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里》 分卷阅读1 作者:春日负暄 文案: 时间为你,停滞在朝暮里。 温柔攻X旗袍女装受 灵感来自于崔开潮-何珍妮。很温柔的一首歌,希望这篇文也能写的很温柔。 第一章 常明安小时候住在老房子里,几栋五层高的居民楼,密密麻麻地住满了人,公用的厨房和厕所,总没有个安静的时候。邻里的八卦和油烟一样,轻而易举地飘进各家各户,油烟把原本洁白的墙熏黄,八卦成了桌上下饭的菜。 隔壁楼上的何小姐,是所有人永恒的话题。 她总是穿着合身的旗袍,绣着斑斓的花纹,严丝合缝地勾勒曲线,下摆露出一点雪白的小腿肌肤。她总是在夜晚的楼道里踩着高跟鞋回家,“叩叩”声敲醒别人的梦。 小常明安喜欢在中午,趴在窗台上,看向何小姐家的窗,看到她拉开窗帘,穿着睡袍,当窗理她那把乌云一般的卷发,然后又拉上窗帘,没过多久,就能听到“叩叩”声响起。她走在楼与楼之间的小巷子里,踮着高跟鞋的鞋尖,避开那些脏污的小水坑。卷起来的发梢,在她的腰肢处,随着动作,一荡一荡,常明安看得入迷。 常明安的发小住在何小姐隔壁,他有一次去找他玩儿的时候,正好遇到何小姐出门。 她那天穿着绣海棠花的黑色旗袍,嘴唇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翠绿莹润的耳铛在颈侧一晃一晃。她见到愣愣地看着她的小豆丁常明安,笑着从闪着亮片的搭扣包里,摸出一筒山楂片,塞到他手里,声线像水一样柔。 “喏,拨侬切。” 他那时候不懂这是上海话,听不懂,低着头不敢看,那双涂着红指甲的手往前递了递,把山楂片塞到他手里。 常明安揣着山楂片,风一样跑回了自己家。 他妈妈见了,问道:“哪儿来的山楂片。” 常明安高兴地说道:“隔壁楼的姐姐给的。” 他妈妈警惕地问道:“哪个姐姐?” 常明安想了想,说道:“就是那个红嘴唇的姐姐。” “要死啊,”常妈妈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山楂片,扔到垃圾桶里,嘴里嘟嘟囔囔的,“个不要脸的,靠男人吃饭的骚娘们,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了。” 常明安根本没听懂他妈妈在说什么,只看着被扔掉的山楂片,“哇哇”地哭起来。 居民楼里的女人,都把何小姐当做洪水猛兽,似乎她眨一眨眼,扇一扇睫毛,就能把男人的魂勾走,男人们都把她当做一个不可说的迷,只能在擦肩而过时回眸贪婪地看两眼。 常明安被骂了一顿,再也不敢主动和她说话。他还是时常趴在窗台上看,看见隔三差五有英俊的年轻男人,捧着花,站在楼下,叫她的名字,爱慕追求她的人,如繁星一样点缀着,只有她永远美丽,踩着高跟鞋,像跳舞一样轻灵,绕过那些脏污的水坑。 再后来,她搬走了。 楼道里连续讨论了一个月,说她是怀了孩子,却被男人抛弃了,说到最后,所有人都或真或假地说一声该。 那个窗台空空荡荡的了。 常明安后来也随着父母,搬出了那栋破旧又昏暗的居民楼,何小姐渐渐在记忆里模糊。直到有一天晚上,正值青春期的他,突然梦见了蜷曲的发梢在被旗袍勒得细细的腰间一荡一荡,突然醒来,觉得裤子湿漉漉的。 常明安再一次回到这座老房子里的时候,已经年近而立。楼道比记忆中更加狭窄昏暗,头顶的灯泡闪闪烁烁。这附近半年后就要拆迁了,他妈嘱咐他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 老旧的房子里充满了久无人气的尘土味,上一任租客半个月前搬走的,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哪里还会有什么落下呢。 常明安站在窗台边,点一根烟,任它慢慢燃尽。 他刚刚结束了一段平淡的感情,前女友是朋友的朋友,在一次聚会上认识,女方先表白,自然而然在一起,约会同居,然后平淡分手,好聚好散,心里仍旧有些空落落的。他妈催他早日成家,他也总是好脾气地笑笑,说,妈,我知道了。 在老房子里待了不到十分钟,常明安就下楼了。巷子里静悄悄的,时不时有一两个租客走过,地上坑坑洼洼,积着水,要小心避过才能不脏鞋子,路灯昏黄,时不时从民居的窗户里传出来电视的声音。 他走在路上,突然听到了道路的尽头传来了高跟鞋“叩叩叩”的声音。 有个人从远处走来,常明安见她穿着不合时宜的旗袍,腰掐得细细的,一把如瀑的长卷发披在肩头,高跟鞋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水坑。 常明安看得愣了,心里头有些发毛,脚步不由得停住,目光落在那旗袍女郎的脸上,只见她低垂着眼眸,专注地留意脚下,面貌大概二十岁出头,高挑颀长,画着精致的妆容,嘴唇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盘扣立领的边缘,露出一点点白皙的颈脖,在路灯下晕着莹润的光,妩媚动人,入鬓的长眉却又透出几分英气。 仿佛是从记忆中走出来的。 常明安心里“砰砰”直跳,张了张嘴,任由这人与他擦肩,鼻端传来淡淡的香水味,是极清冷的梅花香。 “等、等等……” 太小声了,她没有听见。常明安就这样看着她越走越远,消失在暗处,过了五分钟,隔壁楼上的窗户亮了,薄薄的蕾丝窗帘透出 光来,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常明安仿佛丢了魂似的回到家。 太像了,但不可能是,年龄对不上呢,样子也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吗,已经记不清了,今天看到的那旗袍上是否绣着艳红的海棠花,记忆中那双递过来的手又是否沾染着清冷的梅花香。 常明安在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在梦里,那一小截立领处露出来颈脖,白得晃人。 第二章 常明安心不在焉了一整天。 小时候住在隔壁楼上的何小姐,藏在他记忆深处的一个小角落里,他本以为已经遗忘。但他发现自己还记得那温柔如水的声线,记得那筒被扔到垃圾桶的山楂片,她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了。 最后,常明安决定还是再跑一趟。 第二天下班,他又回了老房子那里,直接上了隔壁楼,一层一层地数着,上了四楼,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轻轻地敲了敲门。 他忐忑地等了会儿,发现没有人应门,又敲了敲,还是没人,他开始怀疑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场梦。 对门有人开门出来扔垃圾,见常明安杵在这儿,有些警惕地问道:“你找谁。” 常明安忙指了指没人应的门,问道:“你好,麻烦问一下,这儿有人住吗?” “有。”那人上下打量了常明安两眼。 分卷阅读2 常明安不明所以,继续问道:“那她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知道。”对门把垃圾袋放在门边,“砰”一声关上门,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和鄙夷。 已经入秋了,楼道里有点穿堂风,常明安点了根烟,站在门边抽了起来。普普通通的铁门,上面贴了个红底福字,破破旧旧的,不知道是几年前贴的了,一个角脱了胶,耷拉下来,在风中微微晃动。 一根烟抽完,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把目光投到常明安身上,仿佛他是长了三只眼睛的怪物,每当常明安和他们的目光对上,他们又急匆匆地走过,唯恐常明安与他们搭话似的。 等抽完第二根烟,还是没有人回来,常明安还没吃饭,肚子叫了起来,他自嘲地笑了笑,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正打算要走,楼道里突然传来了高跟鞋“叩叩叩”敲击楼梯的声音。 常明安凝神看去,她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绿色的旗袍,长到小腿中间,像一竿临风的秀竹。她见常明安站在门边,皱着眉头,狐疑地看他。 常明安发现她只矮自己小半头,凛冽的梅香若有若无,他无措地说道:“你、你好。” 她点点头,说道“你好。” 声音比常明安想象中低沉一些,还有些沙哑,还有点儿鼻音,听上去像是感冒了。她自顾自从搭扣小包里掏出一串丁零零响的钥匙,开了门,侧着身子说道:“进来吧。” 常明安愣住了,这样随便请陌生人进屋,太不小心了。 他正犹豫着,见屋主人已经走进去了,只好跟着进去,顺手掩上门。 屋子不大,一室一厅,出乎常明安意料地杂乱,东西胡乱堆着,从敞开的卧室门看进去,床上也是一片凌乱,被子胡乱堆着,漫不经心得根本不像是一个打扮精致的年轻女性的房间。 常明安在屋子里局促地立着,他个子高,在狭小杂乱的房间里很不自在。领他进门的屋主人反而自在的很,扶着饭桌脱了高跟鞋,随意地扔在一边,一双脚赤着踩在地上,弯腰的时候旗袍的腰臀处绷得很紧。 常明安匆忙移开目光,搓了搓鼻子尖,说道:“天气凉,不要赤脚。” 她赤着脚踩在地上转过来看着常明安,她脚趾甲上也涂了艳丽的正红色,衬得皮肤雪一样的白。她用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杏核眼看着常明安,一言不发,抬起手开始解旗袍立领上的盘扣。 “你……”常明安慌张起来,想要抬手去阻止她,又不好意思碰,往后退了两步,绊到地板上摆着的一张小木凳,差点没站稳,狼狈得很。 她的盘扣已经解到了胸前,柔软的面料耷拉着,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皙的皮肤,平坦一片。 常明安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 那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把本来就圆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一脸狐疑地看着常明安,接他的话道:“是男的。” 常明安如遭雷击,这下才发现,面前的人将长发全部拨到脑后去之后,露出来的肩膀比普通女性宽了一些,本来被旗袍立领遮住的地方露出来,有明显的喉结,被修饰过的五官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男子英气,只是他长相本就秀气,身板也纤细,气质先声夺人,迷了常明安的眼睛。 那人皱着眉头,微微瘪着嘴巴,不耐地上前,用涂着红色指甲的手,将常明安推了一把,解了一半的旗袍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去一些,露出锁骨、胸膛还有大半边肩膀,白里透着一点点粉,像初开的桃花瓣。 他嘴里咬一根刚刚从桌上拿起来的皮筋,两手挽着碍事的头发,含含糊糊地说道:“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常明安这辈子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此刻也没有,但眼前的人有着模糊性别的美,率性可爱,他满脑子的话不知道该如何问起,目光停留在他仍旧赤着的脚上,可能是地板太冷,脚趾不安分地蜷起又伸展开。 常明安用脚把乱摆在门边的一双女式拖鞋挪到他脚边,说道:“穿上再说。” 长发已经被他三两下挽起,扎得不甚认真,有好几缕漏网之鱼,落在颈边。他似乎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常明安,秀气的眉扬起来,他画了精致的妆容,眼线随着眼尾微微扬起。 “原来是个好人。”他这样说道。 莫名被夸的常明安又把拖鞋踢了踢,坚持道:“穿上吧。” “不穿。” 他轻轻一笑,将常明安的好意一把踢开,拖鞋一只撞在桌角上,一只被踢到沙发底下,不知所踪。还不等常明安生气,他上前两步,一双手臂挂在常明安脖子上,身体也贴上去,凛冽的梅花香味一下子萦绕了常明安满身。 他像是攀附大树的藤蔓,柔弱无骨,附耳小声,意有所指。 “反正都要脱的。” 第三章 常明安感觉脖子上先是一凉,那是被入秋的凉风吹冷的小臂,然后是暖,又暖又缠磨人。那人冰凉的鼻尖蹭在他的下颌上,沿着下颌骨来回逡巡,身体贴得严丝合缝,没有常明安熟悉的女性曲线,却同样让人耳热。 不过迷糊了一瞬,常明安立马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把这个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心里有些恼意。 何慕被常明安推得踉跄了两步,扶住沙发背站稳,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挡着头。挡了半天没听见常明安的动静,他放下手,掩了掩大开的衣襟,看向立在门边的常明安。 常明安有着不甚明显的下垂眼,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很温驯,但他此刻皱着眉,因为被冒犯而显出防范的姿态,微微仰着头,从何慕的角度能看到他利落的下颌线,像个严厉的大家长面对自己犯错误的小朋友。 何慕恼羞成怒,抿着仔细描摹唇线的嘴唇,一言不发,大步走过去,赤脚在地板上发出“踏踏”声。他把门猛地打开,将常明安连推带搡地弄出门外,“砰”声将门摔上。常明安猝不及防被推出门外,脸上怒容未消,面对着紧闭的门,有种荒唐感油然而生,只能叹一口气。 对门的邻居大概是被摔门声惊了,把门开了条小缝,探出头来。 常明安连忙过去,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支烟递过去,说道:“大叔,跟你打听个事儿行不?” 对门的大叔见常明安被衣衫整齐地扫地出门,行事正经,到底是把烟接过去了,满脸防备,说道:“打听什么?” 常明安想了想,避重就轻,慢而温和地说道:“我是对门这孩子的表哥,他和家里关系不好,离家出走了,他妈妈托我来劝他。孩子倔,一时半会儿劝不过来,你知道的,父母最怕孩子学坏,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遇到坏人。” 大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 分卷阅读3 上的防备变成了担心,拽着常明安的手臂,絮絮叨叨和他说道:“哎呀这孩子,你快给劝回家去吧,好好一个年轻女孩子,天天打扮成这样,隔三差五就有些年轻男人过来,每回都不一样。老房子隔音不好,那事儿的时候会听到声音……” 常明安愣了一下,接口问道:“什么事儿?” 大叔压低声音,一副羞于启齿又深恶痛绝的表情,隐晦地说道:“就、就那事儿……” 常明安立马反应过来了,耳朵根有些热,他清咳两声,又给大叔递了根烟,说道:“谢谢。” 大叔把烟夹在耳朵后面,客气了两句,关上门。 常明安站在逐渐昏暗的楼道里,各家各户都正是晚饭时间,隔着门板漏出来一点点家长里短的谈话声,还有电视声,晕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泄出来,把漆黑分割成一块一块。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邻里对何小姐的非议,和现在如出一辙。 他走回到那扇紧闭的门前,里面没开灯,门缝没漏一丝光,却隐隐约约听到有声音。 里面的人在哼歌,声音柔和,带一点哑。 “小星星,亮晶晶,青石板上钉铜钉,小星星,亮晶晶,伊拉对侬眨眼睛……” 常明安听懂了,这是上海小调,软软的,轻轻的。 他不由自主抬起手,轻轻叩了叩门,隔着门问道:“你姓何吗?” 里面的歌声倏然听了,再没有任何声响,常明安把门又敲了几遍,再没有人搭理他,他只好转身走了。 何慕在门里头听了听,又扒在门上看了看猫眼,确定门外的人终于走了,才把灯亮起来。他缩了缩被地板凉透了的脚丫,趿拉起拖鞋,去换衣服。他换了一身暗紫色的睡袍,绸面的,蹭在皮肤上冰冰凉,滑溜溜。 他把换下来的旗袍小心地挂在衣架上,拉开老式的双开门木衣柜,将旗袍挂好。 狭小的房子乱糟糟的,他不爱收拾,但是衣柜里却整整齐齐,挂着十来条旗袍,长的短的,布面的绒面的绸面的都有,熨得平整。何慕边挂着衣服,又边哼起了那首歌,他从没去过上海,但这首弄堂里的小调,深深地刻在他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从嘴边溜出来。 整间房子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其余地方漆黑一片,但何慕在漆黑里却特别安然舒适。他把突然出现的常明安抛到脑后,洗了个热热的澡,在杂乱的床上躺好,卷着被子,缩着脚,蜷成一团睡过去。 常明安隔了两天,又跑到那边去了。 他本可以不管这件事情,他连别人的姓名都不清楚,但他还是去了,为的是那一小筒山楂片。在常明安上初中的时候,他爸车祸去世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而且那时候正疯传着老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他深切知道,别人给予的善意是多么宝贵,尤其是一个被恶意包围的人释放的善意。 再跑一趟吧,他想道。 他去到的时候又遇到了对门的大叔,大叔好像正要出门,见到常明安,赶紧拉住他,小声说道:“里头有人呢,有个男的,进去好一会儿啦……” 常明安还不及出声,门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倒地了。 两人都吓了一跳,大叔连忙急匆匆地走了。常明安上前去重重敲门,还没敲两下,门突然开了。何慕披着一件女式睡袍,长发胡乱披着,衣襟敞得大开,上面印了星点几个吻痕,暗红色的,夹杂着牙印,在白皮肤上格外显眼,他嘴巴上的口红被蹭花了,嘴角一片旖旎的红,脸颊上却青紫了一块儿。 “这是怎么了?”常明安问道。 何慕身后的走出来一个男的,相貌普通,衬衣下摆从裤子里扯了出来,像是急匆匆收拾的,满脸怒气,上来一把紧紧拉住何慕的胳膊,看也不看常明安一眼,另一只手却要关门。 何慕转身一把将那人的手甩开,冷冷说道:“你可以走了。” 那男的气得脸色胀红,指着何慕的鼻子大骂:“当婊子还立什么牌坊!” 常明安见势不好,将何慕拉到自己身后,对着那男的说道:“有话好好说……” 左邻右舍已经有听到声音在外头悄悄窥探的,那男的胸膛起伏两下,终是狠狠地指了指常明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常明安将暴露在众人目光中的何慕拉回到屋内,关上门。 屋里头一片狼藉,翻了椅子,还碎了一个茶杯。常明安看着何慕胸前毫不掩饰的暧昧痕迹,有些头疼,他还没说话,何慕就瞪着他说道:“怎么又是你?” 第四章 常明安:“你没受伤吧。” 何慕下意识地摸了摸颧骨上的淤青,又把手收回去,说道:“没有。” 常明安拿出和学生说话的语气来,说道:“你一个人住?父母呢?” 何慕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谁?” 常明安:“你母亲是不是姓何?以前住在这里的?” 何慕微微张了张嘴,惊疑不定,半晌,皱着眉头回问道:“你、你认识她?” 果然。 常明安终于把这个颇为在意的迷解开了,他说道:“我以前住在这里附近,和你母亲见过,她现在还好吗?” 何慕的眼睛黯了一瞬,问道:“你和她很熟?” “交谈过几句而已。” 一阵秋天的凉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何慕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把凌乱的长发拢到脑后,说道:“她不在了,你不用找她了,你走吧。” 常明安不太明白这个“不在了”是不是他心中猜到的那个意思,只好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助吗?” 何慕像被刺到了,缩了一下,这样子的话他听得太多了。 这孩子太可怜了,怎么这么惨,这当妈的太狠心了,要不帮帮他吧。他期待过,但这些关心到最后都落空,所有善意都是别有所图。 他低着头说道:“不用你管。” 这样的语气和姿态,显得何慕像个倔强的孩子,但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暗紫色的女式绸面睡袍,衣襟敞着,露出单薄的胸膛,系带松松绑着,把他纤细的腰勾勒出来,两条修长的腿在下摆处露出来。矛盾在他身上碰撞着,令人莫名心悸。 像看到了街上瑟瑟发抖的流浪猫似的,常明安的心脏被捏了一下。 他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椅子,看到何慕又赤着脚。何慕似乎总喜欢赤脚,足弓弯起的弧度很精致,踝骨微微凸起,脚趾甲涂得艳红。常明安只好又拿过倚靠在旁边墙上的扫帚,把茶杯碎片扫到墙角。 何慕抱着手站在旁边看着他,戒备又重新堆回了脸上,仿佛常明安是随时会喷火的怪兽,所有的善意关心都是糖衣炮弹。 常明安走到厨房里去找垃圾袋,想把碎片装起来 分卷阅读4 。厨房里锅凉灶冷的,看起来像从来没有开过火,洗手台里扔着一根蔫黄的葱。 他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转头发现何慕跟在他身后,两人差点撞上,何慕的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像被侵犯领地的小兽。 常明安有点尴尬地后退一步,他突然发现,何慕的心口处有一颗微微凸起的红痣,朱砂一样的颜色,在白皮肤上显眼且艳丽。 “你到底要干什么。”何慕满心的不解。 常明安耐心地解释道:“不干什么,碎片会扎脚的。” 何慕上前一步,把自己的赤脚踩在常明安的休闲皮鞋上,白和黑两种颜色碰撞。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收起来,拢了拢衣襟,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去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和殷勤。他伸手去拉常明安垂在身侧的手,另一只手抹了抹被弄花的口红,他说道:“真的不做吗……” 何慕的手很凉,常明安下意识地缩了缩,然后反扼住他的手腕,无可奈何地叹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把做不做放在嘴边。你还在上学吧,哪间大学?还是工作了?” 何慕把另一只脚也踩到常明安的鞋面上,凑过去,小声说道:“你不想做你在我这儿磨叽什么呢,说吧,你喜欢怎么玩,要我换身衣服吗……” 又来了。常明安心道。 他握着何慕的肩膀把他往外推,又不敢太用力。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而现在,他只觉得何慕像个恶作剧的孩子,用自以为成熟和游刃有余的风情去故意惹怒自己。 “说吧,你喜欢我怎么喊你,哥哥?老公?还是,爸爸?” 常明安从来没有玩过这么露骨的花样,耳根一热,把何慕轻轻推开,往后退了几步,郑重地说道:“我对你没有那种意思,你的 私生活我也无权干涉,只是……” 何慕靠在厨房的洗手台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几分讥诮。 “你的母亲是个好人,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很愿意帮助你。” 常明安从兜里拿出钱包,翻出一张名片递给何慕,何慕仍旧抱着手,不打算接。他把名片放在一边,转身走了。 何慕定定地立着,听到了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两指拈起那张薄薄的名片看。 A大,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常明安。下面还附上了他的手机号码和邮箱。 何慕“嗤”声笑了,也不知是在笑谁,笑常明安还是笑自己。拉开抽屉,把名片随便扔在厨房装杂物的抽屉里,“砰”声把抽屉关上。 常明安走在入夜的小巷子里,回头看了一眼,何慕的卧室灯亮了,模糊的一片晕黄。 他突然想起他八岁那一年,刚上小学,数学不知道怎么了考了个很低的分数,他在外面悠悠荡荡不敢回家,直到入夜,才慢慢吞吞地踱步回去,哭得眼睛红肿,压根不知道他爸妈满世界地找他。 他在巷子口的拐角处,最后一次遇到何小姐。她穿着素面的旗袍,不施脂粉,有着和何慕几乎一模一样的杏核眼,红红的像哭过。 小常明安不敢主动和她说话,反而是何小姐向他笑了笑,哑着声音说道:“夜里向好。” 发现常明安满脸疑惑,清了清嗓子,又用普通话说道:“晚上好。” 小常明安紧张地点点头,小声说道:“你不开心吗,怎么哭了。” 何小姐朝他笑了笑:“你呢。” 常明安想到自己的卷子,鼻子抽了抽,眼泪又要出来了。何小姐连忙道:“伐要哭,哎呀,你怎么了?” 常明安瘪着嘴,拼命忍住眼泪。何小姐想要给他糖吃,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拎包,只好摸了摸他的头。常明安看到何小姐同样红通通的眼睛,打了个哭嗝说道:“你也不要哭了。” 何小姐“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我不哭,我高兴着呢,我有小宝宝啦。” 常明安睁大眼睛,惊喜地说道:“真的吗?” 何小姐点点头。 常明安想起何小姐上一次送给他的山楂片,连忙解下书包,从书包伸出掏出一颗珍藏许久的糖,塞到何小姐手里,害羞地说道:“给、给小宝宝吃。” 何小姐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道:“小宝宝说谢谢你。” 常明安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说道:“不用谢。” 巷子那头,常爸爸和常妈妈焦急地喊他的名字,常明安一听,愧疚涌上心头,连忙背上书包要回家,跑出去两步,回头说道:“再见!” “再见。”何小姐笑道。 那是常明安人生中第一次挨打,被爸爸打得屁股开花。 常明安透过轻薄窗帘,看到倚在窗边的何慕。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何慕,他想道。 第五章 常明安自那天之后就没有再去过老房子那儿了,何慕也没有拨过他的电话,他慢慢地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只是偶尔行走在校园里的时候,看到他的学生们走在铺满银杏的校道上,他会想起何慕。 按照他的年纪,应该在读大学。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偌大的城市里,每个人的兜里都装着故事,难不成你还上赶着去掏别人的兜? 常明安低头捡起几片形状漂亮的银杏叶,拿纸巾拭干净上面的污渍,夹到书本里。 他最近在做一个经济模型,极少出门,直到常妈妈给他打电话。 常妈妈名叫杨小珍,年轻时候泼辣漂亮,嘴上不饶人,自从常爸爸车祸去世,她独力养大儿子,整个人却柔和了不少,但整个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杨小珍女士最近热衷于给儿子介绍女朋友,这一次又不知是找来了哪家淑女,把人家相貌职业打听得一清二楚,遥控指挥儿子去见面。 常明安电话那头叹气:“妈,你……” 杨小珍截断了他的话,一锤定音:“你就见见,交个朋友,别一天到晚一个人,太闷了。” 常明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你也别一天到晚一个人。” 杨小珍最近和广场舞小姐妹报了个团在外旅游,电话那头隐约听到了团友呼唤她的声音,她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不闷啊,行了行了,记住去啊。” 话音未落,电话就挂了。 事已至此,常明安也只好去了。他和女方约好了在某个电影院相见,随手订了两张正热映电影的票,不尴不尬地聊着。 哪一方也没明说这是相亲,只当普通朋友聊天。常明安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不会冷场不会走神,在一个话题结束的时候,抛出另一个话头,女方就可以继续往下说。他是这样子熨帖的性格,长得又好,卡其色的长风衣让他在秋日里看起来格外温暖,两人虽不 热络但也不至于冷场。 等 分卷阅读5 到电影差不多开场,女方去上洗手间,常明安才靠在小沙发上出了一口气,把风衣外套搭在臂弯里,站起来,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摁着。 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心头一突,猛地转过去。 果然是何慕。 他今天穿着一身烟灰色的旗袍,裙摆绣着大朵开盛的芍药,有委顿的花瓣。因着天冷,他还披了披肩,把比起寻常女性更宽的肩和胯遮去了大半,加上披肩长发和精致修饰的妆容,看上去就是一个别有风情的高挑旗袍女郎,路人纷纷侧目。 他背对着常明安那一边,手里挽着一个男伴。男伴却正好面对常明安,脸上堆着殷勤的笑,眼里有显而易见的迷恋和渴求。常明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之前见过的,何慕身上的暧昧痕迹,还有胸口那一颗艳红的朱砂痣。 常明安的女伴恰在此时回来了,两人只好拿着票入场,找到对应的座位坐下。 临近开场,观众断断续续地入场,常明安看见了何慕和他的男伴,两人循着票根,走到了常明安的同一排,朝着常明安旁边的两个空位走过来。 两人的目光对上,俱是一愣,常明安朝他微微笑了笑,何慕则抿着嘴唇移开目光。影厅的灯一刹那间暗了,常明安礼貌地坐直,将腿往回收,让何慕通过。黑暗中,他感受到何慕的腿擦着他的膝盖而过。 何慕穿着高跟鞋,绊了一下没站稳,弯腰扶在了常明安的大腿上。常明安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两个人的手匆匆交握又匆匆分开。 “小心。”常明安压低声音说道。 何慕沉默着坐在他隔壁的空位上,香水味似有还无。 电影的内容常明安基本没看进去,何慕的男伴似乎分外聒噪,在电影播放的过程中,一直凑到何慕耳边絮絮细语,甚至有前排的观众不满地回头看了几眼。常明安微微侧头看去,何慕的脸偶尔被屏幕的亮光扫过,显得冷漠而疏离,偶尔一个回应的微笑,都像演练许久般熟练。 两个多小时就这样过去了,何慕提早离了场,随后跟出的常明安在吸烟区见到了他。 何慕斜靠在墙边,手指尖夹一支烟,涂红的嘴唇微张,吐出一阵烟雾。常明安走过去,何慕抬眸斜睨他一眼,一言不发。 常明安没话找话:“你男朋友?” “你女朋友?” 常明安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耐心地回道:“不是,普通朋友。” 何慕微微一笑:“不是,普通朋友。” 他简直就像一只扎手的刺猬,让人无处下手,常明安想了又想,终究还是说道:“你缺钱吗?” 何慕高高挑起眉毛,将手中的烟碾灭扔进垃圾桶,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自嘲地想,的确,频繁更换男伴,别人眼中看来的确有点像那么回事。他自暴自弃般地说道:“是啊,缺钱。” 常明安却像松了一口气,别的可能帮不上,这个倒还可以。 “我说过,你可以找我帮忙的。”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我不是你的学生啊,常老师。” 常明安又被他噎了一下,不作声地摸出钱包来,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找出一张卡来。 “这张卡里有一些钱,你可以用,算我借你,以后还我。如果你在大学城上学,我可以介绍一些勤工俭学的岗位给你,如果你需要的话。” 何慕见他真的递出一张卡,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任常明安递出的手僵在半空中,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来帮我。” 常明安被他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何慕一把将卡抽走,用卡的尖脚戳了戳常明安的胸口,故意说道:“你这是要包夜包月还是包年。” 常明安毫无威慑力地说道:“别闹。” 他再一次抽出一张名片来,塞到何慕手里。 “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第六章 常明安没想到,在短短几天后就收到了何慕的电话。他正好下课,解答完学生的疑问,夹起书,走出大阶梯教室时,电话就响了,是陌生来电。 他接起:“喂,你好。” 电话那头是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喘了两下才响起人声来。 “是我,我是何慕。” 何慕,原来他的名字叫何慕。 常明安用肩膀夹着手机,有些狼狈地把书装进包里,停在了一颗银杏树下面,说道:“怎么了?” 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何慕犹豫了很久,语调不似往常张扬犀利,反而软了下来,嗫嚅着问道:“你、你在哪儿……” 常明安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认真地说道:“我在学校,刚下课。” “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常明安原本以为何慕说的是去家里一趟,怎么知道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何慕让他去的是他们A大的舞蹈系院楼。他一头雾水,正待再问,那头何慕咬咬牙说道:“要是不行就算了……” 常明安忙道:“可以,我马上过来,十五分钟到。” 他一路急走,路上给他打招呼的学生他也来不及好好回应,只能匆匆点个头,上了舞蹈系院楼,按着何慕指引的室号,是辅导员 办公室,常明安轻轻敲了门。 是何慕给他开的门,常明安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第一次看到何慕不穿女装的样子,像绝大部分普通的大学生一样,穿卫衣牛仔裤,他的长头发规规矩矩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脸上一点妆都没化,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杏核眼圆圆的,眼尾还带点红,从无处下手的刺猬变成了受惊的兔子。 “请进。”里头是一把男声。 常明安走进去,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男老师,常明安不认识,只有过几面之缘,知道是学校的辅导员,看来应该是何慕的辅导员。 “常老师?”那辅导员满脸惊讶,“你是何慕的……” 何慕飞快地接上,面不改色道:“李老师,常老师是我表哥,我父母去世了。” 常明安看了何慕一眼,何慕站在旁边,低着头,十根细长的手指绞在一起,显得十分不安。见状,他只好顺着说下去:“是的,请问我们家何慕怎么了?” 李老师一听,立马神色就变了,站起来,指了指一边的椅子,示意让常明安坐,还倒了茶,嘴上客气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和室友有些小矛盾而已。” 常明安也看到了,办公室里除了何慕还有三个男生在墙边站着,一看就是艺术学院的,T恤上蹭了一道道颜料,还有人留着和何慕一样的长发,胡乱扎着。 那长头发的还打了耳洞,一脸混不吝,上来就说道:“何慕一抽屉都是女人的内裤。” 何慕忙抬起头辩解道:“不……不是我的……” 另外一个室友 分卷阅读6 插嘴道:“不是你的,不会是你偷的吧,听说前段时间女生宿舍丢了挺多内衣裤的……” 那辅导员忙打圆场:“好了别说了,何慕啊,做错了没事,知错能改就行了。” 常明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霍然站起来,比穿平底鞋的何慕高了大半头,温和但不失坚定地说道:“这位同学,偷不偷的,查到录像再说。学生的抽屉里放什么私人物品,应该不在学校的管辖范围内。” “女人内裤算什么,我还见过他穿着女人衣服上街呢,”那长头发的还在小声嘟哝,“变态。” 何慕每听一句话,脸就白了一分,十根手指还绞着,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嘴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常明安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知道能不能给何慕换个宿舍。” 李老师为难地说道:“这……之前已经给他换过几次了……” “我不住在学校了,可以吗。”何慕低着头说道。 “这……” 李老师有些为难,A大外宿是要申请的,没有特殊情况辅导员一般不会批,他看了看常明安紧皱的眉头和眼睛里隐约的怒火,最 后还是妥协了。 何慕小心翼翼地说道:“谢谢老师,这件事情……” 李老师大手一挥:“同学间的小矛盾而已,你以后要注意一点,这周五之前搬好吧。” 常明安还要再说话,何慕连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把他带出去办公室,他的三个舍友从他们身边走过,其中一个和何慕擦身而过时,大力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撞得一个趔趄。常明安要去扶,被他轻轻拂开。 两个人无言地下楼,何慕走在前面,马尾辫的发梢一荡一荡的,在他白皙的后颈上拂动。不同于穿旗袍时候的妩媚多情,此时的 何慕像株晒蔫儿的植物,低着头,后脖子上有微微凸起的骨头,显得有些可怜。 A大种了很多银杏,此时正是银杏叶黄的时候,满目金色,风一吹,簌簌作响。 常明安小声地递话过去:“你是学舞蹈的?” “谢谢。” “嗯?” 何慕不自在地拽了拽衣服,说道:“他说要找家长,我说你是我表哥,他不信,非要我找你过来,说没有家长就记过。” 常明安想到他说自己父母去世了,暗叹一声,说道:“没关系,倒是你那几个室友,说话也太难听了,我还以为读艺术的,特立独行,都会比较开放一点,没想到……” 仿佛刚才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何慕冷淡地说道:“他们是常人里的少数,我是少数里的更少数,正常的。” 常明安一想,也对,无论多小的群体,只要你是少数,总会被排斥。 何慕说道:“谢谢。”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了那天常明安给他的那张银行卡,递还给他,垂着眼睛说道:“还给你,我不缺钱,那天是开玩笑的,里面 的钱我没用。” 常明安不接,何慕就一直抬着手,秋风凉,他穿得单薄,微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常明安只好将卡接回去,何慕说道:“我真的不缺钱,我有做兼职,有生活费。” “那你不住宿舍,住哪里,搬宿舍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何慕斩钉截铁地说道,“谢谢。” 话音刚落,何慕就转身走出去,双手揣在肚子前的袋子里。 “哎,等等。” 常明安追前两步,从包里翻出自己上课用的书,翻了几页,找到那天夹进去的那片银杏叶子,两只手指捏着叶梗,把已经变干的 叶子递过去。 “那这个送给你吧。” 何慕看着那片在风中微微摆动的叶子,又抬头看了看微微笑着的常明安,觉得他好像是在哄发脾气的小孩子。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把叶子接过去,一起揣进兜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七章 常明安在市中心有一套跃层的公寓,但他比较常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楼里,和学生宿舍相对的一栋,一室一厅,布置得很舒适。 他养了一只猫,是三花色的流浪猫,很温柔的小母猫。是一年前一次下雨天在楼下见到的,小奶猫被雨淋得皮毛都紧贴在身体上,躲在树下瑟瑟发抖。常明安看见了就连忙上楼拿了毛巾,把小奶猫包起来抱回家养,养得油光水滑,又娇又嗲。每日准时“喵喵”叫着扒房门当闹钟,开了门还不行,绊脚,得常明安把她捞到怀里团着才消停。 常明安下午下了课回到家里,抱着猫站在阳台上抽根烟。楼下是下课了之后鱼贯走向饭堂的学生,像一条川流不息的河,其中拖 着大大行李箱,手上还拎着几袋东西何慕格外显眼,他走得慢,就像河里阻隔水流的一颗小石子。 他连忙放下手上的猫,不顾她在脚边甩着尾巴一直叫,穿上外套,摁了电梯下楼去,刚好追上了走到饭堂门口的何慕。 何慕本专业是现代舞,他在一个舞蹈教育机构兼职当助教,最近需要上的课多,兼职那边又忙,只能断断续续地打包行李,把大件的先寄回家,今天趁着室友都不在,一气把剩下的打包,打算自己拎回去。 路上人多,来来往往的,他像扛着壳的蜗牛,一点一点低着头往前挪。突然有个人挡在他面前,他抬头一看,是常明安,还微喘着气。 “我帮你。” “不用。”何慕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看着常明安满脸真诚,终究解释道,“我回老房子那边,有点远,不麻烦你了,我出了学校打个车就行。” 常明安:“你之后住那里,也太远了。” 老房子在老城区,大学城在开发区,单程两个小时,要是早上有课,得很早起,是有点远,但何慕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住宿舍了,经济情况又不允许他租房子,只能早起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人流中间,看上去有些僵持,路过的人偶尔会侧目看,加上常明安在学校里还有点小名气,喜欢他的学生很 多,看得人就更多了,还有人给常明安打招呼。 何慕有点站立不安,他一旦没有穿上女装,就会有点怕暴露在别人的眼光中。继承自母亲的旗袍还有夸张艳丽的妆容,就像他的保护壳,一旦离开了保护壳,人群的窃窃私语仿佛都在说他,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像有实体一样,扎在他身上。他的手抓着行李箱的 拉杆,语气里不由得带出些哀求,小声说道:“我们去旁边说吧……” 常明安愣了愣,伸手把他的行李箱拉杆拿过来,拖着行李箱把他带到旁边教师宿舍楼底下的草坪,基本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老师带着宝宝在饭后散步。 何慕还是穿着卫衣牛仔裤,头发束成马尾,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常明安和他商量道:“太远了,你这样子如果有早课,会迟到的,迟到太多 分卷阅读7 次不好,辅导员如果管得严,可能会记过。” 之前常明安和何慕在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何慕对学校的处分还是很在意的,果不其然,何慕有些犹豫,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面仿佛在说,这可怎么办。 常明安竟有些坏心眼地觉得心里有点开心,仿佛当初把流浪猫带回来之后,见到她第一次朝自己“喵喵”叫着撒娇时的那种开心。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如这样,我离学校不远有一栋公寓,我可以住那里,开车过来很近。我可以把这里楼上的教师宿舍借给你住。” 何慕一听,不由得狐疑地抬头看着常明安,眼珠子漆黑,紧紧盯着常明安,不知说什么好:“你、你…….我…….” 常明安知道他不是会轻易接受别人好意的性格,把心里早就编好的借口说出来:“你妈妈以前帮我过,很大的忙,她是个很好的人,我没想到还能遇到你。” 何慕还在犹豫:“你已经帮过我了。” 常明安忙说:“最后一次。” 何慕想了又想,咬了咬嘴唇又松开,最后问了一句:“她是个很好的人吗?” 常明安等了半天,没想到他居然问了这个,不由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拉着他的行李箱就往楼道走,边走边说道:“是的,很好。” 常明安领着何慕上楼,一打开门,猫就嗲嗲地叫着蹭上来,先围着常明安的腿绕两圈,然后站在何慕前面,低头嗅了又嗅,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在何慕的鞋头上蹭了两下,留下自己的气味,大摇大摆地走开去。 何慕有些紧张,定定地站着等猫走开了才敢打量这间房子。 小而温馨,海蓝色的沙发看上去又大又软,饭桌上还放着颜色好看的餐垫,茶杯都是成套的,墙上钉了猫爬架,向阳处放了几盆长势喜人的多肉,还有绿油油的水生植物。比自己的老房子那儿大不了多少,但是舒适整洁程度成倍增加。 两个人脱了鞋子,换上拖鞋。 常明安带着他进了卧室,卧室里更舒服,暖色调的床单枕套,飘窗上放了软乎乎的靠枕,随手摆了几本书,床边还放了个懒人沙发,软团团的,夕阳照进来,让人只想躺下休息。 常明安说道:“床单枕套刚换过,如果你介意的话,衣柜最上面有新的可以换。” 何慕小声问道:“我能不能把衣服挂在你的衣柜,有几件衣服得挂着,不然会皱。” 常明安大方地拉开衣柜,把挂杆上几件衬衣和西装往旁边一拨,留出大片的位置来,边整理边说道:“你随意用,厨房也可以用。有问题打电话给我。” 何慕反而不好意思了,他想说,太麻烦了要不常明安睡卧室他睡沙发也是可以的,但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下了,还不如赶紧存点钱去附近租个单间,总不能一直住在别人的地盘里。 听见里头动静大,猫又慢悠悠地走进来了,尾巴勾着何慕的小腿,仰着头叫。 何慕第一次和小动物接触,有点不知所措。常明安笑着说:“你可以摸摸她。” 何慕闻言,蹲下去,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猫在他手上蹭了蹭,自动自觉露出下巴来,被挠得舒服了,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何慕揉了两下,眼睛都亮了,饶有兴趣地说道:“太可爱了,她叫什么?” “叫……”常明安欲言又止。 何慕:“?” “叫木木。” 何慕眨了眨眼,连忙收回手来,站起来:“什、什么……” 常明安把一个劲撒娇的猫抱起来,说道:“因为是树下面捡到的,所以叫‘木木’。” 何慕看着躺在常明安怀里嗲得无边无际的木木,耳朵根一阵热,心里暗骂一句,树下面捡的为什么不能叫“树树”。 第八章 在一所不熟悉的房子里面,何慕很不自在,两只手揣在卫衣前的兜里,十根手指偷偷地绞来绞去。他看着常明安在给花浇水,给猫添猫粮,杵着不知道做什么好,想坐在沙发上,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还在想着刚才常明安说的。 “你妈妈以前帮我过,很大的忙,她是个很好的人。” 这是真的吗。 关于母亲的记忆很模糊,自从记事开始,身边的人总是跟他说,他是个没妈的孩子,妈妈太狠心离他而去,在亲戚的只言片语中,他的妈妈行为不检,所以未婚先孕。母亲在他心目中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能够作为依据的,除了别人的话,就只剩下那留下的满满一箱子旗袍,还有那首童谣。 “小星星,亮晶晶,青石板上钉铜钉,小星星,亮晶晶,伊拉对侬眨眼睛……” 何慕不由得小声哼了出来,常明安在阳台上,夕阳打在他身上,晕出浅黄色的光边。嗲猫木木迈着猫步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在何慕脚边打了个转,一屁股坐在他脚背上,抬起头小声地叫。 何慕蹲下去,挠了挠木木的下巴,抬头看了常明安的背影一眼,小声地、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木木?” 猫歪着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常明安看出来何慕很不自在,于是他收拾完之后就说道:“我先走了,猫没办法马上挪走,麻烦你帮忙照料一下,给她添点食,清洁一下厕所,梳梳毛就可以了,麻烦你了。” 何慕心里面很喜欢这只小猫,面上还是很冷淡,说道:“不麻烦,谢谢你。” 常明安把备用钥匙留下,带上门离开了。 何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歇了会儿。他起身把阳台和卧室飘窗的窗帘都拉上,开了一盏小灯,屋子里立马被昏暗的灯光笼罩,让他安心了不少。他拉开自己的行李箱,翻出他藏在最底下的女式内裤和绸面的女式睡袍换上,头发扯散,披在肩上,赤裸的皮肤接触到柔滑的面料,凉得他打了个寒颤,但他完全放松下来了,脚步也变得轻捷起来。 他看着自己脚趾甲上有点褪色的甲油,把拖鞋踢到一边,赤着脚走在木地板上,坐在垫着茶几的毛绒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专心致志地给自己涂甲油,木木就在不远处趴着,尾巴一甩一甩。 一个一个指甲盖涂的满满的,何慕抱着膝盖,往脚趾甲上吹了吹气。他伸出手,朝趴在一边打盹的猫小声唤道:“木木……” 猫机警地睁开眼,抻着前腿伸了个懒腰,三两步蹦着过来,把脑袋蹭在何慕手心里。 “难不成真的叫‘木木’……”何慕自言自语道。 他看了看呼噜呼噜哼个不停的小猫,心想道,这个嗲精,肯定叫她什么都搭理。 到了睡觉的时间,何慕看了看常明安柔软的双人床,犹豫了一下,还是踮脚从衣柜顶拿了床新的被子,铺 分卷阅读8 到宽敞的沙发上,把自己卷成一个蚕蛹,只露出头,趴着玩手机。木木一下跳上去,踩着他的屁股,舒服地把自己团成一团。 常明安每隔一两日过来一次,他一直没把猫接走,他说公寓那边的阳台没有封,只能先把猫放在这边,何慕完全没有意见,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他是借住在别人家里。每次常明安要来,都会提前跟何慕说,何慕会把自己的女装藏起来,换回他的卫衣牛仔裤,两人基本不说话, 要不就是常明安问起什么,他回答两句。 何慕有时候在校园里会遇到常明安,他觉得很奇怪,两个人之前不认识的时候,从来没见过,怎么一旦认识了,在偌大的校园里总会碰头。 每次遇到,常明安都朝他笑。何慕只会匆匆点个头,把手揣在卫衣前面的兜里,背着他的双肩书包,快步走远,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 他有两次路过上大课的阶梯教室,远远就听到了常明安不急不缓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他特意放慢了一点脚步,从窗外走过。大阶梯教室里坐得满满的,常明安站在讲台上,风衣外套脱了搭在一边,浅蓝色的衬衣挽起了袖子,他鼻子上架了副半框眼镜,显得很斯文。 “亚当斯密的贸易思想是其整个自由竞争市场经济……” 何慕脚步不停地从窗边走过。 到了周末,常明安在电话那边问他,周末他要不要回老房子那边。 何慕说不回,因为他周末两天需要兼职,教小孩子学跳舞,就不回那边了。 常明安一听,说要周末和他一起吃饭。 何慕把自己的女装塞到行李箱里,有些紧张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了看阳台上的植物,架子上的多肉,又看了看木木的猫食盆猫厕所,把铺在沙发上的被子叠好,塞回到衣柜上面。 常明安开门的时候,何慕正在阳台上给木木铲屎,木木坐在旁边监督。 木木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就坐不住了,常明安把钥匙放下,外套脱下来挂到门边的衣帽架上,半蹲下来,伸出手勾了勾,柔声喊道:“木木。” 正在铲屎的何慕手一抖,心跳漏了一拍,耳朵尖有点红。 常明安抱着猫,说:“好像沉了。” 何慕捏着铲子,说道:“还、还好吧。” 常明安又掂了掂,若有所思地说道:“刚捡回来的时候丁点大,再吃这么多就要减肥了。” 何慕看着翻出雪白肚皮的木木,心里再一次讶异,这么好看的猫居然是捡回来的,他说道:“你养的很好。” 常明安笑道:“原本不打算养宠物的,太可怜了,就捡了。” 何慕不说话了,揣着手。常明安说:“吃什么?我们出去吃吧。” “不好。”何慕下意识地拒绝了,他一想到自己要和常明安一起出去吃饭,暴露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心里就一阵不踏实。但如果要让他换上女装和常明安一起出去吃饭,心里又有说不出的别扭,好像扭曲了他们之间清清白白的关系,让人更不自在。 第九章 一口拒绝之后,何慕又觉得自己似乎太生硬了,补了一句:“不想出去吃。” 常明安将拿起的外套又挂回去,无奈地说:“好吧。” 他大步走到厨房去,打开冰箱翻了翻,里面只有一小把蔫儿了青菜,几根黄瓜,还有冻排骨。他犹豫着挽起衬衫的袖子来,胸有成竹般说道:“你等着吃吧。” 何慕抱着猫,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常明安挽着袖子在洗菜,他低头洗得认真,梳起来的额发掉下来几绺。待洗干净了,常明安捞 出一条黄瓜,拿起菜刀,自言自语:“要不做个凉拌吧。” 他下刀很仔细,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切了两下,又抬头看了看何慕,何慕和木木,四只眼睛看着他。常明安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坐着等?” 何慕可算是明白了,把猫放下,把卫衣的袖子拉起来,露出细白的手腕,说道:“你不会做饭吧……” 常明安被无情戳穿,他是不会做饭,冰箱里的菜是分手的前女友留下来的。他拳头抵着唇边,清咳两声,让位到一边,让何慕来。 何慕一只手按着砧板上的黄瓜,另一只手手起刀落,把瓜切成了齐刷刷的细丝。又从厨房的角落里找出来一小包剩下一点的豆豉,开始拌切成小块的排骨,厨房里很快就有了饭菜的香味。 常明安站在门边,看着何慕一声不吭地埋头做饭。换上女装和穿着男装的何慕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一个妖娆大方一个沉默怯弱。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穿女装,我不介意的。” 常明安说着,走上前去,把何慕掉到脸颊旁的头发拨到脑后,帮忙将拌好的凉拌黄瓜丝儿端出去。 何慕愣了愣,伸出手指沾了点蒸好的排骨的酱汁,放进嘴巴里吮了吮,味道刚好。 等常明安摆好碗筷,何慕换了一身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是那件常明安见过的暗紫色睡袍,绸面泛着柔和的光泽,腰间的系带绑得好好的,衣襟露出一小片v字的光洁皮肤,睡袍只遮到膝盖,露出何慕的小腿,他长年跳舞,肌肉线条修长,足弓弯起的弧度刚刚好。 常明安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专心把盛好的热腾腾的白饭放好,说道:“小心着凉。” 何慕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拉开椅子坐好,双腿交叠翘起来,睡袍的下摆滑落到两边,露出大半条白生生的大腿来,顺着衣服和皮肤的空隙往下看,能若有似无地看到腿根的嫩肉和被阴影遮住的部分。 两个人对坐着吃起饭来,何慕明显整个人都活泼起来,筷子尖夹起一块排骨送进嘴里。常明安也尝了一块,排骨蒸得刚刚好,豆豉很香,很下饭。他笑道:“好吃。” 何慕咬着筷子尖看他,一小截肉红色的舌尖抵出来一点,顶在筷子尖上。 常明安漫不经心地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样打扮。” 何慕咬着筷子,含含糊糊地说道:“初中的时候吧,那时候也不懂,就穿上之后就硬了。” 常明安不意他竟说的这样直接,被饭粒呛住了,咳了两声。他这几天空闲的时候上网找了一些关于异装癖的文章来看了几眼,里面的确有提到,这种性癖,一般始于童年后期,且至少在初期与产生性唤起有关。 何慕见常明安脸上有些羞赧,慢条斯理地吞了一口饭,悠悠地说道:“初中的时候开始吧,男生就会开始讨论那种话题,也会私底下传阅,但我都没有什么感觉。后来我偷偷穿了我表姐的丝袜,觉得很兴奋,然后就硬了,最后射在上面。” 他最后把脏了的丝袜偷偷剪烂扔掉了,挨了一顿打。 常明安听得脸上发烧,又要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来,只 分卷阅读9 顾埋头吃饭,为了显示自己在听,偶尔“嗯”两声。何慕眼睛停留在 他隐隐露出红色的耳根上,勾起一个笑来,桌子底下翘起来的脚尖碰到了常明安的小腿。 他用脚尖顺着小腿往上,一点一点地碰着,放在常明安紧绷的大腿上,脚尖隔着西装裤触碰到的大腿肌肉结实又有温度。 常明安立马站了起来,何慕的脚随着他的动作落回到了冰凉的地板上。 “我去洗碗。” 欺负老实人的何慕内心却没有任何成就感,他托着腮看向常明安走向厨房的背影,若有所思。木木吃完了自己的晚饭,来到桌子底下,看着桌上的饭菜“喵喵”叫。何慕用脚尖勾了勾她的下巴,艳红的脚趾甲在雪白的皮毛间若隐若现。 到了晚上,何慕洗了澡从浴室出来。他洗澡总是懒得仔细把身上的水擦干,脖颈处还有一点水珠,几缕头发黏在上面。看到坐在 沙发上就着落地灯,戴着半框眼镜看书的常明安,柔和的黄光打在他身上,感觉很暖。 何慕挑起眉毛,问道:“今晚不走吗?” 无论是正着听反着听都没有任何问题的句子,由何慕拖着声音说出来,就无端多了三分旖旎,引人遐想。 常明安解释道:“有个朋友要明天一早过来拿东西,所以我今晚要住这边。” 他指了指放在墙角的一个大收纳箱。那是前女友之前住的时候留下的东西,他打包了起来。前女友是个事业型女性,行事雷厉风行,分手后就果断搬走了,但是由于出差去了,东西一直没有来拿回,约了明天一早过来拿。 何慕发现那个大箱子很久了,一直以为是常明安的杂物。 常明安把眼镜脱下来,揉了揉鼻梁,把眼镜和书一起放到一边,说道:“我去洗澡,今晚我睡沙发吧,你早点休息。” 谁知道等他洗完澡,脑袋上搭着毛巾出来的时候,看到何慕早就卷好了被子趴在沙发上玩手机。常明安忙说道:“你去睡床吧,晚上挺凉的。” 何慕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凉,我都睡了好几天了。” “明天一大早会吵醒你的。”常明安把压在何慕屁股上的猫抱起来,“进屋睡。” 何慕一个翻身坐起来抱着被子,他披着长发,穿了女式的睡裙,浅粉色,细细的吊带挂在平直的肩膀上,露出锁骨和胸口的红痣,胸前一片平坦,但细看能看到两处隐约的凸起。 “抱歉,如果被朋友看到了不好解释吧。”何慕冷着脸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你……”常明安没想到何慕是这样敏感的,一点就着。 何慕一手抱着的被子,一手拽着常明安的手臂进了卧室,把被子扔到床上,把常明安一推。常明安踉跄两步,直接坐在床上,何 慕抬起一只脚跪在他的大腿上,压住他要起身的动作,手指戳在常明安的胸膛上,说道:“要么一起睡床,要么我去睡沙发。” 见常明安还要说话,何慕接着道:“不碰你,保证。” “不是这个意思,”常明安任他压着自己的腿,伸手握住他戳着胸膛的手指,叹着气说道,“你不介意的话,我没关系,我怕你介意而已。” 何慕把手指抽出来,不发一言地爬上床,裹着自己的被子,睡在了其中一边。他听到常明安窸窸窣窣地在铺自己的被子,然后是床往下陷了一点,随着关灯的“啪嗒”一声,房间里陷入了温柔的暗里。 何慕翻了个身,趴着抱着枕头,听到常明安平稳的呼吸声。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别人如果避他如蛇蝎,视他如无物,又或者对他趋之若鹜,他都可以说服自己不去在意,但常明安这么好,他不愿意常明安对他的好,蒙上一点点的阴影,哪怕头发丝那么细的阴影,他也在意得不得了。 第十章 何慕缩在又暖又软乎的被窝里睡着,脑子里各种想法如同麻线似的,弯弯绕绕找不到头,懵懵然梦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 先是梦见了自己小时候住进了舅舅舅妈家,经受各种冷嘲热讽,呼喝打骂。他偷偷穿着表姐的丝袜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高潮。然后是面目模糊的恋人抱着他,渴求的嘴唇吻上他的耳郭,在他耳边说道:“太好看了,何慕你这样穿很好看。” 下一秒,温情的恋人就和所有的围观者站到一起,围着他,吐露爱语的嘴唇冷酷无情。 “变态。” 他发现了母亲留下来了一整箱旗袍,手指轻轻拂过时能摸到绣线凹凸的走向,一件又一件好像一个个旖旎的梦。他穿上了,伶仃的身板在衣服里空落落的,但他感到安心,好像缩进了冬眠的壳里。 那些炽热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令他快意。 你们看,分明有许多人需要我,渴望我,想让我笑,想让我快乐。 他开心地笑,但心里却焦躁不安,他被困在一个密封的房间里,四面是门,却怎么拧都拧不开,他穿着高跟鞋,鞋跟一下下狠叩在地面上,一声一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回声。 “咔哒。” 那是开门的声音,他在梦中猛地转过身去。一刹那,空旷的房间变成了这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落地灯晕黄的光如潮水没过他的身躯,仿佛有温度。 常明安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手放在门把上,英俊却温和的五官上犹带倦色,仿佛跋涉的归人,笑着看他,双唇微启。 “你好。” 何慕睁开眼,发现已经天光大亮,隐约可以听到离教室宿舍楼不远处的饭堂里学生的喧闹声。他发现自己头下面枕着一个枕头,怀里还抱着一个,另外半边床空着,常明安已经起了,怀里抱着的这个枕头明显是他的。 窗帘被体贴地拉上了,严严实实的,把早晨的阳光挡在外面,房门原本是掩着的,木木迈着猫步从外面挤进来,优雅地跃到床 上,从被子的缝隙钻进去,窝在何慕的怀里。 何慕把脸埋在常明安的枕头里,深吸一口气,心脏砰砰直跳。 他想起床,却听到门外的客厅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他再看看自己,浅粉色的吊带睡裙被他睡得七扭八歪,露出大半片胸膛了, 只能躺回去,抱着猫,朝猫脸上轻轻一吹,木木耳朵抖了抖,打了个哈欠。 何慕把手指塞到她张开的嘴巴里,木木嫌弃地把他手指吐出来,又在他脸上舔了舔,猫舌头上的倒刺刮得他脸上一阵痒。 “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看看有没有落下的。”常明安穿着家居服,朝谢蕾说道。 谢蕾画着精致的妆容,眉形修得干净利落,她看也不看,说道:“好的,谢谢。” 常明安弯下腰提了提那个箱子,估摸了下重量,说道:“开车来了吗,我帮你拿下去吧,挺重的。” 分卷阅读10 谢蕾抱着手看向常明安,良久叹一句:“你总是这么好。” 常明安失笑:“是吗?” 谢蕾干脆坐在沙发上,说道:“是啊,但是和你谈恋爱就太没有意思了。你从来不查岗,也不吃醋,床上也不热情。” 常明安被说得一脸尴尬,举起双手示意投降,说道:“你不赶时间?” “还行,”谢蕾站起来,“你看,你被这么说也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我是没有什么意思。”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说了,和他谈过恋爱的人都这么说。他也是不明白的,一个不会无理取闹,不会逞大男人主义吃醋的男 朋友,怎么就不招人喜欢了。每一段关系到了最后,总是要走向分别的,他也渐渐懂了,就像父亲早上吃完早餐抱了他一下出门 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一样。 “我记得那时候我刚失恋,工作上也不顺心,从聚会里掏出来,就坐在马路牙子上哭,哭得妆都花了。你也从聚会里出来了,给 我递了手帕,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手帕。你是不是看我特可怜,所以后来才和我在一起,就像你收养流浪猫似的。” 常明安直视谢蕾审视他的眼睛,轻轻叹道:“不是。”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还是不是,反正一个人久了总会孤独,两个人凑合呗,你不觉得吗?” 孤独吗?习惯就好了吧。两个人和一个人,也一样,没有什么差别。人与人之间,只要倚靠语言动作传递信息,就永远会存在孤独。脸贴脸手牵手,也永远没法破开隔膜。 常明安想了想,抿唇笑了笑,不说话。 “好吧。”谢蕾长叹一声,“那我走了,不用送,你把箱子挪到电梯里就行了。” “那……” 谢蕾洒脱地挤挤眼睛:“有人来接我。” 常明安顿了顿,了然地笑道:“好的。” 两个人礼貌地互相拥抱了一下,就此作别。 何慕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听到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然后是电梯到了的“叮”,再然后是关门声,常明安轻轻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他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床垫微微下陷,是常明安跪在床上,把木木从何慕脸旁抱起来,猫毛轻轻地拂在何慕的脸上,痒得他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断打转。 木木娇气地“喵”了一声。 常明安把她团在自己怀里,点了点她的鼻子,小声道:“嘘——” 门开了又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装睡的何慕。 他睁开眼睛,满眼都是迷茫,仿佛失去了焦距。他听了这么一段,心里百味杂陈。他难过的不是常明安有过去,谁没有过去,他的过去要比常明安的过去复杂百倍十倍。他难过的是,自己在常明安眼中,说不定也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猫,所以才惹来他垂怜的抚 摸。 所以常明安不需要他回报,不需要他道谢,他只要接受就好了。 谁会跟一只没有能力的流浪猫索要报答呢。 何慕急促地喘着气,弯着腰蜷起来,鼻子一阵发酸。 “醒了吗?”常明安推门,探进头来问道。 何慕深吸一口气,哑着声音说道:“没有。” “抱歉。” 常明安不好意思地说道,回身把门掩上。 第十一章 何慕故意在床上赖了很久,心里面像空了一块。常明安的枕头被他夺眶而出的眼泪濡湿了一点点,他马上忍住了,所以只有一点点。 何慕盯着那块儿湿痕,手指抹了又抹,最后自暴自弃般把常明安的枕头翻过来,放回原位。 等他起床的时候常明安已经走了,微波炉上贴着便签纸,纸上是常明安锋的字,笔锋遒劲,锋芒内敛。 早餐。 何慕有些冷,翻出睡袍来披着,打开微波炉,里面放着常明安早上买的粥和包子。他今天没课,但还是飞快地吃完,歇了会儿,在客厅的地毯上拉了拉筋,练了半小时早功,出了一身汗。 虽然是秋天,凉意乍起,但阳光正好,天高云淡。 何慕套上他的卫衣和牛仔裤下了楼,满学校的银杏在远近都很出名,校道上除了来来往往的学生之外,还有从附近来的游客,在 满地黄叶中拍照,显得他踽踽独行,格外孤单。再好的阳光也不让他快乐。 何慕揣着兜走着,他在学校从来不会走在校道的正中间,总是挨着绿化的边沿走,低着头,一脚一脚地,踩得脚底下的枯叶窸窸窣窣地响。他想起来,常明安的书桌书柜都放在卧室的飘窗旁边,书桌的玻璃板下压着他的课表,他今早起床的时候掏出手机来拍了张照片。 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看,常明安这时候应该在教一栋准备上课。 何慕抬头一瞧,刚好是教一栋。他也不知道到底是随随便便就走到了,还是自己特意走过来的。 还有五分钟才上课,大阶梯教室里面已经几乎坐满。何慕在后门处犹豫了一下,远远见到常明安夹着书顺着走廊朝这边走来。他忙心虚地闪身进了课室,在后排的角落找了个位置。 他本以为自己没有书没有笔会很突兀,谁知道最后一排他旁边坐的都是女生,趁还没上课都在抓着手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桌上摆着的书几乎都不是经济学本专业的,五花八门哪儿哪儿都有,就是摆出来装个样子。 上课铃响了,大家都渐渐静下来了,这时候走也太显眼了,何慕只好静静地坐着,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常明安把外套脱了搭在一边,带上他的半框眼镜,里头还是一如既往穿着衬衣和西装裤,他虽然不是肌肉发达的身形,但也有锻炼的习惯,肩膀宽阔平直,衬衣的衣袖一道一道挽到手肘处,衬得他挺拔又不失温文。 何慕是第一次认真看工作时候的常明安,面对近两百人,仍旧不急不缓,虽则内容对于何慕来说完全是天书,但他趴在桌子上,下巴垫在手背上,从前面人的头的缝隙中看出去,依旧听得很认真。 大概讲了将近一个小时,常老师让大家自由讨论。 教室里立马响起了大家说话的嗡嗡声,常明安从讲台上走下来,俯身听教室中间那排的几个人讨论,感觉接下来就要往后头走了。何慕总觉得自己像个奇怪的跟踪偷窥狂,吓得连忙看向旁边坐的女生,想要装出个听别人讨论的样子来,不要引起常明安的注意。 谁知道隔壁的女生根本没在听。 “他等一下过来了,这个角度能拍到吧?” “把闪光灯关了啊!上次太尴尬了……” “来了来了来了……” 何慕:“……” 何慕正好和其中一个女生对上眼神,尴尬得赶紧转回去,却又和正在走过来的常明安对上眼神。常明安和何慕四目 分卷阅读11 相对,脚步突然停了,顿了顿,居然转身走回讲台了。 旁边的女生:“啊啊啊他怎么不走过来!” 何慕则是飞速地趴在桌子上,脸上先是莫名地热了,等急速的心跳过去之后,则是突如其来的失落。常明安不喜欢他这样子吧,说不定生气了。 旁边的女生还在小声地抱怨着,课室里又开始响起常明安的讲课声。 应该不生气吧。 “它是整个市场经济体系的一个——” 何慕偷偷地抬起头来,透过头与头之间的空隙看出去。常明安的目光恰好透过近两百个人,捕捉到何慕。何慕被抓个正着,连忙移开目光,低头看桌子。 整个教室的人都不知道常明安为什么停了下来,有人小声地提醒道:“老师,它是一个什么啊。” 常明安忙低头翻了两页书,才接了下去。 “一个,一个有机组成部分。” 等到了下课的时候,学生鱼贯走出去,常明安耐心地解答了几个问题,开始收拾起讲台上的东西,余光见到何慕低着头揣着兜, 一声不吭地往后门走去。 “等等……” 何慕停住脚步,手从卫衣前面的兜里抽出来,放在两边,又觉得不自在,最后又揣进了裤兜里。 常明安把外套搭在手臂上,穿过已经无人的阶梯教室,走到何慕前面。他站在台阶下,刚好和何慕视线平齐。 “跟你商量个事情。” 何慕目光躲闪:“嗯。” “我有个课题,马上要结题了,最近比较忙,可能要住在学校里。” 何慕心里突然生出了莫名的惊喜:“嗯。” 常明安似乎松了口气,又说道:“可能我会偶尔带几个研究生过去,做结题的资料。” 何慕连忙说道:“你的房子,问我干嘛。” “没问题就行,怕打扰了你。”常明安笑了,抬手看了看表,“去吃午饭?” 何慕想起刚才,问道:“你生气了吗,刚才,我只是刚好路过……” “生气?”常明安忙否认道,“没有没有。” “那……” “就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常明安摘下眼镜,又朝何慕笑了笑。 何慕连忙转身走,听到常明安在身后叫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不、不吃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穿过走廊,揣着兜下楼,一口气走出去好远,重新站在满地黄叶的校道上,喘了两口气。刚好有一阵风吹过来,银杏簌簌地落下,激起几个正在拍照的游客的惊呼。阳光打下来,烘得人暖暖的。 何慕突然觉得,秋长天阔,阳光正好,心情又变好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笑容或深或浅,心情或好或坏,所有的线都握在了常明安的手中。 第十二章 这样子没课又没有兼职的漫长一天,如果是往日,何慕可能就回了家,挑一件喜欢的旗袍,化上精致的妆容,找一个人过夜。但何慕在校园里绕了半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常明安的教师宿舍里,小小的一室一厅,木木在等他回家,没等到开门就在门后叫个不停。 何慕抱着猫躺到床上睡午觉,特意没有拉上飘窗的窗帘,暖融融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他一想到,常明安晚一些会回来,心里充盈着一种笃定的安全感。 他一觉睡得死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木木早就醒了,睁着眼睛看他,见他醒了,缓缓地眨了眨眼,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一跃而下。原本虚掩的房门此刻被紧闭着,门外传来了三五个人的说话声。 何慕轻悄悄地下床,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往外看。 是常明安,还有他的几个学生,各自拿着电脑,好像在讨论些什么,小茶几上铺满了打印得密密麻麻的纸。 听到开门的声音,常明安立马抬头看过去。 何慕睡觉的时候换了睡裙,不敢出去,猛地又把头缩回去,把门掩上,门外的其他人只看到何慕披散的长头发一闪而过。 常明安抬手示意正在发言的人稍等一会儿,站起身去,敲了敲门,打开门进去。 何慕正坐在床沿上,浅粉色睡裙的吊带在圆润的肩膀边缘,滑下去一点,又被何慕伸手捞起来。 “我和学生在外面做结题的资料,晚一点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何慕心里正犹豫着,没答应也没拒绝。 “你看书也行,怎么都行,不用怕打扰到我们。” 常明安说完就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何慕泄了一口气,后仰大字型躺在床上,墨色的卷发铺了满床。他又坐起来,伸脚去轻轻踢了踢木木的屁股,小声说道:“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你怎么不走?” 木木挪了挪屁股,嗲嗲地“喵——”了一声。 何慕没好气地下了床,赤着脚走到常明安的书柜那里,随便抽了几本书,题目都看不懂。明明都是认识的字,合起来就不知所云 了,他只好把书放回去,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坐在床沿上涂了脚趾甲,最后还是决定换回卫衣牛仔裤,套上袜子,扎起头发来,深吸一口气,开了房门。 外面的讨论好像已经到了尾声了,桌面上的纸已经收拾起来,叠成一沓。 这几个学生看上去和常明安的关系都很熟稔,比起老师和学生,更像是朋友。其中一个卷发大眼睛的女生满脸八卦,问道:“老师,那是你女朋友吗?” 常明安连忙摆手:“不是,一个朋友,借住在这里。” 几个人连声起哄:“哦,朋友——” 常明安无奈道:“真的是朋友。” 何慕站在房门口,小声说道:“嗨。” 众人回过头去,见到是个男孩子,都满脸尴尬,纷纷站起来和何慕打招呼。 最后走在吃饭的路上时,气氛仍旧有些不尴不尬,何慕依旧揣着兜,走在最后面。常明安慢慢地落到了最后面,任前面几个学生在打闹说笑,自己则和何慕并肩走着。 “他们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何慕摇了摇头:“没关系。”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走着,间中闲话几句,何慕听得多说得少。 “你说你做兼职,什么兼职?” 何慕说道:“教小孩子跳舞。” 常明安颇有些意外,何慕兼职时候当然是要穿男装的,居然也能和咋咋呼呼的小孩子相处。何慕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回道:“和小孩子相处很舒服。” 说话间已经到了吃饭的地方,常明安心里想着何慕上次拒绝他一起出来吃饭,于是叫了个房间,没有在大厅吃。何慕松了口气, 这还是在学校附近,来吃饭的大多是同学,要是遇上了同专业的同学…… 光是想想,何慕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几个人围坐一桌,开始传 分卷阅读12 阅菜单点菜,传到何慕面前的时候,他想了又想,最终用手指指了个符合所有人口味的姜汁炒芥兰。 点好了菜,几个人开始就下午说的内容聊了起来。 常明安做的这个课题虽然分量不是特别重,但切入点很刁钻,在国内暂时还没有相关的议题,很新,他带着做课题的这几个研究生,都是专业内的佼佼者。何慕自然不知道,但他觉得常明安的这几个学生一举手一投足都饱含自信,说话间你来我往,据理力争,其中有一个男生,发言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看着他,连常明安都投去欣赏的目光。 何慕坐在这群人中间,只觉得自己缩到了最小,两只手在桌子下面揪着桌布。总算熬到了上菜的时候,何慕伸出手去拿筷子,不小心碰倒了茶杯,濡湿了桌布,惹得旁边的人小声惊呼。 何慕连忙站起来,要拿纸巾去擦,常明安就坐在他隔壁,见茶水要从桌子的边沿漫出来落到何慕身上了,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块米白色的手帕要去擦。手帕洁净如新,一旦沾上了茶渍就洗不掉了。 上菜的服务员,桌边的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何慕身上,他只觉得难堪,一把将常明安拿着手帕的手挥开。 常明安怔住了,皱着眉头看何慕,何慕嘴唇动了动,说道:“别弄脏了。” 刚斟的茶水一大半濡湿桌布,一小部分滴落在何慕的裤子上,热得何慕的大腿一阵热,他匆忙离座。 “去洗手间擦擦。” 逃离了那个包间,何慕长出了一口气,没有去洗手间,反而走出了饭点大门,站在马路边怔怔看着车流发呆。 没过多久,常明安跟着出来了,见他站在路边,语气故作轻松,说道:“还以为你丢了。” 何慕嗫嚅道:“对不起。” 常明安手搭着他的肩,把他拢到怀里,带着他回去,温柔地说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何慕回到桌上,菜都没动,大家都在等他。他不好意思起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忙坐下。常明安拿筷子夹了芥蓝往他碗里放,大家都动筷子吃起来。 这回桌上就不聊专业话题了,开始说起闲话来,他们也有意把话题抛给何慕。 “舞蹈系的,跳现代舞。”何慕回答道。 刚才发言特别有见地的那个男生一拍脑袋,说道:“我见过你,你教我小表妹跳舞,上次去接她的时候见过你。” 何慕点头表示知道,那男生说道:“我叫贺俊。” “你好。” “你有微信吗,我们加一下?”贺俊说道。 何慕有些为难,他不想加,但又不想拂了别人的面子。常明安在一旁,仿佛一直听他们说话,趁着这个沉默的空当,说道:“时 间不早了,走吧。” 众人纷纷附议,何慕趁机站起来跟着走。 等到大家纷纷散了,又只剩下何慕和常明安两个人走在校道上。昏暗的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一对对情侣越挨越近,何慕莫名脸热起来,手垂在身侧,时不时擦过常明安温暖干燥的手背。 他想着,常明安不会喜欢他的。 他也想被常明安欣赏赞许的眼光盯着,也许再多一点点炽热和渴望。 第十三章 刚才饭桌上几个学生拿啤酒意思意思地给常明安敬酒,要结题了,常明安心里高兴,喝了几杯,他酒量不好不坏,几杯啤酒下肚,有些恰到好处的微醺,回到家里所有动作都懒洋洋的,平时不太明显的下垂眼半眯着,看人时多出三分缱绻。 何慕满肚子心事,等到洗完澡出来,常明安已经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他走过去站在床边,俯身去看常明安,披在脑后的头发从肩头滑下来,发梢碰到了常明安挺直的鼻梁。常明安皱了皱眉,微微睁开眼睛,目光对焦在面无表情的何慕身上,孩子气地朝那带来痒意的发梢吹了吹气,带着睡意说道:“睡吧。” 何慕捏着那一绺头发,故意去撩了撩常明安的眼皮。常明安已经在入睡的边缘了,眼珠子在眼皮下动了动,迷迷糊糊地说道:“别闹,木木。” 是“木木”还是“慕慕”? 何慕把头发挽到耳后,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他们是熟稔的爱人,各自洗完澡后,搂在一起睡到天光乍破。 常明安逐渐入睡,表情平静,呼吸平稳。 何慕苦恼地皱起眉毛,他好像学不会怎么样才能让别人喜欢他。他认真地想了又想,伸出手指,指尖轻轻地点在常明安的嘴唇上。 他伸出手,把滑落的睡裙肩带捞回肩膀上。深秋的夜风有些萧瑟,吹得他抖了抖,白皙的皮肤上冒出鸡皮疙瘩,令他无比地渴望温暖的被窝和炽热的体温。 何慕踮着脚走到床尾,把被子掀开一个角,从常明安的脚边钻进去,整个人钻进被窝里去,被子隆起一个大包。被窝里很暖,夹杂着沐浴露的清香,何慕赤裸的皮肤和柔软的被子直接接触,舒服得让人只想叹息。 常明安在梦中似有所觉,想要翻身,何慕却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脑袋拱到他的颈窝里,嘴唇若有似无地亲吻他颈脖处的肌肤,两条大腿分开,夹在常明安的腰上,小幅度地上下磨蹭着。 常明安只觉得一具温暖的躯体压在自己身上,他很困,闭着眼睛,伸手去拉身上的人,触手是滑不溜手的衣服面料,根本无处下手,只能胡乱地摸索着,一把握住何慕的手臂,就要拉开。 何慕被他这样子从腰摸到背又摸到手臂,浑身发热,剧烈地在他耳边粗喘一声,丝绸睡裙底下的男性特征突然充血,情潮来势汹汹,像涨潮时候的大海,一个巨浪把他掀翻在地。他大腿收紧,抵住常明安,嘴唇微张,吐出热气,像跋涉许久的沙漠旅人渴望绿洲那样,咬住常明安的耳垂。 他无视常明安要把他拉开的动作,一只手张开,按在常明安结实但不夸张的胸肌上,感受他的心脏在自己的手下稳健有力地跳动。另一只手抚摸着往下,隔着睡裤准确地握住。 常明安一个激灵醒过来,凛冽的梅花香被被窝里的温度蒸腾起来,突然变得温柔又撩人。他花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在他怀里不断蹭动抚摸的是何慕,他的长发好像柔软却有力的藤蔓,在自己的胸前蜿蜒,缠绕自己的颈脖。 他借着床头灯昏暗的光,低头看去,眼前是何慕侧头露出来的那一小截雪白的颈脖。 “唔——” 常明安闷哼一声,何慕在他耳边急促地喘着,还夹带几声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呻吟声,他感觉到久违的欲望出现了。但他心中还绷着那条叫理智的弦,手依旧放在何慕的手臂上,去拉他,边拉边说道:“何慕,你……你起来……” 何慕已经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甚至把手从常明安的裤腰边缘探进去, 分卷阅读13 一下握住充血的头部。 常明安小腹一紧,原本放平的脚曲起来,一个翻身,将原本在上面的何慕掀翻在床,两个人对调了方向。 何慕被突然的天旋地转吓懵了,平躺在床上,两边肩膀被常明安的手握住,死死按在床上,挣脱不得,抬眸对上了常明安的眼神。常明安喘着气,微眯着眼,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里带着怒火,一改平时的温文熨帖,倒像个威严的师长。 但他还硬着。 两人呼吸交缠,常明安的呼吸里还带着淡淡的酒意。何慕抬起腿,膝盖往上轻轻一顶。他把手指伸到常明安面前,指尖上还带着一点点暧昧的湿意,他故意慢慢地把手指放在嘴唇边,伸出舌尖,小猫喝水似的舔了一下。 常明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了房间。 何慕躺在床上,听到了隔壁洗手间门被“砰”声摔上,在夜里显得格外大声。他侧躺着,把常明安的枕头死死搂到怀里,自暴自弃地把手从睡裙下摆伸进去,拼命套弄,最后释放在自己的手上。 他擦干净手,茫然地坐起来,木木从门外进来,在他脚边绕了几圈。 何慕用脚尖勾勾她的下巴,说道:“他生气了吗?” 平时不生气的人生气起来叫人害怕。何慕有点无措,但他除了这样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了,他一向都是这样,让别人的目光专注在自己身上。他希望常明安也不例外,但他又暗自窃喜常明安是个例外,一时间脑海里天人交战,犹豫了很久才赤着脚走出去。 常明安已经从洗手间里出来了,站在阳台上抽烟,烟头的火光随着他的一呼一吸闪烁。 何慕走过去,打开了阳台的门,冷风一下子灌满了他的裙子。 常明安回头看他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随手拿了搭在阳台藤椅上的毯子,搭在何慕身上,说道:“别着凉了。” 何慕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常明安却说道:“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用这样的方式让别人渴求你,屈服在欲望的本能下。 何慕的心顿时从云端摔到地上,一抽一抽地疼。他冷冷地说道:“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对人无微不至,让人无限接近你,然而只是接近而已,走不到心里。 何慕霎时间感到无地自容,转身走回卧室,抱回自己的被子,铺在沙发上,卷成一团闭上眼睛。他听到常明安的脚步在他身边停了停,但终究是走进了卧室里。 木木又从房间里走出来,她黏何慕比黏常明安更甚,人立起来,前爪趴在沙发边沿上,湿湿的小鼻子碰了碰何慕的鼻尖,何慕突然睁开眼,把她抱到被窝里。 第十四章 常明安把自己摔进床里,被窝里还是暖的,让他想起刚才两人身体相贴时候的体温,还有一股何慕身上独有的梅花香味。是香水吗?从没见他喷过,平时也闻得到,只是不像现在,被热气蒸腾了起来。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脑子里纷纷乱乱,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睡着。他刚才在浴室里发泄了一次,白 浊的液体弄得满手都是,被他洗得干干净净,甚至用洗手液洗了三遍,心中有种难言的罪恶感。 何慕是个大胆又怯弱,风情又敏感的矛盾体。他对何慕的再三帮助,在今晚之后,突然变成了别有用心。他突然想起之前在电影院,见到何慕带着男伴一起看电影,屏幕的光打到他的脸上,面对男伴的渴求和亲近的欲望,他是这样的漠然。 他又翻了个身,被子被摩挲得窸窣作响,令人烦躁。 常明安少有晚上睡眠不好的时候,如此这般直熬到窗外有了鸟鸣声,才依稀睡过去,闹铃响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仿佛一夜未睡。 他拧开卧室的门,发现何慕还睡着,在沙发上卷成一团,好像一个茧。他走过去,看到何慕在睡梦中依然皱着眉头,被子的边缘露出小半个肩头,怕冷似的缩着。常明安伸出手去,想帮他拉被子,发现他卷的严实,只好又拿起那张被何慕胡乱扔到一边的毯子,帮他盖住。 何慕醒来时,发现自己肩上搭着个毯子,上面有常明安的味道。 一整天,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大腿上昨晚被热水烫到的地方红了一片,他上了一天的课,身上出了不少汗,捂了一整天,烫到的地方更难受了,到了晚上洗过澡,撩起睡裙来看,大腿处红了一片,还有些要掉皮的征兆。 他正看着,常明安回家了,拧开门走进来,在玄关处脱外套。 不知怎么地,何慕第一个反应就是把睡裙下摆盖好。常明安不发一言,进房去,翻了一瓶凉浸浸的薄荷膏给他,然后就进浴室洗漱了。 何慕把薄荷膏在手里看了又看,才给自己在腿上涂了厚厚的一层。 本来何慕以为,常明安不生气了,但接下来几天,何慕发现常明安在抗拒自己。 当然,冷言冷语冷脸色这些,常明安是没有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如春风般和煦,但比之前多了几分疏离,两人说话时,他的眼光总是不自觉地移开。 何慕心里既失落又着急,但又能怎么样呢。 他就像一只试探性伸出触角的小蜗牛,碰一碰,又飞速地把触角缩回壳里去。 渐渐地,何慕也不愿意和常明安主动说话了,两个人的饭桌上安静得惊人,往往直到一顿饭吃完,都没有一句话。何慕主动伸手要去收拾碗筷,正好和常明安伸出的手碰上,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收回。 常明安愣了愣,再次伸出手去把筷子收拢起来,说道:“我来。” 何慕觉得没意思得很,想说,我还是不在这里住了。 谁知道常明安边埋头收拾碗筷边说道:“我的课题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几天不需要再加班,我打算回市区住。” 何慕的心像被突然抓了一下,面上仍旧冷静平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的。” 等到第二天,何慕下课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发呆,看着夕阳光渐渐从阳台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又渐渐退走,客厅被夜色笼罩,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木木没有被带走,在他脚边绕来绕去。 又过了许久,电话响了,何慕捞起来看,是常明安给他打的。 “喂。” 何慕嗓子有点哑,清了清嗓子才应道:“喂。” 常明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接起来了,一时间有些无措:“吃、吃饭了吗?” 何慕睁眼说瞎话:“吃了。” “哦,”常明安道,“我今早出门的时候,没有浇花。” “嗯,我浇。” “那……” 常明安突然沉默了,何慕也不知道该接他什么话好,两个人隔着电话,无 分卷阅读14 言以对,一时间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常明安小声说道:“那……挂了,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两人却久久未挂断,像在等对方先挂。何慕不想挂断,但又怕听到对方挂断的那一刹那突然响起的忙音,只好把手机放到一边,过了好一会儿再拿起来的时候,已经挂了。 他倒在沙发上,看着手机,脑袋昏昏沉沉的,胡乱地睡了过去,半夜被从大开的阳台门吹进来的凉风冻醒,打了两个喷嚏,抖抖索索地站起来把在脚边睡着的猫搂起来,钻进被窝里。 等到早上一睁眼,他就知道自己生病了,嗓子干得冒火脑袋疼,被子再怎么卷起来,也还是冷,爬起来摸到保温瓶,胡乱灌了一肚子昨天煮今天已经变温的水,重新倒回床上,把常明安的被子也压到身上,重的让人透不过气。他还把常明安的枕头也捞进被窝里,抱在怀里,又睡了过去。 他喜欢赤脚,又不喜欢加衣服,季节一凉,就容易感冒,往常都是一个人缩在被窝里,没日没夜地昏睡一两天就痊愈了,这次的病却像是来势汹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泛酸,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又是夕阳西下了,他居然睡了一整天,摸来手机一看,居然是没电关机的。 家门被“叩叩叩”敲响。 何慕不想搭理,常明安有钥匙,不是常明安。 谁知道门外却响起了常明安着急的声音:“何慕!你在家吗!” 何慕撑着床站起来,脚下像踩着棉花,游魂似的走出去,给常明安开了门。常明安站在门外,手还抬在本空中,准备再敲门,满脸着急,这么凉的深秋,他的额角沁着汗珠。 常明安见他来开了门,松了一口气,待看到何慕的样子,心又提起来。何慕嘴唇煞白,干得开裂起皮,脸颊上却有病态的潮红,整个人没精打采的,站不住似的转过去坐在沙发上,目光没了焦距,茫然地看着常明安。 “我想过来拿点东西,钥匙没拿,谁知道你的手机打不通,还关机了,打电话给你辅导员,他说你今天没去上课。”常明安边用毯子把何慕裹起来,边絮絮地解释道。 谁知道何慕根本没在听,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可怜兮兮的。 第十五章 何慕打完了喷嚏,吸了吸鼻子,眼睛慢慢地眨了两下,越眯越小,简直要坐着睡过去了,一双脚赤着放在地面上,脚趾都蜷缩了起来,看起来更可怜了。常明安把他拉起来,往卧室带去,边走边说道:“换衣服,咱们去医院。” 谁知道何慕往床边一坐,就往下倒,手摸索着去搂被子,要把自己包起来。 常明安简直拿他没办法,在衣柜里翻出何慕最常穿的那套卫衣加牛仔裤,轻轻拍了拍何慕的脸,触手都是烫的,显然烧得不轻,他心里有些着急,但何慕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压根不知道要动。 常明安只好强行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让他坐着,去拨开他肩头上的睡裙肩带。绸质的睡裙异常光滑,没有吊带挂着,一下子就滑落下来,堆在腰际,露出了何慕白皙的胸膛,还有他胸口上一颗艳红的朱砂痣。 何慕浑身都是软的,晃了晃往前倒,额头抵在常明安的肚子上。常明安有些不自在,飞快地捞起那件卫衣,帮何慕套上,像帮小孩子穿衣服似的。何慕自己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脑袋依旧埋在常明安的肚子上,喃喃说道:“渴,想喝水……” 常明安摆弄着何慕,出了一身汗,哄道:“待会儿,先穿衣服,待会儿又着凉了。” “嗯。”何慕迷糊地应了一声,拉着常明安的手臂站起来,把掉在脚背上的睡裙踢到一边,两条白生生的腿露着,卫衣下摆足够长,遮住了他穿着女式内裤的下半身。 常明安让他坐下,蹲下来握着他的脚塞进裤腿里,搂着他的腰帮他提裤子。 何慕也不是完全不能动,但就是很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而且常明安的体温和味道都让他感到放松,就像失去自理能力的孩子,爬到常明安背上,让他背着。 常明安一只手托着何慕的屁股,另一只手把家里的保温瓶和薄毯带上,背着他下楼,把他塞到副驾驶,开了暖风,拿毯子给他盖上,去不远处的学校饭堂装了热水,回到车里,哄着何慕一口气喝下半瓶,然后踩了油门载他去医院。 何慕在车上就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梦里面,有个柔软的,有着好闻味道的怀抱将他包围,他搂着那个人的脖子,软软地说道:“妈妈,头疼……” 她把他紧紧搂在怀里,说道:“吃了药就没事了,妈妈给你唱歌。” “小星星,亮晶晶,青石板上钉铜钉,小星星,亮晶晶,伊拉对侬眨眼睛。小星星……” 何慕猛地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输液,身上盖了两层,一层是家里带来的薄毯,一层是常明安的外套,常明安正坐在他床边,一手拿着手机在看,因为怕他输液的手冷,所以把另一只手垫在他插着针的那只手下面。 天已经黑了,输液瓶已经差不多见底了,常明安忙站起来让护士换瓶。 何慕就这么躺着,眼睛眨着。 常明安见他醒了,问道:“饿吗?” “一点点。” 常明安看着护士换了新的输液瓶,一言不发又出去了,十分钟后提着外卖的粥回来,扶着何慕坐起来,掀开盖子,要去喂他。何慕不好意思地往后躲了躲,常明安愣了愣,也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只帮他托着粥碗,让何慕自己用没扎针的右手拿勺子舀着吃。 何慕一整天没吃了,一下子把一碗粥都吃完了。常明安把东西收拾了,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何慕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说道:“还有点烧。” 何慕红着脸撑着床要去穿鞋子,站起来去拿输液瓶。常明安忙道:“怎么了?” “去、去上厕所……” 最后常明安还是坚持着帮他拿着输液瓶,边走边提醒道:“手低点,别回血了。” 何慕站在厕所的小便池前,咬着嘴唇回头看了常明安一眼。常明安忙转过去,分神去想点别的,但是身后的动静还是传到了他耳朵里。可能因为只能用一只手,何慕拉裤子拉链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然后又隔了好久,才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在无人的洗手间里存在感很强。 等到最后何慕说“好了”的时候,常明安转过去,发现何慕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他整只耳朵都红透了,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朵根。 等到输完第二瓶液,已经到了夜色深深的时候了。常明安开着车带何慕回去,两个人回到了家里。因为怕着凉,何慕没有洗澡,只是飞快地沾热水擦了擦,又把自己裹紧了走出来,看到常明 分卷阅读15 安还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拿着一本书在看。 从医院拿回来的药已经拿出来分好了,哪些是吃两粒哪些是吃三粒,都被常明安弄了出来,小药丸放在桌面上,垫着在一张纸巾上,玻璃杯里的热水温度恰好。 “吃药,早点睡。” 何慕乖乖地吃了药,眼角的余光黏在了常明安身上,见他穿着拖鞋进了房间,拿了睡衣进浴室,像是要洗澡的样子。何慕连忙把嘴巴里的水给吞了,问道:“你不走?” “嗯,”常明安说道,“你快点去睡。” 何慕突然想起木木也一天没吃,连忙走过去,却发现猫食已经添过了,猫厕所也清了。他只好愧疚地点了点木木的鼻子,起身进了卧室,裹好被子,竖起耳朵去听常明安的动静,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 常明安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见卧室里的台灯还亮着,走进去,发现何慕已经沉沉睡过去了。他想起刚才背着何慕去医院的路上,他抱着自己的脖子,呢喃着喊“妈妈”。 他弯腰把台灯关掉,帮何慕掖了掖被子。想了想,还是抱着自己的被子出去睡沙发。 常明安站在房门口,把房门打开一条缝,用脚尖轻轻兜了兜木的屁股,小声说道:“去陪他睡吧。” 木木敏捷地一下跃到床上,踩着被子走到何慕熟睡的脑袋边,把自己团成了毛团。 第十六章 何慕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大病后的乏力状态,迷茫地掀了被子,犹豫地拧开房门,常明安就坐在餐桌旁,喝着粥,抬头看他一眼。 “早。” 何慕把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想起来,包括常明安帮他换衣服,背着他下楼带他去医院,在医院拿着输液瓶陪他上洗手间。他一下子愣在原地,见常明安若无其事地又低下头去吃自己的早餐,才不发一言地去洗漱,也舀了早餐坐在常明安对面吃。 “今天……不上课啊……”何慕喝了半碗粥,没话找话地小声说道。他才刚说完,马上想到今天是周六。 “嗯,不上。”常明安回道。 两人一下子又沉默了,只是默默地吃着粥,偶尔响起勺子磕到碗沿的响声。 常明安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把药往他那头推了推,连带着还有温度计,吩咐道:“先吃药,吃完了量量体温。” 等量了体温,何慕把温度计拿出来正要看,常明安非常自然地把温度计接过去,捏着一头,对着光转了转,念了温度,说道:“还有点低烧,好好休息吧。” 何慕今天晚一点在兼职那边有课,不多,就一节,只是助教而已,一个多小时就完事了,不辛苦,他这才想起来,也不想在这么紧急的时候调课,不太好,于是他说道:“兼职那儿还有课呢,没关系。” 谁知道常明安的眉头马上就皱起来了,点了点何慕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示意他把被子里的热水喝完,商量道:“能不能请个假,或者调一调,你这还发烧呢。” 何慕感觉自己除了有些乏力就没有什么不舒服了,他心里很珍惜常明安给他的关心和好意,把水喝完了,杯子放好,不说话。常明安见他低着头,不发一言,简直拿他没辙,强硬了没立场,放任了心里又过不去,最后只能叹着气说道:“我送你过去吧。” 何慕还有点儿犹豫,常明安已经站起来拿了车钥匙,说道:“走吧。” 他飞快地换了衣服,收拾了东西,蹲在家门口揉了揉木木的大脸,跟着常明安下楼。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把之前那个晚上给略过了,但何慕敏感地发现,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常明安再不会长时间地直视他,肢体接触也是能免则免,系安全带的时候碰了碰他,还说了句“对不起”。 何慕心里还是有点失落,但他又想到,起码常明安现在还在他身边,生病了也不坏。 何慕兼职的地方是个教小孩子跳舞的机构,离大学城不远,他在那儿做了两年了,他对小孩子有耐心,小孩子喜欢他,那里的老师也挺照顾他,何慕一直教得很认真,他有考虑过毕业之后从事这方面。 常明安按照何慕的指示把车停到了楼下,抬手看了看表,问道:“你这课多长时间?” 何慕没想到还要让常明安把他接回去,忙说道:“我自己回就行了……” “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得等了。” 何慕藏在卫衣兜里的手指又绞到一起去了,说道:“一个半小时。” 常明安帮他把安全带给解了。 “去吧。” 一个半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常明安今天没事,也想不出可以去哪儿,干脆就在车上没下来,打开手机外放一个经济讲座当背景音乐,撑着脑袋出神。 他之前原本想着,自己搬回去市区住,和何慕隔开,彼此都留出思考的空间来,谁知道,何慕这么一病,又把状况拉回到之前了。 不,还是有哪儿不一样。 已届深秋,银杏的黄叶已经掉的差不多了,扫得不勤的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叶子,像金黄色的地毯。 常明安想起那时候随手送给何慕的银杏叶子,谁也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现在突然变成了这样。至于是哪样,常明安也说不清。何慕喜欢他吗,何慕也从没有明说,他也不能去问。如果真喜欢怎么办,往常思维清晰的常明安,此时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脑海中乱得像倒了一把浆糊,搅来搅去都是黏糊糊的。 就这么发发呆,想想事儿,一个半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常明安看了看表,手指敲着方向盘,又等了十分钟,从里头放学出来的孩子一波一波的。常明安最终还是决定锁了车,上去看看,他怕何慕烧没退身体不舒服。 他按照电梯里的标识指示,上了五楼。 里头是好几个铺了木地板,贴好玻璃墙的大舞蹈室,基本都在上着课,都是小朋友,一个个劈叉压腿,劲头十足。最里头的舞蹈教室里,何慕就在里头,他的长头发扎得高高的,盘了个小包,穿着方便跳舞的薄T恤,背上湿了汗,脸颊红通通的,正和一个同样头发盘着小包的小姑娘在说话。 那小姑娘明显可喜欢何慕了,抱着他手,说道:“何老师,你看我今天跳的好吗。” “好得不行,”何慕认真地说道,“苗苗,今天谁来接你啊。” 苗苗小姑娘嘟着嘴,说道:“表哥来接我,他还没来呢,你陪我好不好。” 何慕无奈地说道:“有人等我呢。” 苗苗瞪大眼睛:“谁等你啦,你的女朋友吗?” “不、不是……” 何慕明显招架不住这个小姑娘,两人嘀嘀咕咕地又聊开了,小姑娘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手机给何慕看,小声抱怨道:“你看老师让我穿的这个武术 分卷阅读16 服,可难看了……” 何慕和小孩子交流的时候,总是很认真,不像绝大多数大人,用敷衍的语气去赞美,反而真诚的很。他仔细看了看,说道:“没有,很帅。” 苗苗不高兴了:“怎么能说帅呢,男孩子才帅呢,你要夸我漂亮。” 何慕想了想,说道:“不对,女孩子也可以帅啊,男孩子也可以漂亮。我真的要走了。” 常明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勾起嘴唇笑着。他没听下去了,知道何慕身体没有不舒服就行了,他转身悄悄下楼了,重新坐回车里等。虽然是在等待,但心里却没有半点不耐烦。没一会儿,就见到了何慕下来,他手上还牵着苗苗,低头对着她叮嘱了几句话,把她放在了楼下。 何慕抬头看见了常明安的车,三步并作两步往他这边走,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带着一点及不可察的急切,迎着深秋的阳光。 常明安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方向盘,感觉自己心跳快了一点,就一点。 第十七章 常明安把车门锁打开,眼看着何慕快要走到车旁了,却被人叫住,回过头去。 是贺俊,因为来晚了,有点气喘吁吁,去楼下一小堆等着被接放学的小朋友里牵走了苗苗,把正在飞快朝常明安的车走去的何慕叫住了。 何慕转过头去,看见牵着苗苗的贺俊,礼貌地朝他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还没收住,显得比平常柔和多了,眉梢上扬,嘴角微弯。贺俊朝他笑了笑,牵着苗苗的手朝他挥了挥,说道:“来晚了,小丫头说你陪了他好一会儿。” 何慕点点头,苗苗朝他挤眉弄眼的,何慕没忍住,回了她一个微笑。 贺俊愣了愣,他上次和何慕一桌吃饭,见何慕从头到尾都是冷脸冷语,显得局促而拘谨,没想到现在柔和多了。他再一次问道:“加个微信吧。” 何慕有些犹豫,苗苗在一旁兴奋地掏出自己的小手机,说道:“我有我有。” 贺俊很爽朗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说道:“能加不?” 这下子再拒绝就显得很不礼貌了,这还是常明安的学生呢,看起来关系也很近,最终何慕还是点了头,两个人交换了微信,何慕耐着性子等他添加,爽快地通过,他朝常明安那头看了又看,车窗反光,他看不清,有点着急地说道:“那……我走了啊……” 贺俊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道:“哎,那不是常老师的车吗?” 何慕有种突然被撞破的羞赧,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贺俊抬腿往那头走去,常明安把车窗降下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偏了偏头,示意何慕赶紧上车。 “走吧。” 何慕连忙坐上副驾驶,自己扣好安全带。何慕朝苗苗挥了挥手,常明安朝贺俊道别,把车窗升起来,发动了车,朝家开去。 “不好意思,”何慕手上揪着横在身前的安全带,“让你等这么久。” “没事。” 常明安只应了一声就再没有说话了,他开车的时候架了眼镜,专注地看着前方,偶尔偏头看看后视镜。车上空调暖,常明安的袖口挽起来,手腕上带着表,手骨节分明,打方向盘的时候格外好看。 何慕看了两眼,又收回目光,看了看窗外说道:“今天天气不错。” “嗯。” 何慕这下子完全蔫了,常明安明显不想搭他的话,像是为了什么事情不高兴似的,但表情上却看不出来,何慕只好也不说话,偏过头去看窗外迅速后撤的银杏树。 路途不远,很快就到家了,常明安停好了车,走在前头,何慕跟在后面。何慕一路上心里都在左猜右猜,猜常明安是不是等久了不高兴,猜常明安今晚是不是不住在这儿了,猜得自己心潮起起伏伏,到最后都没个结果。 常明安比何慕不穿高跟鞋时高了一头多,走得快的时候,何慕得多迈两步才能追得上。一出电梯,常明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站住,一门心思跟上的何慕直接撞到常明安怀里,两人都是一怔,连忙各自站好。 常明安说道:“你病好了没。” 都这一路了,才问起来。何慕上课的时候出了一身汗,又晒了暖洋洋的太阳,早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舒服了。” 常明安伸出手,好像是要探何慕的额头,何慕愣在原地,紧紧地盯着常明安举起来的手,心砰砰跳。谁知道常明安又把手收回去,在兜里摸了钥匙开门,边开边说:“还是量量体温吧。” 何慕有些失望地低着头跟着常明安进门,顺从地量了体温,发现还有一丁点低烧,两人叫了清淡少油的外卖吃了,何慕按照医嘱吃好药,被常明安赶到床上睡觉。可能是因为没有完全痊愈的原因,何慕睡得很香,但是已经没有前一天的那种乏力感了,睡得很舒服。 两人没有一起吃晚饭,常明安要出门,出门前叮嘱道:“好好吃饭,不要着凉,我晚一点回来。” 一听这句,何慕的心立马放下来了,晚饭好好地去饭堂吃了粥,早早地洗漱好,在常穿的吊带的粉色睡裙外面又罩了一件料子厚一些的长袖睡袍,想了想,又把平时不爱穿的拖鞋穿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他点开新加的贺俊,两个人互相打了打招呼就没有再说话了。他的朋友圈里内容挺丰富的,各种学生社团活动和学术研究,看上去精彩的很,往前翻几天还能翻到他和常明安的合照。 两个人并排站着,常明安稍高一些,看上去像是刚下课,猝不及防被贺俊自拍了一张,眼镜后面的眼神有点迷茫,不知道该看哪,看上去有点可爱。何慕把照片存了下来,把照片另外一边的贺俊截掉,只留下常明安那一边。 他还没有加常明安的微信呢。 这样子想来想去,常明安还没回,何慕就已经困了,他没在等下去,自己钻进被窝睡了。因为他知道常明安说了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就像他说要在楼下等他下课,就真的等着,令人安心,就好像只要他答应了,无论何慕走到哪里,一回头,总能看到他。 何慕半夜醒来,开了台灯,偷偷开了个门缝,见到沙发上隆起一个小包,是常明安。何慕就看了两眼,又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把自己裹好,一时半会儿不困,又开始想常明安。想着想着又把存下来的照片拿出来看,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缠在常明安身上,手伸进常明安的裤子里,把那沉甸甸的东西握在手里,然后常明安把他掀翻在床上,死死压制住。 想着想着,何慕身上热了起来,抱着枕头趴在床上,下意识地在床上上下蹭动,他把手往下伸下去,摸到了自己身上滑溜溜的睡裙,更加觉得兴奋。 常明安和他的关系,远 分卷阅读17 远近近,让人摸不清楚,有时候像是离天隔丈远,有时候又像是触手可及。 第十八章 常明安其实并没有什么非出去不可的事情,他也不过是去了自己在院楼的办公室,做了点杂七杂八的事情,一个人吃了饭,又绕回去,在办公室看了好一会儿书,看时间不早了,才慢慢踏着夜色踱步回家。 到家的时候何慕已经睡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他轻轻地伸出手探了探额头,体温似乎正常,看看吃剩下的药,大概估计了一下数量,知道何慕吃过,他也就放心了,自行洗漱,裹好被子关灯,睡在沙发上。 他想到今天坐在车上时,见到何慕和贺俊聊天。 何慕比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棱角变得柔和,不再动不动竖起他的刺,穿着便装时,也不再那么拘谨和小心翼翼。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常明安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心里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恼。 他不断对自己说,这是好事,多交些朋友是好事。 常明安又翻了个身,想起上次在饭桌上,贺俊就想要问何慕要微信,他当时在旁边一直听着,见何慕一脸不情愿,就开口打断,将场面圆了过去。怎么短短几天过去,何慕就情愿了呢。 突然间,传来了卧室门打开的声音,常明安连忙闭上眼睛,等了半天没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看过去,发现何慕没出来,只是把房门开了条缝,台灯昏黄的光透过门缝透出来一点,打在地板上。 常明安掀开被子,趿了拖鞋往卧室走去。走到门边,听到里头布料不断摩挲的窸窣声,还有几声压抑难耐的喘息,他正要推门的手停住了。 何慕背对着他跪坐在床上,睡裙被撩起来,大概下摆是被他咬在了嘴巴里,从背面看不清。从常明安的角度,只能看到何慕半个白皙的背部微微弓着,再往下是收紧的腰,看上很细但很有劲,再往下,是被褪下一半的女式内裤勒紧的屁股,布料勒进肉里。 何慕小声地“呜呜”低吟,手上下套弄,像正进行到要紧处,脚趾紧紧地蜷起来。 常明安吓得倒吸一口气,血液冲上脑袋,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往后退了两步,根本顾不上会不会被何慕发现,退回去坐在沙发上,耳朵里仿佛还能听到何慕急促的喘气声,一下下仿佛擂鼓般打在他的耳膜上。 他重新躺在沙发上,背对着卧室门。过了不久,他听到何慕蹑手蹑脚地开门走出来,在洗手间里开水龙头洗手,然后又赤着脚安安静静地走回去,“啪嗒”关上台灯,整个房子陷入了黑暗中。 常明安在沙发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很乱,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 睡梦中,有个人压在他身上,他伸手探去,碰到了光滑的面料,再摸索般往下摸,能感觉到布料上凹凸不平的刺绣,是一件黑色的旗袍,绣着银红色的大花,开到荼蘼。顺着旗袍收紧的腰线往下,是高高的开衩,皮肤和皮肤相贴,烫热得人浑身一震。 他又生病了吗,为什么这么烫。 身上的人蛇一样地扭,一双手顺着他的胸膛小腹往下摸,力度像羽毛一样轻,他的耳边响起了带着湿度的喘息声,黏腻又缠人。他看着那双手,在黑色布料的衬托下,白得晃眼,手指头尖尖,一个个指甲上涂了红色,贴着他的皮肉往下抚摸,握住了灼热发胀的那处。 常明安满足地长叹一声,伸出手,顺着那雪白的臂膀一点一点往上,大掌扣住了怀中人的后颈,轻抚了两下,捏着一点脖子肉,像掐猫似的。怀中的人水一样化在他的身上,猫似的叫两声,嘴巴里烘出来的热气,全部喷在常明安的脸上,有缠绵的香气。 常明安感觉到自己浑身发热,身上得到的抚慰却让他越发焦躁,手用劲地捏着身上的人,连揉带按,那股子焦躁却无处发泄,野兽一样在身体里冲撞。 怀中人,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轻轻地舔了一下。 “常……明安……”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嘴里吐出来,带着湿意。 常明安蓦然醒过来,发现自己满额头的汗。天已经亮了,不算早了,他猛地坐起来,和坐在沙发另一头玩手机的何慕对上了目光。 何慕被他吓了一跳,犹豫着说道:“早……” 常明安掩饰般地抹了把脸,闷着声音说道:“早,我起晚了。” 何慕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看了又看,最后说道:“做噩梦了吗?” 常明安想掀被子去洗漱,他动了动,发现自己裤裆处湿漉漉的,还硬着,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何慕不明就里,见他坐在沙发上发愣,说道:“是我起早了,我买了早餐,给你留了。” 他见常明安还是不动,狐疑道:“怎么了?” 常明安突然道:“你帮我把眼镜拿过来可以吗?” 何慕转过头去,见他的眼镜放在玄关处,虽然满脑袋问号,但也站了起来帮他去拿。他刚转身,常明安就掀了被子往洗手间匆匆而去,何慕回头,只能看到常明安走姿有些奇怪的背影。 不是拿眼镜吗? 何慕拿着眼镜站在原地,好像猜到了些什么,眨眨眼睛,脸有些红。 等到常明安从洗手间出来,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常明安好像洗了澡,身上散发着热气,坐在餐桌上吃何慕带回来的早餐。 何慕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睡裙撩到膝盖以上,露出笔直的小腿。他今天在睡裙外面还套了睡袍,襟前系得严严实实的,常明安记得他胸口有颗痣,红的,像心头的一滴血。 何慕抬头问道:“你今天没事吗?” 常明安猝不及防,连忙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早餐。 “没有。” 常明安想到,何慕好像还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你好像很久没穿过旗袍了。”心里这么想,常明安就这么问了出来,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不合适,但话已经收不回来,舀粥的勺子磕在碗沿边上,“叮”的一声。 何慕被他问住了,想了想说道:“我以为你不喜欢那样。” 自从和常明安那次僵持,何慕就再也没有在常明安面前做出那些惯常的挑逗和撩拨的行为,他想起之前他每次去故意撩拨常明安的时候,常明安脸上的无奈和不知所措,他就觉得,常明安大概是不喜欢那样,常明安是老师,应该会喜欢端庄持重一点的。 “没有,”常明安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说了不合适的话,连忙补充道,“我不介意,你想穿的话都可以,不需要顾忌我。” 从前,何慕只要一段时间不装扮上,就觉得压抑无处派遣,但他和常明安相处,只觉得熨帖,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他也觉得自己很舒服。 他撑着脸看常明安, 分卷阅读18 问道:“好看吗,旗袍。” 常明安一时间不知怎样回答,他突然想起那个隐秘又旖旎的梦,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龌龊冒犯的事情。他把其他杂念全部推到脑后,认真地回答:“男生也可以很漂亮,你说的。” 何慕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抿起唇笑了笑,一双明澈的杏核眼笑得微微眯起来。 第十九章 何慕的病完完全全的好了,常明安却仍旧睡在他的沙发上。何慕的美和好之于他,好像是野地里星星点点的小花,在他不曾在意的时候,慢慢地开,渐渐地连成片,等到他注意到的时候,小花已经织锦般铺开了,美得惊心。 两个人在小小的厨房里错身的时候,常明安能见到何慕雪白的后颈,搭着一两根墨黑的发。他有一次在家里撞见何慕在卧室里拉筋练早功,劈开的腿平直有力,头发高高束起,脸颊沁出汗珠,带着运动后的潮红。还有,何慕偶尔捧饭摆筷,会把筷子递给他,两人的手指匆匆擦过时,有一闪而过的温度。 还有一次,何慕在客厅里逗猫,蹲在地上,伸出一根食指,在木木眼前绕圈,木木脑袋伏下,屁股抬起来左摇右摆地瞄准,捕猎似的扑上去,何慕瞅准时机把手指挪开,木木一扑,正好扑进了他怀里。常明安在沙发上看书,偶尔抬头看到这一幕。何慕被猫扑得后倒,抱着猫坐在地上,因为怕打扰常明安看书,只是咧开嘴无声地笑,把猫搂在怀里揉了又揉。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秋天无声无息地过去了,紧接着入冬了,今年冬天格外的冷,估计要下雪。在常明安的监督下,何慕裹上了厚厚的绵睡衣,睡袍和睡裙都收了起来,整整齐齐地叠好。他怕冷,上课的时候活动开了就不冷,但在家坐着的时候阴冷阴冷的,总是裹得像个团子。木木也怕冷,入了冬就见天地往人怀里钻,往日里睡觉只是压在枕头被子上,现在一到晚上,就往被子里钻,何慕每天早上起床怀里都揣了个热腾腾的毛团。 他本以为常明安要走的,毕竟他病已经好了,睡在客厅里又凉,但常明安没走,他也没去说,两个人就这样搭伙过着,在寒冷的冬日里,格外温暖。 何慕喜欢常明安,但他不说,他怕说破之后,常明安就走了。 何慕还回了一趟老房子,往日住习惯了的房子,这下子显得杂乱得很,处处都透出没有人气的冰冷来。衣柜里的旗袍料子都很好,需要经常打理,不能干放着,何慕把旗袍都打包好,统统运到常明安家里,整整齐齐地挂在常明安给他空出来的半边衣柜里。 常明安恰好在,好奇地看着,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买的吗?” 何慕摇摇头:“我妈妈留下的。” 常明安恍然大悟,想起模糊的印象中那个高挑却不丰腴的何小姐,又看了看何慕虽瘦却不失线条的身板,疑惑地挑眉。 何慕被他打量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衣柜阖上,解释道:“我抽条后就不合穿了,料子好,不忍心就这样放着,找朋友帮我改过。” 常明安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朋友,虽有好奇,但也不多问。 入冬后,很快就要到期末了,何慕一些理论课的作业很快就要到交的时候了,课也开始紧张起来,他和常明安各有各要忙的事情,能见到对方的时间大大缩减。 何慕走在校道上,卫衣里头穿了厚厚的打底,外头套了外套,脖子上还绕了一条浅棕色的羊绒围巾。何慕自己没有围巾,是常明安借给他的,何慕把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面,嗅着围巾里的味道,觉得温暖而安全,走在路上也不像往常低头猛走。 他看到路边的宣传栏边站了一群人在更换海报,其中一个高个子很显眼,是贺俊。两个人自从加了微信之后,贺俊找了何慕几回,聊过几次,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但贺俊为人爽朗,说起话来也不会让人不舒服,何慕对他印象不差。 何慕见贺俊正在指挥贴海报,没看到自己,也没想着要过去打招呼,只想匆匆走过去就算了,谁知道贺俊却见到了他,朝他打了招呼。 这下避不开了,只好停下来朝他点点头,半张脸藏在层层围起的围巾里,显得他的眼睛更大了。 贺俊和他好一段时间没见了,见到了不免闲话两句,和他讲起了自己正在贴的海报。 “几个研究生同学一起弄的话剧,圣诞节的时候在大学城的黑匣子小剧场里演。” 何慕好奇地打量了两眼海报,想说些客套捧场的话,但又缺乏经验,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再点点头。 贺俊突然皱起眉头,又惊喜地搭住何慕的肩膀,叫道:“何慕你是跳舞的吧!太好了!” 何慕不明所以,往旁边让开一步,避开贺俊的手,贺俊却不以为然,正沉浸在惊喜里,他左右的同学一听,也不禁喜上眉梢,纷纷打量起何慕来。 他耐着性子听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贺俊他们的这个戏里头,融合了一点舞蹈元素,原来负责的演员崴了脚,换了个人,舞蹈基础弱些,之前的编舞没法用,只能重新编,但又没有懂行的人,临近演出,大家都在想备用方案,贺俊之前接小表妹苗苗舞蹈班放学的时候,见过何慕跳舞,这下子一拍脑袋,死马当活马医,想让何慕帮忙编舞。 何慕听着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了好一会儿,心里想着要怎么拒绝,他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更何况是一群?他喜欢教小孩子,但不喜欢教大人。 贺俊见他犹豫,忙哀求道:“你一定可以的,等到时候排好了,请你和常老师一起来看。” 何慕突然被他的话打动了。 圣诞节,和常老师一起看话剧,听起来就是很好的一件事,就跟约会似的。 何慕心里已经同意了大半了,“你和常老师”,听起来就像他们是一块儿的,熨帖的很,想了想,最后同意了,声音闷在围巾里,小声说道:“好吧。” 到了晚上,贺俊把剧本发到他微信上,和他约好了排练的时间,何慕窝在被子里,拿猫当暖脚的,捧着手机艰难地读起了不短的剧本。 是个黑童话似的故事。 一个从小孤独的女孩有一座叫“乌托邦”的城堡,收留了酗酒的女高音歌唱家,失去爱人的诗人,还有孤独一人的流浪画家。他们既想待在城堡里,又想离开。 看的何慕糊里糊涂的,满脑子浆糊。 常明安坐在书桌前办公,见他捧着手机认认真真地看了整晚,随口问道:“看什么呢。” 何慕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把文档关了,缩到被子里,把被子拉到眼睛底下,看着常明安,说道:“晚安。” 第二十章 吃过晚饭,何慕按照和贺俊约好的时 分卷阅读19 间收拾好准备出门。 今天突然降温,冷得很,两人晚饭就开了电磁炉,直接在家里打火锅,热腾腾的。他们也不讲究,两个人一人一双筷子在锅里捞来捞去,有种难以言说的亲密感。 何慕负责处理食材,于是常明安主动收拾桌子洗碗,他抬头看了准备出门的何慕一眼,问道:“上课吗?” 自从上了大三,何慕就没有晚上的课了,他摇摇头,但又不想告诉常明安自己要去干嘛。他想在圣诞节的时候和常明安一起去看一场话剧,这就像是心中一个隐秘的期盼,哪怕透露一点点都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偷偷地进行,等到了恰当的时候,不经意地把票拿出来,随口地邀请,这样才算顺理成章。 常明安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心里有些没着没落的,低头将两人用过的筷子拢到一起,说道:“降温了,早点回。” 何慕见他不问了,松了口气,把挂在玄关衣帽架上那条常明安借给他的围巾拿下来,绕了几圈把脖子连同半张脸挡住,闷声闷气地说道:“好的。” 贺俊所说的那个黑匣子小剧场不在学校里,但也不远,他到的时候,贺俊的剧组演员已经在排练了,舞台布置很有趣,挂了三块大大的白色幕布,场灯关上之后,幕布后的地灯打开,会把演员的影子投在上面。 何慕见大家都在忙,就在旁边看了起来。这部戏已经成型了,断断续续地也看出了剧情,比光看剧本文字生动多了。 年少失去母亲的孤独的女孩,把她喜欢的人——一个流浪的画家强行留在自己的城堡里,她说城堡里没有痛苦,只有快乐,因为这是“乌托邦”,但画家想要自由,哪怕自由是痛苦的,他要用自己充满生命力的画,感动这个女孩。 排练告一段落的时候,大家终于发现何慕来了,都像看见救星似的。 戏的中间有一段女主角回忆的剧情,需要一位演员贡献一段两分钟左右的独舞,贺俊把这段戏的基调和何慕讲了,把要求也讲了,大家眼巴巴地看着何慕,何慕想了想,没有把话说满:“我回去想一想,下次来的时候试试。” 在场除了贺俊以外的人都不认识何慕,眼中纷纷显出失望和怀疑,何慕心里头觉得有点抱歉,手揣在兜里,不说话。 贺俊连忙说道:“没问题,我看过你跳舞,你跳得很好,下次来的时候我们试试。” 他明显是这儿的领头人,其他人也就纷纷表示同意了。何慕心里很领他的情,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脸来,朝他认真地道谢以及告别。 贺俊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靠你了。” 何慕心里面知道这是贺俊在和他表示亲近,于是忍住没有避开,点点头,又把围巾裹紧了,转身走出来小剧场。 断断续续地看了这么好一会儿,天已经黑得透透的了,冬天的风一阵阵刮过来,吹得何慕耳朵鼻子都冰了,感觉要掉下来了。他连忙把围巾又往上扯了扯,感觉到常明安的围巾被他戴了这几天,已经没有常明安的味道了,反而染上了他自己的味道。 何慕平时不穿女装的时候不会化妆,护肤品也几乎没有,只是秋冬的时候会用润肤露涂一涂,是好闻的梅花香味,但他现在觉得,好像常明安身上那股衣物柔顺剂的味道更好闻些。 快走到学校校园范围里面的时候,何慕一摸裤兜,发现常明安之前借给他的备用钥匙没带。他怕待会儿摁门铃的时候常明安在洗澡听不见,特意打电话好像又小题大做了,发了个微信,让常明安大概十分钟后给他开个门。 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往冷得有点指节发红的手放在嘴边呵了呵气,顶着风猛地往前走。 路过学校食堂,再往前走一段就要到楼下了,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有个人站在路边昏黄的路灯下等着,因为天冷,时不时跺跺脚。 是常明安。 何慕睁大了眼睛,三两步走过去,说道:“你怎么下来了?” 常明安呵出一口白气,说道:“你没带钥匙呀。” “你在楼上给我开门就行了啊。” 常明安看着何慕,见何慕脸都藏在围巾里,露出一双因为不解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不自觉地笑了,说道:“怕没听见门铃,让你在楼下等久了。” 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没有道理。 何慕只能愣愣地“啊”了一声,赶忙往楼下走,常明安走在前面,高大的身躯把吹过来的风都挡了大半。两人总算踏进温暖的楼道里,上了电梯。何慕在电梯里把揣在兜里的手抽出来,不住地想要搓热,他一吹风就手冷。 常明安刚想说话,就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 他把围巾借给了何慕,其他的围巾都不放在学校这边,冷风往衣领里钻。何慕一看,说道:“你是不是着凉了?” 常明安正要说“没有”,又打了个喷嚏。何慕着急地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要往常明安脖子上裹,常明安忙抓住他的手,说道:“都到家了。” 何慕这才反应过来,脸红地把手往回收,常明安的手比他的暖多了。 家里总归比外头暖一些,但他们地处南方,没有地热的冬日夜里总是难熬些。常明安在卧室的床铺上了往年冬天用的电热毯,何慕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先暖了被窝再睡,并不觉得冷,倒是常明安,这个天气还睡在沙发上,就算他身体再好,无论如何都有些冷。 进了家门,常明安又是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鼻子红红的,比起往常稳重的样子,多了一点狼狈的可爱。何慕连忙给他倒了滚烫的热水,快要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又收了回去,掺了凉水,温热温热的好入口。 何慕担心地看着他:“你也到床上睡吧。” 话甫一出口,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一顿,似乎都想起了上一次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发生了什么,何慕心中是一点点失落又夹杂一点点莫名的期待,而常明安则想到了更多,心虚地垂下眼睛,把热水喝完。 “好。” 第二十一章 常明安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好”字就已经像只迫不及待蹦出洞的兔子。大概是因为睡在沙发上实在是冷,但也没有那么冷,他从小到大都是个暖炉子,大冬天手脚也不冷。 何慕的心却蹦得像从另一个洞里出来的兔子。 他不禁想,常明安是不是对他有一点点喜欢,但也仅仅是想过就罢了,毕竟他觉得在客厅睡真是冷极了。 何慕在常明安洗澡的时候喂了猫。到了冬天,木木总是懒懒的,不爱动弹,摸她,她也不过是抬起头来蹭蹭,没一会儿又团起来睡觉了,把脸都藏起来,只有一双耳朵竖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时候会一抖一抖的 分卷阅读20 。刚开始时,何慕还以为她生病了,后来才知道是正常的。 他竖起耳朵,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于是踩着棉拖鞋,把床上的电热毯开关打开,缩到被子里,蜷着,等待被窝一点点暖起来。 常明安带着氤氲的热气从浴室里出来,棉质的深灰色家居服穿在他身上显得高大而可靠。他钻进另外一个被窝里,刚躺下又撑着床起来,身子越过何慕,去够何慕那头的电热毯开关。何慕把被子拉到眼睛下,整张脸笼罩在常明安的身体投下来的阴影里,眨着眼睛看正上方,那是常明安刮过胡子后微微泛青的下颌,还有宽阔的胸膛。 常明安说道:“我关掉了,开着睡觉太干燥。” 何慕并不想让他关。不能开着电热毯睡觉这事儿,常明安在刚入冬的时候就叮嘱他了,但他总是半夜偷偷又打开,后半夜开着睡,这样的话醒来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手脚微冷。但他没说,他只是看着常明安的嘴唇,腿在被窝里动了动,摩挲了下床单,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常明安顺手把床头的台灯也关了,窸窸窣窣地躺回去,两个人在床上卷着各自的被子,像两个蚕蛹。 何慕翻个身,面对着常明安那一头,仗着黑夜的掩护,睁着眼睛看常明安模糊的轮廓,看到他微微凸起的眉骨,然后是直挺的鼻梁,再往下是线条柔和的嘴唇,还有相比起来硬朗不少的下颌,像黑夜中起伏的群山。 常明安动了动,何慕连忙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一点点睁开,看到常明安背过去了,有点失望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有点不满意地感觉到被窝里的热度,随着电热毯关了,一点点流失,并没有因为床上多了一个人而变暖。 何慕心里头默默觊觎着近在咫尺的另外一个被窝里的温度,渐渐入睡。 半夜醒来的时候,何慕感觉脚有点冷,无论怎么缩还是不舒服,迷迷糊糊地,他把脚四处蹭来蹭去寻找温度,一点点越过被窝的边界,找到了一处暖呼呼的地方,把另一只脚丫也伸过去,满意地重新回到睡梦里。 他伸脚的时候常明安就醒了。 常明安在黑夜里睁开眼睛,感觉到何慕的脚丫在自己的腿弯的位置挤进去。他把手探进何慕的被窝里试了试,不是很暖,心里知道是何慕怕冷,又窸窸窣窣爬起来,把电热毯打开。何慕一直没把脚收回去,后来还把手也伸过来了,伸到了常明安手臂和床之间的缝隙里,直到电热毯暖起来也没有缩回去。 第二天醒来时,何慕在温热的被窝里醒过来,被窝外面明显比昨天还要冷,隔着窗户都能听到风吹得树木簌簌响,但被窝里电热毯开着,舒服得根本不让人起床。何慕打了个哈欠,眼睛缓慢地眨了眨,继而睁得大大的。 常明安和他面对面躺着,而他的手脚全部都越界了,脚搭在常明安小腿上,手则放在常明安胸口前,能碰到随着一呼一吸起伏的胸膛。 何慕心里又开始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 常明安为什么没把他的手脚推回去,他没发现吗?不可能睡的那么死吧。那发现了为什么没推回去。说不定,常明安真的有一点点喜欢他。 何慕突然想到贺俊给他发的那个剧本。 孤独的小女孩想把流浪诗人留在她的乌托邦里。 何慕也想把常明安永远留在这个被窝里,不用管喜不喜欢,不用管过去和未来,不让他走,就在这里,躺到地老天荒。 床还是要起的,何慕和贺俊他们约好了今天再过去。他出门的时候常明安没有再问他要去哪里,只是站起来说道:“天冷,顺道送你。” 不是询问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决定了,何慕根本没法拒绝,但去小剧场的路很近,根本用不着开车,最后他只能支支吾吾地说着不用,拿起昨天落下的钥匙就冲出门。 何慕和正在排练的贺俊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脱了鞋子,赤脚踩在小剧场的地板上,剧场里暖,他又把外套脱了,只留下宽松的长袖T恤,把袖子挽起来,他的长发依旧是扎了个马尾,但因为脱衣服围巾的动作,而有些毛茸茸的凌乱。 他站在舞台中间,把眼睛的焦距放虚,不去看零星站着的其他演员。他想到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指尖触碰的温暖,窗外呼呼的风,熹微的晨光中飘浮的尘屑,还有常明安平稳的呼吸。 一段两分钟不到的独舞,何慕以一个抱膝跪坐在地上的姿势结束,仿佛一个回归母亲怀抱的婴儿。 掌声马上响起来了,贺俊简直看愣了,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很好。” 何慕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又默默地把外套穿上,小声地说道:“动作不是很难,要学的话很快的。” 临时换上的女演员原本是场记,因着她有一点舞蹈基础,被赶鸭子上架救场。她简直欲哭无泪:“太难了,开头那个下腰我就下不了!” 何慕赶紧把围巾围上,挡住小半张脸,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其实还好,不是很难。” 场记盯着何慕脑后一甩一甩长长卷卷的马尾辫,一拍脑袋:“要不,你直接来跳好了,我要是学得蹩脚,回头把戏给毁了。” 何慕根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展开,忙开口要回绝。贺俊若有所思地在想,场记妹子连忙说道:“完全可以的,到时候场上是单独一束定位光打在女主身上,场光很暗,服化用点心,根本不突兀。” 第二十二章 “求求你了师弟,你要是不帮忙我们这部戏就要凉了……” 其实根本没有这么夸张,只是场记妹子看了何慕跳的舞之后,觉得出乎意料的好,于是就往大了说,想要叫何慕来帮个忙。只是何慕根本不懂这一套,觉得自己要是不帮忙,他们就真的要搞砸了,一时间进退两难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说话。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穿着女装在大家面前跳舞。女装之于他的意义,是伪装,是屏障,是保护,让他感觉到自在,当穿上女装之后,他就不是何慕了,不是那个独自一人上课下课,沉默寡言的何慕。 贺俊也想让何慕帮忙,但他不好说的那么强硬,委婉地说道:“排了几个月了,就算你不来也不会出大事的,最多就从简处理一下,你不要有压力。” 他这么一说,何慕的压力更大了。贺俊安慰性地拍了拍何慕的肩膀,其他人见他发话了,也不再说话,只是都看着何慕。 生平第一次,何慕被这么多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他想到之前常明安带着学生做课题,常明安用欣赏和赞扬的目光看他们。既然这些人对他的舞这么期待,那说不定还不错,说不定常明安也会觉得不错。 他一想到常明安可能会来看他跳舞,心里的兔子又左右蹦跳起来,耳根控制不住地发热。他赶 分卷阅读21 忙把围巾往上扯了扯,清咳两声以作掩饰,有所保留地说道:“我试试吧。” 场记妹子再三保证会帮何慕找来好看又不突兀的服装,再四道歉要让何慕男扮女装,然而她不知道何慕根本不介意这个。 何慕从小剧场出来,到教学楼上了两节课然后回家。常明安今天一整天都是课,不在家,何慕难得地起了收拾东西的兴趣,在屋子里扫地拖地,给冬天蔫巴巴的绿植挪了阳光更灿烂的地方,甚至把每一片叶子都用纸巾擦了擦,哼着歌,小心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防止木木在脚边绕来绕去把他绊倒。 打打开衣柜,把旗袍拿出来,打算熨一熨,发现其中那件他最喜欢的,黑色绣海棠花的,之前重新盘过的如意形状盘扣整个散了,之前改过的开衩处也脱了线,何慕很久没穿了,这才发现。 他连忙给连蘅打电话。 连蘅那头吵杂,还有音乐声,看来是等不到太阳落山就在浪。他懒洋洋地说道:“干啥呀,无事不登三宝殿,你那些宝贝衣服又咋了。” 连蘅可以说是何慕唯一的朋友了,说是朋友也说不上多亲热。只是在同一个吧里遇见过,两个人都喜欢女装,三两下聊了,何慕发现他居然是校友,念服装设计。连蘅脾气乖张,不同常人,何慕和他相处起来,倒舒服几分,两人渐渐熟悉起来,连蘅因为也喜欢旗袍,主动要帮何慕改他妈妈留下的旧旗袍。 何慕把衣服的情况跟他说。这旗袍上的旧盘扣早已经脱落散失了,现在的扣子是连蘅帮编的,当时特意找了相近的布料和搭衬的花色。 连蘅说:“行吧,你拿过来。” “拿去哪儿?” 连蘅好像喝了些酒,嗓音哑哑的,一个音拐三个弯:“老地方啊。” 连蘅口中的老地方就是他们俩认识的那个吧,里头经常有异装癖出没,是附近比较出名的一个同性恋酒吧,很多有相同性癖的人流连,何慕之前是那里的常客,但最近几乎不去 他抬头看了看时间,常明安还有晚课,赶在那之前回来就行了。 何慕从衣柜里挑了一条料子厚一些的旗袍,裹上一件大衣,脚上套上薄薄的丝袜,久违地化好妆,仔细地描摹唇形,站在玄关处想了想,终究还是把常明安借给他的围巾挂回到衣帽架上。何慕打量镜子里的自己——一个精致的旗袍女郎,上挑的杏核眼下面用眉笔点了一颗深棕色的泪痣。 少了两分以往装扮上之后的释然和自在,反而多了一点纯粹对美的欣赏。 何慕踩进高跟鞋里,蹲下身揉了揉木木的胖脸,拎着叠整齐装好的旗袍扭开门,怕被左邻右舍看见所以急匆匆的,反而和要开门进来的常明安撞了个满怀。 常明安原本课表上今晚有排晚课,但这个月临时调整了,回家来想叫何慕一起出去吃饭,大冷天里吃点热腾腾的。何慕走得急,常明安的脚尖被他的高跟鞋跟踩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何慕连忙后退,蹲又不是站又不是,连声道歉。 常明安打量他,大衣底下掩着雪青色的旗袍,绣大丛大丛若隐若现的紫藤花,有春天的感觉。何慕突然伸出手,没有涂指甲的手指点在常明安的衣襟上,小声说道:“不好意思,蹭到了。” 常明安低头看,是口红,与之对应的,何慕的下嘴唇处也蹭花了一点。 “没事,”常明安用手指抹了抹,指尖处留了一点腻腻的红,“上哪儿去。” 何慕心里想道,他明明知道的,或者自以为自己知道,做什么明知故问。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劲,非要趁着常明安没回来,急匆匆地出门,早早地回来,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或者他潜意识里,还是在意他和常明安那几次糟糕的初遇和再遇。 常明安心里也在猜,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去要求何慕做些什么,不能做些什么,如果摆出师长的姿态来,肯定要惹人反感的。他只能试探着说道:“我……送你?” 最近被何慕拒绝过太多次了,常明安几乎下意识地以为何慕又要拒绝他,如果拒绝了,他也是执意要送的。谁知道何慕雪白的牙齿咬了咬艳红的嘴唇,说道:“好的。” 何慕侧身率先出了门去按电梯。 他想到早晨醒来时自己放在常明安被窝里的手脚,心存侥幸。这点儿侥幸,像是摆在楼底下接住坠楼人的软垫,让他想要不管不顾地尝试纵身一跃,看常明安到底能不能接住他,如果不能,结果反正就是粉身碎骨而已,和遇见常明安前,并没有多大差别。 第二十三章 “外面冷。” 常明安把何慕挂回到衣帽架上的围巾递给他围上,两人摁了电梯直接下停车场。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并肩立着,一时间有些安静。电梯停了一层,进来了几个同一栋楼住的老师和家属,一见到常明安就打了招呼,好奇的目光直往何慕身上遛。 何慕怕给常明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往后退了半步,让常明安把自己遮了大半。 一个高大俊朗,一个看上去高挑美丽,禁不住有人开口调侃了:“哟,这么冷的天,常老师约会去了呀。” 常明安不肯定也不否认,客套地应付了两句:“出去走走。” 旁人见他不算热络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了。 到了停车场,常明安摁住电梯的开门键,让其他人先出去,然后等何慕出去。何慕躲在角落里,没动。常明安另一只手在他后背处往外带了带,说道:“你先走。” 何慕这才反应过来,往外走,高跟鞋叩在地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特别响,宽松的大衣把他被旗袍勒得窈窕有致的身形遮得严实,只露出一小截包裹着丝袜的脚踝,踝骨微微凸起,长发散开来,披了满肩,长了不少,放下来的时候快要到背心了。 到了车上的时候,常明安想要倾身帮何慕系安全带,但何慕已经自己系好了,他只好收回手去,开好暖气,把脱下来的外套扔到后座,架上眼镜,打方向盘。 “怎么走。” 何慕在常明安的手机上输入了地址,打开导航,靠回到椅背,一言不发。 常明安把车开出停车场,眼角余光看到何慕正对着后视镜在擦蹭花的口红。何慕穿了女装之后,言行举止都有了微妙的变化。他微微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子,眼睛半阖着,睫毛一颤一颤,伸出无名指去擦蹭出唇边的口红,嘴唇微张,一点点地擦。 常明安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的食指,上面还留着淡淡的红。 那个导航指示的终点,看名字是个酒吧。他没开口去问,他想起很久之前在何慕家里见到的那个来势汹汹的男人,他怕何慕会吃亏,在他心里,何慕是只像木木那样的小动物,张牙舞爪都是虚 分卷阅读22 张声势…… 何慕抹完口红,怕蹭脏常明安的围巾,把围巾往下扯了扯。 纸老虎。 起码何慕没有像之前那样,恨不得和自己划清界限,常明安的心情蓦然好了些,等红绿灯的间隙里,手指一下下敲在方向盘上,不急不缓。 夜里交通很顺畅,循着导航,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常明安停好了车,跟着何慕下去。一离开了车里的暖气,何慕就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他拉着大衣的衣襟,快步走开去,推开酒吧的玻璃门。 常明安跟在后面,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但不失礼貌地左右看了看。音乐声大,但不算很吵,大概是时间还早,里面人不多,男扮女装的异装癖大概占了三分之二,各种各样的打扮都有,既有像何慕似的,装扮上之后雌雄莫辨的,也有令人难以忽略男性特征的小部分人,但所有人在这里都很自在。 何慕大概是这里的常客了,进来之后和好几个人点头打招呼,还有很多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何慕把常明安带到一个卡座上,让他坐下,自顾自把外套和围巾脱了,搭在一旁。因为音乐声大,他俯下身,手搭在常明安肩膀上,凑到他耳边,说道:“一会儿就好。” 披在背后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弄得常明安的下颌处一阵痒。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何慕已经起身走开了。大概是穿着高跟鞋的缘故,他走起路来,胯微微地摆,小腿在旗袍的开衩处若隐若现,薄薄的丝袜覆盖其上,像薄雾又像轻云,他是艳丽的,但表情又冷漠,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是这里的焦点,很多人看他。 把他藏起来,如果可以的话。 常明安被自己的念头一惊,苦恼地皱着眉头,这是不对的。 连蘅坐在吧台边上,他今天穿了一条梦露式的白裙子,前后都开得很低,翘着腿坐在高脚凳上,脚尖勾着要掉不掉的高跟鞋,正在和吧台的侍应调情。他不似常明安纤瘦,但却对自己平直的肩,平坦的胸不遮不掩,头发不长不短地披着,皮肤白得反光。 他早就看到了何慕,轻佻地伸手搂他被旗袍勒得不盈一握的腰,顺手拍了下他的屁股,往常明安那头扬了扬下巴,笑嘻嘻地说道:“盘靓条顺呀。” 何慕把他的手拎开,把装在袋子里的旗袍递给他,说道:“松了两个扣子,开衩脱线了。” 连蘅喜欢旗袍,乐意替何慕修补衣服,但他穿起来不如何慕好看,也只能看看。他胡乱应着,把袋子接过来,暗示性地勾了勾何慕的下巴,说道:“好久没开荤了吧……” “你今天的酒算我的。”何慕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瞪了他一眼就要往回走。 连蘅一把把他拉住,勾住他的脖子,笑道:“你看。” 是常明安。 他跟着何慕一起进来的,大家既看何慕也看他,一是因为他是个生面孔,二是因为他的确是盘靓条顺。何慕一走开就有人盯上他了,是个穿了包身毛衣裙的小零,屁股包得又挺又翘,先是手撑着沙发背要和常明安搭话,见常明安有礼貌地搭理他,立马蹬鼻子上脸,要挤到沙发上坐下,就差没坐到人大腿上了。 “还不去?要被勾走了。”连蘅看好戏般笑着。 何慕心里打了个突,但他不动,反而靠在吧台上,冷静地抱着手看。他心里有些尖锐地想到,说不定常明安就喜欢这样的,喜欢像自己那样的,所以才对他那么好。 他冷眼看着,见常明安退了又退,最后倏然站起来,脸上挂了霜,像是生气了,看过来这边头,眉头往下压着,眼里有火,像是要烧起来了。 这是何慕见过的最生气的常老师。 他不害怕,反而尾椎骨有莫名的酥意。 他走过去,站到常明安旁边,像藤蔓攀住大树一样挽住常明安的臂弯,脸靠在他的肩膀处,嘴唇微张,看着坐在沙发上那个蓄势待发的第三者,微微一笑。 第二十四章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更有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何慕感觉到常明安被他挽着的手臂,肌肉绷紧,不知到底是紧张还是排斥,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知道,常明安不会推开他。 面前这个过来撩骚的小零一脸不忿,修得精致好看的眉毛扬起来,何慕不认识他,但也看出他不是个善茬。他本可以拉着常明安离开这里,一了百了,但他想试一试,既然常明安能接受自己伸到他被窝里的手脚,说不定也可以接受点别的。 这种可能性就像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一下下地轻挠何慕的心。 看到刚才何慕抱着手杵在吧台那儿不愿意过来解围,常明安心里有股无名火,令人烦躁,直到何慕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抱住他的手臂,那把火才熄下去一些。他不愿意自己和何慕被当做被众人围观的猴子,被抱住的手臂往后虚环着何慕的背,抬腿要走。 谁知道何慕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把他往沙发上摁,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何慕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推,何慕好像察觉了他的意图,在他腿上动了动,坐不稳似的。 常明安怕他摔了,忙转推为搂,手扶在何慕的腰上。 何慕的旗袍都是按照身形尺码改的,穿起来贴身好看,坐着的时候腰臀绷得很紧,腰是凹进去的小窝,屁股是浑圆的弧度,一路到大腿处都线条明显。 围观的人自然反应热烈,甚至有人怂恿他们亲一个,想要插足的小零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常明安怀里抱了个散发着热意的人,手足无措起来,想要松手却怕何慕坐不稳,想要搂却觉唐突。何慕却似不知他难做,反而更往他怀里坐,大腿紧挨着敏感部位,脸凑到他的颈窝处,鼻尖凉凉的好像猫鼻子,在他耳根处蹭,吐着气,小声说道:“你喜欢他吗……” 常明安身上一阵热,背上好像都要出汗了,抱在何慕腰间的手蓦然握紧,掐到肉里,恼道:“别动。” 何慕不听他的,手指在常明安的后脖子处打圈,说道:“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常明安听不到,所有人群的喧哗都是“嗡嗡”声的杂音,他只听到何慕在他耳边一下一下喘气。为了方便穿裙装的客人,酒吧里暖气开得很足,甚至有些太足了,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腻人得很。 何慕坐在他的腿上,手往下拉,让常明安低头,嘴巴微张,眼睛闭上,直接堵上了他的嘴。 猝不及防,常明安睁着眼,看见何慕的脸微侧着,近得超过了安全距离。他能看到何慕眼睛闭上,眼睫毛微微颤动,还有那颗点上去的泪痣,就在狭长的眼线底下不远处,不浓不淡。何 分卷阅读23 慕呼出来的气是温暖潮湿的,带着一股他自己独有的梅花香味儿,嘴唇是软的,贴着自己的嘴唇。 常明安想到了他嘴唇上那一抹娇艳的红,这下全都印在自己的嘴唇上了。 仅仅是这样贴着,何慕心里面的兔子就要跳出来了,他忘记了所有技巧,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伸出一点舌尖,笨拙地从常明安嘴唇的缝隙挤进去,去轻轻敲常明安紧闭的齿列。 常明安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自己今天一晚上都被何慕牵着鼻子走。他冷眼旁观,自己生气,他缠绕上来,自己无措,就连这时候,自己也被何慕撩拨得六神无主,心里头好不容易熄下去的无名火又起了。 任是再怎样不急不躁的好好先生也要生气了,常明安手抬起来,握在何慕的后脖子处,嘴巴微张。何慕顺势把舌头钻进去,急切地要纠缠常明安,两人的舌头湿漉漉地擦过彼此,谁知道常明安却往后退了退,侧头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疼得何慕闷闷地“唔”了一声,不像疼,倒像是情动时的低吟。 常明安急急退开,鼻尖沁出汗来,两人嘴唇分开,却四目相对。何慕的口红彻底花了,下嘴唇处还留了个明显的牙印,像是热吻了一场,眼里泛了水光,热血上脸的红甚至盖过了腮红,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醉了。 何慕怔怔地,伸手去抹常明安的嘴唇。常明安的嘴唇上也沾了口红,一点点,模糊的一小片,使他往常持重有礼的五官蓦然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旁观的人都在纷纷叫好,DJ换了歌,歌手沙哑缠绵的嗓音使场内突然弥漫起荷尔蒙的味道。见他们偃旗息鼓,旁人纷纷找起了自己伴,连蘅整个人都坐到了吧台上,搂住侍应小哥的脖子,热烈地缠吻起来,舌头纠缠得像交尾的蛇。 常明安一手把何慕细白的手指握在手心里,一手扶着他腰让他站着,帮他披上大衣围上围巾,拉着他出去。 被冷风一吹,何慕发胀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他不禁心内惴惴,去看常明安的脸色,见常明安眉头仍旧皱着,犹带怒色,但自己的手却还被他牵着。 常明安松开他去把车开过来,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何慕被冷得够呛,不住地跺脚呵气,等车一开过来,立马拉开门坐到副驾驶里去。暖气使得车内一点一点暖起来,常明安还是没说话,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擦自己嘴巴上的口红印,雪白的纸巾上很快就留了红印,他把纸巾揉皱攥在手心里。 何慕也抽了纸巾,想把早已糊得不成样子的口红全数擦了,谁知道忘了嘴唇上的牙印。常明安咬下去的那一下明显是生气了,纸巾一碰上去疼得火辣辣的,疼得何慕倒抽一口气,心里委屈极了。 “别动。” 常明安忙拉住何慕的手腕,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抢过何慕手中的纸巾,避开牙印,小心地帮他把口红擦掉。 何慕看着常明安专注的眼神,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虽然不让亲,但让坐让抱,也不错。他感觉到常明安对于他的底线,好像一点一点放低。他想了想,说道:“我今天来只是给我朋友送一下要修补的衣服。” 常明安还在仔细擦着,“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常明安的包容和一再放低的底线给了何慕勇气,于是他说道:“我以前常来,来喝酒,来玩,或者来找个……找个伴,不过最近很久没来了……” 常明安捏了一下何慕的下巴,把纸巾收回来,扔到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知道了。” 他发动了车,在寒冷的冬夜里朝家里开去。 何慕发现常明安好脾气地不生气,反而让他心里不踏实,好像他说的话甚至都激不起常明安心里一点点涟漪。他接着说道:“我今晚帮你解了围,不然你就被别人强按着亲了。” 常明安专注地盯着眼前的路,心里又生起气来。他从来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今晚却像是吃了火药。 “解围?”常明安猛打方向盘往回家的方向拐,“那我要谢谢你?” “不用谢。” 何慕堵了他一句,两人都闭了嘴。 圣诞快要来了,路边已经有商家贴起了驯鹿图案的窗花,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内有雪,是今年的初雪。 第二十五章 两人一路都没说话,常明安把车载广播打开,冬至和圣诞的提前祝福交替出现,夹杂着音乐声,一时间倒也不算冷清。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洗漱过后正好睡觉。今天比昨天又更冷了一些,何慕对镜子卸好妆正要进浴室洗澡的时候,看到常明安把新买的热水袋充好电,裹了一层毛巾,放进木木新换的封闭式猫窝里。 彼此不说话,倒不像是冷战和僵持,更像是一种悬而未决,常明安到底在考虑着什么,何慕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自己又进了一步,内心忐忑又窃喜。 何慕站在浴室里,对着镜子再看了看自己唇上的牙印,手指忍不住轻碰一下,“嘶”地倒吸一口气。不算特别疼,但不容忽略。他卸妆前就把旗袍换下来挂好了,穿回了毛茸茸的居家服,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在心里过了一遍,迟来的害羞像涨潮的海水似的翻涌上来,脸红通通的,脑子里像有沸腾的热水,咕噜咕噜冒泡。 啊—— 何慕心底呻吟一声,再不敢看镜子了,连忙洗澡,洗完澡后又在浴室磨蹭了许久,直到白蒙蒙的水雾都几乎全部散去才走出去。 常明安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书,眼神却是放空的,不知在想什么,听到何慕推门出来,下意识抬头看他,目光接触后又匆匆移开,清了清嗓子。 “我去洗澡。” 何慕点点头,连忙钻到被窝里,发现电热毯已经开好了,被窝里暖暖的,他在被窝里翻过来翻过去等着常明安。 常明安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棉签和双氧水,坐到床上,说道:“起来。” 何慕呆愣愣的,常明安边拧双氧水瓶盖边说道:“嘴巴上,涂一涂。” 他这才反应过来,要掀被子下床,常明安压了压被子,说道:“别下床了,待会儿着凉,坐起来就行。” 何慕抱着被子坐起来,要接常明安手上沾了双氧水的棉签,常明安手一避,说道:“你看不见。” 何慕只好微微仰起头,嘴唇微张,忐忑不安地等着。常明安的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棉签头轻轻地往嘴唇处抹,不疼,但凉凉的。何慕的目光在常明安脸上溜了一圈,见他不看自己,便又半阖着眼睛,睫毛一抖一抖。 与嘴唇的冰凉触感相反,常明安的手却暖得很。 “好了。” 常明安把东西归置好,见何慕还呆呆地坐着,长发披了满肩,嘴巴还微张着,下嘴唇因为 分卷阅读24 伤口微微肿了一点,旁边还有一点干燥的起皮,上唇的唇珠微微翘着,显得可爱又可怜。他心里一时间有些想笑,又忍住了。 他不是不想和何慕说话,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里想的东西太多,思绪乱纷纷的。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在何慕身上,何慕是无辜的。有些愧疚,何慕之前过的实在是太可怜了,导致得到了一点温暖,就翻出肚皮,让常明安既想对他更好,又觉得自己像拿着糖果哄骗馋嘴小朋友的坏人。 常明安伸手把电热毯的开关给关了。 “不能整晚开着,你都干起皮了。” 何慕乖乖地点头,重新缩回被子里,谁知道常明安却把他卷着的被子展开来,盖到两个人的身上,又把自己的被子压到上头,一下子盖两张被子,压得沉甸甸的。这下,两个人就躺到了同一个被窝里了。 常明安把床头的台灯关了,说道:“木木有一个暖水袋,你也得有一个,明天买。” 何慕把头往被窝里躲了躲,他觉得常明安比暖水袋,电热毯还要暖,两个人被被子裹在了一起,手臂和手臂之间大概只隔了几厘米,常明安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让他的心跳加快,甚至觉得有些热。 何慕翻个身,侧躺着,脸挨着常明安的手臂。 再过几天就是冬至了,他得回去那个最不愿意去的地方。他只不过失落了很短的一瞬间,很快就把这种失落抛在脑后,被窝正暖,一夜的好梦正等着拥抱他,要担心的东西就留到明天再说吧。 冬至过了,白昼的时间就会越来越长,一切都会好的。 何慕突然第一次觉得未来如此可期,仅仅因为被窝里多了一个人。 第二天是工作日,两人都不得不醒了个大早,被窝里暖的不行,何慕醒来的时候从头到脚都是暖的,被子里仿佛有个磁铁,死死吸住他,不让他起床。 “可以再眯一会儿……” 磁铁说话了。 常明安还没睡醒,嗓音有点低哑。 何慕完全清醒了,在被窝里睁着眼睛,没睡,最后不得不因为晨勃夹着腿起床了,匆匆裹上衣服去浴室洗漱。 他今天课多,下课后还约了去贺俊那儿参与他们的连排,他飞快地收拾自己,从卧室的门缝里探头进去,正好看到常明安起了床在换衣服,拉着衣摆从下往上脱起居服,背肌舒展。何慕红着脸退开,含糊地说道:“我今晚不在家吃饭。” 说完,不等常明安回答他,抱起不情不愿的木木一顿揉,背着双肩包飞快出门去。 何慕去教室的一路上都走得飞快,像是心里藏着一件秘而不宣的礼物,还没到拆的时候,但仅仅是包裹精致地放在那里,已经足够让人心花怒放。 上了一天的课,何慕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奕奕,在饭堂吃了晚饭,正准备走去小剧场参加排练,正好在饭堂门口遇到刚吃完饭的贺俊。 “一起走?”贺俊惊喜地说道。 何慕正要答应,却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回过头发现是常明安,看样子也是从饭堂里吃完饭出来,插着兜,看着他们俩。 贺俊忙道:“常老师。” 常明安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上哪儿?” 贺俊回道:“排练,就我们那话剧,之前说过的,到时候请您去看。” 常明安了然地点头,看向何慕,贺俊见何慕不说话,正要帮着答,谁知道何慕截住话头,说道:“我、我去看看。” 贺俊虽然不解,但也尊重地不说话了。常明安说道:“你对话剧有兴趣?” 何慕硬着头皮说道:“一点点。” 贺俊看了看时间,说道:“常老师,咱们走了。” 常明安应了一声,贺俊和何慕转头走了,他却站着没动。何慕跟在贺俊后面,和平时一样高高束起来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还回头看了常明安一眼,见常明安还站在原地看自己,连忙又转回去。 常明安等两人拐弯看不见了才回头往家里走去。 把他藏起来,如果可以的话。 他又想起了这个念头。 第二十六章 今天是加上舞蹈的连排,过了两遍,何慕自觉自己跳得不怎么样,只是过动作而已,他满脑子都在想常明安。其他演员工作人员却很给面子地大夸大赞,毕竟外行看热闹,何慕设计的动作不复杂,却流畅舒展,看着舒服。 加上灯光音乐又过了一遍,导演拍板休息。休息的间隙个别演员开始热热闹闹地试装,讨论服化,何慕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拿着手机看时间,不早了,该回了。 场记名字叫费清清,贺俊的同级,研二,满脸兴奋地走过来跟何慕搭话。 “师弟,给你准备了衣服,你看看?” 平常的男生将要为了表演穿女装该是什么反应?反感?害羞?不高兴?何慕还没想好,就被费清清带着往后台去。 后台挺小的,堆满了上下场的道具还有一些杂物,费清清给他准备了一套很简单的衣服,宽松的雪纺白色上衣,轻飘飘的水蓝色长裙,大概到何慕的小腿中间,既贴合剧情方便展示舞蹈动作,也能比较大程度地模糊何慕的男性特征,的确是花了心思准备的。 “谢谢。”何慕拿着衣服说道。 费清清退后一步打量何慕的脸,何慕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缺少和同龄异性相处的经验,显得有些木讷。 “到时候你披一半头发,灯光不亮,画个淡妆就行,眉毛都不用修了,真秀气……” 何慕小声说道:“不用试吧……” 费清清爽快地说道:“今天晚了,下回吧,下回连妆一起试。” 何慕如蒙大赦,把衣服小心地挂回去,捞起自己的包背上,围上围巾,见大家都在埋头忙着,也不知道该跟谁告别,自己一个人走出去,刚走出门外差点没被被呼呼刮的冷风吹得倒退两步。 “哎,等等,”贺俊匆匆忙忙地追上来,“一块儿走。” 何慕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两个人并肩走进冷风里,好不容易拐了弯进了学校,教学楼把风挡了大半,总算能说话了。贺俊见何慕只是埋头走着,递了个话头:“你喜欢吗?” “嗯?”何慕一路上都在出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个故事,”贺俊说道,“乌托邦。” “挺好的,”何慕想了想,“不过我可能看得少,不太懂。” 何慕话太少,贺俊还没和他正儿八经谈过话,见他接话,便兴致勃勃地说道:“哪儿不懂?” 乌托邦里这么好,没有世俗的眼光,没有杂事的纷扰,诗人可以专心写诗,钢琴家可以尽情创作,女主角不愿意离开,可是她爱上的画家却坚持要离开,要带她走。 “ 分卷阅读25 为什么他非要她走呢,”何慕思索着说道,“互相喜欢,躲在一处,挺好的。” 贺俊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谈过恋爱吗?” 何慕想起常明安,脸红了红,仗着夜色掩盖,嗫嚅着说道:“没、没有……” 贺俊叹了口气:“爱是让人走出去,往前走。” 何慕问道:“那他们最后走出去了吗?” 贺俊:“开放性结局,就看你怎么想了。” 何慕愣愣地点点头,两个人边走边说,贺俊给何慕讲戏,讲自己之前和剧组成员四处演出,讲的很有意思,何慕多听少说,倒也没有冷场,一路走到了常明安家楼下不远。何慕指了指学生宿舍的方向,说道:“你应该走那边?” 贺俊摸了摸鼻子:“送送你。” 两人脚步不停,正好碰见常明安下楼来,三个人在楼下大门处相遇。贺俊对常明安很尊重爱戴,每次见到都很真挚地打招呼。常明安没想到这就遇上了,看了看脸藏在围巾里的何慕,没话找话:“我出来买点东西。” 贺俊朝两人道别,对何慕说道:“后天,后天见。” 何慕点点头,侧开一点身子,让要出门买东西的常明安往外走。常明安却不走了,和贺俊道了别,又往回走:“家里好像有,不用买了。” 两人去按电梯,何慕眼睛盯着脚尖,问道:“那个,热水袋,买了吗……” “买了,”常明安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又反口道“没、没买。” “哦,”何慕说道,“不去买吗?” “叮——” 电梯来了。 常明安看了看大开的电梯门,手插在兜里,说道:“电梯来了,太冷了,明天再买吧。” 何慕正求之不得呢,带头快步走进电梯里,按了楼层,好像生怕常明安反悔似的。 电梯门又关上了,常明安问道:“你跟贺俊挺熟的。” 很熟吗?何慕狐疑地歪了歪头:“还好吧。” “他们几个人做的话剧挺不错的,听说好像圣诞演出,去看吗?” 何慕睁大了眼睛,常明安这是邀请他去看话剧?虽说他原本也想着要让常明安去看,但是由他开口邀请,总是让人喜出望外的。可是他要上台呀,怎么能一起看呢,要拒绝的话也太不好了,想来想去,犹豫来犹豫去,何慕最后说道:“好、好的。” 见他想了半天总算答应,常明安暗暗吁了口气。 又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了,木木早早就钻进了自己放了热水袋的猫窝,懒懒地不愿意动弹。何慕在猫窝门口放了她最爱的小老鼠,也不见她搭理,只好把小老鼠丢开,回卧室钻进被子里。 时间还有点早,不到睡觉的时候。可是,暖暖的天气里,除了被窝还有哪里是好去处呢。 何慕趴在枕头上玩手机,任两层被子压在自己身上。常明安靠坐在枕头上,盖着被子,就着台灯的光看书。他近视不深,但看书、开车的时候都戴眼镜,斯文而专注。 何慕按了几下手机就觉得无趣起来,干脆把手机一放,侧着头趴着看常明安。 常明安以为他要睡,把台灯的光暗了又暗,最后干脆把台灯灭关掉,摘了眼镜躺下。何慕因为怕冷,所以喜欢整个人钻进被子里蒙头大睡。常明安面向他侧躺着,于是他在被子里往热源处小心翼翼地挪了又挪,蜷成了小虾米。 “小心闷坏了。” 常明安笑着,像抱小孩子似的,托着何慕的腋下,把他往被窝外带了带,让他露出头来,揉了揉他头发散乱的脑袋。 何慕脸红着应了声,额头抵着常明安的肩膀,闭眼睡觉。 第二十七章 常明安天生体热,就像个大暖炉,连最容易凉的脚板都是暖暖的。 何慕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整个人偎到常明安怀里,鼻子顶着常明安的胸膛,脚塞到常明安交叠的脚中间,脚踝磕着脚踝,暖的不行。常明安的手松松地搭在他的腰上,平稳的呼吸一下一下吹动他的头发。 何慕没忍住动了动脑袋,用鼻尖小幅度地蹭了蹭常明安。常明安在睡梦中动了动,何慕连忙停住,悄悄抬头,正好和睡眼惺忪的常明安四目相对。 呼吸相闻,何慕定定地看着常明安的眼神从迷蒙到清醒然后又微微眯起,两人是微一探头就能亲上的距离,太近了,何慕甚至能看到常明安鼻梁上淡淡的小痣,还有新长出来的淡青色胡茬。 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闹铃,像戳破泡泡的手指。 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先后从被窝里退出去,各自洗漱。 今天是冬至,常明安要和常妈妈杨小珍吃饭,他想问何慕有没有安排,但想了想还是没问。常明安对何慕的家庭知之甚少,只知道他的母亲何小姐去世了,几时去世,因何去世,母亲去世之后他由谁监护等等一概不知,见他绝口不提,也就作罢了。 “那个,我今天不回来吃饭…….”何慕准备出门了,刚交代完这一句,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犯傻,冬至了,常明安肯定要和家人一起吃饭的,谁管得上他回不回来吃。 常明安早上不出门,但下午要去陪杨小珍女士逛街,然后一起采购,煮一顿冬至大餐。 他欲言又止,最后问道:“你冬至是吃饺子还是汤圆?” 何慕想了想,说道:“汤圆吧,芝麻馅的。” 常明安顺手帮他把掖进围巾里的马尾辫末梢拉出来,说道:“好。” 何慕先是坐了快一个小时的公车到了郊区的一个骨灰楼。 一座三层的小楼,背山面湖,在冬日里有些肃杀,但春夏秋时候都很美,静谧无人,他母亲何小姐的骨灰放在这儿。原本不在这儿,舅家把她放在更远处一个很便宜骨灰楼里,疏于打理,管理的人也不上心,何慕兼职赚了钱之后就自己寻摸了这里,把妈妈的骨灰安置在这里。 生辰死祭全然不知,舅家一向不提起她,提起也没什么好话,他只好每年冬至,这样子一家团圆的节日来看一看。 小小的三层骨灰楼,除开清明这样子的祭祀高峰期,都没什么人,只有看守的老大爷叼着烟坐在门口,和何慕点点头打个招呼。小楼里面摆着整整齐齐的一个个高至天花板的大柜子,柜子里隔开一小格一小格,何小姐的骨灰安置在很里面,一个靠窗的地方。 舅家没有她的照片,何慕自然也不会有,她摆在灵前的照片是身份证上的,很年轻,穿着素色的旗袍,绑一条大麻花辫子垂在胸前,笑得像山林间的一朵百合花。她也有一双微微上挑的杏核眼,比何慕更加妩媚一些,眼睛下面有一颗何慕没有的泪痣。 何慕从自己的双肩书包里拿出一条碎花小抹布,帮何小姐把小格子里的相框和骨灰匣子擦干净,又小心地摆好,把玻 分卷阅读26 璃门重新关好,看着何小姐的照片出神,也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走了。” 今天虽然冷,但有些阳光,从高高的窄窄的窗口射进来一些,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别人或许会觉得阴森,但何慕不觉得。他路过其他格子的时候,看见了两张照片放在同一个格子里,年轻的英气蓬勃的少年和穿着民国服饰的少女,骨灰相依。每一个格子都有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 与此同时,常明安在陪着杨小珍逛超市。 杨小珍女士打头阵,挥斥方遒,指哪打哪,常明安推着购物车跟在后头,按照她的要求,把各种日用品和食品扔进去。 “里脊!是里脊!你扔个冻猪骨进去干嘛!”杨小珍把他扔进去的冻猪骨又拿了出来。 常明安刚一直在出神,他在想,起床的时候,和何慕相互盯着看的时候,他看到何慕的眼睛里恋慕,那一刹那,气氛实在太好了,他甚至想低头亲下去,不涉及任何欲望和贪念,就是单纯的想要耳鬓厮磨,离彼此近一些。 他们互相喜欢吗? 常明安也谈过几段有始有终的恋爱,但他突然对“喜欢”这种情绪陌生了起来。 “你这魂丢哪儿了呀?”杨小珍瞪他一眼,把一把白菜扔进购物车里。 “没什么。” 杨小珍雷厉风行地转了个话题:“上次那个女孩,怎么样?” 常明安差点把那段无疾而终的相亲完全抛到脑后了,这才想起来,坦诚地说道:“不怎么样,不合适。” 杨小珍恨铁不成钢:“不合适?怎样的算合适呀?” 常明安不回答她,只是摇摇头笑了笑。杨小珍是个火性子,偏偏常明安是个软和的,一拳打下去就像陷到棉花里,无处着力,拿他没办法。 母子俩购完物回到车上,常明安问她:“不如回学校那边,我今早约了人上门把客厅和卧室的空调都换成变频的,大冬天的开个暖气舒服一些。” 杨小珍疑道:“你不都不怕冷的吗,怎么费这个钱。” 常明安摸摸鼻子:“暖些舒服些。” 何慕到舅家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舅舅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舅妈在厨房里忙活,表姐表姐夫带着孩子在玩。他进了屋里,仿佛是一个透明人,所有人都只抬头看他一眼,也就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了。 何慕原本的小房间在他搬出去之后就变成了杂物间,他没处可躲,只好坐在沙发角落里,揣着兜,一言不发。 他从记事开始就住在舅舅家,他的母亲在他们口中是个不检点的,咎由自取的,脑子有病的女人。脑子没病怎么会自杀呢,抑郁症?那都是吃饱了撑的人才会患的神经病。他上高中,被发现喜欢穿女装,喜欢同性,他们开始骂他是变态,但后来也就把他当做了透明人,虽看他不顺眼,但也要让他每年冬至回来吃顿饭。 饭桌上,舅舅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何慕啊,你妈妈那套旧房子,是不是准备拆了。” 这就是原因。 何慕囫囵吃下去的饺子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地难受。 他想吃汤圆,甜甜的,芝麻馅儿的。 第二十八章 何慕把噎在喉咙里的那口饺子吞下去,又灌了几口水,才小声说道:“不知道。” 舅舅还没说话,舅妈却急了起来,放了筷子,说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这孩子……” 何慕不再想吃了,吃下去的寥寥几只饺子就像石头似的坠在胃里,沉甸甸的,让人难受。他倏地起身,把自己的碗筷拿起来,收到厨房,沉默着三两下洗好,收到碗柜里,背起自己的书包,围好围巾,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走了。” 在这个过程中,饭桌上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这种沉默的反抗,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舅舅见他真的像是要走,不禁打起了圆场:“这么早,饭还没吃完呢,坐下再吃会儿。” 何慕摇了摇头,朝门边走去。 “养不熟的白眼狼……” 何慕把门带上,将那些阴阳怪气和别有用心关在门里,揣着兜站在楼道里,做了个深呼吸,想了想常明安,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他决定回家,即使常明安不在,那还有木木呢。他坐上了因为过节所以空空荡荡的公车,司机打着哈欠跳了好几个站,把他送到了目的地。何慕一步步朝家的方向走过去,感觉心情也在一点点变好,他哼着歌走出电梯,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子里好像开了暖气,一打开门就有暖烘烘的风往他脸上扑,里头亮着灯,常明安和杨小珍对坐着,一顿饭已经吃到末尾了,桌子中间摆着的电磁炉里“咕噜咕噜”地滚着猪骨汤底,香喷喷的。 何慕愣在原地,觉得自己似乎闯入了不该去的地方。 常明安见他了也是一愣,随即说道:“吃了吗?” 何慕关上门,站在玄关处,也不换鞋,只是无措地拽着书包肩带,嗫嚅着道:“吃、吃了。” 常明安说道:“妈,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学生,借住在我这儿。” “哎呀,看起来怎么这么小,”杨小珍舀了一勺汤底喝起来,“这么冷,来喝口汤。” “阿、阿姨好。”何慕结结巴巴地叫了人,蹦跳着换上拖鞋,拘谨地坐在桌边。 常明安无奈地说道:“别喝了,都滚了多少次了,嘌呤高。” 儿子省心,衣食无忧,杨小珍看上去还很年轻,烫了时髦的大卷发,手上还做指甲呢,她满足地喝了一大口汤,放下碗,说道:“洗碗去。” 何慕浑身都紧绷着,屁股只坐椅子边的一点点,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就站起来,杨小珍爽朗地笑了起来,把他拉下来坐回到椅子上,说道:“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呢。” 常明安挽起袖子收拾碗筷,何慕把他够不着的筷子递给他,换来他一个浅浅的微笑。杨小珍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从常明安口中隐约知道何慕的家里有点情况,所以也就不拉家常了,只是偶尔就电视内容和他搭几句话。何慕恨不得每说一句话之前都过十遍脑子,最后还是说得拘谨又小心。 杨小珍也不再勉强他,拿起果盘的苹果,利索地削了皮,切了一半分给何慕,何慕接过去,真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 最后何慕还是溜进了厨房,站着看常明安仔细地把碗上的水珠擦干净。他无论做什么都显得专注而认真,包括在和人说话的时候也是。何慕看着他手指修长的手,突然说道:“冬至快乐。” “冬至快乐。”常明安抬头,用被水沾湿但还是不冷的手指点了点何慕的脸颊,“吃汤圆吗。” 何慕把手从兜里抽出来,搓了搓脸,问道:“芝麻馅的?” 常明安被他逗笑了,眼睛微眯起来:“芝 分卷阅读27 麻馅的。” 常明安对做饭一窍不通,有些手忙脚乱,他在何慕的指导下烧开了水,又把火调小,把几个圆滚滚的汤圆放进去。中间杨小珍进来视察过一次,明确要求自己要吃更甜一点的花生馅,因为怕弄混,常明安只能又开了个锅,左右开弓。 杨小珍在客厅里用手机给自己的姐妹们发冬至祝福,抢冬至红包,微信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何慕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常明安有些笨拙地搅着两个锅,防止沾底。他按照何慕教给他的方法,用马蹄粉勾芡打上蛋花做成淡淡甜味的汤底,里面浮浮沉沉几个雪团似的汤圆,何慕本来就没吃饱,这下更饿了,眼巴巴地看着。 到了汤圆熟的时候,杨小珍还在抢姐妹群里的红包,她喜出望外地对常明安说道:“儿子,妈妈是手气最佳!” 常明安把汤圆盛给她,像哄小女孩似的说道:“哎,真棒。” 何慕和常明安对坐着,脚尖顶着脚尖,各自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圆。木木在脚边绕来绕去,前爪扒在何慕的膝盖上,不停地“喵喵”叫,何慕小声哄她:“这个你不能吃。”直到常明安给她开了个罐头才消停。 何慕囫囵地吃着汤圆,时不时被热腾腾的馅烫得“嘶嘶”吸气,常明安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慢点。” 汤圆实在太甜了,汤底也好喝得很,何慕肚子暖暖的,感觉已经等待这碗汤圆很久很久了。 杨小珍的微信叮咚声好像已经停了很久了,何慕抬头看她,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眉头微皱。何慕下意识地朝她笑了笑,她也笑了笑,低头重新看起了微信,何慕心里“砰砰”跳个不停。 到了晚上,杨小珍要走了,常明安和何慕一起送她到门口,帮她摁电梯。 电梯快要来了,杨小珍叹着气对常明安说道:“快要翻年了,你都二十九了,该定下来了,这样我才能放心。” 常明安帮她把电梯门拦着,让她进去:“嗯,我知道了。” 何慕低着头看脚尖,根本不敢抬头看人,直到电梯走了,常明安叫他,他才回过神来,搓了搓手,跟着常明安回屋。 何慕留意到卧室里也新换了空调,一打开就有暖风呼呼往外吹,吹得人昏昏欲睡。床上的厚棉被已经收起来了,只留两床薄薄的毯子,看得何慕有些失落。 到了睡觉的时候,两个人各自裹好自己的毯子。 常明安平躺着,想着杨小珍和他说的话。旁边的何慕滚来滚去睡不着,不停地翻身。常明安正要开口问他,他却凑了过来,攀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还是有点冷。” 常明安要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何慕却像条小泥鳅似的钻到他的被窝里,抱着他的手,说道:“这就不冷了。” 何慕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常明安几乎是马上就硬了,作为一个欲望需求正常的成年男性,他很久没有过正儿八经的性生活。他不自然地往旁边避了避,谁知道何慕也跟着挪一挪。 “你……”常明安觉得喉咙发干,毫无意义地发了个单音。 何慕一言不发,只是抱着他的手,像溺水的人抱着大海里唯一一截浮木。何慕觉得自己太坏了,常明安不拒绝他,他就得寸进尺。 第二十九章 常明安侧身转过去,想问他到底怎么了。何慕的腿蜷着,膝盖顶到了常明安半硬的那处,两人都怔住了。何慕的呼吸从平缓到急促,热气一下一下喷到常明安的耳边,嘴唇张开又合上,蹭得常明安耳根发痒。 “抱歉。” 常明安佯装一切正常,想要掀被起身下床,谁知道何慕的力气居然突然之间这么大,将他一把拉回到床上。常明安手肘撑着床半坐着,一腿不自然地曲起,感觉到一只手顺着他的小腹往下,直接隔着轻薄的家居裤,包住了那处。 “唔——” 常明安闷哼一声,看见何慕正仰头看着自己,两颊泛红,睁圆的眼睛里泛着光,像两汪透彻的水,在昏暗的房间里也动人。何慕藏在被子里作怪的手是微微发抖的,他另一手攀着常明安的肩头坐起来,在他耳边软软地问道:“我……帮你……好吗?” 太可怜了,就像一只流浪的小猫问为他驻足的路人,我蹭你一下可以吗。 常明安潜煮识里的放纵让何慕有机可乘,他的手从裤子的边缘伸进去,隔着内裤兜住了鼓鼓囊囊的那包,感觉到它很快就全硬了,在何慕的手里勃动着,发烫。常明安徒劳地圈着何慕的手腕,长长地呼出一口灼热的气,吹起了何慕垂在耳边的长发。 何慕隔着内裤摸索,过往的经验全部烟消云散,他只乏味地上下摸,从囊袋到茎身再到顶出内裤边缘黏答答的龟头,不敢太用力,在常明安的感觉中就似隔靴搔痒,就是下给人个痛快。 常明安以为他是故意的,以为他是个撩拨人的坏蛋,于是低头,把脑袋埋进了何慕的颈窝里,被何慕散发着洗发水香味的长发包裹着,他们的洗发水味道是一样的,让常明安有了一种奇特的满足感。 他微凉的鼻尖和灼热的唇距离何慕的皮肤很近,下头的那双手还是不痛下痒地摸着,常明安心里像有把火在烧,不上不下,他也发了狼,想要让这个小坏蛋好看,他一口叼住何慕的颈脖,正好是大动脉的地方。 不痛,但本就紧绷着精神的何慕被吓了一跳,手下自觉地抓紧,手心包住了硕大的龟头,马眼蹭在手心,留下黏湿的腺液。 常明安低低地“嗯”了一声,低沉沙哑,听得何慕耳根热,他其实也硬了,但他怕常明安突然就意识到他们性别相同,然后他们这隐秘的游戏就要终止了,于是他往后退。床不算很大,他再推就要坐到床沿上了。 常明安依旧埋在他颈窝里,嘴巴叼着那口肉不放,手搂住何慕的腰不让他退。 他发现自己喜欢咬何慕,上次咬了他的嘴唇,看到他吃痛心里是怜惜的,但看见他可怜巴巴地任由他上药,嘴上留着自己的牙印,又是满足的,他一想到明天早上起来,何慕的脖子上会有他留下的浅浅的牙印,觉得很不礼貌也很不体贴,但他很快乐。他的理智早已经在何慕的水磨工夫里一点点被磨得薄薄的,这种快乐把那张纸戳穿了,撕破了,烧成了灰。 何慕着急得哼了起来,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把常明安的阴茎从内裤里掏出来,家居裤依旧连性器带着他的手一起包在里面,被濡湿了小小的一片,他卖力地上下套弄,想要转移常明安的注意力。 谁知道常明安不吃这套,他大开着腿,把何慕圈在里面,两个人面对面,他松了嘴,却忍不住在那个咬过的地方轻轻地亲了一口。这样轻柔的亲吻比什么都让何慕心动,他带着哭腔低低地 分卷阅读28 呻吟了一声,下面硬得难受。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用脸去蹭常明安的脸,小声哀求道:“你也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当然好。 常明安的动作因为生疏而有些迟疑,但当他顺着何慕白腻的大腿根,顺利握住何慕的那处时,听到了何慕仿佛喘不过气来一般的抽泣声和呻吟时,他觉得快感汹涌而来,他射了,射在了何慕的手心。 他喘了两口气,大手包住何慕的阴茎,细致地套弄着,慢而有力。 “是这样帮你吗?”常明安仿佛一个好奇的学生,絮絮地问道,“这样可以吗?” 何慕哪里有心情去感受常明安到底对还是错,他只知道自己像夏天里的雪糕,一点点融化在常明安的怀里,他把腿张得更开了,腰往前顶,配合着常明安的动作,他想亲常明安,但他今天已经很过分了,所以只能用脸去蹭常明安的脸,腻人得很。 他交待在常明安的手里。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仍然包着常明安的精液,放在他毛茸茸的下腹处,和他射过后仍然半勃的阴茎挨在一起。 他这才害羞起来,手往回缩,常明安用千净的手握着他的,从床头抽了纸巾,摸黑把彼此的手擦千净,准备开灯,小声问道:“去洗洗?” 何慕根本不敢看他,摇摇头,赶在开灯前的那一刹那,扑回到枕头里,把脸埋起来。 他感觉到常明安开了灯起身下床,换了裤子,去了洗手间,然后回来,关上灯,把被子重新盖在两人身上。何慕还是像睡着似的趴着,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红红的耳尖。 常明安叹了一声,把手搭在他后腰上,说道:“晚安。” “嗯。” 何慕的声音闷在枕头里,直到过了很久,他感觉常明安应该睡了,才把脸露出来,看着常明安熟睡的脸,开始发起愁来。 第二天,何慕是和贺俊他们约好了要去排练的。 过了冬至,还有三天就要演出了,整个剧组都绷得紧紧的,费清清更是化身咆哮的母狮子,和贺俊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鞭挞着整个剧组,赶着他们连滚带爬往前跑,连何慕也紧张起来。 当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就醒了,他脑子里过了一夜的梦,都下知道自己梦了什么,只记得乱七八糟的,兜兜转转过后都是常明安的脸。他蹑手蹑脚地下床,打算趁还没开始排练之前,到舞蹈室去练练早功,快期末考试了。 他飞快地洗漱,拉开门正走出去,却看到常明安急急地赤脚从卧室走出来,待见到他时,明显松了一口气。 何慕不敢看他,也不敢和他说话,只静静站着。 “我们谈谈吧……”常明安的嗓音还带着起床的沙哑。 这样的开头,让何慕心里止不住往外冒不好的想法,他第一次这样拂常明安的面子,根本不要听他的话,他飞快地窜到门外,把门带上,侧身挤过关到一半的电梯门。 常明安没穿鞋子,又不能赤脚追出门。 何慕朝电梯里的其他人小声道歉,看着电梯慢慢往下,掏出手机关掉。 他只是不想听,但他不能永远不听,他今晚会回去的,因为除了常明安那儿,他根本哪儿都不想去,等今晚再听吧,好像这样子就能把所有的不好躲过去。 第三十章 何慕第一个到了舞蹈室,换了衣服练了大半个小时,然后才去贺俊那边。他一直没开手机,但手机始终拿在手里,像揣着个炸弹,又想看又不想看,怕它不响又怕它响,最后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开机,神经兮兮的。 到了剧场,剧组还没开排的时候,贺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道:“喂,常老师,怎么了?” 吓得何慕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旁边的贺俊也吓了一跳。何慕小声说道:“说我不在……” 贺俊愣愣地点头,朝电话那头说道:“何慕?没见到啊。” 何慕长吁一口气坐下,常明安不知道他在贺俊这里排练,应该不会找过来的。他把手揣进卫衣前面的兜里,手指绞在一块儿,下意识地抠自己的指甲,心里既紧张又有点暗暗窃喜,反正就是脑子里乱糟糟的,脸色一会儿一变,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贺俊见他这样也就不问了。 排练的时候何慕觉得自己跳得并不好,他努力排除一切杂念,但还是忍不住去想,甚至在最后一次排练的时候,脚绊脚把自己绊了踉跄。别人都安慰他,说他今天状态不好,下一次就好了。 何慕自己倒是十分内疚,结束后仍旧皱着眉头站在台上想来想去。见状,贺俊给他递了一杯外卖来的热巧克力,说道:“别想了,你平常都很棒,今天只是出了点小状况。” 何慕把热巧克力捧在手里,贺俊问他:“你怎么了?能说吗?” 他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贺俊:“没关系,喝点热的,心情会好一点。” 何慕从善如流地喝了一小口,甜热的巧克力在嘴里绕了一圈,又流到胃里面去了,的确舒服。他感激地说了声谢谢,贺俊朝他挤挤眼睛,不说话了。 排练结束后,没有课的何慕无所事事了,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又一圈,他总想着,说不定会遇到常明安,等到那时候,他得躲起来才行。可是,等绕到下午,他都没遇见常明安,他实在是没有地方去了,外头又冷,临近期末,图书馆里连个空位置都没有,他只好拖着缓慢的步子走回家去。 他才出电梯,就见到拿着车钥匙急匆匆从家门出来的常明安。 常明安一见到他就不动了,站着,把车钥匙扔回到玄关装钥匙的小白瓷碟子里,“叮当”一声,好像带着点情绪。 “你去哪儿了?”常明安皱着眉头问,看着像是生气了,像家长盘问晚归的孩子。 他挡在门口,何慕进不去,只能站在电梯门前,低头看脚尖,嗫嚅着说道:“没、没去哪儿。” “进来。”常明安侧身让出半个门口,木木站在他脚边,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 “哦,”何慕乖乖地拽着双肩包的肩带,侧身和常明安擦身而过,进屋去,“那你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常明安把门带上,“打算去找你。” 何慕又“哦”了一声,不知道接什么话,倒是常明安开始说了:“你又不开手机,我又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打算开车到老房子那边找你。” 老房子那边离大学城得一个多小时车程,何慕心里很愧疚,把头埋得更低了,脸藏在常明安借给他的围巾里,连木木过来蹭他的腿撒娇他也不敢低头去摸。 常明安见他站得像个罚站的小学生,心里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心里百转千回,最后出口的是一声 分卷阅读29 叹息,他无奈地说道:“你这样子会让人担心的知道吗。” 何慕抬头瞄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说道:“谈什么呀,你说吧。” 常明安刚刚已经准备出门了,暖气已经关掉,屋里慢慢冷了起来,他让何慕在沙发上先坐下,把暖气打开,倒了杯热腾腾的红茶,放在何慕面前。何慕坐在沙发上大气也不出,这样一副双方会谈的样子,让他不安得很,好似常明安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讲,他把茶杯捧起来,浅浅抿了一口,又放下去。 常明安也在斟酌,他这大半天都在想何慕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没有太多的时间把自己的想法整理好。他见何慕不爱喝红茶的样子,又起身找了冰箱里放的炼奶,掺进去红茶里,拌了一杯淡淡的奶茶。 何慕坐在沙发上看着常明安忙来忙去,还是很给面子地捧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常明安搬了椅子坐在何慕对面,斟酌着说道:“我之前只喜欢过异性。” 何慕差点没把奶茶呛到嗓子里,赶紧把已经见底的杯子放下,不知道接什么话,只能“嗯”一声,证明自己在听。 “我没有过和同性……的经验……”常明安眼也不眨地看着何慕的脸,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一点表情,继续说道,“所以我不敢妄下定论,这是不负责任的,我得考虑一段时间。” “没、没关系,昨晚是我不好,我、你不要觉得……”何慕下意识认为常明安在婉言拒绝,连忙道歉,但当他把常明安的话在脑海里消化了好几遍之后,他有点反应过来了,“考虑?考、考虑什么呀……” 常明安自己也在紧张,但见到何慕瞪着眼睛看他,呆呆的,嘴角却不由得勾起来,他用拳抵住笑容清咳两声,继续说道:“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我保证,即使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也会继续帮助你,房子可以借你住到毕业,你不用有任何顾忌,能帮的,我都会帮你。” 何慕的脑海里炸起了烟花,“嘭嘭嘭”地一发接一发,炸得他昏头昏脑。 “在、在一起?” 这三个字分量太重了,何慕自动把“考虑一下”忽略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在一起?常明安会和他在一起吗?那证明常明安也喜欢他,爱他吗? 何慕的结巴这会儿就没好过,他脸都涨红了,脖子也红了,看着常明安问道:“那、那你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的“我”字的时候,声音小如蚊呐。 常明安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回答他:“我担心你,想要爱护你,想和你待在一起,如果这算是喜欢的话,那答案是肯定的。” 何慕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语言在这个时候显得匮乏又贫瘠,甚至不能表达他心中汹涌情感的万分之一,他张了张嘴又阖上,鼻子酸酸的,掩饰般地轻轻皱着鼻子吸了吸,郑重地说道:“我、我会认真考虑的。” “我也是。”常明安说道。 木木被这两人忽略了很久了,终于不甘寂寞地蹦上沙发,踩到何慕的腿上,前腿趴在他的胸膛上,舔他的下巴。何慕被她舔得发痒,抱住她,倒在沙发上,脸转向沙发背,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今晚吃什么?” 常明安站起来,看着一人一猫在沙发上滚成一团,心情前所未有地好。 第三十一章 两人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之后却更加不自在起来,何慕是害羞的,他上一次和人谈恋爱已经是高中了,比起谈恋爱的快乐和甜蜜,更多的是朝不保夕的紧张和害怕被发现的难受,现在则不然,外头北风呼呼吹,屋里暖烘烘,常明安拿着书挨着他坐,平常却不平淡,他总是忍不住去偷偷看常明安,然后又转回来,看自己的书,他快考试了。 常明安说到做到,说考虑,就一直在认认真真地想,拿着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页,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一直在想,何慕的家庭到底是怎么样的,他自己的家庭呢,会不会接受何慕,想来想去,又绕回到,何慕真的喜欢他吗,万一在一起之后,何慕如同他的前任那样,对他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到最后又走到分开呢? 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坐在沙发上各自捧着根本看不进去的书,学习了一晚上。 到了睡觉的时候两个人都规规矩矩的,何慕躺在床上开始想后天的演出,想着想着就紧张起来了,翻了几下身,常明安隔着被子把手搭在他身上,说道:“睡觉了。” 何慕立马不翻身了,点点头,想到在黑暗里看不见,又应了一句:“好的。” 第二天何慕去参与了贺俊剧组的彩排,当天是平安夜,街上的圣诞氛围很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行起了平安夜要吃苹果的风俗,大家也就凑个热闹,商家趁机促销,叫的奶茶外卖也每杯配了个爽脆的苹果,何慕喝了奶茶,但是没有吃苹果,他把苹果放回包里,打算带回去。 彩排过后就是全体进行再一次的试装。 费清清兴致勃勃地把那套准备好的女装让何慕换上,然后又要招来负责化妆的剧组成员给何慕上妆。何慕浑身不自在,脸上都要烧起来了,他把费清清推出化妆间门外,小声说道:“清清姐,我自己来,自己来……” 何慕一个人待在化妆间里,把头发披下来,熟练地画了个修饰脸型柔化轮廓的淡妆,在脸颊上点上泪痣。他只放费清清一个人进来看,颇有些局促地扯了扯下半身的裙子,说道:“清清姐,你看还行不。” 费清清“哇”了一声,惊讶地说道:“何慕,你简直像个女孩子。” 她的语气不带任何奇怪,只是单纯的赞美和惊喜,没有让何慕感觉有半点不舒服,他抿着嘴笑了笑,说道:“好的。” 等到何慕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常明安的课程已经到尾声了,最近在家出期末考的卷子。何慕到家的时候,家里开着空调,常明安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平板放在腿上,小茶几上铺了几张试卷,头发因为居家而有些自然的蓬乱,鼻梁上架着眼镜,是一种有温度的好看。 何慕换好鞋子,把书包里那个苹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凑到常明安身边,坐在沙发上,在外面吹冷的手压在大腿下面。 常明安看了看苹果,又看了看何慕,明显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慕目光灼灼地看着常明安,像向主人献宝的小宠物。 “今天是平安夜啊,要吃苹果的。” 常明安根本不懂这个,听到“平安夜”和“苹果”这样子强行扯上关系,忍不住笑了。何慕本来没想太多,他就想把苹果拿回来给常明安吃,见常明安笑了,也觉得这个平安夜苹果实在是太牵强了,忍不住羞恼起来,把苹果揣回手里。 “哎 分卷阅读30 ,谁说我不吃了。”常明安见他又生气又失落,连忙把苹果抢回来,为表收礼物之愉悦和对苹果之喜爱,他想也没想,直接爽脆地咬了一口。 这回轮到何慕急了,连忙去抢:“没洗过的!” 两人都自觉自己好笑,何慕把咬了一口的苹果拿过来,用凉白开洗了洗,又还给常明安吃,看常明安吃完才罢休。 常明安想起明天是圣诞节,他问何慕:“刚贺俊给我发消息了,明天他们的话剧演出,给了我两张票,前排的好位置,去吗?” 何慕之前答应过常明安要去的,可是他要演出呀,如果现在把演出这个事情说出来,那么这就不是一个惊喜了,之前的隐瞒就没有意义了。于是他眼珠转了转,想了个借口,说道:“我……明天,兼职那里有课,临时调的。” “啊……”常明安明显是失望了,但还是很体贴地说道,“没关系,下次有机会再看,你明天上课到几点,我去接你。” 要是常明安不去就没有意义了,何慕连忙说道:“不用不用,你去看吧,真的挺好看的,这个话剧非常棒,值得一看。” 常明安狐疑地挑起眉,何慕怕他不信,又补充道:“剧情写的很好,演员演得好,舞美编排的好,你一定要去看。” 常明安知道这部剧编导都是贺俊,听见何慕如此盛赞,又想起之前见到何慕和贺俊走得近,心里不由得有点不得劲,表情冷了下来,淡淡地说:“嗯,知道了。” 何慕也吃不准他到底去看还是不去看,直到睡觉前还在想这件事,又翻来覆去了几次,这次常明安却没有哄他睡了,只是平躺着,手交叠着放在肚子上,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的样子。何慕心里惴惴不安,想到明天万一常明安不去看,那该有多让人失望。 他侧着身看常明安,小心翼翼地往他那边挪,最后咬了咬牙,心里想着常明安和他说的“喜欢”,一个翻身,搂住常明安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睡了吗……” 常明安发了个鼻音:“嗯?” “你明天去吗,”何慕可怜巴巴地问道,“你去的吧,真的好看,你相信我。” 常明安拿他没辙,翻身用自己的被子裹住何慕,把他搂在怀里,叹着气说道:“行了行了,去的,睡觉。” 何慕满意地松了手,缩在常明安怀里,对明天充满期待。 第三十二章 何慕一大早就出去了,今天很多事情要做,他要去剧场那里帮忙,布置场地,帮忙摆一下道具,然后进行最后的彩排,最后上妆,调整状态,准备今晚的演出,虽然他只有不到两分钟的独舞,而且还没有台词,但这两分钟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 今天已经是圣诞节了,常明安一个人躺在床上,难得地想赖一下床。 何慕已经出门了,他起床的时候小声地对常明安说了一声“早安”,那时候常明安其实已经醒了,但没有回答。等何慕已经出门,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闻到了被窝里一股何慕的味道,被被窝里的温度烘得更加馨香好闻。 周六,常明安可以说是无所事事的,他原本想的是,今天可以和何慕一起出去逛逛,吃顿饭,然后晚上一起去看话剧,谁知道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不,还有一只猫,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常明安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该出门了,他换好衣服,临出门前还给何慕发了短信,问他几点下课,要不要去接他,然而何慕没有回复。 他到剧场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在剧场外面排队了。他们的话剧是不盈利的,所以采取现场派票的形式,声名远扬,导致每次的取票队伍都是蜿蜒不见尾巴,也算是一种变样的饥饿营销了。常明安叹了口气,很安分地站在队末,排队的很多是本校学生,也有不少人认识他,还有胆大的女学生向他问好,常明安都一一笑着点头。 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见了常明安,连忙把他带进去,说是给他安排了位置。 贺俊当初是给了常明安两张票,正好在第三排的中间,不太前也不太后,位置刚刚好。但常明安是一个人来的,旁边的位置就空了。他坐在温暖的剧场里,看到舞台已经布置好了,演员都在后台,只有道具灯控音控在进行最后的调试。 其实何慕在后台偷偷瞄到了常明安,但他躲在后台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他已经换好衣服上好妆了,所有人见到他都目瞪口呆,还有人根本没认出他来,仔细看两眼才恍然大悟。贺俊看着他直接愣了,老半天才说道:“挺好看的。” 剧场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座无虚席,因为是一人一票对号入座的,常明安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着,最后他把那个位置让给了扛着相机拍照的摄影。 何慕在后台紧张得不行,心脏一下一下地,好像要把胸膛凿穿。贺俊在后台调度,拿着对讲机站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紧张,像平时一样就好了。”何慕点点头,朝贺俊紧张地笑了笑,他今天涂了口红,是好看的枚红色,唇形勾勒得清晰好看,让贺俊不自然地避开目光。 话剧准时开始,随着五声深沉有力的钟声响起,场灯渐渐灭了,整个剧场一片漆黑,只有地板上标志位置的荧光纸星星点点地亮着,像漆黑夜空中的繁星。何慕是第一次经历,觉得其中所蕴含的仪式感让他震动,杂念一下子就消失了,内心空明。 演员向观众讲述乌托邦中的故事,原本抱着消磨时间目的而来的常明安不知不觉地看进去了,故事固然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其中蕴含的意义让人有了琢磨的空间,是留在没有谩骂没有白眼的稳如要塞的乌托邦中享受所谓的“爱”与“自由”,还是离开,值得深思。 故事走了大半,场灯灭了,只留微弱的地灯和一束从上打下来的定位灯,有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孩子走进了光圈里,白色上衣水蓝裙子,贺俊在设计这里的灯光的时候,特意没有补上面光,所以女孩子的面目模糊,眼睫毛的阴影打在眼下,像要飞走的蝴蝶。她是回忆,也是女主角不可言说的心底事。 一直靠在椅背上的常明安突然坐直,他几乎是马上就认出了何慕。 费清清给他选择的衣服料子都很轻薄,不影响动作,动起来的时候行云流水。他就在那个不大的光圈里起舞,像一片云投影在湖心。 何慕最后坐在了舞台上,双手抱膝,男女主角的对话已到尾声。 “男孩儿牵过她的手,带她离开了阁楼,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那座小镇,到了一个好远好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哪里?是乌托邦吗?” “也许吧,小女孩儿在那里给那些可怜的孩子缝布娃娃,孩 分卷阅读31 子们兴高采烈地围着她,看她缝布娃娃,在她的脸上亲吻。” “他们爱她吗?” “爱。” “那他们会离开她吗?” “会。但他们的心已经留在了女孩儿身上。” “那你呢,你会离开吗?” “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对话到此戛然而止,女孩儿的回答被突然增强的音乐声盖过,灯倏然灭了。观众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而常明安却久久回不过神来。 灯重新亮了,演员谢幕。 何慕原本并不愿意参与谢幕的,但大家都劝他,说既然他参与了就应该谢幕的,最后何慕还是答应了。麦克风一个个递过来,大家一个个自我介绍,然后作简短的感谢词,轮到何慕的时候,他一开口,满场的人都惊了,居然是个男孩子。 何慕就简短的说了名字,并且谢谢大家,然后就把麦克风交到下一个人手里。大家都很善意地给他掌声,何慕心里又紧张又有点开心,他不敢去看常明安,眼睛盯着脚尖。 常明安却一直盯着他。 他没见过何慕除了旗袍之外的女装,他为何慕得到的掌声而高兴,又有点道不明的懊悔,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何慕的好,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到了散场的时候,常明安给何慕发了短信。 “圣诞快乐,一起回家,我在外面等你。” 何慕很快回复了:“好的。” 常明安在剧场外等着,观众都走了,天黑风大,但他不觉得冷,只觉得心底莫名的喜悦和满足像一团火,令他全身都暖。 他等到剧组成员都走了大半了,何慕还没出来,他走进去,看见何慕已经换回了衣服,头发束起来,和贺俊对站着,两人正在说话。何慕背对着他,看不清楚表情,但贺俊脸上的神色他看得清楚,欲言又止手足无措,脸颊微红目光灼热。 第三十三章 结束散场的时候,何慕心情雀跃。“一起回家”,这四个字实在是太有分量了。 “你待会儿有事吗?”贺俊问他。 何慕把外套穿好,围巾围好,他妆容还没洗,一颗柔和的泪痣正好点在左边眼下。他正着急着呢,耐着性子回答道:“有,怎么了?” “你今晚跳得很好。”贺俊目光闪烁。 “谢谢。”何慕是真心谢贺俊,谢他给了自己一个这样的机会。 “你,”贺俊看了看何慕,又移开目光,挠挠头,“你待会儿有安排不?” 何慕不啥,看见贺俊这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再咂摸两下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他第一反应是意外和惊奇,他不讨厌,但他心里面已经住进去一个人了,填的满满的了,再也塞不下了。 于是何慕很诚恳地说道:“抱歉,我有安排了。” 话不必多,点到为止。贺俊像是失望又像是释然,咧嘴笑了笑,说道:“那好吧,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贺俊张开双手示意,何慕很礼貌地和他拥抱了一下。 两人一块儿转身往外走,正好看到常明安杵在剧场门口,插着兜,看着他们两个。贺俊喊了一声“常老师”,恍然大悟般左右看了看两人,心里明白了,也不多说什么,和两个人道别,离开了。 何慕侧头去看常明安,这时候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心里面高兴得难以言表,心里头的那只兔子又跑出来蹦蹦跳跳了,脸颊发烫。他强行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装出一副平常的样子,好像今晚突如其来的表演,是他们早已说好的。 常明安沉声说道:“吃了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演员上场前不能吃太饱,何慕要跳舞更是了,只是吃了点面包垫垫肚子,这时候已经饿了,他点头:“好。” 两人先后出去,朝停车的方向走。常明安一路上都沉默着,他在想刚才看到的。他笃定地知道,何慕和贺俊并没有什么。 因为何慕只喜欢我。 他这样想到,感到快意,就像是一个突然拥有宝藏的穷光蛋,寻宝的路只有他知道怎么走。 但他又感到不安和嫉妒,他既想大家都知道何慕的好,他表面冷漠实则善良,他又聪明通透又笨拙无措,既风情万种又敏感害羞,他的舞跳得好。但他又不想大家知道,他想把何慕所有的好藏起来,连同那些类似耍小性子,不注意身体,赤脚,胆小这样子的坏也一起藏起来。 各种情绪在他心中翻搅,他反复地咀嚼,最后千滋百味都散去,留下的是喜欢。 他懊恼地突然站住,闷头跟着他往前走的何慕一下子撞到他的背上,鼻子被冷风吹得通红,他把何慕的一只手从大衣兜里抽出来,攥在自己的手里。何慕的手指尖凉凉的,常明安把他的手握着,放进自己暖暖的衣兜里,两只手,十根手指纠缠在一起。 他们重新往前走,何慕的手被握着,只敢轻轻地动动手指头。走到停车的地方,两人愣愣地站在车前面两秒,都没想起来要把手抽出来。 到了车上,何慕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上,把最终还是憋不住使劲上扬的嘴角藏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常明安见他愣愣地坐着,连安全带都没系,只一个劲偷着乐,叹了口气,探身过去帮他拉安全带。 何慕见常明安凑过来,侧脸离他很近,正专心地帮他扣安全带,仿佛那是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指尖上还留着常明安的温度,何慕心中一阵悸动,把围巾往下拉,往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没等常明安反应过来,就接着说道:“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我……我可以和你谈恋爱吗……” 常明安看向他的眼睛,眼睛笑得微眯起来,调侃道:“不再考虑一下吗?” 何慕小声说道:“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了,你考虑得怎么样……” “可以,”常明安专注地看着何慕的眼睛,喃喃地说道,“可以……” 不用谁一声令下,也不用谁批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微微偏头,唇黏上了唇,鼻息纠缠着鼻息。何慕颤抖着闭上眼睛,嘴巴微张,舌尖探出去,轻轻地舔常明安的齿列。常明安捧着他的脸,拇指在他脸颊摩挲,去摸他颤动的睫毛。 一吻将尽,两人退开一点,脸上都是未褪的红,眼里都是满足。 何慕伸手揽住常明安的脖子,轻轻地咬住他的下嘴唇,鼻尖撒娇般蹭他的鼻尖。常明安被他逗笑了,从胸腔里发出闷闷的笑声,点到为止地啄了啄何慕润湿的嘴唇,淡淡的口红早就被两个人吃光了。 “先去吃东西。” 时间已经不早了,常明安驱车去了学校附近的一个饭店,饭店的橱窗上挂着圣诞装饰,门口竖着挂满彩灯的圣诞树,三两对吃完圣诞大餐的情侣正牵着手往外走。店里人少,两个人找了个卡 分卷阅读32 座对坐着。 何慕简直像只不安分的小猫,一会儿脚尖勾勾常明安的小腿,一会儿手指在他掌心画圈,偏偏这些动作都是不带情欲意味的,有一种纯粹的快乐,常明安对他无奈又纵容。 两人不能免俗地要了一份圣诞双人餐,牛排、沙拉、甜点和红酒。 常明安把牛排利落地切成小块儿,然后把切好的那一碟换到何慕面前。何慕一口一块儿,又把自己那份沙拉和甜点吃完,牛饮一般把一满杯红酒喝完,打了个饱嗝,朝常明安挤挤眼:“吃完啦。” 店里只剩下他们俩了,结了账出去,酝酿了一个冬天的初雪终于下下来了,先是一点点,雪花吹落在何慕的鼻尖上,然后是连绵的小雪。还不及走到车里,何慕扑到常明安的怀里,手从他的大衣下钻进去,绕到他的腰后结结实实地抱着。 常明安双手捂住他被吹红的耳朵,在今年的初雪里又接了个吻。 像怎么亲都亲不够。 第三十四章 雪里虽然浪漫,但还是冷,两个人牵着手飞快地钻回车里,在车上隔着手刹又接了个吻。常明安从不知道仅仅是唇与唇的接触,舌与舌的纠缠能让人这样快乐,浑身都是酥的,像冬天泡在热水里,又像夏天吃雪糕,消磨意志,英雄气短。 到了家,何慕踢掉了鞋子,趿上拖鞋,飞快地把脸洗了,一张脸素素的,还带看水珠,额发卷曲看黏在额头上。常明安把空调打开,冲了两杯热奶茶,站在卧室的飘窗前面看雪。何慕把刚沾了水冰冰凉的手飞快地探进常明安的衣服里,贴着肉搁在他的小腹上,常明安不知是冷得还是被吓的,小腹绷紧,腹肌的形状清晰。 何慕好奇地贴到他背上,手指挠了挠腹肌,说道:“能让我看看不?” 常明安被他弄得心跳都快乐,把他作怪的手抽出来,握在手里暖着,低头去咬他的嘴唇舌头。何慕哼哼几声,伸舌头去勾常明安的上顎,勾得人痒痒。常明安搂着何慕的腰,坐在飘窗边沿上,何慕再也不客气了,跨坐在常明安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亲,屁股越坐越前,直接压在常明安半勃的阴茎上。 常明安倒吸一口气,闷闷地笑了,手从何慕的卫衣下摆伸进去,上下摩挲他柔韧的腰身,轻轻的,拇指勾他的肚脐窝,勾得何慕腰都软了。常明安反客为主,舌头抵着何慕的舌尖,推回到他的口腔里,温柔又强势,饱含渴望地吮吸着。何慕也硬了,他感觉到常明安的阴茎正热情地抵看他的屁股肉。 “等、等等——” 何慕想起什么,去推常明安的胸膛,两个人的嘴唇刚一分开,常明安又凑了过去,还要再亲,何慕再躲,常明安顺着他的脸颊一路细碎地亲到耳朵,合住他的耳郭,含糊地说道:“等什么呢……” 何慕面红耳赤地再推他,说道:“你等一下。” 常明安见他实在坚持,松了嘴,用手去揪他的耳朵,苦恼地说道:“怎么啦?” 何慕夹着腿从常明安身上下来,把他拉起来,摁坐在床上,“啪”声把灯灭了,在昏暗中,说道:“你等一会儿,不许开灯。” 常明安在黑暗中找他的嘴,又啄了一下,温柔地说道:“好的,你要快点儿。” 何慕想到之前常明安喜欢的都是异性,怕他心里有抵触,所以红着脸跑到浴室去,打算自己先做润滑。他本没想到这么快,所以润滑什么的都没备好,顺了常明安一瓶凡士林,把裤子脱了,光着两条大白腿,给自己做扩张,直到弄得后面湿漉漉了,才软着腿回卧室里去。 常明安坐在床上等着,看见何慕开了门,又飞快地关上,卧室里昏暗,只能看到彼此的轮廓,他要起身去抱何慕,却被何慕又摁坐回床上,他感觉到何慕爬到床上来,腿分开,跪坐在他身上。 常明安的手摸到的是光洁微凉的皮肤,不是软绵绵的,是暗藏力量的。 两个人接着缓慢黏腻的吻,常明安的手顺着大腿往上,一路摸到了何慕的手,顺着他的手,摸到了他正在动作的手指,他正在进出自己的后穴,把那里弄得湿软又可爱。常明安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指伸进去,立马被紧窄的穴肉包裹。 “唔……” 何慕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听得常明安一阵气血翻涌,只想让他再叫。 何慕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湿漉漉地去解常明安的裤子,把他的阴茎从裤子里掏出来,认真地上下套弄,弄着弄着,腰往前一挺,颤抖着又叫了一声。原来是常明安的手指插到他的痒处了,常明安就像一个得到新鲜玩具的孩子,充满好奇心地四处开发,他把四根手指都伸了进去,四处抠弄进出,嘴巴叼着何慕的舌头轻轻地咬,弄得何慕只能张看嘴喘息,涎水流到下巴上。 他喘看气说道:“可、可以了……” 常明安逗他:“可以怎么了?” 何慕跪直,让常明安的手指从已经弄得烂熟的后穴滑出来,把后穴对准常明安怒胀的阴茎。因为没开灯,他只能一只手握着龟头,一只手扶着常明安的肩,用嘴唇去蹭常明安的鼻尖,吐看热气说道:“可以插进去了,常老师。” 常明安脑子“嗡”一声,像被人敲了一重锤,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两手掐着何慕的腰,下身一挺,插进去半根。何慕大声呻吟,整个人软倒在常明安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像抱着汪洋上的一根浮木,载浮载沉。 “轻点儿,”何慕说道,“轻点弄。” 常明安掰着他的臀肉,一点一点送进去,直到全根没入,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常明安手上都是汗,他用脑袋蹭何慕的脸,小声问道:“疼吗,你疼吗?” 扩张做得仔细,虽然太久没做了,但何慕只感觉到酸胀,不痛,但他还是软着声音说道:“疼,你太大了,弄得我很疼。” 常明安从没和男人做过,但他也知道何慕是快乐的,因为那里面的肉又湿又软,像一张张小嘴,吸他舔他,何幕的前面也硬了,隔着衣服顶着他的小腹。何慕又是这样娇娇的,惹得人更想欺负他。 常明安双手托着何慕的屁股,把阴茎一点点又抽出来半根,回忆看刚才用手指弄到的痒处,用下面那根去蹭,重重地又顶进去,顶得何慕一口气没喘过来,又“嗯嗯啊啊”地叫起来,叫得不算大声,但低低的,听着磨人。 “还疼吗?” 常明安粗喘着问他,声音压得地,沙哑的,带着攻击性,像恨不得把何慕吞进去。 何慕胡乱地摇头点头,说不出话,只用手去挠常明安的后脖子和背。常明安一个翻身,把他压在床上,撩起他身上仅剩的上衣,去吮咬他胸前皮肤,用舌尖去勾他的挺翅的乳珠,下身毫不停息地进出,从慢到快,一下下杵进去,拍得 分卷阅读33 何慕的屁股“啪啪”响。 但他的嘴巴还是黏腻地温柔着,从胸前又移回何慕的脸上,亲他的脸颊、鼻尖、唇珠和眼睑,问道:“疼吗,是疼还是舒服,嗯?” 何慕的腿无力地大张着,任人鱼肉,呻吟道:“不、不疼……,舒服……。” 常明安伸手要去摸何慕翘着的阴茎,何慕不准,迷糊地说道:“不、不要摸……” 到底拗不过,最后,何慕在常明安的前后夹击下挺着腰射了,常明安也射了,但他很快又硬了,把何慕翻过去,亲他的背,顺着背一直往下,轻轻地啃咬,留下斑斑点点的吻痕。 何慕瘫软在床上,伸手去搂常明安,边搂边说道:“喜欢你……我喜欢你……” 常明安眷恋地咬了咬他的嘴唇,下身又坚定地插进去了,叹息着说道:“我也是,我也喜欢你。” 第三十五章 何慕换上了他惯常穿的卫衣,手揣在前面的兜里,等着常明安,和他一起出门。常明安从他背后搂过去,手环着他的腰,自然地挤进他的衣兜里,四只手一起团在里面。何慕红着脸,手指在他手心挠了挠。 突然间这么亲昵,在床上的时候还不觉得,这样子彼此衣衫整齐地对看着,都有点不习惯,喜欢但是又害羞。 常明安把手从他兜里抽出来,耳朵根红了,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去上课,就一节,你要不再睡会儿,等下课了我再过来接你。” 何慕自然不愿意,他恨不得和常明安黏在一起,非要和常明安一起出门。 常明安习惯早到,去自己的办公室先整理一下上课用的东西,再到教室去。何慕没有跟着他去办公室,而是径自去了教室,趁着来得早,上一节课一下课,他就冲进去,抢了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他还带了自己的一本书出来放在桌面上,封面朝下,装装样子。常老师的课还是很受欢迎,没多长时间就坐满了,前排都是认真听课的学生,不像上次,左右都是慕名而来的女学生。 何慕坐在位置上,一时间觉得心情复杂。上一次他坐在教室里听常明安的课,心里忐忑不安,敏感而苦涩,如今,他一看常明安走进教室里来,有种难言的快乐充盈着他的内心,像打满气的气球,满满胀胀的。 常明安站在讲台上,脱了外套搭在一边,架上眼镜,抬头和何慕对了一眼,又匆匆移开目光,然后又忍不住抬头再看。何慕就这样托着腮看他,简直比最认真的学生还要专注三分。 开始上课了,常明安今天穿了深灰色的高领毛衣,熨帖好看,讲课依旧不疾不徐。只是时不时会有微乎其微的卡壳,不等学生注意,就接上了继续讲下去,那是因为何慕在别人埋头记笔记的时候,抬头朝他笑。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玩一个只有彼此知道的游戏,游戏的规则就是眯起的眼睛,弯起的嘴角和飞红的脸。 一节课上完,何慕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常明安给学生答疑。有个女生在一个问题上纠结了很久,常明安耐心地给她讲,何慕就在一边等。到最后,那个女生特别不好意思,她以为何慕也在等着答疑,临走前还跟何慕道歉。 “哎呀同学不好意思,你问你问。” 何慕站着,伏在讲台上,看常明安收拾东西,对他眨眨眼睛:“常老师,我有个问题搞不懂。” 常明安好心情地配合他,装模作样地回答道:“哪里搞不懂?” 何慕伸出两根手指假装小人的两条腿支在讲台上,一步一步地顺着桌子“走”过去,“踩”在常明安手背上,叹着气拖着声音说道:“今晚还做不做呀……” 常明安反手抓住他的手指,把最后一本书扔进包里,弯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说到床上的事儿,何慕一向是不甚忸怩不甚害羞的,但这样子小鸡啄米似的一亲反倒让他羞红了脸,把手指抽出来。 两个人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做了所有约会该做的事情,看电影吃饭,在昏暗的影厅里十指纠缠。何慕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有意思,连常明安给他买的一桶爆米花也特别好吃,“咔嚓咔嚓”吃了个底朝天。 但他们不能手牵着手,只能偶尔手背擦过手背,手指勾着手指。电影快结束的时候,何慕凑到常明安耳边,轻轻说道:“下次再出来,我可以穿旗袍,我们就可以牵着手约会了。” 常明安心里像被谁狠狠地捏了一把,酸痛酸痛的。电影散场之后,他牵着何慕出去,到了灯亮的地方也不松。何慕吓坏了,他说道:“要是你碰到熟人怎么办?” 见何慕像受惊的兔子,常明安也只好松了手,带着他转个角到无人处,捧着他的脸吻他,吻得他只剩下喘的份。 回家之前,常明安带着何慕到了一家做西装的店,要给何慕量身,做一套西装。何慕忙摇头:“干嘛呀,我又不穿这个。” 常明安说道:“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大四了,差不多得拍毕业照了,怎么能不穿。” 何慕从来没有想过这茬。每年的毕业季,学校里到处都是穿着正装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带着家人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拍照留念,和每一个亲密的好友,相伴四年的同学合照。学士帽抛向天空,然后走出校园。 他从来没有计划过这个事情,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要穿西服,犹豫地说道:“随便租一套就可以了吧。” “不可以。” 常明安柔和但坚定地拒绝他,让导购给他量身,务求要做得贴身好看。 等量完了之后,常明安带他回家,路上还在说着。 “衣服好看,我的西装都是在这里做的。到时候我给你拍照。如果我是你学院的老师就好了,可以给你拨穗。” 何慕一言不发地听着,手指抠着安全带。到家之后,还不等常明安换衣服,就扑到他身上亲他,缠在他身上,要带着他到床上去。常明安在何慕的腰上捏了一下,何慕吃痛地呻吟了一声,昨晚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又去逛了半天,腰还有点不得劲。 常明安揪了揪他的耳朵,说道:“洗澡,睡觉。” 何慕埋头在他胸膛里,闷闷地说道:“谢谢。” “不客气。”常明安亲亲他的发顶,“我也谢谢你。” 何慕用头撞他胸膛,说道:“谢什么呀,我又没给你什么。” “你挑的电影好看。” 何慕说道:“哪里好看了,我都没仔细看。” 男女主角牵手的时候,他在捏何慕的手指,男女主角接吻的时候,何慕把一粒爆米花塞进他嘴巴里,他吃了,还舔到了何慕的手指尖。但他又是真的觉得好看,看完之后心情好极。 常明安想了想,失笑:“我也没仔细看。” 第三十六章 常明安周末约了 分卷阅读34 杨小珍,在一个他们常去的粤式茶楼,要了个小包间。常明安去的早,坐着喝了一壶红茶,估摸着杨小珍差不多来的时间,帮她点了她平时爱吃的几个茶点,她来的时候正好上了她最喜欢的虾饺,薄薄的澄面皮包着一只只虾仁,胖胖的,看着就想吃。 按往常,杨小珍能一口一个吃一笼。谁知道,杨小珍坐下之后压根没动筷子,垂眸喝了半杯茶,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茶太浓了。” 常明安给她的杯子里掺了点白开水,茶壶放下,开门见山。 “妈,我恋爱了。” 杨小珍拿茶杯的手停了停,应了一声:“嗯。” 常明安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轻轻地问道:“你不问一下吗?” 杨小珍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虾饺放在碗里,只不去吃,说道:“你说吧。” “他很好,性格很温柔,会做饭,做的很好吃,很喜欢宠物,学跳舞的。年龄比我小一点,准备毕业了,毕业后打算找个教小孩子跳舞的工作……” 杨小珍低着头用筷子戳她碗里的虾饺,应道:“嗯。” “他是男的。” 常明安抬头看着杨小珍,发现她还是低着头,手里松松地拿着筷子,半晌,肩膀却抖了起来,常明安忙从位置上站起来,坐到她旁边。他们母子俩向来是各自独立的,成年已久的儿子,已经不知道怎么跟妈妈亲密,他只能松松环着杨小珍的肩膀。 杨小珍向来是不甘示弱的,丈夫死了,也没见过她当着人掉眼泪,雷厉风行,近年来更是潇洒得很,一年比一年少女,烫卷发做指甲涂口红,但距离近了,常明安能看到她发根处遮挡不住的白。 她吸了吸鼻子,掩饰般低头擦了擦眼角,抬头看她的儿子,哑着声音问道:“不能改吗,你以前都喜欢姑娘的。” “可是我现在很喜欢他,很喜欢。” 杨小珍的眼泪又憋不住了,她低下头:“那你开心吗,儿子……” 常明安很郑重地说道:“开心,很开心。” 杨小珍哽咽着说道:“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因为你爸去得早,我是不是小时候陪你太少了,对你太严格了,这……” 她对孩子的确严格,她憋着一口气,较着一股劲,要把这个丧父的孩子拉扯大,不仅如此,她还要把他养得很优秀,让那些人看看,他们母子俩都不是好欺负的。常明安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杨小珍对他很严格,但她同时也很爱他。在他初中因为贪玩没考好的时候,家里迎接他的就是一顿揍,但是到了他睡着之后,他知道,杨小珍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他爸的照片抹眼泪。 他抿了抿唇,给了母亲一个拥抱,这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过的了。 “妈,这不能怪你,谁也不怪。” 杨小珍埋在儿子的怀里,吸了吸鼻子,到最后,红着眼眶重新坐好:“你走吧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了,我自己吃,别跟我抢。” 常明安皱着眉头说道:“妈,待会儿吃完我送你回去吧。” 杨小珍自觉在儿子面前哭特别丢脸,使劲撵他,说道:“走吧走吧,我自己想想。你周一早上有事吗?” “怎么了,周一早上开会呢。” “那算了。” 常明安最后还是经不住他撵,拿起外套往外走,他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杨小珍在吃着她最爱吃的虾饺,大口大口的。他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但总要说的,如果瞒着,那是对所有人都不公平。 他如释重负,又好像背起了一个甜蜜的负担。 到家的时候,他弯腰在玄关换鞋,何慕从背后跳到他背上。屋子里暖气开得呼呼的,常明安不在,何慕会把温度开得比平常高一点点,他开心地打着赤脚,穿着很久没穿过的睡裙,趴在常明安背上,手搂着他的脖子,光溜溜的腿夹在他腰上。 常明安一手兜着他的屁股,另一手扶着他的大腿,在内侧挠了挠,痒得何慕笑着从他背上跳下来。他问道:“你去哪儿了。” 常明安不想跟他说,怕他想多,只说到:“去办公室弄点资料。” 何慕弯腰把蹭到他脚边的木木抱起来,他的吊带滑了,掉到手臂上,没手去挽,只能任由它半掉不掉地挂着,露出平直的肩膀和一小片胸膛,再往下滑一点,就能看到浅色的乳晕。 常明安揉了揉在暖气环境下干燥的鼻子,伸手搂过何慕的腰,触手都是绸面睡裙的光滑,他低头亲何慕凸起的锁骨,好似狗咬骨头似地轻轻磨着牙。 最后,何慕瘫软地靠在墙上,常明安靠过去在他鼻子尖上亲了一口,喊道:“慕慕……” 何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当答应了。 木木“喵”一声从他们两人中间跳出去,轻巧地落到地上,摇摇尾巴走了。 何慕被搂得很紧,下意识伸手去推,常明安弯腰把他一抱,让他坐在玄关的鞋柜上,两腿分开,自己则隔着轻薄的睡裙去吮微微凸起的乳尖。 “唔——” 何慕下意识并腿,却被常明安双手掰着膝盖,慢慢地,顺着大腿往上摸,在大腿根部的嫩肉处反复摩挲,嘴巴里也不消停,把那一小片衣服吮得湿哒哒的,包住挺起来的乳尖。何慕穿睡裙的时候喜欢穿大一些的女式内裤,这下子阴茎勃起了,根本包不住,把睡裙顶出了帐篷,反而勒得慌。 他难受地闷哼了几声,抓着常明安的手,伸进裙子里去摸那处,撒着娇道:“弄这里……” 常明安帮他套弄着,用食指温柔地反复去弄他的冠状沟和龟头,弄得何慕“嗯嗯啊啊”地叫起来,胸膛挺起来。常明安把他睡裙的两边肩带都拂下来,睡裙自然滑落,露出他潮红一盘的胸膛和红肿翘高的乳头。 何慕的脚也不安分,脚尖准确地戳到常明安在西装裤下硬得鼓鼓囊囊的阴茎,用脚掌隔着裤子去轻踩抚弄。 常明安把裤子解了,只露出阴茎任由何慕用脚去弄,他则一手捏着何慕的大腿,一手帮他套弄,恨下得一口把他吃进嘴里,舔化了吞进去。他恨恨地咬了一口何慕的乳头,疼得何慕倒吸一口气,软着声音说道:“疼,别咬了,不要咬……” 常明安改咬为吸,压着嗓子说道:“不许撒娇。” 最后两个人都射了,常明安射得何慕整个脚背脚掌都是黏糊糊的精液,顺着他的脚尖滴落到地上。 常明安亲他的嘴唇,边亲边说道:“教我做饭吧。” 何慕搂住他:“付学费。” 常明安手指勾勾他发泄过后软下来的下身,笑道:“付过了。” 大抵常明安是没有什么厨艺天赋的,很努力很努力也就做出了不咸不淡的菜,但何慕还是开心地吃了,说道:“明天再教你做别的。” 周一,常明安去他们院里开期末考的会议 分卷阅读35 了,何慕一个人在家里,浇了花,换了猫砂,加了猫粮。门铃响了,何慕以为是常明安落了什么,从猫眼里往外看,发现是常明安的妈妈杨小珍,提着东西站在门外。 何慕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杨小珍是有钥匙的,连忙冲进房间里,最快速度换上家居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冲过去开门,紧张地揪着衣角:“阿、阿姨好,你找常老师吗,他开会去了。” 第三十七章 杨小珍手上提了一袋子水果,林林总总的,什么都有,自顾自走进来,把水果往茶几里一放。 何慕忙拿茶壶去烧水,偷摸着给常明安发了条短信,说他妈妈来了。然后他也不敢回到客厅里,只能守着水壶,等着烧开,翻出了红茶泡了一壶,端出去。 杨小珍坐在沙发上,自顾自洗了手,削了个自己带来的水果,像上回一样,很自然地削了一块,递给何慕。何慕简直手忙脚乱,又想着要赶紧把苹果接过来,又要顾着倒茶,一着急,茶水顺着壶嘴泄出来,洒到了桌子上。 杨小珍“哎呀”了一声,何慕简直紧张得要哭了,他怕杨小珍生气,急急忙忙又蹦起来,在纸巾盒里抽了五六张纸巾,把溢出来的茶水吸走,把湿淋淋的纸团放在手里,拿去扔掉。木木跟在他脚边,见他往垃圾桶里扔纸,探着脑袋要往里看。何慕怕她弄翻垃圾桶,连忙把她提起来,抱着坐下,重新倒了杯茶。 杨小珍要给他的那块苹果还拿在手里,已经有些微微发黄了,何慕要去接,手里又抱着猫,最后又只能把猫放下,匆匆忙忙地去把手洗了,再把苹果接过来。 这么一折腾,何慕更紧张了,坐在那里,拿着苹果小口小口地啃,一声不吭。 杨小珍喝了口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慕像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乖乖地回答道:“何慕,慕斯蛋糕的慕。” “哦,”杨小珍又问,“你爸爸妈妈还好吧?” 何慕被问得一愣,低着头,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小声说道:“妈妈去世了。” 杨小珍有些愕然,当初常明安跟她说过何慕家里有些困难所以才借助在这里,至于是什么困难也没说,杨小珍下意识以为这是常明安当初的隐瞒之词,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她下意识问道:“爸爸呢?” 何慕这下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摇了摇头,屁股不安地在椅子上挪了又挪。杨小珍长叹一声,纵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 何慕不知道杨小珍是个什么意思,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在发呆出神,只好也坐着,最后实在坐不住了,从杨小珍买来的水果里,挑了一个红通通的石榴,破开,剥出小粒的果肉,装在白瓷碗里,一整碗推到杨小珍手边,说道:“阿姨,您吃。” 杨小珍抬头看他,打量他,看他整齐束着的马尾辫,还有他眼里不加掩饰的紧张和讨好,最后又是一声叹。 常明安在这时候回来了,他是会开到一半早退回来的,急急忙忙地进门,见两人不发一言地对坐着,愣了愣,然后喊了声“妈”,问道:“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杨小珍站起来,过去推着常明安进了厨房,把厨房门关上。 何慕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想要走过去听,又觉得不好,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挪到门边,站着听。 “是个好孩子,你怎么就……”杨小珍说着说着就带了点哽咽,“你昨天说的我想了很久。” 常明安:“您说。” “只要你开心乐意,你跟谁在一块儿我都没话说,只是你在学校里教书呢,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你,你能完全不在意吗?” 常明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都想过了,我的收入来源大头是做企业经济模型分析,教书只是因为我喜欢,所以一直做着,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以不呆在高校里。” “你……” 常明安很平静地说道:“人生总没有十全十美的,要选择一样就要放弃另一样,我想和他在一块儿,说不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杨小珍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说道:“你想好了就行。” 常明安对她说道:“等放假了,咱们一起去旅游吧,哪儿都行。” 杨小珍:“哎,好。” 两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何慕坐在沙发上,见杨小珍要走,忙站起来,和常明安一起送她到门外,摁了电梯。分别的时候杨小珍和常明安拥抱了一下,杨小珍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何慕,也伸手和他抱了一下。 何慕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阿姨再见。” 送走了杨小珍,两人回到家里,一时间竟没人说话。空调开得很暖,常明安的鼻子干得难受,用手揉了揉。何慕拿过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了好几度。常明安见状说道:“高点吧,待会儿你冷了。” 何慕没回答他,反而一下子把空调给关了,原本呼呼吹的空调暖风一下子停了,屋子里安静得很。 这是怎么了? 常明安把遥控器拿过来,重新把空调打开。何慕已经自顾自进了卧室,钻到被窝里,杯子拉起来盖过脑袋,窝成一团,一副不想说话也不想动的样子,常明安跟着走进去,伸手拍了拍,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何慕一下子坐起来,掀开被子,头发被弄得乱糟糟,但脸上表情是严肃的,眉毛皱起来,认真地说道:“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常明安说道:“怎么……” “你跟你妈妈说了什么,你的什么打算,我全部都不知道。你、你连暖气温度太高了都不跟我说,我可以多裹一件衣服,你把我当小朋友吗……”何慕难得有高声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自己先委屈了起来,鼻子皱了皱,眼眶都红了。 常明安手忙脚乱起来,要去搂何慕,却被他用手推开,只能小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听他道歉,何慕倒先绷不住了,伸手去搂常明安的脖子,埋头在他颈窝里,生气地去咬他肩膀上的肉,说道:“你有什么都要告诉我,我也会都告诉你的。” 常明安原本不告诉他,是怕他多想,怕他难过,这样子闹一通,才知道,一份平等而认真的感情,比起一方替另一方纯然地遮风挡雨,互相坦诚,共同承担可能是更好的选择。他想了想,郑重地答应了。 “好的,明天开始,空调温度要调低一点,一点点就好。” 第三十八章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一样过去。 期末了,常明安忙着做各种期末需要上交的材料,总结本学期的教学工作,何慕忙着准备考试,偶尔还在家里劈着腿背理论课的重点。两个人各忙各的,偶尔休息的时候抱一抱,亲一亲,冲杯 分卷阅读36 茶,削个水果,分着喝完吃完,逗逗猫,又各自忙去,忙碌又充实。 老房子年后就要拆迁了,常明安收到了杨小珍告诉他的消息,他跟何慕提起,何慕表示他也知道了。那里的房产是何小姐的名下,何小姐去世后,就是何慕的房产了。房子虽老,但在闹市中,又是学区房,拆迁后无论是选择房产补偿还是金钱补偿都很可观。 收到消息之后的没几天,何慕就接到了他舅舅的电话。 “何慕啊,今年过年,回家吃饭吧,房间给你收拾好,多住两天。” 何慕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没说回也没说不回。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我和你舅妈都想你了。” 两人不尴不尬地寒暄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何慕坐在沙发上出神,想了又想。常明安干活干到一半,从卧室里出来,就看到何慕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走过去,很自然地低头在何慕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伸了个懒腰,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茶,问道:“怎么了?” 何慕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跳到他膝头的猫,问道:“你要不过年,和我一起去我舅家吧。” 常明安一口茶差点没呛着,咳了两声,眼镜上也溅到茶水,忙摘下来用衣摆擦了擦。何慕也被他吓到了,眨眨眼睛,说道:“……是不是太突然了?” “不是,”常明安说道,“你这样让我很紧张。” 何慕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我是在我舅舅家长大的,关系不算特别好,但我想,就是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还是……” 常明安忙坐到他旁边,说道:“当然要去,就是紧张,要不要准备些什么?” 何慕听他这么一说,沉郁的心情一下子消去不少,抿着唇笑了笑,搂着常明安的脖子吻他,两个人静静地唇舌交缠了好一会儿,喘着气分开。何慕咬常明安的笔挺的鼻梁和鼻尖,常明安在鼻梁上有一颗淡淡的痣,近看才能看到。 “你的活儿干完了?”何慕问他。 常明安叹了口气,说道:“不想干了,你明天考试,早点睡觉去。” 说着就站起来了,何慕站在沙发上,爬到他背上,腿盘住他的腰,两个人像大熊背小熊似的,回卧室睡觉了。 考完试就放寒假了,今年冬天冷,连续下了一段时间的雪,两人门都不想出,在家里窝了几天,睡了几天,回了血才打起精神来,开始陪着杨小珍采购年货。何慕和杨小珍呆一块儿的时候还是很局促,杨小珍也不太习惯,但有常明安从中调和,三个人的气氛还算和谐。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何慕对常明安说道:“除夕和你妈妈一起吃饭吧?” “嗯,”常明安想了想又道,“不是说去你舅舅家吗?” 何慕说道:“就去待一会儿,不吃晚饭。” 常明安有些错愕:“不太好吧?” “没关系,我们……关系不太好……”何慕还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他在舅舅家过的实在不算快乐,舅家对他的态度也早已让他从最初的难过伤心到现在的麻木了,但他还是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该如何对常明安说。 常明安亲亲他,说道:“好,听你的。” 到了除夕那天中午,午睡着呢,常明安调好的闹铃早早地响了,何慕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手机,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迷糊地说道:“再睡会儿。” “你再睡会儿。” 何慕醒来的时候,常明安已经换好了衣服,煞有介事地穿上了三件套的正装,外面套上大衣,正对着镜子解刚第一次没系好的领带。何慕趴在枕头上看他,发现他甚至打理了一下头发,刘海都往后梳了,整整齐齐的,俊朗的五官一下子显出来了。何慕“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头埋在枕头里。 常明安看他一眼,把领带束好,耳朵尖微红,过去隔着被子拍何慕的屁股,说道:“起来了。” 何慕伸出手拉着他的领带,让他弯下腰低下头来,交换了个吻。 常明安咬他的嘴唇,握住他的手,说道:“别扯,待会儿扯乱了。” 待两人下楼去到地下车库里,何慕发现常明安准备了一堆大包小包的放在后座上,他说道:“怎么买这么多,真的不用。” 常明安帮他把安全带扣好,说道:“多少也要送点的,礼貌要到位。” 何慕虽然并不喜欢回舅家,今天也不是抱着好好相处的念头回去的,但还是很感激常明安为他做的这一切,如果说“谢”就太生疏客气了,他说道:“待会儿你什么都别说,我说就好,他们说什么,你也不要生气。” 这预防针打得常明安脸色沉下来了,他看到何慕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也不多说,按着导航的指示上路。 本就不是特别远,加上过年路上车少,没一会儿就到了。 何慕在前面带路,常明安提着东西在背后跟着。是何慕的舅妈给开的门,她见到何慕,脸上堆满了笑,一副亲热得不行的样子,待见到后面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常明安,明显地愣了:“这是……” 何慕进了屋,把常明安也拉进来。常明安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一边,温和地说道:“阿姨过年好,一点心意。” 舅妈一头雾水,坐在客厅里的舅舅和表姐一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何慕深吸一口气,牵了常明安的手,说道:“这是我男朋友,叫常明安,明天的明,安全的安。”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吓得不清,舅妈吓得忙把大敞着的家门关上,好像生怕左邻右舍听到似的。何慕的表姐杵着自己的老公,让把孩子抱开去。舅舅坐在沙发上,脸上像是要生气,但又强压下来,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常明安皱着眉头,牵着何慕,把他往自己身后拉。 何慕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站着不动。没什么好怕的,比起爱,这些是那样的无关痛痒。 第三十九章 “你先进来,坐着说。”舅妈在旁边和稀泥,拿了拖鞋来给两人换。 何慕站着没动,把早就想好的话往外说:“我知道你们叫我回来是干什么,房子是我妈妈的,不会给你们的。” 这好比平地一声惊雷,把和平亲切的表面一下子掀掉了,在沙发上坐着的舅舅坐不住了,又重复了一遍:“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谁把你养这么大的,你有没有良心。当初你在高中把事情搞得这样难看,是谁帮你弄的转学,到现在为止,左邻右舍还有闲话说,你倒好,现在……” 比起别人的闲言碎语,至亲的白眼才更让人齿冷吧。何慕一点也没有心虚退让,他感觉到常明安牵着他的手捏得越来越紧,他侧头看了看,常明安的脸色冷得吓人,眉头皱起来,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分卷阅读37 何慕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们为我做的,我很感谢。我知道我妈妈给我留了一笔钱,保险的钱,那一笔我不会问你们要。” “什么钱,哪、哪儿有这回事?” “我听到过的,你们说的。”何慕面无表情地说道,“拆迁的补偿金我会给你们打三分之一,每年打一点,只要你们不要再找我了,都会有的。” 正要发作的两夫妻一听到这个,表情就偃旗息鼓了,讪讪地说道:“你这孩子,好像说的我们图你这点钱似的。” 何慕也不想再多说了,拉了拉常明安,说道:“走吧。” 自始至终两人都站在玄关,鞋没换,一步都没踏进去。不等屋里的人回答,何慕就拉着常明安往外走。门外果然有左邻右舍在探头探脑,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不停地打量着他们俩,还不等何慕有什么反应,常明安就拉紧了他的手,大步朝楼梯间走去。 下楼的时候,何慕心里面想了很多。这个楼梯间,是他上大学之前,走了十几年的,在这里,他哭过笑过,有过很多不同的心情,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被紧紧地牵着手,大步地往前走。外面是大雪初霁,连呵出的白气都带着轻松和愉悦的意味。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等到坐进车里,常明安见何慕脸色如常,才问道:“高中的事是什么事?” 何慕低头,揪了揪安全带,说道:“就是我高中的时候,谈了恋爱,男生,被学校知道了,还有我穿女装的事情。那个男生是住同一栋楼的,闹得很大,闲话很多,后来那个男生搬走了,我转学了。” 说完,他不安地抬头看了看常明安,发现常明安皱着眉在发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结合何慕以前的怯懦和他亲人的态度,常明安也大概猜到那是怎样一个境况,他良久才说道:“送的东西咱们如果拿回来是不是不太好?” 何慕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咧嘴一笑:“这会儿不讲礼貌了?” “好的,讲礼貌。”常明安扶着何慕的后脑勺,亲了他一下,“走吧。” 两人驱车到了常明安在市区的住处,那里是他自老房子搬走后长大的地方。杨小珍已经在忙活年夜饭了,屋子里打扫得窗明几净,布置得年味十足。门外对联红彤彤的,电视墙上贴好了福字,百合花盛开得正好,香味儿在门外都闻得到,厨房里“咕咚咕咚”在滚着玉米筒骨汤。 杨小珍在厨房里,喊道:“帮我把桌子上的零嘴分一下,放盒子里。” 常明安遵命就去,何慕走到厨房里想要打下手,被杨小珍撵出去了:“去去去,厨房够小的了,你去帮忙装盒子,省的待会儿他把零嘴撒了。” 何慕和常明安一起坐在沙发上,挨得近近的,把糖冬瓜、瓜子之类的过年必备零食从包装里拆出来,整齐地分到食盒里的一小格一小格里,偶尔手指碰到手指,都让人莫名地脸红心跳。何慕偏着脸不让他亲,瞪他:“不许亲了!” 零食很快就分好了,常明安带他去看自己的房间。 常明安自小就是个好学生,书柜里的书码得整整齐齐的,从小到大的教科书都在一格里整齐地放着,拿来翻开看还有他字迹端正的笔记。何慕饶有兴趣地翻着,问道:“你一定从小到大都是班长。” “可不是嘛。”常明安笑着说道。 何慕嘟哝道:“我以前可讨厌班长了,就会假正经。” “要是我当班长,你就喜欢了。” 何慕不理他,自顾自翻开相册看,发现常明安家里每一年过年都拍全家福,先是他小时候,一家三口拍,再到后来,只有两母子,常明安慢慢长大,从稚气的少年变成挺拔的青年,杨小珍在一年一年变老,但眼睛流露出的笑意却越发多了。 他羡慕极了,他还没有拍过全家福呢。 何慕翻到常明安的英汉大辞典,里面每隔几页就夹了叶子,花瓣,各式各样的,都干了,但形状保存得很完整。何慕从兜里掏出钱包,在一格里,拿出了一片过了塑,修了边的银杏叶,捏着梗,展示给常明安看。 “记得不,你送我的。” 何慕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得意,像拿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似的。常明安把手撑在书桌的边沿上,把何慕圈在怀里,低头含住他的下嘴唇,轻柔地吮吻。何慕偏着头给常明安亲,手搂住他的腰,摩挲他的后背,缱绻温柔。 “咳咳,吃饭啦!”杨小珍在外头敲门。 何慕像触电似的把常明安推开,一直到吃饭的时候,脸还是红的,像上了胭脂似的。杨小珍做饭好吃极了,桌上俩人都给他夹菜,吃得他肚子滚圆,最后还喝了一大碗汤,都走不动路了。 吃完饭后,常明安收拾碗筷,杨小珍打开门出去,拍了邻居家的门:“哎,除夕快乐啊,老规矩,来帮咱们拍张照呗。” 邻居阿姨过来,见到了何慕,好奇地挑了挑眉。 杨小珍浑不在意地说道:“我干儿子。” 何慕又是受宠若惊,又是紧张不安,他悄悄地拉常明安的衣摆,问道:“我也拍吗?早知道这样我就把头发剪了,头发太长是不是不好看呀。” 常明安拉了拉他马尾辫的末梢,说道:“好看。” 杨小珍招呼俩人快来,她自己坐在沙发正中,一边一个拉着他们坐下:“快快快,别耽误人家。” “没事儿没事儿,”邻居阿姨拿着杨小珍递给她的相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来啊,一,二,三,新年快乐——”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咧着嘴。 “新年快乐。”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开文的时候,只打算写万把字,但没想到居然写了这么长。这次尝试了更加细腻的写法,常老师和慕慕都很好,温柔也是一种力量,在写文的过程中,我被他们感动了很多次,也从中汲取了很多力量,他们俩就像我的好朋友了。他们会一直这么好的,看文的大家也要越来越好。写到最后的时候,歌正好播到:“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第四十章 番外一(补完) 何慕快要毕业了。 毕业汇报演出是要组队的,按照何慕在同级里的人缘,最后他只捞了个群舞的边角位,但一切都不要紧,他也没在这上面放太多的期待。只有常明安,很认真地告诉他,这是人生中只有一次的很重要的大事,让他认真参与排练。 到了汇报演出当晚,常明安很郑重地穿了正装地去看。 演出结束后谢幕的时候,何慕站在边上,领舞的几个手上都拿了鲜花,然后他就看到常明安从观众席上走出来, 分卷阅读38 站在舞台一侧,随着献花的观众走上来,把一束花递到他手里。是一束包扎精致的绣球花,一半粉红一半粉蓝。 何慕把花接过来,朝他笑了笑,说道:“谢谢。” 然后又比了个嘴型。 喜欢。 台下观众一波一波的掌声,主持聒噪的暖场话,全部萦绕在耳边,但这两人完全没听到,自顾自地两相对望。常明安把递花的手收回去,有些害羞似的抿了抿唇。等到献花的观众从另外一边下台了,只剩下他一个,他才反应过来。 何慕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他连忙大步走下去。台下有不少学生认识他,目光全部放在他身上。 回去的时候,何慕坐在副驾驶上,捧着那一束绣球花,手指轻轻地拨弄花瓣。路上有点塞车,常明安把车载音响打开,手指一下一下地叩着方向盘。今天天气有点热,虽然大多数时间在室内,但常明安的衬衣后背还是湿了一块。 车龙一眼看不到头,老半天才动一点点。天阴沉沉的,车灯路灯交织成片。 何慕把安全带解开,扒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探出身子,把花小心地平放在后座上。前面的车动了一点,常明安余光瞄了何慕一眼,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何慕的屁股,说道:“坐稳了。” 车不过动了一下又停下来了。 酝酿了一整天的雨终于下下来了,滴滴答答地打在车窗上,雨刷一下下地摆动。何慕无端生出一点点缱绻的困意,也不好好坐着,跪坐在副驾驶上,脸贴到常明安的肩膀上,蹭了又蹭。 常明安侧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小心待会儿摔了。” 何慕拿尖尖的下巴磕在他的肩窝上,坏心眼地用力戳了戳,常明安吃痛地缩了缩,说道:“疼。” 何慕把力道放轻,依旧蹭了蹭,说道:“明天毕业照,下周二毕业典礼是不是。” “毕业典礼下周三,”常明安纠正他,“我跟妈说了,她说她有空,她也来。” “哎。”何慕应了一声,心里熨帖得很。 “之前定的正装,可以拿出来穿了。” 之前常明安带了何慕去量尺寸,做了一套正装,深蓝色的,还配了相应的领带,常明安还特意去给他挑了一对袖扣,和领带夹,正式得不像话。 何慕抓了一把刚才上车时为了坐得舒服而扯散了的长头发,说道:“要不还是剪了吧,长头发配西装是不是怪怪的。” 常明安握着方向盘,说道:“不怪,想剪就剪,不想剪就留着。” “不想剪。”何慕凑到常明安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你喜欢吗……” 车外的雨渐渐下大,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上,车龙还是缓慢地动着。常明安突然分神想到了前两天他们俩在床上,何慕到达高潮的时候身体弯得像一张弓,黑发披在雪白的背上,小声哭叫着挠他的背。 他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抵着唇边,轻咳两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何慕见他不答话,嘴唇似有似无地碰他的耳垂,手指灵活地摸上了他的脖子,指尖徘徊在喉结处。然后常明安的喉结就动了动,说道:“别闹,车上呢。” 雨水打在车窗上,窗外的景色好似一副油画,被雨水浸润得糊了,边界模糊,变成了颜色鲜明的色块。何慕沿着常明安的耳垂,脖子,下颌线,一路落下细碎的吻,直到啄到他的下巴,在线条利落的下巴上轻咬一口。 手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往下,常明安要去拉他,但无奈车龙又动了,两手都不得空,又怕何慕坐不稳,只好任他攀在自己身上,手越来越下,一直摸到皮带扣上。 车流好不容易松动了一些,但又遇上了一个红灯,车只能再一次停了。 常明安伸手盖在何慕的手上,何慕从善如流地放过了皮带扣,顺着往下,直接放在了敏感部位上。常明安闷哼一声,被他撩拨得不行,但眼看着红灯就要转绿,过了这个交通灯,交通就顺畅了,马上就到家。 他捏住何慕的下巴,舌头探进去翻搅一通,把何慕亲得满脸通红。他把何慕按回到副驾驶上做好,帮他扣好安全带,说道:“乖乖坐着。” 何慕瞄了瞄他半硬的那处,挑着眉说道:“好吧。” 常明安重新启动了车子,朝家的方向开去,欲望渐渐平息。等到了车库的时候,他发现何慕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何慕今天其实累透了。 常明安小心地帮他解了安全带,把睡得迷糊的何慕揽到自己背上,兜着他的腿弯,还不忘把那束何慕极喜欢的绣球花拿上,背他回家。 何慕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地说道:“花要插进花瓶里,蓝色透明的那个,放在卧室里。” 常明安拍了拍他的屁股,应道:“好。” 到了要拍毕业照那天,何慕把熨得笔挺挂好的正装从衣柜里拿出来,对着镜子笨拙地摆弄。常明安坐在床边,看着他穿,不时说两句。 常明安挑的这家店很好,量得很精准,又有恰到好处的富余,穿在身上既贴身又不局促,衬衣收进去西装裤里,把何慕的腰线勒得好看,腿长屁股翘。何慕把西装外套穿上,衬衣在袖口处露出一道白边。 他对着镜子梳头,把头发高高束在脑后,扎成马尾,嘴里咬着橡皮筋,含糊着说道:“我不会系领带……” 常明安起身拿过挂在一边的领带,绕过何慕的脖子,低头,认真地帮他打。何慕三两下把头发扎好,乖乖站着让常明安帮他打领带,目光在常明安专注的脸上游移,猝不及防地在常明安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常明安任他亲,领带打好后,帮他翻好衣领,掐他的鼻子尖:“打给你看还不认真学。” “不学,”何慕撒娇,“你帮我打,学什么学。” 常明安退后一步打量他。何慕不是适合穿正装的身板,肩不够宽,胸背不够厚,看上去总有些单薄,没有常明安穿起来俊朗挺拔。但他也自有他的味道,腰细腿长,像个绅士的民国少爷,高高束起的长发又给他添了几分中性美,不流俗的美。 木木在两人的脚边蹭来蹭去,立起来扒在何慕的小腿上,小声地叫着,要人抱。何慕弯腰要抱,却被常明安半路截走了猫,抱在怀里揉了揉猫脑袋,说道:“待会儿粘一身毛。” “到点了,走吧。” 何慕在镜子里左看右看,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了,在玄关处穿上擦得锃亮的皮鞋,快乐得眉眼都飞扬起来。 “待会儿见。”何慕要先去拍年级的大合照和班级的合照,然后常明安去接杨小珍,两人陪何慕在校内合影。 校园里到处都是穿着正装的男男女女,女生画着精致的妆,男生西装笔挺,见面无论认不认识,都给彼此送上一个笑。这个校园给过何慕的所有不快 分卷阅读39 和不堪回首,何慕都尽数忘了。此刻在他眼里,悠长看不到头的校道,他和常明安曾经饭后趁着夜色牵手散过步,不规则的人工湖边,两人一起坐在草坪上看过书,教学楼里,他不止一次悄悄地混进常明安的课堂,去当旁听。 反复租借的、皱巴巴的学士服也没办法阻止莘莘学子的意气风发,当学士帽被扔在半空中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以后回忆起这一刻的时候,是快乐是留恋还是怅然若失。 拍完集体照,何慕把学士服脱下来装好,一回头就看见了常明安站在不远处,手上拿着单反在拍他,杨小珍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新烫的头发,新买的裙子,在同年龄的阿姨里鹤立鸡群,朝何慕招手。 常明安又给他带了另外一束鲜花,这次是几株花茎纤长的紫色睡莲,含苞半开,香远益清。何慕手里接过花,和杨小珍抱了抱,认真地夸了她的新发型和裙子,因为夸得太过认真了,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但杨小珍吃这套,笑着看他的新衣服,不停地说道:“哎呀,真好看。” 三个人在校园里到处留影,和其他的家庭没什么两样。来来回回拍了个把小时,杨小珍走得腰酸,说是还约了小姐妹喝下午茶,先走了。留下常明安和何慕,在校园里走走停停,随便拍,有时候走了十几分钟,都不把相机举起来,只是单纯地逛着,享受当下。 何慕手里抱着花,想着家里那两把还未凋谢的绣球,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指了指湖边的一棵大树,说:“去那边。” 常明安看了看:“那边背阴,拍起来可能不好看。” “没事,”何慕扯了扯他的衣袖,“走吧走吧。” 两个人到了树下,常明安往后退,举起相机,谁知道何慕单手拿着花束,另一手去拉常明安,躲在树后给了他一个亲吻。嘴唇摩挲着嘴唇,人工湖里是每年毕业季的保留项目,有人被扔进齐腰深的湖里,尖叫声欢呼声笑声不绝于耳,很近但又好像很远。 “过来干嘛呢。”常明安手按在何慕的后脑勺上,侧着头去咬他的嘴唇。 何慕背靠在树干上,动情地张嘴迎合他,小声说道:“不干嘛,就亲一下。” 到了毕业典礼那天,何慕还是穿着那身西装,常明安给他挑了第三束花,紫色的鸢尾花,大大的一束,和别人的都不一样。何慕在礼堂的舞台上领了毕业证书,三步并作两步地下去,找常明安,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把学士帽重新戴好,说道:“你不是要帮我拨穗吗?” 常明安没想到何慕还记得他的话,楞了一下,才伸出手,帮他把学士帽上的帽穗从右边拨到左边,把刚才校长在台上的寄语又说了一遍:“学有所成,展翅高飞。” 何慕一把将常明安抱住,两人在寂静无人处紧紧地抱了很久。 何慕把眼眶里溢出的眼泪在常明安的肩膀上蹭掉,手又收紧了一些。常明安是他的老师,是他的爱人。常明安手里左手提着灯,右手牵着他,两人将这样一路走下去,无惧前路,做力所能及的事,过好每一天。 番外一完 第四十一章 番外二 常明安不说做也不说不做,就这么抱着何慕,下身已经勃起,把裤子顶出一个帐篷。他表面上耐得住性子,只半睁着眼睛去亲何慕,不轻不重、若即若离地吮何慕的嘴唇,吮得水光淋淋。倒是何慕耐不住了,拦住常明安的脖子,追着他的嘴巴亲,舌头尖从嘴唇间伸出来。 何慕抓着常明安的手,摁在自己的大腿上,顺着旗袍下摆伸进去,一直隔着内裤摸到自己同样勃起的阴茎。常明安以为何慕要他帮忙打出来,谁知道何慕只把他的手摁着,前后盯着腰让阴茎隔着内裤往他暖热的手心蹭,软着声音说道:“不能掏出来,会弄脏衣服的。” 常明安把手往后摸索,隔着内裤去戳他的小穴,声调温和如一个绅士。 “那这里呢,如果湿了,也会弄脏的。” 明明还没有涂润滑的东西,那里也不像女人会分泌液体,何慕却有自己真的会流水的错觉,绵长地“嗯——”了一声,往前坐了坐,正好让自己的会阴处压在常明安勃起的那根上,幅度细小地蹭。 “等不及了?”常明安在床上总是这么慢条斯理的,伸手够来润滑剂,“乖,自己来。” 何慕伸出手,让常明安挤了不少润滑剂在他手心,跪起来,翘起屁股,一手扶着常明安的肩,一首伸进内裤里去,把湿淋淋的润滑剂送进后穴,自己前前后后地扩张起来。 常明安看着他红得熟透了似的脸,还有泛着泪光的眼睛,心里满满胀胀的,除了欲望还有很多別的,仰起头又去亲何慕,唇舌纠缠,呼吸相闻,把何慕的呻吟声都堵在了喉咙里。 何慕觉得自己好像在常明安面前自慰,手指又正好戳到敏感的地方,前面硬得厉害。常明安伸手,隔着旗袍摁到了何慕的乳头,拇指在上头碾了碾,又麻又痒,惹得何慕闷哼一声,竟是自己把自己玩得射了,全部射在内裤里。 他高潮过后,整个人瘫软在常明安身上,只觉得常明安的阴茎粗硬异常,戳在他屁股上。 常明安轻抚他的背,在他耳边说道:“到我了。”何慕还没反应过来,就整个人被抱起来放在床上。常明安让他跪趴着,旗袍下摆掀到腰际。何慕软得像水,根本撑不住手,抱来个枕头垫在胸前,腰塌着,屁股自然而然地就撅起来了。 刚才前面射了,后面又做了润滑,内裤湿得一片狼藉,尤其是后面,布料湿淋淋地贴在屁股上,把臀肉圆润的弧度和中间的股缝显出来。何慕趴着,听见常明安在后面拉裤子拉链,又想到自己正趴着抬高屁股等着插入,整个人都燥热难耐,虽然一时还不能再硬,喉咙里却小声地发出猫叫似的呻吟。 常明安坏心眼地没有脱何慕的内裤,只把湿透了的内裤挑开,露出一张一合的后穴,阴茎对准,整个人趴到何慕身上,找他的嘴唇亲,边亲边说:“叫一声。” 何慕被他亲得晕乎乎,额头顶着他额头,细声细气:“喵。” 常明安被他逗笑了,整个人都颤了,胸膛压着何慕的背,龟头在湿润的后穴处蹭着,蹭得何慕难耐极了,仍旧被内裤包住的阴茎又硬了。 何慕可怜巴巴的,手用力抓在枕头上,手指尖都是红的,他存心要扳回一城,伸出艳红的舌尖,舔常明安的嘴唇,哑着嗓子撒娇:“老公,操我。” 常明安心都漏了一拍,箍住何慕的腰,下身一挺,阴茎全根没入,实打实地操进去了。 “啊——” 何慕仰着脖子叫了一声,后穴被满胀着,屁股肉被常明安粗硬的耻毛蹭得发痒。 常明安埋进去之后,小幅度地抽出,又大力顶进去,把 分卷阅读40 刚才亲手拉上的拉链又拉开,边深入浅出地顶弄,边密密麻麻地在何慕雪白的背上连亲带咬,弄出红色的吻痕。何慕只觉得屁股上痒,屁股里痒,背上也痒,被顶得不断往前,张着嘴不住粗喘,叫都叫不出来。 “舒服吗?” 常明安喘着气问他,耳厮鬓摩,然而攻势不减,恨不得把整个人埋进去,操得何慕的屁股啪啪响。 何慕根本说不出话来,除了喘就是叫,趴在床上做了没一会儿,常明安就把他抱起来,旗袍依旧撩到腰际,根本不弄脏,把他依旧穿着内裤的下身正对穿衣镜,让他一脚踩在床头柜上,大张着腿,另一只脚踩在常明安的脚背上。 常明安那根没抽出去过,埋在里面,随着动作微微颤动,他咬何慕的耳朵:“站稳了,地上凉。” 何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潮红,头发散乱,出的汗把碎发黏在脸颊,旗袍只有后背的拉链拉开了,上半身整整齐齐的,下面却大张着腿,阴茎把湿透的内裤顶起来,两人的连接处被操出水来,顺着大腿往下滑。 常明安搂紧他,从下往上一顶,比刚才后入更深一些。 何慕几乎站不住,脚趾蜷缩起来,脚弓绷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颠得一颤一颤。常明安边不间断地操弄,边把他上半身的旗袍往下褪了一点,露出半个胸膛,上面有两颗挺起来的乳尖,还有胸膛中间赤红的朱砂痣。 何慕抓住常明安搂在他腰间的手,十指交缠,高仰着脖子,衣衫不整,淫靡色情,但又快意缠绵。 常明安又抽送了几下,紧紧搂住何慕,想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藏起来,随身带着,拆开一根肋骨,把他安进去。 最后射的时候,常明安在何慕的耳边叫他的名字,热气全部烘到他耳朵里。 “何慕,何慕,慕慕,”常明安就这样叫着,射进去何慕的身体里,像着了魔,发了痴,“爱你。” 何慕软绵绵地呻吟一声,反身搂住常明安,头拱到他的颈窝处,细声细气的。 “一直爱我吗。” “当然。” “那我也一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