很稳,偶尔急刹,于瑾护住她的头,用手轻轻托着。 车子驶入乡间,温度越来越低,可是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一个人回乡这么多年,只有这次。 他心暖的火热。 陶昉被轻轻拍醒,再次醒来,车子已经停了。 前排的行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往下走。 陶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这是到了吗?” 于瑾点了点头,“嗯。” 陶昉不知道,原来于瑾的老家这么漂亮。 沿着河道是成片的古镇,青砖黛瓦,碧绿色的小河上泛着一条条乌篷船。 她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直到回家。 推开陈旧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灰尘的味道,和着木头味。 房子虽然冷清,可是家具却齐全完好,木质柜上有很多书,茶几上有整套的茶具。 单看摆件陈设,就可以看出主人是个很有品味且很爱生活的人。 木质书柜上方,贴了满满一墙的奖状,因为用塑膜封着而没有褪色发黄。 陶昉她一张张看去,仿佛能透过时光看到当时的小男孩是多么嚣张的优秀。 陶昉探手想去摸,被于瑾拽住了手。 “都是灰尘,脏不脏?” 陶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于瑾回去的晚,第二天就是除夕。 打扫卫生时陶昉拿着抹布想帮忙擦桌子,被于瑾夺走,“碰什么?感冒了这可没有医院。” 第95节 于是陶昉只能乖乖站在一边看他忙碌,但又觉得不干活很不像话,又去拿鸡毛掸子掸灰尘,结果咳个不停。 于瑾无奈极了,从抽屉里抄了个游戏机丢给她玩。 打扫完已经是晚上,陶昉摸了摸肚子,有点饿。 “你会烧饭吗?”她眼巴巴看着于瑾。 后者唇提了提,笑她,“脸皮真厚,还真赖上人了。” 不过他话落不久,一个老爷爷热情的来唤他们吃饭。 于瑾摊手笑,“可惜我也不会,带你去蹭饭。” 于瑾带她去蹭的是隔壁老爷爷家。 很明显老爷爷也是独身一人,而且他和于瑾不像是普通的邻居关系,反而真的像爷孙。 江爷爷看见陶昉笑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怂恿于瑾给她夹菜,最后她都有些害羞了。 也许是水乡养人,陶昉认床的毛病居然没有犯,舒舒服服睡到天亮。 她下楼的时候于瑾在桌子上裁红色的纸。 陶昉不解的问,“于瑾,你在干什么?” 于瑾抬头看她一眼,把套着小熊外衣的热水袋递过去。 “裁对联。” “啊,我来写好不好?” 于瑾勾起了下眉,“行啊。” 往日过年外公都会让她写一幅对联,陶昉的毛笔字也不赖。 “佳节迎春春生笑脸,丰收报喜喜上眉梢。”【注】 “横批……”陶昉稳稳落笔,写完最后一个笔画后将笔搁下,她吹了吹墨,把横幅展开,笑容灿烂如向阳的花。 “于瑾,要一直喜笑颜开啊。” * 塘溪古镇的新年格外热闹,于瑾带了个小女生回家这事邻里乡亲都传遍了,白天还有小孩一群群的跑去于瑾家,在门口偷偷看她。 陶昉把买来的糖分给他们吃,小孩子们开心极了,问她,“漂亮姐姐,这是你和于瑾哥哥的喜糖吗?” 小孩就是语出惊人。 “不是哦。”陶昉红着脸解释,“我们只是同学呀。” “可是我妈妈说于瑾哥哥都把你带回家了,你们肯定在偷偷谈恋爱。” “嗯,我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另一个小男孩应和。 陶昉觉得自己解释不通,想了想说,“姐姐过年家里没人,所以拜托你们于瑾哥哥收留我呢。” “哦。”小女孩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我懂了。” “所以姐姐你和于瑾哥哥一样,都是孤儿对吗?” …… 于瑾从外面回来时,陶昉正失神的坐在门槛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躬身递给她一包麦芽糖,笑问, “吃吗?” 麦芽糖纯手工不含添加剂,是她可以吃的。 陶昉没有接,抬起头注视他。 少年穿了件夸大的黑色棉袄,拉链挂在腰间,整个胸膛单薄又瘦削。 陶昉眼热,胸口酸酸的抽了抽。 她脑海里还在一遍遍回放刚刚那些小孩的话。 “于瑾哥哥就是孤儿啊,他的爸爸妈妈都死掉了。” “他妈妈好漂亮的,我见过哦。” “于瑾哥哥的爸爸也很好看。” “姐姐你看到那个破破的屋子了吗?于瑾哥哥的爸爸妈妈就是在那里死掉的,被火烧死了。” “我妈妈也和我说过,于瑾哥哥的爸爸是进去救江爷爷的小孙子,于瑾哥哥的妈妈是去救他爸爸,然后都死了。” “于瑾哥哥好可怜哦。” 黑色的房屋依然呈坍塌状态,这么多年过去,依然还能看出火烧的痕迹。 房屋很近,近到站在他家门口就能看见。 小孩子们说话肆无忌惮,没有顾虑,可这些话落在陶昉的耳朵里,仿佛有一双手大力的捏着她的心脏,酸疼到喘不过去来。 “不过我今天看见于瑾哥哥笑了哎,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呢。” “你好笨哦,一定是因为姐姐啊,终于有人陪于瑾哥哥了。” 小孩咬着陶昉送的糖,纯真的说,“姐姐你以后都陪着于瑾哥哥就好了,那他就一直这么开心了。” …… 爆竹声在天空中炸响,小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跑远了。 陶昉蹲坐在地上,眼瞳里再也没有一丝笑意。 水雾渐渐糊住了眼睛,她把下巴迈进胳膊里。 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做错事了。 “姐姐你要是以后都陪着于瑾哥哥就好了。” 陪着他吗? 可她好像已经陪不了了。 陶昉仰起下巴,和眼前的少年对视。 她眼圈通红,没忍住吸了吸鼻子,“于瑾,对不起啊。” “怎么了?” 于瑾拿着糖的手撤下,有些不知所措,眸色沉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她摇摇头,“就是觉得,一直麻烦你,很对不起。” “就这?”他拧眉。 陶昉懵懂的点点头,“对啊。” 于瑾轻笑出声,腻她,“你也知道昂?怎么今天就有这觉悟了?” 陶昉低头,“就是很突然。” “那是挺……” 于瑾顿了下,接道,“……麻烦的。” 不过也还行。 他勾了下唇,把麦芽糖塞陶昉手心里。 “随手拿的,能吃。” 第四十四章 别骗我了,你喜欢的是我。…… 陶昉被接回去是在大年初二, 陶家派的司机,轿车直接开去的塘溪。 离开那天,她打开行李箱, 送给于瑾一幅画。 画上的场景是她在工作室偷拍的, 当晚就画了下来。 陶昉系上围巾,仰起下巴对他说, “于瑾你知道吗?你工作的时候真的好帅哦。” “所以要好好的努力, 等未来你成功了, 我来问你要画画的钱哦。” 画像没有封框,被于瑾小心翼翼的卷起来。 陶昉走后, 房子好像瞬间空旷了许多, 他抬步往前走, 回声撞在四壁上回弹,弹在他孤寂的灵魂上。 当晚,于瑾辗转难眠。 就好像是莫名其妙的心灵感应,感应着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失。 大巴到底比不上私家车便携,陶昉在车上睡了一觉, 再睁眼醒过来,车子已经驶在了a市的街道上。 回到陶家时,客厅里坐满了人。 陶昉在众人中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江襄坐在男人边上,看见陶昉她整个人都没好脸色,“陶昉,听说你跑别人家过年去了啊, 真不知羞。” “小襄。”男人呵斥她。 江襄闭嘴, 眼神哀怨。 陶昉倒是不在意江襄说的话,她挪步过去,轻轻喊了一句, “江昭哥哥。” 江昭笑道,“几年不见,昉昉长成大姑娘了。” 于瑾在塘溪呆了几天便回了a市。 季同新接了个项目,于瑾跟着忙了几天,等码完代码,他仰靠在桌子上揉疲倦的双眼。 指腹滑动对话框,两人的聊天仿佛停在了正月初二。 后面他发的消息,陶昉回的都很晚而且用词也逐渐的生疏和客观。 之前太过忙碌,于瑾没有时间想。 如今松闲下来再回看,他不自觉的拧起了眉。 第96节 他在陶家大门外等了一个下午,直到夜色黑沉。 于瑾靠在路灯杆子上,昏黄的光笼在他身上,他垂着眼静静的等。 不远处的大铁门冷意黑沉,砌高的楼墙隔开两个世界。 她的世界,他难踏一步。 只能被动的等着她热烈扑来。 于瑾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的颓败。 陶昉没有上学,他能找到她的地方不过就是陶家和画室。 画室她很久都没有再去,陶家封管的森严,他难踏一步。 于瑾的心情好像日益焦躁,变得不能自已。 这让他又想到了那个暑假,她就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 断联没有征兆,连句告知的话也没有。 回来也一样,悄无声息,没有解释。 于瑾没有问她原因,他一向肆意,咄咄逼人的追问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而且周围人都在推断是她家人的限制。 于瑾一向不喜欢用话语解决问题。 如果这是事实,现在的他靠嘴能说出什么让人信服的话? 他默默的熬夜加班,键盘上的手如残影纷飞,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的急功近利。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永远都会在原地等。 他也不再是之前那个万事不上心的他。 这段时间,他很煎熬。 他后悔了,他想要追问一个解释。 于瑾翘掉一节自习课,来到陶家大门外等。 黑夜沉沉,他站在暗处。 一辆车驶来,停在了大铁门外。 车窗开着,驾驶座上是个男人,透过缝隙,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守门的安保不在,车子稍停了会儿。 于瑾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他清楚的看到女孩垂眼看消息,然后沉默的关掉。 -- 付与从不知道于瑾发生了什么事,他这段时间脸色阴沉。 到底是知根知底的兄弟,不用多想问题就出在陶昉身上。 桌球室内热火朝天,于瑾坐在边上也不玩,沉默又消沉。 杆球击打声中,男生们摇头调笑,“小瑾爷这次是真下了凡尘,彻彻底底的栽了哦。” 付与从将球杆丢桌上,骂他们,“打你们的球,说什么闲话。” 他捏了捏下巴,掏手机打电话,那边也是很久没接。 付与从气愤的发消息。 “丫的陆思炜你来不来,坐月子呢让一桌子人等你,再不来去私源揍你。” 陆思炜神隐的太过明显,付与从他们直接找去了私源。 付与从一把将他按角落里,陆思炜苦着一张脸。 “付与从饶了我吧,我他妈是真的不知道。” “我信你个鬼。”付与从踹他一脚,指着于瑾问他,“不是兄弟是吧,合起来耍人?” 陆思炜眼神闪躲,看得出来他内心也很纠结。 僵持之中,一道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问他干什么,我告诉你们啊。” 众人一愣,纷纷扭头看去。 江襄双手抱胸站在他们身后,唇间含着冷笑。 陆思炜脸顿时黑了下来。 “江襄,你别瞎说。” “我瞎说什么?” 她一步步走过来,站在于瑾边上。 “之前就提醒过你,陶昉不是什么好东西,耍你玩呢。” “江襄!” “你不是在找她吗?”她笑道,“她和我哥在一起呢。” 场面安静下来,江襄一字一句道,“陶昉没和你说过吗?” “她是有未婚夫的人。” 于瑾沉默着,脸上仿佛并没有多震惊的表情。 只是细看,他胸膛起伏的节奏在悄悄的加速,喉结轻滚。 江襄看他,几秒后冷笑,“原来你知道啊。” 知道,其实这个真相看似震惊,但细想却是理所当然。 在那样的豪门中,门当户对,世家联姻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哪怕陶昉没,现在的于瑾也根本不可能和她有结果。 于瑾有准备,联姻怕什么? 陶昉还小,只要她等等他,于瑾坚信自己可以给她一个未来。 可让他痛苦的并不是隐瞒,他痛苦和惶恐的是,他再也没有机会。 若她不愿,她不等。 那他还有什么机会? 于瑾转身大步离开,步伐迈的疾步如飞。 陆思炜在身后拼命喊,“于瑾不是,不是那样的,你不要……”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付与从追了过去,只留下了陆思炜和江襄。 陆思炜瞪过去,怒问,“江襄这关你屁事,你存的什么心,告诉他干什么?” “昉昉已经很可怜了。” 江襄甩开他的手,“她是很可怜可是关我什么事?我只有一个哥哥,谁要一个病痨子做嫂子?” “再说,你以为帮她瞒着就是对他们好了?” 江襄看了眼陆思炜,鄙夷道,“你和邓曦一样,帮人掩火的蠢蛋。” 她说完又骂了一句,“我哥也是蠢蛋。” 陶昉的手机一直在响。 站在楼上,她顺着窗户往下看,路灯下少年躬身靠着。 他好像清瘦了不少,昏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纤薄的脊背上,孤寂颓唐。 陶昉垂下眼,于瑾发来的消息她一直有看。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之前没有想那么多,她自私的只顾自己快乐。 包括从美国回来再回到他身边,她频繁的出现在他面前,给他快乐。 她简单的想要珍惜每一分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做没有做过的事情,不留遗憾。 可是那天坐在于瑾的老家,她听着小孩们天真的童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会给于瑾带来什么? 她就像个小坏蛋,用糖引来一只孤单的流浪狗,等他习惯了温存和甜意。 她才意识到,她养不了它,甜不了她一辈子。 她灰溜溜的跑回家,躲起来。 然后看着它狼狈的四处找寻,一天天蹲守在家门口。 她在窗户里看着,失措又无助。 陶昉站在窗前往下望,似乎是有预感的,于瑾抬起了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叠。 她吓得转身躲了进去。 手机又响了起来,一下又一下的震颤。 陶昉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无言和沉默,她听到听筒里男人好似深深的喘了口气。 然后哑声开口。 “下来。” - 夜色漆黑,风吹的人衣袂飞扬。 第97节 陶昉抱着双臂,站在大门外看着于瑾一步步向她走来。 见到人的那一刻,她眼圈瞬间红了。 没有质问,亦如暑期她再次出现的那样。 于瑾站在她身前,看着少女躲闪的视线和低垂的脸。 他伸出胳膊,将人狠狠箍进怀里,俯身抱住。 熟悉的皂角清香吸入鼻尖,陶昉心底酸涩,眼泪蓦然滑了下来。 “喜不喜欢我?”于瑾声音低哑。 他低头吻着她的发,一遍遍的问,“你喜不喜欢我?” “嗯?喜欢不喜欢?” 陶昉已经泪流满面,在他面前,她什么谎都说不了。 心就和不能控制似的,被他牵着走。 小脸埋在他的怀里,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着他火热又滚烫的心跳。 她听见自己呜咽的声音。 “喜欢。” “喜欢你。” 于瑾笑了,双臂在她后背收力箍紧,恨不得融入骨血里。 他知道,别看她撩人时赖皮赖脸,其实比谁都胆小。 胆小到不负责任。 于瑾知道,她有事情瞒着他。 怕他追问,所以她习惯性的躲起来。 所以,他不问。 他只要一个答案就好了。 抱了很久,于瑾松开她,他低下头用指腹轻轻拭干她的泪。 “我上次看见了,就在这。” 于瑾指了指铁门,“我看见他载着你,那人是谁?” 陶昉有些慌乱。 “嗯?” “江昭哥哥。” 于瑾轻笑出声,“未婚夫吗?” “嗯。” “喜欢他?” 声音卡在喉咙里,她挤了很久才挤出一个满是破绽的“是”字。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退缩了。 但是按照她之前的设想,她应该坚定的承认,然后把他抛弃。 这样于瑾就会恨她,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她只能想到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所以她还去找了江昭哥哥帮忙。 在车里,江昭沉默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傻丫头,就这么喜欢他啊。” 陶昉哭的不成样子,狠狠的点了点头。 江昭叹了口气,道,“行,别哭了,陪你演。” 堂而皇之的坐着他的车从他面前开过。 然后,他果然走掉了。 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面对他的凌厉眼神,陶昉却犹豫了。 于瑾轻笑出声,太假了。 他根本不信。 “别骗我了,你喜欢的是我。”于瑾笑,“你刚说的。” 他注视着她,眼神缱绻,融了满腔的爱意。 于瑾拉起她的手,俯身一口口的吻。 她的手腕纤细,冷白色的皮肤上血管是淡淡的青紫色。 他冰冷的唇吻在上面,感动到脉搏加速的跳动。 “等等我,行吗?”他轻声说。 “我破戒了,这辈子我就娶你一个,等等我好吗?” 我会努力,努力强大。 强大到可以保护你,强大到有资格拥有你。 所以你能不能等一等我呢? _ 陶昉眼睫颤动,两行清泪滑了下来。 她点头,声音轻颤,“好。” 夜色很黑,于瑾紧紧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就绕着马路无声无息的走。 走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昉才轻声开口。 “于瑾,我要出国了。” 陶昉的声音很轻,轻到如果周围稍有杂音能听不清。 可却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他的耳里。 “去哪儿?”他声音低哑。 “有可能是法国。”陶昉抿了抿唇,“和陈丁泽一个艺术学院,学美术。” “你知道的,我不会参加高考。” 她轻声说,“我可能不能和你联系了。” 于瑾呼吸一滞,脚步停了下来。 “哥哥知道了,他不同意,我手机要被收走了。” 他忍了忍,轻嗯了一声。 “所以于瑾你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陶昉看着他,是佯装的笑,“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希望你拿个文科状元回来啊。” 于瑾看着她,只记着点头,“好。” 答应你。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你。 第四十五章 她可能快死了啊。 那一晚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而他们的消息断在两周后。 高三冲刺期, 学业忙碌到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 在考完二模后,于瑾发给她的消息再也没有回音。 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他赶到陶家, 随后辗转去找陆思炜。 陆思炜告诉她, 陶昉已经走了。 本来以为他会抓狂,会愤恨亦或是痛苦难受。 可是出乎意料的, 于瑾异常的平静。 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离开。 于瑾变化很大, 他越来越努力的学习,好不容易有节没被霸占的体育课, 他也不上球场了, 拿着数学老师整理的各校模考卷做。 整的付与从摸球的手也硬生生缩了回来, 抱着本书坐他身边背。 他决口没再提陶昉的名字,于是渐渐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分手了。 于瑾的魅力向来大,一直是论坛和表白墙置顶的人物。 有女生暗戳戳的表白,但没有意外的全被于瑾拒绝了,他甚至连和她们说话都懒得。 付与从拍了拍前来表白的小学妹, 安慰她,“别难受啊,他现在和我一天都说不了三句话,人现在在冲文科状元呢,学习才是他的女朋友,小妹妹可别捣乱了。” 女孩被付与从逗笑, 想了想打探道, “那学长他现在是真单身了吗?” 付与从咯噔一下,说实话他还真不清楚。 于瑾现在就是只刺猬,已经滚成球了, 谁还能接近他哦。 付与从摇摇头笑,“单着呢,但是小妹妹别想了,没可能。” “为什么?”女孩不解。 第98节 “你高一?”他挑眉问。 女孩点点头。 付与从说,“怪不得哦,那你是不知道。” “回去翻一翻以前的帖子,他呀,不婚丁克。” 季同的工作室赚了不少钱,考虑到于瑾要准备高考,他又雇佣了一些员工。 一开始就是从外派的项目入手,做的都是大公司不愿做或者人手不够才派发外包的项目。 项目简单也没有多大的含金量。 可到底是互联网行业,一单项目薪水相当可观。 不过半年,季同就赚了不少钱。 他擅长交际,不断的扩大合作伙伴,越来越多的公司和他签订合同。 赚来的钱请更多的员工再接更多的活,余钱投股。 利滚利,就像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倒真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小老板。 于瑾偶尔去工作室,站在顶楼天台,风吹的他衣袂纷飞。 季同上了楼,递给他一个文件袋。 里面是他拟的合同,公司的股份他和于瑾一人一半。 “成年礼物。” 季同抽了一根烟,低头拢着点燃。 于瑾低头看了合同一眼,没说什么又给合上。 季同胳膊肘碰他,笑,“瞧你颓废样。” 他拿合同敲了敲钢管,“陶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再给个七年八年,你就用这个,把人抢回来。” 季同有信心,他对于瑾的信心比于瑾对自己更胜。 于瑾抬头,从他口袋里掏烟。 什么也没说,低头点燃。 他吸了一口,烟味辛辣呛的喉咙生疼。 第一次吸烟,他像是自虐般的,一口接着一口。 “季同。” 他仰头看他,“谢了。” 时间马车驾的很快,转眼便是高考。 于瑾的成绩是班主任查的,查完后,欢呼雀跃。 作为a市重高的领头羊,保住状元头衔就是保住崇礼的颜面,毫无疑问,于瑾替文科班保住了颜面。 班级群消息发的炸,烟花、炮筒和膜拜的表情包。 于瑾的手机震动不停,他没有在群里说话,默默的设置了免打扰。 退出群聊,他把拍的成绩单发给了置顶聊天框。 指腹上滑,里面全是他发的消息。 像是独角戏般,成了树洞。 学校制作了一块牌匾,起初是按于瑾很久前填的家庭住址,往于向强家里送。 整个小区的人都聚集在楼下看。 于向强站在校领导面前,听着他的恭贺,笑容有些僵。 他是为于瑾高兴的,于家出了个状元,这是多长脸的事。 可是那一声声栽培、教育,于向强感觉自己没有脸听。 刘佩历来脸皮厚,面对邻居一声声恭贺她笑的欢。 只是在旁人问起于媛媛时,她极力想转移话题。 “就不要提媛媛了,她烂的我心里窝火,一点没有他哥好。” “到底是不应该啊,于瑾成绩这么好,当初就应该让媛媛多跟着他学习学习。” 刘佩说,“哎呦他哪有那个时间,顾自己来不及呢。” 知道这个消息,付与从可不干。 领导们还没离开,正坐在于向强家里攀谈。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冲了进来,直接拆了牌匾抗走。 付与从忍住想向他们吐口水的冲动。 骂道,“学费生活费给过一毛吗?吃过你们家一粒米吗?养人的时候去哪了,现在成状元了还有脸认,真是没见过你们家这么大脸的。” 这事还闹挺大的,整个小区沸沸扬扬。 以至于刘佩出去买菜都要被大妈指指点点。 于媛媛没考好,没上一本线,这在崇礼这样的高校来说实在是太烂了。 他最后只读了个普通的二本。 为了帮于瑾庆祝,季同定了个包厢,邀请来的都是和他们玩的好的兄弟。 那一晚,于瑾喝的烂醉。 拿着手机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的给陶昉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毫无人气的机器播报。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 于瑾着了魔的按,直到手机没电关了机。 人一闲下来,思念便如同狂风暴浪。 汹涌而来,恨不得将人吞噬。 于瑾会不自觉的去陶昉出现的每一个角落。 篮球场边上她一袭粉白色纱裙,亭亭而立,她眉眼弯成月,向他笑,“喝不喝水呀。” 便利店里,火红的夕阳洒入玻璃门,她自作主张的替他扫码,弯眼招手,“嗨,又见面了。” 她把画着他模样的画像挂在画展里。 在他生病的时候给他做靠垫,靠到肩膀发麻一声不吭。 会借校服溜进学校给他送苹果,怕他孤独陪他过年。 她很弱小,却想做他的小太阳。 蹦蹦跳跳的,闯入他孤寂荒凉的黑暗世界。 她用弯月的眼睛温暖他,用太阳的光照耀他。 她一瘸一拐的,拉着他一点点走出阴霾。 告诉他,风也可以有方向。 他不是神。 怎么可能不爱她。 * 毕业典礼过后,于瑾拿到了c大的录取通知书。 他报的专业是金融系,按照原计划,他会在大二的时候辅修计算机的双学位。 付与从跟着于瑾猛学了一段时间倒也超常发挥,上线一本,被b市的一所大学录取。 方准出人意料的进了空军院校。他们那帮兄弟都是重点班的尖子生,成绩都不差,但到底是散在了天涯海角。 休息没多久,于瑾便把全部经历投入到季同的创业公司里,每天披星戴月的忙。 忙碌起来后,日子好像也就这么过了。 直到有一天,他像是习惯性的漫步踩点,这次去了陶昉之前的画室。 画室关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开了。 他在外面站了站,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墙上挂了很多画,他的眼神像是带着目的性的,仿佛在找什么。 直到在一面墙下,他停下了脚步。 终是找到了她存下的痕迹。 那整面的墙,都是她笔下的作品,署着陶昉的名字。 于瑾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他站了很久看的很细,仿佛要看清她每一次的落笔。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走到一半止住了。 像是有感应似的,于瑾抬起了头。 楼梯上站着的是个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 他背着黑色的包,露在外面的是一卷画,显然是刚画完画打算离开。 看着他,于瑾想起来了。 他叫陈丁泽,是和陶昉一起画画的男生,也是和她一起…… 第99节 于瑾心里猛然一顿。 两人面对面站了很久,对面的少年满脸咒气。 他握着拳,青筋都似要爆体而出。 “她在哪里?” 于瑾冷声质问。 陶昉和他说,她去法国读书,是和陈丁泽一个学校。 可是现在,陈丁泽却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 陈丁泽默不作声,常年在室内画画,他的皮肤泛着不太健康的苍白。 他第一次知道于瑾,是在陶昉的画里。 那天,她格外的开心,一到画室丢了包就开始挤颜料画画。 画每一笔唇角都是勾着的,她把画给他看,问他画的怎么样。 那张画上是一个少年。 背景是个花坛,少年一身黑色短袖和宽松长裤,倚靠在花坛石阶上,侧脸上抬,嘴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 她眼里闪着光,一遍遍的问他好不好看。 陶昉的画前卫艺术,浪漫、奔放、前卫张扬。 她从来不会画这种偏写实的人物画像。 她问他意见,他提了。 陶昉说,“黑色最配他。” 陈丁泽心下漏了一个窟窿,那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 他知道陶昉有了喜欢的人。 后来他见过于瑾几次。 看见过他在外面等她,看见她欢欢喜喜的跑下去。 看着他们相携而走。 那一幕幕落在眼里,怎么不疼,怎么能不嫉妒呢? 陈丁泽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处于愤怒的边缘。 他在痛苦。 看着他这样,他心里竟然有一丝快感。 他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安然无恙的像什么也没发生的生活? 这对他不公平,对陶昉也不公平。 内心的小兽在叫嚣。 为什么陶昉要把他保护的这么好,什么痛苦都不让他承担? 凭什么呢? 陈丁泽抬着头,声音脱口,“她就是骗你的啊。” 于瑾拽住他,“说清楚。” “没听清吗?意思就是,她没要和我去一个学校。” “她去了哪?”于瑾已经没有了耐心。 陈丁泽把他的手挪开,“我不知道。” “说不说?” 他已经很久没有打人了,于瑾可以保证,如果他再不说,他绝对会动手。 “她快死了。” 陈丁泽抿了下唇,他抬起眼看着他。 “她可能会死了啊。” 所有的动作都停滞。 整个画室安静的只能停下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于瑾仿佛被雷劈中一般。 呆滞了很久,他忍耐着,一字一句的咬牙问,“什么,意思?” 陈丁泽诚实的告诉他,“她有心脏病,谁都知道。” “没有康复,一直都没有。”陈丁泽道,“心脏严重衰竭。” “她在等一颗已经配型成功的心脏,打算做移植手术。” 作为心脏外科最复杂的手术,心脏移植的复杂程度不言而喻。 不说前面的程序有多复杂,光是排异反应就凶险万分。 还有术后的维护。 能否存活谁都不能保证。 陈丁泽拉开于瑾的手,盯着他把那句扎人的话又说了一遍。 “所以,她很可能。” “会死。” * 于瑾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画室的。 一瞬间,陶昉之前的异样终于有了解释。 她真的是个狐狸心性的人精,又似是天赋异禀的演员。 才能留下那少的可怜的蛛丝马迹。 为什么会在暑假消失,消失后那么频繁的围绕在他身边,仿佛想要把没有做过的一切全做了。 公交车上,她吞药时动作迅速而熟练。 什么晕车药,会需要用瓶子装? 陶昉隐瞒了踪迹,陆思炜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事。 也许她现在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 她可能戴着呼吸机、可能在艰难的喘息。 可是他他妈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一夜,于瑾坐在天台上坐了整晚。 烟一根根不要命的抽,他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深到骨子里的无能为力。 绝望和颓然。 第四十六章 我……我看见陶昉了。…… b市, 逢秋。 沿海地区恰逢台风频发。 空中渐布阴云,雨将下未下。 此时,机场的大屏上播放着台风眼行进的路线, 因为台风, 飞机延误了两个小时。 陶昉推着行李箱,坐在机场的长椅上。 气温降下来, 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米色长裙。 纤细的脖颈和锁骨的皮肤露在外面, 冷风一吹, 冷的冒出细细的小疙瘩。 给邓曦发的消息还没回复,陶昉从随身包里拿出平板, 低头画线稿。 寥寥几笔, 一条颇有设计感的长裙跃然纸上。 台风天机场客流量少, 打车也费劲,等待区逗留了许多旅客。 陶昉坐在角落里,在焦躁繁杂的环境里格外的显眼。 “小姐,在等车吗?”一道男声传来。 女人长发被随意挽起,用米黄色发夹夹在脑后。两根长碎发垂落下来, 轻轻飘动着。 她低垂着头,脊背纤薄,温婉柔和,很漂亮。 闻声,陶昉手中的笔停顿下,慢慢抬头。 站在身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我助理来接, 可以顺路载你一程。” 陶昉和他同一班飞机, 刚上飞机时他就注意到了。 陶昉摇摇头,轻声说,“不了谢谢, 我朋友马上来。” 演播厅外,邓曦被几个保镖簇拥,隔挡住采访拍摄的媒体。 走出旋转门,一道狂风拂来,吹的人衣袂纷飞。 她压着帽子迅速钻入保姆车,车门关上,吵闹声终于被隔绝。 邓曦深深的松了口气,她偏头摘下口罩,心情相当郁闷。 经纪人的电话来的很快,邓曦把手机拿起贴近耳朵,声音愠怒,“已经出来了。” 第100节 “我没当面撕了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行了行了,我会想办法的。” “保证解决问题,成不成?” 挂了电话,邓曦催促司机,“师傅师傅,机场,开快点啊。” 车子一到机场,邓曦戴上口罩拔腿就往接机口跑,边走边打电话。 陶昉挂了电话,把平板收进包里,起身从男人身边走过。 男人向她颔首,也起身,不过几步他停住,然后看见机场外跑进来一个女人,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看清后来的那个女人,他困惑的眯了眯眼。 “啊啊啊,宝贝你终于来了。” 邓曦抱着陶昉哇哇直叫,动作大的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陶昉悄悄替她把口罩往上拉了拉,邓曦反应过来,捂嘴禁声。 上了车,邓曦终于不再忍,抱着陶昉又哭又骂的。 “你个铁石心肠的女人,都多少年了,也不见得你主动回来找我,你就说要不是我求你你就永远不回来了是吧?” 陶昉的确无力反驳,只能闭嘴任由她骂。 邓曦越说越上火,“什么姐妹,都是骗人的。” “还瞒着我,就连当年那事……” 见她又要翻旧账,陶昉急忙止住。 “好啦,都过去了,这事你已经翻来覆去骂了我几十次了,我错了。” 当年陶昉离开,除了至亲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事。 因为邓曦要备战高考,陶昉也瞒了她,甚至这事还是于瑾来追问她时,她才知道的。 再取得联系已经是四年后了,陶昉主动联系了她,两人在美国见的面。 而这次再回b市,已经过了八年春秋。 “说说吧,你还能有解决不了的事?”陶昉问她。 邓曦脸一沉,很是憋屈,“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过就是个做衣服的,光明正大性骚扰,我没忍住,甩了他一个巴掌。” “结果人耍大牌罢录了,还搞小圈层那套,拉帮结派。” 大学毕业后,家里人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邓家重要合作伙伴的儿子 邓曦对此相当厌恶,年纪轻轻就被忽悠去相夫教子,她哪里肯。 后面叛逆离家兜兜转转成了电视台的一个小主持。 前段时间电视台购买了国外一档热门综艺节目的版权,拟邀了几十位明星,特别聘请了四家服装设计品牌为其量身大改造。 每期比赛胜者将登上四大时尚杂志封面。 这档节目已经播出了五期,收视爆火。 眼看马上就要决赛了,现在却出了岔子。 事情起因是在彩排间隙,邓曦进化妆间时,恰好看见pretty的主设计师在后台猥亵一名女星。 这个女星邓曦有印象,她之前算是不愠不火的十八线,可在这次的比赛中却展现出了卓越的时尚力,名次相当靠前,算是一匹冲出的黑马。 不难理解,pretty的主设计师对她看上了眼。只是这名女星性子也刚烈,这才让他起了强逼的心思。 邓曦生来最看不得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脑子一热冲进去把人给打了。 当时彩排正好结束,工作人员和明星们围的水泄不通。 pretty的主设计师恼羞成怒,扬言退赛,把怒火泄在了邓曦身上。 邓曦得罪了这位设计师,后面电视台想邀请的品牌也都被拒了,想来是人私下抱了团。 虽然邓曦对此不屑一顾,但她偷溜出来后,邓家没管过她,单靠自己还真是一筹莫展。 “昉昉,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肯定会帮我的对不对?”邓曦抱着陶昉的手摇了摇。 陶昉叹了口气,笑,“不帮你我回来干什么?” “你还是最爱我了。” 台风天,风一阵一阵的,沿途的树摆动的厉害。 车停下等红灯,陶昉偏头透过车窗,绿化带栽着几棵桂花树。 金秋九月,满桂飘香。 桂花在狂风肆虐下落了满地金黄,陶昉把车窗摇下,还有淡淡的香气飘进来。 嗅进鼻间,那熟悉的清香味穿过流年,将人扯入消逝却难以磨灭的记忆。 那一年,她就站在满地的金黄下,注视着球场。 金黄色的球在少年的手中跳舞,鼻息间空气都是香的。 注意到她的失神,邓曦沉默下来。 想了想,轻声问她,“昉昉啊,你这次回来……” 她抿了下唇,话语一转,“要见一下老朋友吗?” 陶昉指尖微蜷,车窗慢慢升上去,语气轻松的笑了声,“看情况吧。” * 车子开到酒店,邓曦没多久就接到了台里的电话。 她只能急匆匆的赶回去。 陶昉洗完澡后睡了会儿,后面是被雷电声吵醒的。 深夜,落地窗帘忘了关,玻璃窗外黑漆漆的,闪电劈开夜空。 也许是认床,再回到故乡,反倒是失眠了。 陶昉穿着白色的浴袍,拿出笔记本低头画未完成的设计。 在美国辗转几年,后来病情稳定下来后倒也只能画画了。 她后面去了法国进修,又顺理成章的学了服装设计,入职全球知名的时尚品牌公司。 她拿着笔,心神却始终平静不下。 落笔又擦除,反复几次,最后陶昉认命,退出了软件。 今天在车上邓曦问她,要不要去见见老朋友。 陶昉知道,其实她想说的是要不要去见见他。 何尝不想,这些年,她想过无数次。 可随着时间冲洗,当年的欺瞒以及那些现实的负担,她始终无法面对。 不是不想,是不敢。 陶昉掏出手机,当年的手机号已经注销。 八年时间匆匆而过,互联网发展迅速,当年的沟通软件已经鲜少有人用。 回国前重新买了个手机号,陶昉打开手机,下载了两个聊天软件。 新号,没有好友。 她眼眸微垂,关了手机。 * 翌日,陶昉跟着邓曦去电视台见了台长和导演。 台长有些懵,没想到邓曦还真给她请了个大佬来。 陶昉是八大高奢的设计师,有她的参与,节目档次直接提了一个level。 台长提出要请她吃饭,被陶昉给拒绝了。 她无心应付这些人情世故,即便在公司她也享有绝对的自由,鲜少参加狂欢的派对。 她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的呆着。 那些年里,服装设计和画画都不过是她消磨时光的爱好罢了。 出了电视台,邓曦带她去吃饭。 一路走来,陶昉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是真的离开了好久。 b市改建,昔日荒芜的空地拔起一座座高楼大厦,老城拆迁改造,悄悄改头换面。 邓曦本来要带她去吃的是一家鱼汤面店,走到店门外,陶昉却是顿住了脚。 “怎么了?”邓曦问她。 陶昉指了指四楼悬挂的广告牌,说,“难得回来,我想吃火锅。” 火锅店很是热闹,店员也相当热情。 陶昉点了一桌子菜,没多久,汤底上桌。 香料混着红油在翻滚,热气腾腾的。 陶昉夹了块肥牛涮了涮,沾上服务员送的干碟,低头送进嘴里。 她吃不了太辣,不过几口,辣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就连脸蛋都热的红扑扑的。 陶昉脱了外套,把长发卷起来,松松垮垮的夹在脑后。 邓曦捂嘴笑她,“昉昉,你要不还是换个不辣的蘸酱,不要勉强。” “不辣的蘸酱?” 她鲜少吃火锅,国外也鲜少看到纯正的中式火锅店。 “那儿有个配料台,可以自己搭配的。” 第101节 陶昉左手拿着汤碟,右手拿着勺子,很认真的按照墙上的推荐,一勺一勺的配料。 配料台身后走来一行人,服务员给他们拉开椅子,声音很是嘈杂。 “喜欢什么点,反正人付总付钱。” “说的还挺阔绰,我国外折腾两个月把这合作谈成,你请我吃一顿火锅还显摆起来了。” “那不然吃什么,牛排,腻不死你?” “懒得和你贫嘴,去弄几个蘸酱。” 周明浩起初还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样的指挥付与从,直到他视线一撇,顿住。 交叠的腿放下,人一下立了起来。 “还是我去吧。” 付与从看到他走的方向以及旁边站的女人,嗤笑一声,“德行。” 陶昉配好料碟,端起来转身,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嗨,美女。” 她一顿,往后看去。 “又见面了?” 陶昉记起来这是机场搭讪的那个人。 她笑了笑,“你好。” “真巧,你也在这吃火锅啊。”周明浩问。 “嗯。”她点了点头。 “需要我帮你拿吗?”周明浩眨了下眼。 她很直接的拒绝,“不用了,谢谢。” 陶昉端着碟子回到座位,邓曦咬着西瓜,笑眯眯道,“我们家昉昉就是漂亮,这就被搭讪了呢。” 陶昉没理她,夹起牛肉试新配的酱料。 周明浩回到位置上,时不时往一个方向看。 付与从啪嗒丢了筷子,调侃他,“你这是长了斗鸡眼呢,看什么?” “轻点行吗,大哥。”周明浩服了。 付与从更是无语,“你个老色癖,分分场合成不成?” “喂,我觉得有缘。”周明浩轻声道。 “什么有缘?”付与从不明所以。 “刚刚那姑娘,我见了两次了。”周明浩解释道,“就昨天回国和我同一班飞机,这才过了一天,又见着了。” “哪儿呢?”付与从随口问了句。 周明浩扭头,指着斜角的一个位置,“那儿,漂亮吧。” 付与从起初还是漫不经心的,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然后,不过三秒,他心口狂跳。 女人低垂着头,很文静的在吃饭,但是看到那个侧脸的第一眼,付与从立刻就认出来了。 如果说起初他还在怀疑,那么在看到她对面的邓曦时,他直接蹦了起来。 陶昉,真的是陶昉。 真是要死了啊! 付与从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过去。 周明浩一脸懵逼。 陶昉低垂着头认真吃饭,她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极其专注。 然后眼前落下一个身影,随后便是尖叫声。 “天,陶昉,真的是你啊!” 陶昉被吓到了。 她颤了颤,抬头,入眼便是付与从的脸。 视线相对,付与从敲板了。 这就是她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陶昉擦了擦嘴,礼貌的向他笑了笑。 “付与从,好久不见啊。” 有些话现在不适合深问,没说几句话,陶昉和邓曦就起身离开了。 锅里的汤料还在滚着,桌上摆着几盘没有吃完的菜。 很显然,陶昉是急匆匆离开的。 付与从愣神了几秒,反应过来什么。 他猛拍脑袋,迅速从口袋里掏手机,给人打过去。 病房里打着白色无影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刚做完手术,病人被推进病房,床边心电监护仪的光一闪一闪的跳动。 男人立在床边,白袍罩在他挺括的脊背上,挺拔又清冷。 身后站了好几个医生护士,看他躬身检查。 手机在白袍兜里轻颤,他掏出手机,贴在耳边。 声音很冷,“什么事。” “于……于瑾。” 付与从的声音支支吾吾的,于瑾没什么耐心。 “讲。” 他咽了咽唾沫,一字一句道,“我……我看见陶昉了。” 第四十七章 你还活着啊。 从火锅店离开往外走, 美食广场人流多了起来。 陶昉胳膊被邓曦拽住,她指了指店门招牌,“昉昉, 还是再去吃碗面吧。” 素食面店上的很快, 陶昉拿着筷子搅面。 邓曦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忍住问她, “昉昉, 你就这么不想见于瑾啊。” 念出这个名字, 陶昉搅面的动作停了。 摇了摇头,“不是。” 邓曦放下筷子, “别自欺欺人了, 刚刚见到付与从, 看给你吓的,咱们肉都没吃几片呢。” “跑这么急,说到底,你不还是怕见他嘛。” 邓曦一针见血。 说完,邓曦还是没忍住道, “昉昉啊,有些人总要见的,你逃避也没有用。” “再说,你就不想知道他的近况?” 邓曦道,“没准他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又没准都结婚了。” 这话刚落, 陶昉心口猛然一酸。 空空落落的, 神思都晃了晃。 她抬头,漫不经心的说,“那不挺好的。” “你就继续口是心非吧。”邓曦摇摇头。 陶昉不想听到于瑾的事情, 曾经邓曦几次开口都被她止住。 她害怕听到这个名字,害怕听到一些消息后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动摇。 关于他,她只问过邓曦两个问题。 “他健康吗?” “工作顺利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就再也不会问下去了。 吃完饭,两人在商场逛了逛。 陶昉随身带的衣服不多,节目录制是在一周后,后天她就要进台里和演员磨合。 买了几件衣服,邓曦道,“不回陶家吗?” 陶昉轻声说,“嗯,不回去,听我哥说他现在也不住那,家里没人。” 陶家不像其它豪门那般人丁兴旺,也就陶从文一个独子,自冯婉离世后陶从文一心扑在家族产业上,鲜少回去。 爷爷去世后,陶家刹那冷清,后来也不过因为陶昉身体不好养在家,陶家才还剩那么点人气。 而等她离开后,陶霁也几乎不再回,自此也真的荒凉如空院。 雷雨天,出行总变得格外麻烦。 手机里不断跳出的气象预警,陶昉点开新闻看。 台风形成的巨大旋涡从太平洋西北方向往上升,即将在东南沿海登陆,按照时间推算,将在后天抵达b市。 第102节 邓曦也看到了这条新闻,她说,“听说这次的台风是几十年难遇的一次,威力特别大。” “我朋友在沿海高层的落地窗都吹碎了,特别吓人。” 陶昉点头,“已经感受到了,这几天风吹的好大。” “我买了条新裙子,本来打算穿的。”邓曦说,“现在想想还是算了,一不小心就走光。” “有道理。”陶昉说,“那你还让我买这么多裙子?” 她指了指车座旁一堆购物袋。 邓曦说,“那不是太好看了嘛。” 邓曦撑着下巴,细细打量陶昉,喃喃道,“昉昉,我觉得你变了好多哦。” “嗯?”陶昉看她。 邓曦的目光顺着她往下,“就比如你的衣着,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轻盈的纱裙,但现在……” 她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裙子,相比于纱裙是更贴身的材质,款式和剪裁都很简单。 整个人显得温婉恬静,多了一份沉淀的艺术气质。 像从昔日艳阳下跳脱的向日葵变成了恬淡的铃兰花。 陶昉笑了笑,说,“曦曦,人都是要长大的呀。” “长大了,就不是小女孩了。” 只有小女孩才能那样无忧无虑的简单,只顾及自己的快乐。 而长大,便要权衡利弊,知道什么叫自私。 不知道为什么,邓曦看到这样的陶昉,心里很是心疼。 她伪装的很好,仿佛一杯温开水,让你觉得她一切都还不错。 可到底是从小生活到大的朋友,邓曦见过真正快乐的陶昉是怎样的。 她是那样喜欢阳光的女孩,喜欢一切明媚的东西,跳脱而张扬。 如今却沉郁下来,变得克制而理性。 她不露声色,可邓曦知道,她不快乐。 - 车子驶到酒店,天已经暗了下来。 邓曦和陶昉坐在沙发上,两人腿上都搁着笔记本电脑。 “这些就是参加这档综艺的选手。” 邓曦给她发了一个excel表格,陶昉打开,鼠标上下滑了滑。 表格很全,罗列了十几位明星的身高、腰围和尺寸。 最前面一排是明星的平面照,表格粘贴了链接,点击进去就能看见她前几期节目拍的照片,还很贴心的摘录了网友的评价。 陶昉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节目,说实话她看完这些资料,觉得挺麻烦的。 她是八大高奢品牌girqun的设计师,只需要根据自己的理念设计衣服,向来都只有艺人模特迎合和讨好她的份,高定成衣从来都是人去迎合它,而不会为了迎合明星修修改改。 好在节目只剩下两期,淘汰完一部分演员后,现在只剩下十个人。 陶昉会负责两个人明星,按照赛制,她会接手pretty设计师负责的两人。 邓曦还给陶昉发了份资料,很详细,罗列了明星们的喜好、穿衣风格、性格还有背靠关系等等。 陶昉扫了一眼,随手关了这份资料,“字太多了,懒得看哦。” 邓曦了然,举起大拇指,“哎,我这是被磨砺的脑子锈了,咱们昉昉可是小公主,的确不用迎合谁。” 陶昉笑笑说,“是艺术不需要迎合谁。” 稍稍看了会儿资料,陶昉便关了电脑。 适时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回国后新买的卡,知道这个号码的不过几人。 “喂,哥。” 电话是陶霁打过来的,他这几次去了美国分公司,不在b市。 简单聊了几句,陶霁嘱咐道,“b市有台风,你不要到处乱跑。” 陶昉笑笑说,“哥,你看我像是乱跑的人吗?” “我看了新闻,台风后天到b市,你记得提前去医院做复检。” 陶昉想到什么,点头,“好。” 陶霁翻开一张名片,说,“去市二院,杰森推荐了一个医生,姓刘,以后在b市就去那做检查。” 陶昉挂了电话。 这些年,她始终保持至少每月去医院检查一次的习惯。 杰森是她在美国的主治医生,也是心外科领域的大拿权威,可以说算是陶昉当年的救命恩人。 她查收了陶霁发来的邮件——刘永华医生,b市二院的心外科专家。 邓曦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好的牛奶。 递给陶昉,她探过头去看了眼,待看清上面的小字,目光一愣。 她含含糊糊的问,“昉昉,你要去医院啊。” 陶昉把邮件关了,接过牛奶,喝了一口。 “嗯,要去复查。” “啊?”邓曦扬声,“是又不舒服了吗?” 陶昉摇摇头,宽慰她,“没有,只是我定期要去复查一次,安全起见。” “哦。”邓曦松了口气。 她垂眸,咬了咬唇,又问,“刚刚看到……你是去市二吗?” “嗯。”陶昉应声。 “我主治医生给我推荐的专家,应该比较靠谱。” 邓曦若有所思,又问她,“昉昉,那你什么时候去啊,我陪你去?” 陶昉笑道,“明天吧,后天台风就来了,我早点去。” 邓曦咬了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陶昉问。 “哦,没。”邓曦说,“我明天好像有个活,可能去不了。” “没事。”陶昉笑道,“我又不是小孩,我可以自己去的。” “嗯。”邓曦点点头。 “哦昉昉,明天可能有暴雨,你……你记得带把伞啊。” * 天空暗沉下来,大片乌云聚集,和新闻里说的一样,台风怕是要来了。 陶昉把车窗关上,脱掉浴袍。 还是失策,衣柜里竟没有一条长裤,全是裙子。 好在带了件卡其风衣,她挑了挑,里面搭了件白色雪纺长裙。 陶昉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半,距离专家上班还有半小时。 她跑下楼,拦了辆车。 市二院她没来过,八年前b市还没建这家医院。 但昨夜她看了些资料,市二院目前已经是b市最好的三甲医院了。 车子在大门外停下,因为有预约,陶昉并不需要在现场挂号。 她看着医院的指引牌,乘电梯上了六楼。 有可能是时间还早,亦或是天气原因,楼层里等候的病人并不多。 医院开着空调,温度调的有些低。 因为穿着长裙,长筒靴也不是很长,半截小腿露在外面,凉飕飕的。 陶昉拉了拉风衣,从包里把病例资料拿出来。 她仰着下巴,顺着往里面走。 找到了心外科的科室,她视线落在旁边的铭牌上。 看到了和陶霁发给她的一模一样的名字。 科室的门是虚掩的。 很安静,透过细缝可以看见面对着门的方向坐着个人。 白色医生长袍,低垂着头,一半的脸被电脑挡着。 陶昉把门推开,手蜷起往门板上敲了敲。 “进。” 里面传来一道声音,音色清冽,带着点冷意。 门往里推,房间的原貌一览无余。 陶昉抱着病例资料,视线顺势落在了身着白色长袍的医生身上。 恰巧的,他抬起了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倏然交汇。 第103节 陶昉心口猛然一跳,有什么如同烟花一般在脑海里炸开。 瞳孔瞬间放大缩小,脊背都僵住了。 两人均是不动,房间静的只剩下墙上秒针的摆动声。 于瑾抬着头,掌心的笔毫不受力的搭在食指上。 他眼眸漆黑,薄唇抿着,喉结却掩饰不住的上下频繁滚动。 八年洗礼,男孩昔日青涩的面容悄无声息的变化,褪去稚嫩更为清隽硬朗。 男人眉眼已长开,轮廓分明。 陶昉几乎是在瞬间就把他认出来了。 “于瑾。” 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像是不由自主的。 她一开口,于瑾漆黑的眼眸便红了。 笔被用力握紧,男人看着她,手背青筋崩起,情绪汹涌反复。 话落,陶昉回过神,心口涌上恐慌,她抱着资料往后退。 退了一步,两步。 就在她转身之际,一双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于瑾用力把她拽了过去。 她转身,门被关上。 陶昉想说话,肩膀蓦然一沉。 男人颤着手将她死死的抱住。 于瑾躬下身,把下巴埋进她的颈,肩膀一再用力。 “陶昉,你还活着啊。” “怎么现在才回来找我。” 第四十八章 你觉得现在还能瞒住我什么…… 陶昉被他铺天盖地的气息覆盖, 她感觉到肩膀冰凉濡湿。 “于瑾。”她轻呼,“你……你别这样于瑾。” 她微微用了点力,声音微喘。 于瑾松开她, 低头, 眼眸都是红的。 “抱歉。” 他哑声,“弄疼你了吗?” 陶昉摇摇头, 却不敢再抬头看他。 猝不及防的相遇, 让她始料未及。 这些年陶昉想过无数次和他相逢的场景, 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甚至没有准备开场白,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时间成了哑巴, 只想往后逃。 病历资料散了满地, 陶昉的余光往下落,落在纸张上,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于瑾比她快一步,他半蹲下捡起两张单子。 薄薄的纸张被他捏在手里,他垂下的眼眸却泛着冷意。 “于瑾, 你……还给我。” 于瑾看完,抬眼。 他很平静的把剩下的病例本捡起来,叠成一叠递到她手里。 “心脏又不舒服吗?”没有震惊,他说的坦然。 好像对此早已知晓。 “不是。”陶昉摇摇头,“我来复查。” “找刘主任吗?” “嗯。”陶昉点了点头。 “刘主任在开会。”他抬起左手看了眼时间,“有可能会晚点。” “如果是复查, 我可以替你做。” 陶昉一怔, 猛然抬头。 于瑾垂眼看他,眸色淡然,像是恢复了点平静。 “不, 不了,我等他就好。”她拒绝。 于瑾点了点头,“好。” 陶昉又低垂下头。 于瑾看了她一眼,径自把她拉进去。 陶昉呆愣楞的,就跟着他走。 “坐着。” 他把她按在一侧的椅子上。 陶昉就乖乖的坐着,大气不敢出。 诊室空间很小,桌子旁摆了张折叠床,白色的罩布垂挂下来。 灯是白的、墙是白的,除了电脑外仿佛什么都是白色的。 清清冷冷。 于瑾倒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说,“暖暖手。” 陶昉捂住杯子,水雾蒸腾。 看他都变的不真实。 “于瑾。”陶昉轻声开口。 “你是当医生了吗?” “嗯。” 陶昉笑笑,说,“真好。” 于瑾抬眼看她,“你怎么知道真好。” 陶昉垂下眼,“做了医生啊,救死扶伤,很厉害。” “我没那么高尚。” “什么?” 于瑾把胸前的铭牌摘下来,放在她面前。 陶昉低头看去,铭牌几个大字烫进了她的心底。 “心外科。” 他应声,“是。” 陶昉心被揪的紧,人就像不由自主、没有意识般的问,“为什么?” 声音含糊,很淡,可他还是听见了。 于瑾笑了笑,反问她,“你说呢?” 陶昉心口一颤,不愿直视他的目光。 她把脸又垂下,感觉自己好像坐不住了。 每分每秒都很煎熬。 好在这时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年纪偏长的医生。 陶昉看见过他的照片,就是陶霁邮件里的那位专家,刘医生。 刘医生进门时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了一遍,他眯了下眼,笑着和陶昉打招呼。 “是陶小姐?” 陶昉起身,点头,“我是。” “你好,我姓刘。杰森医生和我联系过,交流过你的情况。” 陶昉也礼貌的向他问好,“刘医生您好,我叫陶昉。” “这是我的病例。”她递过手上的资料。 刘医生接过后垂头看了一眼,指着于瑾向她介绍,“哦,这是我们心外科的主治医生,于瑾。” 陶昉点了点头,“知道。” 刘医生眼睛一眯,偏头看见于瑾一瞬不瞬的盯着陶昉看,他问于瑾,“怎么,认识?” 于瑾直接承认。 “嗯。” “同学?”他问。 陶昉率先出声,“不是,是朋友。” 于瑾抿了下唇,没说话。 第104节 刘医生翻开陶昉的病例,简单扫了几眼,关于陶昉的情况杰森医生已经和他通电话交流过,大致的情况他都了解。 “听说你本来是打算准备器官移植了?”刘医生和她闲聊。 陶昉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嗯。” “你这情况,在八年前的确很是棘手,但现在医学发展了,心脏移植可以做最后的治疗步骤。” 刘医生感叹,“杰森医生的确很权威。” 那一年,陶昉本来打算做心脏移植的手术,心脏配型难度很大,全球对心源的需求太多,而能找到愿意捐献并且配型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 陶家一直在重金寻求,终于有一位绝症患者和陶昉配型成功。 高三下学期,那名绝症患者生命垂危,陶昉被带去了美国等待移植手术。 而就在那段时间,陶霁联系上了世界著名的心脏病专家,同时也是哈佛医学院的教授杰森医生。 作为心脏病领域的权威,杰森替陶昉诊治,并且用上了研究院刚刚推出的抗心衰新药, 最终采取了保守治疗。 刘医生谈论病情的时候于瑾就站在边上。 陶昉整个人都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她偶尔应声,最后整个人已经坐立难安。 太快了,快的她始料未及。 陶昉瞒着他的一切,在回来见到他的第一时间,迅速被揭开。 没有再隐瞒的机会,也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陶昉抬头,声音有些抖,她说,“刘医生,我能……” “我能和你单独交流吗?” 有些静,刘医生反应过来,他偏头看了眼于瑾,应道,“当然可以。” 陶昉低垂着头没看他,过了几秒,她感觉到于瑾走了过来。 他走到她旁边的时候,脚步停下。 “有什么意义?” 于瑾声音清冷不带情绪,从上方传来。 “你觉得现在还能瞒住我什么。” * 林林总总的项目检查,结束差不多一个多小时,陶昉背着包从科室出来。 医院的走廊比中午稍吵,但大厅等候的人依然不是很多。 天空劈下一道雷,她听到有人惊呼,声音很杂。 陶昉拉了下背包,往前走,她看见一群人围站在落地窗边往外看。 “这雨也太大了吧,看下面的篷都刮飞了。” “听说这次台风几十年难遇,明天可别出来了。” 陶昉也偏头往外望,天空被乌云遮住,黑沉沉的。 雨丝敲打在窗户上,很响。 陶昉收回目光,往前迈了一步。 转角处,她看到于瑾靠在墙上。 他换掉了白色的衣袍,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风衣外套,衣摆很长垂挂到了小腿。 男人仰靠在墙上,单条腿后折抵着墙。 他微侧着头,眼神淡淡注视着窗外。 陶昉注意到,他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许是感应到什么,于瑾就在这时偏过了头。 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站直身体,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陶昉看到他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的眼神太过灼烈,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注视着她。 让陶昉心口懵懵的发虚,她很想逃。 “外面下雨了。” 于瑾在她旁边站定。 “啊,是嘛。”陶昉说话语无伦次的。 于瑾抬手按了下电梯键。 “我送你。” 电梯门关起往下降。 到了五楼,门慢慢打开,几个护士站在外面,往里推一张病床。 陶昉刚想往里走,手腕上一凉。 于瑾面不改色的拽住她的手,牵着往后退到里面的角落。 “阿姨,麻烦按一下三楼,谢谢。” 护士说完,转身调整姿势,一抬头看到了于瑾。 她一愣,“于医生?” 于瑾向她点了下头。 “于医生你这是,下班了?” 陶昉听他们交谈,想要偷偷抽回手,却被他用力拽住。 她没有挣脱开,小脸渐渐泛红。 护士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微怔。 狭小的电梯,两人靠的那么近,于瑾明目张胆的握着她的手腕。 旁人很难不注意到。 “嗯,换了班。”于瑾回答。 护士反应回来,含糊的应声。 刚好电梯门开了,她们推着病床出去。 电梯门关起前,陶昉注意到那两个护士转身又看了他们一眼。 电梯一路下到地下停车场。 于瑾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陶昉往外拽一分他便用力一分。 后面陶昉只能投降,任由他握着。 于瑾的车子是一辆保时捷,黑灰色的。 陶昉看着这辆车,她想邓曦的确没骗她,于瑾工作很顺利。 把她带到副驾驶,于瑾打开车门,站在边上等着她坐上座椅,然后弯腰替她系安全带。 “我自己来。”陶昉轻声说。 于瑾没有理她,继续手里的动作。 等确定她被牢牢固定在车椅上,于瑾才关上车门。 锁死。 车内很干净,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混着消毒水的味道。 于瑾把门关上,偏头看了她的腿一眼,把空调打开。 车子在街道上行驶,雨势实在是太大了,水珠噼里啪啦的砸在挡风玻璃上,视线都受阻。 于瑾打开导航,问她,“住哪儿?” 陶昉坐的很拘谨,说了酒店的名字。 酒店离医院倒不是很远。 车子开了一会儿,因为雨势大,交通有些拥堵,开开又停停。 雨刮器有规律的左右滑动,他问,“吃饭了吗?” 陶昉抬眼看去,摇头,“哦,没。” “那去吃个饭?”他提了下眉,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声音轻扬。 陶昉看了眼窗外,说,“可是雨好大,还是算了。” 于瑾也没再问,说了句成。 车子继续往前开,陶昉低头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渐渐的她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随后停住。 她仰起头,就见于瑾松了安全带。 “你去哪儿?” 于瑾推开车门,径直下车,雨水铺天盖地砸在他身上,“等我一会儿,别下去。” 陶昉急忙道,“你干嘛去,下雨啊。” 她话刚落,车门重重关上。 然后他看见男人绕过车头,往右边的门店走去。 街边,有一家馄饨店。 第105节 不过十分钟,于瑾提着袋子从店门外走出,迎着风雨,步子迈的不紧不慢的。 他推开车门,浑身都是水汽,头发全湿透了,水珠顺着从鬓角往下流。 他从置物架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包装袋上的水,递给陶昉。 “拿着。” 袋子是透明的,包装盒也是透明的。 是一碗馄饨。 陶昉抬手去碰碗,他抖了抖袋子,“拿这,知不知道烫?” 陶昉仰起脑袋和他对视,话脱口而出,“那你知不知道下雨?” 于瑾的手一僵,水珠恰好顺着他湿漉漉的眼皮往下掉。 他轻笑,唇角微提,“关心我啊。” “这不是没伞。” 陶昉低下头,嘟囔道,“没让你去买。” 于瑾开车,显然听到她的声音,“这不是怕你饿。” “……” 陶昉不说话了。 垂着头,拇指摸索着袋子里装的馄饨。 刚出锅的汤,温度的确有点烫,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暖烘烘的,像是一个热水袋。 暖意从手背沿着经络往上,一点点的,传遍四肢百骸。 脑海、心房。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暖了起来。 陶昉唇角一点一点的,扬了起来。 酒店离医院并不远,下雨耽搁了点时间,差不多开了二十分钟,车子停在酒店外。 熄火,于瑾仰靠在椅背上,扭头看她。 陶昉松开安全带,说:“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走了。” “等下。”陶昉手刚刚碰上门把,被他喊住。 她不明,啊了一声。 于瑾把手机抽出来,下巴仰起,说:“加个联系方式。” 陶昉抿了下唇,把手松开。 从包里掏出手机。 报了电话号码,于瑾却道,“还有社交软件。” “是新买的号码,我没有账号。” “昂。”于瑾鼻尖哼气轻笑一声,“成,那就注册一个。” 陶昉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于瑾会不依不饶,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没办法,她只能掏出手机。 加上号,于瑾看着她新的社交账号,问她,“你后来用这个号?” 陶昉点头,“是啊。” “以前那个呢?” 她说,“忘记了。” “是吗?”于瑾声音淡淡的。 陶昉没回答,她推开门说,“那我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这次,于瑾没再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陶昉提着馄饨走进酒店的大堂。 许是正好有风从大门灌入,亦或者是刚刚从开着暖气的车里离开。 陶昉整个人冷的哆嗦。 暖意从四肢百骸抽散,整个人冷的不行。 陶昉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她转身,于瑾那辆黑灰色的车子依然停在外面。 倾盆大雨往下淋,这让她蓦然想起满是水汽、浑身湿透的他。 陶昉忍了忍,豁然转身。 她折身而返,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于瑾扭头,看到她有些意外。 “你要不要上来洗个澡?”她脱口而出。 于瑾浑身湿透,几乎没一处是干的,她怕他感冒。 陶昉等了几秒,见他不答话。 她脸渐渐红了起来。 “算了,酒店好像也没有你换洗的衣服,那你……” “好。”于瑾打断她。 陶昉停在那。 “有吹风机吗?”他哑声问。 “啊?” 陶昉脑子懵懵的,点了点头,“有。” 于瑾轻笑,啪嗒一声安全带往后弹开。 他说,“嗯,那去吧。” 第四十九章 刚叫我上来时怎么就有这胆…… 陶昉定的是一个套房, 房间外面带了个小客厅,有全套的沙发和电视机。 浴室在房间里,隔断的是透明的玻璃, 于瑾在里面洗澡。 卧室门关着, 淅淅沥沥的水砸在地上,声音从房间里泄出来。 陶昉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 有些坐立难安。 很快, 房间门被打开, 于瑾穿着白色的浴袍。 他没有吹头发,水珠顺着鬓发往下流。 陶昉只是轻轻扫了眼, 连忙别开头。 于瑾扬了下眉, 视线落在茶几的塑料袋上。 “怎么不吃?” 陶昉昂了一声, 说:“有点烫,我凉一下。” “要糊了。” 陶昉脸红红的,“哦,那我现在吃。” 她低头解塑料袋,许是饭盒太重了, 系的结紧紧箍在了一起。 陶昉的指甲剪的很干净,肉粉色和指间的嫩肉平齐。 一个小小的结,她解的异常费劲。 于瑾看了会儿,探手把盒子拿了过去。 他没解,直接把塑料袋撕开了。 “谢谢。” 打开塑料盖,是一碗鸡汤馄饨, 很香。 她拿起勺子, 舀了一只馄饨,想到什么。 “你要吃吗?”她仰着下巴,问于瑾。 于瑾垂眼, 他额前的黑发湿漉漉的,还在淌水。 “不用。” 他拒绝。 陶昉点点头,把勺子里那只小馄饨送进嘴里。 馄饨皮很薄,灌了汤汁,虾仁馅很鲜。 有鸡汤的味道。 吃了两只,感觉身前那人一直没有动。 她仰起头,看到于瑾还站那,明目张胆的看她。 他眼神很炽热,陶昉心有些虚。 “你不吹头发吗?”她问。 第106节 于瑾眼皮懒洋洋耷下来,揉了下发,水珠往下落。 他拿毛巾随意揉了把。 “不知道吹风机在哪。” 陶昉把馄饨放下,“我给你拿。” 她作势起身。 “你先吃。” 于瑾打断她,说:“我自己去找。” 陶昉指了指房间,“床头柜,我昨天吹过的。” 房间传来吹风机的轰鸣声。 陶昉垂头吃馄饨,吃了两只,她悄悄抬眼。 房间门没有关,顺着门缝,能看到床边立了个人。 这个房间她住进来的每一天都是清清冷冷的,现在居然能感觉到一点热闹。 她不自觉的,唇角的弧度往上勾。 男人吹头发很快,不过几分钟轰鸣声就停了。 于瑾从房间走出来,头发只吹了个半湿。 蜷曲着缕在一起,颜色较以往更黑,颇有点卷发的样子。 他看陶昉,勾了下眉梢,“你吃饭怎么这么慢?” “啊?”陶昉回神。 “不好吃?”他问。 陶昉辩驳,“不是的,是好吃的。” “是吗?”于瑾走到她身边,半躬下腰。 “给我舀一个。” “啊?”陶昉愣了下,说,“你不是说不吃吗?” “我试试你骗没骗我。” 于瑾仰着头,洗完澡,眼睫湿黑。 “快点。” 陶昉妥协,舀起一只馄饨往上递,递到一半她想到什么。 “啊,勺子我吃过……” 话落一半,于瑾探过头,顺着她举的勺子,张口吞下。 他抬眼,直勾勾盯着她看,边咀嚼边说,“还不错。” 陶昉躲开他视线,脸红着往后缩了缩。 “那你还吃吗?” 于瑾站直身体,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寻了个位置,闲散的往上一躺。 双手蜷住胸,闭眼,懒洋洋哼声,“你吃。” 陶昉没再说话,垂头把剩下的馄饨吃完。 等她整理完包装盒,丢进垃圾箱。 她看到于瑾靠在沙发背上,眉眼耷拉着,好像睡着了。 窗外的雨好像浅了一些,水汽糊在玻璃上。 趁着他睡着,陶昉才认真的看他。 流年匆匆而逝,昔日少年青葱的相貌慢慢发生了变化,眉眼刻画的深邃明晰,脸颊轮廓流畅。 男人气的增添如汽水变成了清酒。 成熟更祸人。 不过短暂的相处,陶昉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他的变化。 眼神的凌冽,直接又果敢。 她被压的不敢直视。 淋湿的衣服被脱下,于瑾只穿了酒店的浴袍,松松垮垮的,露了半边皮肤。 陶昉挪开视线,转身进屋。 把被子从床上抱下来,陶昉掂着脚,不想吵醒他。 她躬下身把被子盖他身上。 她刚想起身,手腕被猛然拽住。 陶昉一个踉跄,人径直倒在了他身上。 “啊。” 她轻呼。 于瑾睁开了眼,瞳色漆黑,眼皮半眯起来。 直勾勾盯着她。 “做什么?” 陶昉甩了甩,没挣脱开,“我给你盖被子,于瑾你放开我。” 这话刚落,于瑾松了点力,长臂一勾她的腰。 一个翻转,陶昉被卷进了被子里,他单手撑在她的上方。 目光是灼烈的,毫不掩饰的坏。 “是吗?” 于瑾轻笑,“不是想亲我?” 陶昉呆呆的,因为他这句话,耳垂都红了。 她偏开头,躲开他的视线。 “于瑾你别这样。” 她抿了下唇。 “很吓人。” 于瑾笑了一声,唇凑近她的耳朵,声音哑着。 “怕了?刚刚叫我上来的时候怎么就有这个胆了?” 陶昉把脸埋进去,心口扑通扑通的跳。 他现在,越来越坏了。 几秒后,酒店的门铃响起。 身上的力道消失,他听见于瑾起身,开了门。 “先生您好,衣服已经烘干好了。” 门关上。 于瑾提着衣服进来,看了眼依然埋在被子里的人。 他勾了下唇,“出来吧,不逗你了。” * 晚上,陶昉坐在沙发上开了个小会。 和团队讨论后确定了备选的衣服,因为girqun在全球各地都有门店,所以确定的服装只需要从b市的门店里找现货就好。 b市有girqun的分公司,陶昉在设计师团队里选了几个人。 因为只需要负责两个人的服装,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工作量。 嘱咐完,陶昉把笔记本合上,揉了揉太阳穴。 她手腕垂下,碰到了沙发上那坨被子。 陶昉心不在焉的。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是邓曦打的电话。 “昉昉,你从医院回来没,怎么样?” 陶昉拿着手机,想了想把白天发生的事和邓曦说了。 邓曦好像并不是很惊讶,追着问,“然后呢?他现在在吗?” 陶昉说,“走了。” 邓曦拿着手机靠在车椅上,听说于瑾走了后啧了一声。 陶昉渐渐的反应过来,她问,“邓曦,你知道他在那个医院。” 不然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惊讶。 邓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发了个跪下的表情,她承认,“知道。” “知道你还瞒着我?我明明和你说了我要去市二院的。” 邓曦向她道歉,“好啦对不起啦昉昉,我本来是想和你说的,但是我这不……” 她叹了口气,“我觉得于瑾也挺不容易的。” “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通风报信。”邓曦道,“我就在想,什么也不干涉,毕竟医生都是要排班的,也不一定会遇上啊,如果你们真的有缘的话……” “而且你不是还约了专家嘛。” 第107节 她话说的滴水不漏,陶昉哪里能怪她。 挂了电话,陶昉靠在沙发背上。 相遇来的猝不及防,她实在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今天从医院的见面到酒店,她像只风筝被于瑾吹着走。 莫名其妙的上了他的车、加他的联系方式、然后到酒店。 自然而然的,她的情绪被他带着走。 陶昉纠结过很多次,她当初不告而别,瞒着他那些事,如果再相遇,他会不会恨她。 亦或者情绪激动的冷眼相待。 可是没有。 除了刚见面的那个拥抱,他仿佛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他不追问。 亦如八年前那个暑假,她再回去找他那般。 陶昉看不懂他,他所有的反应都是超出她预期的。 可是这般云淡风轻,却让她惶惶不安。 晚上风大了一些,窗户外鬼哭狼嚎的。 陶昉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开了床头灯,起身从包里翻了瓶药。 艾斯唑仑,一种助眠药。 用温水吞服了一片,陶昉躺在床上才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陶昉带着团队去电视台参与录制。 准备的衣服提前打包好送去了化妆间。 pretty设计师退出这事网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因为是近期最热的综艺,营销号新闻发的飞起。 邓曦性子直爽,因此并不是那么讨喜,一直处于黑火状态。 pretty算是近期异军突起的一支品牌,得益于他特立独行的设计风格。 品牌从短视频出发,常对明星造型评头论足,毫不顾忌艺人。虽然备受争议,但也吸引了大批粉丝。 在大家的印象里,pretty是高傲的,这样的品牌印象让很多人先入为主的认为绝对是主持人和那位女明星的问题。 事情发生后,大家都等着看下期节目。 营销号发了很多帖子,说节目组已经几次和pretty设计师道歉,并且节目主持人会被换掉。 工作间艺人们已经到了,在化妆间化妆。 品牌团队把选用的衣服挂好,等他们换完妆换。 唯有pretty负责的两个艺人还没有服装团队来。 不过大家好奇的是,那个被pretty设计师猥亵的艺人并没有退赛,反而很安心的在化妆。 大家心里都在关注,有些好奇。 也不知道是哪家品牌可以取代pretty,因为他们听说pretty给国内很多品牌都发了话,抱团拒绝这档节目。 没有等多久,化妆间外传来了邓曦的声音。 随后有高跟鞋的声音往里面走,大家顺着抬眼看去,外面走进来一群人。 邓曦旁边有个女人,气质温婉又漂亮,像个明星。 带着轮滑的衣架被推进来,立在了那两位明星的身后。 衣裙用套子罩起来,外面有显眼的girqun的logo。 邓曦抱着陶昉,笑盈盈的向大家介绍。 “介绍一下,这是girqun的设计师陶昉。” 几个品牌的负责人终于反应了过来,顿时起身和她打招呼,一边自我介绍一边递名片。 这的确是个大新闻,他们没有想到节目组能把girqun也邀请来,这可是时尚界金字塔顶端的品牌。 陶昉负责的明星显然是知情了,怪不得刚刚能那么淡定,这一波真的算因祸得福。 * 台风天,b市很多公司都停工一天。 于瑾上了个夜班,早上交接班后,他揉了揉疲倦的眼睛。 给陶昉发了个消息,也没见她回。 他垂首敲了敲桌子,起身把白袍外褂给换了。 b市旧城改造,同时政府规划了大批用地筹建科技城,用以扶持创业公司。 良好的政策支持和互联网的迅速发展,b市互联网科技行业欣欣向荣。 计宇集团就是在那时开始崭露头角,从b市的a轮独角兽,一步一步到上市到成为b市乃至全国都耳熟能详的龙头互联网企业。 台风天,季同给公司员工放了一天假期。 除了核心项目的成员,计宇大厦较往日冷清空旷了不少。 顶楼的办公室日光灯依然亮着。 门被推开,于瑾靠在门框上。 季同眉头一勾,“喔嚯,于医生什么时候这么空,居然来看我了。” 他笑,“怎么,怕我被台风刮跑了?” 于瑾轻嗤,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找你喝点酒。” 季同把电脑关了,倒是正色了几分。 茶几上摆了几个酒瓶子,于瑾没怎么说话,拎着瓶子喝。 季同也不问,这事也不是第一次。 最初的那几年,于瑾喝酒更为频繁,男人的宣泄,烟酒有时比话说的直接。 只不过后来,他喝酒的频率也少了下来。 几杯酒下肚,于瑾犯了点醉意。 季同把杯子放下,笑问,“这是怎么,又想了?” 于瑾笑了声,把杯里的酒喝完,然后人像是卸掉力气一样,仰躺在沙发上。 他闭上眼,手背盖在眼睛上。 “没。” “嘴硬。”季同嗤笑他。 没想到他接口道,“我见到她了。” 季同拿酒的手一顿,有些意外,“见到谁?” “陶昉。” 季同愣神了那么几秒,“回国了?” “嗯。” “好事啊。”季同道,他踢了踢于瑾,道,“哥们,那你找我干什么,还不去追?” 于瑾闭着眼没答他,季同也就没继续问。 他在于瑾边上坐下,胳膊搭了搭他,“哥们,你知道你有个问题是什么吗?” 他没答,但是季同知道他在听。 到底没什么感情经验,八年前这一段,连个名分也没有,就把他搞的死去活来的。 “就是你太惯着她了。” 于瑾和陶昉这段感觉,季同是个旁观者。 要说当年,两人的确差距悬殊,陶昉家世好,而于瑾两袖清风。 他那样的人,像风一样,肆意自在不留情。 陶昉出现以前,他没见过他自卑。 他插兜站在原地,任由她嬉笑奔跑。 不主动,不拒绝。 他清醒的沉沦。 在于瑾的世界里。 不主动是自卑,不拒绝却是沦陷。 爱情来的汹涌。 骄傲的少年也折弯了腰。 季同话落,于瑾睁开了眼睛。 他这话说的没错。 陶昉是只狐狸,不抓的紧一点真不行。 第五十章 还说你不担心我 第108节 陶昉起初接这档节目时, 以为只需要给演员配个衣服来搭配发型,随后一切交给演员就行了。可等她给两人配完衣服才知道,作为服装设计师, 是需要露脸的。 在拍摄过程中, 服装品牌的设计师也要配合上台、点评以及互动。 几乎是全程跟随的状态。 陶昉的服饰擅长以画入衣,尤爱油画风。 这次她替两人选的是以烈火玫瑰和稻田暖阳为主题的两套衣服。 录节目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电视上看到的某一个片段, 甚至需要在台上反复演。 台下观众的掌声也要配合场控指挥。 等节目录制完, 天已经黑下来了。 陶昉回后台,邓曦端着水果盘溜进来, 把一颗草莓塞她嘴里。 “昉昉, 甜不甜。” “甜。”她应声。 邓曦将水果盘递她手上, 道,“那都给你吃。” 邓曦是个人精,献殷勤的目的陶昉可太了解了。 她把水果递过去后,胳膊搭她肩膀上捏了几下。 “呜,好昉昉, 辛苦了,陪我录制这么久。” 邓曦了解陶昉,她是个非常嫌麻烦的人,而且内向,站在摄影机下非常不自在。 可还是耐着性子录完了这期节目,邓曦感动同时还有点内疚。 “行了。”陶昉又咬了口草莓, “不怪你。” 这草莓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很甜。 “昉昉最好了。”邓曦欢快的抱了抱她。 这时工作人员走进来,把手机递给陶昉,告诉她刚刚在录制节目的时候手机响了好几次。 因为要上台, 手机是放包里让工作人员看管的。 陶昉接过手机打开,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号码没有备注,但就像是有感应似的,她立刻猜出打电话的是谁。 邓曦拇指勾了勾下巴,笑道,“谁啊?” 她看陶昉那副犹豫的样子,了然。 “于瑾?” 陶昉嗯了一声。 “不错啊,见面一天,电话加上了。”邓曦调侃道。 陶昉没答,打开聊天软件,于瑾的号是昨天新加的。 他账号头像很简单,是纯黑色的底,因为没有备注,可以看到原始昵称。 他的昵称就是自己的名字。 于瑾:【在哪儿?】 于瑾:【怎么不回?】 消息差不多是两个小时前发的,那时候她还在录节目。 有工作人员来喊邓曦,她抱了抱陶昉,道,“宝贝你先回去,我还要补录开场白,明天再找你。” 陶昉应声,摆摆手,“好,你快去吧。” 化妆间安静下来,陶昉搬了把凳子坐下。 她垂头看手机,输入键的光标落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反复纠结几次后,她叹了口气,直接把手机关了。 可很巧的,就在她关掉的瞬间,手机叮咚一震。 消息弹窗从顶部弹出。 于瑾:【?】 于瑾:【你是不会用输入法?】 于瑾:【不会拼音可以用手写,老人都会用。】 他说话挺咄咄逼人的,一点不好听。 陶昉没理,把社交软件退掉。 没一会儿,铃声就响了,大有纠缠不休之势。 好吧,再不接她是真找不着理由了。 陶昉把手机贴在耳边,轻哼了句,“喂?” 似乎是她接的太突然,对方没有做好说话的准备。 她显然听到听筒里传来微弱的松气声。 是松了口气亦或是忍着脾气。 “在哪儿?”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冷淡,但不凶。 陶昉声音温吞,“在工作。” 于瑾勾了下眉,“台风天你在工作?” 他笑,“陶昉你要不要编个更容易让人信服的理由,比如说你昨晚就飞去了美国。” 美国两字吐出来,于瑾音都破了一段。 他喉结上下翻,见她没答。 声音低下来,“真的……” 他声音突然冲起来,陶昉有些委屈,她为自己辩解。 “我真的在工作。” 抿了下唇,她说,“没去美国。” “……” “抱歉。” 于瑾平复了下情绪,想了想又向她解释,“我今天喝了点酒。” “嗯。” “你现在在哪儿?”于瑾温声问,“发个定位。” 陶昉照做,把定位发去,也没见他回复什么。 在后台间随意看了几件礼服,陶昉看了看台上的挂钟。 本来工作做完就可以走了,可陶昉总觉得于瑾可能要来找她。 她坐在后台化妆间,人来来往往的,向她告别。 一个加了陶昉微信的设计师把衣服收拾好,见陶昉还坐那,问她,“陶老师,您怎么还不走呢?” 陶昉把耳机取下来,“哦,我等人。” “是等人来接吗?” 陶昉点点头。 “外面雨太大了,水都漫延上路面了,怕是要等很久,您住哪儿,要不我送您?” “不用了,谢谢。”陶昉摆手拒绝道,“我住的很近,应该快了。” “那行,咱们下周见。” 她把耳塞又塞上,打算继续听音乐,食指滑开播放器,她顿了一顿。 想起刚刚女生说的。 ——“外面的雨已经漫延上路面了。” 她把耳机取下,往化妆间外走。 一个连廊,窗外黑漆漆一片,因为下雨,门窗关的很紧。 陶昉推开一扇小窗,一阵风猛烈窜入,夹着雨珠。 她额前刘海很快被水浸湿。 雨的确是太大了。 陶昉心下一跳。 她连忙打开手机看新闻,冲上热搜的都是各地的灾情。 洪水肆虐、楼房倒塌。 她无暇顾及,连忙搜索b市新闻。 城区有些路段水淹到车身一半高,堵车严重,还有一条路甚至发生了坍塌。 路边大树倒的七扭八歪的,砸伤了一些人。 陶昉心提起来。 她给于瑾发消息。 “你问我定位做什么?” 等了会儿对方没有回。 陶昉喘了口气,也忘了含蓄,继续发消息问,“是来找我吗?你别来了外面下雨。” 第109节 “我回去了。” 发完消息,她静静等了会儿。 还是没见于瑾回。 陶昉渐渐心神有些不安,手机新闻一条条刷,灾情和遇难的新闻一条条划过,直到她刷到一条视频,视频里一个女人面对镜头痛哭。 “我没有联系上我老公,他刚给我发消息说水淹上来了,驾驶室都是,后面没消息了。” 陶昉垂着头,食指开始轻抖。 就在这时,天空骤亮,劈下一道闪电。 她转身就往外跑。 她捂着胸口,心脏砰砰直跳。 浑身血仿佛飚上了脑袋。 她拿手机的手都是抖的。 依然没人接,她挂了再打,打了再挂。 从电视台往下跑,她看见门外站了几个人,刚刚和她打招呼的设计师也在。 她看见陶昉下来,径自道,“你朋友来了吗?你看这水深成这样不好过呀。” 电视台大楼并不沿街而立,楼前有大片的广场,用铁栅栏围着。 此时,楼前广场因为排水不畅,水快深到了第三个台阶。 外面雨很大,还有疾风。 那人见她回话,偏头,她看见陶昉拿着手机很慌忙的打电话。 心不在焉的,手指都在颤。 “你别急,今天信号可能不太好。”她安慰道。 陶昉胡乱应着,正打算拨过去的时候,听见旁边有一阵骚动。 “那谁啊?” “水已经快深到大腿了吗?” 陶昉一怔,顺着他们望的方向看去。 畜成水池的广场,漫天细雨划破夜空。昏暗的灯光下水洼横波荡漾,一个黑色的人影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淌着。 她几乎在瞬间就认出了人。 于瑾穿了件黑色的夹克,帽檐兜罩在脑袋上,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手里捏了把伞,没有撑,举在腰间往前走。 人越来越近,在即将靠近大门时,他把帽檐外下翻开。 漏出一张湿漉淌水的脸。 “我不认识,来接谁的啊。” 陶昉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一步一步上了台阶,向她走来。 食指僵硬的点了下屏幕,铃声在他口袋里响起。 于瑾脚步顿了下,垂头看了眼腰间。 再抬头,他看见陶昉眼圈红了。 她转身就往里面跑。 生气,愤怒,酸涩感铺天盖地的把五官吞噬。 她跑了几步,听见后面有人追了上来,然后手腕被牢牢拽住。 他喘着气,水珠从头上一颗颗砸下,落在她的皮肤上,凉的沁人。 于瑾问,“跑什么?” 陶昉用点力甩开,“你来干什么啊?” 于瑾笑了下,答的吊儿郎当的,“接你啊。” 他居然还笑。 这副样子看的陶昉脾气上来了。 “谁要让你接了,我有要你接吗?” 她声音颤着,举着手机。 “你干嘛不接电话,我打了这么多……电话,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吗?” “……” 于瑾拽着她的手不动,眼神漆黑。 他看着她,等陶昉骂完,才开口。 “手机屏幕淋湿了,失灵了我点不开。” 他低声解释,“不是故意不接的。” 陶昉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于瑾已经从计宇大厦出发。 车子开到一半,雨势铺天盖地的落,哪怕雨刮器开到最大速度,司机也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于瑾付完钱从车上下来,拿了把伞步行。 只是外面的雨势实在太大了,又有大风,伞撑着费劲。 他把伞收了,顶着风雨往前走。 手机铃响时他掏出手机,水珠落在感应屏上,怎么都点不开。 静默中,于瑾就这么看着她,最后低头闷笑出声。 他笑了很久,胸膛都在颤。 “担心我?” 他拽了拽陶昉的小手,拉近了一点,问她。 陶昉扭头,甩他手,“才没有。” 手被甩开,他这次不急着握,于瑾右手往衣兜里掏。 把手机掏出,在裤腿上拭干。 手机屏幕翻转,他抬眼,笑的顽意十足。 “21个电话,还说你不担心我。” 第五十一章 你不在,我找谁去? 手机屏幕上, 21个未接电话的红点异常醒目。 醒目的记录着她刚刚的提心吊胆和张皇失措。 她眼神躲避,于瑾却是不想放过她。 “怎么说?” “我没让你来。”终究是不想承认,她嘴硬的胡纠, “你出事了会怪我头上, 我还得对你负责。” 于瑾没想到她还能扯出这么个漏洞百出的理由。 他笑,“行, 那你心还挺冷的啊。” 陶昉咬了下唇, 不说话。 他把手机收回去, 直起身,“可就算是这样, 那你现在就不对我负责了?” 陶昉不理解他的意思。 便见他抬起双臂, 随意挥动了两下。 水珠哗啦啦的往下落, 地上一片湿。 “你看湿透了,很难受的。”他笑问,“你怎么负责呢?” 她负责?她能怎么负责? 陶昉很无奈的,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于瑾居然变的这么无赖了。 “负责不了。”她温吞的说, “我没有衣服给你换。” “那行,欠着吧。” 于瑾也不继续逗她了。 完全被雨淋倒还好,现在进入室内,湿衣服贴在身上,倒真是难受。 他皱皱眉,看向外面。 等了一会儿, 雨小了下来。 刚刚在等的几人也是熬不住了, 有安保穿着雨衣在找排水口,广场的水往下降了一些。 门口等待的人把裤管卷起来,撑着伞往外走。 于瑾伸手试了试雨滴大小。 把伞撑开, 向她招手。 陶昉走过去,于瑾把伞塞她手里。 “拿着,替我撑伞。” 陶昉举着伞,有些不知所措,“啊?” “这都不行?”他勾了下眉。 第110节 陶昉慢声应道,“哦,行。” 他轻笑了声,很自然的拽住她的左手腕,“那走吧。” 于瑾把她拉出大门,往外就是石阶。 现在广场的水位已经降到第一阶了。 陶昉没穿长裤,脚上套着皮长靴,倒也不会很湿。 她刚想往外走,于瑾却停了下来。 “能不能撑好伞?” 他问的莫名,陶昉不太理解,只管点头,还作势把伞举高点。 于瑾笑,“那行吧。” 说完,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上来。” 陶昉一愣,握着伞往后退,她摇摇头,“不,不用,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蹲着很累的。”于瑾低声催促,“所以,你能不能快一点啊。” 陶昉踌躇了一会儿,只能妥协,她慢慢贴近他的背。 躬身,手腕软软的环住他的脖子。 于瑾扯了下唇,双臂往后拖着她的腿。 他起身,陶昉惊呼了一声,胳膊更加抱紧了一点。 于瑾唇角扯了个弧度,笑,“没让人背过吗?这就怕了?” 陶昉摇了摇头,“嗯。” “嗯是什么意思?真没让人背过?” 她将下巴埋进男人的颈窝里,一股熟悉的气息嗅入鼻尖。 是很清爽干净的气味,夹着一点酒精的味道。 “嗯。”她闷声。 于瑾唇勾着,将她往上颠了颠,“伞撑好,别让我淋着啊。” “好。” 广场的水疏通了许多,只淹到了他的脚腕。 走起来并不是很艰难。 于瑾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风时不时的吹,陶昉拽住伞柄的上沿,拽的更牢点儿。 男人的脊背宽厚,他很瘦,可贴着薄薄的衣料却能触到有力的肌理。 伞搭在身上,挡住了风雨。 笼罩出一个小小的空间。 他一步步走,有点颠。 陶昉的下巴时而碰到他颈窝的皮肤。 温温的,热热的。 她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和鲜活的血液流动。 她觉得一切好像都不那么真实。 好像梦境一般,触手就散了。 陶昉想到在美国的那些年,躺在病床上,她有段时间几乎夜夜梦魇。 梦境里,他看见于瑾还在球场打球,周围围了一圈女孩子。 她跑过去,给他递水。 男人一眼都没有看她,径直而过揽住了另一个女孩的肩。 她还梦到他要结婚了。 他牵着他妻子的手,左手拉着他们的孩子。 这样的梦反反复复做了无数次。 她醒过来,医院的被子被泪水浸的濡湿。 她抱着肩,蜷缩在床上,彻夜难眠。 可即使这样,她也忍住了来找他的冲动。 于瑾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她怎么可以祸害他。 都说时间可以洗涤一切,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 一年叠一年,总有一天,该忘的都会忘记,不甘心的奢望也会释然。 后来的几年,她开始工作。某些情绪被压在心底,不去翻看,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以为,他也是一样的。 陶昉想起了在医院见到他的第一面。 事情好像并没有按照她设想的发展。 他应该淡淡的看她,亦或者颔首点头,如生疏的旧友寒暄两句。 但是他不是。 他跑过来,狠狠的抱住了她。 一点点往后想,她低头,于瑾的腿在水里晃荡。 他的裤腿全湿了,裹上黑乎乎的泥水,很脏很狼狈。 伞柄边缘的水珠往下落,有一些落在他的湿发上,从耳颊留下来。 他一声未吭。 陶昉心口突然有点酸。 都多少年了,他怎么还这么可怜。 她把伞往前挪了挪,把下巴埋进他的脖子,她抽噎了一声。 于瑾脚步顿住,“做什么?” “于瑾啊。”她声音懵懵的,“你这些年,都没有人陪的吗?” “什么意思?”他慢悠悠的走。 陶昉闷在他颈部,温吞的问,“你都没有找过女朋友吗?” 于瑾没有答,走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问,“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八年前,我见你的最后一个晚上,我说了什么?” 回忆比风雨还急,她没有忘记。 陶家大门外,他守了几个日夜。 少年俯身,眼圈微红。 他拉着她的手亲吻,祈求哽咽,“等等我,行吗?” “我破戒了,这辈子我就娶你一个,等等我好吗?” 她说好,然后决然的将他甩掉。 “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他低声重复,“一,是一和零的意思。” 陶昉手蜷缩,拽紧了他的夹克连帽。 屏息,她听到他轻声讽笑。 “你不在,我找谁去?” * 风大雨大,沿途很难叫到车。 于瑾找了附近一家酒店。 在前台办理入住,办入住的阿姨目光灼灼的看了两人一眼。 那意思不言而喻。 陶昉脸一红,不自觉往后挪了一步。 总觉得有那么点羞耻,她也是第一次和男生一起。 “一起?”前台问。 于瑾转身,看到陶昉低垂着头。 他勾了下眉,向她招手,“身份证。” 陶昉低头,从包里把身份证取出来给他。 于瑾接过,顺手拉住她的手腕,“站这么远干嘛?” “没。” 他哑声说,“你这样很容易让人以为,我在干不法的事儿。” 陶昉猛然抬头。 看她又惊又羞的模样,于瑾没忍住笑。 逗完她,把身份证递过去,对前台说,“两间单人房,要最贵的。” 前台阿姨一直在看他们互动,边输账号边问,“小年轻不住一起?” 于瑾幽幽接话,“没,名分都还没。” 第111节 那阿姨调侃,“小伙子还挺熬的住,知道结婚前忍着。” 这话于瑾没有接。 等办完入住,他转身拉着陶昉往电梯走。 电梯直上五楼。 这酒店并不算大,只是一个普通的连锁酒店。 打车难,风雨又大,只能选这个离电视台最近的酒店。 按了楼层号,电梯缓慢的往上移。 于瑾手里拿着两张房卡,在指尖转。 陶昉的视线落在他手上,他喜欢转东西这个习惯好像一直都没有改掉。 电梯到了五楼打开。 走廊很深,点着微弱的灯。 陶昉不知道房间编号,就跟着他走。 于瑾走到一个房间外面,刷卡。 他将门打开,然后将房卡插入卡槽,灯光打开,整个房间乍亮。 于瑾在房间四处看了看,偏头问她。 “可以住吗?” 陶昉心口慌慌的,闻言扫了一圈,点头,“嗯。” 房间不是很大,算是个普通的单人间,正常配置。 “行,那就先委屈一下。” 于瑾的房间在隔壁,把她送进房间后,他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到房间差不多九点的样子,天已经黑沉下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陶昉仰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有点孤独。 这感觉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她拍了拍脸,从柜子里取出浴袍。 等陶昉洗完澡吹干头发,门铃被敲响。 她开门,看到于瑾站在外面。 他洗了澡,也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头发半湿。 手上提着两个包装盒。 他看了眼陶昉,说,“吃饭。” 电视里放着偶像剧,也不知道放到哪一集,前因后果都不知道。 可陶昉拿着筷子,看的极其认真。 于瑾吃饭很快,他吃完,就坐在那,两条腿往前搭着。 懒洋洋的等。 等陶昉吃完饭,他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心不在焉的看了会儿电视。 最后一集电视放完了,进了广告。 于瑾才问她。 “吃完了?” “嗯。” 陶昉点点头。 “行。”他挠了挠头发,把腿收回来。 “那我走了。” 他按着沙发起身,身体还未站直,陶昉突然拽住他。 于瑾不解扭头。 陶昉抿了下唇,软声说,“你头发还是湿的。” “嗯。” “你会吹干再睡觉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她鬼斧神差的就这么问了。 “不会。”于瑾诚实回答。 “那我替你吹吧,湿着头发睡觉不好。” 陶昉走到卫生间,把吹风机从抽屉里拿出来。 于瑾又坐了回去,安安静静的等她。 轰鸣声响起,暖暖的风呼啸着,把他毛茸茸的头发吹的蓬飞。 陶昉低头,轻柔的揉着他的发。 没有说话,耳边只有吹风机的鸣响。 揉他头发时,他乖巧的好像一只小狗。 任由她抚.摸,也不知道是吹出的温热气体还是其它原因,暖意顺着手心一点点的流遍她的全身。 像是由内而外的。 吹到后来,头发终于干了。 她关了机器,手腕却被他突然握紧。 于瑾把她拽过去,她跌在他身上,被紧紧锁住了腰。 “陶昉。”他声音很哑。 周身散着暖气,夹着洗发水的味道。 “你这么会照顾人,以后多照顾照顾我行不行?” 第五十二章 我的初吻,要不要?…… 陶昉身体僵住。 于瑾揽着她的腰, 身体相贴,气氛在瞬间忽变。 两人都保持的原来的姿势,于瑾盯着她看, 眼神漆黑。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 无声有时比情话更加暧昧。 谁都没有说话, 可暧昧却如烛火,一点一点的燃。 陶昉躲开他的视线, 胸腔有些燥。 也就是在这时候, 房间门被敲了敲。 两人的视线躲开, 随后有什么东西都门缝里被送了进来。 陶昉猛然起身,于瑾也松了手。 “我去看看。” 她脸色潮红, 声音都颤的。 陶昉慌慌张张的跨过于瑾伸长的腿, 走到门外, 弯腰去捡被扔进来的东西。 指尖碰上,她整个人倏然僵硬。 周身的血液如滚烫的热水猛烈翻涌。 于瑾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久久不动。 他挑了下眉梢,走过去。 “怎么了?” 声音从身后响起,陶昉回过神来, 速度很快的把两张小卡片收好。 她把卡片叠到身后。 低声说,“没,没什么……” 她撒谎的本领实在是太差了,甚至忘了地上还有那么一张没有捡起来。 于瑾视线往下落,卡片上的图案很大,一眼了然。 他用脚把卡片挪过来, 弯腰捡起。 翻转卡片, 他认真的看了看,轻嗤,“就这?” 陶昉别过头不看她。 又羞又恼的, 这副模样让人想欺负的紧。 于瑾却是不依不挠,他握住她垂在身后的手,把卡片抽出来。 仔细比对,然后点评。 “哪个好看?” 他居然还问! 陶昉很气,瞪他一眼,忍着脾气说,“都很好看。” 第112节 “是吗?哪儿好看了?”他追问。 “于瑾。”陶昉忍无可忍。 “你不要问我。” “你要是喜欢,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也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她明明发了脾气,可他却突然心情大好。 甚至躬身开始笑。 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于瑾笑完,低低嗯了一声,眼眸还含着光亮。 “谁说我喜欢了。” 他把玩着这三张卡片,然后轻轻一推,飞甩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她们都不如你,你更好看。” * 第二天早上。 陶昉悠悠醒过来,她迷迷糊糊的从床头柜上捞手机,这才发现已经快10点了。 也许是昨天起了大早又辛苦工作了一天,又或是昨天翻来覆去没怎么睡着,她自然而然的睡晚了。 这要是在平时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她向来会睡到自然醒。 可现在地点不同。 陶昉匆匆起床,进浴室洗漱。 等她一切都整理完,才出房间去敲隔壁的门。 敲了几下没人应声。 她想了想,拿起手拨了个电话过去。 简单的旋律从房间响起,他没离开。 陶昉松了口气,把电话挂断。 复又敲了敲。 这下她听见了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秒后,门开了。 “于……” 瑾字还没有落下,她眼前罩下一片黑影。 男人颓丧,像是没有支撑般虚弱无力的仰下来,下巴抵住她的颈窝。 “于瑾,你怎么了?”她往后靠住墙。 颈窝处肌肤相贴,他肌肤滚烫如同一团火球。 “嗯。”声音闷闷的传来。 陶昉把他拉起来,探手试了试他的额头。 好烫。 于瑾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白,眼皮耷拉着,唇色极淡。 他胸膛轻轻喘息,好似极其费劲。 陶昉揽着他,把他拉到床边躺下,刚想起身,于瑾猛然拽住她的手。 无奈,她只能用另一只手去试温。 “发烧了。” 她轻声说。 昨夜雨下的那么大,他浑身湿透,还背着她在水里淌。 风一吹,铜人也能着凉。 “于瑾。”她轻轻拍他的脸,把人唤醒。 于瑾眼皮掀了掀,又耷拉下。 “难受吗?”她问。 于瑾点了点头,鼻间哼气应了一声,“嗯。” “不行,我们去医院。” 于瑾还穿着浴袍,可现在他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是没有力气换衣服了。 好在他穿了裤子。 陶昉深呼了口气,微闭眼探手去脱他的浴袍。 于瑾也不反抗,任由她脱。 她闭着眼,把里面的黑色短袖拉成一个圈,然后从他脑袋上套写去。 等穿好贴身的衣服,外面的夹克就简单多了。 收拾完,陶昉把他拉起来,带出门。 打车到了医院,陶昉拿他身份证挂急诊。 她把于瑾安置在一个椅子上,像哄小孩一样哄他。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排队好不好?” 于瑾这才松开了她的手,仰靠在墙上,眼皮耷拉下来。 脸色泛着少见的苍白,没力气的撑着,好像轻轻推一下就能把他推倒。 陶昉直起身,心口泛酸有些心疼。 她又想起了八年前在医院的那次偶遇。 他高烧39度,也是一个人拖着病体在医院里排队。 形影单只,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 她眼圈红了红,起身去排队。 因为是急诊,病房里围了一些人。 陶昉看到屏幕上显示她前面还有差不多四个人。 病房里响起孩子的哭闹声。 陶昉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一个病人出来,于瑾的名字往前面挪了个位置。 她吐出一口气,快到了。 陶昉偏过头,往长椅那看。 视线落过去,她心口猛然一跳。 那位置是空的,没有人。 于瑾呢? 她刚要转身,两条温热的胳膊从身后揽了过来。 她肩膀一沉,于瑾把头埋在她肩膀上。 “于瑾。”陶昉捏住他的手。 “嗯。”他应声。 “你怎么不坐那呢,还有一会儿。” “嗯。”他轻声闷哼。 他垂着脑袋,抱她的力气却很紧。 于瑾生病时喜欢粘人,陶昉以前就领略过。 没有办法,她只能任由他靠着。 一个小孩在哭,哭着哭着声音却是低了下来。 良久,他戳了戳她妈妈,问,“那个大哥哥这么大了怎么还要人抱?” 小孩声音很天真,她妈妈有些不好意思。 她和陶昉对视,轻轻笑了下,她对小孩说,“因为哥哥生病了呀,生病了很难受的。” “哦。”小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大人一生病就会变成小孩了吗?” 她妈妈一愣。 小孩作势往她妈妈怀里钻,“就像我这样,生病就要往妈妈怀里钻。” 她妈妈轻笑出声,“对啊。” 陶昉听着小孩的话,淡淡勾了勾唇。 她偏头,靠她肩膀上的男人还闭着眼睛。 她想起八年前就是这样的,生了病的男人,的确乖的不行,像个小孩。 任性又黏人。 三个人并不多,很快里面的医生喊号。 陶昉往后轻轻拍了拍他,这次于瑾倒是起的很快。 他跟在陶昉身后进去,坐在问诊的椅子上。 陶昉将他的身份证递过去。 医生没看人,鼠标轻点电脑,随意的将他身份证插进机器。 第113节 “哪里不舒服啊?”医生转身。 这才看清眼前的病人。 他啊了一声,声音困惑。 “于医生?” 于瑾懒懒坐着,眼皮往上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轻哼声,“嗯。” “你这是,怎么了?” b市二院,也是于瑾工作的地方。 陶昉反应过来,医生认识他很正常。 于瑾没答他话,陶昉站在他边上,径自开口,“医生,他好像发烧了。” 那医生这才把视线移过来,慢慢落在陶昉身上。 他眼神一僵。 愣了一会儿,“额……” 他又重复了一遍,“发烧?” 陶昉点点头,“嗯,我早上摸了摸他的脑袋,很烫。” 早上摸了摸,早上? 那医生回过神来,眯了眯眼,又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哦,朋友。”陶昉答的很快。 “朋友?”医生又重复一遍。 于瑾抿了下唇,显然对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他把脚缩回去,抬头看了那个医生一眼。 莫名就发了脾气,“问诊呢,你废什么话?” 他声音很淡,还有点哑。 那医生反映过来,连忙闭嘴。 他从铁盒子里拿出一支体温计,擦了擦,想要递过去给他量。 想了想,转身把体温计递给了陶昉。 “那个,放他嘴里,十分钟后看看温度。” 陶昉也不知道为什么医生还要转给她,她也没问,把体温计递过去。 “张开嘴巴。” 于瑾看她一眼,倒是很乖的低头含住了那根体温计。 十分钟过的很快,39.4. 是重度高烧了。 陶昉也不知道于瑾怎么回事,怎么每次发烧温度都这么高。 那医生给配了些药,依然如上次一般要打吊瓶。 取完药,在挂液区,护士替于瑾插上针。 于瑾下巴朝她仰了仰。 陶昉不解,随后便看见护士拿着一只装了盐水的袋子过来。 “一共要挂四瓶,顺序我都标在上面了,你按照这个给他换就好了。” 她愣愣的接过,护士把一瓶已经挂上的盐水递给她。 陶昉接过高举着。 “那就麻烦你照顾了。” 护士说完,还若有深意的看了看她。 陶昉接着盐水,问他,“不在这里挂吗?” 于瑾嗯了一声。 “那去哪儿?” 于瑾看她一眼,哑声道,“回家。” * 一路坐车辗转,陶昉扶着于瑾回到他家。 b市的高档小区,他买了一套复式。 推开门,便是清冷的黑灰色,单调严肃,没有一点生气。 陶昉扶着他,没有仔细观赏。 将他扶进卧室。 这人是有多爱黑色呀,连被子枕头都是黑灰色的。 他的房间角落立着一个支架,和医院是同款。 陶昉也没有深究他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个架子,她把支架拿过来,然后把盐水瓶挂上去。 塑料袋里还有三瓶,刚吊的这瓶已经快见底。 因为护士编了号码,所以替换很方便,只需要把管子从盐水袋的插口□□然后插到另一瓶就好。 等水滴以差不多匀速的速度落下,她松了口气。 于瑾靠在枕头上,眼睛闭着。 她给他盖了盖被子,轻声说,“你先睡。” 于瑾没有应她。 陶昉把门关上。 这才仔仔细细观察了下于瑾的家。 说是家,却简直像个工厂。 墙纸、沙发、茶几,包括厨房的流理台,全都是黑灰色的。 清清冷冷的,站在室内,仿佛连温度都降的很低。 陶昉想起了当年的他,除了校服,总是通体一身黑。 像是保护色,将他掩在了暗处。 陶昉视线逡巡了一遍,转身进了厨房。 对找食材这事她没抱多大希望,可是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厨房的冰箱里,塞满了水果蔬菜。 米面粮油应有尽有,而且冰箱顶上,还有几本被翻的很烂的食谱。 陶昉拿出食谱翻了翻。 这几本食谱很全,把大部分家常菜以及有代表性的菜肴都包含了。 她把食谱合起来。 于瑾没有吃饭,等他烧退了肯定会饿。 可是对着这些食材,她却有些手足无措。 陶昉她不会烧饭。 想了想,最后只能用电饭煲煮一碗普普通通的蔬菜粥。 * 等挂完最后一瓶盐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陶昉把盐水拔掉,低头看他的手。 有一根针埋在他的血管里,她不敢拔,于是只能将他推醒。 于瑾醒来,撑着身体起身,他动作利落的把手上的针拔了。 收拾好东西,陶昉转身,看到他并没有躺下,而是坐在那呆呆的看着她。 陶昉扯了下唇,问,“舒服一些了吗?” 于瑾点点头。 “嗯。” “那你饿不饿?”陶昉问。 她脸有些红,温声道,“我不会烧饭,就煮了点粥,喝吗?” 于瑾点头,“嗯。” 陶昉把粥盛出一小碗,捧到餐桌上。 他就像个小皇帝一样坐那等着。 陶昉把勺子递给他,“有点烫。” 于瑾接过,舀了一口往嘴里送。 “好喝吗?”她问的有些紧张。 “好喝。” 仿佛像是印证他话说的很真实,他又舀了一勺。 等粥喝完,两人又无声了。 第114节 陶昉想了想说,“你要不再去睡会儿。” 于瑾抬头看着她,哑声问,“那你呢?” “我先回家了。” 于瑾把头垂下,脚尖动了动。 他说,“我想看电视。” “什么?”陶昉不解。 于瑾看着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昨天在酒店看的那个剧挺好看的,我想继续看。” 陶昉:“……” 都说生病的人总是格外矫情,这话在于瑾身上真是体现到了极致。 她很无奈,只能随她。 于瑾拉着她在沙发那坐下,他仰靠着,看她拿遥控器搜索。 终于,陶昉搜到了这部电视剧。 是一部很温馨的偶像剧,剧情老套而无聊。 两人无声看着。 良久,陶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到她的颈,她偏头,看到于瑾脑袋慢慢往旁边落,然后一点一点的,凑近了她。 毛茸茸的发触碰她颈部的肌肤,痒痒的。 陶昉转头,两人四目相对。 电视剧的主题曲在这时轻轻响起,里面的男女主角开始忘情的接吻。 暧昧如同星星火焰,从火柴的一端慢慢燃起。 陶昉拽紧衣角,指尖都掐的苍白。 她心口砰砰直跳,紧张的咬了咬唇,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 她声音发颤,唤他,“于……于瑾。” 于瑾应声,“嗯?” 他声音很哑,眼神却缱绻,热烈又深情的直视着她。 这种感觉太难熬了。 陶昉不知道往哪里躲,她似害怕又期待,紧张却不抗拒。 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了。 她身体渐渐往后挪,然后腰肢被他用力揽住。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越来越近,清清浅浅的呼吸喷在脸颊上。 他声音嘶哑,唤她,“昉昉?” 陶昉心口一跳,哼了一声。 他说,“我欠你一样东西。” 陶昉颤了颤,揪腰间衣服的手往上挪,拽住了他的衣领。 她听到自己出了声,“什么?” “我的初吻。”男人喉结滚动,缱绻的眼神仿佛像个迷惑人心的妖。 他拖住她的后脑勺,拇指勾着下巴抬高,轻轻柔柔的捻着。 声音很哑,他慢慢引诱,“要,不要?” 陶昉感觉自己像一条在滚水里沸腾的鱼。 血液都滚了起来。 这一刻,她抛弃了八年的坚守,抛掉所谓的仁义。 她想做个坏人,成全自己的自私。 陶昉颤着,妥协的闭上了眼。 几乎在她说出“要”字的瞬间,气息压下来,滚烫的唇将她团团覆盖。 “不要也不行。” “我要你的。” 第五十三章 亲都亲过了,怎么喝一个杯…… 于瑾将她圈在怀里, 手托住后脑,劈头盖脸的俯身压下来。 男人的唇很烫,喘出的气息温度都是高的。 许是姿势太过碍事, 他伸出手从她膝盖下穿过, 将人抱到了大腿上。 然后低头压下去继续吻。 他是第一次接吻,吻技青涩带着点无措, 可欲望却催促着他不由自主往下压。 陶昉伸出一只手, 勾住他的脖子。 她心口咚咚直跳, 频率快的吓人,陶昉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 吻到最后, 她偏头避开了他的唇, 小口小口的喘气。 男人的吻顺势落在了她的下巴上。 然后渐渐的, 似有往下的趋势。 陶昉把手从他脖子上撤下,按在他同样疯狂跳动的胸膛上。 “于……于瑾。”她出声制止。 于瑾抬起头,眼眸黑的好像刚刚水洗的黑曜石。 他舔了下唇,鼻尖哼气,“嗯。” 见她没有说话, 于瑾下巴一点点的往下,眼神紧盯着她的唇。 陶昉脸色通红,她把头偏开,埋进了他的肩。 “于瑾。”她低唤。 “嗯。”他轻声应。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抱着。 像两根缠在一起的藤蔓,又像是交颈鸳鸯。 缓慢的消除暧昧滚烫的余温。 良久以后, 待气息稍平复。 于瑾按住陶昉的肩膀, 将人轻轻拽开。 拽到她面前,不容她躲避。 对上他漆黑深沉的眼,陶昉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她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刚刚平复的心跳一点一点的, 在没有节奏的加速。 于瑾眼神蒙上一层朦胧,漆黑又沉暗。 目光落下,明目张胆的落在她的脸上,细细观察她每一帧的表情。 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声音低哑。 “陶昉。” “你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陶昉指尖轻颤,他话说完,却是将她从旖旎的□□中猛然拽出。 看见她眼神闪躲,于瑾眼睛暗了暗,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亲都亲了,你不打算负责吗?” 陶昉沉默着,不说话。 于瑾松开她,唇角抿动有些气。 “陶昉。” 他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你这样是不负责任。” 陶昉忍着,突然很是慌张,她无措的撤出自己的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于瑾迅速拽住她。 他紧紧盯着她看,仿佛要透过她的脸看穿她的灵魂。 良久后,他漆黑的眼神一点点暗下来。 手松开,于瑾颓唐的闭上眼。 “行,我等。” * 因为刚刚那一出,两人仿佛都成了哑巴。 于瑾回了房间,陶昉就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于瑾想看的剧,她怀里抱着个抱枕,眼神却是迷离的。 没多久后,屋外门铃被按响。 一声又一声,几秒后陶昉才回过神来。 第115节 她从沙发上下来,穿上拖鞋。 轻跑过去把门打开。 门口站了三个身高体长的男人,把整个出口堵的严严实实。最前面站着的是付与从。 付与从很自然的以为开门的是于瑾,笑嘻嘻的提起刚买来的食材。 嘴在眼睛前面跑,没看见人话便脱口而出,“于瑾啊,听说你生病……啊???” 看清人,他话戛然而止。 嘴巴还张着,坏笑僵在脸色。 付与从反应过来,眨了两下眼睛,“陶……陶昉?” 他很茫然,作势看看旁边两人,却见他们也一脸意外。 陶昉抿了下唇,小脸垂下有点红,和他打招呼,“嗨。” 付与从眨眨眼,继续追问,“陶昉你……你怎么在这?” 他话刚落,田鹏五指蜷起猛然敲了敲他的脑袋。 付与从啊一声叫,扭头看到田鹏一脸嫌弃的看他。 ——没长脑子的低情商。 陶昉往后稍稍站,让他们从外面进来。 许是因为陶昉在,几人拘谨了些,把东西放在餐桌上,都没怎么说话。 最后还是付与从笑呵呵的问她,“陶昉,于瑾人呢?” 她指了指房间,温声道:“还在睡觉呢。” “真发烧了?”他问。 陶昉点点头,“嗯,39度4。” “靠。” 付与从问,“他这怎么搞的啊?” 陶昉咬了下唇,刚想说,却见房间那有轻微的响动。 于瑾穿着拖鞋出来,他换了浅白色的家居服,条纹格,模样像是医院的病号服。 “操。”付与从睁大眼,调侃道,“你这是什么造型?” 于瑾眼皮耷拉着,抬眼懒懒的看了付与从他们几眼,很不耐烦。 “你们来干什么?” 这话说的,嫌弃之意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靠,探望你还犯法了不成。”付与从一脸受伤的样子,“我是怕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病死了都没人知道,你还不领情。”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他他妈还真不是一个人。 于瑾没理他,视线越过几人,像他们不存在似的,径直走到陶昉边上。 盯着她看。 这种情况下,于瑾就是个聚光灯。 他走到陶昉边上,其余人自然而然就把目光落在他俩身上打量。 陶昉有些不自在,她温声道,“你干嘛?” 于瑾抿唇,淡声说,“有点渴,想喝水。” “……” 陶昉抬眼,视线落在他唇上。 他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白,但唇色却淡红,有点点干。 看着看着,她不自觉的就想到刚刚那个吻。 他刚刚的唇就落在…… 想到刚刚那旖旎的一幕,陶昉垂下头,脸倏然泛红,从脖颈一点一点的,红上耳垂。 于瑾挑了下眉,仿佛一眼看透她内心的想法。 他轻笑一声,道,“只是喝点水,你想哪去了?” “没……没想哪啊?”陶昉作势辩驳。 “没想哪,那你看我嘴干什么。” “……” 他真的是。 陶昉又羞又恼,但想到旁边还有他朋友看着,她想忍住脾气。 没成想于瑾却不依不饶,幽幽道,“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害羞啊。” 终究是忍不住了。 她抬起腿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嘶~”于瑾疼的弯下腰。 陶昉不想理他,转身跑进厨房,拿水壶烧水。 付与从在边上看了个尽兴。 手抬起来拍了几个巴掌,喝彩,“哈哈哈哈,踢的好啊,真出气,你这种就该好好教训。” 于瑾没想理他,径自走到沙发边上坐。 付与从啧啧一声,走过去单手搭他肩膀上,低声道,“于瑾,你这简直是火箭速度,才几天就把人小姑娘骗到家里来了。” 他视线往下落,扫了一圈他的衣服,点头,“不错,还真有那么点病娇感。” 田鹏噗嗤一下笑出声。 于瑾挑了下眉,懒得理。 田鹏笑完,骂道,“付与从,你挑明就没意思了吧。” “成。”付与从缩回手,很快速的贴了下于瑾的额头,幽幽道,“还真发烧了,操,39度4。” “真够狠的,医生的名声都不要了,牛逼啊!” “……” “喂,我想问一下。” 见他们一人一句的,旁边的周明浩不明所以,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 其实开门见到陶昉的刹那,他就惊的不行。 怎么那个美女就出现在于瑾家里了? 他一脸困惑,问道,“刚刚那个女孩,你们都认识?” “噗~”付与从想到什么,突然喷笑出声,“不是,你眼光还挺好。” 付与从想到周明浩在火锅店搭讪陶昉这事就想笑。 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数字,语气夸张,“何止认识,那可是咱小瑾爷的白月光,挂在心窝子里心心念念长达八年的心上人。” “啊?”周明浩给愣住了,“她就是……她就是……” 于瑾有个喜欢的女孩,暗恋了好多年,这事他们都知道。 但周明浩是在计宇集团成为a轮独角兽时才加入的,所以并没有参与他们这段过去。 他只知道计宇集团是一帮热血年轻人共同创立的公司,这些人相互之间关系都很好,而且还同校。 于瑾是集团元老之一,也是股份第二多的股东。 可是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在大学期间攻读的是医学,闲暇时间才来公司。 等公司步入正轨,人才充足后,他便鲜少去公司办公,大小事全由季同负责。 周明浩性子无拘无束的,和付与从他们也玩的好。 时间久了,也八卦到于瑾有那么一个爱的死去活来的心上人。 但具体是谁他不清楚,也没有见过。 “昂,就是啊。”看他惊讶的样子,付与从轻哼一声,“不然人一医生,高烧到三十九度四?” “为了把人骗来,他已经不要脸到苦肉计都用上了。” 说到这,付与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他幽幽补充道,“哦,他连医生这个职业都是为这个女孩做的。” “……” 似是还不够震惊,付与从扭头看了眼靠在沙发上浅眠的男人。 他说:“文科状元,为爱复读,你说牛不牛?” 说完,付与从腻了周明浩一眼,舌头顶上颚,“学学吧,你个渣男。” “……” * 周明浩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他这股震惊劲儿并没有维持多久。 他想起自己去勾搭过陶昉这件事,还他妈勾搭了两次。 要是知道,她是于瑾的心上人。 他剁了脚也不敢上前一步好吧。 水烧的沸腾,咕噜咕噜冒出热气。 陶昉把插头拔了,她对于瑾家物件摆设不熟,找了一会儿,才在顶上的柜子里发现了几个陶瓷杯。 泡完一杯水后,陶昉往客厅望了望,又拿出三个杯子。 第116节 水是刚烧好的,很烫,需要凉一会儿。 陶昉打开手机,现在已经是晚上五点半,到了晚饭时间。 付与从他们挺奇怪的,带来的是一堆食材。 陶昉掀开塑料袋看了看,除了蔬菜外还有鱼和排骨。 陶昉叹了口气,她哪里会烧饭啊? 她很奇怪,看他们几个人也不像是会烧饭的样子。 倏然间,她想到了刚刚在冰箱顶上看到的食谱。 一个想法在脑海里形成。 陶昉有一点点不敢相信,因为她总觉得于瑾和下厨是有明显壁垒的。 就像他做医生一样。 他没有温润的气质,说实话,他身上带着点散漫的野气。 陶昉以前形容他说于瑾像风。 他就该是穿着一身皮衣夹克和头盔,坐在轰鸣机车上的男人。 所以当他一身白大褂坐在问诊室时,她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她从未想过,于瑾会成为一个医生。 陶昉收回思绪,把塑料袋里的食物放进冰箱。 仔细思考后,决定点几个外卖。 只是可惜,她不知道于瑾家的具体位置。 客厅里还聊的火热,陶昉不敢贸然插入,其实这些年她的性格变了许多。 在病房里关了些日子,然后又在异国他乡呆了这么些年。 人倒是变得恬淡和温吞起来了。 她不太喜欢去人多的地方,青涩时期那股自信的傲气也不知什么时候一点点散去。 变的防备,不那么勇敢。 就像现在,她听着客厅里几人嬉笑交谈。 她是怎么也不会贸然进去打断的。 陶昉好像不太喜欢,别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也不喜欢麻烦人。 她等了会儿,等到客厅的说话声停掉,安静下来,她才慢慢走过去。 手里端了个杯子,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温温的带点烫。 客厅里,三个男人坐成一圈。 离于瑾有点儿远。 陶昉发现,原来他睡着了。 于瑾脑袋仰在沙发上,两条长腿耷拉在沙发边沿,随意往前伸。 他眼皮阖着,胸膛微微起伏。 他躺的松垮而随性,从脸往下整个人的身体轮廓流利有形,就连额前碎发都蜷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好看的不行。 因为有人在,陶昉忍住了掏手机拍照的冲动,暗暗的多看了几眼。 她见于瑾睡着,把杯子搁在了茶几上。 自认声音已经很轻了,可身后的长腿却是往后一缩。 她躬着腰转身,于瑾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眼皮半阖,眸色却漆黑。 于瑾盯着她看,哑声开口,因为困倦声音还有点哑,“干什么呢?” 陶昉啊了一声,问,“你没睡着吗?” 他鼻间轻哼,应了声,“很吵。” 这话说的像是抱怨,旁边几人都愣了。 陶昉没接话,问他,“那你要喝水吗?” 于瑾视线落在茶几上,点点头,“嗯。” 陶昉把杯子举起来,端到他身边。 因为刚烧不久,还在冒热气。 于瑾也不接,双手懒洋洋的抱着拳,问她,“烫吗?” 陶昉低眸,想了想说,“应该不烫,烧开有一会儿了。” “嗯。”他应了一声,说:“那你帮我试一下。” “……” 陶昉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 她哪里和他亲密到这种程度? 她摇摇头拒绝,把水递过去。 想了想,提了个建议,“要不,你伸舌头舔一下?” 于瑾:“……” 于瑾给气笑了。 他把腿收回来,似是要收力做什么攻击一般。 然后陶昉看到他眉梢往上勾了下,带着点坏意。 他笑,“成。” “亲都亲过了,怎么喝一个杯子就不行了?” “……” 于瑾说这话时好似还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一点。 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陶昉的脸瞬间通红。 于瑾却是就着她僵硬的动作,探过身去,就着杯子喝水。 付与从忍无可忍。 他本来在一旁看戏已经被他矫情的起鸡皮疙瘩了,谁知道这人还能这么不要脸。 他脱口大骂,“操,于瑾,你他妈能不能做个人。” “别故意恶心人行吗?狗才这么舔水。” “……” 第五十四章 一次和两次,是不是也没区…… 于瑾事不关己, 任由他骂。 等他喝完水,陶昉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她想起刚刚走过来的目的,于是问于瑾他家的地址。 于瑾懒洋洋的提眉, “要地址做什么?” 陶昉诚实回答。 付与从听到这话, 倒是相当自觉,“不用了昉昉大美女, 我们就不打扰你俩的二人世界了, 这就走。” 他看了于瑾一眼, 调侃道,“这位爷能留我们到现在, 我已经感天动地了。” “……” 几人来的突然, 走的也利落。 等门关上, 客厅里又陷入了微妙的安静。 陶昉单手捻了下耳朵,随意扯话,“他们怎么就走了啊。” 于瑾:“怎么,你很想他们留下来?” “不是。”陶昉也不知道怎么回,目光落在那杯他喝了一半的开水上。 她说, “我刚倒了三杯热水,还没让他们喝呢。” “我喝啊。”他插声。 陶昉望向他,视线相接,他答的理所应当,“你给我烧的水,干什么给他们喝。” “……”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占有欲。 幼稚极了, 陶昉不想理他。 她起身, 打算从他身边绕过去,倏忽间,于瑾长腿突然往前一伸。 陶昉被绊倒, 腿一软往他身上倒去。 于瑾探手迅速的揽住她的腰肢,托着膝盖弯将人抱到大腿上。 他躬下腰,两人身体相贴,心脏同频的跳动起来。 陶昉拽紧他的衣袖,声音微颤。 第117节 “做什么?” 于瑾的眸色很沉,一点点的凑近她的脸,温热的气息洒在肌肤上。 他勾起她的下巴,拇指轻轻黏着唇角,哑声说,“初吻都没了。” “那一次和两次……是不是也没什么区别?” “……” 他好像精通魅术一般,盯着他的眼睛,陶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仰着头,眼眸淡红。 还她不待回复,便看见于瑾垂下头,吻重重落下。 温热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罩下来,覆在她的唇上。 他声音含糊而低哑。 “那再吻一会儿。” * 良久后,于瑾终于松开了她。 陶昉不由分说的推开他往浴室跑。 她打开卫生间的门,双手撑着洗脸池看镜子里的自己。 肉眼可见的,从脖子往上没有一处不红透,像个熟透的红桃子。 她视线往下,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她的唇形很好看,有很明显的曲度,像朵鲜嫩的花瓣。 可现在,边缘线模糊不辨,整个唇珠都肿了起来。 她涂了一层淡淡的橘色口红,被糊开,唇周的肤色都粉粉的。 男人勾着她的腰,铺天盖地的罩下来,她就像是被固定在狭小的高压锅里,憋气喘气,仿佛随时濒临死亡。 他凶的不行,她刚刚明明推了好几下,也没见他放开。 陶昉有点恼又有点羞。 心跳起伏,整个人莫名其妙的,连她自己也形容不清这种情绪。 陶昉把水龙头打开,撩起沁凉的水洗了洗脸,让脸降温。 她伸出手扇了扇风,等水汽蒸发,她起伏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陶昉推门出去,倏然听见厨房间有碗盘碰撞的声音。 她愣了下,摸着墙走近。 透过紧闭的厨房门,她看到了于瑾的背影,他人朝里站着,依然穿着白色的条纹家居服,只是腰间系了条细细的带子。 他头微垂着,两只手折起靠在胸前,右手轻晃。 陶昉顿了那么会儿,走进去把推门移开。 菜板上堆着绿色的芹菜,于瑾闻声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去,继续手里的动作, 电饭煲的红灯亮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陶昉走到他身边,问,“要炒菜吗?” 于瑾手上不停,把芹菜切完放到一旁的盘子里,又开始切豆干。 “嗯。” 他切了会儿,问她,“吃芹菜吗?” 陶昉点点头,“吃的。” 她的目光顺着于瑾的手看去,他五根长长的手指捏着刀背,一下下切,速度快而熟练。 “你菜切的很好。”她轻咳,“刀工很不错。” 于瑾手下不停,把切好的豆干丝放在装芹菜的盘上,漫不经心道,“还行吧。” “手术刀使熟练了,这挺容易。” “……” 陶昉整个人无言。 于瑾穿了件似是病号服的衣服,生了病,他整个人泛着微透的冷白色,眼神倦怠着,可手上使刀却是利落。 这副样子,真有点像恐怖片里冷血的疯批病人。 怪可怕的。 切完菜,于瑾把刀丢一边。 偏头看她一眼,道,“今天将就一点,煮点粥,行不行?” 陶昉点了下头。 “那行。”他脸往右边歪了下,说,“倒油。” 陶昉啊了声。 “在油锅里倒个油。”他重复,“怎么我现在是个病人,让你倒个油都不行了吗?” “不是。”陶昉摆手,“可是……可是我不会炒菜。” 于瑾勾了下眉梢,“让你炒菜了吗?” “那……” “于大厨手艺一绝,你有口服了。” “……” 简简单单倒了个油,在陶昉被赶出厨房前,于瑾还拉着她给自己卷了下袖子。 陶昉坐在小客厅的餐桌上,厨房的隔门是透明的,她看到于瑾的身影在里面忙碌。 她撑着下巴望着她,眼前渐渐重影叠叠。 在陶昉的印象里,于瑾是肆意的,有点矫情有点骄纵,还有点儿懒。 他不是那么爱生活的人,所以你能看到他换点其它颜色的衣服都难。 随便两个字仿佛是他的口头禅,逐风而流,好养的不行。 所以看到他像个家庭煮夫一样在厨房里忙活,陶昉总觉得有点儿不真实。 他说刀工是手术刀练的,这话不用想都是胡纠骗人。 冰箱里的蔬菜和食谱书籍都显示,他时常做饭。 陶昉只是不明白,这些年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性格倏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在她沉思间,他已经炒好了菜。 厨房的移门被踢开,于瑾把菜端出来,又转身进去乘了两碗粥。 陶昉低头舀粥,芹菜很鲜沾着菜籽油的香味,味道很好。 “好好吃。”她仰起头,朝他笑了笑。 于瑾低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你就多吃点。” 陶昉再没说话,低头把整晚粥吃光,等吃完,她人一颤,突然想到点什么。 “那个于瑾。”她喊他,眼神却盯着这盘芹菜,“这里面……有没有放味精或者其他……” “没放。”他应的很快。 “你知道我说的是……” 于瑾仰头靠在椅背上,答的漫不经心,“食品添加剂过敏。” 陶昉一颤,他居然还记得。 “放心吧,我不放那种玩意儿。”他答的懒散,说完看看她,还挺傲气的补了一句,“我是大厨,谁要用那玩意儿增鲜啊。” “……” * 于瑾没怎么吃饭,闭眼靠沙发上。人奄奄的,脸色又白了一些。 陶昉倒了杯水,从医药袋里把退烧药挤出来喂他吃了,许是身体不舒服,他吃完又倒了下去。 陶昉让他回房间睡觉,这次他倒是也没说话,很听话的回屋里躺下。 她坐在客厅里,稍看了会儿电视。 手机颤了下,邓曦给她发的消息。 【宝贝,在哪儿,怎么酒店没人?】 【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啊?】 陶昉退出聊天软件一会儿,看到电话图标那显示有三个未接电话。 她给邓曦回:【刚刚在忙,没有看到。】 【忙?你忙什么啊?】 要说忙碌,这个词和陶昉还真的没什么关系。 见她没回,邓曦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去台里,编导做了下期节目的流程书,让我带给你。哦对了,还有份文件要你签个字,我顺便带过去。】 陶昉看了眼时间,回:【那你等我半个小时,我回来一趟。】 邓曦:【?回来一趟?怎么你今天不打算住酒店啊?我还想和你住呢。】 陶昉手指顿了顿,余光正好看见茶几上的那袋药。 她说:【今天可能真不行。】 第118节 她这么说邓曦更加疑惑了:【啊哈,那你在哪儿呢?】 陶昉:【于瑾家。】 【???】 邓曦迟疑了十几秒,随后疯狂追问:【你居然在于瑾家?】 【我天,什么情况?】 【他家?这才见面第三天,你就去他家了?】 【靠,那照你们这速度,下一步该不会是本垒打了吧?】 陶昉:“……” 本来可能也就直接回去了,可是一想到于瑾刚刚那样子,她到底放不下心来。 怕电视吵着他睡觉,陶昉拿遥控器关了,顺便关了室内所有的灯。 她出门,在大门外打了辆车回酒店。 邓曦就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旁边放了两个文件夹。 看到陶昉过来,她关了手机,啧啧出声,“不一样,果然是不一样了。” 陶昉不明所以,“怎么了?” “满面春色。” 邓曦碰了碰她的下巴,说,“瞧瞧这小脸儿,白里透红,再看看这小嘴,嘟嘟可人,啧啧……” 她话说的明目张胆,陶昉甩开她的手。 “瞎说什么呢。” “没亲?”邓曦勾眉。 陶昉心口一跳。 邓曦一针见血,看她这样子她就知道猜对了,“哦,那就是亲了。” “所以,你们这是和好了?” 陶昉低头,把文件拿起来翻,邓曦哎呀一声,抢过文件,丢沙发上。 “快和我说说嘛,真和好了?” 陶昉叹了口气,摇摇头,“没。” 邓曦脊背一挺,“啊?” “亲都亲了,还没确定关系,他这不是耍流氓吗?” “不是。”陶昉制止她。 她叹了口气,温声道,“是我没答应。” 邓曦:“……” 陶昉低垂头,很丧。 “曦曦,你知道的,我不能害他。” * 陶昉把文件拿回酒店,顺便洗了个澡。 她换了条简单的米色长裙,出酒店已经快九点。 打车回到于瑾所在的小区。 下车后,她在路边看见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于瑾今晚没喝多少粥,陶昉怕他晚上饿,于是进去买点东西。 陶昉鲜少买零食吃,而且她发现自己对于瑾了解的挺少的,也不知道他的喜好。 两人在一起时好像除了喝粥还是喝粥。 她漫无目的的在里面找找,最后落在一盒速食鸡汤馄饨上。 想起了那天他冒雨给她买馄饨。 陶昉买了一桶馄饨,又买了两瓶矿泉水。 这样他渴的时候就不需要慢慢等开水凉。 付完钱,陶昉提着袋子往小区走。 陶昉的方向感很不好,这个毛病这些年都没有改掉。 于瑾的小区很大,她摸错了两个方向,后面还走错了一次单元。 耗了很久,终于找到他家。 他家大门很干净,什么也没有贴。 但是邻居家贴了春联,自家写的毛笔字,陶昉出门的时候看了眼,有点印象。 于瑾家外门设置了电子密码锁,陶昉敲了敲脑袋,这点她疏忽了。 也不知道人是不是在睡觉,她拿起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在里面响,他却没接。 许是睡着了,陶昉想。 她等了会儿,走廊的夜风拂过来,有些凉。 她穿了件单薄的米色裙子,胳膊上的毛孔都立了起来。 陶昉叹口气,探手敲了敲门。 她起初轻敲,然后用力,后面找到了密码锁上有个门铃按键。 按了门铃后,里面终于传来了声响。 有拖鞋拖动的声音。 门把按动,推开。 他一脸咒气。 “于瑾。”陶昉喊他。 于瑾的手愣在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等看清她人,他喉结上下滚了滚。 启唇,他问她,“不是走了吗?” 陶昉闻到了一股酒气。 “我没走,回去拿点东西。” 于瑾不答,依然看着她。 “于瑾,你喝酒了吗?” 他应声,“嗯。” 陶昉走进客厅,里面充斥着一股酒精的味道。 茶几上丢了几个酒瓶子,显然是他刚刚喝的。 陶昉忍了忍,但好像还是忍不住脾气。 她转身,看着他,语气比平时重,“于瑾,你是个医生,你不知道发烧的时候不能喝酒吗?” “你能不能不要这个样子。” 于瑾站在边上,他穿着白格睡衣,头发揉的很乱。 因为发烧亦或是酒精起了作用,连脸都泛了点红,可唇却是白的。 他垂着头,瞳色比之前涣散。 “我以为你走了。” “我走了你就要喝酒吗?” 我走了,你就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吗? “是啊。”他扯着唇笑,眼神却是冰冷的。 “陶昉,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八年里,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第五十五章 文科状元—为什么要去复读…… 陶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于瑾喝了很多酒,渐渐的昏睡了过去。 发烧加上酒精,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但却粘人的紧。 起初他倒在沙发上, 陶昉想拿冰毛巾给他敷脸,他拽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让人离开。 后面直接倒下来, 把人像揽娃娃一样抱在怀里, 还抬腿勾住。 他身上烫的紧, 陶昉像箍着一块热铁,又像是泡在热水里的小鱼, 她小口小口的呼吸。 等看他呼吸平稳下来, 她才一点点拉开他的胳膊, 悄悄抽离。 奈何半个身子刚起,又被他拽了回去。 陶昉很无奈,就想等他睡熟一些再说。 可等着等着,神思也迷迷糊糊起来,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两人像藤蔓一样缠着抱着, 在沙发上躺了一夜。 等陶昉迷迷糊糊的睁眼,身下躺的棉絮还挺舒服的,被褥也很柔—— 第119节 她一僵,垂眼。 身上盖着灰黑色的被子。 ——她躺在于瑾的床上。 房间没有人,窗帘拉了一半,另一半敞开, 光照在床尾的墙面上, 阳光强烈。 陶昉起身,拖鞋在床边整整齐齐放着。 客厅很安静,没人。 她穿着拖鞋晃看一圈, 发现餐桌上整齐的摆着早餐。 一个小蒸锅,里面温着鸡蛋、玉米。 桌上有三明治,还有一杯牛奶。 她在房间里逡巡了一会儿,没看见于瑾的人。 应该是上班去了。 陶昉坐下来,喝了口牛奶,然后取出鸡蛋剥。 她垂头剥蛋的时候,蛋壳一片一片落在盘子上,声音稀碎的脆响。 仿佛敲出了一小段美妙的音符。 好听的她唇都不自觉的弯了弯。 * 陶昉在b市最大的girqun门店呆了一下午。 她昨天拿到了节目决赛的主题,于是来找设计师团队商量和选定衣服。 节目剪辑是现场定题,但其实这种综艺类节目,主题以及赛制是早就确定好并且提前分发给明星和团队的。 因为不确定负责的明星人选,所以替每个人都象征性做了备选。 缺货的衣服要从其他门店调取。 girqun倒是破天荒的重视这档节目,特别是中华区的负责人,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品宣机会。 商量着确定了衣服,剩下的事就由团队去完成,陶昉也没什么事了。 她从门店出来,站在门口一时间竟也有些漫无目的。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 因为是新号,也没什么人。 陶昉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司机开车到她的位置。 这里离陶家公司大楼也近,但是陶霁不在,她也鲜少去。 最后让司机开去了陶家。 这么些年来,陶家的庄园依然庄严而大气。 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多了那么点沉稳肃穆。 庄园依然有人打理,花园的草木被修剪的很平整。 看门的依然是当年的管家。 管家带着她往里走,因为陶昉回来他激动的话都有点抖。 他是看着陶昉长大的,在她还没出生就已经在陶家当值。 见证了陶家从繁华鼎盛到人丁稀少再到现在人走楼空。 陶昉的小楼在她走后就被锁了起来,但是平时也有人打理。 知道她回来,管家又让人打理了一遍,还换上了新的床单被子还有洗漱用品。 小客厅的摆设还和当年一样,没有变化。 书房靠窗的位置支着画架,旁边的柜子里摆着三把小提琴。 陶昉把窗推开,有风灌了进来,窗帘轻拂摆动。 她拿了把小提琴,架在脖子上弹了一曲。 因为空旷,琴声传的格外悠远。 她放下琴,靠在窗边,没来由总觉得自己如光束下纷飞晃动的细沙。 只是它们是一群,她是一颗。 小时候总觉得孤独是一时的,可几年辗转下来。 生活好像也没有变好。 也还是那个样,甚至更糟。 在国外的几年,她适应起来也不难。 孤独好像如影常伴,蚕食的她灵魂都适应了。 陶昉在小楼住了一晚,没怎么睡着。 第二天邓曦给她发消息,说之前的同学听说她回来,要请她吃饭。 陶昉不爱聚,但是在b市的这些天,也挺无所事事的。 凑个热闹,也便去了。 聚会的场所在酒店,是个设有ktv的大包厢。 邓曦和陶昉到的时候,里面一帮人在聊天,陆思炜拿着话筒鬼哭狼嚎。 “啊,昉昉你来了啊。” 最先出声的女孩叫楚甜,是陶昉的前桌,她那时候上学,楚甜特别喜欢转过身和她说话。 她跑到陶昉面前拉她手,上上下下打量,“昉昉你怎么越长越好看了啊,简直比我爱豆还好看。” 邓曦抱拳,问,“昉昉这小姑娘谁啊,嘴真甜。” 陶昉向她介绍,“楚甜,我当年的前桌。” “哦,就是那个老拉你陪她上厕所的小姑娘?” 听到这话,楚甜脸都红了,“那时候不太懂事嘛。” “还真是人如其名,真甜。” 寒暄几句,楚甜拉她进去,就坐她旁边的位置。 陆思炜唱一半,也不放心话筒,就那么拿着喊,“呦呵,大小姐来了,有失远迎啊。” 邓曦瞪他,“陆思炜你有病吧,吵死了。” 陆思炜把话筒关了,腻她,“怎么你拿着话筒巴拉巴拉就不吵了啊?” “我那是职业,你阴阳怪气什么呢,给我放下。” 只是工作后万事不由己,邓熙坐下没几分钟,台里就来了一个电话,说是一档节目剪辑时发现问题,让她现在赶快回去补录。 邓熙怨气重重的骂了几句,但也无可奈何。 “应该不用多久,宝贝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还腻了陆思纬一眼,“帮我看着点陶昉,灌她酒我和你没完。” 像这种同学聚会,明面上打着思念的旗子,但寒暄几句,话往往引到现在的职业发展上。 过的好的想炫耀一波,然后在恭维声中谦虚几句。 混的不好的也过滤掉那些破事,捡点高光时刻再找几个听不懂的高端词包装一下,装个不相上下。 “咱们班,虽说也被老师骂了个够呛,但到底都混的不错。” “没错,当老总的、创业的、从事金融的、主持人、设计师,应有尽有。”周意接话。 八年过去,男生变化还挺明显的。 陶昉记得当年的周意挺会玩,仗着相貌不错,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还纠缠过他一段时间。 几年洗礼后,人富余了不少。 也说不上胖,就是壮,当年也是个清瘦的男孩,没几两肉,现在整个人肿了一圈,就好像骨头和肌肉一起充大了一样,还有些发腮。 不知道为什么,看其他男人时她总忍不住拿于瑾来对比。 同样是过了这么多年,于瑾好像给人一如既往的清爽感。 一身黑衣夹克,碎发蓬松。 他高高瘦瘦的,虽然身体长开,肩膀宽厚了些。 但身上的薄肌线条利落拉伸,比例依然完美。 几人又聊到年轻时做的那些轻狂事。 周意端酒喝了口,笑骂,“往事难以直视,也许是那时候玩的狠了,老天惩罚我现在还单着。” “那你这样想是没错,你那时候就不是个人。”陆思炜吐槽,“丫的渣男啊。” 周意笑,“年少轻狂嘛,我爸那钱砸豪车一辆一辆的砸,把我给砸晕头了,就觉得自己贼有钱特牛,看上哪个妞就是她的福气。” “我还觉得老子就是谁都配不起。” “哦吼,你还有这心思?”陆思炜吹了声口哨,“那我爸小时候打我还真打对了,我要不被他揍,我比你还飘。” “是呗,现在才知道,我家那点钱,和你还有陶昉家相比,那就不是一个量级。” 周意喝了口酒,想到什么,笑,“不瞒你说,我还不要脸追过陶昉一段时间。” 陆思炜:“我就知道。” 周意:“我那时还很不爽,陆思炜你丫的我每次一提陶昉你就给我转话题,现在知道,这护的紧。” 周意笑,“就一次ktv喝酒,我那时候想送陶昉回去,陆思炜这家伙偏不,非让隔壁崇礼的于瑾送。” 他苦笑,“结果这送着,还不照样被人惦记上了。” 第120节 他说这话时,陶昉正夹一块土豆吃,于瑾两个字落进耳朵里,她筷子顿了顿,然后漫不经心的把土豆塞嘴里。 “说到这我想起来了,那段时间整个论坛还有告白墙都在传他俩的八卦,还置顶。” “对,传的沸沸扬扬的,我朋友还是他俩cp 粉。” “不过有说真的有说假的,反正没有个定论。” 于是有人问,“哎陶昉,你快解答一下这个困扰我到现在的问题,你俩当时,到底谈没谈啊?” 她问完,几乎桌上所有的人都看向她。 陶昉把土豆咀嚼完,低头喝了点水,水进嘴里才发现有点甜,好像是雪碧。 她扯唇笑笑,“没谈。” “啊,可是那时候论坛有很多你们的照片哎。” 陶昉道,“没谈,就是朋友而已。” “朋友?”楚甜皱了下眉。 “对啊,真只是朋友啊?” 陶昉当时去崇礼被拍了很多次,她是一个不经常露面的人,要说是朋友那还真是没人信。 她笑笑,声音挺散的,“朋友吧,只是我对他有过好感,追了断时间。” “啊!” “果然。” “那后来呢?”楚甜追问。 “后来我不是走了吗?就这样了。” 楚甜皱眉,“所以当时,是昉昉你追于瑾,但是他……” 她想说于瑾不喜欢你,但是不太好,于是换了几个词。 “但是没有追上?” “大概是当时我短暂被美色所祸吧。” 陶昉没答,话说的还挺渣渣的。 她说这话时,陆思炜也没说话,一直盯着她看,他抱着拳,脚抖着,好像在说我看你还能扯出什么屁话来。 “那于瑾喜不喜欢陶昉啊?” “那这昉昉肯定也不清楚吧,得问于瑾,哦,问陆思炜也一样啊。” 陆思炜却是装没听见一样。 周意想到什么,斩钉截铁道,“他肯定喜欢啊。” “周意,你又知道点什么?” “我刚不是说了,之前纠缠过陶昉一段时间吗?”他道,“有一次放学,我在校门口追着她告白,当时于瑾正好路过,然后陶昉就跟着他走了。” “啊,那你怎么肯定……” 楚甜还没问出来,就被周意打算,“你听我说完。” “我有一次不是带了个女孩子去网吧吗,我打游戏到十点,出来时那条老街黑灯瞎火的。然后我就看见路边上有辆摩托车停那,那灯啪一下照我身上。” “然后我就看见于瑾从旁边慢悠悠窜出来,他手里还有烟,操,真给我吓一跳,以为遇上街头混混了。” “然后呢然后呢?”楚甜撑着下巴,两人放光。 “他问我旁边那女孩谁,我以为这女孩又和他有关系,我那时候也硬气,就说我女朋友,你想咋的?” “结果他和我说,很好。” “很好?很好是什么意思?”楚甜问。 周意道,“然后我就看见他直接走过来,就那样站我面前,我不夸张,贼近,我看见那张脸我有点发憷。” “他说:“挺好,再让我看见你纠缠陶昉,我搞死你。”” “……” “后来我想那摩托声咋那么熟悉,艹,这人蹲了我很久。” 整个餐桌的人都静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陶昉。 她垂着脸,脸色好像还挺云淡风轻的。 摩托车? 这玩意陆思炜熟,他当时就是因为这才和于瑾走近的,不过他还真没看见于瑾骑过。 “说笑呢,高中生能骑摩托车?”他说。 当时还笑他没驾驶证回去玩扭扭车,害的他新买的摩托车丢仓库落灰。 “我看到后面,还有个男生,长的挺混混的。” 那就是了,陆思炜想,那人大概就是季同。 他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于瑾私下玩这么狠。 骑摩托车满城蹲人,真够混的。 “你说的那个长的挺混混的人,现在是计宇集团的总裁。”陆思炜补充。 “啊?” 桌上又安静下来。 陆思纬抱拳,抖了抖腿,“嗯啊,计宇集团就是他俩创的。” “……” 计宇集团是b市互联网之风刮起后崛起的黑马,后来发展、融资到上市一骑绝尘,在b市稳坐龙头地位。 相对于计宇集团,他们这些从小就富裕的富二代,家里几乎无不是传统行业。名声上却是跟不上这颗冉冉新起的名企了。 只不过当时有传计宇集团是由一个学历是高职的学生创的,后来又有人传是崇礼的学生创的,因为后来很多高管全都是崇礼毕业的学生。 陆思纬这么一说,那些传言终于是连了起来。 “的确,当时有段时间的确在传于瑾在忙创业的事情,可是后来好像就没听到什么风声了。” “于瑾还是那年的文科状元,我记得论坛可热闹了。” 他们聊天时陶昉都没插什么话,漫不经心的听着。 原来他当时,真考上文科状元了? 没有食言。 陶昉想起当年离开前,她还哄骗他好好学习,一定要把文科状元拿给她看。 那时候就是希望分散于瑾的注意力,不要再每天都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可是……”有人插嘴。 “很奇怪哎,他既然已经是文科状元了,那为什么——” “——要去复读呢?” 第五十六章 他八年前就知道了 聚会在晚上十点才结束。 离开前他们互相要了联系方式, 顺便加社交软件的好友。 陶昉离开的那时候他们联系用的还是企鹅号,再回来,微信成了主流。 楚甜是第一个要她微信号的。 陶昉还不怎么会弄, 楚甜拿她手机想扫她二维码, 斜眼一撇发现她账号只加了两个人。 孤零零的联系界面。 于瑾两个字异常显眼。 楚甜怔了一怔。 不过她反应的很快,也没追问。 扫完二维码加上了陶昉的好友。 楚甜问:“昉昉, 你这个号是新创的吗?朋友圈都没有发过哎。” “嗯。”陶昉应声, “是刚回国时创的, 办了个新号码。” “哦,原来是这样。”楚甜若有所思。 周意大喊了句, “加人太慢了, 我们面对面建个群吧, 我来弄,密码设置四个8啊。” 等加完群,人陆陆续续的走了。 陶昉拒绝陆思炜带她离开,在酒店大厅的沙发那等了会儿邓曦。 倒是没等多久,陆思炜都还没上车, 邓曦就赶到了。 她一开始以为只需要录制一小段,谁知道整期节目的主持词都要重录一遍。 耗了几个小时。 “呦呵,都吃完了你才来,这么忙啊邓大主持人?” 邓曦本来就气,陆思炜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 “死开,臭死了, 陆思炜你是掉酒缸里了吧, 看你这样子。” “……” 邓曦和陆思炜在门口骂了会儿,后来她懒得再理他,问, “昉昉呢?” 陆思炜腻她一眼,“里面等你呢。” 第121节 晚上十点,外面天早就黑沉了下来。 酒店下三层聚餐的客人基本散场,二楼大门进去是举办婚礼的大宴会厅。 婚礼散场后,服务员们在里面忙碌的撤菜打扫。 陶昉在大厅的沙发上做了会儿,又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她洗了洗手,有些漫无目的的。 手机放在洗手池上,亮起。 她手还没干,去触摸屏幕。 ——消息是于瑾发的。 他发消息时,提示窗从屏幕顶端弹出来。因为账号就是他的名字,每次看到,她心口都能漏掉半拍。 “饭吃了吗?” “在哪儿?” “?” 上一条信息是中午,第二条是晚饭时间,最新一条是刚发的。 一个字也没有,是个问号。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的名字,现在她居然有点想哭。 甚至有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的负罪感。 她突然觉得自己挺自私的。 离开b市这些年里,她委缩起来不敢去面对,以为给于瑾选了最好的结局。 所谓的情情爱爱不过是儿时的过家家,大家都没有成熟,青涩又幼稚。 自己不过只是个匆匆过客罢了。 可是这些认知,在第一次相遇,知道他成了心外科医生的时候就出现了裂缝。 然后一点点一点点的无限放大。 她完全说服不了自己,于瑾这样做不是因为她的原因。 可是,她明明瞒的很好。 她甚至连邓曦都没有告诉。 医生、心外科、文科状元、复读。 这几个字仿佛成了一面无形的墙,在她脑海里缠绕着,反反复复的转。 邓曦找到陶昉的时候,她站在大厅和二楼中间的楼道转角处。 那有面窗,她抱着双臂虚虚站着。 窗户被她打开,风轻轻灌进来,她蓬松柔软的长发飞舞,挡住了半张侧脸。 她就好似一朵随风飘荡的蒲公英。 孤寂又羸弱。 陶昉心不在焉,就连邓曦站在了身边都不知道。 邓曦本来心情是很激荡的,可是如今陶昉这样子,她人也沉郁了下来。 陶昉不开心,她好像一直没怎么开心过。 除了当年那段时间。 没有逗她也没有吓她。 邓曦站在她身侧,拍了拍陶昉的胳膊,然后把窗户给关了一点。 “昉昉,你穿这么点,小心着凉了。” 陶昉回过神来,偏眼便见邓曦站在了她身边。 她笑了下,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事情处理好了?” “嗯好了,也没什么大事,录的久了点罢了。” “嗯。”陶昉点点头。 邓曦叹口气,问,“这是怎么了?不开心?” 见陶昉没答,邓曦继续追问,“该不会是又有哪个臭小子调戏你吧?和我说是谁,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欺负我家宝贝。” “没有。”陶昉温声。 她想了想,对邓曦道,“曦曦,我好像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邓曦沉默下来,低声问,“什么啊。” 陶昉垂眼,温声,“就是,我可能活不了很久这事。” “你瞎说什么?”邓曦拔高音量,打断她,“昉昉我不准你再说这个字,你是要长命百岁的你知不知道。” 邓曦说完这话,眼圈都红了,她声音都是抖的。 “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说什么屁话呢。” “曦曦。”陶昉打断她,低声阐述。 “我当时本来已经打算做移植了,你不知道,我抱着手机日日夜夜查过多少次。” 那个暑假,她在陶霁口中套出了隐瞒她的这件事——准备心脏移植。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很平静,甚至无比懂事。 可是傍晚,当月光透过未拉帘的玻璃窗,撒在那张孤零零的病床上。 她侧着脸,孤枕难眠。 手机灯照亮她苍白的脸蛋,她在谷歌页面上无数次的搜索。 心脏移植的技术在当时还不是很成熟。 这种原本就是在死神手里抢命的手术,向来就是一次博弈。 博弈输了,生命自此终结。 博弈赢了,或许还能赢得五年、十年,亦或是十几二十年。 “如果是以前,死亡或者活着,一年、五年、十年,我都接受。可是认识他之后…… ”她声音哽了哽, “我痴妄的想要一辈子。” “可是所有的答案都告诉我,那是痴心妄想。” 陶昉红着眼,声音哽咽。 “曦曦,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孩子,我怀念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可是这样的男孩子,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后面的话陶昉没有说,但邓曦懂。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陶昉背负的心理负担居然会这么深。 她是一个多阳光的女孩啊,一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无论想要什么,都会有人想尽一切办法送到她身边,满足她的开心和快乐。 可是她最后选择的却是,委屈自己。 就这么无声的等了一会儿,邓曦叹了口气。 人到底是自私的,她是陶昉最好的闺蜜,她没有办法站在于瑾的角度想。 她只希望陶昉开心。 “昉昉,其实我想说你不能单方面做决定,其实这样对于瑾不公平。”陶昉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好,可是你这样做对他是真的好吗?” “说实话,当年知道你瞒着我的时候我也气的不行,你以为只要你不说,那么不知道的人就可以永远被蒙在鼓里,然后正常的生活下去是吗?” “昉昉,记忆没有擦除笔,你的存在的痕迹也不会凭空消失。从你当年执着的去招惹他那一刻起,你就已经闯进他的世界了,而且你不知道,在他心里你的分量有多重。” 邓曦看她的眼睛,告诉她,“昉昉,你在于瑾的心里,很重很重。” “其实我很早就想和你说了,但是你一直不准我讲关于他的事。”邓曦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你俩会先在医院相遇,但是你难道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去做医生吗?而且还是心外科。” 酒店外乌泱泱走进来一群人,说话很响,整个大厅人声嘈杂。 可陶昉却好像失聪了一般,她耳廓所能捕获的声音只聚集在眼前。 邓曦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入她的耳朵。 “昉昉,你生病的事情他八年前就知道了。” 听到这,陶昉猛然抬起了头。 她呆呆楞楞的,等着她把话说完。 “他知道的甚至比我还要多。” 邓曦在进酒店前,陆思炜告诉了她这件事。 ——陶昉知道了于瑾复读的事情。 邓曦决定把这事清楚的告诉她。 “昉昉,于瑾那年是文科状元,可是文科不能学医。” 邓曦声音很淡,语气也很轻柔,可是每一个字却像是一把小锤。 一下下落在了她的心上。 “所以,他为了你,复读了一年。” * 十一点的深夜,街道上行人少了很多。 第122节 陶昉坐在车子里,仰靠在椅背上。 她手里摸索着一只手机。 从酒店出来,她给于瑾打了个电话,可一直没有人接。 等她打第二个,接听的是一个女孩子。 女生声音很好听,问她哪位。 陶昉扯了下唇,说自己找于瑾。 对面好像愣了会儿,才告诉她,“于医生在做一台手术,您等会儿再打过来行吗?” 车子往前开,在红绿灯口停下。 陶昉目光从降下一半的玻璃窗望出去,路口车辆稀少。 斑马线上,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学生,男孩子骑在前面,风把他的校服吹的鼓起。 因为只有两人过斑马线,她看的很清楚,男孩子右手食指一直在打车铃,时而往后瞧一眼。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短发女孩子。 小姑娘胆子比较小,骑到一半腿垂到了地上,张皇的往旁边看。 “你慢点儿。” “怎么啦?” “害怕啊。” 女孩跳下了车,捏着车把往前跑,那男生随后也跳了下来。 “慢慢走,还是绿灯呢。” “万一他们抢红灯怎么办?” “那我在你左边,压也是先压死我。” “胡说,你挡得住车吗?” “哦,那就一起好了,哈哈哈。” “谁要和你一起啊!” “……” 斑马线的尽头,女孩追着男生跑。 陶昉望着望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雾气就蒙住了眼睛。 她都看不清了。 车子开到医院附近,陶昉看到了于瑾冒雨给他买的馄饨店。 她喊司机停车。 也就是在下车的那瞬间,于瑾给她打来了电话。 “抱歉,我刚刚在做手术,你在……” 他声音很急,还有点哑。 “于瑾。”陶昉打断她。 于瑾把话咽下,喉间吐声,“嗯?” “你饿了吗?” 电话里有点沉默。 陶昉却是自顾自的说话,“我今天见了以前的同学,可是没怎么吃饭,所以有点饿。” “我想吃虾仁馄饨了。” “好,我给你买。” “我已经到店了。”陶昉笑着。 “于瑾。” “嗯。” “你在医院吗?” “在。” “那你在医院等我好不好?”陶昉温声说,“我找你陪我吃晚饭。” * 陶昉买了两碗虾仁馄饨,打包带走。 这家店离b市二院很近,不过百米距离。 晚上的医院安静许多,挂号厅灯都关了,黑漆漆一片。 只有急诊挂号厅的灯还亮着,稀疏几人在排队。 陶昉提着馄饨往里走。 没几步,就在靠近急诊室门外靠墙的位置,立着一个人。 因为半个人掩在暗处,只能看见他清瘦修长的身形,蓬松的碎发以及指尖淡淡火星。 他穿着黑色衬衫,外面却套了件白色长袍。 按扣被解开,两片白衣被风吹的向后刮,罩不住他那点肆意的野性。 右手的袖子被卷上去了点,半截手腕露外面,指骨修长。 火星在他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烟往上冉。 没见他抽,他站的闲散,脑袋靠在墙上,微微阖眼,脸色困倦而懒散。 陶昉不自觉放慢脚步,可总是这样,在离他不过十步距离时。 像是心电感应似的,于瑾慢慢睁开了眼。 视线专注而准确的,落在了她身上。 第五十七章 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于瑾迈腿走过去, 衣袍刮起长风,几步就到了陶昉面前。 他躬身,从她手里接过装馄饨的袋子。 “这么重?” 陶昉呆呆的, 稍稍摇头, “不重。” 于瑾没理她,低垂着头, 捻着她的食指看。 她手心被塑料袋嘞出一道很深的痕迹。 于瑾拧眉, 眼色沉下来, 拇指轻轻去揉那道红痕, 他俩站的身后有盏路灯, 光线微微弱弱的罩下来。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叠成依偎的一团。 也不知道是什么契机。 白日那些心酸积累的情绪, 在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 却是怎么也崩不住了。 陶昉感觉眼睛一点点被水雾蒙住,如梦境般的,于瑾的脸渐渐散掉。 她鼻尖一酸,重重的吸了吸,倏然向前, 手探过去抱住了他。 于瑾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手上提着装馄饨的袋子,另一只捻她的手。 腰躬着,任由她抱。 于瑾浅浅呼吸,甚至不怎么敢动。 良久,他哑声问,“怎么了?” 陶昉没应, 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鼻腔间铺天盖地般全是他的气息。 温温柔柔的,带着消毒酒精的味道。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心是这样满满当当的。 温暖、踏实。 是能让她想永远陷进去的安稳。 想让时间停滞在这一刻。 就这样, 永远抱着。 “于瑾。”她胳膊收紧,额头在他怀里蹭蹭。 声音温而闷,“你给我抱一会儿行吗?就一会儿。” 于瑾低垂下眼,唇角往两边扯。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 * 陶昉抱了他很久很久,久到她也记不清到底抱了多少分钟。 直到身后传来嘈杂的走路声,她才松开他。 于瑾的眼睛黑漆漆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对视的时候他还勾了下眉,哑声问,“抱够了?还要不要再抱会儿。” 她后退,摇了摇头。 第123节 于瑾轻笑,牵过她那只有红痕的手, 攒在手心里,然后轻轻握住。 陶昉被他牵着,往医院里走。 于瑾心情很好,唇角浅浅提笑。 “没吃饱?”他边走边问。 “嗯。”陶昉点点头。 于瑾勾了下眉,“你们同学聚会谁出钱啊?” 陶昉被他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懵。 “什么?” “aa吗?”他问,“这要是aa,你就是个冤大头啊,吃都吃不饱。” “不是。”陶昉摇摇头,“好像是周意请客。” “周意?”于瑾眯了下眼。 陶昉突然就想起了周意今天说的,于瑾堵他那事。 这事还真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记得那时候于瑾挺闷的,怎么撩都撩不动,像个闷葫芦。 没想到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她没打算说,就当不知道。 “怎么了?”她装不明所以的问了句,“你认识?” 于瑾却是否认的迅速,“没,我哪里认识。” 于瑾带她去的是住院部,电梯上到了7楼。 整个住院部安安静静的,长廊点着白炽灯,没有人走动,只有护士站还有人在忙碌。 于瑾牵着陶昉的手,光明正大的穿过长廊,来到他的办公室。 今天他值的是夜班,整个办公室就他一个人。 把馄饨放在桌子上,拆开,室内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于瑾吃饭依然很快,他吃完人就抱着胸往椅背上靠,视线直接落在她身上。 像是看实验对象一般。 那道视线太灼烈,陶昉垂着脑袋,温吞的把最后一只馄饨吃完。 吃完后,她盖上盖子,想去收拾,于瑾的腿直喇喇从桌底下伸过去,夹住她往前一拖。 陶昉一颤,猛然抬头,于瑾躬身从桌对面探过来。 他眼睫垂着,捏着纸巾抚过她的唇角,将那点油渍擦干。 “吃完了?”于瑾勾了下眉梢。 陶昉垂头,轻嗯一声,下巴却被他抬起,用拇指和食指捻着。 “行。”他凑过来,轻笑,“那你倒是说说,刚刚为什么,要抱我?” “……” 陶昉没有回答,她轻轻挪开于瑾的手,然后站起来,把桌上的盒子收拾好。 于瑾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她手里夺过,随手丢进门边的垃圾筒里。 他转身时,陶昉拿着纸巾在擦桌子。 于瑾也不急,就那么等着,视线半秒未移的落在她的身上。 陶昉把桌子擦完,从他的工作桌上拿出一本《心脏外科学》,她垂头,轻轻翻开书页。 满满的外文,夹着心脏素描图的插画。 书本不是很干净,甚至膨胀的合不上,每一处空白的地方都沾满了黑蓝色的笔迹。 陶昉把书合上,食指抹上书页上“心脏外科”几个大字。 “于瑾啊。”她轻声问:“你为什么会学医呢?” 于瑾脱口而出,“为了你。” “可是你读的是文科。”陶昉眼睛落在他身上,“文科怎么读医呢?” 于瑾手指颤了下,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陶昉把书放下,走到他身边。她仰起下巴问,“是复读吗?” 于瑾没答。 “是吗?” “你怎么知道。”他声音有点哑。 猝然间,酸意一抽一抽的顺着太阳穴往上冲,水汽笼罩糊了眼。 “你干嘛?” 陶昉突然推他。 小手一锤一锤的砸他胸膛,她声音是抖的,“于瑾你是文科状元,你是状元。” “你不是计算机很好吗?你不是想学金融吗?你干嘛……” 她没忍住,声音呜咽,“你干嘛要……复读?” “你干嘛呀……” 他明明可以选择去自己喜欢的专业,甚至可以直接去最王牌的学校。 他却蠢到为了她,放弃掉这一切,又赔上一年的光阴。 他把自己置于舆论的中心,让所有人议论、指责、谩骂。 文科状元复读,哪有那么容易。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那段时间b市的新闻全都在报道这事,评论简直不能看。” “我们老师也不能理解,说崇礼的校长和老师找了他好久,劝说的嘴皮子都要破了。” “那可不是,这关乎到学校升学的数据,于瑾明明都已经被最高学府录取了,而且他还有信息学竞赛,都能直接被计算机王牌班录取。” “其实我也不能理解,如果他早有这个计划高三前就转科啊,偏偏考完后再决定。” 没有人能理解,除了他身边的兄弟朋友,所有人都不知道原因。甚至这些年过去了,哪怕他很成功,他们还是觉得于瑾的决定是荒诞的。 大家都一致的认为,如果他当年直接去学了计算机和金融,他会更早更快的取得这些成就。 陶昉没有看过当年的新闻,八年过去,能找到的文字记录少之又少。 可是在这些人的口语中,她不敢想象当年的于瑾,遭受了多大的恶意、猜疑和谩骂。 “你干嘛呀……” 陶昉止不住泪,压抑了很久的心情在此刻迸发出来,手一下一下的锤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哪里值得? 不值得啊。 于瑾不说话,垂着眸任由她打。 抽泣声渐低,他低叹一声,轻轻的将她揽入怀里 抱着她,深深的抱着。 他声音低沉坚定,“值得的。” “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于瑾躬下身,抱住她的小脑袋,把她按进自己的胸膛。 陶昉听到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手腕被捏住按在了心脏上。 “听到了吗?”他哑声,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它在为你跳动。” 所以昉昉,这辈子,我要你为了我也永远跳动。 哪怕,穷尽毕生之力。 ** 做医生并不是一件多轻松的事,今天轮到于瑾值夜班。 他抱着她说了会儿话,没多久就有护士来敲门了。 于瑾让陶昉等了会儿,急匆匆的赶去病房。 再回来时,她见他脸色略显疲惫。 他看了看时间,让陶昉先回去。 她摇摇头,拒绝。 于瑾好整以暇的抱着胸笑了会儿,直视她问,“今天就这么黏我?” 陶昉没说话了。 好像就是这样,不想离开,就想呆在他身边,围着他转。 于瑾低笑一声,胳膊绕后揽住她的腰,“既然这么黏着我,那怎么就不给我个名分呢?” 他低头,唇落在她的额头上,轻松细哄。 “给我名分以后,你想怎么黏就怎么黏。” 他的唇往下,稍稍分离,近在咫尺的眸子如同墨染一般,带了点蛊意,“不仅可以黏,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陶昉被他这话说的,心颤的不行。 耳垂浮上霞红,她咬了咬唇,轻轻唤他。“于瑾。” 第124节 “什么?”他哑声,眼睛却撅着她的目光。 眉梢挑着,鼓励着她继续往下说。 陶昉心头打鼓,垂在腰间的手紧紧拽住衣摆,她深深呼了几口气,把已经提到嗓子眼的情绪压下。 “你再让想想,行吗?” 房间很静,走廊对面的病房又响起召唤铃。 外面传来护士匆匆的脚步声。 于瑾松开她, “行啊。” 他也不逼的紧。 于瑾垂头,在手机上点了点,打了几个字。 偏头对她说,“司机在医院外了,这离我家近,你先回我家睡。” 陶昉皱眉,拽住他,“我不回去,我说了我陪……” “不是没名分吗?”于瑾打断她,挑了挑眉梢把手机插入口袋里,语气还挺没心没肺的。 “那等你给我名分再陪吧。” “……” 于瑾把陶昉送到了楼下,急诊大厅外,停着一辆车。 那个所谓的“司机”原来是付与从。 付与从看见陶昉还举举手和她打招呼。 于瑾把后门打开,把陶昉塞进去,弯腰给她系安全带。 “知道地址吗?”他问。 “知道。” 去过两次了,她是记得的。 “不记得也没关系,让付与从带你进去。” 付与从手搭着方向盘,他本来都打算睡了,被于瑾一个电话揪起来。 靠,从医院到小区才多少路,打个车不就得了。 结果他说什么不放心。 真是日了狗了。 说完,于瑾想到什么,问,“知道密码吗?” 陶昉摇头,她记得于瑾家是密码锁,上一次疏忽拍了很久的门。 “67890。” 陶昉皱眉,很是不解,“67890,怎么这么简单?” 于瑾看她,昂了一声,“好记。” 付与从一听于瑾要说密码,悄悄侧过头去。 他还想听听这人是不是设置了陶昉的生日,打算调侃一通,结果一听,这什么鬼数字。 “啧啧,陶昉你看看这人,是不是连你生日都不知道啊。” “67890,1967年,8月9日,上午0点出生?”付与从笑道,“就这67就不对了好吧。” 于瑾腻他一眼,懒得理。 他把门关上。 看着一身白袍站在窗外的男人,她居然有点不舍。 陶昉眼巴巴的,好像突然间就是止不住想黏他了。 陶昉抿了下唇,温声问,“那你什么时候下班?” “明早吧,交接班。”于瑾说。 “好。”陶昉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我给你带早餐。” 于瑾倒是笑了一声。 “怎么了?”陶昉不解。 他眼眸提着笑,问,“你起的来?” “我……”她想说她可以,但是好像还真的不太确定。 “那你几点下班。” 于瑾撑在车框上,比了个手势,“7点。” “好,那我来给你送饭。” 于瑾眨了下眼,拒绝,“不用。” “我起得来的。”陶昉抢声回答。 她可以设个闹钟。 从他家出发到医院,差不多走二十分钟,路上要找一找早餐店。 如果早餐店有人排队,还需要十分钟预算时间。 她起床要化个妆,那要半小时,这样的话,她要定6点的闹钟。 算了,还是五点吧。 她在心里把整个流程设想了一遍,却听到于谨悠悠开口,“不用你送。” “干什么不让?”她吐口而出。 于瑾勾了下眉梢,眼神清幽,“又没有名分,想和我传绯闻呢?” “?” “什么时候给我名分。”于瑾叹了口气,吊儿郎当道,“什么时候再给我送吧。” “……” 第五十八章 可是这是床上 于瑾家离医院并不远, 开车堵了个红绿灯,到小区不过十分钟时间。 付与从倒是称职,直接将陶昉送到了于瑾家门口。 她低头按密码时, 付与从一脸八卦的问她于瑾这密码是什么意思。 陶昉摇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付与从并没有进屋,临走时还拿出手机对着陶昉咔嚓拍了张照片, 嘴上嚷嚷着要问于瑾讨要劳务费。 等付与从离开, 陶昉在室内逡巡了一遍, 却是偶然间发现室内和昨天相比发生了点变化。 沙发上丢了几个彩色的布娃娃,入室玄关处放了粉色的拖鞋。 她又晃到浴室, 洗漱台上新添了牙刷牙杯, 旁边还备了整套的护肤品。 其实今天在办公室, 陶昉看到了他的排班表,他今天上的应该是晚班。 所以,于瑾白天不在,是买这些东西去了? 陶昉浅浅勾了下唇,她像是寻宝一样在房子里走了一遍。 然后很惊讶的发现, 整个房子除了主卧以及衣帽间外,所有的房间都锁上了。 她拿手机给于瑾发消息。 因为她好像又不小心把音量调低了,于瑾前几分钟发的消息她没有看到。 于瑾:【到家了?】 于瑾:【?】 她靠在墙上回消息:【嗯,到了。】 她这话刚发完,于瑾就打了电话过来。 陶昉接起来,第一句话就问:“于瑾, 你家客房钥匙在哪啊?” “什么客房钥匙?” 她叹口气, 说,“你家客房都锁着的,我打不开。” 那头无声了一会儿, 然后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哦,是吗?我忘了。”他语气漫不经心的,装的好像真不知道这事一样。 陶昉懒得和她掰扯,“那我睡哪儿?” “你睡我床吧。”于瑾语气慢慢悠悠的,可她却能顺着话筒感受到他此时的坏意。 “于瑾我说正经的。” “昂,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睡了。” “?” “哦,是睡我的床,你别想歪。” “……” 挂了电话,陶昉坐在沙发上纠结了很久。 她把脸埋进抱枕里,就是怎么想怎么不对。 虽然今天早上她是睡了他的床,可那不是她主动的,但是现在,让她直接爬他床上睡,她怎么也做不到。 第125节 陶昉又想到医院门口于瑾的眼神,他说,“陶昉,你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她差一点就答应他了。好在最后理智拉了她一把。 想想,让她再想想。 陶昉最后还是没有住主卧。 她从柜子里抽了一条毛毯,然后抱了个枕头,缩在了沙发的贵妃榻上。 回家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加上白日情绪波动过大,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凌晨七点。 于瑾开完交接早会,回办公室把白色外袍脱了。 关掉电脑,他离开的步伐较平日轻快利落。 残影越过设在长廊中间的护士站,几个刚刚来上早班的护士停止说话,视线顺着他的身影一直到楼梯口。 这才扭头讨论,“于医生今天怎么走这么早?” “看他的样子,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 “前几天不是传,于瑾好像交女朋友了吗?果然啊,这有了女朋友以后,下班都巴不得逃的。” “真的假的?” “艳艳在输液室亲眼看见的,于医生发烧,她女朋友全程陪着,听说于瑾全程像个小黏狗一样,拽着她女朋友的手就是不放。” “于瑾是小黏狗?”护士拼命摇头,“打死我不信。” “骗你干嘛,周医生也看到了。” “喂,你们在说什么八卦呢?”有两个护士从护士长办公室出来,听见她们在聊。 一个人说:“在说于医生女朋友的事情呢?” 那两个护士对视一眼,轻笑道:“正想和你们说呢,昨天于医生晚班,她女朋友来了。” “啊?” 几人睁大眼,一脸八卦样。 “怎么样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的不行,男才女貌可登对了。” “还有于医生啊——” “——黏的不要不要的。” * 七点十分,于瑾回到家。 客厅里静悄悄的,落地窗帘拉了大半,只露出一小截。室内灰暗但不至于看不清屋内摆设。 他把手机抄兜里,径直往主卧走,走到一半,脚步却是一顿。 于瑾站在客厅和主卧的连廊处,微转身,视线落在贵妃榻那团小小躬起的身影上。 女孩躲在灰色的毛毯下,头埋进枕头,只露出鼻尖往上半截侧脸。 模样乖的不行,像小孩一样。 于瑾走近几步,站在她边上。 光从遮光帘底下透出一点,勾出男人黑色的身形。 良久后,他坐在贵妃榻边上,垂眼看她。 她的睡觉姿势很不好,口鼻都埋在下面,也不怕窒息。 于瑾抬手把毛毯往下拉了拉,露出她泛粉的唇。 陶昉喜欢侧躺,脑袋压着枕头。 她偏瘦的脸颊肉往上挤压,倒像是婴儿肥一样,可爱的不行。 于瑾没忍住,抬手掐了一下。 陶昉眉眼皱起,啪嗒一下甩开他的手,转身就换了个方向侧着睡。 直接把背对着他。 于瑾的手还僵在空中,他视线往下落在自己的手上。 嘶了一声,这丫头打人还挺疼。 望着陶昉的背影,他苦笑一声。 心里又软又气。 都已经把客房锁了,她还是不愿意睡他的床。 还挺行,直接睡沙发了。 于瑾挺后悔,早知道就把沙发也给拆了。 于瑾挠了挠头,他起身躬腰,胳膊直接从女孩细嫩的脖颈下穿过去,连人带被子直接抱了起来。 陶昉皱眉,在他怀里拱了拱, 扭头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睡了过去。 那一瞬间,于瑾的眉眼柔和下来,心软的腿都差点没劲。 * 陶昉幽幽醒来,她眼神困顿,轻眨了两下眼皮。 下意识把脸往被子里埋,随后,视野里又被一片熟悉的灰黑色笼罩。 她咯噔一下,垂头,身上盖的是灰黑色的被子。 她记得昨天是在沙发上睡的,怎么—— 还不待她想,身后一阵窸窣,她的腰间搭上一条胳膊。 陶昉心口一窒。 就在这时,腰间的胳膊微微用上了点力,一揽。 她被带着转了个身,轱辘一下子被搂进了温热的胸膛。 一时间,男人身上的气味铺天盖地般向她罩来。 陶昉猛然仰头,对上了男人漆黑的视线。 她拽在他腰间衣服的手猛然一颤。 于瑾靠枕立着,他半撑着脑袋,勾了下眉梢,“醒了?” 他眼神很是清醒,还含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是一直没睡。 她记得昨天明明是睡在沙发上的,什么时候到他床上来了? 还被搂在…… 陶昉不敢动弹,脸红的不行,浑身都烫。 她颤着音喊他,“于瑾。” “嗯?”他尾音挑,垂眼看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他应声,眼皮轻阖了下。 “我怎么在你床上?”她轻声问。 “我抱的。” 他答的坦荡。话说完,搭在她腰间的胳膊还故意用了点劲,把人往坏里更深的带了带。 带着点挑衅和野气,好像在说:我抱的,又怎样? 陶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 腰间的胳膊热的像铁,烫的她那块皮肤热的不行。 她把头闷下去躲开他的视线。 轻声说,“于瑾,我们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了?”他翘着唇,脑袋撑着,垂眼把视线落她脸色,好整以暇的听她说。 这不是明摆的道理吗? 还要怎么说嘛? 见她不答,于瑾倒是替她说了。 他手在被子里揽了揽她的腰肢,“哦,不能这样?” “我这样是什么?”他眉梢半吊,仰音,“嗯?” 陶昉咬了下唇,“抱。” 于瑾笑开,腻她,“那怎么你昨天抱我就行,我抱你就不行了?” “……” 陶昉轻声说,“可是这是床上。” “床上怎么了,不一样是抱?” 他真的很流氓,但是这逻辑好像倒也没什么问题。 于瑾抽掉了仰靠的抱枕,整个人压下来,把脸埋入她脑后,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侧。 “哦,不过你放心,我目前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这话刚落,陶昉脑海里仿佛有什么炸开。 她恼羞成怒,抬起腿想踢他,却被他眼疾手快的给反压下去。 第126节 “你是不是笨?” 于瑾声音沉郁下来,把她牢牢固定在怀里,“再乱动,我前面那句话可就保证不了了。” “……” 于瑾抬手摸了摸她松软的发,脸垂下来抵着她的头。他合上眼睛,蹭了蹭她的额头,声音舒懒下来, “乖,别闹了,陪我睡会儿。” “我睡不着了。”陶昉挣扎了一下。 “嗯。”他闭着眼轻哼,把人往怀里又揽了揽。 “昨天不是说你再想想什么时候给我名分吗?” “那你继续想吧。 “……” 陶昉被于瑾抱着,渐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差不多是早上十点的样子,于瑾熬了一晚的夜,此时睡的深沉。 陶昉蹑手蹑脚的,废了好大的劲才从他的怀里溜出来。 下了床,她把房间的遮光帘拉起来,然后悄悄的出了房间。 陶昉起床简单的洗了个澡,裹着浴巾进衣帽间。 本来想随便找件于瑾的衣服套一下,结果打开柜子,满满当当的全是女人的衣裙。 陶昉愣了愣,她发现这些衣服都是新的,没有拆标签。 她起初还在想这些衣服是他为了自己买的还是…… 只是不待她乱想,余光落到了柜门上。 ——那里贴了张黄色的便利贴。 陶昉把便利贴取下来,上面用黑色水笔写了字。 “不用乱想,为你买的。” 她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随便挑了件裙子穿上,陶昉想去厨房随便烧个饭,结果脚刚踏入餐厅,余光便看到那张餐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早餐。 牛奶、燕麦、鸡蛋、紫薯…… 种类很多,容易凉的都用小锅温着。 桌上贴了张一样款式的黄色便利贴。 “就算要溜,早饭也得吃了。” 第五十九章 我可真怕我忍不住了! 于瑾还在房间睡, 陶昉不自觉心口抽了一抽,一股暖流从脑海缓缓流向四肢百骸,然后在心底泛起涟漪。 她默默的把早餐吃完。 于瑾准备的早餐种类实在太多了, 她胃口小, 只吃了一小半。 也不是要开溜,只是今天下午是真的有工作要忙。 陶昉离开的时候在玄关处找到了便利贴, 她留了几个字, 然后把便签条贴在了餐桌上。 陶昉今天需要去电视台对一下节目流程, 再过几天就要录制总决赛了,所以要忙的事情还挺多。 本来这档节目是提前一周录制, 但是因为出了点事情, 所以延后了几天。 算着日子, 差不多后天就要播出了。 陶昉前脚踏入后台,邓曦后脚就急匆匆跑过来,对她又亲又抱的。 抱完,她鬼鬼祟祟的说,“宝贝, 昨天我在工作人员那看了成片,你知道你有多好看吗?” “艳压群星你知道吗?太美了。” 邓曦激动的不行,“等成片出来,昉昉你肯定会火。” “有这么夸张吗?”陶昉问。 邓曦狂点头,“绝对的。” 不过陶昉对这些倒是不怎么敢兴趣,她纯属是来帮邓曦忙, 所以不在意火不火的。 她看了总决赛的赛程安排, 基本上都是明星的t台秀,她只需要在最后和设计师们一起出场露个脸就可以了,很轻松。 大概开了个小会, 要离开的时候,几家国内top杂志以及各品牌的主理人说要一起聚餐吃个饭。 这种聚餐无非就是互相拉人脉的关系局,然而陶昉向来不喜欢这种类型的聚会,于是让另一个设计师代自己去参加。 陶昉离开后台差不多是三点,她刚想打电话,手机却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她愣了会儿,电话是陶霁打来的。 她哥哥回来了。 * 陶昉在电视台大门外看见了陶霁的车。 车停在铁栅门外,他没坐在里面,人半靠着车门,嘴里咬着根烟。 “哥哥。”陶昉走到他身边。 陶霁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结束了?” “嗯,他们要聚餐我不想去,就先走了。”陶昉如实答,说完视线落在陶霁脸上。 差不多有一个月时间没见,陶霁整个人瘦了一圈。 脸颊瘦削下去,轮廓比之前更明晰,眼睛下方还有淡淡一圈青色。 “哥,你怎么回事,怎么瘦成这样了。” 陶霁站直身体,把烟掐灭,“没事。” 他不愿意说,但是陶昉也知道,这次他去美国分公司处理的事肯定棘手。 这几年,互联网兴起,股市动荡,给不少老牌企业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陶家也在一次次的尝试创新和转型。 特别是在美国那几年,因为她需要治疗,陶霁放心不下,常常中美两国跨洋跑,看完她又跑公司处理事务,陶昉见过他瘫在医院长椅睡着的样子。 心疼又自责。 上了车,陶昉垂头系安全带,“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 “那你累不累,要不要回去睡一会儿?” “嗯,刚刚回家了一趟。” 陶霁垂首打字,回完消息,偏头问她,“听说你只回去住过一次?” 陶昉点了点头,“嗯。” “那你住哪儿?” “酒店。” 陶霁人往后仰,问她,“为什么不回家住?” 陶昉抿了下唇,垂下脑袋,“家里没人,不想回。” 这话落,也不知道触到了什么情绪,两人都没说话。 陶霁垂眼,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他从置物箱捞出一根烟,想了想,又丢回去。 陶霁笑了声,随手触了下显示屏,播了首欢快点的音乐。 “行,那带你回哥哥家。” 陶昉一直知道她哥有几处落脚地,但以前都没去过。 他买的房子在陶家公司大楼附近,那里立着一座极高的写字楼。 因为造型挺独特的,曾经也是b市地标性建筑。 写字楼底下七八层都是办公租用,高层则是卖的公寓。 陶霁就在这买了套房子。 进门,陶昉四处逡巡了一遍,房子不是特别大,差不多140平。 装修简洁,浓浓的单身男士禁欲风格。 陶霁行李箱拉进来,手机丢玄关那,喊陶昉过去。 “怎么了?”她问。 电子密码刷了几下,陶霁仰下巴让她输指纹。 “你要是不回陶家的话,酒店就不要住了,等下让人把行李收拾完送过来,你就住这。” 输完指纹,陶霁平淡抬眸,捏她食指按了下感应区,门果然应声而开。 “以后你就住这。” 陶霁回房间睡觉倒时差,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陶昉的行李被打包送了过来。 陶昉坐在刚被整理好的房间里发了会儿呆,余光看到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 ——有电话,是于瑾打来的。 她接通,里面传来一阵水声,淅淅沥沥的落在地上。 第127节 然后水声听了。 “还真溜了,消息也不回?电话不接?”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控诉。 他发过消息吗? 陶昉低头看了眼,果然聊天框里有五六个未读信息。 “刚刚在开会,我关静音了,忘了开。”她轻声解释。 “是吗?以为你又和我玩消失呢?”他声音带了点味。 陶昉抿了下唇,说,“我给你留便签了。” “什么便签?” “我贴餐桌上。”话落,陶昉愣了下问他,“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于瑾没应,她听到移门的声音,他在走动。 没一会儿,听筒传来他一声轻笑,“行吧,风吹地上了。” 话落,他又问:“你在电视台?什么节目要这么久?” 陶昉说了个名字。 于瑾眯了下眼,感觉这节目听着有些熟悉。 几秒后,他想起来了,这是计宇集团投资合作的一档时尚类综艺节目。 当时策划书他看过,计宇旗下有款app,是通过图文视频分享生活、产品的平台,里面聚集了大量年轻用户。不久前时尚版块开通了商城,和一些设计品牌建立了合作。许多年轻的品牌都把店铺开到了这款app上。 b市电视台的综艺策划来计宇谈合作,他那时正好也在,季同把策划书递给他看了两眼。 他觉得这个创意挺不错的,结合明星和综艺,除了宣传产品外还可以引入一批新注册用户。 于是点了头。 他倒是没有想到,陶昉也会去参加这个综艺。 不过于瑾脑子转的快,很快想到了在电视台当主持的邓曦,然后又结合上次节目闹了点事。 于瑾冷冷一笑。 她倒是对这个闺蜜好的很。 一出事就跑回来了,也不见特意回来见他一次。 想到这他心情突然很不爽。 “现在还在电视台?”他面无表情的问。 陶昉闷声说不是。 “你在哪?不是说结束就回来?” 于瑾吸了口气,毛巾胡乱擦了擦水渍,丢一边。 “在哪,我去接你。” 陶昉看了眼房间四周,轻声说,“于瑾,我今天不回去了。” 于瑾套衣服的动作顿了顿,继续问,“你不回来?你今天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等她答,他抄上钥匙往玄关走。 然后她听到陶昉说,“接下来应该都来不了了。” 于瑾一颤,声音压下来,“你去哪了?” “美国?法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 “不是。” 陶昉打断他,“我哥回来了。” 于瑾那边没声了。 陶昉抿了下唇,没憋住笑,“那个……我在我哥这,他家。” 于瑾:“……” * 傍晚,计宇大厦空了一半人。 付与从闯入季同的办公室,将人拉去周末狂欢。 公司附近的酒吧,老板是老于。 老于当年开了个随缘酒吧,想着随缘开开,结果运气好的不行。生意越来越好,倒是把隔壁那家老酒吧给干的搬了迁。 b市新城改建后,老于开了几家酒吧连锁,其中有一家就开到了计宇大厦附近。 付与从几个简直就是这里的常客。 他们开了个卡座,叫了几个人玩。 一个个的都是单身汉,长的帅气又精神,桃花运是没的说。 酒吧附近是互联网创业公司聚集的开发区,这里从业的很多都是学历不错的白领人士。 付与从活络,看见好看的小姐姐自荐,也很热情的招呼她们一起玩。 玩的就是那些游戏,也不玩油腻过分的事。 最多几个人嘴上跑跑火车。 几人玩一半,卡座外来了个人,长腿一勾就把付与从的凳子勾过来坐了。 付与从刚遇见一熟人聊了半天,等他提着酒过来,就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人给占了。 那人侧着身子,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身材比例相当优越,长腿直喇喇往前搭,贼长。 付与从心里暗暗点评,然后没留情的胳膊搭上去。 “兄弟你谁?坐哪儿呢?” 男人头转过来。 付与从连忙退开,瞳孔放大,像是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一样。 他缓过来,骂,“艹,吓死人。” “于瑾你丫的神经兮兮穿什么西装啊?” 于瑾懒得理他。 田鹏在旁边摇头笑,“付与从你也就撸撸猫的胆。” 付与从在旁边拉了条凳子过来坐,问,“于医生怎么今天来酒吧了?瞧瞧这碰手术刀的手怎么可以摸酒杯呢?还有,你不是在慢慢追妻吗?怎么还来酒吧买醉呢?” 付与从说话贱兮兮的,“怎么,追不上啊?” 于瑾抿了口酒,抬腿抵住他身下凳子的横杆,把凳子推出去老远。 “滚远点。” 其它人笑的不行。 周明浩笑问,“付与从怎么做到又怕人又黏人的?” 有人解答:“毕竟十几年老跟班了。” 付与从把凳子重新挪过去,扭头换人骂,“田鹏你闭嘴,谁老跟班?瞎说什么呢?” 季同抖脚,偏头问于瑾,“付与从是不是传和你传过绯闻?” 于瑾眯了下眼,一脸嫌弃,“我怎么知道。” “我听那谁说的,他还吃过我俩的醋。” 付与从,“……” “靠,我招谁惹谁了,怎么就开始集体造我黑谣了?” 周明浩笑的不行,问他,“付与从,我还真好奇了,你高中是基佬?” 付与从踹他,“滚,周明浩别惹我,你搭讪陶昉这事我还没和于瑾说,小心我……” “……” 艹,他说漏嘴了。 周明浩无语,“付与从你就是蠢逼。” 周明浩人反应极快,连忙向于瑾解释,“大佬,您别听他瞎逼逼,我哪儿敢。” “我就是见嫂子漂亮,就说了几句话。” 周明浩人精一个,逮着陶昉夸,“真的,飞机上我就注意到了,混在人群里白的发光。漂亮,太漂亮了!” 于瑾嗤笑一声,腻他,“用你说?” 付与从看不下去周明浩这谄媚样,补了句,“我都要吐了,什么嫂子,你看他这样像是追上了吗?追上了能跑来找我们玩?泄气了买醉呢。” 哗啦一声,他椅子又被踢的老远。 付与从也不气,笑的贱兮兮的,“恼羞成怒喽。” 于瑾眯眼,“闭嘴。” 季同喝了口酒,眉梢半吊,问:“人呢?不是都被你骗回家了吗?” 于瑾垂着头,无奈拧了下眉,“计划到一半,他哥回来了。” 季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给于瑾倒了点酒,食指往桌上点了点,问,“那你接下来有对策了吗?” 于瑾抬起头,和他对视。 好吧,不愧是兄弟。 季同懂他,不像付与从这个没脑子的。 第128节 酒吧到了晚上愈发的闹。 老于看到于瑾来了,又拉了一箱酒过来。 “送的送的,喝尽兴。” 周明浩捏着下巴问,“这老板人挺好啊,怎么每次于总和季总来,他酒不要钱的送。” 说到这,付与从噗一下笑的咳。 “你知道什么,随缘酒吧历史上首次推广活动,是哥几个做的,你看看现在,b市最大的连锁酒吧,就说牛不牛吧。” “靠,这么牛逼?” 周明浩转身去问季同,“季总,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案例?早说我就放ppt里了,这多好一营销案例,对了您当时是用的什么推广方式,和我说说呗?” 周明浩是营销总监,付与从这话一下戳了他的兴趣点。 等他搞清楚,以后和那帮客户吃饭不又多了个吹牛逼的例子。 季同看他一眼,捂嘴咳了一声,胳膊肘怼于瑾,“你说。” 于瑾扭头,不以为意的说,“昂,传单呗。” 季明浩:“……” 付与从笑的人仰马翻。 差不多晚上十点的样子,于瑾不太呆的下去了。 刚刚他们玩游戏,他一直兴致恹恹的,时不时去看手机。 一股子气憋心里,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人。 几个小时下来,没见到陶昉给他发一条消息。 他后面也没玩游戏了,一个人抱着手机在那看。 他也不主动发消息。 百无聊赖的刷和陶昉的聊天界面。 看完一遍他又打开以前的老账号,从历史记录点进去,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陶昉的个人“相声”。 到底是变了,她以前明明很黏他的。 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怎么,于瑾越看心里越不平衡。 后面呆不下去了,直接抄了钥匙往外走。 走之前还故意对着这张桌子附近,咔嚓咔嚓拍了些照片,然后挑了张给她发过去。 他刚走到酒吧门口,手机在口袋里叮咚一声响。 于瑾勾了勾唇。 漫不经心的打开,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陶昉:【?】 于瑾皱了下眉,【?】 陶昉:【怎么了?】 于瑾:【我在玩。】 陶昉;【哦。】 “……” 于瑾有点奔溃,【你不问我在哪儿玩吗?】 陶昉顺着他问:【那你在哪儿?】 于瑾:【酒吧。】 陶昉;【好的,那你玩的开心?】 于瑾心里有点暴躁,给气笑了。 他没忍住问:【我在酒吧你就这反应?】 都不担心的吗? 陶昉:【不然呢?】 于瑾:【酒吧很多漂亮女孩子。】 于瑾说完随手打开相册,在里面找刚故意拍的酒桌照片。 又故意挑了两张镜头里女生更多的照片发过去。 【jpg】 【jpg】 他发完,兴致盎然的等着陶昉盘问。 没一会儿,陶昉发了消息过来。 【还行,我觉得右边那个女孩子漂亮。】 于瑾服了,他再没忍住。 【陶昉,你真是一点不担心啊,我去酒吧你就一点不担心我乱搞?】 陶昉抱着手机,有些困惑;【酒吧怎么了?我在美国也经常去啊。】 于瑾:【……】 于瑾接下来,就酒吧问题他持续输出了很久。 到后面感觉这个问题不和她探讨清楚他心里就憋着气。 最后于瑾打了电话过去,又说了一顿。 陶昉终于理解他意思,笑的不行。 “你还笑?”于瑾拧起眉。 陶昉捂着嘴咯咯笑不停,最后忍下来问;“于瑾啊,你今天喝了几杯啊?” 喝了几杯这么醉,有点太可爱了。 她眼睛眯眯的,突然发现这人又多了一个可爱的点。 原来除了生病会变成粘人的小孩外,喝醉了也可爱的不行,像个矫情精。 “喝了大概十瓶吧,数不清了。” “那你膀胱不会炸吗?” “……” 真不想和她说话了。 陶昉不逗他,她翻个身,半张脸闷在枕头里。 “于瑾,你好回家了。” “我正打算回家。”他声音有些憋闷。 她柔声问:“你怎么回去?” “开车啊。”于瑾答的随意。 陶昉语气一凌:“不准酒驾!” “你管我?” 于瑾舔了下唇,人蹲靠在酒吧门口,屈起半条腿。 “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打。” 他靠在墙上开始抱怨念叨;“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名分就是不给。” “不让我当你男朋友,你这是把我当泡友了啊。” “你看我的命是不是挺苦,连个泡友名分都不是正经的。” “……” “陶昉,现在距离我三米有两个女生在看我,模样挺好看的,你说她们是不是对我有兴趣?” “我只要往前走三步,就能把这个不正经的名分给坐实了,信不信?” “……” 陶昉真是服了,她不知道于瑾喝醉酒以后会变成这副样子。 “腿也细,腰也白,脸……”他啧了一声,“画了个烟熏妆看不清,但还行。” “我今天喝了点酒,看人在旁边扭了好久,现在有点起反应。” “我可真怕我忍不住。” “……” 救命!!!要疯了。 “呼~”陶昉睡不着了,她重重喘了口气,坐起来。 “于瑾。” 她语气放的很重。 “昂。”他支着腿靠那,等着她说话。 “你现在在哪?” “酒吧门口,怎么要来接我?” “不是。”陶昉说,“地址给我,我给你叫代驾。” “我有车啊。” “你别闹了。”陶昉叹了口气,“喝酒了不能开车。” 第129节 “你管我?”他语气吊儿郎当的。 “嗯,管你。” “怎么你想管就管?”他笑着,语气却野的很。 “那怎么才能管呢?”陶昉很耐心的问。 于瑾把脚放下来,细细思考了会儿。 “陶昉。”他突然喊她。 “嗯?” “今天月亮好圆。” 于瑾仰头,黑漆漆的夜空,那轮圆月高高垂着,细细看里面好像还真有棵桂树。 他说,“我想你明天陪我过中秋。” “行不行?” 第六十章 你和于瑾在一起了吗? 陶昉愣了愣, 她没想到于瑾扯了半天,最后居然提了这个要求。 她稍稍退出,打开日历看了眼。 的确,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于瑾拿着手机, 见对面迟迟没有说话,他眉头皱起, 很是不悦。 “怎么, 这都不行, 那我开车回——” “好。”陶昉出声。 于瑾后几个字哑在喉咙里,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昂了一声。 “行, 你说的。” 他把腿放下来, 手抄在口袋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 “可别反悔。” 陶昉嗯了一声,“不反悔。” 挂了电话,陶昉眼眸垂下,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儿。 她打开门走出房间, 推开客厅的落地移门,从阳台往外看,天上果然挂了一轮圆月。 中秋节,团圆的日子。 家人齐聚一堂,其乐融融。 可是陶昉好像很久都没有过过这个节了。 小时候她父亲陶从文忙着公司的事,全世界到处奔波, 不常回家。爷爷尚在时, 家里也还有节日氛围。 可等爷爷也去世以后,陶霁开始进公司掌权。主管的公司业务越来越多,忙的连呆在b市的时间都少了。 于是整个陶家大院, 就困了她一个人。 陶昉有时会回外公家,大院也会举办一些晚会,外公和外婆有时还会去一些重要场合过节,亦或者和院里老人一起。 渐渐的,她其实觉得中秋节不过就是平常的一天。 而这这数不清的平凡日子里,唯有那么一次,她记忆犹新。 八年前那一天的中秋。 ——她是和他一起过的。 陶昉望着空中那轮圆月,渐渐的有一股情绪不断的在胸膛里集聚。 今天的天空很干净,月亮又圆又大,高高的悬在那,亦如八年前。 望着这轮圆月,陶昉抬起手抚上心口。 那里在轻轻的跳动。 暖暖的、满满的,装着的全是一个人的音容笑貌。 陶昉勾了勾唇,就这一刻,满含期待。 她想,如果明天的月亮如果够圆的话。 她是不是,可以做一个决定。 * 因为昨夜一直没有睡好觉,陶昉失眠了。 等第二天醒过来,差不多是十点。 于瑾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起床没?】 【?】 【记得昨天答应我的吧?】 【别耍赖。】 【还没起?你是小猪吗?】 【崩溃,昨天忘问你哥小区了,早知道亲自来揪你起床。】 她点开手机,一条条的看,唇不自觉往旁边挑。 于瑾变化还真够大的,发这么多话,像个话痨。 她突然又想到他昨晚喝了酒碎碎念的样子,可爱的不行。 陶昉没回,怕他短信轰炸,这样自己洗漱都专心不了。 她进浴室洗了个澡,吹完头发然后画了一个淡妆。 衣柜里挑了挑,最后选了一件粉白色的系带长裙,拢上一件白色轻纱罩衫。 长发披肩,陶昉背上小包走出房间,她拿着手机吹头,打算给于瑾发消息。 客厅有杯子轻响,传来陶霁的声音。 “去哪?” 陶昉咯噔一下,抬头便见陶霁一身白色家居服,他站在吧台边上,手里拿着杯子,望着她。 陶昉把手机往身后藏,“哥,你怎么没去上班?” 陶霁视线从她身上扫了一遍,移开。 “今天没事,休息一天。” 陶霁把杯子搁在吧台上,接着道,“顺便陪你过个中秋。” “……” 陶霁抬头又看了她一眼,“忘了和你说,外公他们旅游刚回,我们晚上去外公家过节。” “……” * 陶昉泄气的回屋。 把包丢床上,拿出手机给于瑾发消息。 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昨天他那个追问的矫情劲,黏的不行。 后来陶昉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也就实话实说了。 只是没想到于瑾倒是没追问,只是嗯了声。 他这反应反倒是让陶昉内心不安了。 陶昉抿了下唇,安慰道,“说了陪你过节,不过要晚一点,可以吗?” 于瑾:“嗯,行。” 陶霁收拾好,带着陶昉出门。 两人先去了趟商贸大楼,出来时提着一些补品和月饼。 把东西装进后备箱,然后往大院开。 b市旧城改造,但她外公附近那片老城区却是没被拆掉。 陶昉心脏的事情起初他哥是瞒着外公外婆的,后面到底没有瞒住,二老就去美国陪了她很久。 后面陶昉好了后,两人才回国。 二老本来性子比较保守,在美国呆了段时间,倒是开放了不少,特别是爱上了旅游。后来陶昉去法国,也带他们玩遍了欧洲。 回来以后,二老倒成了组织带头人,和院里的老人一起组各种旅游团,游玩祖国的山山水水。 陶昉回来那段时间,他们正好去了海南,今天才回。 “外公外婆,中秋节快乐。” 陶昉提着大包小包一进屋,就被外婆给抱住了。 “哎呦我的宝贝啊,你要回来怎么不早和外婆说,早知道你要回来,我们就不去那个旅游团了。” 外公在旁边补充,“你外婆知道你回来还想退团呢,这飞机都已经落在海南岛了,怎么回?” 几人吵吵闹闹的回屋,陶昉坐在沙发上,外婆从屋子里拿了些吃的出来。 椰子糕、椰子片、椰汁。 全是海南的特产。 第130节 几人聊了会儿天,外婆起身去烧饭。 因为旅游刚回,家里的冰箱都是空的。 “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买点菜。” 陶昉抱过外婆的胳膊,“我和您一起去吧。” 菜市场离大院并不远,相比于b市其它地方,还未拆建的老城区倒是变化不大。 陶昉陪着外婆买了些菜,经过一家小店,外婆突然指了指说:“昉昉,再去买瓶黄酒,你外公啊最近爱喝热黄酒。” 陶昉点点头,“嗯好,那外婆你先走,我买完酒就回来。” 外婆点了点头,“行,那我先回去炒菜。” 陶昉扭头进了小店。 坐在店里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正坐那看电视。 陶昉问他要了一瓶黄酒,打算结账,门口进来一个人。 陶昉漫不经心的扭头,这一刻,时光好像倒流。 一切又默契的,似曾相识的,回到了八年前的某个瞬间。 门外,女孩穿着短袖牛仔裤。 两人视线一对,女孩呆愣楞的看了她一会儿。 不确定的开口喊她,“陶昉?” 陶昉点了下头,应她。 她在这个小店又看到了于媛媛。 八年时间过去,女孩好像变了不少,不只容貌还有性格。 她身上少了年轻时那股子名利心与傲娇气,变的务实和亲近了不少。 “来你外公家?”她问。 陶昉点头。 于媛媛垂眸,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良久,她问,“那……你见过于瑾了吗?” * 陶昉跟着于媛媛进小区。 其实这个小区她只来过一次,八年前那个中秋,她跟在于瑾身后。 没有上楼,她站在楼下电线杆那等他。 八年过去,小区较几年前更加破败,水泥路面坑洼又用新的填上,连颜色都不是一样的。 绿化带的树林又长高了,许是因为前面几棵挡了视线,所以挪了,留下了一块泥地。 老小区没有电梯,只有狭窄的楼道。 因为年久,走起来都哐哐作响,外墙墙皮脱落,斑驳飘灰。 于媛媛家在三楼,一小块台阶,隔开两户人家。 她从兜里掏钥匙,锁还是几年前那种,黄铜的。 门一打开,里面飘出一股混合的味道,不是很好闻。 陶昉进门,逡巡了一下室内。 房子很狭窄,不过六十平米,堆了很多东西,挤的不行。 所以当年,于瑾就是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吗? 听见外面有响动,房间门打开,有轮椅滚动的声音。 没一会儿,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陶昉面前。 很熟悉的面孔,是于向强。 看见陶昉,于向强也咯噔了一下,“陶小姐?” 陶昉的视线从他身上往下落,她扯唇,点点头,“你好,于师傅。” 于向强把轮椅滚到客厅,端了些月饼招待。 陶昉视线又看了看他,于向强垂头,看了眼自己,笑了一声,“哦,残废了。” 他笑的很坦然,倒是没有逃避的情绪。 “这是……” “车祸。”于向强道。 “报应,我狗改不了吃屎,酒驾撞了辆大货车,截肢了。” 陶昉视线收回来,向他道歉,“对不起。” 她总觉得戳人痛处不太对,所以应该道个歉。 “没事,我现在早就想通了。”于向强挥挥手,笑的坦然。 “对了,要说道歉,其实我还歉于小姐您一个道歉,当年实在是不负责任,喝酒误事,害得您……哎。” 于向强很是懊恼。 其实一开始去陶家工作他是很称职的,后来陶昉上学,他白天把她送去学校,剩下大部分时间都闲着。私源高中又离自己家比较近,就偷着懒回去躺。 一开始是躺,后面就偷点时间喝酒。 人就不能有侥幸心理,一偷懒一松懈,欲望就会越来越大。 没控制住酒瘾,他甚至在陶昉高考那天喝了酒,第二天脑子不清还逞强,结果出车祸。 害陶昉错过了第二天的考试。 庆幸的是当年两人都没生命安全,他腿折了一段时期,前妻又没有脑子的闹事。 把生活弄的一地鸡毛。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但我还是欠您一个道歉。”于向强垂着头,说,“特别是……” “特别是我不知道当时您正和小瑾在……结果我却干了这事,还害得你们……” 于向强叹了口气,他一直觉得后面发生的所有不好事情都是由自己造成的。 那事一出后,于瑾就从家里搬出去了,后面再也没回来住过。 “听说你们后来还分开了,这事情我搁在心上一直过意不去。” “我知道因为这事,小瑾也恨我……后来想想,我真是对不起他,枉费了我弟弟的托付。” 于向强挪动轮椅到茶几边,探手拿了一个月饼,苍老而布满皱纹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懊恼和忏悔,“今天是中秋节,这家是团不了圆喽。” 于媛媛送陶昉下楼。 彼时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岁月悠久的老小区隔音说不上好,楼道装了声控灯,泛着不是很舒服的晕黄色。 彼邻的房门内传出嘈杂的声响,椅子挪动,客厅还放着晚会的歌曲。 到底是中秋节,家人欢聚总是热闹。 到了楼底,陶昉下意识仰头看三楼。玻璃窗映出淡色的光,但到底还尚有光。 她记得当年同一天,三楼的窗户是没有光透出的。 没忍住,陶昉问了她这个问题。 于媛媛垂首,似是回想了会儿,才说,“那一年中秋,我们回了外公家。” 她还记得,那时因为主卧房间的事情刘佩和于向强吵了很久,怎么也咽不下气。 中秋节那天于向强还没回,刘佩就开始收拾东西说带她去外公家过节。 她看到刘佩出门的时候把门锁了,钥匙丢包里。 她下意识问了句,刘佩把手里的油递给她,“站着干什么?提着。” 那时她和于瑾关系也不好,亦或是某种坏心思作祟,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刘佩这一边,顺着她为难于瑾。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瑾有那么大的敌意,现在再回想,好像是因为自愧不如的羞愤。” “我和他年纪差不多,你不知道当年叔叔还在的时候,他有多风光。”于媛媛仰头,似是在回想什么。 “那时,他风光的像是能灼烧人的太阳。” 于瑾的父母都是文化人,父亲还在学校任职科学老师,于瑾承袭了父母的智商,儿时就聪慧至人尽皆知。 他父亲远见,于瑾小学起报了各种开智班,学习珠心算、编程等等,学校的课业对他简直小菜一碟,奖状如草纸。 小小的天之骄子,掌声鲜花,走到哪儿都是被环在中心的那个人,夺目又耀眼。 于媛媛想,如果于瑾不是她的堂哥,她也一定会成为普通人的一员,仰望和崇慕这耀眼的太阳。 可惜她不是,她是被时刻提示活在他阴影下的那个人。 但也许是老天爷不许他光芒过甚,初二那年,这个少年被踢到黑暗的谷底,成了无靠无依的孤儿。 走至岔路口,街边有家糕点铺,店家在外面搭了个台子,上面铺满了各式各样的月饼。 糕点的甜香冉冉而升,窜入行人的鼻间。 “说到底,于瑾好像从没有和我们过过一个中秋节。” 于媛媛目光从那处扫过,又落在陶昉身上。 “当年我爸害你出车祸以后,于瑾没几天就从家里搬走了,我以前在想,我和我妈都这么不待见他了,他怎么做到还不走。” “后来我才知道,买这房子的大部分钱都是叔叔的,所以这房子原本就应该是他的。”于媛媛自嘲一笑,多年后回想自己当年的盛气凌人,仿佛都变的很可笑。 她看着陶昉,问她,“你和于瑾在一起了吗?” 陶昉没有点头也没摇头。 于媛媛没追问,继续道,“我爸截肢后把酒戒了,后来回想过去,才发现欠于瑾的实在太多,他辜负了叔叔的寄托没有承担起一个大伯的责任。” 第131节 “于瑾当年复读,我爸给了他一巴掌。” 陶昉仰起头。 于媛媛继续说,“等后来他知道了原因,才意识到原来于瑾和你并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他认真了。” “我爸一直觉得你们的嫌隙是从他开始的,因为自己给你们惹了麻烦,他想要弥补,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陶昉,我也想要弥补,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弥补。”于媛媛道,“就单纯的,想要他幸福一点,希望他——” 她的视线眼神缓缓的落在了陶昉身上,“——如愿以偿吧。” * 陶昉回到外公家,客厅相当热闹。 外婆烧了一锅菜,见陶昉回来手擦了擦围裙,“怎么这么晚呀,我刚还说要是再不回,就让你哥去找你了。 外婆柔声问,“是不是又迷路了?” 陶昉摇摇头,把黄酒递过去,诚实道,“没有,见到了一个同学,聊了几句。” 饭菜上桌,外公喊了几个孤寡的老战友一起吃团圆饭。 陶昉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倒也是奇怪,于瑾到现在都没给她发消息。 她把照片发过去,那边却倒是秒回了,【很丰盛啊。】 陶昉:【外婆做的。】 于瑾:【你喜欢吃这些菜?】 陶昉:【嗯,也不是全部,比如这盘糖醋藕片我就不喜欢,但我外公喜欢,下酒的。】 于瑾:【嗯,那你喜欢哪个?】 陶昉说了几个菜名,没一会儿于瑾发了个表情包。 【知道了。】 陶昉抱着手机,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丫头笑什么呢?谈恋爱了?”坐在她对面的老爷爷突然出声。 她连忙把手机关了,拿起筷子夹菜,摇头:“没——” “丫头还小,谈恋爱不急。” 外公倒了点酒,把目光落在了陶霁身上,“这小子倒是要抓紧了,三十多岁的人了,也没见带过姑娘回家。” 陶霁笑了笑,长腿往前伸,点头,“行,那争取明年给您带一个回来。” “呵,老头子能信你?” 老人们吃饭慢,喝了点酒就开始唠家常,聊着聊着就开始回忆往事,讲起了当年抗战的经历。 陶昉垂着头,筷子搅饭。 “想什么呢?”陶霁幽幽问了一句。 陶昉停止发愣,摇头道,“没。” 一顿饭吃了很久,外边夜色已经黑沉。 陶昉看了眼手机,差不多已经九点了。 外公人缘好,吃完饭来串门的人也多,陶霁靠在沙发上,被拉着唠嗑。 陶昉按亮手机,没看见于瑾消息。 她昨天答应要陪他过节的。 陶昉走进厨房,外婆正歪腰在洗完,她撸了撸袖子,温声说,“外婆我帮你洗。” 水流哗啦啦的冲刷,是温水,不凉。 中秋节这天的月亮大而圆,光晕透过小厨房的格窗,散在她手腕上,好像连灯都不用打。 陶昉渐渐失神,机械的动作着,耳边重复着于媛媛说的那些话。 “于瑾从来没有和我们过过一个中秋节。” “他就像是我家的一个租客,甚至没有吃过家里的一顿饭。”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换做是我,这样的孤寂和漂泊,我能不能像他一样熬下去。” 水流着,她手温热,眼眶也温热。 她不知道,他过的不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好。 后面她待不下去了了,扯了个理由径自离开。 陶昉给于瑾打电话,边打边往小区外面走。 铃声在听筒里响了两声,被接起。 “于瑾。” “出来了?”他仰声问。 “嗯。”陶昉点点头,“刚刚从家里出来,于瑾你在家吗?” “不在。” “那是在医院吗?” “不啊。” “那你在……” 她话说一半,电话里传来男人低笑的声音。 “抬个头。” 陶昉心口倏然颤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距离自己不过百米的大院门口。 男人一身黑色冲锋衣,仰靠在大院门卫亭边上,一条腿半折,懒洋洋抵在墙上。 他手肘半举,黑色的手机贴着耳廓。 陶昉看到他眼眸清亮,视线穿过黑漆漆的夜色,专注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到了吗?在你眼里。” 第六十一章 女朋友,接个吻? 几乎是在话落的瞬间, 陶昉按掉了手机。 她视野前方,大院防卫亭边上亮着一盏灯。 就立在他的头顶上,昏黄色, 将他整个人的线条勾勒的特别清晰。 夜很黑, 灯光圈出一块小地。 往下立着男人孤零零的身影,黑沉衣服与水泥地上的影沦为一体。 一灯一人一影。 陶昉不知道他在这到底等了多久。 没有告知、亦没有催促。 他一个人, 站在孤灯下默默的等。 院里的楼房离大门并不远, 传来热闹的觥筹声。 中秋佳节, 合家团圆。 像是有什么小针在心口一点点的戳,酸麻的她眼眶都温热了。 她步伐很快, 小跑着, 快速的跑到男人面前。 于瑾单手插着兜, 目视女孩向她飞奔过来,他轻笑,勾了下眉,“跑这么快干嘛?” 话刚落,两条细弱的胳膊直接穿过他半抬的胳膊。 冲进怀里, 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腰。 于瑾脊背倏然一僵,时间像是按下了一秒的暂停键。 温软满怀,他漆黑的眸敛下。 女孩整个脑袋埋进他怀里,抬手抱着他的腰,将整个人凑上去。 “于瑾。”陶昉闷声唤他。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独属于他身上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 好像一种治愈的药剂。 让慌凉和空虚的心瞬间安稳下来, 难以描述的满足。 陶昉胳膊抱紧了紧,脑袋贴着他轻轻蹭。 似是没料想到她的这番举动,于瑾整个人都是僵的。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 胳膊揽上去。 他喉结慢滚,声音却轻柔:“嗯?这是怎么了?” 陶昉的声音闷在他的怀里,“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没有任何理由的。 单纯的想要抱抱他,顺着内心,顺着此时的汹涌的情感。 “怎么突然这么好?”于瑾轻笑,唇勾着,却是把她人往怀里又揽了揽,抱的更紧了一些。 他嘶了一声,问:“难道说,又不能陪我过节了,出来给我点糖吃?” “才不是。”陶昉从他怀里仰起脑袋来。 第132节 “说过要陪你过节,今天就陪你过节。” “行。”于瑾笑了声,手抬起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怎么陪我过节?” 陶昉眨眼问,“你吃了吗?” 于瑾:“没,不是在等着你吗?” 陶昉点了下脑袋,轻声说,“好,刚好我也没有吃。” 于瑾:“你都回家了,怎么还不吃?” 陶昉站直身体,回的直接,“这不也是等着你吗?” 于瑾噗嗤一下笑了,他笑的颤,胸膛一抖一抖的。 “怎么了?” “没。”他止住,手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握住那截细嫩的手腕。 “那咱们去过节?” 陶昉点头,手腕轻转饶了个圈,然后一根一根的插入他的手心,十指相扣。 于瑾垂首,目光落在相扣的手上。 陶昉笑着,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应声:“好,去过节。” — 于瑾的车就停在马路边上,黑灰色的保时捷。 上了车以后,顺着往他家的方向开。 车厢内有淡淡的木质香气,黑沉夜色下,室内只有仪表盘的灯亮着。 空间狭小,似是有什么情绪作祟,两人默契的都没有讲话。 过了会儿,于瑾轻触表盘,“到家要半小时,要不要先睡会儿?” 陶昉摇头,“不睡,我现在不困。” “行。”他应声,食指搭了搭方向盘,又问:“那要不要听歌?” 陶昉点点头,“好。” 于瑾轻点显示屏,随便放了首舒缓的歌。 陶昉闭眼稍稍眯了会儿,再睁眼时车已经驶入小区地下车库。 下了车,于瑾牵着她回家。 推门进屋,陶昉熟门熟路的换上他给自己准备的粉色拖鞋。 往屋里走了几步,视线落在了餐桌上。 陶昉看到,那张黑灰色的石板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菜。 于瑾在她身后进来,见她立着,勾了下眉梢。 “怎么了?” 陶昉指着餐桌,偏头看他,“这些,都是——” “哦,”于瑾不以为意,走几步躬身,他探手摸了摸餐盘边缘,皱眉道,“做的有点早,好像都冷掉了。” “你做的吗?”她问。 “当然。”于瑾挽胸,轻挑了下眉梢,“和你说过,我是大厨。” “是吗?那我尝尝。” 陶昉拿了双筷子,手探过去夹菜,还没有碰到,手腕就被他拽住了。 于瑾手指弯曲扣了扣她的脑袋,“凉的,尝什么呢?” 话落,他弯腰捧起两盘菜,往厨房走。 “热一会儿再吃。” 点燃煤气,于瑾开始热菜。 陶昉悄悄看了会儿,忙跟过去,充当他的帮手。 她把凉菜递给他,然后从他手里捧过热好的菜盘子,送去餐桌。 没有多久,一桌菜就热完了。 于瑾拉开椅子,双腿前屈大咧咧的坐下,下巴往她的方向勾了勾,“试试。” “哦。”陶昉应声,拿着筷子夹菜吃。 “怎么样?”他问 陶昉点头,“好好吃哦。” 他轻笑,勾了下眉梢,得意的笑道,“那不得。” 于瑾低头给她夹菜,芹菜香干、油闷嫩笋,都是她喜欢的菜,“好吃就要多吃点,不吃光我就白忙活了。” 陶昉点了点头,温吞出声,“晚上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烧饭啊?” “昂。”于瑾应声,“这么聪明?给我装监控了啊?” “那我都给你发图片了——”陶昉抿了下唇,“万一我都吃饱了,你这不都浪费了吗?” 于瑾把筷子放下,笑了声,“那万一你没吃饱,我又没烧,那这节不是过不了了?” “唔,过节一定要吃饭吗?” 于瑾啊了声,随意道,“应该吧,中秋节不都要聚一起吃饭的吗?” 这话落,陶昉突然又想起了于媛媛说的话,于瑾从来没有回家过过一天中秋节。 那么那些年的月圆之夜,万家和聚的日子,他都在干什么呢? 她抬眼,视线落在男人清隽单薄的身影上。 突然的眼热泛酸。 两人胃口都不大,吃饱后,于瑾拉着她去露台。 于瑾的公寓是复式的,二楼处有一扇小门,打开后有个20平的小露台。 中间放着一张小沙发。 于瑾把她按在沙发上,“看个电影吗?” 陶昉点了点头,“好。” 于瑾在茶几上搬弄一个小型投影仪,没一会儿,画面被投放到露台的墙面上。 声控灯暗了下来,于瑾家的楼层不算低,路灯的光也照不到。 四周被黑夜包围,除了墙上动态的画面,唯一亮的只有头顶那轮圆月。 两人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部电影终于放至尾声,画面在这一刻黑沉了下来,白色的字幕在墙面上翻滚。 唯一的光源也消失殆尽。 恍然间,陶昉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贴身而来,她偏头,于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身侧。 电影被他关了,整个露台陷入暗色。 于瑾探手,扯走她怀里的抱枕,人往她身边挪了挪。 “做什么?”陶昉问。 于瑾笑笑,人扯着她的肩膀往后拉,陶昉被他扯的靠在沙发背上。 “抬头。”他下巴往天上一仰,人大咧咧的靠着,道,“看月亮啊。” 陶昉仰着头看了好半晌。 没有遮挡,那轮圆月好像高悬在头顶上,皎洁的光像层纱,缓缓笼下。 笼在他俩的身上。 陶昉偏头,借着天空那轮圆月,细细描摹男人近在咫尺的侧脸。 “陶昉。” 于瑾忽然唤她,他没有偏头,人仰靠着椅背往天上看。 “你看这月亮,好看吗?” 她心口颤了颤,轻声应哼,“嗯。” “圆不圆?” 她点头,“圆。” 于瑾偏过了头,就在这一刻,漆黑的眸子直直的对上了她的视线。 陶昉心脏不由自主的开始激烈跳动,她压抑住呼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 “那么——”于瑾的喉结轻轻滚动,“你什么时候和我团圆?” 陶昉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于瑾仰着头望天,径自陈述。 “我一直以为对你的喜欢是因为你一次次的主动、招惹,是你像影子一样的形影不离,所以在你离开的时候我才会那么痛苦。我也想过或许时间可以像带来痕迹一样,抹平所有的习惯,然后我会把你一点点忘记。” “可是我试过了,一年两年三年,年年如是,对你的思念,只增不减。” 他苦笑,继续说。 “我后来想,或许不是时间带我沦陷,是八年前那个中秋夜,我从漆黑的楼道下来,看见你站在路灯下的那一刻,就已经败了。” “付与从问我后不后悔和你牵扯,如果给我一次机会要不要像拒绝其他人一样冷漠的拒绝你。我想说后悔,想说要。可是我他妈的心里想的竟然是八年前那个夜晚就该和你谈。” “我这个人注重仪式感。”于瑾倾身过来,眸色漆黑带着压迫,像是逼自己又像是逼她。 “错过了今天,再在一起就得熬到明年中秋。” 第133节 “所以,昉昉。”他眸色泛红,唇线绷的僵直,“你想想,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陶昉木讷的看着他,眼眶已经微红。 泪像珠子一样往下落,她颤着声音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于瑾,你知道我身体的特殊性,我这个人一身毛病。吃东西就容易过敏、吹凉风又容易感冒,我不能跑不能跳,我还要时刻——” 后面的话她咽下去,声音抖的不行:“我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我害怕——” “我害怕自己会拖累你,你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共度余生。”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坦诚,她将自己的顾虑自己的想法□□裸的抛给他看。 告诉他和自己在一起不是个好的选择。 她是一个累赘,一个包袱。 于瑾叹了口气,把她扯到自己面前,额头抵过去,他用拇指轻柔的擦去她的泪。 轻笑,眉眼里却含着欢娱,“什么共度余生?” “你不要忘了我当年的坚守是什么?” “——是不婚,丁克。”他径自道,“所以,这条原则我为你而废,如果不是你,我找什么人去共度余生?” 于瑾捧着她的脸,抵着额头蹭了蹭,“都说了,这辈子就娶你,怎么理解这么差吗?” “只有你,一和零。” 于瑾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后推了推。 他专注的盯着她看,勾翘眉梢,温柔的哄问,“所以,再问你一遍,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陶昉看他,一滴泪从眼眶滑落,往下滚,“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 “好。”她泣笑,坚定的点了点头,“那要,要和你在一起。” 于瑾他躬身,把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揽在自己的怀里。 “确定吗?” 陶昉坚定的点头,“嗯,确定。” 于瑾重重的把她往怀里抱,额头相抵,他低声轻笑。 笑的胸腔一颤一颤的。 稍稍分离两相对视,于瑾突然凑近,身子压下来,温热的气息喷在脸颊上。 陶昉看到他眼眸黑沉下来,是藏不住的缱绻暧昧。 “既然这样,那——” 于瑾抬手抵住她的后脑勺,喉结缓慢一滚,他声音轻哑上扬。 “女朋友,接个吻?” 第六十二章 把我亲疼了。 说完这话, 于瑾并没有动作,两人气息相抵,他眼睫垂下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 浑身的感官仿佛在两人间编织了一层网, 她甚至能透过薄薄的衣料感受到于瑾胸腔里蓬勃的心跳。 温热而滚.烫的温度顺着指尖轻触,顺着呼吸纠缠。 陶昉淡淡抬眼, 两相对视。 谁都没有说话, 胸膛打鼓不停, 她指尖颤了颤,然后缓慢的抬起手臂, 轻轻慢慢又坚定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陶昉抿了下唇, 然后诺诺的点头, “好。” 几乎她勾着他脖颈的瞬间,男人的气息就已经沉了下来,僵着颤着。 听到她的准允,于瑾再也忍不住。 他低头,滚.烫的气息覆下来, 重重的吻住了她的唇。 陶昉仰着头,凑过去让他吻。 气息是烫的,唇也是烫的,整个人仿佛是蒸汽锅里的小鱼。 男人的喉结滚动着,手从后脑滑下来,揽住她的腰。 他一转身, 把她按在了沙发的背上。 这个姿势更方便他的亲吻, 于瑾稍稍分离,复又低头吻了下去。 呼吸纠缠,她的唇角被反复磨蹭, 最后,于瑾张口咬住了她的唇。 陶昉轻哼一声,用几乎无力的手轻推他。 她声音轻软低哑,“于瑾,别咬。” 几乎在她开口的瞬间,于瑾胸膛颤着闷笑。 像是得逞似的,凑近吻住了她的唇舌。 亲吻了很久,渐渐似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于瑾停了下来。 他抱着她的脑袋,额头蹭了蹭,低声轻骂:“要命。” 只是接个吻,没想到也能这么累。 她夹在他怀前的手胡乱往前推,想要将人往外推开一些些。 抱了太久,她有些热。 结果于瑾轻嘶了一声,一把拽住的小手往外抽。 “做什么呢?”他声音哑的不行,眉眼轻勾。 陶昉手被他拽着,一点不敢动。 后面声音颤了颤,委屈的不行,“我不小心的,不做什么?” 她这反应实在是把于瑾给逗笑了。 他有这么吓人?怕成这个样子。 于瑾低头笑,然后眼尾一挑,颇不正经的傲娇样。 他笑完,低低的嗯了一声。 “太早了,这个现在还不能碰。” “……” * 陶昉简直像被抽了脊骨的鸵鸟,她垂着头,怎么也不敢看于瑾。 那样子乖的不行,于瑾没忍住,又低头吻了吻她。 后面直接将人往怀里揽。 陶昉往外推了推,被他捏住手肘。 “别动,抱着。” 于瑾舒了口气,埋进她肩弯,“让我平复一会儿。” 陶昉不敢动,迟疑了一会儿,温声问他,“抱着就能平复吗?” 于瑾轻应,“嗯。” 可是事实证明,抱着真的不能平复,只能更加汹.涌。 几分钟后,于瑾认命。 他笑骂了一声,把她拉起来,牵着往房子里面走。 “外面凉了,我们回屋。” 相比于黑暗的露台,房间里灯光乍亮,将两人的面容照的清清楚楚。 陶昉抬头,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脸顿时就垂了下去。 男人薄淡的唇较往日红润,泛着淡淡的水色。 那双眸子黑的像墨,明目张胆的盯着她看。 于瑾挑了下眉,也不逗她,把她牵到沙发上坐下,探手拿遥控器。 电视打开,他随手丢开遥控器。 从贵妃椅上抽了条毛毯给她盖上。 陶昉抬头,见他眉梢挑了挑,“别着凉。” 做完这些,于瑾直起腰,说:“等我一会儿。” 于是,几分钟后。 主卧的浴室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陶昉听着这声音,终于忍不住了。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酥酥麻麻的,还沾着于瑾的气息。 她捧着自己的小脸,两人亲吻的场景在脑海里反复播放,她脸红的不行。 陶昉想了会儿,最后脑袋埋进了毛毯里,轻轻笑出了声。 没洗多久,浴室的水声停了,于瑾推开门,一身水汽。 他换了一件黑色的t恤,半截工装裤,两条腿长的不行。 随手拿毛巾擦了擦浸湿的发,他开了个柜子,手里提着吹风机走过来。 第134节 于瑾把吹风机塞陶昉手里,眼尾勾翘,“帮我吹头发昂——” 语气间没有半点求人的自觉,带着理所当然的傲娇。 陶昉也不计较,这人瞪鼻子上脸的样子她不是没有见过。 生病时、醉酒时,矫情的不行。 不过她很喜欢,觉得很可爱。 陶昉接过吹风机,探手在身旁拍了拍,示意他坐。 结果于瑾坐下后,突然躬身,两条有力的胳膊穿过她的膝盖弯,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陶昉没反应过来,被他揽住腰。 “做什么?”陶昉出声道。 “不是要帮我吹头发吗?” 他勾了下眉梢,仰音道;“吹吧。” 陶昉很无奈,这个姿势她真的挺难够着的。 试了下,最后温声说:“于瑾,你能不能放我下来?胳膊抬着不方便。” 话落,于瑾道是应的很快,“行。” 只是没等陶昉反应,他忽然揽住她换了个方向,将她抱转过来,面向自己。 四目相对,他人往后躺,手却还稳稳揽着她的腰。 吊儿郎当的语气:“这样总方便了,行了,吹吧。” “……” 真没折,陶昉打开吹风机,在手上试了试温度,调到了中档。 风温温柔柔的,带着点暖意,力度刚刚好。 他洗了澡,头发上有股淡淡的洗发水味道。 很清凉,是薄荷的香气。 于瑾揽着她的腰,眼神不偏不倚的盯着她看。 男人的肌肤很烫,发间的水珠低落下来。 温热的风碰上冰凉的水汽,两种温度交替的感觉让她指尖发麻,竟然生出一种想要抱他降温的冲动。 陶昉慢吞吞抿了下唇,挪开视线不看他。 男人的发短,没过多久就已经吹干。 他的发色很好看,漆黑发亮,吹干后蓬松开,额前的刘海垂耷下来,将那点男人的野气遮掉,莫名的乖顺。 陶昉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于瑾不解,张嘴问,“笑什么?” 陶昉摇头,复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刚刚吹头时额前的发顺着往下吹了,现在刘海厚厚覆下来。 让男人乖顺不少,仿佛一夜间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少年样。 陶昉没有忍住,腿挪开跪在沙发上,把吹风机丢一边。 她探手摸了摸于瑾的头发,就在他眯眼要说话的瞬间,人凑过去,揽住了他的脖子。 陶昉仰头,开始亲他。 于瑾到嘴的话被她突然的动作打断,他整个人僵着。 张着嘴,任由她亲。 陶昉亲吻的技巧生涩,她红着脸学着他刚刚的方式去吻他。 时不时还磕碰到什么,惹的他轻嘶出声。 陶昉听到后松开他,往后撤。 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他举起食指碰了碰唇,腻她,“会不会啊?把我亲疼了。” 陶昉抿了下唇,有些羞愤,瞪他,“这不是——” “我没有经验啊。” 这话刚落,于瑾却开始低低的笑,他好像很愉悦。 幽幽道:“我也没有,怎么都没把你亲疼?” 这种时候还要计较这个吗?好烦。 “那不亲了。” 陶昉不想理他了,她抬腿就要往边上挪,忽然间腰被稳稳揽着。 一个旋转,她被放在了沙发上。 于瑾利落的转身,手腕被拽住,按在边上。 “那怎么行,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他凑近,唇往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唇,一碰即离。 他眸色漆黑,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不会,那就多学习学习。” 一时之间,一发不可收拾。 陶昉被困在沙发的一脚,男人俯身下来,用力吻住她。 他抱着她的脑袋,手掌顺着丝滑的发往下,划过她细嫩的耳廓,捧着下巴往上带。 这个姿势将两人接吻的距离拉到最近。 近到他再不满足与此。 温软满怀,于瑾被她身上的清香弄的心乱。 吻渐渐脱离唇角落在了她的下巴,向下—— 只是最后,快要窒息的瞬间。 陶昉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恍然清醒,躲开他的吻。 “于瑾。” 男人不理她,还想吻。 陶昉呜咽唤道:“于瑾,我哥啊。” 于瑾捏紧拳头仰起头看她,眸色漆黑如墨。 他哑声问:“谁?” 陶昉出声,“我哥的电话,他好像在催我回家了。” 静滞了几秒,他笑骂了一声。 抱着她的脑袋,哑声问,“今天别回去了行不行?” 陶昉心跳的哐哐作响,摇头,“好像,不太行。” “真他妈要命了。” 第六十三章 他都学坏了 出来时已经快十二点, 其实陶昉从外公家离开就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和于瑾看完电影,再闹了会儿,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 于瑾开车将她送到陶霁家楼下。 夜里风凉, 即使在最热闹的市中心,马路上也没有几辆车。 于瑾牵她的手, 一直到楼底。 他垂眼, 见陶昉很是忐忑的样子。 “我陪你上去, 成不?” 陶昉拒绝,“不要, 我自己上去。” “你这么怕你哥?”他问。 陶昉摇头, “道也不是, 就是心虚。” 于瑾视线往她脸色落,扫过泛红的唇,然后落在脖颈的位置。 他低头闷笑,然后嗯了声,“心虚好像也没什么用。” 是个男人都看得出来。 但是为了不吓她, 这话他没说。 于瑾低头思索,想着让她一直住他哥这也不是个事儿,他得早点把人带走。 陶昉见他不说话,胳膊肘碰了碰他,“你在想什么?” 于瑾偏头,把她往怀里拽, 凑上去抱了抱, “舍不得了。” “这都还没分开。”她温声道。 “怎么没有分开,八年了,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拽回去。” 于瑾有些抑郁, 闷闷的看她一眼,“没良心,你倒是不想我。” “想,没说不想。”陶昉拍了拍他。 于瑾轻笑,啧了一声,带着味的问道,“既然想,那你想想办法,早点搬我那去。” 第135节 陶昉难住了,其实这还真不太好办。 因为她以前性格太乖了,而且又没有什么朋友,向来都是孤僻的呆在家里。 她这种性格,突然消失一两天都奇怪,还怎么搬去他那啊。 不过陶霁工作忙,想来也呆不了几天。 陶昉点点头,应他,“好,那我想想办法。” 于瑾闷笑出声,蹭蹭她额头,“成,别让我等太久。” 陶昉叹了口气,打算直接上去了,她怕再站下去两人磨磨唧唧能黏到早上。 于瑾点头,“行吧。” 从大堂进门到入电梯,四下安静下来,陶昉才开始紧张起来。 从外公家离开时她什么都没顾及,而现在这么晚了,回去肯定少不了被陶霁盘问。 到底是做了十多年的掌权者,那冷下来审视人的眼神,陶昉想到就害怕。 电梯里有镜子,她扭头整理仪容,把衣服的领子往里拉了拉。 等整理的差不多,电梯叮一声。 缓缓打开。 陶昉深深吸了口气,走出去。 房门设置了指纹锁,今天来的时候陶霁就按着她手指输入了她的指纹。 她把手指点按上去,本想偷偷摸摸的进门。 谁知大门哗啦一声,传来一道机械的女声:“欢迎回家!” “……” 陶昉吓的一颤,最后认命的惦着脚走进去。 好在客厅黑漆漆的没人。 陶昉松了口气,放低声音猫进去。 可就在这时—— 对面的主卧咔嚓一声推开。 陶霁一身睡衣,手搭在门把手上看她。 “回来了?” 陶霁视线往陶昉身上淡淡一扫,撇开没再看,他径自倒水。 “回来就去睡觉吧。” 她没有想到陶霁居然没有追问。 陶昉点了点头,迅速的跑进房间里。 她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心情激荡的不行。 手机丢床上,叮咚一声亮起。 陶昉探手把它拿过来,是于瑾的消息。 于瑾:【到家没?】 陶昉翻个身回消息,【嗯,进房间了。】 看到他的消息,陶昉心情莫名的好,她径自打字:【你回去吧,早点睡觉。】 于瑾:【我再等会儿。】 陶昉不解,问他:【等什么啊?】 于瑾:【不是说好一起过中秋的?】 陶昉:【可不是已经——】 于瑾:【都没过完整,还差8分钟。】 陶昉愣了一会会,退出界面,手机上赫然显示着23:52。 的确还有八分钟。 她勾唇,调侃道:【要这么精确啊?】 于瑾:【那不得,这可是我和你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陶昉:【哪里是第一个,是第二个。】 于瑾:【哦,也对,第二个,隔了八年的第二个?】 这话落,陶昉唇边的笑淡了淡。 心思酸酸麻麻的,好像又有点想他了。 她起身,推开房间的落地窗。 黑漆漆的夜色,空旷无人的马路上,正对下方孤零零停了一辆车。 于瑾斜身靠在那。 因为楼层太高了,没办法看清他的人。 陶昉拨通他电话,他接的很快。 “怎么——” 他话刚刚出口,被陶昉打断,“抬头。” 于瑾嗯了一声,仰起头,“做什么?” “我在你头顶上。” 于瑾一声轻笑,“哪儿呢,太高了,看不到。” 陶昉也笑,“但是我能看到你。” “还能这样,那不是不公平?” “那没办法。”陶昉耍赖的语气,“反正我想看你,你就让我看。” “行。” 陶昉看手机界面,对他说,“于瑾,还有三分钟就第二天了。” 于瑾捏着手机,轻哼,“嗯。” “忘和你说了,于瑾,中秋节快乐啊。” 他闷笑,回应她,“嗯,中秋节快乐。” 他的声音顺着听筒流入耳朵,带着一股暖流。 心口被滋润的暖洋洋的,充实又安稳。 她抬头,空中那轮月亮还在,又圆又亮。 “于瑾啊。”她捏着手机唤他,“你快抬头,我们一起看月亮。” * 这夜陶昉睡的很好,醒的也早。 昨晚和于瑾聊了会儿,他今日有早班,现在这个点儿,早就在医院了。 陶昉起床,房间里静悄悄的,陶霁已经去上班了。 因为不清楚她起床时间,陶霁在桌上留了张便签,上面有大厦餐饮公司的电话。 陶昉打个电话就有人送早餐上门。 她进浴室洗漱,洗漱完打开手机给邓曦发消息。 【今天休息吗?】 邓曦回的很快:【空的很,昉昉,出去玩啊。】 陶昉:【好,刚好有事情和你说。】 稍稍收拾后,两人在城西商贸街见面。 闲逛了会儿,她们在一处咖啡厅落脚。 陶昉点了杯美食咖啡,她们没坐室内,在咖啡厅室外的椅子上坐下。 b市改建后,许多当时还算偏僻的郊区现在俨然已经是人口众多的市区。 她们逛的这个地方就是,听说b市政府为了大力扶持互联网产业,划定该区域为互联网创业村,后来随着几家大型公司崛起,成了互联网产业的聚集地。 “昉昉,今天下午节目就要播了,你记得看啊。”邓曦提醒道。 “好。”陶昉点点头。 邓曦怕她不知道观看的途径,又拿手机给她看播放节目的软件。 “我觉得有个设计团队的衣服挺好看的,你可以在这个软件上买。” 她又给陶昉展示了一个app。 点击商城,那果然有个与综艺节目同名的窗口,点击就能看到品牌的服饰。 陶昉接过她手机,试着刷了刷,结果居然还真有点上瘾。 大数据牢牢抓住她的喜好,推送的全是她喜欢的内容产品。 她骨子里就是个懒人,有这个app,怕是都懒得出门购物了。 “挺好用的。”陶昉评价,“我也下一个吧。” 邓曦撑着下巴看她,脸上若有所思,最后她指了指旁边那座大厦。 “宝贝,开发这个软件的就是这个公司。” 陶昉漫不经心的抬头,立在他们前面那座几十层高的大厦,在一众高楼前很是显眼。 第136节 通体的玻璃落地窗,透进去能看见满排的日光灯。 顶楼上有一个大logo,写着“计宇”两个大字。 “这是计宇大厦。”邓曦蹭过去,悄声问,“计宇集团,你听说过吗?” 陶昉点头,“当然知道。” 虽说她近几年一直在国外,但是互联网行业蓬勃发展,那几个在风口期迅速崛起的互联网大厂谁不知道,名字都说烂了。 “那你知道,计宇集团是谁的吗?” 邓曦的语气突然怪异起来。 那语气和跟她讲八卦一样,只不过她讲别人八卦的语气和这个八卦与陶昉有关是有区别的。 她现在这个语气,还有这个眼神,很明显就是与她有关。 陶昉思索了几个人,没想出来。 陆思炜? 也不像是能干大事的人。 她摇头,“不知道,谁的?” “这都没和你说?”邓曦一愣。 陶昉不明所以,抬起头来,倒是正色了几分,“什么啊?” 邓曦低头笑,突然又卖起了关子,“没什么。” “邓曦!”陶昉骂了一声。 “没什么,就是他是我们这个综艺的赞助商。” 邓曦转移话题,追问道,“对了昉昉,你刚刚说有事和我讲,什么事啊?” 她这话一说,陶昉心思就给扯走了。 垂头,喝了口咖啡。 “快说啊。”邓曦催促。 陶昉勾了下唇,道,“没什么,就是——” “我和于瑾在一起了。” 邓曦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突然啪的拍了下桌子,把陶昉弄吓一跳。 “怎么了?” “终于啊!”邓曦感叹道,“你俩终于啊,靠。” 陶昉眯眼问,“怎么曦曦你这么激动啊。” “那不得。”邓曦撑着下巴,问她,“想通了?” “嗯。”陶昉点点头。 “于瑾可以啊,我算算啊,你这回国才几天啊,见面、酒店、他家,然后……就搞定了!” 她这么一说,陶昉发现还真的是这样,两人重逢好像不过几天而已,居然就在一起了。 “厉害啊,这攻势……”邓曦啧啧感叹。 她撑着脑袋,问,“昉昉,他说了什么啊,你居然能这么快解开心结,应下了?” 陶昉垂头,喝了口咖啡,脑海里又回想起昨夜两人推心置腹的那段话。 “他说,这辈子就娶我一个,一个的意思是一和零。” 她目光放空,喃声道,“这辈子,我总不能让他孤家寡人吧。” 什么都不管了,只想顺着心意,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 综艺开播那天晚上,她是和邓曦一起看的。 作为设计师,出场的镜头并不多,但是节目为了效果,亦或者是填那场乌龙,给她设计了一个开场,pretty设计师退出后,网上一直议论纷纷,都等着看节目组如何操作。 八大高奢品牌girqun的设计师补位,再加上她颜值的加持,讨论度居高不下。 一时间,陶昉居然还上了个热搜,不过讨论的大部分是她的颜值。 陶昉划拉了下页面,找了几张照片保存下来,然后给于瑾发过去。 邓曦端着杯子,看到陶昉那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陷入热恋的人啊,果然黏的不行。 于瑾本来是日班,但是医生向来忙碌,临时又来了台紧急手术。 等他从手术室出来,换掉衣服,有几个护士匆匆从他身边跑过,看他的表情有些莫名。 “于医生。”护士长过来,问,“手术结束了?” 他点了下头,“嗯。” 紧急手术,抢救了五个小时,下手术台后他整个人疲倦的不行。 于瑾多余的话也不想讲,径直往办公室走。 目的很简单,想拿手机,看看这段时间她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只是于瑾还没走几步,护士长又喊住他。 “于医生,你女朋友在护士站那等你呢。” 他脚步猛然止住。 手术室和心外科不是一个楼层,晚班医生都在住院楼。 于瑾上电梯,门刚开,就听见护士站有人在聊天。 “到我了,陶小姐我也要合影。” “能给我个签名吗?” “于医生应该还要一会儿,您真是于医生女朋友啊。” 因为现在还不晚,住院部人来人往还挺热闹,陶昉穿了条米粉色的长袖裙,站在服务台前和几人在说话。 于瑾看陶昉那笑容,聊的还挺开心。 似是心灵感应,陶昉写完字偏头,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于瑾。 “啊,你来了。” 她唇角一勾,搁下笔就向着他小跑过去。 其余人顺势看向于瑾站立的方向。 “于瑾。”她轻唤一声。 “嗯?”于瑾勾了下眉,眸色却软了下来。 “什么时候来的?”他问。 “没多久啊。”陶昉抬头看他,举起手擦了擦他鬓间的汗。 “手术做好了吗?” “嗯。”他点了下头。 “做了多久啊?” “五个多小时。” “这么久啊。”陶昉叹息。 她手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擦过手腕,自然而然的牵着,“那你是不是很累?” “嗯。”于瑾盯着她看,喉间轻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于瑾抬了下眼睛,发现同事们在悄悄打量他们。 他收回视线,牵着陶昉往办公室走。 进办公室后,他把门关上,转身把人抱住。 高大的身影往下罩,脑袋埋在她颈肩,蹭了蹭。 “怎么了?”陶昉任由他抱。 “有点累。”于瑾声音闷闷的。 腰被揽的紧,她抬手拍了拍于瑾的背,“那你坐一会儿。” 于瑾低低闷笑,抬起脑袋来,复又抵着她的额头。 “抱一会儿。” 陶昉由着他,等过了会儿,于瑾才松开她。 把她牵到椅子边,按她坐下,“怎么来了也不说?” 陶昉:“刚刚给你发了消息,没见你回。” 于瑾皱眉,向她道歉:“对不起,一直在手术。” “我知道啊,所以不是来找你了。” 于瑾把白大褂脱了挂进柜子里,然后抽出自己的黑色风衣。 一白一黑间,这人气质变化的特别大。 陶昉捧着脸说,“于医生,你穿成这样出去,你的病人会不会都要申请转院啊。” “为什么?”他反问。 “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唔——”陶昉想了想说,“特别像个赛车手。” “赛车手?”于瑾关好柜门,长腿勾了条椅子坐她边上,“怎么像了?” “你看,就现在这个样子,刚这个勾椅子的姿势,哪里是医生能做出来的。”陶昉温声说。 于瑾说:“我这不是下班了。” 第137节 “那你转换还挺快的。” 于瑾笑,“那谢谢女朋友夸奖。” 他起身,手臂顺势往下伸到她面前,陶昉就像被蛊惑一样,自然而然的伸手让他牵。 “走吧,你男朋友下班了,现在又累又饿。” 陶昉抱住他胳膊,晃了晃,“那行,去吃饭。” 于瑾眉眼垂耷下来,勾唇浅笑了笑。 两人从医院离开,外面已经黑下来了,索性还不算太晚。 “回家吃?”他问。 医院距离于瑾家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很近。 陶昉摇头,“随便吃点吧,要不就吃那个小馄饨好了。” 她知道于瑾的意思,是想回家烧饭吃,可他今天已经这么累了,她不舍得。 于瑾答应,两人走到了馄饨店。 很小的一个店面,点了两碗鸡汤小馄饨。 陶昉坐在位置上,随手滑动手机页面,节目是下午提前网播的。虽然说她不是很在意,但是邓曦时不时就截图闹她,弹幕、网友评论、帖子,只要是夸她的都转发给她看。 陶昉觉得邓曦就是在捧杀自己,可是莫名其妙的,她也忍不住去看这些新闻。 毕竟没有女孩子是不希望别人夸自己的。 短短半小时,邓曦已经转了无数个截图给她。 陶昉一张张扫下来,把一些好看的照片存了,她刚想转发给于瑾,突然想到刚发他的照片他都没回呢。 陶昉把手机放下,食指戳了戳他的衣袖。 于瑾撇过来,不解的看她。 “手机。”她提示。 于瑾嗯了声,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随意一旋转,递给她。 他刚刚甩手机那姿势还挺好看的,陶昉接过也旋一下,结果啪嗒一声掉桌子上。 于瑾笑出声,“学我啊?笨。” 陶昉瞪他,径自去开机。 他的手机是输入式密码锁,而且还是没有数字个数提示的。 “密码是什么?”陶昉问。 于瑾抽了双筷子,卖起了关子,“自己猜。” 陶昉咬着手指,抬眼看他。 于瑾两条腿往前伸,坏意满满的圈住她的腿,表情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勾了下眉梢,反问,“需要提示吗?” “不用。”陶昉很倔强,摇头。 “行。”于瑾人往后躺,靠在椅背上,手往上举,仿佛做好了她猜不出的准备,“那你慢慢试吧。” 他话刚落,陶昉低头开始输。 她输了五个数,啪嗒一声,手机开了。 陶昉噗嗤一下笑出声,把手机翻转过去,表情得意的不行。 “怎么样?” 于瑾真的愣了会儿,他直起身,说,“行啊,怎么猜出来的。” 陶昉垂头点开他的聊天软件,“就猜是你家大门的密码锁。” 于瑾眼尾轻翘,问;“在你印象里,我会这么随便?” “嗯,你超随便的。” 于瑾气的不行,看看她,想说又欲言又止。 陶昉把手机递过去,点开和自己的聊天框,“快看。” 手机里有她刚刚发的照片,网友截的,加了些特效和滤镜。 于瑾眯眼,盯着看了几秒,“好不好看。” “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她穿的礼服是半抹胸的,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不像是日常的裙子。 “上节目的时候。”陶昉咬了下唇,想等他说句好看,结果老板馄饨都上来了也没见他开口。 这态度和邓曦比简直差的太多。 “不好看吗?”她问。 “还行。”于瑾垂着眼,拇指浅翻着照片,长按保存。 “就只是还行吗?” 于瑾把手机关了丢一边,视线从她脖子往下滑,“就是这衣服,特容易暴露缺点。” 缺点,能有什么缺点? 陶昉没问,右手拿着勺子咬馄饨,左手轻滑照片。 看着看着,她好像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适时的,陶昉下巴缓缓抬起,对上了于瑾意味深长的视线。 幽幽的、深深的、带着调侃看戏般的。 他眉梢一勾,“嗯?” 陶昉了然,抬脚踹他的小腿,“于瑾,你好烦。” “你小,你才小!” 她羞愤的模样甚是可爱,于瑾笑出声,躬着肩膀一颤一颤的。 笑完,他脚下的腿抬起,抵着她的鞋底摇了摇;“那可不行,咱俩都小那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所幸的是你男朋友很争气。” 他凑过来,俯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大的很!” “……” 吃完饭,于瑾把陶昉送回家,一路她都没怎么和于瑾说话,埋着头,偶尔应和。 于瑾只当她羞,径自开车,想着就让她羞一会儿。 只是后面于瑾说话她都只是哼哼唧唧的应几声。 他才觉得这害羞的反应有点过了吧,他那荤话说的很过分吗?这些话在他身边那些满嘴跑火车的兄弟嘴里不要太小儿科了。 送到楼下,陶昉要进屋的时候于瑾拽住她,把人拉过来。 “做什么?”于瑾皱眉,“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聊到这也没有很流氓吧?” “你昨天还主动亲我,还咬我嘴了。” “只准你调戏我就不准我调戏你了。” “于瑾——”陶昉出声,打断他,“你别说话了。” “呜呼~话也不让说?”于瑾妥协,“行吧,那你什么时候搬我家去?” 陶昉松开手,给他个背影,“十年以后吧。” 于瑾:“……” 陶昉上楼,开门进屋。 房子里没有人,她开灯直冲房间,扑进大床整个人羞愤的不行。 滚了一圈,陶昉把自己那张照片调出来,放大细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她真的那么—— 陶昉没忍住,把照片发给邓曦,顺便大肆吐槽了一遍于瑾说的话。 只是她还挺要脸的,屏蔽了于瑾后面说的话。 等她吐槽完,邓曦笑的不行了。 最后打了个电话,陶昉一接起就听到她叹气。 “宝贝,你真是太单纯了。” 陶昉不解。 “他这明明是看你穿抹胸长裙上节目,吃味了。” 她压下声音,贱兮兮的笑,“下次你单独穿给他看,看他喜不喜欢。” “……” * 送走人,于瑾在楼下呆了一会儿,给她发消息也没见回。 他这时倒有些愁恼了,刚那话真过分了? 都说女孩子脸皮薄,可是—— 以前这姑娘追他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害羞啊,脸皮可厚的很呢。 付与从是“随缘酒吧”的常客,准能在这找到。 于瑾仰靠沙发喝酒,全程下来没怎么说话,游戏也不玩,还时不时看手机。 他这副德行付与从早看清了,准又是陶昉不理他。 第138节 后面季同处理完事过来,看于瑾的样子,哟了一声。 “昨天不是还和我秀追上女朋友了吗?怎么今天就这副德行了?难不成,谈半天被分了?” “可能?”于瑾腻他。 他把酒杯放下,颇体贴的说:“现在多晚了,她得早点睡。” 季同摇着腿,若有深意的笑道:“哦,那你还真贴心,希望你后面也能心疼心疼这姑娘,让她早点睡。” 这话刚落,付与从连忙接口,“可能吗?于瑾都多少年童子鸡了,这不得叫天明?” “有病?”于瑾突然骂他,“最近不要和我讲骚话,烦死。” 白天说了那句骚话,陶昉现在都还没有理他。 于瑾心烦,看见付与从更烦。 这人荤话连篇,多和他呆一起难免近墨者黑。 看,他都学坏了。 付与从一脸莫名,不过他心态好,知道这人又被女朋友冷落了,心里嘲的不行。 他扭头又和其他人玩起来。 季同二郎腿翘着,笑问,“怎么,真吵架了?” 于瑾人往后靠,否认,“我永远不会和她吵架。” 就是陶昉不理他。 不过于瑾显然不会说这个,没面子。 手机搁茶几上,亮起。 他拿手机的速度很快,点开,结果是一条骚扰短信。 季同却注意到了他的手机屏保。 “屏保换了?” “嗯。”于瑾应声。 “看看。” 于瑾倒也大气,真翻转过去给他看了一眼。 上面赫然是陶昉今天给他发的那张照片。 “这么漂亮?” “不然?”于瑾眉梢半吊,表情矫情又得意,“我女朋友。” 季同无奈摇头,自从陶昉回来后,这人态度都变了。 也对,毕竟枯木逢春啊,不得得意的很。 “再看看,刚没看清。”季同又说。 于瑾啪嗒一声把手机关了,幽幽道:“赏你一眼已经是我对你这个兄弟仁至义尽了。” “你倒是想得寸进尺。” 第六十四章 我给你买一辈子糖。…… 于瑾在酒吧坐了会儿, 玩到后面就觉得没意思。 他起身,拢起风衣打算走。 季同把人揽住,“这才多久, 不再坐会儿?” 于瑾低头划手机, 应声,“不坐了。” “纾解完了?”季同晃了晃腿。 “我纾解什么?就是单纯来喝个酒。” 结果越喝越郁闷, 有时间在这和他们混还不如直接去她家楼下蹲。 他嘴上这么说, 表情却是板的不行, 季同扫一眼就知道了,他弹了弹烟灰, “于瑾, 诚心奉劝, 就你这黏人黏的像浆糊似的,三天就得腻。” “有这种说法?”他像是听进去了。 季同:“正所谓小别胜新婚,说的就是这个理。” 于瑾嗤笑,弯腰端了杯水喝,“那这理在我这没用。” 他等了八年, 如果小别胜新婚,那他这得是什么? 小别是不存在的,他恨不得分分钟都和她黏死在一起。 * 综艺播出效果很不错,网播量破了前几期的记录,平台见陶昉吸睛连夜改了剧本,打算在总决赛时把关注点放在陶昉身上, 同时他们还了解到了陶昉的身世, 打算利用她来营销。 可这个方案最后并没有得到实施,在录制节目的当晚便被投资方强硬驳回。 节目组连夜改了剧本,把本来为陶昉设计的环节给去掉。 而这事陶昉到录制节目当天才知道, 她的露脸的次数果然骤减,工作也轻松了不少。 陶昉求之不得。 录制结束是傍晚,陶昉踩了双高跟鞋,又酸又胀,她还是不习惯穿高跟鞋。 这次她没再穿抹胸长裙,穿了条系带的白色长纱裙。 她弯下腰打算换鞋子,收尾的工作不需要她管,可以随时离开,她把包往上拉了拉,往电视台外面走。 于瑾的电话来的很巧,她接起贴在耳边,“嗯?” “在哪儿呢?”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电视台。”陶昉轻声说,复又问:“你醒了吗?” 于瑾昨夜是晚班,白天应该在补觉休息。 “嗯。”他应了声,问,“什么时候结束?” 陶昉:“已经结束了。” 他又应了一声,说:“行,那你出来吧。” 陶昉她脚步一顿,愣声问,“你在哪——” 她话没说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两道轰鸣声。 陶昉右手拿着手机,下巴慢慢的抬起。 视野的前面,男人一身黑色夹克衣,长腿蹬地,整个人懒洋洋的跨在机车上。 他把帽盔摘了,露出一张清隽带点野气的脸。 手机在他掌心转了一圈,残影划出一朵花。 他捏住手机贴近耳朵,向她笑。 “不是在你眼里吗?” “……” 陶昉小跑过去,于瑾把机车停稳,腿迈下来。 看着她说,“这么想我,倒也不用跑这么快。” 陶昉没理,视野越过去,看了机车一眼。 “这车是你的吗?” “不然?”于瑾勾了下眉梢。 “你今天怎么想到开这个了?” “这不是你说的,说我不像个医生,像个赛车手,我不得cospy一次让你过个眼瘾。” “……” 陶昉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于瑾用钥匙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粉红色的帽盔,给陶昉戴上。 她仰着头,任由他系扣。 于瑾戴好,食指反扣敲了敲她的帽盔,“我女朋友怎么这么可爱。” 陶昉学着他说话:“啊,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帅气?” 他笑的不行,反手又扣了扣她的帽盔:“嗯,那你眼光不错。” 于瑾踢掉刹车,扭头忘了她一眼,勾唇道,“车速很快,牢牢抱紧我知不知道。” 陶昉乖巧的点了点头,两条胳膊探过去,稳稳的环住了他的腰。 傍晚,天空浮现大片火烧云。 清冷的风从耳畔迅速刮过,她的发在风中轻扬。 陶昉把脑袋搁在他的背上,于瑾身上的味道透过薄薄的衣料嗅进鼻息间。 是很淡很清凉的味道。 看着这天空,陶昉又想到了半年前那个夜晚。 自己就像个小牛皮糖一样黏着他,使了点心机,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 只是那时他们还不熟,没有现在亲密,更不能像现在这样抱着。 想到这,心房好像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填满。 这种情绪没有一个名词可以形容。 暖暖的、满足的、能让眼眶温热的。 第139节 像是失而复得,梦想成真的幸福,是心甘情愿想要时间停滞的瞬间。 是觉得抱怨了无数次天道不公后依然觉得老天对自己厚待的感慨。 陶昉把脸埋进去,又轻轻的蹭了蹭,缩手将他抱的更紧了一些。 “怎么了?”于瑾把车速降下了一些,偏头问她。 陶昉蹭了蹭脑袋,道,“没什么,就是很开心。” 他鼻间哼笑一声,复又问:“开心什么?” “不知道,就是很开心。” 陶昉抬起头,凑到离他耳边近一点的地方。 “于瑾,我们去以前一起逛街的地方玩好不好,我想吃烤鱼了。” 虽说b市这些年改变很大,可是很幸运的,拥有他们回忆的地方好像都没怎么改变。 那条热闹的小吃街依然在,只不过店面都已经换了一批,招牌也成了统一的样式。 昔日的烤鱼店没有了,只有一家烧烤店。 “我们再找一家。”于瑾拉着他手,垂头开始搜索附近的烤鱼店。 陶昉晃了晃他胳膊,说,“不用了,就到这吃吧,和你一起在哪里吃饭都一样的。” 于瑾把手机关了,掐她小脸,“吃什么了,嘴这么甜,说的我人都酥了。” “于瑾你松开。” 他上手的力道很轻,并不疼。 陶昉捂住脸,瞪他,“粉都被蹭掉了。” “粉?”他似是不解,“什么粉。” “我今天上节目,上了粉的。” 陶昉揉了揉脸,自认他刚刚的动作肯定会掐出痕迹,默默揉均匀。 “有吗?我看看。” 于瑾站在她面前,垂下脑袋来看她,“嗯,亮晶晶的是什么?” 陶昉推他,哪有人这样凑女孩子面前看的,“你很烦。” 她径自往里走,走几步回头见于瑾仍然站在原地,他单手插兜里,眼里含笑。 “你笑什么?”陶昉又去摸脸。 于瑾收回笑,朝她探手,“喂,你落下东西了。” “我落了什么?” 于瑾手晃了晃,“落了你的男朋友。” “……” 他们在一个窗边坐下,等桌的时候服务员上了两套餐具。 于瑾把菜单挪过去,让她选,陶昉其实有些选择恐惧症的,于是把这个重任交给了他。 “不需要很多,我们每样点两份,一人一份,怎么样?” 于瑾手心旋着笔,随手勾了几样菜品,仰眸问,“真让我选?” 陶昉点点头,“嗯。” “那行吧。” 他见于瑾勾菜品的速度极快,没多久服务员就来收了菜单。 于瑾低头给她拆餐具,陶昉没忍住,又问她,“于瑾啊,你点了什么啊?” 他轻笑了声,“倒也没有点什么,蝎子、鸡肠、牛蛙。” “……” 陶昉脸瞬间皱起来了,腻他,“你自己吃去吧。” 于瑾笑的挺欠揍的,“那不行,不是说好了一人一份,怎么能耍赖呢?” 就因为他这话,陶昉还真忐忑了半会儿。 她吃东西挺像个小活佛的,基本吃素食,荤菜也只吃比较大众的,器官不吃,太小的动物不吃。 所以一听到有蝎子和牛蛙这种动物,她就不太能接受。 这家店虽然人多,但是上菜速度倒是快。 烤串一份份上来,直到服务员站在边上打完最后一个勾,说他们的菜齐了。 桌上也没有出现于瑾刚刚说的那几样。 等人一走,陶昉便见他摇着二郎腿在旁边笑的不行。 她没忍住,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逗她真的很开心吗? 吃完饭,两人并肩在街上走。 夜色黑沉下来,商贸街较白日繁荣。 有小摊贩骑着三轮车沿街叫卖吃的,一个老爷爷的车前人很多,他拿着小木签在卷棉花糖。 旁边围了几个小孩,陶昉侧着身子看了几眼。 于瑾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想吃?” “嗯?”陶昉转身,摇摇头,“不吃,那是小孩子吃的。” “那不是巧了?”于瑾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个小摊上,语气还挺理直气壮的,“这玩意对你这种年轻人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但对我来说可刚刚好。”【注】 “……” 于瑾把手机塞她怀里,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等着。” 于是在她的视野里,一米八的大高个迅速冲过斑马线,挤进了一群小鬼头里,抢着买老爷爷的棉花糖。 陶昉站在马路等于瑾,那摊子人挺多,老爷爷摇一个棉花糖有点久。 这人混着小孩堆里,像是很不懂事的样子。 可陶昉看到排在他后面的小孩拿着棉花糖快快乐乐的跑远了,他还插着兜在那等。 陶昉笑的不行。 她看了眼红灯,还有几秒转绿,就在陶昉想要走过去的时候,手里传来了麻麻的震颤感。 是于瑾的手机。 来电人是付与从,陶昉想了会儿,因为是熟人,接一下应该也没事。 她把手机按通,刚想开口,听筒里传来付与从的声音。 “哈哈哈,兄弟,生日快乐啊。” “今天就不陪你过了,被季同这丫的拐外地出差呢,你不要哭鼻子,哦不,我想多了,都有女朋友了你也犯不着。” “礼物还是要意思意思的,放心这次你准喜欢,我叫了个外卖,在路上了记得拿,可惜兄弟我不知道你的尺寸,所以给了买了三个号,哈哈哈,贴心吧。” 付与从是话痨,于瑾接他电话向来是漫不经心的,有时候接起来就很不耐烦哼一声,他也就没有先确认人的习惯,径自输出。 等他把该说的说完,调侃的调侃完,然后习惯性等他骂一句“滚”或者“付与从你有病来我医院神经科给你挂个号”,他才美滋滋的挂电话。 今天依然如此,只不过等他疯狂输出完以后,等来的不是一句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脏话,而是一道软软糯糯的女声。 陶昉握着手机的指紧了紧,目光顺着落在了马路边男人清瘦的身影上。 她喃喃出声,“付与从,我是陶昉。”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传来一阵轻咳,“啊,陶昉啊,那个你和于瑾在一起?那挺好,这个你……” “付与从。”他后面的话被陶昉打断,她低声询问,“今天,是于瑾的生日吗?” — 小摊车边上的小孩散了,于瑾终于拿到了属于他的棉花糖。 斑马线的红灯在倒数,陶昉抬眼看着站在马路对面的男人。 他发色漆黑,肩膀较年轻时宽厚了不少,黑色夹克的拉链拉到顶,半截下巴埋在衣领里。 他左手插着兜,眉眼舒淡,视线径直的望着她,像是邀功似的举起那团白色的棉花糖,向她招了招。 这一刻,穿过时光的长河,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夜晚。 人流挤挤间,身高体长的少年插着兜慢悠悠的向她走来,手上举着从老爷爷手里接过的糖葫芦。 两影重叠,他依然是他,依然是那个为她奔跑买糖的少年。 陶昉的眼前浮起雾气,酸涩的情绪从心底一点一点的向上泛起涟漪。 她没有想到,岁月会如此厚待她。 那个她年少时喜欢的少年,始终义无反顾的守候在原地。 任人海匆匆,任时光流逝。 在熬过蹉跎孤寂的岁月后,依然满怀热忱与爱意的向她飞奔而来。 马路亮起绿灯,少年挎着兜朝着她的方向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是陶昉好像不满足于他的速度,她一路奔波,向他奔跑过去。 终于站在了他的身边,少年自然而然的垂下胳膊牵她的手。 他轻笑:“怎么多一秒都等不及了,小吃货。” 于瑾牵着她往马路边上走,他把棉花糖换了个手拿,右手牵着陶昉。 就像是要和棉花糖吃醋似的,把它举的远远的,牵完他走这段路才能给。 终于到了马路对面,于瑾松开她的手,举棉花糖的手放下来,就在要递给她的瞬间。 第140节 陶昉忽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于瑾身子一僵,视线落下来。 女孩两条细细的胳膊穿过他的腰,整个人凑进他的胸膛,紧紧的抱着。 于瑾的眉眼柔和下来,轻轻的嗯了一声。 尾音轻扬,带着询问。 陶昉的小脸埋在他的怀里,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嗅着这股味道,心脏好像能瞬间被温流溢满。 暖暖的,知足的,幸福的热泪盈眶的。 “于瑾。”陶昉仰起头,正对上男人的视线,她眨了下眼。 一滴泪从眼眶温温的流了下来。 于瑾顿住了,拇指轻捻她的眼角,将那滴泪拭干,“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 陶昉摇了摇头,颤着声音道,“我就是觉得高兴。” “高兴?”于瑾似是不解,软声下来,“高兴下来你就哭啊?” “嗯。”陶昉点了下头,“高兴就哭,不行吗?” “行,怎么都行。”于瑾拿她没辙,他见不得她流眼泪。 娇娇的一个小姑娘哭起来,他心都软化了,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怎么高兴了?”他接着哄问。“因为我给你买糖?” “嗯。”陶昉点头。 “那让你高兴的可真简单,我可不只会给你买糖,难不成以后你天天哭?” 这话陶昉没有应,她闷闷的问道,“于瑾,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哦,揍付与从那次?”他漫不经心笑。 “才不是。”陶昉摇头,“是下雨天,你敲开我车窗的那次。” 话落,于瑾忽的收起了笑,眼眸垂下来,沉声,“你记得?” 暴雨天,他们第一次相遇。 他敲下了她的副驾驶门,不过一眼匆匆而别,他浑身被水淋湿,属实狼狈,他以为她不会记得的。 “怎么可能忘记,于瑾,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陶昉抬头看他,温声问,“所以其实,你也是记得的对吗?” 于瑾喉结轻滚,应了一声:“嗯。” “你当时就塞给我一把糖。” 他突然敲着她副驾驶的门,车窗降下,陌生的少年探入车内递给了她一把薄荷糖。 她只是淡淡的抬了一眼,便撞入了少年漆黑的视线,一晃穿梭至今。 陶昉轻笑,“可惜那把薄荷糖我一颗都不能吃。” “我再给你买能吃的。” 于瑾垂头,把手上举着的棉花糖递过去,他扯了一小团,放在她唇边,“尝尝。” 陶昉张嘴把糖絮吞下,绵绵的糖絮在唇间划开,是沁入心尖的甜。 一如她此时的心境。 她仰头,对上他的视线,缓缓开口:“于瑾,你能不能,以后都给我买糖啊?” 于瑾垂头,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认真的温柔的答应她。 “行,我给你买一辈子糖。” 第六十五章 我家只有一张床。 小吃街占地并不大, 牵着他的手走了会儿。陶昉心里窜着心事,目光顺着店面看。 于瑾像是发现了什么,仰声问, “你想找什么?” 陶昉抿了下唇, 说,“蛋糕, 我想买蛋糕。” 他笑出声, “刚吃了糖又要吃蛋糕, 不怕蛀牙吗?” “可是我就想吃。” “吃。”于瑾应下,还很无奈的拧了拧太阳穴, “刚承诺给你买糖了, 你要吃我难道还不给你买了?” 小吃街只有一家蛋糕店, 他们走进去时店铺里空落落的几乎没什么人。 陶昉表示要买个大蛋糕,可店长说快接近打烊了,做不了大蛋糕了。 最后陶昉妥协下来,在柜台里选了个小蛋糕,爱心形状的。 店员将柜门打开, 取出蛋糕就要打包,陶昉制止了她,她轻声问:“请问,您这有蜡烛吗?” “哦有的有的。”店员扭头,从柜子里取出一包蜡烛。 陶昉又问她借了打火机。 到这时,于瑾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垂着头, 目光柔和下来, 看陶昉忙活。 陶昉打开塑料包装,里面有一把彩色的蜡烛,她仰头问他喜欢什么颜色, 于瑾勾了下眉,点了根蓝色的蜡烛。 陶昉把它取出来,插在蛋糕上,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她把蛋糕高高的举起来,望着他的眼眸说,“于瑾,生日快乐,闭上眼睛许个愿啊。” 于瑾深深望着她,喉结翻滚了一圈,才抿唇轻轻应和,“嗯。” 他闭上眼,快速的许愿,睁开眼睛,陶昉对着他笑,“吹蜡烛。” 蜡烛熄灭的瞬间,躬下身来吻了吻她,“怎么知道的?” 店铺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及一个站在身后看他们的店员。 突然被吻,陶昉脸红了红,诚实回答,“刚刚付与从打你电话,我接了。” 于瑾眉梢勾了下,似是了然。 陶昉抿了下唇,小脸垂下来,轻声说,“对不起于瑾,我是个失败的女朋友,我连你今天生日都不知道,现在蛋糕也来不及买了,只有这个小的。” “小蛋糕怎么了,不是刚刚好。”于瑾轻笑一声,探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况且女朋友给我过生日,我高兴的不行。” 陶昉仰起头,注视着他,“真的吗?” “嗯。”他应声,“真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店员把室内的灯给掐灭了,烛火泛着淡淡的光,印着两人相视的脸庞。 火光摇曳着,热气往上升,于瑾心暖的不行。 他脸凑过去,俯身亲吻她的唇角。 一吻即离,他抬手复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乖,给你男朋友喂蛋糕。” 吃完蛋糕,陶昉向店员表示谢意。 店员看完了整幕,羡慕的不行,离开的时候还送了他们一块蛋糕。 出了店门,两人往前走,陶昉突然想起了这附近的那家彩票店,她偏头问于瑾那家彩票店还在不在。 于瑾单手插着兜,轻描淡写道,“都多少年了,彩票形式都变了。” “啊,那好可惜啊。”陶昉垂头,复又问,“对了,我当时让你保管的彩票中奖了吗?” 于瑾嗯了一声,“中了。” 陶昉脚步顿了顿,眉眼绽开,“真的吗?中了?” “嗯。” “中了多少?”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可是听到自己曾经写下的彩票中过奖,没来由的心情依然会相当激动。 于瑾勾唇,“五块。” “啊,只有五块?” “不然?”于瑾眉尾轻抬,笑,“你以为会中几百万?然后被我私吞。” 陶昉努了努嘴,“那也不是不可能,反正票据在你手上。” 于瑾:“不是记了号码?” “我都是跟着你写的,我只记了个尾数。”陶昉呢喃道,“我记得前面的数字是你选的,你这个人超级随便,选了五个尾数,12345,然后我就选了后面五个67890——” 陶昉的语气渐渐放缓,一字一句的又把这几个数字重复了一遍。 “6、7、8、9、0。” 一刹那,这串熟悉的数字在脑海里逡巡游走,然后和某些画面倏然对上。 “这是——”陶昉仰头,对上于瑾若有深意的视线。 “你家大门密码。” 还有手机密码。 于瑾望着她,唇角笑开往两边扯,他探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嗯,还能想到,也不算太笨。” 他把手收回来,插入裤兜,语气颇得意:“都说了,我哪里是随便设密码的人,现在信了吗?” 陶昉愣愣的,等回过神来,呢喃问他,“可,为什么要用这个当密码呢?” 而不是,她的生日或者其它。 于瑾撇她一眼,轻笑,“不是欠着债吗?我这个人欠着账就不舒服,得等你回来问我要钱。” 第141节 “……” 陶昉觉得他这个回答挺无厘头的,她看着他说:“既然这样,那你现在要把那五块钱还我吗?还完你就舒服了。” “不。”他拒绝的干脆。 “我觉得欠着好像更不错,等以后我想还了再给你吧。” “……” 整个小吃街并不大,两人不知道逛了几圈。 等夜色黑沉下来,地面刮起一道风,看样子像是要下雨。 于瑾是骑着摩托车载她来的,车子没有顶,挡不了风雨。 看天气不对,他也不拖拉,载着陶昉回去。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说了会儿话,他朝她仰了仰下巴,“快上去吧。” 陶昉点点头,向他挥挥手后进了大楼。 她随手按电梯,脑子里还在想于瑾设置的那个密码。 她很奇怪于瑾为什么要把她的彩票尾号设置成密码,而且还说等以后再把那五块钱还给她。 想的有些深入,电梯门打开,她走进去按了楼层号,靠在墙上继续想。 很快,到了家门口,陶昉随性的走出电梯,抬手去按指纹。 倏然的—— 垂挂在手腕间的塑料袋往门上猛然一晃,她视线往下落。 落在了袋子里那块被撞的碎了形的蛋糕上。 情绪袭来势汹汹,挡也挡不住。 触发的开关可以是一首歌、一部电影,也可以是一根头发亦或者是一碗凉面。 而她,就在看到那块碎裂蛋糕的瞬间,情绪便如疾风骤雨般袭来,翻天覆地的汹涌澎湃, 一瞬间,她眼热的不行。 她舍不得了,一点都不想和他分开。 想见他,迫不及待的就想要立刻见他。 电梯往下降,门一开,她提腿往外跑。 陶昉跑到门口,脚步蹙然一顿。 公寓的大门外,有风刮着路面而过,那抹熟悉的身影依然立着。 机车斜立在边上,男人穿着黑衣,身影单薄的靠在一旁的路灯下。 黑衣夹克的拉链拉到顶,半张下巴隐在衣领下。 路灯的在地上照出明晰的单影,他仰着头,视线往上仰,像是不知道在看什么。 可是陶昉知道,他在看她。 自责与心疼的情绪排山倒海般在心口翻涌。 一时间,她鼻尖开始泛酸,心口钝痛至眼眶温热。 今天本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可是,他为什么还是这么可怜? 渐渐回想,好像不只是生日,中秋、过年,这些对所有人都极其重要的日子,对于他而言仿佛都没有特殊的意义。 没有亲情没有团圆,没有一点温暖的馈赠。 陶昉曾在于瑾老家看到过他父母的照片,他曾也有一对那样深爱他的父母,也一定在父母的陪伴下吹灭过庆生的烛火。 可从十几岁开始,他慢慢适应在万家灯火时独自承受孤寂,慢慢接受这些日子的平凡如常,然后很自然的觉得自己不需要爱意灌溉。 他好像习惯了不再强求什么,亦或者是霸占什么。 心如轻风,飘荡无依。 没有奢求,亦没有抱怨。 对亲情如此,爱情也如此。 生日,在这个本该属于他可以理所当然、肆无忌惮提出诉求的日子。 他没有只字片语,依然奔波在为她买糖的路上。 没有忍住,她向着他的方向飞奔过去。 就在他回神视线投来的瞬间,陶昉绽开双臂扑进了他的怀里。 夜里的凉风拂起白色的长裙,随风舞动间,少女勾住了他的脖子。 抱住了那股孤寂的凉风。 僵硬片刻后,于瑾探手稳稳揽住她的腰。 他躬身额头贴上她的,轻轻的蹭了蹭,眉眼柔和似水,“嗯,怎么下来了?” 陶昉圈他脖子的手松了松,“我哥出差了,家里没人。” “嗯?” 陶昉咬了下唇,仰起脑袋和他对视:“我一个人有点害怕,今晚我可以,去你家睡吗?” “……” 于瑾似是顿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他低头轻笑,“真的?” 陶昉红着脸,嗯了一声。 “行倒是行。” 于瑾往后稍稍退了点,手搭着她肩往下顺,然后一根一根与她十指相扣。 “可是昉昉,我家只有一张床。” 他躬下腰来,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你,行不行?” 第六十六章 知不知道危险???…… 他这话刚落, 仿佛有什么在脑海里哐的砸了一声锣,于瑾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她,太过炽烈, 她心口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两人的对视寂静无声, 可一种默契的预知却无比的强烈。 他不说话,也不催促。 陶昉的脑袋往下垂, 红晕从下巴红至耳垂。 良久, 于瑾低头笑出声, 陶昉仰起头,正对上他带着调侃的眼眸。 他随意摸了摸她的脑袋, 放过她:“好了, 不行也没事, 我还能不收留你了?” 空中开始飘雨水,几滴砸在了她的眼睛上,陶昉闭了闭眼,“下雨了。” 于瑾应声,“嗯。” 话落, 他走到机车边上拿帽盔,复又给她戴上,等戴完后,他开始脱身上的夹克。 夹克披在陶昉的身上,还残留着他温热的体温。 她挥手,“我不要穿, 你自己穿着。” “别闹。”于瑾一声, 皱起眉,故作凶意的沉声,“下雨了, 听话。” 陶昉被骂的颤了下,弱弱的缩回手。 他速度很快,戴上帽盔,跨上了机车。 陶昉爬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没有车皮挡风,他们被吹的发丝飞扬。 雨好像渐渐大了起来,帽盔的挡风玻璃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于瑾的外套很宽大,罩在身上好像一张棉被,把她整个人都裹在了里面。 不冷反而很暖和。 陶昉抬眼,她身前的男人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大半个胳膊露在外面,风雨从t桖里钻进去,吹的鼓鼓囊囊的。 陶昉半趴在他背上,两条胳膊探过去雇住了他精瘦的腰,将外套往前挪了挪,盖住他一半的后背。 “嗯?”他微微扭头。 陶昉没说话,又往前挪了挪。 于瑾勾起眉梢,“再往前移,我要坐油箱上去了啊。” “哦。”陶昉似是才反应出来,她稍稍往后退,复又贴上去抱住他。 在清冷的风雨间,他身上的温度格外的烫。 她身暖,心也暖,暖的不由自主的就想靠近他,就想永远这样抱着。 于瑾微微扭头,感受到肩上的重量,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怎么了,突然这么黏人。” 陶昉把头埋他肩上,应声,“嗯,就黏。” 于瑾心软的不行,恰好红灯停下,他双脚蹬地稳住车身。 微弯脑袋,轻轻碰了碰她的帽盔。 “乖,别摸了。”他压着声音,语气低幽,“快起反应了。” “……” 空中聚集大片乌云,有闪电一阵一阵的照亮夜空,在经过一片乌云后被雨帘包围。 因为有帽盔和外套,陶昉身上还算干爽,反观于瑾,浑身都湿透了。 第142节 于瑾牵着她回家,出电梯后灯光罩在他身上。 陶昉看到他额前的刘海还在淌水,水珠从鬓角往下坠,两条胳膊又冰又凉。 她踮起脚尖给他擦眉眼上的水珠,皱眉问:“怎么头上都湿了,不是戴着帽盔吗?” “得看路,没盖前风镜。”于瑾捏住她的手,拉下来,“不要擦了,先回家。” 陶昉点了点头,“好。” 出电梯右转,走廊静悄悄的,声控灯适时的亮了起来。 于瑾牵着她走,到了家门口,突然脚步顿了。 他视线往下落,勾了下眉梢,“这什么?” 陶昉闻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电子锁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外卖袋子。 她忽的就想到了晚上接的那个电话。 “哦,好像是付与从送你的生日礼物。”陶昉提醒他。 于瑾已经把袋子取下来了,塑料袋里有个黄色的纸袋子。 “付与从的礼物?”他仰声,似是不解她怎么会知道。 陶昉解释,“和你说过了的,他打电话祝你生日快乐,我接的。” “哦。”于瑾似是对他的生日礼物丝毫不感兴趣,又把那纸袋子丢进去,随意按门锁。 “67890。” 门锁应声而开,于瑾侧身让她先进。 陶昉换好鞋子,见于瑾把那袋子随意丢玄关柜上,她温声问:“你不看看是什么吗?” 于瑾靠在柜子上,闻声翘了下眉,“你好奇?” 陶昉没点头也没摇头,说,“他电话里说买了三个型号的,说你会喜欢。” “他能买什么好东西?”于瑾嗤笑一声,倒是真把那袋子拿了过来。 他垂着头,漫不经心的拆,撕开后他手倏然顿住。 陶昉看他的脸色很奇怪,视线落在袋子上,轻轻的嗯了一声。 “怎么了?” 于瑾抬眼,若有所思的和她对视,复又把纸袋子丢进去。 他语气幽幽的,“没。” 陶昉有些好奇,“他送了什么?” 她视线落在那个黄色的袋子上,发现这好像是药店专用的外卖袋子。 “你生病了吗?”她仰声问。 于瑾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生病,但是咱俩再这么站下去,可真得生病了。” 两人都淋了雨,他浑身都湿透了,需要快点换衣服。 衣帽间的衣服很齐全,都是她尺码相应的衣服和裙子。 只不过这些都不适合睡觉时穿,陶昉细细看了看,最后找了件偏宽松的雪纺衬衫。 陶昉找好衣服出来,见于瑾靠在门边上看她。 她愣了愣,问:“你怎么还不去洗澡?” 于瑾轻声问:“衣服找好了?有缺什么吗?” 陶昉咬了下唇,她还缺内/衣。 衣帽间里衣服的样式应有尽有,甚至连裤子都有,但就是少了内里的衣服。 她摇了摇头,“没有。” “那行。”于瑾站直身体,转身进了主卧,从衣柜里抽了身灰色的家居服。 他走出来下巴指了指主卧的卫生间,顺手摸了摸她脑袋,“去里面洗。” 房子里有两个浴室,主卧的浴室带一个浴缸。 于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给她放好了热水 水温被调试的刚刚好,陶昉躺进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靠在浴缸里,随手捧起泡泡吹了吹。 可她泡着泡着,心情又莫名的开始紧张起来。 水温渐渐凉下来,陶昉起身擦拭身体,因为没有找到内|衣,所以她只穿了件外衣。 陶昉转身,突然对上了镜子里的自己。 视线倏然一颤,她低头,眸子里清亮的光渐渐暗淡下来。 良久后,陶昉出了浴室。 客厅里没人,浴室也暗着,显然他已经洗完很久了。 她往前走了走,越过酒柜挡住的死角,厨房间出现了男人的身影。 他穿了身灰色的家居服,腰杆挺直,头微微垂着,右手晃动不知道在烧什么。 陶昉默默走近,手探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鼻息间全是男人身上的味道,他刚洗了澡,身上冰冰凉凉的,有冰片薄荷的水汽。 于瑾左手下垂,拇指摸了摸她的手腕,“洗好了?” “嗯,洗完了。”陶昉闷闷出声,视线往锅里落去,“你在煮粥?” “嗯。”他应声,关了火,“今天吃了烧烤,晚上容易饿。” “好香啊。”陶昉凑近嗅了嗅。 是蔬菜粥,里面还混着虾仁。 于瑾轻笑,摸了摸她头,“拿碗吃饭。” 陶昉在餐桌前乖乖坐好,于瑾把粥捧出来。倏然的视线落在她的腿上,他眼神一凛,“怎么不穿裤子,不冷?” 陶昉摇头,“不冷。” “行。”于瑾复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 于瑾的粥煮的特别好吃,陶昉觉得这简直堪比五星大厨了。 她没忍住问他,“于瑾,你什么时候这么会烧饭了啊?还烧的这么好吃。” 于瑾眉眼下垂,轻笑,“我什么时候不会烧饭了?” “不是,我就是上次见你冰箱上还有食谱,你学的好像还挺认真的。” 于瑾人往椅背上躺,漫不经心的看她一眼,说:“这都被你发现了?你是趁我不在把我家都翻遍了吗?” 陶昉不想和他扯,“你快回答我。” “有句俗话不是说,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抓住一个人的胃吗?”他懒洋洋的,突然凑过来,把她鬓边的发丝撩到耳后,“我这叫做——未雨绸缪。” 话音刚落,于瑾捧着她的脸,低头碰了碰她的唇。 一吻即离,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哑下来,“昉昉。” “嗯?” “吃饱了吗?” 陶昉不说话,对上他突然沉下的眼神,心口不自然的开始加速跳动。 她偏头,手按在胸口,低低的应了一声。 几乎在她出声的瞬间,于瑾轻笑了一下,摸索着她的下巴复又重重的吻了下去。 吻到后面,他突然躬身把她拦腰抱起,几步后,陶昉的后背碰上柔软的沙发。 于瑾的双臂撑在沙发背上,陶昉睁开眼睛,和他对视。 两人都没有说话,甜腻的气息混着洗完澡后的水汽在空气间蒸腾。 他俯下身,捧着她的脸继续亲。 洗完澡,他身上的气息都是清冷的,微微湿润的发蹭着她的下巴,有点痒又有点舒服。 她不由自主的抬起手臂抱住了他的背。 她的主动无疑把于瑾的情绪往上推,他低头重重的含她的唇,在唇瓣上轻咬,随后探入深吻。 于瑾的手捏住她的脚丫子,顺着往上轻轻揉她的小腿。 穿了一天的高跟鞋,小腿肌肉僵着,被他一揉酸的不行。 刚刚洗完澡,陶昉仿佛一朵初绽的花,沐浴露的香气蒸腾着,他醉的不行。 他低着头和她亲密接吻。 手顺着往上,不知不觉间触碰上她的心跳。 几乎在这个瞬间,于瑾停下亲吻,人微微后挪,看着她哑笑出声:“倒是小看你了,这也没穿?” 陶昉脸瞬间通红,往后退了退,“没……没有找到。” 于瑾哑声笑,“嗯,我的错。” 他垂下头,继续吻她,“毕竟不知道尺寸,但是——” 他手往内收了收力,轻笑,“现在知道了,明天就给你买。” “……” * 抱着吻了很久,于瑾终是松开了她,没忍住自嘲了一句,“今天的澡真是白洗了。” 陶昉不说话,两条手臂掉在他身上,眼眶都是红红的。 第143节 这副模样娇的不行,于瑾心口一颤,伸手盖住她的眼,“宝贝你别这样看我,知不知道危险啊。” 咬牙启齿的凶她,语气还挺无奈的。 陶昉抓住了开头两个词,轻声问:“嗯?宝贝吗?” 于瑾心口又跳了跳,闭眼,“别撒娇。” 他忍着汹涌的情绪,把她抱起来,几步走进主卧,掀开被子将人塞进去。 “不闹了,再闹真忍不住了。” 陶昉躺在被窝里,眨了眨眼。 于瑾不看她,几步急匆匆的跑出了卧室,没一会儿陶昉仿佛听到外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陶昉仰靠在床上,抬眼看着天花板,渐渐出了神。 于瑾洗完澡,再进房门,他坐在床头看了她一会儿。 探手又掐了掐她的脸,他胳膊没有擦干水珠,碰上脸的拇指都冰冰凉凉的。 “自己睡?”他仰声问。 陶昉睁开眼,看他,“你不是说只有一张床吗?” “这不是外面还有沙发?”于瑾轻笑。 陶昉咬了下唇,没说话。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一吻即离,“好了,睡吧,乖。” 于瑾起身,脚步前迈往外走。 一步、两步—— 倏然间,手臂被一道软软的力气给拽住。 于瑾猛然一顿,他转身,陶昉已经坐了起来,却依然拽着他的手。 稍稍用了点力道。 于瑾的眼眸沉下来,哑声,“做什么?” 陶昉似是做了会儿心理斗争,又很坚决的仰起了下巴。 她心跳的很快,声音都是抖的,“不想——” “不想一个人睡。” 于瑾唇抿的很紧,拳握起来,睨她,声音哑的不行,“要和我睡?” “嗯。” “知不知道危险?” 黑暗中,声音断了断,然后轻轻的哼出了声。“嗯——” 话落的瞬间,于瑾躬身,重重的吻住了她的唇。 * 主卧没有开灯,黑沉沉的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陶昉的下巴被他捧着,一下又一下的吻。 吻至最后,于瑾指腹抹了抹她的额头,哑着声音说了句,“等着。” 出了房门,没一会儿他再走进来,陶昉听到了纸袋子的声音。 黑暗中,他撕开了纸袋,又开始扯盒子。 陶昉一愣,此时开始后怕了,她声音颤着声音问:“于瑾,你……你怎么有这个?” 他垂着头,回她,“付与从的生日礼物。” 刹那间,像是有什么堵塞的东西瞬间通了一般。 原来,那个黄色的纸袋子里装的居然是—— 没有时间给她深想,于瑾拆了两个盒子,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 纸袋应声掉在地上,有什么东西四散开来。 于瑾俯身下来,捧住她的小脸狠狠的吻住。 — 是夜,雷雨终是来临。 一道闪电照亮黑沉沉的夜空,隐约间看到相拥的两人。 雷电随后而来,电闪雷鸣间,雨势一点一滴的拍打着玻璃窗,逐渐成狂风暴雨。 门窗开了点点风,窗帘随着疾风摇摆,寒风灌入,却一点也消除不了火热。 陶昉抱着他,轻声喊,“于瑾。” “嗯?” 陶昉又唤他,“于瑾。” 于瑾抬起眼,指腹擦干她额角的汗,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唇,“乖,叫我单字。” 她乖的不行,让她说什么就说。 “瑾。” 于瑾仰头,氤氲的眼神望着她,哑声又问:“于瑾,好不好?” “好。”她轻哼。 没忍住,男人低头闷笑出声,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最后,他凑到她的耳边,哑声附和。 “嗯,是好瑾。” 第六十七章 以后会有无数次。 昨夜的雨下了好久, 仿佛到了凌晨才停。 下过雨后,万物被洗刷殆尽,温度又降下了不少。 陶昉抱着于瑾, 两条胳膊无力的环着他的肩, 像是散架般再没一点力气。 她做着梦,人仿佛掉进不能见底的深谭, 被往下拽, 一直往下拽。 昏沉的不行, 重的不行。 迷迷糊糊间,像是有什么托起了她的身体。 找到了支撑, 她像藤草一般缠上去, 紧紧的抱住。 深谭里的水变成了很舒服的温度, 温温热热的。 陶昉缓缓睁开眼睛,直到看见了眼前的男人。 她像是放下了心,抬起手臂去抱他。 于瑾抬眼,把她胳膊拉下来,结果她又黏人的环了上来。 他低头闷笑出声, “干什么,等会儿再抱,让我给你洗个澡。” 陶昉环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边摇头边哼:“嗯——” 声音喃喃的,显然累的不行。 于瑾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危险下来, “再粘我, 就再来一次!” 这话刚落,像是应激性的,她倏的松开了手, 速度快的不行。 于瑾没忍住,躬身笑的一颤一颤,“嗯,意识还挺清醒。” 没有再闹她,快速的洗好澡,于瑾把她裹起来塞被子里。 他就坐在床沿边上,静静的看着女孩的睡眼。 没忍住,又轻轻地掐了掐她的脸蛋。 见人眉眼皱起,他立刻松开,然后低低的笑,眉眼柔和的不行。 看了很久,于瑾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睡吧,宝宝。” * 这一觉睡的好沉好沉。 再醒来,窗外天空乍亮,已经是下午了。 身边没有人,陶昉掀开被子下床,她低头,发现身上换了件衣服,是白色的家居服。 衣服很宽大,袖子落下来直接罩住了她的手,这显然是于瑾的衣服。 身上很清爽,腹部还微微有些酸软,她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一双大掌贴着她,给她轻轻的按摩。 陶昉垂着头,某些片段在脑海里回荡。 于瑾抱着她,俯身在她耳边说着话,她想到那些话语整个人羞的不行。 她甚至被骗的应和,像是抛弃了所有的礼义廉耻一般。 这样细细一回想,她简直难以相信那居然是自己说出的话。 她呜咽一声,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好久,等终于平复好心情,她才起身往外走。 房间里没有于瑾的身影,不知道他是不是去上班了。 第144节 不过她刚出房间的一瞬,鼻子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味道是从厨房传来的。 她微怔,走过去发现厨房间没有人,蒸锅里却用小火温着什么。 于瑾应该在家,她穿着拖鞋往四周走,忽的身后的房间门开了。 他依然穿着家居服,额头却戴着防辐射的眼镜。 见到她,他勾了下眉,几步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醒了?” “嗯。”陶昉点点头,问:“你怎么没有上班?” 于瑾轻笑,又富有深意道:“调班了,你这样子,我怎么去上班?” 如果是平时,陶昉绝对不会深想,但是经过了昨天那一晚,她像是重新认识了他,这人真的坏的很。 陶昉默默的没有应声,于瑾牵她手到餐桌边,转身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他端出来一只小碗,放在她面前。 碗里是金黄色的汤,味道很香。 “这是什么?”她仰声问。 “鸡汤。”于瑾勾了下眉梢,食指贴着碗壁试了试温,“温度刚好,可以喝了。” 陶昉嚅了下唇,“你干嘛给我煮鸡汤啊。” 于瑾没回答,单手勾她的鬓发绕到耳后,声音很轻,“还酸不酸?” 陶昉摇摇头。 “还累吗?” 陶昉犹豫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有一点。” 于瑾轻笑,“嗯,那快喝,给你煮的,补补身体。” 陶昉低头喝汤,他煮的汤味道真的很好,温温滑滑的,一点也不腻。 这股暖意顺着喉咙暖到了心口,陶昉抬起脑袋,对视上男人的眼,忽然有些感动。 “于瑾。”她喊他。 “嗯?”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他眉眼垂淡下来,“不对你好对谁好?你是我的人。” 倏然间,这句“你是我的人”让陶昉心口颤了颤。 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莫名的感动,好像找到了归属的感觉。 她心甘情愿的应他,“嗯,我是你的。” 吃完饭,陶昉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探手去推了推于瑾鼻尖的眼镜,问他:“你近视了吗?怎么突然戴起眼镜了。” 于瑾把她抱起来,往沙发边上走,也没有放下她,径自坐下,将她抱在怀里。 他人往后靠,笑,“是啊,可严重了。” 陶昉不解,问他:“多少度了?” “八百度。” “……” 说话一点不正经,陶昉径自摘下他的眼镜,“八百度还能给人做手术吗?” “没办法,技术好。” “……” 陶昉把眼镜戴上,眼前的光稍暗了一些,但是镜片显然是没有度数的。 她把眼镜取下,递给他,“骗人。” 于瑾没有再戴,接过眼镜随手丢茶几上,笑的不行,“嗯,骗你我高兴,是防蓝光镜片。” “那你刚刚是在工作吗?” 于瑾捏着她的手腕,应声,“嗯,医院有个会议,远程开一下。” 陶昉又问,“你明天上班吗?” “不上。”于瑾漫不经心道,“但是我今天晚上有晚班。” “哦。”陶昉点了点头。 于瑾看她的样子不太对劲,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行的话我找同事换班。” 陶昉摇头,“不用了。” “真不用?” “嗯。” 陶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想了想对他说,“只是我明天要去医院复查,正好接你下班。” 说到这,两人都稍沉默下来。 于瑾手往上挪,触上她起伏的心跳,掀了掀衣领,指尖触碰上一块起伏不平的皮肤。 似是没想都他的动作,陶昉应激性的往后撤。 “于瑾,你别——” 腰被他固定,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唇,低声安抚,“别怕。” 昨晚就是这样,他一碰上这块地方,她反应就极其的大。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于瑾知道这是什么。 从小到大做了那么多次的手术,胸口自然落下了深刻的疤痕。 那是她的伤,也是她这么多年的心结所在。 陶昉猛然摇头,不准他看,眼眸浮上水雾,“很丑。” “不丑。” 于瑾垂头,复又吻了吻。 他把她抱在怀里,喉间滚了滚,轻声劝慰,“作为外科医生,这些年经手的手术早已经数不清了,又怎么会在意这个?” “相反的,我很庆幸它的存在,也感谢给你疤痕的医生,因为他们,我还能拥有这么完整的一个你。” 陶昉的心情平复下来,还有些犹豫,“真的,不介意吗?” “怎么会?”他答的很快,“我当然不介意,因为昉昉,这是你战胜病魔的勋章。” 他低头,又轻啄了下她的唇,“所以,它很美。” * 于瑾上了一夜的晚班,陶昉早早的去医院找他。 交接完工作,于瑾牵着她去医院的食堂吃饭。 医院有两个食堂,外面的大厅处是供病人和家属用的,里面有偏小点的隔间,是医生护士的专属食堂。 于瑾牵着她往里走,一路遇到很多同事。 四周打量的眼神看过来,陶昉不由的跟紧了他。 她扯了扯于瑾的外袍,唤他:“于瑾。” 他回头,嗯了一声。 陶昉悄声问:“这个食堂是不是外人不能进啊,为什么他们都看我?” 于瑾捏着她的手腕摸索,“外人是不能进。” 陶昉啊了一声,“那你带我进来是不是违规了,被这么多人看见,会不会给你处分然后扣你工资啊?” “怎么想这么多。”于瑾轻笑,“话不是还没有说完。” “外人不能进,但是——”他凑近,哑声道,“家属可以。” “……” 陶昉窘了窘,嘟囔道,“你不要瞎说,还不是呢。” “哦,那如果我被处分了,陶昉小姐愿不愿意施以援手,保一保你男朋友的铁饭碗,嗯?” 她问:“怎么保?” “嫁给我。” “……” 陶昉脸色一红,没想到这人张口就来。 她摇头,“才不,你想的美。” 于瑾低头,笑的不行。 食堂的早餐很丰盛,于瑾剥好一个鸡蛋,放进她的盘子里。 坐在他们隔壁桌子的小护士随机哇了一声,没收住声音,陶昉偏头,那两个小姑娘顿时扭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吃饭。 陶昉抿了下唇,随手拿鸡蛋剥。 于瑾撩起眼皮,“一个不够,吃两个?” 陶昉没有理他,剥完鸡蛋后也丢进了他的碗里。 适时的,隔壁又一阵轻呼声。 于瑾扫了眼自己碗里的鸡蛋,“给我?” 陶昉撑着小巴说,“我觉得你们医院的护士也挺八卦的。” 于瑾没说话,示意她说下去,“所以要是我不给你剥,他们会不会传你是舔狗?” 第145节 他笑的不行,没想到她脑洞这么大,“女朋友想的真是周道,这么护我的名声啊?” 陶昉勺子搅了搅粥,“哦,还好吧。” “其实就是想说,我也很好的,所以很难抢。” 他很愉悦,手伸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嗯,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 吃完饭,于瑾带着她去心外科检查。 负责她的主治医生是刘主任,也是于瑾的导师。 检查的过程中,他全程跟着,一一检查她的病例报告。 白色的帘罩挂下来,陶昉躺在折叠床上。 于瑾戴上口罩,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他盯着她,从器具盘里拿出听诊器。 他这副样子,冷冰冰的有些吓人,陶昉躺在床上,心跳不由的加速。 于瑾走过来,稍稍勾了下眉,垂眼掀开她的衣领。 陶昉往后退,他眉头皱了下,“别动,检查。” 他就是故意的!!! 陶昉心跳的不行,最后索性朝向里头不看他。 冰冷的听诊器贴上胸腔,他捏着探头挪动位置。 陶昉咬着唇,闭上了眼睛。 好像检查了很久,于瑾出去和刘主任说了会儿话。 两人交流完,他掀开帘子又走了进来。 见她闭着眼睛背向他,赌气的样子可爱的不行。 于瑾没忍住,掐了掐她的小脸。 把人抱起来,她脑袋埋进于瑾的脖颈,连耳垂都红了。 小手锤了锤他的肩,小声骂他,“你就是故意的,下次不要你检查了。” 于瑾低低的笑,复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这就害羞了?” 他眉眼挑起,略带顽意的凑近她的耳廓:“宝宝你应该淡定一点,因为这种事—— “以后会有无数次。” 第六十八章 抱抱我的风【正文完】…… 检查好再等完报告, 差不多接近中午。两人又在医院简单吃了个饭,因为昨天上了晚班,于瑾白天都是空的。 他换了衣服, 牵着陶昉到医院外, 问她,“想去哪玩, 陪你。” 陶昉轻掀眼眸, 细细打量他, 因为一晚没有睡,男人的眉眼明显的较往日倦怠。 “你不要回去睡觉吗?” “嗯。”于瑾摸了摸她的发, “不是很想睡, 陪你玩会儿。” 说到这, 他想起了什么,道:“不如就去逛商场吧,顺便给你买上次没有买的东西。” 陶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没有买的是什么。 她才不要! 怎么可以和他一起去买这个,她是疯了吗? “不用了。”陶昉故作镇定的拒绝, “我也有些累,不想逛街。” 于瑾低头笑,喉间轻嗯了一声,“行,那你说,去哪?” 陶昉想了想, 复又慢慢的仰起头, 对他说:“于瑾。” “嗯?” “你陪我去一趟陶家吧,我家好像有那个。” 这算是于瑾第二次进入陶家。 作为b市曾经的首富,陶家的资产雄厚程度依旧不可小觑。 陶昉的爷爷也是赶上了改革开放的风口, 第一批下海经商创下了陶家大业。后来便在b市这块区域买下了大片土地造了豪宅。 八年前这里还是老牌企业家聚集的富豪区,岁月流逝,时代更新,这块曾经寸土寸金的富豪区如今也荒凉了下来。 陶家人丁稀少,人气流失后反而更显清冷。 陶家大门还是原来的管家看守,屋内的绿植也时常有人来修建,保洁定期上门清理,所以除去外墙,陶家内部变化并不是很大。 陶昉牵着他的手,穿过小花园,在正中间,立着一座小楼。 她抬起手指了指小楼,对于瑾说,“看,那是我的房子。” 于瑾眼神轻飘飘的落过去,嗯了一声。 陶昉停下脚步,在她的正前面,有一块草坪。 突然间,陶昉想到了什么。 她指着楼上径自说:“当时我正在楼上拉琴,我拉琴的时候喜欢在房间里到处走,后来等我拉完,我就在这,看见了你。” 她的手指顺着空中往下滑,落在了眼前的空地上。 陶昉转过身,注视着于瑾,温声问:“你还记得吗?” 于瑾轻轻的嗯了一声,“记得。” “你真记得啊?”陶昉笑了下,又晃了晃他胳膊,正色道,“那你记得你当时骂我这事吗?” “我骂你了?”他勾了下眉梢。 “骂了。”陶昉肯定的点头,“你骂我小病痨子。” 于瑾笑出声,“有这事?” “你还不承认?你真的骂了。”陶昉和他理论,“我当时可生气了,因为你是第一个站在我面前骂我病痨子的人。” 于瑾:“那别人都是背地里?说明我挺实诚,是个诚实的好人。” “你别扯其它的。”陶昉嘟了下唇,“就这事情,当时还挺伤我幼小心灵的。” 于瑾笑,捏了捏她脸,“都八年前的事了,还算账?” “嗯,算账。” “那既然这样,我也和你算一算。”于瑾把手臂往裤兜里揣,俯下身问,“我记得,好像当时是你先喊我的吧?” “你喊我什么?嗯?” 陶昉僵了僵,喃声:“我喊你——” 在脑海里逡巡一便,倏的想起了那句话。 “嗯?喊我什么?” 见她不说话,于瑾继续逼问,显然是不想放过她。 陶昉往后退了一步,退缩着不看他,低声解释,“我那不是因为看你在我家打工吗?” 于瑾愣了愣,似是很不解的问她:“打工?” 陶昉点头,“嗯,难道不是?” 第一次见他是在发传单,第二次又是园丁打杂工,所以也怪不得她喊他穷小子啊。 她暗地里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于瑾却淡淡的笑了声,“我那天穿的很破吗?” “啊?” 那天,好像不是,他穿了件黑色的短袖。 “那为什么会给你一种我在你家打工的错觉?” 陶昉微怔,弱弱道:“原来你不是在我家打工啊?” 于瑾抚了下额头,随机探手去掐她的小脸,力道很轻。 “原来以前,我在你眼里的形象这么不好?” 甚至不是普通人,就差是讨饭过活的形象了。 陶昉自知理亏,抱他腰,连忙否认,“不是,你形象很好,超帅,所以我才追你追的那么辛苦。” 于瑾扭头轻呵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可怜我,毕竟是个穷乞丐,好被你玩弄。” 陶昉已经不想和他往下扯了,再扯下去按照这人矫情精的癖性,能和她理论三天三夜。 她稍稍往后站,身体前倾推他的后腰。 “才不是,我最爱你,于瑾快走快走,太阳好晒,都要晒黑了。” 于瑾被他推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话,“哪里有太阳,今天阴的不行。” “走了走了……” * 陶昉牵着他进了自己的小楼,于瑾人依靠在门边,双手抱拳打量她的房子。 虽然这个房子很久没有住人,但依然有人定期打扫。 想比于偌大的陶家,这幢小楼更显温馨。 面积不大,整一层只有她的房间、客厅以及书房,装扮的也很有女孩子的风格。 第146节 于瑾往里走了走,视线落在了书房的柜子上。 陶昉进房间,她的衣柜里还摆着没有拆分的衣服。 她刚回国陶霁就让管家把小楼的生活用品换了一批,衣服也是新的,用塑料袋封着。 她找了几件内里的衣服以及居家服,放在床上整理好,打算等会儿带走。 陶昉转过身,便见于瑾站在书房整面的柜子前,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放下衣服,走近了一些,拍了拍他的背,“在看我什么东西?” 于瑾微转身,她看到他手里捏着一个玻璃瓶。 陶昉微微一怔。 “彩票?”于瑾晃了晃这个玻璃瓶。 她回过神,“嗯,不是和你一起买的,我就放在这了,怕你耍赖。” 于瑾勾了下眉,五指托着玻璃瓶,问她,“我能打开吗?” 陶昉点头,“就是放杂物的小盒子而已。” 于瑾把盖子打开,手伸进去,把那几张彩票拿出来。 彩票上写着日期,是他熟识的老板的字迹。 他思索着上面的日期,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唇往边上扯出一声笑。 拿出纸片递给她,“这才是那次的凭证。” “你忘了,那次的票在我这里。” “啊。”陶昉摸了摸脑袋,“是吗?我有点忘了。” “还装。”于瑾轻笑,把几张彩票反转过去,拇指点了点上面的日期,“这是我们去彩票店前买的。” 他低眉,“你去过那家店?” “没有。”她否认。 “你跟踪过我?” “没。”陶昉脸都红了,抢过他的门票,塞进盖子里,“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不要瞎猜。” “那天我去过。”他不依不饶。 “那你记错了,都多少年前了。” 于瑾啧了一声,把她拉过来,长腿直喇喇探过去把人圈住。 “怎么就不承认,让我高兴一会儿不行?” 陶昉咬了下唇,温声道,“可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嘛。” 不过,要是能让他高兴会儿,承认就承认吧。 “好吧,就是路上遇到,然后就跟了。”她注视着于瑾,“我这样说你就能高兴点?” 于瑾轻笑出声,“嗯,高兴的不得了。” 她把人拉过来,低头吻了吻,又颇得意的口吻道,“原来,你这么早就暗恋我了。” “小跟屁精。” “……” 被人点破其实还蛮害羞的,她耳垂有些红,把玻璃瓶抢过来,放进了抽屉。 不能给他看了,不然按照他的性子,得拿一个质问一遍,那她还要不要脸了。 可是陶昉比较失策的是,她刚刚把玻璃瓶塞抽屉藏好。 一转身,却猛然发现他手上拿着一卷纸。 纸张随着他的动作往上翻,渐渐的露出了画像的内容。 画像上的人影,和他的模样一一对上。 于瑾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偏转身眉眼垂耷下来,他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陶昉站在他身边,被他揽住肩膀,听到他沉声问,“什么时候画的?” 这张画像是当年去他工作室时画的,傍晚夕阳染红大片的火烧云,霞光穿透玻璃照在少年伏案的脸上,认真又专注,好看的不行。 她偷偷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回去就把他画了下来。 “回家的晚上就画了。” 于瑾静静的看完,视线往柜子上落,又发现了什么,他抬起手去取。 陶昉没有阻止,这些画像都太久远了,就连她都快忘了模样。 两幅画是用玻璃框封好的,于瑾把它取了下来。 画像上的人都是他。 一副穿着灰色的t桖,仰靠在梧桐树下。画像上的少年身长体直,留着微长覆额的刘海,颇有忧郁的文艺气。 “这是什么时候?”于瑾一时没有想起来。 陶昉哦了一声,“是在画室的门口,我偷拍的。” “嗯。”他点了点头,把画像放一边,目光又落在了另一幅画上。 这幅画他见过一次,是在画展上。 背景是花坛,他穿着黑色的短袖和宽松长裤,倚靠在花坛石阶上,侧脸上抬,嘴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 于瑾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眼皮轻掀,“所以,你是这个时候喜欢上我的?” 比他想象的,还要早。 陶昉隔着玻璃框摸了摸,细细回想说:“不知道,但是可能还要早。” 她抬起眼,胳膊搭上男人的脖子,半掉着,“我觉得我对你是——” 她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温声说:“一见钟情。” * 于瑾上了一晚的夜班,有些困倦。 陶昉强硬要求他休息,他把人抱在怀里,下巴搁在额头上蹭了蹭,“行,那你陪我睡。” 她没辙,顺从的给他抱。 许是实在累极,没多久于瑾就睡着了。 陶昉悄悄睁开眼,男人的睡颜近在眼前,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眼睫随着浅淡的呼吸轻轻翕动。 她又躺了会儿,慢慢的抬起他的手腕。 就在她要出去的瞬间,男人轻轻一揽,又把她按在了怀里。 陶昉叹了口气,没动。 她盯着他看,视线顺着脸颊往下滑,下巴、颈部,然后—— 倏然的,视线被一处吸引。 男人侧着身,衣领因为这个姿势偏移了位,胸口处露出淡淡的几条细线。 陶昉的视线僵在半空,愣愣的,又像是有所感似的,她探过去,食指轻轻掀开了那片衣领。 在看到那个图案的瞬间,她心像是猛然漏掉了半拍。 太阳穴抽动着,酸涩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在最靠近他心脏的地方,纹着一个熟悉的图案。 ——她八年前画下的。 那个logo她甚至只画了一次,在他狭窄的出租屋里。 后面没有多久她就出国离开了。 陶昉实在没有想到,她混蛋一样的玩闹,会有人把它作为图腾、作为信仰,义无反顾的刻入骨血和灵魂。 她曾经阻止他纹身,说怕他疼。 她承诺会永远给他画的,可最终她还是食言了。 她还是——让他疼了。 * 于瑾醒来已近傍晚,落日下垂染红半边天。 夕阳的余光透过车窗洒入室内,起了点风,窗纱随意轻卷。 霞光把坐在画架前的少女描了一圈金色的光边。 她背着身子,长发披散垂腰,画架纸张上模模糊糊有一个人形。 于瑾走过去,站在她身后躬身,“画什么呢?” 刚刚睡醒,他声音带着惺忪的低哑。 陶昉扭头看他,柔声问:“你睡醒了?” 于瑾点点头,嗯了一声。 “是在临摹这副画像。”陶昉指了指窗台。 上面放着一幅画,是他靠在草坪上的模样。 “好久没有画过了,我想要再画一幅。” 于瑾把视线收回来,“这么喜欢这副画?我怎么还咬着一根草?” 陶昉噗嗤一下笑出声,“可是你当时就是咬着一根草的,但是很帅。” “我什么时候不帅了?”于瑾低头又捏了捏她的小脸。 捏完,他俯身吻了她一口,“这么喜欢,临摹干什么?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第147节 陶昉仰头,“嗯?” 他直起身,视线穿过窗台往下落,不羁的笑了笑。 “画一幅现在的。” “……” 陶昉把画架架好,重新摊开一张白色的画纸。视线透过窗台落在了楼下的草坪上。 几秒后,她拿起笔,一笔一笔的画,一笔一笔的勾出男人的身形。 此时,时光好像都慢了下来,光柔柔的,风也柔柔的。 男人慵懒的靠在草坪上,耐心的做着她的模特。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就在填上最后一处色彩的瞬间,她的笔停了下来。 一阵凉风吹过,书房的纱帘随风飘卷,她站在楼上往下望。 彼时,岁月流逝,仰靠在花坛上的少年已日渐成熟。 只是这次,他抬起眼,眉眼间装着的满满都是她。 陶昉不由的丢下了笔,往楼下跑。 风声萧瑟,小楼边的老树叶子纷飞。 她逆着风,冲过去抱住了他。 良久后,陶昉仰起下巴,指尖轻动掀开他的衣领,露出那抹简笔线条。 于瑾蹭了蹭她,柔声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刚刚睡着的时候。”陶昉诚实回答,“纹的时候痛不痛?” “嗯,很痛。” 她咬了下唇,睨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就乱纹?” “知道。”他笑,眉眼柔和似水,“你说过,希望我潇洒如风。” 陶昉摸索着这个图案,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于瑾笑,“那是什么? 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陶昉凑近抱他,“是抱风。” “抱抱我的风。” 她想探出双手,抱住那个漂泊如风的少年。 给他一个港口。 给予他无边的归属和爱意。 对上她的眼睛,于瑾想起了刚刚做的那个梦。 梦很深很沉,他梦到了那段黑暗的孤寂岁月,梦到了亲人所爱一个个的随风而散。 他穿着黑色的夹克,在一条没有尽头的暗巷里行走。 周围是万家灯火、觥筹交错奏出最欢乐的和鸣。 巷子里下了雨,风也很大,黑不见底。 没有一处可以避雨的屋檐,他被裹在萧瑟的冷风里,随意的走停。 只是后来,他眼前出现了一盏路灯,照亮少女温暖的笑颜。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她向他招手。 从此,他的人生有了目的地。 走向她的这一路,圆月当空,只剩下甘之如饴的暖意。 清风袭来,吹散漫天落叶。 两人衣袂相勾随风起舞,他把她揽在怀里,低低笑出了声。 “嗯,你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