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有无间》 破庙 荒山风雪夜,温廷泽带人蹲守在此地三个时辰。 贼寨中人渐归,魏闻忠悄声走到温廷泽身边道。 “大帅,人差不多了,动手吗?” 温廷泽点头道:“稳当些。” “是!” 他一下令,手下士兵便动起来,慢慢向贼寨围去,他们趁夜剿匪,杀得隐蔽,外围土匪悄声处理之后,温廷泽下令弓箭手射灯!数箭齐发,寨子内的灯笼火把瞬间灭了一半,在众绯错愕间,士兵已举刀砍向面门。 深夜的厮杀悄无声息,年轻主帅习惯了这样的杀戮,黑血淌进雪地里,和着泥泞,一片脏污。 温廷泽指挥手下人清理此地,他横刀检视匪寨的宅屋,有被抓的女人小孩就派人送下山,偏屋里金山银山,收缴又够一年军费。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向最里处,推开门,却见此地别有洞天。 四方独立的院子,主位确是一座破庙。 人手都在外面,温廷泽抽出刀小心戒备,他挑开破庙的门阀,轻声推门而入。 风雪顺着门缝卷进庙里,庙中无人,神座上也无神像,温廷泽闭合呼呼风声,正欲放松,却听见一声低低的呜咽,他瞬间提防起来,往声音的方向寻过去。 待绕到神座后面,却见地上躺了一人。 温廷泽一愣,眼前少年双手被捆,身上的衣饰有好几处破损,样式奇怪,似乎是祭祀所穿,皮肤裸露处,还隐约有许多鞭伤。他不断发出呻吟之声,温廷泽远远观察了他片刻,才靠近那人,蹲下身触碰到他。 那人身体冰冷,被温廷泽温热的手心一烫,他先是瑟缩,而后抬起头,他半蒙着脸,露出一双眼睛,温廷泽见他睫毛极长,眼尾泛红氤氲生情,只从眉眼看,他有些男生女相。 那人接触温廷泽的手之后,似乎在想办法靠近他,温廷泽见他身形瘦弱,想他应该没什么危险,于是他解开了捆绑着他的绳索,摘掉了他的蒙脸布。 他的薄唇紧抿,下半张脸十分俊气,抵消了眉眼的柔和,多了一分戾气。 温廷泽拿着布的手顿住,他只觉此人有些眼熟,可当下却想不起来,正当他想仔细去看时,地上少年恢复了些神智,废力地手脚并用,爬向温廷泽,抱住了他。 大帅在战场来去自如,此刻却十分惊慌,他想推开他,可他口中呻吟声逐渐加重。 这是被下药了? 温廷泽想了想,决定把他带回去找郎中,抱着他的人却不松手,温廷泽推他时,无意间摸到他的腰间,发现他腰腹也绑着绳子,温廷泽皱眉,这些人怎么玩起来无所顾及? 他推不开人,干脆动手给他继续解绳子,绳子绑缚的地方极多,连同性器也一起,温廷泽手里一顿,他拉绳索时牵动了怀里人的敏感处,少年身体舒服得放松了些,箍着温廷泽的手不再那么紧,温廷泽小心不去多碰他,可解到性器处时,绳子不可避免得会磨蹭,少年舒服至极,扭着身体想要更多,他虽然瘦,力气却很大,扭动挣扎时温廷泽也耐他不得。 好不容易把性器上的绳子解开,温廷泽以为可以了,他手里一拉,少年的反应瞬间变大,他双手抱得更紧,温廷泽被他勒得快喘不上气,低头去看究竟怎么回事。 绳子的末端,好多绳结扎成个柱状物,插在他后穴里。 温廷泽两眼一黑,抱着的人却想要他动一动,温廷泽的手僵在半空,他毕竟血气方刚,半晌后暗骂一声,横抱起他,此时风把后门吹开了一条缝,少年冷得往他温热的怀里缩,温廷泽一脚把门踢上,横抱起他放到一边的长木板上。 “你松开,我给你解毒。” 他似乎听懂了,手略松开些,温廷泽把他放到木板上趴着,没吃过猪肉但他见过猪跑,他拿了个枕头垫在他小腹下,按住他的腰,握住了绳结一端。 温廷泽深吸一口气,慢慢抽插。 手中人终于得到刺激,舒服得半仰起上半身,他呻吟的声音极好听,声声打到温廷泽心里,坐在这给一个男人抽插后穴,温廷泽皱着眉怀疑自己的行为,一边身上也起了燥热,他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心想先让他清醒了再说。 他手里的速度加快,少年也从呻吟变做哭泣,他有药物的效力,很快就高潮迭起,抽搐痉挛之后彻底瘫软在床。 他昏睡过去之时,半睁眼睨了一眼温廷泽,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廷泽总觉得这一眼充满杀气。 他抽出那绳结,扔在地上,目光不自觉落在少年裸露的腰臀上,从低谷到高山,是弧度完美的绝妙之人,温廷泽移开目光,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了他,抱起来带出破庙。 风雪已消,山寨一片白茫茫,雪盖住了摇摇欲坠的破庙,一人抱着另一人越走越远,只留下一串匆惶的脚步。 红线缠缠缠偶人 红线缠缠缠偶人 一线两只绊浑身 仙人在山抚我顶 割发入烟招财神…… 割发入烟招财神…… 镐京夜半,几句歌声在角落里低唱,街巷里只有金吾卫巡查的身影,各坊虽有几许灯火,却也照不透深夜。 外面十分安静,某些不见光的角落却热闹异常,城东偏僻处的地下,正藏着一所暗娼馆,屋子里烟雾缭绕,气味闷热难闻,隔间仅用厚布分割,许多男子伏在女人身上弓腰打桩,汗水顺着喘息幅度往下滴。 这里充斥了淫叫和粗喘,不堪入耳,却正好掩盖住屋外闪过的脚步声。 暗红色的金吾卫官服略过暗娼馆四周,各自站定围住此地。 为首的柴丰在门口探听片刻,对着左右点头示意,他退后一步,提脚踹开大门!拔刀入内。 “金吾卫巡察,站在原地别动!” 屋内众人惊慌失措,纷纷捡起衣服遮挡身体,金吾卫涌入屋中,控制住屋子里的嫖客。有几人在人群里左右翻看,终于找到一女子,抬头道。 “将军,找到了。” 他把手中画像给柴丰看,柴丰比对一二,点头道:“全都带走,与画像匹配的女子先行安置。” 下属一愣,道:“都…都带着?万一有…” 他的意思是可能有官宦富户子弟,这些人柴丰也惹不得。 “都带走。” 他正犯难,身后传来另一道命令,那人面容清俊,说话冷冷淡淡,吩咐了一句便要往里搜。 低下人没有立刻行动,给柴丰使眼色问他意见,那人见没人动,回头扫了众人一眼,“没听清?都拿下。” 柴丰了解他,打圆场道:“听小池将军的,都带走!” “呃…是!” 众人领命,四散去绑人,池方已经进了里间,有几悄声怪怨道,“这人上任多久了?怎么半点都不知道变通?” “他呀。”同伴往里凑了一眼道:“北地回来的,以前跟着侯爷打过仗,身上有军功,在金吾卫就是做个跳板,以后指不定怎么升呢,你刚来不清楚,快干活!别得罪他。” “你们将军是不是姓池?”被他们绑的那人突然转过头问道,“他不跟着承平侯了?” “现在又不打仗……”金吾卫边绑人边随口回道,说了半句低头一看,发现是个熟人,他哟了声道:“李郎君?是您啊,您怎么也到这种地方玩?” 李郎君尴尬道:“这不是…图个新鲜…头一回嘛,抓回去要关起来吗?是关哪啊?大理寺狱还是你们金吾狱?能不能不告我爹?” “你想得美。” 金吾卫往里努努嘴,“落到他手里,先通知家人,再打四十到八十大板不等,关七日到一月,且不收金银罚款赎人。” 李郎君大骇,惊叫道:“什么?!这…这…谁不嫖啊!” 他一喊,周围人也激动起来。 “就是!哪个不嫖!现在怎么管得这么严!” 站在中间的柴丰见有人起哄,制止道:“暗娼买卖明令禁止,何况此间还有受拐的良家女,放着平康坊不去,来这种地方,诸位是自找的,还跟他们废话什么?!没听见话吗?!都带走!” 被押走的人中不乏富户子弟过来找刺激,这下子炸开了锅,一边被金吾卫拖走一边叫骂,池方半蹲在隔间,他面前的女子瑟瑟发抖,身上披着他的外袍,池方对她笑了笑,安慰道。 “不用怕,你是被卖过来的?” 那小娘子抓着他的衣角点头道:“是…奴…奴是被拐到这里……” “家里还有人吗?朝廷会送你安置的银钱,把你送回去。”池方语气温和,小娘子渐渐放松道:“有!有我娘!谢…谢谢将军!” 池方点头,他手里有一角黄色碎片,上面还残留几笔朱红色的图案,他把碎片抵到小娘子面前问道:“这是谁烧的?” 小娘子见了眉头紧锁,她吞吞吐吐道:“是刚来我这的男人烧的…” “为何烧此物?” “他说这个烧了能……能……” 她实在难以启齿,池方并不逼迫,又问道,“他走了?” 小娘子嗯了声,眼睛却往后看去,暗示那里另有天地,池方了然,冲她点头安抚,他收起了那一角碎片道:“跟他们走,会安置你。” 他让人把人带走,自己继续深入,里间没有人,看物品痕迹是刚走不久,池方在闭塞的土房里翻找,火光略过一处破布时,却听见有东西被碰落的声音。 那声音有些远,却很清晰,池方十分敏锐,他掀开破布,放下烛台把里面的杂物搬开,脏土合着扬起的灰稀稀拉拉掉干净之后,池方看见了一条长暗道。 他挥开尘土,向后喊了一声柴丰,柴丰听见他的动静往里走,他见池方找了烛台就要钻进暗道,还没等他阻止,他已经先行,柴丰摇头感慨池方的较真,他向其他人交代了一句,就跟着池方进了暗道。 暗道只能容一人弯腰通行,因刚下过雨,暗道越走越潮湿,前面慌乱的脚步声已经消失,池方顺道追出,待见敞亮处,突见迎面砸来几根粗木! 甬道不便身形,池方往后几步堪堪避让,虽然有惊无险,却撞上了身后突出的石块,他只觉腰上锥痛,却并未理会,抬脚穿过粗木追出。 暗算耽误了他的脚步,暗道尽头是河岸,而那几人已经上了木筏,向对岸逃窜。 柴丰跟着钻出暗道时,船上的人以为逃脱,向池方挥手炫耀,其中一人还站起挑衅,池方拍了拍身上的土,取下弓箭拉满弓弦,他神情冷漠,看起来马上就要取他们狗命,木筏上六人大惊失色,嫖娼居然还会送命?!他们躲得失张失志,撑船的人更是卖力戳杆! 柴丰见此也劝阻道:“池方…没必要这……” 他又向暗道喊道:“你们动作快些!去找船来!” 河道深但是不宽,六人就快抵达对岸,转头见池方放下了弓箭,几个浪荡子以为他放弃了,边上岸边嬉笑嘲弄道。 “来啊!!接着追啊!!” “金吾卫给多少月俸?!玩女人犯什么法?!奔丧一样追!” “诶~!老子跑咯!!” 他们正洋洋得意,原本黑漆漆的林子却亮起了火把。 有马蹄声逐渐靠近河岸,火把也越来越多,六人不知来者善恶,顿在当场,狐疑间火光已经向他们围了过来。 原本停在林子里,接送他们的马车,此刻被一队骑兵包围,铁蹄天生透着肃然杀意,车夫躲在车架边瑟瑟发抖,不敢妄动。 温廷泽从玄甲骑兵间催马近前,看着木筏上的众人道。 “几位出来玩,准备挺充足啊。” 冯卫认得温廷泽,更清楚关于他的某些风言风语,他心生不妙,讪笑道:“侯…侯爷?这么巧啊。” 温廷泽没有穿甲,头发也随意束着,有些卷的发丝落在肩头,大概是刚淋了雨,他的单衣有些潮,手臂上的衣料都贴在紧实的肌肉上,他手里拿着马鞭,十分悠哉地拎着缰绳俯身道。 “可不是,冯郎君这是在逃命?” 冯卫尴尬道:“侯爷说笑了…我们是…” “不是逃命,那对岸的金吾卫在做什么?” 他转着脑子想对策,马上的温廷泽已经向对岸喊道:“这几个人是你们要?” 池方没有回答,柴丰已经喊道:“侯爷!劳驾你拿下那几人!” 原本被暗道里的泥泞弄得一脸不耐烦的金吾卫见了对岸的承平侯,立刻换了一张脸,十分积极找船来划到对岸,温廷泽示意骑兵把人都捆了,冯卫几人大呼小叫,骑兵连嘴也给人堵上。 金吾卫众很快到了对岸,温廷泽的视线停留在池方身上,池方正对上他的目光,只是一瞬,他就垂下眼睛,冲他点了点头,移开了视线。 好像瘦了点。 温廷泽还要进宫,不能停留太久,身边的魏闻仲轻轻咳了一声,温廷则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道:“柴将军,大半夜幸苦了。” 柴丰客气道:“侯爷,这是刚从平州回来吗?” 温廷泽笑道:“是啊,就快入夏,得防着蝗虫吃庄稼不是。这几人是暗娼馆的常客了吧,怎么对糟蹋良家娘子这么有兴致?” “可不是嘛…”柴丰一边客套,眼神一边在他和池方身上游移,其实不光是他,其他人也在这么干,温廷泽没有接话之后,林子里就安静地诡异,只有火把偶尔的噼啪声响起,片刻之后,温廷泽身边的魏闻忠又咳了一声提醒道。 “呃…侯爷,咱们还得进宫呢。” 温廷泽这才回过神,他直起身体,目光又看向把冯卫等人拎到一起的池方,和柴丰招呼一声后,便带着骑兵迅速离开了林子。 池方在他们走远时才回头望了一眼,柴丰带了冯卫几人先回金吾狱,那些受害的娘子需要送去暂时安置的地方,那里有点偏远,下属都不大愿意去,池方向来不爱和人废话,于是放他们回家,自己送走了其余人。 一通折腾之后,往家里走时已快天亮,池方的府邸临街,天亮之后有些吵闹,但池方喜欢,太安静他反而睡不好。 进了坊门,池方远远见到一女子站在他家门口,见了他便上前来拜道:“池将军。” 池方认得她,招呼了声问道:“巧娘?是柳娘子有事?” 巧娘点头道,“我家娘子邀您晚些在水肆见。” 池方应了声好,巧娘便与他拜别。池方开锁进门,放下身上的东西之后烧水洗漱,拎起木桶时后腰一阵疼,池方微微皱眉,伸手轻轻摸了摸受伤的位置,触手之后更疼,他心想一会得找点药涂上。 屋子十分规整,必要的用具放在合理的位置,没有什么摆件,只有窗台上放着一株白茶,是皇后送给他的乔迁礼,说养大些再派人来移栽,但他不会养,小植物看上去没什么生机。 池方泡在水里瞧着那盆花,心想它也得泡泡水了。 但等他擦洗好身体,困意就阵阵来袭,他躺回一个人的床铺,擦药浇水的事情完全忘了,盖上被子就要入梦。 有些凉意的被子渐渐捂暖,像一个人从身后拥抱他,被晒得有些深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满是粗茧的掌心摩梭着他的伤处。 池方带着睡意睁开眼睛,转身去看,身后空无一人。 酒楼 太和元年,天子大刀阔斧整治贵族富户,先帝时被当做寻常的贩卖人奴,嫖赌和吞丹都有了限制,各道各省安排御史定期巡查,镐京自然有金吾卫监督。 城中水肆酒楼,昨夜当值的金吾卫陆续来此地相聚,如今他们正受陛下器重,是京中的香饽饽,所以即使是休沐,外出也穿着那套唬人的红衣。 楼中人正讨论着昨夜封的馆子,人群中有些贵郎君,与金吾卫相熟,其中一人问道。 “你们小池将军怎么不在?” 柴丰身侧的郑七搭起腿,举着酒盏道。 “人家是陛下钦点的金吾卫将军,私底下从不和我们打交道。” 王乾了然,他身后人听见池方的名字,却是面露嘲讽,似乎还啐了一声,郑七记得他,戏弄之心顿起,故意招呼道:“刘郎君,身子好些了吗?” 知道他情况的人暗自窃笑,刘武脸色难看,他未发作,拱手道:“多谢关怀,屈屈一顿板子,能有什么事!” 郑七站起身,给刘武倒了一杯酒安慰,“郎君别生气了,我们将军新官上任,难免有几分火气。” 他挑拨是非。 “再说人家是咱陛下和娘娘面前红人,做事都得和天家有交代,自然目中无人了些,您以后别去那种地方,那些个丹药多吃了伤身呐。” “老郑。” 柴丰在一边听不下去,皱着眉阻止郑七,郑七一脸无所谓,悠悠走回自己的位置,叫了酒楼娘子来上酒。 “昨夜冯郎君他们如何了?” 王乾转移了话题,很热心问道。 “还能咋?一样呗。” 郑七没点名,但用脚想都知道在说刘武,刘武看着要憋死了,他欲开口,却见对楼窗口有个眼熟的人。 众人见了他一愣,柴丰想朝对面打招呼,却被郑七阻止道:“我说柴大将军!你怎么那么热心肠?” 对楼那人正是池方,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娘子,戴着帷帽,身穿玫色宝花纹襦裙,看上去非富即贵,二人入临窗厢房,坐在窗边。 “稀了奇了,他居然休沐?” 郑七惊道,王乾见了那女子之后啧了声道:“那不是柳家娘子柳玉露吗?” “哪个柳家?” “就是沉江道首富柳正啊,郑郎将不知吗?你们小池将军好像在与她相看。” 郑七把半截身体探出凭栏道:“看不出来啊这小子,回京三月都榜上富户娘子了?瞧这轮廓,啧啧啧。” 众人对那娘子评头论足,王乾却摇头道:“这没什么可羡慕的,柳家那娘子幼时摔了这,不大正常。” 他点了点脑袋继续道,“柳员外半年前把她接回镐京,听说人有些呆,经常说些胡话,这不是,说亲都难,你们小池将军没什么家世吧,不然怎么能落他手里?” 众人复合称是,有人却做阴谋论道:“我觉得你们小池将军聪明啊,你说他娶这么个娘子,人脑子不好,自然对丈夫言听计从,他以后再纳多少姬妾都无妨。柳家富裕,自己女儿又不太好,少不了多帮衬弥补不是?” 此番言论让不少人心向往之,郑七却在人群里喃喃道:“池方…喜欢女子?” 旁人没听清他说什么,刘武却听见了,他终于插上一嘴,问道:“什么意思?” 郑七张了张口正欲回答,被柴丰杵了一肘子,他虽然不服,却没有再胡说,但刘武已经明白过来,他忍不住骂道。 “什么意思?!哦!自己卖屁股!天天多管闲事!管我们在哪玩?!” 他说到激动处,身形晃动扯到身上的伤,忙僵住身子,龇牙咧嘴得坐稳,其余人听了这话,纷纷凑过来听热闹,一边的柴丰不悦道:“宵禁巡查是金吾卫职责,刘郎君不满池方,也不满我们?” 王乾连忙打圆场安慰,“诶,两位别激动,大家在这喝酒什么话都是说着玩嘛,柴将军,刘兄刚挨了打,难免气性大些。” 他又笑道:“可郑郎将说的也是事实嘛。” “我没……”郑七讨厌池方,却不想背地里碎嘴别人,他本欲反驳,周围不明所以的人已经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王兄你别卖关子,仔细点说说!” 此时池方与柳家娘子已经站起身,王乾朝着他的方向努了努嘴。 众人一齐看去,王乾笑道:“诸位瞧瞧,小池将军那身段。” 池方今日穿了便服,朱砂色衬得他皮肤更白,圆领袍不贴身,但修身,衣摆随着身形摇动,隐约透出他修长的身段,革带分割上下身,腰臀的弧度恰到好处。头发只用简单的束带高高挽起,垂在身后如同马尾。 京中子弟各种癖好都有,此时听了王乾的描述,知情与不知情者什么神情都有,但更多的是鄙夷,刘武皱眉催促道。 “快说啊。” 他嘿嘿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他从不入流的校尉到从三品将军,升得快可不是因为受天子赏识。” “哦?什么意思?” 周围人来了兴致,王乾有了受众,劲头更足,他叉手靠在桌子上,娓娓道来。 “你们都知道啊,温大帅自从做了咱们娘娘的义兄,那官运爵位一步登天啊,你们看看北边的萧国公一把年纪了,女儿是当今太皇太后,这不还是国公嘛,再看看他温廷泽,都封侯了!哎呀,有时候选对了路子,比什么都管用啊。” 有明白人辩解道:“可大帅领兵这么多年,又随陛下深入大漠围剿北夷,这些战功我朝也没别人了啊。” 刘武推开那人,急躁道:“你说他就说他,扯承平侯做什么?” “自然是和承平侯有关。” 王乾说闲话真假掺半,他把酒杯一放,在桌上扣了声响。 “其实你们小池将军的来历有些神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跟着还是大帅的承平侯,二人日夜形影不离。” 柴丰听得眉头紧皱,插嘴道:“你睡在侯爷床底下?” 王乾啧了声问道:“我说柴大将军,你没有跟着陛下和侯爷打过仗,自然不知。” 柴丰是听过关于池方许多闲言碎语的,但他只当是池方没有熬过资历,就突然入职金吾卫,引人嫉妒,他此刻不好反驳,又因为和池方相熟,不爱听别人编排他。 王乾见他不辩驳,而旁人又催促,继续道。 “大家伙都知道,咱陛下登基之前,贵人富户都爱养点私奴取乐,当然,现在没有了哈!” 众人意味不明地点头称是,其实只是明面上没有,把私奴的名字换成婢女小斯罢了,换汤不换药。 “咱们侯爷,自然是不例外。” “你的意思是池将军他以前是侯爷的…那什么?” 王乾故作严肃地点头,正待继续编造,却察觉身后人突然少了,他往后问道。 “诶,你们不听了?” 原先兴致盎然的众人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王乾不明所以回过头,只听柴丰招呼道。 “林纪,怎么上这来了?” 林纪正站在王乾身边,身后站着几个同僚,正伸手和柴丰郑七他们打招呼。 林纪抬手行礼。 “柴将军。” 王乾不认识他,不知他有何意,正欲打招呼,林纪已经问道。 “谁是王乾?” 王乾啊了一声,站起来道:“是…在下……” 林纪打量他一番,随后对后面招手道。 “冯卫你可认得?” “认…认得……” 林记点头,对着身后下属招呼道:“带走。” 王乾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金吾卫上前带走,柴丰差异道:“林纪,出什么事了?” “没事将军。”林纪笑道:“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王郎君去认一认。” 柴丰点头,又问道:“需要我也去吗?” “昨晚将军辛苦,今日就不必劳烦,末将先行告退。” 他带着人风风火火走了,对楼的池方与柳娘子正站在大堂,柳玉露的婢女守在外边,柳玉露面露难色,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此事就劳烦将军。” 池方已经看见林纪他们押着人走出来,他的眼神追了几步,又回头道。 “举手之劳,屏溪也不远,无妨。” 柳玉露点头,只不过坐了片刻,她神情已经十分疲惫,池方看着她,问道:“那些东西,你父亲有给你吃吗?” “我…我应该没有…没有吗?” 她看上去有些恍惚,想了想又道。 “平日里只会用些安神的药,所以时常困乏。” 池方认真道,“既然没病,就别吃药。” 柳玉露听闻抬头道:“我是知道的…只是…” 她想不通太复杂的事情,行了礼后道:“今日耽误你当值了,我出来太久,该回去了。” 池方点头虚扶她道:“若有要事,尽可寻我。” 柳玉露再次谢过他,便由婢女扶着她出酒楼,池方目送她离开,才叫来博士结账,博士却说方才的娘子给过了,他甩着抹布收拾桌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池方,好像在说这人是有多抠?一壶茶还让娘子付钱。 池方毫不在意,放好自己的几个铜板,径直离开酒楼。 审问 金吾狱外边站着三三两两小斯奴仆,池方一入内就听见刑杖声接连不断,昨日关押的嫖客正被扒了裤子按在地上挨板子,父母亲人是没脸来这里接这帮败家子,偶尔有一两对,也是等在马车里。 但护犊子闹事的人也常有,今日却十分安静,池方只当时是凑巧,没有在意,他快步往里走,靠近里间脚步却顿住了。 温廷泽正坐当堂,翘着腿询问下首跪着的人,他手里在翻一沓黄纸,十指扫过黄纸重迭的侧面,纸张翻起涟漪,掀起一阵轻微的响动。 池方瞧着他架起的长腿,宽厚的肩背,和手指有意无意的波动,他脑子里闪过那些真实发生过的苟且,有些不自在,偷偷吸了口气才继续往里走。 “将军。” 林纪和他打招呼,温廷泽也侧过头看他,四目相对时,又是池方先躲开,向他行礼。 “侯爷。” 温廷泽颔首,在外面他总装得一本正经。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继续审问。 “你是说,符纸是你捡的?” 王乾跪在下首,全然不复酒楼里的潇洒,他慌乱道:“是是!我也是好奇捡的,真的没有加入什么妖道!” 他身边还跪着冯卫,听闻此话他急道:“捡的你卖我这么大价钱?!” “闭嘴。”温廷泽漫不经心地制止冯卫,“没有在问你。” “散播之人的样貌,去向,你可知?” 王乾不假思索道:“我不知啊,我就是路过!” “啧。”温廷泽皱眉,示意左右道:“打。” 左右行刑官上来架王乾,王乾惊叫道。 “别啊!!!怎么这就上刑了?!侯爷!我真的是路过…别别别…真的什么都没看见!!那时候很多人围着他们!我…我就是听见几句什么消灾,求子一类的话!!” 王乾已经被压到刑架,行刑官举起刑杖准备行刑,温廷泽抬手暂停道。 “你说他们?有多少人?” “大概…两三人吧…都长得挺好看的…” “你刚才说是路过?” “呃…” 温廷泽轻笑,他笑起来像个老好人,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只有池方知道,老好人不怀好心思,果然下一秒,温廷泽就摆手道。 “看来不伺候你没有实话。” 行刑官得他令,把王乾裤子扯下来,露出臀肉高举刑棍上刑,王乾挨了几棍就鬼哭狼嚎,喊着要招,温廷泽知道这种人不受够苦头不会说实话,也不喊停,接过下属递来的茶碗边看刑边品。 池方不用怀疑,也知他红茶黄茶都分不清,茶酒水通通属于解渴用。 温廷泽目光低垂,看似深沉,实则在偷眼看一旁的池方,见他手指轻轻捏着衣角,看人受刑紧了紧又松开,温廷泽知道他修长的十指摸起来是什么感受,沿着手心一直滑到指尖时,池方总是会微微仰头,喉间舒服得滚动,如果此时进攻,他会马上哭出声。 王乾疼得嗓子快喊哑了,身后全是血愣子,温廷泽才收回目光,叫了停。 “接着说吧。” 他放下茶碗,和颜悦色道:“这次没有实话,就不止打屁股了。” 王乾受了刑十分虚弱,哆哆嗦嗦道:“我…我也是听了一嘴,说这东西可以…可以让男子…那个…那个……” “哪个?” “就是…就是雄风不倒…” 在场众人除了池方,都低头偷笑,温廷泽站起身,走近他弯腰问道:“有用吗?” “额……应该没…没用吧…” “我……我只拿到一张…我自己也不信能那啥啊…但只要有人信,就能用来赚钱……我就找人仿了许多……” 听闻此话,温廷泽暗道王乾家中生意做得大,也不是没缘由。这理由他是信的,按照他的说法,黄符就没有在镐京扩散太广,他略放心了些,本来邪教传道这种事就稀稀拉拉,冷不丁冒点头,这些人暗藏在大周的角角落落,要彻底消除几乎是不可能,只能有一遭打一遭。 跪在地上的冯卫此刻杀了王乾的心都有,闹了半天这东西是他自己画的?!但承平侯在,他是敢怒不敢言。 “具体在何处?” “就在镐京郊外…他们很快就走了。” “行。”温廷泽审完了,“罚钱再打四十杖,这个林纪你们自己处置就行。” 他处置完王乾又指了指冯卫,王乾哭丧着脸在他身后喊着能不能多罚钱不打板子,温廷泽哪里会理会他,让林纪拖走二人,林纪把哭嚎的王乾带走,走时还对池方使了个莫名的眼色。 金吾卫和人犯一走,刑室里就只剩下池方和温廷泽,池方见人都走远了,才回头问道。 “北边也有符纸吗?” 温廷泽点头道:“更多,沉江道一带,庙里上香都烧这个,邪魔歪道菩萨认吗?” 沉江道?池方心里一动,他正思索时,温廷泽上前一步靠近他,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比池方高出半个头,身形又宽,不笑时压迫感十足,池方往后退了一步,收回手问道:“做什么?” 温廷泽只是虚握,没有用力,见他不适便垂下手道。 “昨夜看见你衣服后面脏了一块,是不是磕碰了?” 池方松了口气,摇头道:“没有,没事。” “老是说没事,让我看看。” 温廷泽并不信他,上前要带他到里边去,池方低声阻止他道。 “温廷泽!这是在金吾狱…” 温廷泽以前习惯性包揽池方的一切,如今二人关系尴尬,他愣了愣道。 “行行行,那你自己涂药。”他没有再强迫池方,又嘱咐了一句,“别捂着不管。” 池方确实捂着没管,此刻温廷泽一提,他也觉得身后有些疼,于是他点了点头。而后一顿,这不是不打自招吗?温廷泽见他果然有伤,他叹了口气插上腰训道。 “京中的事情又做不完,今日不是休沐,你还过来?不休息怎么顶得住?” “我无妨。” “那你的下属呢?” “他们会换班。” “……” 温廷泽心道他有这么爱这个职位吗?无奈问道。 “明日也不歇息?” 池方本欲点头,想到他还需与柳娘子见面,于是道:“明日…下午。” 好歹还知道休息,温廷泽稍稍放心,“若是不习惯,我给你调其他地方。” 池方听到这句话,抬头生硬道。 “侯爷。” “我如今不归你管。” 此话一语双关,池方说完转头要走,温廷泽并无干涉他的意思,他调人调习惯了,于是追上去想解释。 池方走在前面,经过金吾卫大门,就见外头乌央乌央一群人,见了池方,他们像是找到了目标,怒气冲冲地涌过来,嘴里一边喝问他们的儿子在哪。 池方一见就知道是昨夜抓的那些人的父母,还以为今日没有这一出,他不预理会,打算绕开人走,可或许是人太多,池方很快就被他们围住,温廷泽见状急忙上前,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挡着众人道。 “都想做什么?!李大人?你怎么也在这?你不想干了?” 李大人缩在后面,听见温廷泽故意点他,不得不冒出头道。 “侯…侯爷…下官…下官那没出息的儿子在金吾狱,这不是家里夫人催着我来看看他嘛……” “你们呢?都是来找儿子的?挨完板子自然放人,围在这是不是想反邪?!” 李大人听了此话第一个跑路,告罪一声就从人群里挤走了,其他人家看上去是富户,在朝中没有官职,或许是等了半日的哀嚎,此刻他们爱子之心上头,无所忌惮,七嘴八舌地要进去捞人。 温廷泽挡着池方,池方却不老实,他不懂迂回安抚之术,掰开温廷泽道:“按大周律,他们本应再关押七日,如今已是小惩大诫,诸位…” 他话未说完,有一干瘦老头上前就推他,边推边骂道。 “什么大周律!!快把我孙子放出来!!” 池方不可能和老人动手,卒不及防没有站稳,推搡之下往后滑了一步,温廷泽在他左侧,拉住时池方已经撞到了身后的石栏杆,后腰一阵锥痛。温廷泽慌忙扶住他,大喝让看戏的金吾卫滚过来! 今岁的金吾卫大多是贵公子,办差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主,眼见承平侯要算账了要才过来制止。 “谁再闹!一道关押上刑!!” 这边人一多,几个牵头人就虚了,温廷泽明令金吾卫谁闹一个抓一个,那推人的老丈被他儿子扶着,温廷泽上前伸手抓住他的领子拎过来恐吓道。 “把你爹带回去,闹事的老骨头断了朝廷不赔!” 老丈儿子惊恐点头,前面的人安静了,后面跟着起哄的自然不敢再往前,皆面露不服后退散开,刁民还是得土匪来治,温廷泽打了很多年土匪,恐吓人起来真的比土匪还土匪。 他回头想看池方的情况,池方避开道:“没事,多谢。侯爷没事的话先回吧。” 温廷泽无奈,问道。 “这里时常这样?” “昨晚抓的多,平常没这么多人。” 看来闹事是常有,他想池方应对这些肯定每次都是直来直去,温廷泽时常在外跑来跑去,无法涉及太多,他突然有些后悔让池方留在京中,他问道。 “明日我进宫,许久不见娘娘,你想与我一道吗?” 池方想了想道:“娘娘明日在宝泉寺,我…我有事,下回吧。” 温廷泽问道:“有何事?” 池方的眼睛往下撇了撇,又抬起看着温廷泽道。 “相亲。” 相亲 【他还未说完,整个人被温廷泽翻过来,压在舱板上。】 春日里太极宫花团锦簇,议完事温廷泽被皇帝留下来用膳,进了内殿御园,留下伺候的都是身边人,温廷泽便不再拘束,放松坐在皇帝对面,拿过万全安递来的筷子问道。 “听池方说今日娘娘在宝泉寺?” “看望太皇太后去了。” 温廷泽点头,心道难怪今日能让自己一起用膳,平时他都要皇后粘着他,自己哪里挤得进来,他又好奇道。 “那,行宫那位?” 大周有两位太皇太后,行宫那位与帝后关系不佳,极少出行宫。 周誉拿起碗,夹了口菜道:“偶尔灵今也去看她。” 温廷泽感慨道:“娘娘真是周全啊。” “池方没有要和你一起入宫?” 温廷泽一边夹菜,一边漫不经心道。 “他说他今天去相亲。” 周誉疑惑抬头看着他,温廷泽的筷子顿住,有些无辜地跟陛下大眼瞪小眼。 “不是您让我不要逼迫人家吗?” 周誉觉得他朽木不可雕,瞅了他一眼不予置评。 温廷泽喝了两口汤猜测,“可能在泛舟吧。” 见周誉不解,他接着道:“他也没告诉我去哪,进宫前碰上林纪,说人家娘子约了他去湖上泛舟。” “那你还不快去给船凿洞。” 陛下嘲讽他,温廷泽听后似乎真考虑这么干,神情严肃谋划起来。 周誉火上浇油道:“看亲就是看八字,相看,游湖,选日子,成亲,这都到游湖了,离成亲不远了。” 走流程走这么快了?温廷泽嘶了声,然后问道:“陛下怎么这么了解?难道您也相看过。” “看过。”周誉毫不避讳点头道:“很早以前了。” “这种事娘娘知道吗?” “自然知道,她与朕一道去的,还当朕要让她跟着做使唤丫头,你也了解她,半点都不懂吃醋。” 周誉一边抱怨,嘴角却微微上扬,温廷泽突然觉得浑身刺挠,难受得紧,这人以前很正常,怎么修成正果之后这么爱秀! “那个…”他想换个话题,手抬了一半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对着万全安道:“劳烦万总管帮我问太医局要点跌打损伤的药膏,要最好的。” 万全安请示皇帝,周誉让他去办,他看着温廷泽道。 “你欺男霸男了?” “我没有!我什么时候…” 温廷泽想说什么时候欺负过池方,但他话没说完,欺负的历史就涌到他脑海里,于是心虚得嘟囔道。 “之前抓人的时候看他伤了腰…他自己肯定不擦药。” “陛下,过几日我去一次沉江道,上回回来太急,忘了嘱咐他们留意那些符纸了。” 他念了一句之后又说回正事,周誉让他随意,二人边用膳边谈事,说了半晌温廷泽留意到一直在皇后的爱犬不在,平日里那只松狮猎犬一直在御园玩,看见温廷泽总是来扑他求摸。 他便问道:“怎么今日鸣掣也不在?” “一起去宝泉寺了。” “带狗也不带您啊?” 温廷泽嘴快,果不其然被周誉瞪了一眼,他装作没看见,蒙头扒饭,周誉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道。 “灵今让司衣局给你和池方做了几套衣衫,你今日带走吧。” “好嘞。”温廷泽笑着:“有妹妹可真好啊。” 周誉最讨厌温廷泽用亲密称呼唤他的皇后,好似抢了他在灵今那的亲密地位一样,他挑了挑眉,难得关心侯爷的感情问题。 “你们还是这样?不分开也不在一道?” 温廷泽老实点头,“是啊…我这不是…自从安稳之后我到处跑,都没时间关心他…” “是吗?”周誉反问道:“你不是还抽空从西博抓了个厨子放到金吾卫?” “是请!请!臣又不是土匪…” 周誉不理会他的自辩,一针见血道:“所以事做得多,交流是一点没有。” 温廷泽很烦恼,他嘴硬道:“交流啊。” “交流什么?” “嗯…以前的话讨论讨论对战局势,研究地形,在深山里怎么围剿侦查……” “朕不是问这些。” 周誉打断道,温廷泽哦了声,明白周誉问的是感情问题,他想了想,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正欲启禀陛下,周誉却抬手制止道。 “行了别说了。” 他估计温廷泽说不出床榻以外的话,他放下茶碗道:“你就是废话太多,没有重点,所以人家才不要你。” 听了周誉的教训温廷泽很是难过,皱眉道:“我知道,可池方本来就不爱说话,我不多说点…总不能在一块的时候总是大眼瞪小眼吧?” 周誉摇头,见他胃口都减少,方才的嫉妒心才消,他对池方的了解大多来自于皇后,皇后看人很准,周誉自觉池方这样的性格不是他所擅长的,一时也没什么主意,对温廷泽是爱莫能助。 “朕听灵今说,明日京中有戏班子做的庙会游行?不让她去得难受一整年,你去把金玉楼包下来。” “是。”温廷泽一边遵旨,一边继续往碗里夹牛肉,“您和娘娘都去,那我调京防营的人来放在人群里护卫。” 周誉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他身上。 温廷泽边嚼牛肉边察觉天子盯着自己,他问道:“陛下还有吩咐?” 周誉大概在心里翻白眼,他道:“让池方留在金玉楼,护卫皇后。” 温廷泽喜道:“好嘞!谢陛下!” “回京之后闲着也是闲着,你说的那些符纸多留意,别扩散到镐京。” 午膳用得差不多了,周誉示意万全安撤了碗筷,他站起身道:“你还有事?” “没…没了,陛下您?” “差不多该去接灵今回来。” 原来是让自己滚,温廷泽知趣道:“那臣告退。” 周誉先行离开,万全安在身后送给温廷泽药膏,还递来一个食盒。 “陛下嘱咐膳房留给您的点心。” “谢陛下谢陛下。”温廷泽接过东西,又问道:“万总管,娘娘去寺里几日啦?” 万全安低声道:“一个时辰。” 温廷泽惊道,“才一个时辰?!” 周誉已经走远,此时听到声音回头瞥了他一眼,温廷泽连忙闭嘴,抬手示意万全安快跟上他主子。 他出了太极门,一边钻进马车一边问阿酪。 “问到了没有?在哪个湖?” “城南牡丹林,侯爷,咱这就去?” “走走走,再不去就得拜堂了。” 阿酪坐上车架,催马出宫,马车往城南疾驰而去,到了牡丹林附近,温廷泽把阿酪赶回家,他往湖里看去,发现湖里的船只不少,一时找不到池方在哪一艘,于是温廷泽自己叫了条小船,让划船的老丈往湖中心去。 老丈见他上了船就往船舱里躲,好奇问道:“郎君一个人?” 温廷泽正掀帘子找人,随口嗯了声,老丈见他鬼鬼祟祟的模样,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道:“郎君,是不是找人呐?” 他弯下腰压低声音道:“心仪的娘子和别人相看啦?” 温廷泽回头问道:“这些船上的人难道都是来相会的?” 老丈一脸那可不,他见温廷泽不否认,更热心道:“长什么模样?老头我一大早就在此地,来的娘子郎君在哪艘船上,老头一找一个准!” 温廷泽挑眉,他从兜里掏出钱袋,摸了几个铜板递给老丈道。 “劳驾您,她相看那郎君样貌十分俊秀,丢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见找他,是极其好看的男子。” 收了钱,老丈自然卖力,他听着温廷泽的描述又关心道:“这么俊俏的男子,郎君您还有希望吗?” 温廷泽啧里声道:“男子贵在身强体壮,难道我不好看?” 老丈撑开杆子,笑道:“好看好看,您且等着!此人我确实有印象!” 湖面的船只大多停留在原地,只有温廷泽的船在其中穿梭,老丈没有夸大其词,很快他就指着一艘小船道。 “郎君,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那条船。” 温廷泽靠在船沿上仔细望着,船舱有竹帘遮挡,看不清里面,温廷泽指挥着老丈变个方向,终于转到能看见一条缝的位置,果然是池方和柳玉露。 温廷泽见二人相谈有来有往,他平日里话不多,此刻和小娘子在一起居然能说这么多话,他正焦灼,却见池方回头关照了句,船夫边撑杆准备靠岸,温廷泽缩回头,让老丈跟上。 池方的船靠岸之后,他扶着玉露上岸,玉露手里还抱着什么东西,上岸之后回身和池方互相行礼,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结束了?温廷泽心道,他见池方没有走,回到船舱放下了帘子,而船夫与他只会了声,收拾了东西留池方一个人在船上。 “嗯,郎才女貌,郎君,您这事挺难。” 老丈不忘点评,温廷泽踌躇片刻,也留在小船里,他给足了钱两,老丈便不赶人,还煮了茶请温廷泽吃,湖面上的男男女女陆续离开,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池方也没有出来,老丈看看他的船,又看看温廷泽,他似乎烦恼了片刻,小声劝道。 “郎君,追不到娘子就对人相看对象行凶可要不得哦。” 温廷泽揉了揉额头,站起身道:“今日劳烦您,我这就走了,您也回家吧!” 老丈诶了一声,迅速收拾东西,这湖上就剩下他们三,他早就饥肠辘辘等不下去,温廷泽见池方的小船完全不动,思索之后决定还是去看看,被赶了再走呗。 他想通了便拎着食盒大步上前,轻声上船掀开帘子,却见池方在船舱里睡着了。 他身边的矮几上放了几张纸,上面画了些图案,温廷泽放慢脚步,走到他身边,日落之后天气转凉,池方也没有盖东西,就这样不知道睡了多久。 他眉头微皱,不知道是冷还是船舱睡觉不舒服,睫毛的倒影垂在眼下,温廷泽看了片刻,把食盒放下,脱下外衫,准备给他盖上。 他还未靠近,池方就猛然坐起!身旁的长刀已经出鞘,瞬间驾到温廷泽脖子上! 温廷泽却连躲都没躲,刀刃贴在他的皮肤上,再近一分,就会划破脆弱的屏障。 池方见是他,收了刀,坐起来道:“你来做什么?” 温廷泽把衣服披到他身上道:“在这里睡觉,也不怕湿冷。” 他的外衫透着淡淡的熏香味,刚醒的池方确实冷,不自觉紧了紧衣襟。 温廷泽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船沿道:“娘子已经走了,你怎么不回家?” “宵禁降至,直接去巡夜。” 他就这样睡一觉就算休息了?温廷泽皱眉道:“昨日你也没有休息。” 池方收起桌上的东西道:“你不来,我还能多睡会。” 纸张落下一张,池方伸手去捡,弯腰时却不是很顺畅,顿了顿,才够到地方。 看他神情就知道他一定没管他的伤,池方是个被刀捅穿都不吭声的人,温廷泽不打算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他把药瓶放在矮几上,伸手拉过池方要往桌上按,池方往后躲,推开他道:“做什么?” “上药。” 温廷泽言简意赅时,就是他耐心用尽的时候,条件反射之下池方制止的手变得没有那么坚持,但他没有放下,抓着温廷泽的手臂道。 “侯爷。” 他心绪冲冲,语气却很平淡。 “原来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温廷泽闻言,没有收回手,他抬眼看着池方,四目相对间,池方察觉到温廷泽神色里的危险,他避开了视线,撤回手道。 “别随便拉扯…” 还没等他说完,整个人就被温廷泽翻过来,一手扣在腰间,压在舱板上,腰带被解开,身后衣袍掀起,露出他细长的腰,池方撑起身体急道。 “温廷泽!放开!” 上药 身后不但青紫,还起了大片的瘀血,温廷泽见了眉头紧锁,他未开口斥责,只是拿起药瓶咬掉木塞。 池方被他扣着手,肌肤又暴露在他眼里,习惯使然,他觉得身上发烫,这种感觉令他心脏下坠,似乎在预示自己会再次接近温廷泽。 温廷泽把药撒在他受伤的地方,有些凉的药粉让池方微微颤抖,草药的气味一瞬间充斥了船舱,温廷泽撒完药,摊开掌心抚上了池方的后腰。 他的手心温热,而池方身上很冷,温热就变为滚烫,药粉有了热度会化成膏状,温廷泽慢慢揉着药粉,也顺便化开瘀伤。 严重的瘀伤经过搓揉,十分酸疼,即使池方有这种经验,又十分能忍,也禁不住哼了一声。 温廷泽下手不轻,见池方有些颤抖,他便放开了池方的手,池方伏在舱板的软垫上,逐渐习惯了身后的痛感。 小船因为方才的争斗晃动,在湖面上掀起涟漪,池方暴露肌肤的地方有些深深浅浅的旧伤,大多数是鞭痕,这不是温廷泽的手笔,他曾经问过池方这些伤怎么来的,但池方不愿意回答,温廷泽便不再提起。 揉伤揉得久了,动作就有些变味,池方因为忍痛而出汗,他埋头滚了滚喉头,侧过脸道。 “就快宵禁……” 温廷泽嗯了声,他撕下深衣袖子上的布,给池方包上,免得蹭脏了衣服,包扎时环过他的腰,身体与他靠得更近,池方极不自在,但他又不敢伸手自己包,怕惹到温廷泽让他干出别的事。 好在温廷泽已经做了半年的正人君子,今日也没有过界,他包扎得当后放开池方,擦干净手上的药膏。 池方整理好衣服做起,他耳垂通红脸上发烫,趁温廷泽不注意拉开了一丝竹帘,晚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吹得他散落的发丝飘到眼前。 温廷泽抬头见了,朝他贴过来,手越过他的肩膀,把那道缓解燥热的缝隙闭合。 “刚睡醒别吹风。” 池方不想和他呆在这么密闭的环境里,温廷泽身上的气息一分一毫都躲避不了,缓缓入侵到池方身体里,显得他心思不纯。 可真正心思不纯的温廷泽却坐怀不乱,十分正经,他打开食盒,里面是三个单笼金乳酥,递到池方面前。 “吃点东西再走。” 他说完弯腰出船舱,好像在翻看船夫的茶炉,照全物件之后就点上火煮起茶。 夜里的炉火把温廷泽的身影照亮,池方隔着竹帘看去,坐在茶炉边的温廷泽让人安心又闲适,他一时不舍移开目光。 池方没用晚膳,确实饿了,他低头瞧了瞧精致的点心,心想不吃应该下不了船,于是挪近矮几,拿起金乳酥咬了一口。 虽然凉了,但依然软甜清香,他是偏爱甜食的人,只是镐京好吃的甜食价格都昂贵,池方不舍得买,每次都是去宫里蹭。 温廷泽煮好了茶,端进来放到池方面前,见池方垂眼吃得斯文,他也拿了一个,三口就没,他边吃茶边指着那些纸问道。 “这些是什么?” 桌上的事没什么好隐瞒,池方把绢纸推过去,温廷泽见宣纸上画着两个小人,小人身上有着繁复的图案,还用红线绑在一起。 他解释道:“柳娘子的东西。” 温廷泽喝了口烫茶,咽下后拿起纸张细看。 “这东西看着奇奇怪怪,怎么相亲还给你看这些?” 他一说相亲两个字,就发现池方抬眼瞅了他一眼。 温廷泽本就不信池方真的在相亲,否则也不会冷静得入宫陪陛下用膳,他这会确定之后,嘴角更是挂上笑,拿起剩下的纸张翻看。 其他纸上都是画了些符,有两张是两个男子画像。 “这些是柳娘子画的?” 池方点头,温廷泽看着那些符纸道:“与我一路上搜拿的十分相似,是他们家信这个?” “她父亲信,说家中做大多亏供奉这些。” 商人淫祀自古有之,经商亏盈不定,在家中拜拜祭台为个心理安慰,温廷泽放下娟纸道。 “莫非是拜出毛病了?来寻你帮忙?” 池方默认,把那两张人像摊开,他指着左边的人像道。 “这个是柳娘子的哥哥,柳西窗。” 又指着右边的人像。 “这是现在的柳西窗。” 温廷泽不解,问道:“何意?” 聊起正事,池方的不再寡言少语,他整了整袖口,把温廷泽禁锢他的痕迹抚平,整理好词句之后道:“我听她的意思,是她半年前搬到镐京之后,发现他的哥哥。” 他说到此处,点了点左边画像,又顺着接下来的话,指向右边画像。 “变成了这个人。” “什么?” 温廷泽听了解释,更加疑惑,他也听过一耳朵,说柳家娘子脑子不太正常,现在看来,好像真的不正常。 “这是我猜测的,我了解的也不多。” “她如何找上你了?” 温廷泽一边问,一边拿起两张画像比较,发现这二人有些相似。 “两年前在沉江道,她和管家在路上遇到劫道的人,我…我帮过她。调回镐京时,我买的宅子就是她家的。她大概是没有别的法子,才谎称想与我相看,找我帮忙吧。” 温廷泽点点头,又觉得他所说这事自己也有点印象,于是问道:“两年前?那时候我们不是在一起?” 他说完又觉得有些歧义,又解释了句,“在一处?” 池方刚缓和的脸色又有些难看,他含糊道:“就在那个林子边。” “哪个林子?” “……” 池方不回答了,温廷泽灵光一闪,某些画面跳进他脑海,他哦了声,装作没这事一样继续道。 “她报过官吗?” 池方道:“报过,大理寺当她胡言乱语。她所说之事有些十分玄乎,寻常人很难信。” 他指着那两个小人道:“她第一次找我之后,我翻墙去她家看过,柳家后院的偏房内有个祭台,烧的就是这些图案的符纸,这些东西是我问她要,今日才拿过来,你看这些画像,是有些时日的,没有提前作假的可能。” “她的老家屏溪镇传她状告现在的柳西窗杀了她母亲,可仵作验过,她母亲是病重亡故,并非遭人杀害。” 温廷泽点头道:“她想让你做什么?” “大概是寻这个“真”柳西窗。” 柳玉露言辞不清晰,池方说大概,也是因为这是他从柳玉露颠倒的话语里所推测出来的结果。 温廷泽翻看着符纸,发现上面的图案与他审过的壮阳符纸类似。 “陛下让我留意京里的耗子洞,看来发现了一只,就说明有一群,还有其他线索吗?” “我查了柳家,搬到镐京之后柳正换掉了家里所有做工时日长的奴仆,林纪帮忙去探听之后,说是柳正觉得他们八字不合镐京的风水,会影响他进财。” 就算是八字不合,也不可能所有老人八字都不合,此事确实蹊跷,温廷泽示意池方把最后一块吃掉,他有些吃味道。 “告诉林纪也不告诉我。” 池方瞧都不瞧他,收起娟纸,“你不在镐京。” 他站起道:“吃完了,我能走了吗。” 温廷泽让开位置,伸手道:“东西留下,我再看看。” 池方把画像递给他,温廷泽又问道:“此事无需为柳娘子保密?” 池方摇头道:“她说无妨,不会有人信她。” 他说完就弯腰出船舱,放下帘子时,又回头道:“药给我。” 温廷泽摆摆手,“两日上一次,你肯定忘,到了时间我再给你抹。” 池方神色里闪过一丝憋屈,大步离开,温廷泽看着他的背影抱着手,躺到池方睡过的位置,浓重的药味里混着池方身上的气息,温廷泽没有回府,看了会娟纸就接替池方在船舱里睡。 他盯着舱顶,脑子里全是方才上药时池方的模样。 周誉说不要逼得太紧,那怎么的也已经放羊一年多了,这就够了吧?温廷泽在心里盘算,他结合方才池方的反应,总觉得陛下的法子对付斯文人才有用,池方这种看着温驯其实死倔的人,只有大帅硬上弓。 温廷泽谋划好了进攻方向,嘴角挂起笑,反正各地巡查差不多了,他能当一阵子闲散侯爵,接着纠缠就是了! 点香吊缚 寝屋里只亮着一根线香,借着这点幽光,可以看见一具赤裸的身体,结实挺翘的肉臀被麻绳绑缚,绕过股沟勒着半立的阴茎。麻绳缠着身体往上,池方的双手被紧紧捆住,吊在梁上。 吊他的绳子不紧,但他需要维持跪姿,不可松懈,否则线香就会烫到他的皮肉,也会让来人看出他的不规矩,对他施加肉刑。 线香不知燃了多久,就快到头,池方双眼被蒙,他感受到下身温度的变化,想着香应该烧完了,于是他稍稍放松,后臀稍稍往下靠了些。 跪九久了的大腿稍稍一动,就酸痛无比,他皱眉缓慢得松着双腿,还没等他活动结束,内室的帘子就被掀开。 纱帘无声,但有风的波动。 池方一瞬间紧张起来,他尽量不动声色重新跪好,但这种举动怎么会逃过来人的眼睛,他透过蒙眼黑布,感受到内室光线的变化,温廷泽点了蜡烛。 温廷泽走到他面前,摸着他的侧脸道:“被烫了一次?” “对…” 池方口干舌燥,说话都沙哑,他听见温廷泽问道:“腿酸吗?” 腿当然酸,但该怎么回答是个问题。 啪! 不轻不重的一记耳光,在警告他快点回答。 池方决定说实话,他点了点头。 “休息会。” 这种情况下,休息也不会是真的休息,他听见温廷泽走动几步,拿了什么东西过来,放在他双腿之间。 有黏腻的声音传进耳朵,待停止时,温廷泽才道:“坐进去。” 坐进去?池方懂他的意思,他呼吸加重,慢慢往下跪坐,直到后庭顶到一个硬物。 温廷泽在他腿间放了一根木质阳具,底部有坐台,可以稳稳立在地上。木阳具尺寸不小,池方被冷得缩了缩,又尝试着去吞。 这东西不好容纳,池方自己做不到。 果然片刻之后,池方满头细汗,也吞不下木阳具的头。 他拿了跟藤条,绕到池方身后,在他臀上抽了一记道:“别躲懒。” 池方吃痛往前扑,捆绑束缚了他的动作范围,麻绳发出绷紧到极限的声响,池方稳住身体,再次尝试。 可惜他依然不行,温廷泽的藤条随后就到,池方挨着打,求道:“帮…帮我一次…” 温廷泽停下藤条,伸手边抚摸他边问道:“帮你可以,用什么来换?” 池方抿嘴想了想道:“二…三十藤条…” 温廷泽很好商量,他道了声好,放下藤条取了脂膏来抹在池方身后,他抚摸着池方的股沟和被束缚的囊袋,池方舒服仰头,温廷泽的手指就顺着他放松的一刻探了进去。 池方一下梗住脖颈,温廷泽抽送地顺畅之后又加了一根。 这次他没有动,命令道:“自己来。” 池方塌下腰,晃动身体吞吐温廷泽的手指,两根手指起初有些艰难,需要适应,温廷泽熟悉他身体每一处,刻意不碰他的敏感处,池方滚动喉头,每次进出他都会颤抖。 温廷泽笑道:“只是手指,这么激动做什么?” 池方无法回答他,继续按照他的指示动屁股,只是他刚有感觉,温廷泽就把手指抽了出去。 “行了,现在坐下去。” 木阳具等着他,池方把双腿分得更开,往下坐,这次阳具的头进得很顺利,但往下却又开始吃力起来,池方的手还吊着,他越往下,手就被拉得越直,好看的手指紧抓麻绳,待坐到极限时,他才拉着绳子,借力抬起臀部吞吐起来。 木阳具自然比手指要粗得多,毫不避讳得磨着他敏感的地方,池方吞吐数次,就觉得腰肢酸软,性器更是涨大,只是它被绑着,发情只是徒增痛苦。 青筋在皮肤上爆起,在温廷泽的审视下,池方把木阳具整根吞入,他被浑身的劲都在这一刻散了,只有麻绳吊着他维持姿势,温廷泽等了一会,藤条敲着他的背道:“继续。” 池方似乎脱力了,他尝试着拉起自己,再次让木阳具抽插后穴,可腰腿实在是酸软,他动得浑身是汗,而温廷泽看不够一般,始终不叫停。 在目光不明的世界里,池方终于放弃,他喘息着问温廷泽能不能缓一缓。 温廷泽没有说话,松开了些绳子,然后点着他的腰说道:“弯腰趴下去。” 池方应声照做,麻绳松动的长度正好够他向前趴一段,池方知道他要罚,抬高了臀,木阳具也随之微微倾斜。 温廷泽用脚轻顶木阳具底座,让他深入池方甬道,池方呜咽得往前冲了冲,又立刻回到原位,还没准备好,温廷泽的藤条就抽了上去! 一连十下,毫无间隙,池方的臀上瞬间浮起红痕,池方压抑喉间的哭声,咬牙忍住,温廷泽的藤条在他身后摸索,待他的呼吸平复,才再次抽打! 藤条压在池方臀上,抬起时皮肉发白又迅速红肿,这一下用了七分力,池方痛得闷哼一声,攀着麻绳的手慌乱得抓,身后的藤条似乎追着他的脆弱去打,一下一下让他颤抖不止,双唇咬得通红,时不时微微张开获取氧气。 温廷泽的抽打没有范围,臀腿都会教训,如果池方晃得厉害,他就会加力道惩罚。 好不容易挨过三十,温廷泽暂时停下,他顺着伤痕摸索,手掌的厚茧磨得池方又疼又痒,他被扶起跪好,麻绳再次拉紧,吊缚起来,温廷泽用藤条拨弄他涨大的性器道。 “挨打还这么精神。” 随后他对着要命的地方也抽了一记!池方痛得蜷缩起身体,温廷泽拎起他,逼迫他跪直,在他身前毫无章法地又抽了十记!从乳头到小腹,没有一处被放过!池方疼得哆哆嗦嗦,温廷泽掰正他的脸道。 “烫到的惩罚。” 蒙眼的纱布被解开,香再次点起,这次放在池方面前。 池方皱眉眯着眼睛,待视线逐渐清晰,他才半睁开,他见温廷泽半蹲在他面前道。 “做完这柱香。” 池方的眼泪蓄在眼眶里,看上去十足可怜,堪堪溢到外边,就被温廷泽抹去,他吻着池方的眉心,依然是平日里温柔随意的模样,他的声音有些恍惚,轻声道。 “别哭还没到哭的时候。” 他放开他,后退几步消失在黑暗里,池方喊了两句,他都没有回应,有鼓声从外面传来,简陋屋宅的主人被鼓声吵醒,睁开了眼睛。 池方盯着天花板愣了半天,随后抬起小臂捂住脸,心道他怎么会梦到这些事,还这么真实,一定是因为跟讨厌的温廷泽靠得太近。 他此刻觉得自己才有病,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今日睡得太久,身上汗津津,池方打算起身冲个凉水澡,但身上还绑着温廷泽的衣角,药膏如果洗掉的话… 池方踌躇片刻,决定打水擦身就行。 他洗漱好把茶花搬出去浇水,夕阳只剩一点余晖,他坐在石台边,陪着植物一起晒最后的阳光,他想要是再这样养,这花就死了,还是挖个坑提前移植吧。 今日是十五,周誉改了宵禁制度,初一十五晚上不再宵禁,百姓们都可以随意摆摊或逛夜市,金吾卫在这两日从巡夜变成维持秩序, 也正如此,游行放在了晚上,池方锁上门出了坊,街上人头攒动,熙来攘往,他行于人间,与人们背道而驰,又生得精致惹眼,街上的男男女女不时侧目,但因他气场不善,大家只是看两眼,没有人会前来扰他。 “池方!” 林纪在人群里朝他挥手,小跑过来道。 “陛下和娘娘的御驾快到了,侯爷也在金玉楼等着,走吧。” 池方点头,与林纪一道,不远处的金玉楼已戒备森严,楼顶站着一人,他身周灯火辉煌,照在秘色的衣袍上,温廷泽眼眸清亮,远远就看见了池方,他笑起来,对上他的视线,抬手朝池方挥了挥。 池方有些恍惚,林纪替他回应侯爷,回头拉上池方的手腕往金玉楼赶去。 游行 【被发现就说咱在这偷情】 柳宅后院,偏僻的屋子里亮着烛光,供香燃到尽头,萤火之光闪了闪便熄灭,留下一缕细烟。 柳西窗把残香取出,又点上新香,火舌燎过香头点燃,柳西窗转腕轻扬,把供香插进香炉里。 香炉置于香案正中,他供奉的,是两个巴掌大的稻草人,草人如同柳玉露所画那般,被白布包裹,上面画着奇怪的符文,互相用红线缠在一起。 柳府的祭台正如池方所说,十分诡异,闭塞的偏屋里点了许多供香,屋子里烟雾迷离,人在其中都模糊不清,梁上窗上都挂着经幡和符纸,甚至是柳西窗所站的地面,也用朱砂画着莫名的图案。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条缝,男人似乎靠在门边许久,他见柳西窗虔诚供香,嘲弄一声道:“你倒是会装。” 柳西窗往后瞥了一眼,“神君不去游行?” 男人摸了摸脖子,上面有条清晰的伤疤,他吸了吸鼻子探出头来,烛火一照,男人的面目被照亮,他脸色苍白,唇角似笑非笑,五官清秀不辨男女。 “死老贼害我留疤,否则能轮上那个贱人?” 柳西窗擦拭了香案,他回头道:“柳正给玉露相看那人,是金吾卫将军。” “怎么?玉露都不认你,你还担心她被人欺骗?” “我是怕你们戏没唱成,被一锅端了。” 男人听了笑起来,他笑起来更显怪异,只有嘴动,眉眼毫无变化。 “不劳你费心,不过柳老爷子这次给的金子也太少了,这可是白玉京,戏唱得连外边都不如,还算什么皇城帝都?” 柳西窗没有再和他搭话,他绕过男人要出屋,男人歪头盯着他的背道:“玉露如今被人当成疯子,还不如…她那么美,做神女都绰绰有余。” “岁星。” 柳西窗回头盯着他:“别开这些玩笑。” 岁星举起双手,做了个说说罢了的神情,柳西窗关上门,离开时又道:“柳正会去的,今年几个矿山都出了问题,他天天求神拜佛,离不开你们。” 岁星慢悠悠点头,像是毫不关心,又像是这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 康家班在大周传了好几代,如今弄出个变戏法与曲艺结合的新玩意,他们名声在外,巡演到镐京的消息一经传开,就让镐京百姓翘首以待。 池方因为那个梦,看温廷泽的时候心虚,他故作镇定,站到他身边,温廷泽的目光在他的手腕上留了一眼,而后若无其事地等着帝后。 镐京主街两边围满了百姓,帝后的车驾从金玉楼后街进入,皇后到了就跳下马车,暮山紫的裙摆从楼梯跑上来,边和温廷泽二人打招呼边奔到凭栏边,温廷泽和池方一道行礼,跟着灵今的天子抬手免礼,二人便跟着帝后至露台。 温廷泽来时让阿酪去买两串糖葫芦,阿酪送给了灵今的大宫女小松,她呈给灵今,灵今又分给池方一串。 分的时候还瞧了温廷泽一眼,心想为何自己不给要这么复杂?池方和灵今是旧交好友,在一起放松许多,二人站在一起边吃边看,温廷泽偷偷转到周誉身边问道。 “你就没有疑惑过他们为什么这么亲近吗?” “疑惑什么?”周誉反问道:“他们不是一样的人?” 温廷泽其实是觉得周誉连狗的醋都吃,居然不介意人也是很奇怪,但他自然不敢说出口,远处的人潮传来欢呼声,似乎是快到了,灵今期待的身子往栏杆外探,被皇帝拎着脖子揪回来,她顺势靠到周誉身边喂了他一口糖葫芦,二人就搂在一起,要不是大庭广众,温廷泽怀疑他二人要亲上了,他再看池方,吃零嘴也一脸高冷,这辈子都不会喂自己。 街道尽头吹来烟雾,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雾中闪烁,有鼓点慢慢响起,翘首等待的众人往远处看去,见烟雾环绕中,由戏子扮演的四仙子飞跃在前,她们身后是一对鹿角模样的仙人偶,由他们引出各种动物仙,都成双成对。 戏法艺人打着铁花,百姓见火星子要落到自己身上,纷纷躲避,可那铁花却在接近人时消失了,并不伤人,又有些变出发光的蝴蝶,镐京城一时真如天上白玉京。 队伍正中,约莫是这次表演的主人公,由引路人带着扮作神女与神君的二人,端坐在象车上,围着他们的是举着白灯笼的侍女,而鼓乐声是在他们前与后的,所以当这二人经过时,热闹的氛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天上仙下凡时,总是有些庄严肃穆之象。 “听说这次的戏法要开一个月,说的是天上神君的情爱纠葛,而且每日表演都不同,漏掉一日就连不上前后的故事了。” 温廷泽给灵今解释,灵今点头道。 “就和说书一样吗?” “差不多。” “一个月啊…”她喃喃自语,然后抱着周誉的胳膊,“主人~” 周誉就知道她不能漏掉这种热闹,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温廷泽就见灵今耳根突然泛红,然后低下头嗯了一声。 温廷泽心道陛下光天化日又在谋划淫乱之事,他转移了视线,往池方的方向看去,池方的神情却有些凝重,他的目光跟着那二人走,温廷泽走到他身边他也没有留意。 游行美轮美奂,池方却觉得这些人透着怪异,那些人偶与戏子的装备看起来仙气十足,可仔细去看,他们皆双目无神,比起庄严,阴森感更甚。 温廷泽刚想喊他,却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些百姓在对着队伍双手合十,闭目祝祷十分虔诚,他见周誉也注意到了那些人,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温廷泽便转身去吩咐底下人注意。 他办完事回到池方身边,伸手触碰池方的腰,只是轻轻一点,没有停留,池方回头,温廷泽问道。 “睡了一觉好些了吗?” 池方点头,又回头去看长长的游行队伍。 “温廷泽。” 他听见池方低声喊他,温廷泽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和帝后之间。 “你觉不觉得有些怪。” “什么地方?” 池方蹙眉,他其实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这些人偶的脸都似笑非笑,鬼气森森,金玉楼对面有些骚乱,有一娘子被人群挤得跌了一跤,一旁的灵今觉得那人眼熟,正待仔细看,身旁的池方已经越过温廷泽,靠近她耳语了一句,灵今点点头,池方便对周誉行了一礼,转身下楼。 灵今看看温廷泽,又看看那娘子,她拉着周誉的袖子问道。 “主人,那个是柳家娘子吗。” 周誉顺着灵今手指的地方去看,他不认得柳玉露,便问道:“哪个柳家。” 灵今道:“之前赏赐用的织锦,就是选的沉江道柳家,他们进宫呈送时,我好像见过她。” 温廷泽在一旁听了问道:“娘娘是什么时候见过她?” 灵今回忆道:“大概…半年前吧。” 按照池方所说,半年前柳玉露还未长住镐京,若是她半年前就“不正常”,入宫见皇后这种事就不会让她一起。 “不过我没有和她说过话,她那时有些胆怯,不过确实十分美貌,我才记得她。” 灵今补充着,离开的池方已经走出金玉楼,穿过游行的人群来到柳玉露身边扶起她,看上去十分关切,柳玉露同样抓着池方,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池方往她所指之处看去,又回头说了句什么,便离开了原地朝那里追去。 此时游行队伍快要走尽,人群也跟着队伍向东市走去,帝后二人见池方走远了,一道回头看着温廷泽。 温廷泽一愣。 “怎…怎么了?” 周誉问道:“你不去吗?” 温廷泽自然想去,但帝后在此他不放心,反问道:“我去了你们怎么办?” 虽然有大批千牛卫金吾卫护卫,但帝后还在时他离开十分不妥,周誉想了想,牵过灵今道:“差不多了灵今,回宫吧。” 灵今意犹未尽,她想逛夜市,但看了眼温廷泽之后,哦了一声道,“兄长,你去吧。” 温廷泽往池方离开的方向望了眼,告罪一声,便下楼去追池方,下楼时关照了站在门口的魏闻忠小心秩序,别造成踩踏。 灵今双手撑在栏杆上看他追着池方走远,回头道:“看来不是相亲。” 周誉赞同:“是的话温廷泽早跳河了。” 池方在人群里穿梭,温廷泽几经周折才跟上他,二人顺着小巷绕走。 “她看见什么人了?” “有一男子,这半年时常与那个柳西窗相会,你怎么跟来?!陛下和娘娘呢?” “回宫了回宫了。” 池方这才放心,继续追,温廷泽跟着他走了半晌,从杂乱的坊内穿出来到小道尽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船坞,船坞里的船有大有小,相户相连,旗帜上都写着康字。 看来是康家班的船停靠在这里,此时船坞里只有几盏灯笼亮着,与热闹的主街不同,此地过于寂静,温廷泽看四下无人,便打算上船去,池方拦住他道。 “等等,刚才绕到半路就不见人,不见得在这。” “无妨,进去瞧瞧,被发现就说咱在这偷情。” “……” 池方对他无话可说,但此法却很合适,他跟着温廷泽上了船,这次是温廷泽在前,池方看着这些船道。 “戏班子需要这么多船?” “大戏班子,需要。” 温廷泽解释了句,他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示意池方噤声。 “听见了吗?” 池方仔细去听,远处似乎有人在交谈,温廷泽示意找找,二人便避开光亮的地方继续探索,靠近正中大船,温廷泽见二层亮着灯。 “上去吗?” 池方思索片刻道。 “上去。” 他率先翻过围栏,垫着一旁堆迭的箱子爬上二层。 温廷泽看看边上的楼梯,莫名道,“干嘛不走楼梯?” 池方已经弯腰躲在二层窗户与木栏之间,听见温廷泽道嘟囔,他探出头道:“有人看管,从这进,你别磨蹭了!” 温廷泽这才警觉,他偷窥了一眼楼梯的方向,便顺着池方踩过的箱子上去,二层这间厢房有灯,但很昏暗,池方小心掀开窗户往里看,暂时没有看到人,他打开那扇窗小心跃入,温廷泽随后到。 进屋之后就宽敞许多,但交谈与嘈杂声也密集起来,这画舫内原来是有许多人在的,此间布置非常奢华,里间的床帐被放下,池方在门口望外边,而温廷泽小心走近床帐,掀开一角布帘往里看。 突然他的手顿住了,床榻上趴着一男子,他双手反扣,四肢关节处被麻绳缠绕绑缚,下体囊袋与性器同样被束缚,软肉从紧绷的绳间挤出,他眼上蒙着布,嘴也被堵住,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进来。 “郎君走这里吧,已经准备好了。” 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池方回到温廷泽身边,温廷泽已经放下床帐,示意他禁声,他快速寻找躲避的地方,最终十分无奈地看了眼池方。 池方不明所以,但温廷泽已经半抱过他,把他推进了床底。 床底 【你熄火了?】 床底打扫得挺干净,池方和温廷泽滚进去之后,外面就进了二人。 “爷随意,奴这就告退。” 来人声音轻柔,池方想看,但掀布就要越过温廷泽,和他靠近,池方问心有愧,不敢这么做,正踌躇时,温廷泽主动掀开了垂布。 于是池方借着那道缝隙些微抬头看去,见引路人正是柳玉露所指之人,而来人的角度被床沿挡着,看不真切。 岁星正欲退出客舱,却被身后人抱住腰,贴在他耳边道。 “今日你不陪着我了?” 岁星在那人看不见的时候,露出厌恶的神情,他笑了笑,面无表情道:“您不是要尝尝鲜?岁星怎么好意思打搅?” 那人并未纠缠,在岁星臀上摸了两把,就放他离开,岁星退了出去关上门,进房的男子便走到床边,温廷泽适时放下垂布,他听来人掀开帘子,哟了声道。 “不错。” 池方没有看见床上的情况,正不明所以,他想从温廷泽脸上找答案,却发现二人近得就要贴上,他马上往后挪了挪,温廷泽没有注意到池方的不适,抓起池方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熟悉。” 这人的声音他耳熟?池方正待分辨,床上却传来一声旖旎的呻吟。 温廷泽自己当人面做可以,别人当他面做,他也非常尴尬,床板上加了一个人的重量,但木材没有发出吱呀声,看来这床质量极好,床下二人稍稍放心,又听得床上男子道。 “别怕,今日爷疼你。” 他大概在抚摸床上人的肌肤,随着小倌声音越来越难耐,头顶传来啪的一声。 这声音二人都十分熟悉,于是不约而同把姿势换成平躺,不看对方,但床上抚摸与掌掴的声音接连不断,大约是前戏做足了,二人就开始了耕耘,床再坚固也微微晃动,且还伴随着小倌的浪叫和那男子的粗喘。 温廷泽和池方同时侧过身,背对背。 好在第一轮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几声惊叫和床板的平稳,二人暂去,男子把小倌身上的绳子解了,拖他到桌子旁。 不是一板之隔,床底二人松了口气,他们换了地方之后,温廷泽就能看见是何人,他待二人又开始之后,才偷偷掀开一角垂布,看来人究竟是谁。 “嘶…” 温廷泽看清楚之后,回头低声道 “居然是潘琮!” 这名字池方有些耳熟,但不认得,温廷泽凑近了他补充道。 “礼部尚书的大舅哥!” 温廷泽适应能力极强,这会已经毫不尴尬,说完接着看。潘琮把小倌按在桌上,身下性器进进出出,他年过不惑,平日里怕是不大动,身上肥肉都下垂,温廷泽看了半晌回头评价道。 “不大。” 池方在他背后快翻白眼,温廷泽继续观赏之后又道。 “这么几下就喘上了,潘大舅体力不太行。” “我记得他才四十,肚子也太大了。” “小倌可真会说瞎话,不然也做不了这行哈。” “又快射了??” 温廷泽看一会就点评几句,外面正激烈听不到床底的声音,可池方忍不了,压低声音怒道。 “你能不能闭嘴!” 温廷泽安静片刻。 “怪不得你说奇怪,这哪里是戏班子?分明是淫窟。” 随着他的话语落地,小倌也淫叫一身,二人再次停下。潘琮那物软了,人也看上去透支的模样,二人以为他们完事了,那小倌起身扶着他道。 “郎君真厉害~” “哪里厉害?”温廷泽接他的话头,池方彻底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刘郎君还不来吗?” “啧,说好一起,他怎么回事。” 温廷泽惊道:“一起?” “郎君,您要歇息片刻吗?” “不必,这就收拾你!” 温廷泽笑了声,回头道:“他还有啥劲?” 池方快烦死了,自己为什么要选这间房?! 那小倌却也很明白,他推着潘琮道:“郎君,奴有好东西的。” 他走到柜子前,打开取出了什么东西,送给潘琮。 似乎是一颗药丸,小倌伺候潘琮用水送服,温廷泽继续点评道。 “才两回就吃药,潘尚书在太极殿论政的时候,和武官打架都自己上,也不带着他大舅哥一道练练。” 但那药丸十分有用,潘琮肉眼可见挺立。 温廷泽很应景地嚯了声。 小倌见药丸起效,他躺倒桌面,分开双腿抓在手里,让潘琮进去,二人继续大战,浪叫声不绝。 而温廷泽的嘴也没有停过,那位刘郎君却过了许久都没有来。 “看来三个人的见不着了。” 温廷泽很遗憾的样子,他对枯燥的顶撞没有兴趣,放下垂布不再看。 池方背着他,温廷泽十分关心得仰起脑袋凑过去关心,见他眉头紧锁,安慰道。 “这位时间长不了。” 池方转过头。 “我是被你烦的。” 他说完就背过身等着外面二人结束,外头那人边做边打,药劲上头时他狠抽小倌耳光,小倌做戏的浪叫变成了真情实感的惨叫和哭泣,池方对此十分不适,他拳头捏紧,强迫自己不听外边,可这里太安静,完全无法忽视外面的性虐。 与此同时,他身上也难受的很,池方闭上眼睛静静心,身后却突然一暖,是温廷泽的体温压过来。 他一手拦腰抱着池方,一手捂住了池方的耳朵。 令他心脏不适的声音变轻了,有的只是温廷泽的心跳,和他让人定心的怀抱。 以及靠近之后温廷泽身下十分明显的异样。 温廷泽抱歉道:“这个忍不了。” 池方没脸置喙他,忍了这点瑕疵,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外头结束了暴行,小倌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恭顺得给潘琮倒茶。 他与小倌交谈了几句,便有人来敲门。 “爷,您可要回?” 听声音还是方才的岁星,潘琮应道:“回。” 他又拿出钱两,扔给小倌道:“你去吧。” 小倌千恩万谢,退出了客舱,岁星随后入内,等候潘琮,他没有说话,潘琮瞧了瞧他笑道。 “怎么?吃醋了?” 以方才岁星的反应来看,他现在应是在心里骂潘琮的祖宗。 “爷玩得高兴就好。” 潘琮笑道:“他一般,看着起不了什么兴致,还是你得人心。” “那改日奴亲自伺候您~” 岁星正欲迎他离开,却被潘琮卡着脖子扯回来道。 “着急什么?攀上了柳家,就看不上爷了是吗?” 岁星心中不安,维持着面上笑回道:“哪有,奴与柳郎君只是旧交,何况区区商贾,哪里能与爷比拟…” 潘琮鼻中轻哼,伸手拍打岁星脸颊,他下手没轻重,两巴掌之后岁星脸上泛红,大概是药丸效力太大,潘琮此刻来了兴致,把岁星拎到自己面前道。 “既然心在爷身上,那你接替他伺候。” 他口中的浊气喷在岁星脸上,令他作呕,岁星勉强扯了个笑,轻轻搭着他越箍越紧的手掌道。 “爷要如何教训奴?” 潘琮被他的言语哄得高兴,他道:“给爷舔。” 岁星再恶心,也不得不照做,他跪下来解开潘琮的衣带,掏出他的性器放入口中,吮吸吞吐。 这等令人反胃的画面床下二人都不愿意看,温廷泽松开些手,听外面动静变大之后轻声道。 “听这些只言片语,似乎不能断定柳西窗有问题。” “玉露说她哥哥洁身自好,勤于家业,不会与这些人来往。” 温廷泽存疑,“就算来往也不会告诉她,柳家做得这么大,不可能只做干净买卖,你不要是小娘子说的话都信。” 池方想了想,转头道:“我得去一趟柳娘子老家。” “她拜托你去?” “是,但如今涉及暗娼交易,且有高官家眷在其中,是非如何,查了再说。” 温廷泽对池方上心娘子家事小肚鸡肠。但他方才见有百姓对着游行膜拜,他怕康家班是邪教披着的皮,何况潘琮又是礼部尚书家眷,这么大的游行,需要官方许可,这里面难免没有猫腻,于是他道。 “好,去吧,沉江道我也会去,若是回来晚,我便与你一道回。” 听见一道回,池方瞧了温廷泽一眼,他想了想道:“我明日去,快一些,后日就回了。” “嗯。”温廷泽点头,“沉江道不远,差不多。” 池方见他没有别的反应,转过去等外面结束,他想了想又道。 “得跟着柳西窗的行踪。” “你白天在金吾卫,晚上又巡夜,哪有时间跟?” “少睡些无妨。” 啪! 池方僵住,温廷泽打他屁股,他转头怒瞪,温廷泽又趁势拍了两下,放在以往此举威胁意味十足,他看着池方道。 “我派人跟着。” 外头还没结束,潘琮大概是拿了革带抽打岁星,革带上镶着玉石,抽上去就是一块瘀斑,岁星伺候痛苦至极,又无法反抗,只能呜呜咽咽得坚持到结束。 时至三更,温廷泽与池方都快睡着了,潘琮才尽兴,岁星扶着他离开客舱,温廷泽二人得以喘息,从床底挪出来。 温廷泽长舒一口气,他脸上似笑非笑,池方装作看不见,率先打开窗户翻出去,温廷泽紧跟其后,出了船坞,池方见他还在笑,皱眉道:“别笑了。” 温廷泽稍稍收敛道:“你熄火了?” 池方侧目瞄了他身下一眼道:“有什么资格说我?” “行行行。” 温廷泽不气他,伸手道。 “走吧将军,侯爷送你回家。” 出城 【擦药像一剂安神散】 第二日池方和金吾卫告了假,背上包裹往城外走,准备去城郊租一匹马,此时尚早,他走得并不着急,早食陆陆续续出摊,街道上的烟火气渐浓,池方找了熟悉的摊位,准备买两个饼。 做饼的老妇见他来了,招呼老伴先拿给他,池方浅笑着接过,正在掏钱,一辆马车在他身后停下,有三枚铜钱从车窗里扔出,精准落到小摊靠里的木盒里。 “再拿四个,老丈有豆浆吗?给我灌一袋。” 温廷泽从车窗里探出头。 “他的一起算。” 他近若咫尺,池方握着包袱的手比方才紧,神色如常地回头问道:“你今日就去?” “是啊,左右无事。” 温廷泽挑了挑眉催促道:“拿上,上马车。” 池方接过老丈递来的饼和豆浆,又递给温廷泽道:“我和林纪说了一道骑马走。” 他刚说完,林纪就从温廷泽身边抬出头道:“将军,我在这呢。” 眼见他叛变,池方再无借口,温廷泽对他抬了抬下巴道:“走吧。” 他大手一挥,向卖饼的老夫妇道:“大娘,老丈,走了。” 老夫妇和二人道别,池方点头告辞,顺着阿酪放好的凳子上了马车。 他一进来,林纪就让开位置,和阿酪一起去赶车,温廷泽已经拿了碗倒上热腾腾的豆浆,一边招呼池方坐下,一边把饼撕开放到他面前的碗里。 池方放下包裹,拿了快饼往嘴里塞,今天做得有点硬,但味道依然很好吃,他端起豆浆,日出还没来,温度有些低,豆浆温热微甜,让池方身上暖和不少,就着有些干的饼,恰到好处。 池方吃了两口才想起外面的林纪,于是掀开车帘问道。 “林纪,你吃过没?” 林纪回头道:“吃过了,我爹一大早给我蒸的馒头,哦,本来给你带的,但已经被侯爷吃了。” 池方回头见温廷泽自己的饼已经吃完了,他靠在窗边边嚼边皱眉道:“好硬。” 污言秽语。 又问池方,“你的硬吗?” 还问自己,他不予理会,继续和林纪说话,“你爹来京里了?” “是啊,前日接过来的,他说改日请你去家里吃饭,你要来啊。” “好。” 温廷泽边喝豆浆边听二人拉家常,他不咸不淡道:“也不请我。” 林纪不好意思道:侯爷肯赏脸自然是好,只是我家只有粗茶淡饭,还望侯爷别介意。” 温廷泽笑道:“本侯哪里嫌过饭菜不好。” “那末将等侯爷赏光。” 池方见他硬讨得一顿饭,放下帘子把脸埋到豆浆碗里。 四人先去柳娘子的老家屏溪,屏溪在沉江道最前,是离镐京最近的镇子,坐马车一日就到,一路上温廷泽自说自话,一边讨论要办的事,一边说些闲话,池方偶尔搭几句,中途他们休息了一次,便再次上路,其实骑马半日就能到,但林纪被温廷泽收编了,他二人就从办私事,变成了随侯爷办公差。 屏溪借了镐京的风,民生经济发展地很好,抵达时已经入夜,屏溪本地的县令知道侯爷要来,带着一众人早早等在城门口,见马车到了,佘县令急忙迎在前面,叉手行礼道。 “侯爷,下官恭候多时了!” 温廷泽从车窗里露脸道:“不是说了本侯轻装上阵,大人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屏溪这种小地方能迎来侯爷那可真是……!” 他正欲滔滔不绝拍马屁,温廷泽制止道:“行了行了,心意本侯领了,天色已晚都回去吧,都回去吧。” 温廷泽说完就要放下车帘,佘县令挽留道。 “侯爷,下官准备了酒宴,哦!都是简单的本地菜,侯爷与小池将军一道去尝尝?” 温廷泽犹豫,回头和池方商议,池方点头道:“正好问问柳家的情况。” 于是四人便随佘县令去,说是本地菜,却是在本地最大的酒楼吃的菜,温廷泽既来之则安之,当下也不多言语,和佘县令你请我请进了厢房。 池方跟着温廷泽受地方官招待的事常有,他习惯性坐在温廷泽下首,酒过三巡,温廷泽一边与佘县令胡吹当年事,一边自然而然替池方挡下敬来的酒盏,池方见佘县里精神头差不多了,便在桌底下踢了温廷泽一脚。 温廷泽会意,放下酒盏道。 “近日镐京热闹得很,有个戏班子来唱大戏。” 他压低声音补充道:“咱们娘娘都看呢。” 佘县令连忙恭敬道:“可是康家班?能得娘娘恩宠可谓幸事呐。” “是是是。”温廷泽点头:“本侯听说是柳老板请来,柳老板也是在屏溪发家的吧?” “他是屏溪镇的人。” 佘县令摆手道,他一手捏着酒盏,眉头紧锁着回忆道。 “柳家也是世代经商,不过柳老板…” 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背后说人闲话,抬头见温廷则与池方二人十分认真听他说话,当下碎嘴欲望大盛,凑近道。 “柳老板这人没什么经商的天分,家里交给他的生意,大半都亏死,他爹对他也是无可奈何,好在他还有个兄弟,打理家业比他在行。” “但是后来吧。” 佘县令放下酒盏,十指交叉细细道来。 “有一回兄弟二人一道出去,他兄弟在半道上被歹人给掳了!发了信给柳家去赎,当时的柳老爷就让柳正带着金子去赎人,谁知这柳正走到半道,把两箱金子给丢了!” “说起这事,这屏溪镇里里外外,都觉得柳正是故意的,你说他干啥啥不成,将来家业不得传给他兄弟,就算他能得一部分,但不当家就得看人颜色活不是?” 温廷泽点头,他手一摊鼓励佘县令接着说,“后来呢?” “金子没到手,他兄弟就被。” 舍县令做了个撕票的动作。 “柳正回家后自然被他爹毒打一顿,可小儿子死了,柳家总不能没后吧,即便此事蹊跷,柳老爷也不得不算了。” “几年之后,柳老爷也去了,家业自然都交给了柳正,侯爷您别说,这败家子遭什么难都是败家子,柳老爷去了五年,这家业差点被他败光。” “哦?”温廷泽好奇道:“可如今他不是依旧家大业大?” 佘县令敲着桌子道:“那是多亏了他有个好儿子!” 池方难得接口道:“柳西窗?” “对对对,就叫这个!小池将军不说下官还有些想不起来。” “这柳家现在大部分的产业都是柳西窗靠着家里还没败光的底子做起来的,他为了柳家常年跑南闯北,好像如今忙得连媳妇都没取上吧。” “那…”温廷泽斟酌道:“他家里只有个儿子吗?” “不不不,还有个小女儿,不过应是柳西窗带大的,不常住屏溪嘛,一年前才被柳正接回家,后来也跟着全家搬去镐京了。这娘子有些…有些呆,这不是还来县衙告她哥杀了她母亲吗?看着有些不大正常。” 池方又问道。 “在京中也听过此事,所以柳夫人是病故?” “是啊,下官让仵作反复验过,真是病故,没有被杀的痕迹,后来那娘子自己也说不清,柳西窗又求情,便也没打诬告的板子,罚了银子揭过了。” 温廷泽与池方对视,池方把画像拿出来道:“有一事,还想请大人帮忙辨认。” 佘县令忙摆手道:“将军客气,您尽管吩咐,下官照做就是。” 池方边摊开画像边问道:“大人记得柳西窗长什么模样吗?” “什么模样…他很少在屏溪,只是柳玉露来状告时见过一面。” 池方把画像拿出来,给佘县令辨认,舍县令仔细看了那两张画像,没有多加思考就指向了其中一张。 是柳玉露所说,现在的柳西窗。 温廷泽与池方互换眼神,温廷泽指着另一张道:“这个呢?你认识吗?” “这个…嘶…这个也有些眼熟……” 舍县令不大确定,又拿过那张画像仔细瞧了瞧道。 “这人有些……” “有些像柳正的夫人。” 池方确认道:“像柳夫人?” “是啊。”佘县令确定道:“你瞧他样貌有些秀气,眼下这颗痣的位置,和故去的柳夫人一模一样。” 温廷泽好奇道:“佘大人为何看人家夫人这么仔细?” 佘县令不大好意思,“那个…爱美之心嘛…柳夫人面容姣好,难免令人驻目不是……” 温廷泽拉长声音哦了句,柳家事谈及此,举起酒杯道:“佘大人请。” “侯爷请侯爷请。” 佘县令十分有颜色,知道上面的事不告诉自己就别多问,他继续与温廷泽交杯换盏,直到喝得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温廷泽酒量好,现在还像个没事人,他招呼婢女把她们家县令扶回去,自己和池方也得以脱身,回了驿站。 厢房一大一小,池方下意识去小的那一间,却被阿酪和林纪抢了先,林纪走在前头,看了看房间道:“郎君,一间正好睡两人。” 温廷泽点头,“去把行礼拿进来。” 他带池方去大厢房,阿酪和林纪去拿二人的行礼进大厢房,此行几人并不打算久留,只需探个虚实,所以行礼也不过是几个包裹,阿酪整理好东西铺了床便关上门退下,留温廷泽和池方二人。 临走时温廷泽嘱咐阿酪今晚自己休息,不必伺候。厢房内的床榻一般大,分置两边,温廷泽选了靠外的床,池方自然睡到窗户边。 池方只有一个包裹,放在床尾,温廷泽先去擦洗,待池方洗漱后见温廷泽已经躺倒在榻,准备睡觉。 温廷泽闭着眼,却觉得身边有视线看着他,他又睁开眼睛往池方的方向,见池方别过头,躺下之后翻身背对着他。 温廷泽总觉得刚才那一刻他似乎在等什么,他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终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于是翻身坐起,在包裹里拿出瓷瓶,坐到池方身边。 池方转头瞧他,温廷泽掀开他的被子道:“差点忘了。” 他擦洗之后还是有些酒气,伸手拍拍池方的屁股道:“自己把衣服掀起来。” 池方没有挣扎,默默掀起衣服,侧趴在床上,后腰的瘀血散了许多,温廷泽化开药粉替他抹上,烛火下池方的眼睛清亮,现在的伤痛已经不至于让他难受,药香又带起了船舱里的记忆。 “宫里的东西就是好使。” 温廷泽边抹边说,擦完药找来一块帕子盖着道。 “抹得少干得快,先挡一挡吧。” 他替人放下衣服盖好被子,回到自己的床榻。 擦药像一剂安神散,让池方心绪平静,又有些痒意。 温廷泽睡回自己榻上,二人一时无话,但也都知道对方没有睡。温廷泽翻了个身,在黑暗里看着池方的侧脸问道。 “那个时候,你去了哪里?” 池方没有动,问道:“何时?” “三年期满。” 跟着温廷泽的三年期满,池方顿了顿,道:“没有去哪。” “别撒谎。” 池方轻轻吸气,“去看了一些以前的朋友,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温廷泽沉默片刻。 “他们好吗?” “好。” “那就好。” 他们一问一答,夜色看似平静,池方却觉得有一股暗流向自己袭来。 “以后有什么打算。” 对于这个问题,池方像是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建功立业,娶妻生子。” 许久以前温廷泽问他,他也这么说,温廷泽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多问,池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此刻他说完,自己先皱眉,拉起被子把半张脸埋了进去。 温廷泽长久没有了声响,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池方在许久之后转头去看,发现他已经背对着自己呼吸匀称,大概是睡着了吧。 池方却睡不着,他盯着天花板,直到外面的虫鸣都轻了,他才小心翼翼坐起,走到温廷泽身边轻声喊他。 “温廷泽?” 温廷泽没有回应,是陷入了熟睡,池方应该放心,可最真实的反应却是失落,他套上外衫,轻手轻脚推开门离开了驿站。 要做就做 池方避开巡察,在夜色里急行,柳家老宅靠近城西,这一处坊都是他们家的宅子,十分好寻。 他找了个矮墙翻进去,老宅只剩三两仆人看守,深夜都已睡着,池方拿出地图,按照标识往里走。 根据柳玉露所说,老宅祠堂在城墙边竹林里,柳家在此地发家,屏溪的富饶有一半是她家的功劳,理所当然地占用这片竹林。 池方找了个地方钻进去,林中有条十分显眼的小路,顺着路走,曲径通幽,祠堂很快出现在他面前。 夜风呜咽,吹卷地面的枯黄竹叶,池方翻墙进入,老宅祠堂与他想象中的不同,十分闭塞狭小,没有大家富户的奢侈庄重,屋檐都被落叶盖着,只有中间被人踩出一条路。窗户里透出烛光,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突兀诡异。 想来此地只点香,不常洒扫。 门没有落锁,池方小心推开,他见此处与他偷窥的柳家祠堂布局一样,都贴着许许多多黄符,正中供奉了两个人偶,样子与柳玉露所画一模一样。 此处供香能燃一整夜,人偶被烛光和细烟照映环绕,身上的朱砂图案像是它们的神情,在摇曳的窗影里窃笑。 池方凑近仔细瞧了瞧那两个人偶,他神情轻蔑,待看清后又轻笑了声。 “做得挺像。” 他念了句,直起腰伸手拿起两个人偶,把它们身上的红线拉断,胡乱缠了缠塞进怀里,又随手把供香也灭了,大步离开祠堂。 回去的脚步比来时更急,池方在温廷泽会发现,和他凭什么还管我这两种思绪里纠结,可越靠近驿站,他越紧张,好像温廷泽比那个诡异的祠堂还吓人。 上了楼靠近厢房,门半开着,里面有水声,像是有人在洗手洗脸。 池方在门口顿了顿,此时完全没有了方才在祠堂里的轻松,他掏出人偶,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扔进去,才推门进屋。 温廷泽正在擦手,见他回来,笑了笑问道。 “去哪了?” 以池方对他的了解,他这会不太高兴,可能是因为偷跑出去,也可能是因为娶妻生子。 温廷泽走过去关上门,又问道。 “去哪了?” “去看了看柳家老宅…白天有人不方便细看。” 他避开温廷泽看过来的目光,要回床榻继续睡觉。 还没走两步,温廷泽先动手,扯过池方的胳膊把他拖过去,他神情不明,池方被他连拖带拽,扔到榻上! 他压住池方的双手,眼神从他的脸扫视到锁骨之下,池方难掩慌张,解释道。 “你…我看你睡着才没……” “谎话。” 温廷泽打断他。 “你等我睡了才走。” 他见池方不答也不反抗,又道:“池方,好像有许多事情,你不愿意告诉我。” 池方不敢看他,低声道:“你从来不问…” 温廷泽像是没听见他的解释,打断道:“是我耽误你娶妻生子了吗?” 池方皱眉,否认道:“…不是…” 温廷泽想了想,“玉露娘子确实挺合适。” “她只是找我帮忙…” 池方呼吸起伏渐快,他听温廷泽继续道。 “情爱就是如此产生,不断接触不断深入。” “温廷泽?你喝醉了?” “没醉。” 他的神情不像没醉,池方决定先哄他,“…太晚了,睡吧…” 可温廷泽这会听不进人话,他坚持道:“你要娶妻吗?” 池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温廷泽见他沉默,又重复道:“要吗?” 池方移开了目光,温廷泽轻笑一声,“不回答不想看我?好。” 他一手揽过池方把他翻过去!扣住手掀开他的衣摆,要解他腰带!池方挣扎起来,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怕旁人听见,也怕更激怒温廷泽,他压低声音道。 “温廷泽别发酒疯!…你放手!!” 温廷泽已经解下他的衣带反绑住他的双手!亵裤没了限制,温廷则的手只要用力,就能扯下来露出池方的肌肤。 池方挣扎的幅度变小,慌乱道:“别…别这样…我不该撇下你跑出去…你先…” 温廷泽却也没有进入下一步。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轻声道。 “其实你一直讨厌我对吗?” 池方的心脏仿佛被扎了一针,他泄气一般完全趴下去,把头埋在床褥里,二人僵持着,待温廷泽松开他的裤腰,要替他拉下衣摆时,他闷声道。 “你要做就做…” 他话一出口就后悔,温廷泽没有反应,池方以为他放过自己,顿了片刻想起身,却被温廷泽掐着后颈大力按倒,温廷泽方才还没有生气,可见他又开始用一件不情愿的事,去逃避另一件事,就心头火起。 “好啊,那你好好趴着,别逃。” 他撩开池方的衣襟扯上他的亵裤,直接扒到膝弯,让池方下半身完全裸露出来,挺翘的臀部暴露,上面还布着浅浅的伤痕。 温热的手掌贴到他腰际,池方滚了滚喉头,肌肉下意识绷紧。 温廷则扔了自己的衣带,双腿分立跪在他身后,硬挺的性器蓄势待发,他把池方的腰最大限度往下按,滚烫的圆头分开臀瓣抵到穴口。 温廷泽居然不做扩张硬来,池方心跳如雷,他下意识躲避,被温廷泽抓着臀瓣按死。 “说了别逃。” 柱头往池方穴内挤入,没有扩张的后穴容不下他的性器,他们本是十分契合的床伴,但今日的性交却让谁都痛苦,温廷泽慢慢插蹭,一手捞到池方身下握住他的性器道。 “不情愿还硬得这么快?” 池方敌不过生理反应,温廷泽见他不答,便握住了他的性器揉捏撸动,池方重重喘了口气,又强行忍住,温廷泽手里功夫了得,不过片刻,池方的性器就溢出体液,温廷泽抹了他的东西涂到后穴,接着手指长驱直入,深深探入池方穴内。 池方疼得仰头喘气,被温廷泽再次压下去,他的扩张没有章法,草草几下就抽出,又加了一根进去,池方背脊僵硬,腰欲弓起,刚一动就遭压制,温廷泽双指探到底,寻着他敏感之处按下去。 池方浑身发烫,肌肉绷紧,温廷泽扩张未得当,就再次扶着性器抵入,这次柱头得以入内但深入依然困难,他浅出深入,一点点攻城略地,池方疼极了,被绑的双手徒劳去推,却无法够到,终于温廷泽进了大半,他停顿片刻,安抚似得摸着他的背。 池方得以喘息,插着温廷泽性器的后穴已经泛红,细汗和淫液粘在股间,温廷泽待他呼吸平稳,便抽出性器,再次插指捣弄,把池方玩出更多津液之后,他抬身进入一送到底! 扩张并不到位,如此进入痛苦至极,池方被他撞得往前冲,后穴胀疼腰肢酸软,他抑制不住地呜咽了声。温廷泽见他出声也不停顿,继续深入长出,他速度不快,慢慢磋磨池方。 深夜里的对峙看似焦灼,其实池方早就溃败,温廷泽慢慢加快抽送,池方时不时哼出声,而温廷泽不再给他缓和的时间,动作逐渐粗暴,又时常退出后再深埋到底,如此反复池方再也受不住,他忍耐良久之后终于出声求道。 “温廷泽…停…停下吧…” “想要?”温廷泽顿了顿,见池方的手腕都被他自己捏得发白,他揉着池方的性器道:“我帮你。” 池方还没来得及否认,他就伺候开池方前面,身后自然也不会停止捣弄,前后夹击让本就敏感的池方抵挡不得,高潮来得很快,在他小腹抽动时,温廷泽撸动的手却狠捏了一把,打断了池方的登顶,池方呜咽一声蜷缩起身体,后穴不住收缩吞吸温廷泽,温廷泽抓着他的臀狠送到底,像是要把囊袋也一起挤入的力度,把池方撞到眼眶湿润,池方再顾不住其他,他要挣脱,伸直腿想逃,被温廷泽抓在身下,禁锢的力道之大让温廷泽手背青筋暴起,攻刺的力度却丝毫不退,池方在第一声抽泣出口后就再也忍耐不住,他呜咽着求道。 “别…别这样……我求你……” 温廷泽不为所动,他掰着池方的臀,让他挨操的地方避无可避。 “温廷泽…停下……我不……不娶妻了……” 身后的动作突然停住,温廷泽抓着他臀瓣的手松了劲,停顿之后池方甬道内的异物感更重,他不敢再动,也不敢挣扎,片刻之后温廷泽把他的双手解开,池方的手已经僵住,没有立即落下,温廷泽推出了他,性器拔出甬道时只带出些许体液,他没有射,二人谁都没有纾解到。 温廷泽系上衣带下了床,犹豫之后还是拧了湿帕过来给他擦干净,池方趴在床榻上回头扫了他一眼,温廷泽没什么表情,自然也知道他在看自己,池方身下一塌糊涂,温廷泽擦完之后扔下湿帕,转身出了屋子。 池方身上没一处不难受,他拉过被子钻进去,逃避到黑暗里。 为什么想要成家,池方自己也不明白,只是曾经有人告诉他,正常人就是建功立业,娶妻生子,池方想做正常人。 那为什么一定要做正常人?池方同样不明白。 他独自在黑暗里,身上的酸软渐渐褪去,池方的安全感却也随之消失,他想把自己缩得更紧,可那样好像很弱小窝囊,池方不愿意。 他正惘然,身边却有人睡过来,会睡到他身边的,也知道温廷泽。 温廷泽没有掀开被子,连同这条薄被一起,把池方拥入他怀里。 他什么也没有说,隔着被子摸到池方的手腕,轻轻揉。 侯爷比较燥 柳翁一大早往祠堂换香,他打着哈欠半眯眼睛取香,今日很热,热气更是蒸出老人的困意,柳翁揉揉眼睛,抬眼一看祭台的位置。 眼前的景象瞬间把他吓清醒,倒不是什么可怖之物,而是供案香断,主家摆放的小人和红线都不见了。 老人跌跌撞撞离开祠堂,他喊门房准备马车,一路疾驰往镐京去。 池方睡得不安,温廷泽离开时他有感觉,但没有醒过来,起床后阵阵犯晕,身后不适感强烈,他看了眼身边空着的位置,掀开被子穿衣。 林纪在大堂用早膳,见池方走出来,他招手道:“池方,这边。” 在外面他们就不称呼职位,池方下楼坐到他对面,林纪给他倒了碗豆浆道:“侯爷一大早就去县衙了,他说我们自己办自己的事,如果办完了想先回就先回。” 池方点头,驿站博士给他上了早膳,池方没什么胃口,他随意吃了两口道:“我们查完籍账就回,既然…侯爷在这,他的事我们不必多心了。” “那咱还去柳宅吗?” 池方摇头道:“不去了。” 林纪点头称好,他抬头见驿站房梁上也贴着那种符纸,他皱眉道。 “屏溪看着热闹,但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总觉得阴森森,尤其是到处都贴着这些东西。” 池方抬头去看,看来屏溪百姓知道柳家信这些,以为是发家的手段,商户自然效仿。 “这驿站也怪,昨晚听见了吗?” 林纪凑近了道,池方手里一顿,抬眼问道。 “什么?” “总觉得大半夜有什么声响,但听不真切。” 一说昨晚池方就浑身难受,他放下碗筷道:“走吧。” “你不吃啦?好,博士,劳烦替我们租两匹马!” “租马车。” 池方突然补充,又解释道。 “不必这么赶。” 林纪没有多想,改口租马车就与池方一道去县衙。 到了县衙池方像躲避什么一样,径直入内,跟着来接引他们的门子直入库房。 池方只查旧籍,在明确的指示下二人找得很快。 “柳家是柳正与柳夫人,有一子,咦,怎么没有柳娘子?这年还未出生吗?” “出生了。” 林纪又换了一本年岁往后的籍账,翻看之后道:“这本也没有。” “会不会是因为柳家户籍已经迁移到镐京?直接记到京中了?” “不会,迁移也有旧籍,子女籍跟父母,她又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还有更早的吗?” “有,这本。” 林纪拍了拍旧籍上的灰,看纸张颜色已经存放了许久,黄纸破破烂烂,许多字迹已经模糊。 他们翻找到柳家那一页,林纪惊喜道:“有啊!看不太清,这写的是玉露两个字吗?” 池方仔细看了看道:“是。” 而柳玉露与柳西窗中间,还隔着一个名字,只能看清中间一个玉字,上首应该也是柳,但最后一个字已经看不清。 可奇怪的是,柳玉露和那个看不清的孩子,下面都写上了一个亡字。 林纪觉得脊背发冷,他抬眼看着池方道:“将军…你和女鬼相亲呀?” 池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柳娘子大白天能出门。” “那为何?” 池方思索道:“她说过她不清醒的缘由是小时候摔到了头,在悬崖下面好几日才被找着,或许那个时候籍册正换新,柳家以为他们凶多吉少?” “那后来怎么没不上呢?难道是为了逃人头税吗?” 池方摇头反问:“柳家还需要逃税?” 林纪却很确定,“柳老爷很抠。” “不会。”池方摇头道:“抠怎么不让柳娘子寻个富贵夫婿?” 林纪听闻看着池方道:“因为…因为你成婚的话……皇后娘娘会送娘子家许多礼金呀。” 这是什么谣言?池方自己都没听过,他道:“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话?娘娘没有说过。” 京中关于池方的闲话一直不少,听他否认,林纪有些失落道:“啊…没有呀?” “你又为何失望?” 二人又翻看片刻,见找不出其他东西,池方便提议离开。他们出了县衙,温廷泽与县令外出还未回,池方和林纪赶回驿站之后,直接架上马车回京。 他与柳玉露见面之后告知结果,柳玉露面露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她还有别的兄弟姐妹这件事,她表示需要回家想想,便与池方匆匆道别。 当晚温廷泽也没有回京,想来是事情没有办完,驿站一事之后池方一直心绪不宁,回了家就打水洗了大半天的澡。 第二日的朝会,皇帝在太极宫面见群臣,池方站于后方,看向一个熟悉的位置,温廷泽已到,他不知是何时回来,他没有回头,站在那与身边的李太傅不知在交谈什么。 五日一次的朝会与寻常一样进行,宰相尚书们每日都面圣,今日他们的话便少了些,都让平时见不到皇帝的官员先奏。 周誉在御座坐得久了,站起来边走边听,他不大打断朝臣议事,鼓励他们各抒己见。走到温廷泽那一边时,他的眼神留在温廷泽身上。 温廷泽听文臣说话听得昏昏欲睡,且他还在想和池方的问题,冷不丁抬头见陛下盯着自己,以为他看出自己在走神,连忙站直了些。 文臣们议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停了,周誉适当点拨,恩威并施了些得寸进尺的提议,他点名道。 “温廷泽。” “啊?” 突然被喊,温廷泽吓一跳。 “范州有海贼是吗?” “哦…启禀陛下,是,但傅大帅已经带人围剿,损失不大。” 周誉点头道:“海上事不可疏忽大意,魏闻忠。” “臣在。” “你去一次,查清楚如何进犯,损失有多少,一粒米一块瓦都不许漏。” 他点了兵部几个主事随行,此事便过,朝会一直进行到隅中快过,周誉宣布散朝,他手指点温廷泽留下,温廷泽以为自己要挨骂,叹了口气随周誉走。 池方站了一上午的桩,散了朝便与上将军一道出宫,还未走几步,身后万全安跑过来喊住他道。 “池将军,陛下和娘娘请您用午膳。” 池方点头,与上将军拜别,跟着万全安入内宫。 温廷泽正准备好听训,谁知周誉带着他往御园走,边走边问道:“你是怎么了?魂不守舍。” “听他们念经听得有点困。” 周誉戳穿他。 “吵架了?” “……” “打架了…” 周誉恍然大悟。 “烧符纸了?” “我不需要那……” 温廷泽及时自证,又悔不当初一般征求陛下的意见道。 “我是不是完了?” 周誉往御园中瞧了一眼道:“没砍死你,还不算完。” 温廷泽不太信,周誉站定原地道。 “黄符一事关照过了?” 温廷泽点头,“贴在明面上的都撕了,自己在家拜的也不好干涉,陛下,需要着礼部留意此事吗?” 周誉思索道:“不必,宗教总是层出不穷,如今的情况没必要杯弓蛇影,你说康家班私底下还做皮肉买卖?” “是,我已派人盯着。” “他们在京中闹的势头大,骤然查办,恐有风言风语,私底下办吧。” 温廷泽遵旨,伺候的人远远跟着,二人边论事边走到御园,见池方与皇后已经坐在园中,温廷泽脚步一滞,周誉回头挖苦他道:“不该做的事都做了,这会慌什么?” 他大步向前,留温廷泽在原地扭捏,灵今跑过来牵陛下,又回头喊着温廷泽,“兄长,快点。” 她偶尔喊温廷泽兄长,但不会称呼哥哥,因为周誉不乐意。 温廷泽加快步伐过去,灵今见他杵着不动,又道:“坐呀。” 温廷泽看了眼正行礼的池方,挪过去坐下,周誉让池方免礼,坐到温廷泽身边的位置去。 池方也在犹豫,顿了顿坐定,园中石台不大,相临而坐只空着一拳的距离,周誉却觉得二人中间隔着一条河。 他吩咐万全安传膳,一边问道。 “今日那出戏唱第二回,你可有事?” 他问温廷泽,温廷泽摇头道:“臣没有。” “行,那你二人陪灵今去,朕有政务处理。”他说完又对灵今道:“实在不爱看那些神仙谈情说爱。” 灵今笑道:“好吧,那到了精彩之处,你要陪我去。” “行。” 温廷泽看他二人说说笑笑,而自己和池方实在尴尬,他为了缓解气氛问道:“什么地方是精彩之处?” “还能有什么?”周誉接过话头,“自然是天上发现二人相爱,棒打鸳鸯,惩罚二人,把看客看哭。” 灵今在一旁点头,温廷泽平日里不爱看这些,不甚了解,问道:“这究竟是何故事?” 灵今兴致勃勃地解释道:“昨日演的,是相伴相随的天上仙,一同落入人间渡劫,他们会经历几世磨难,最终修成正果,但二人不慎相爱,种下祸根。” “接下来自然是发生隔阂,吵架,解除误会,和好,发现彼此心意,相爱,自然了,天庭肯定不允许他们相爱。” 午膳一一呈上,周誉接过话头,温廷泽疑惑道:“您怎么知道故事走向?” “话本不都这样?” 周誉理所当然,温廷泽哦了声,评价道:“似乎有些俗套。” “可不得俗,才人人都爱看?” 周誉随口说着,灵今听后笑容更盛,不知是在回味剧情,还是觉得她主人说得十分有道理。 她把甜糕推给池方道:“这是给你做的,吃吧。” 池方接过道:“多谢娘娘。” “你们吵架了吗?” 她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温廷泽和池方同时答道。 “没有。” 灵今哦了声,看向周誉,周誉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给了她一个别管他们的眼神,灵今明了,岔开话题边吃边闲谈。 午膳用得快,因为灵今怕迟到看不着开场,于是温廷泽和池方也迅速跟着她出宫去。 温廷泽临走还绕回来,似乎想请教一些人生大事,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他憋了半天问了句。 “为何到精彩之处要你一道去啊。” “按照灵今的喜好,精彩之处一定催人泪下,想哭时不得有个人顺手给她抱?你当朕真的去看戏?” 温廷泽受教般哦了声,他正欲边走边回味陛下的圣旨,却听见身后周誉补充了一句道。 “安抚完也好回宫睡觉。” 这话只有温廷泽一人能听见,周誉很尊重灵今,不会拿床榻事说给旁人听,见温廷泽回头看着他,皇帝陛下又补充道。 “是真的睡觉。” 他给了温廷泽一个是你龌龊的眼神,温廷泽做了个假笑的表情,回头加快脚步跟上马车。 康家班在镐京租了一大片坊,就在船坞边,就近的船只变成厢房,灵今轻车熟路,上了一条船的二层,这条船的周围都是宫中千牛卫乔装的百姓,池方上船前在四周巡看一遭,确认无异之后才上船。 灵今靠窗坐好,等着开戏,小松陪在她身边,温廷泽坐在对面,池方上来时,一时不知往哪坐。 他踌躇之后,还是走到温廷泽身边坐下。 坐定后外头就开了戏,今日的戏目已至主角二人相识相知,暧昧渐深,但因是否要做法化一冤屈鬼魂之事起了冲突,互闹变扭。 温廷泽这会儿没法把心思放在别处,只能看戏,灵今看得又专注又紧张,片刻之后她道。 “第二回就吵架呀?” 温廷泽打趣道:“怎么啦?不爱看吵架?” 灵今摇头笑道:“爱看!” 娘娘又批评,“只是冲突来得好快,不太顺畅。” 她对戏剧话本都有很深刻的见解,因为周誉的后宫只有她一个,所以灵今做皇后不像历代皇后一样做得苦大仇深,她除了处理必要事物,其余时间都在逗狗玩鸟阅画本,可谓博览群书。 温廷泽道:“一日隔一日演,一共一月,只有十五回,是得紧凑些。” 灵今忍了这点瑕疵,点头道:“也是。” 平日里是温廷泽话多,但他与池方闹僵之后也沉默了,灵今不再说话,厢房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灵今边看戏边看了眼二人,她一直觉得不对劲,但因不知发生了什么,于是也不多问,摇着小扇子吩咐身边太监道:“小来,去做壶解热的茶来,今日好热啊。” 小来应了声,退下做茶,片刻后回来呈上下火的清茶,与水果来,他分了两壶,一壶给小松伺候灵今喝,一壶给了温廷泽二人。 池方看了眼靠近他的茶壶,伸手推到温廷泽手边道。 “侯爷比较燥。” 温廷泽也不反驳,拿上茶壶,倒了一碗递给他。 “我下过火了。” “是吗?” 池方又把茶碗还给他。 “我看没有。” 温廷泽再推,“喝茶不解火。” 池方侧目道:“解不解不都随你高兴?” “有两个茶碗。” 灵今见他们推来推去,打断道:“一起喝呗。” 温廷泽听罢把桌上的空茶碗拿来过,倒了一大碗一口干,池方也灌了一口,二人喝了茶看起来更燥。 大概是万物息息相关,台上的主角矛盾更大,彻底吵掰了,随即新的危机出现,变扭的二人又不得不一道应对。 小松在一旁边嗑瓜子边问道。 “娘娘,既然他们不能相爱,为什么一开始还纠缠在一起?” 灵今还没答,温廷泽就插嘴。 “为了你家娘娘次次来看。” 灵今瞪他,和小松解释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拼命挣扎最终却惨败的,最好看!” “啊?” 小松看样子不太理解自家娘娘的爱好,灵今看着她问道。 “你觉得不好看?” 小松自然看得入迷,虽然没懂,但不妨碍她点头道:“好看好看~” 灵今正满意有个喜好相同的伙伴,不像温廷泽和池方是两个凑数的,她托腮喝茶,继续沉浸到戏里,往远处看时,却咦了声。 “柳娘子也来了。” 温廷泽顺着灵今的视线看去,见柳玉露与柳西窗在不远处的船上,柳西窗不时关心她,柳玉露却面露不适,时常与柳西窗隔开些距离。 池方没有一起看,他像是刻意回避,低下头喝茶。 你不想要,就不要了 今日的剧目很快到了尾声,剧情卡在吊人胃口之处,主角二人也没有和好,灵今为后日的故事神往不已,她看看时辰道:“我得回宫了。” 温廷泽笑她,“不在外边继续逛?” 灵今摇头道:“回去迟主人要骂人的。” 她回宫不摆驾,偷偷出来也偷偷回去,温廷泽二人护送她到宫门口,互相道别时,池方上前问了灵今什么,温廷泽很想偷听,但因为在冷战,他钉着腿愣是远远站着,一步都不靠近。 他见池方说完,灵今向自己看了一眼,看着池方点头说好,便放下帘子回宫,车架进宫之后,宫门口就只剩下温廷泽和池方。 二人站在原地目送灵今,守门的士兵斜眼看着在这站桩的二人,片刻之后池方先动,转身回家。 “等等。” 他刚动,就被温廷泽叫住,池方身体一僵,回头看他。 温廷泽上前,他就下意识退了半步,温廷泽从怀里掏出那个小药瓶塞到他手里道。 “自己抹吧,上回看好得差不多了,不抹也无妨。” 瓷瓶被他捂得温热,池方捏在手里,面色波澜不惊,心底却激荡澎湃,他抬眼看了看温廷泽,有些郁结地走了。 温廷泽背着手在原地烦躁,站了会还是回侯府去了,他走时发现守卫士兵还在看自己,好没生气道。 “你们俩看什么看?好好当值!” 士兵不惹憋着气的侯爷,收回眼神一起看天。 临近傍晚,池方往自己宅子走,他今日已经跟过皇后,算当过职,回家或者和金吾卫继续巡夜都可以,但他突然不想动,不想去巡夜,也不想回家。 他沿着河边走,四月的晚风凉爽,池方走地漫无目的,闭门鼓一声声敲响,街道上的人行色匆匆,赶在鼓声尽之前回家。 明明是自己推开温廷泽,为什么像被人抛弃了一样。 池方想到此事更是抑郁,他长舒了口气,瓷瓶在怀里,走动时常碰着他,池方心道今晚必定难以入睡,还是去巡夜吧。 他打定主意后便去寻人,途径一顶小桥,迎面忽然有人疾驰奔逃而来,池方见来人怪异,手下意识要按到刀柄的位置,但他忘了今日没有带刀,那男子见了金吾卫装束的池方,脚步猛地停住! 他果然异常,池方只听有脚步声追着他来,边跑边喊抢东西! 男子见坏事暴露,他拔出匕首想让池方让路,可惜全京城的金吾卫都可能先保自己,只有池方不会。 他只扫了一眼那把匕首,就大步上前要拿他,男子抢劫之后本就恐惧,连连后退,身后的主人已经追来,但见他手里有利刃,惊慌下退后躲避。男子寻到机会往小路里跑,池方对镐京地势滚瓜烂熟,他不急着追,观察之后对他逃跑的位置了然,他让苦主等在原地,疾行向男子追去。 各坊都在闭门,男子左突右冲,终于逃到了无人的巷子,前面就是河,他往后窥看,发现没人追来,以为是逃脱了,正放松回头时,惊见方才那金吾卫站在他身后。 池方面无表情道:“束手就擒,从轻发落。” 男子已经跑到这,哪里还肯轻易就范,他往河道里的船上跳去,池方今日本就不耐烦,平日里他行动迅速,早就拿下人,但今日他好像有心猫捉老鼠,故意延迟几步追着男子,男子慌乱之下一脚踩空!掉下河面。 池方一顿,后悔自己玩弄对方,他越过去蹲下身捞他,男子却在此时做最后挣扎,他往后捅刀!往池方肺叶处刺!池方眼疾手快,箍住男子持刀的手猛得往后缴!男子手腕发出咔的一声!匕首应声落入水中。 男子大叫,池方拖着他上小船,扒下他的外衫做束缚,绑住了双手。 巡夜的金吾卫已经闻声赶到,为首的柴丰疾跑过来道:“池方,你没事吧?” 池方的鞋袜因为缠斗湿了,身上衣服也沾了水,他抬头道:“没事,带走吧。” 柴丰招呼人把人带走,男子的手腕脱臼了,疼得呲牙咧嘴,柴丰让他老实别叫唤,回头想让池方回家换衣服,却见池方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掉什么东西了?” 温廷泽给他的药丢了,池方看向河面,心道大概是掉进河里了,他心里叹气,站直身体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将军先走吧,我这就回了。” “好,你快些别着凉。” 池方点头,一边拧着袖子上的水,他见柴丰离开巷子,本欲回家,但又不死心似得,回头在船只上寻那个瓷瓶。 月色下没有亮晶晶的东西,只有暗淡的甲板。 池方放弃了,他失意的情绪更重,忽听身后有人问道。 “什么东西丢了?” 池方回头,温廷泽就蹲在岸边。 “药瓶。” 池方实话实说,温廷泽招手道:“上来吧,不要了。” “不要了吗?” 温廷泽跟来是受不了冷战,想和池方和好,可他看着池方湿着衣服,一个人在这里找东西的模样,突然心中不是滋味。 或许,他真的不该被困在这里。 于是原本想说药他那里还有,话出口变成。 “你不想要,就不要了。” 柳宅后院,岁星仰躺在胡椅,脸上青紫一片,柳西窗手里调着药膏,慢慢给他抹到嘴角,刺痛让他的神情不大自在,他侧目看了眼柳西窗道。 “玉露睡了?” 柳西窗手里不停,“你总是关心她做什么?” 岁星笑道:“吃醋啦?” 他扯到了伤处,皱眉嘶着气道:“她喜欢那个将军吗?” “大概喜欢。” 岁星闭上眼睛慢悠悠道:“挺好挺好,成了婚就能好好过日子咯。” 河畔离池方住的坊远了,离侯府近,他上了岸,随温廷泽回了他的侯府。 因为温廷泽养不起太多奴仆,除了从战场上救回来,非赖着温廷泽的阿酪,其他都是陛下遣来的宫女太监,人在侯府,拿的还是宫里的月俸,这些人池方都熟悉,阿酪此时守在府门口,见温廷泽带着池方回来,他跑过来道。 “侯爷回来啦,将军怎么衣服弄湿了?” 温廷泽吩咐道:“去烧水,让徐妈煮点姜汤来。” “好嘞。” 池方低头看了看衣服道:“只是外衫湿了,” 温廷泽先进门,边走边道:“鞋袜都湿了,总得擦一擦,宫里做了几套衣服,还没来得及给你。” 他没有回头,池方看着他的背影,脚步稍缓,阿酪已经来请他去换衣服,池方便跟着阿酪走。 洗漱得当,又在徐妈的关切注视下喝了一大碗姜汤,池方才走出偏屋,他见温廷泽坐在门口台阶上,听见他的脚步声回头,池方换了套银白色的圆领袍,上面绣着团巢纹,在月色下更衬得他白皙俊秀。 “这衣服很衬你,灵今眼光不错。” 温廷泽笑道,池方过去坐在他身边,他有些话想和温廷泽说,可又不知如何开口,二人坐在月色下,一时无话,许久依然是温廷泽先开口道。 “那天是我冲动,你想过寻常人的日子没有错。” 池方侧目。 “以前陛下让我适当放手,我总是不理解,如今…” 温廷则笑了笑道:“如今也不太理解。” 他看着池方道:“但是勉强也不合适,何况你说得对,既然约定期满,你我也是两不相欠,以后…你不乐意,以后我不缠着你就是。” 池方看着地面,久久不语,温廷泽想像以前一样伸手摸一摸他的头发,但犹豫之后终究没有。 温廷泽又岔开话题道:“柳娘子家的籍账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池方抬头往他的方向看了眼,下意识回答。 “她家好像还有个孩子,应当…是比她大,比柳西窗小,那日回来告诉她此时,她似乎也很困惑,说要回去,想想。” 他觉得自己说话不自然,也问了温廷泽一个问题。 “船坞的事情,你和陛下说过吗?” 温廷泽点头道:“说过,陛下不希望闹大,私底下查吧。” 二人说了几句正事,就再次沉默,有些话就像尖刀,扎在二人心里。 时间走了片刻,池方站起来道:“我得回去了。” 他看了眼温廷泽。 “往后……” 话没出口,池方就说不下去,他默默深吸了口气,往院子外走。 “灯笼。” 温廷泽叫住他,提醒他拿上灯笼。 池方听见他的声音在原地站定,温廷泽补充道:“天黑,拿上灯笼。” 背对着他的人突然回头,他双唇紧闭,看着温廷泽,似乎想说什么,注目片刻后径直就走,经过递上灯笼的阿酪时也不理会,快步出了侯府。 阿酪不知所措,看着自己主子,说绝情话的温廷泽正站在原地,心里百转千回,阿酪手里散着暖光的灯笼此时格外刺眼。 他调整呼吸,对阿酪摆摆手,回自己寝房去。 阿酪见是二人吵架了,主人家的事他不好插嘴,便打算把偏屋收拾好之后回去,谁知他还没走几步,手里的灯笼就被温廷泽夺过去,阿酪看着他大步跑出侯府,往池方的方向追了过去。 温廷泽很少用他的身份犯夜出坊,他在夜色里追了许久,也没有看见池方,算时间也不会走得这么快,他往池方的宅子去,经过一道巷口时,察觉里面坐着一人。 温廷泽疾行的脚步一滞,他不太确定,退后几步往巷子里看。 坐在那里的真的是池方。 池方坐在石阶上发呆,听见动静,以为是犯夜人,正准备站起来抓人,抬头却见到了温廷泽。 他看了温廷泽手里的灯笼道:“追过来干什么。” 温廷泽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吹灭了灯笼,刚想走到池方身边,就听见池方道。 “既然两不相欠,不再缠着我,还管我拿不拿灯笼?” 他说话这话有些激动,眼眶泛红道:“我在哪当职!睡不睡觉擦不擦药你都别管!” 温廷泽怔住片刻,蹲到他面前。 “池方?” 池方猛得站起怒道:“当初要走你不许,听你安排留在京里去金吾卫!你又不要我!你究竟要如何?!” “没有…” 温廷泽急道,他拉着池方抱进怀里,池方要推开,被他紧箍着无法挣脱,温廷泽一边拍着背一边安抚他道。 “没有…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安稳,不用跟着我奔波。希望你去过想过的日子,你想娶妻生子,就去娶…你……” “我不能!” 池方此刻语无伦次,打断他道。 “什么不能?” “不能娶妻…” 温廷泽松开他,见他眼角有泪,伸手擦去轻声问道。 “为什么?” 池方带着水汽瞪他,温廷泽却坚持道。 “为什么池方,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得告诉我才行。” 池方内心交战,他半天才吞吞吐吐道。 “喜欢不了别人…” 温廷泽心中欣喜,他揉着池方的脸颊道:“因为喜欢的是我对不对?” “我……” “喜欢的是我所以喜欢不了别人,你从来喜欢的都是我,一直都是对不对?” 温廷泽今晚铁了心要个结果。 “池方,你心里明白,我不在乎任何事,'也可以陪你一起面对任何事,但今晚你要告诉我,你究竟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不是三年五年,是一辈子。” 池方神色躲闪,“你也不成家吗?” 温廷泽笑了,他道:“你想让我害人家娘子吗?我身后没有世家大族一定要下崽,娘也从不要求我娶妻,我只要你,我和你成家,好不好?” 拒绝的话池方万不能说出口,他再次被温廷泽搂进怀里,只能闷声道。 “真的吗?” 温廷泽摸着他的背。 “真的,你再不答应,我就去跳河。” “你刚才说两不相欠…” “刚才的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砍死自己。” 温廷泽迅速想办法。 “那天晚上强迫你,算我欠你一次。” “……” “行吗?” “…行。” 温廷泽把人哄好一半,摸着他的脖颈道:“回去吧,回侯府还是你家?你决定。” 池方靠着他的肩头,他脑子很懵,总觉得上了一艘这辈子也下不去的贼船。 “随…随你……” 他说不清这种情绪,有些人的情爱是纵马,扬鞭就能疾驰,情爱都抓在缰绳里,但他的情爱是坠入深渊,自己无法控制。 他很早就坠入了温廷泽的深渊,他试过挣扎往上,可下坠无法停止,时至今日,池方已经逃脱不得,温廷泽说两不相欠时,池方好像看到了崖底,马上就要摔死。 他没了分寸,只是不想摔死。 过来 【别紧张,你又不是闺阁娘子头一遭。】 “侯爷,侯爷?” 温廷泽正嘴角挂着笑愣神,听见沉太尉喊他,他回过神和善道。 “太尉怎么啦?” 沉河庸打量他片刻,“傅大帅的折子侯爷看了没有?” “看了。” “那!!” 老头有点激动,但陛下在场,他又忍了下来。 “侯爷难道觉得,他一年所花销的军饷没有问题?” 温廷泽装傻,“有问题吗?” “怎么没问题!!!” 沉河庸怒道:“就算部分用来犒军,那数目出入也太大了!陛下,傅中奎挪用军饷并非捕风捉影。” 周誉道:“他若停职待查,有何人可替?” 沉河庸沉默半晌,把问题抛回给了温廷泽,温廷泽接着和稀泥,道:“太尉,海里打仗和地上不一样,花销大很正常,您老要能在大周找到第二个擅长海战的,我马上去把傅中奎绑回来!” “温廷泽?你说的是什么话?!” 沉河庸忍不了了,温廷泽继续道。 “沿海没有他海贼来骚扰怎么办?!死掉的百姓太尉您去磕头戴孝吗?越难的事越讲究天赋,太尉!不要老是认死理!” “温廷泽!!你不要转移话题!!” 沉河庸撸起袖子,动嘴不成要动手,身旁的李归廉连忙拉住他道。 “太尉!事情没有查清,别这么冲动。” 沉河庸本来是做做样子,这会有人拦他就坐了回去,他看了眼陛下,周誉完全没动,他知道打不起来,温廷泽又不会打老头。 李归廉和稀泥道:“今年沿海贸易让国库增收不少,如今最要紧的是充盈国库,平衡民生经济,咱大周还有许多穷到吃不上饭的老百姓,要是沿海不好,再起祸乱,那不是又要打仗?他们还活不活了?” 周誉放下奏折,安抚道:“太尉不必忧心,且不说此事尚无证据,有了证据也得派御史去查了才能定夺。” 他又训斥道:“温廷泽,声音这么大做什么?!” 温廷泽虽然不喜欢沉河庸,但他更怕把他气出好歹,于是告罪道:“是我冲动,太尉您老大人有大量!” 沉河庸哼了声,不与他计较,周誉见时辰差不多了,吩咐道:“不早了,若没有其他事都回吧,明日再议。” 相公们告退,温廷泽又被留堂,周誉抱臂看着他道。 “昨天哭今天笑,又和好了?” 温廷泽老实道。 “差不多差不多。” 周誉摇摇头,“方才沉河庸所说属实吗?” 温廷泽看了眼周誉的脸色,见他心情不错便道。 “水师应该用了九十万贯,其中四十万…确实是他贪了。” 周誉端起的茶杯停在半空,顿了顿才送到嘴里。 “傅中奎只花了五十万就解决了海贼和流寇?” 确实是这个道理,温廷泽点头,他又补充道“贪墨的证据都在我手里,回头要是犯大事了,陛下您就…” 他在脖子上比了个割喉的姿势,周誉略有些无奈道:“沿海有他,百姓安定不少,” “是啊,培养海战将领不容易,我这么多年也就找到了他,还有上回领给你看的那个小孩。” “他多大了?” “有十五了吧,如今扔给老傅历练着呢,只要不出意外将来差不了。” “给他历练,不会将来比他更贪吧。” “那不会。”温廷泽保证道:“老傅贪钱也贪美名,他对外都是廉洁自律,忠肝义胆。” “朕记得他有一儿一女?” 温廷泽开始盘点,“一儿两女,前年他侧室又生了一个小女儿,还请我和池方去吃满月酒,大女儿十六了,去年嫁人,丈夫一年纳了四个小妾,被傅中奎和他夫人堵在妓院里揍了一顿。 “诶,之前他被弹劾过一回啊,就是这事,今年和离了,上个月又重新许了人,是…江南道刺史的第三子,还有个小儿子刚满十二,还在读书。” “以后也从军?” “没有,傅中奎自己没文化,想让他儿子多读书参加科考。” 周誉若有所思,颔首道:“你倒是了解得仔细。” “海防是大事,我得好好盯…诶?我可没有收他贿赂!” “知道,你连奴仆都买不起。”周誉损他一句,又问道:“你还在接济他们?” 温廷泽摇头道:“今年之后就不了,我得存好钱,嘿。” 他看着周誉笑了声,周誉明白他意思,挥手道:“小心升米恩斗米仇,没事就走吧,不耽误你的大事。” “微臣告退,陛下,明日还需微臣伺候娘娘吗?” 他心思自然不在灵今,周誉也不拆穿他,同意道。 “去吧。” 傍晚池方回家,刚靠近门口就闻到一阵饭菜香。 大门还锁着,池方皱眉开锁,推开门见厨房炊烟袅袅,温廷泽撸着袖子,颠锅颠得正热闹。 因为对自己昨晚的失控感到丢人,所以池方一大早就从侯府跑了,现在看见温廷泽还有些脸颊发烫,温廷泽见他回来,边敲掉铲子上的菜边说道。 “回来了?再等会,炒个肉就可以吃了。” 池方看了眼大门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温廷泽化开猪油,“翻墙啊,门不是锁了吗?” 他丝毫不觉私闯民宅有什么问题,池方无奈,走进厨房看了看温廷泽做好的三菜一汤,有牛肉烤鸭菠菜和鱼汤,还有一份糕点,池方家里没有食材,都是温廷泽从外面买的。 “糕点是金玉楼的,真贵啊这么一小盒,一百文!下回还是蹭宫里的吧。” 池方边听他说,边打开那糕点盒子,里面是四块精致的玉露团和枣花酥,是他喜欢的甜口。 “别看了,拿出去吧。” 温廷泽指挥着,和从前一样,池方习惯性端起菜,拿到院中放到石桌上,他盛了两碗饭,摆放好碗筷,见温廷泽从厨房出来后,就坐下拿起筷子用膳。 他做的菜口感一如既往得,不知是不是池方的错觉,他私下给自己做的菜一直比给别人做的要好吃。 温廷泽手艺绝佳,他自诩能胜任御厨,行军打仗时也经常给陛下做,那确实堪比御厨。 “今日的牛肉不错,多吃些,你厨房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平时一点都不做饭吗?” 他一边吃,嘴里也不听,池方随口回道。 “金吾卫管饭。” 温廷泽啧了声道:“幸好在金吾卫,不然你也不会做饭,俸禄又不够天天下馆子。” “嗯。” “以后我给你做,金吾卫的膳食能好吃到哪里去?” 温廷泽暗自打算把西博厨子放回家去,毕竟不能和他争宠。他习惯性地包揽池方的生活,以往池方一定会反对,但今日他却没有吱声,默认了,温廷泽很高兴,把酒倒上和池方边吃边闲聊。 是他说,然后池方嗯。 今日太阳下山后天气也没有凉爽,依然闷着热气,温廷泽做饭出了一身汗,衣服都贴在皮肤上,池方边收拾边看着他的背影道。 “要不要洗个澡?” “啊?”温廷泽正洗碗,瓷盘碰撞间没有听清,他停下手问道:“什么?” 池方看了一眼凉棚里的浴桶,重复道。 “要不要洗澡?” 说完他别过脸,温廷泽笑道。 “好啊。” 于是池方去烧水,温廷泽加快了手里的速度,盘子被抹布擦得快要抛光。 今日的气温无需多热的洗澡水,池方不到半刻就放好了一桶温水,温廷泽把碗筷整理安置好,摘了臂绳,边解腰带和扣子边往凉棚里走,池方回头时,见他已经脱了大半,行武之人的身体精壮有力,热汗沾在他的肌肉上,池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 温廷泽跨入桶中,清水溢出些许,滴在木板上,他见池方耳尖泛红,笑道。 “又不是没见过。” 他张开手,搁在浴桶边,湿漉漉的手臂青筋分明,结实的肌肉毫不掩饰展露在外,他仰头闭眼,沾湿后的头发更卷了些,挂在胸前。 因为常年行军,温廷泽的肤色略深,手掌的茧也厚,抚摸在皮肤上,总会惹起一阵舒服的颤栗。 池方又提了桶热水,拎到温廷泽身边,眼神避开他充满侵略性的身体。 “冷了自己加。” 温廷泽懒洋洋道:“这种天冷水也无妨。” 池方无所谓他冷还是热,放下木桶就要走,温廷泽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不明所以得摩挲着,池方盯了一眼他有力的指节,抽出手腕,温廷泽意犹未尽似得,手指相搓撵了撵。 天色渐暗,池方点起了灯笼,终于有凉丝丝的风吹到院子里,他道。 “差不多该回去。” 温廷泽睁开眼睛盯着他。 “要赶我走?昨晚怎么答应我的?” 池方最后挣扎道:“没答应住一起…” 温廷泽赖在这了,他舒服得叹了口气道:“洗完收拾收拾也宵禁了,被你同僚抓到要打屁股的。” 他半真半假道,其实谁敢打承平侯的板子。 温廷泽泡得差不多,他站起身,一丝不挂地走出浴桶,水滴顺着他的肌肉落到地上,渗进木板里。 凉棚一角堆满干草,整理得干干净净,温廷泽多看了几眼问道。 “这里有地窖?” 池方没有转身,边挂灯笼边道:“谁家没有地窖?” 也是,温廷泽简单擦干净水渍便穿上深衣,残留的潮气沾湿了几块布料,贴着他的身体。 凉亭边有一张竹榻,温廷泽顺势坐在那吹风,灯笼的火光照亮了不大的院子,凉风吹得池方的薄衣贴紧了他的背肌,连腰窝都可见。 “池方。” 温廷泽唤道,池方在阴暗处,整个人有些模模糊糊,他回头看,见温廷泽对自己招手道。 “过来。” 池方看着他,没有动。 温廷泽笑了笑,像以往一样温柔好说话。 “我看看你后腰。” 池方向他走去,一边说道:“已经没事了…” 一靠近,他就被温廷泽拽着手压到竹榻上,温廷泽捞着他的腰把他放好,居高临下,池方十分紧张。 “…要…做…什么……” “明明知道还问。” 温廷泽揉他的脸颊,顺着喉结往下滑,去解他的扣子,池方伸手挡脸,被温廷泽阻止道:“只有一盏灯笼火,你就算哭我也看不清不是。” “谁哭…”池方嘴硬,滚了滚喉头又问道:“我能趴着吗…” “可以。” 温廷泽好说话,池方自己翻过身,抬手抓着竹榻边缘,屏住气息。 温廷泽知道他不好意思,他慢慢脱去他的亵裤,池方的肌肤一点点裸露,温廷泽轻轻摸他腰际,那里的瘀斑已经没有感觉,只剩下未退的颜色。 池方肌肉匀称,穿衣清瘦脱衣有肉,皮肤白皙,挨操挨打时极容易出红印,摸起来更是恰到好处的手感,温廷泽盯着池方袒露的地方迟迟不动手,池方被看得两颊发烫,他往后偷看了一眼,刚好被温廷泽抓住视线,温廷泽冲他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后脑道。 “别紧张,你又不是闺阁娘子头一遭。” 他的手滑过瘀斑的位置。 “宫里的药效果确实好。” 厚茧磨得池方心痒,温廷泽抓着他的臀瓣,拇指在他股沟边打圈,又拍了拍池方的臀尖道。 “这里邻里挨得紧,忍一忍,别喊出声。” 沦陷(h) 他把池方的亵裤完全脱去,挺翘臀部之下是修长的双腿,在青色竹榻的对比下愈发白皙。 池方身后凉飕飕,温廷泽的手已经摸着他的臀,挖了脂膏抹到他后穴。 他从哪里拿出来的脂膏… 池方腹诽,他感觉穴口被手指突破,忍不住吸气屏息,温廷泽将他的臀抬高,手指慢慢侵入,直至整根没入,池方有些难受,但可以忍耐,温廷泽不像上回强迫他时一般狠,这回慢慢扩张,只等他完全适应之后再继续。 开拓之后他加入第二根手指,两指让池方难耐,细汗从额头渗出,温廷泽从后面抱住他,他身形宽厚,能把池方完全圈在身下,他对池方的敏感点清清楚楚,他亲吻池方耳后,背脊和腰侧,每接触一处,池方便轻轻颤抖,温廷泽了解他的反应,见他得趣,便解开腰带扶出自己的性器。 “慢点…”池方轻声道:“别…别弄疼…” “不会,今晚不算账,只伺候你。” 算账?他还得算账吗?池方不敢问,但他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左右是调教一番,池方无所畏惧。 肉柱放入他双腿间,缓缓撸动,他不进入,吊着池方的胃口,池方渐渐口舌干燥,张口呼了两口气,他想要温廷泽进来,又想到他的尺寸,一时两难。 不消多久,池方的双腿被拉开,柱头抵到他后穴,慢慢撑开穴肉入了一节,温廷泽先是浅浅抽插,等池方不再紧绷着,才慢慢进入。 性器浅抽深送,埋到最深处,池方仰头寻找更多空气,身后的温廷泽顶弄起来,久不经情事,池方熬得比自己想象的艰难,他被撞得摇摇欲坠,眼泪挂在眼尾,面色潮红唇齿湿润,温廷泽动作重而快,池方不多时就受不住,他配合着想要更多,温廷泽却打了他一巴掌道。 “再等等。” 说来奇怪,温廷泽从来没有限制过他高潮,可当他有命令时,池方会下意识得遵守,他忍耐住不断袭来的酥麻感,口中细不可闻的呻吟开始断断续续,透出哭腔,他不愿意让温廷泽察觉,便咬住了自己的袖子。 温廷泽肏弄不停,他直起了些身体,按住池方的腰,他见池方咬紧袖口,衣服被推到肩胛骨下,露出大片的腰臀,他腰上有两个浅窝,这是温廷泽最爱抚摸的地方。 他动作放慢,长长抽出再完全没入,欣赏自己进入池方的情形,和他颤抖无助的模样。 终于在池方反手推他时,温廷泽说了可以,久违的一同登顶到来,池方浑身瘫软难以动弹,温廷泽发泄之后去抱他。大概是许久没做,温存之后温廷泽又来了兴致,池方伸手去推,被他紧握着亲手心。 于是趴伏躲怯的待遇没了,温廷泽把他抱起来,跨坐在自己身上,抬着他的臀肉坐下去。 竹榻吱嘎作响,落在凉棚上的乌鸦都被惊走,石滩里的小鱼搁浅,鱼嘴一开一合,扑腾着想要水,小院里影子在摇,止不住的喘息间带着压抑的低泣回荡在院中,难挨的人极力不让这些声音传到院外。 池方晃得浑浑噩噩,他尚不能解渴,盯着地上的树影分解。 树影也映在他的背脊上,温廷泽的手在他背上按出了几片红痕,他粗大的性器不知疲惫得进出,翻得肉穴红肿粘腻。池方合拢的双腿不自然地绷直,而难得放松的时候,穴内的刺激就一波赶着一波煎熬他,他不得不再次撑开筋脉,抵抗着高潮。 今夜翻来覆去第四次了,池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他断断续续问道。 “我…还…还不行吗……” “不行。” 温廷泽否定,顺手打他的臀腿处,池方抓紧了他的背,求道。 “不是说不打…嗯……别打……” 他不说话还成,一开口,呻吟就彻底藏不住,温廷泽扶住他的后颈把他放倒在榻,变了角度缓进换出,他安抚道:“出声吧,没人敢说闲话。” “怎么…没?”池方断断续续:“他们…都说……” 温廷泽拍拍他的屁股。 “那我挨家挨户去揍他们。” 他捞起池方的腰,让他双腿大开,身体挤压臀肉让性器探入最深处,在那里用力捣干起来,池方终于压抑不住,随着他的狠撞呻吟,他反复调整自己的脑袋朝向,想找一个不那么难受的姿势。 温廷泽俯下身,手指随意揉捏他的胸部,茧带过乳头,让池方浑身颤栗,甬道也不住收缩,温廷泽做到兴致佳时喜欢揉摸池方的全身,包括那些敏感之地,池方低声轻叫,又重重喘气,他艰难道。 “轻…轻一点…轻点……” 温廷泽吻着他的背脊,放缓速度深深顶入,在池方大口出气时捂住他的嘴,手指伸入他口中搅弄他的唇舌。 他在他锁骨处咬了一口,喘着粗气道。 “真的要轻?” 他一边说一边放慢速度。池方好受了些,可饥渴难耐随之而来。 “还是要重?” 温廷泽掰着他的腿狠撞!池方惊得差点失声,他连忙摇头。 “不…我受不住……” “真的受不住?”温廷泽握着池方的性器从头撸到底。 “我看是期待被狠操。” 他说完,箍着他的腰撞得又狠又快,进出数次之后顶胯深入,池方泪流不止,终于边哭边求他饶自己,温廷泽压着他,顶弄不下百次后,见池方小腹紧缩,知道他去了,不自然地颤动,他才抱着池方让他喘息缓和,片刻后他拔出性器,大片的浊液溢出池方微张的穴口。 池方满脸绯红,温廷泽俯下身体凑过去亲亲他,见他累得不行还瞪自己,湿润的双眼让威胁变成调情,他哄道。 “好了好了,结束了。” 池方口干舌燥,温廷泽想抱他洗干净,却被瘫软的池方推开道。 “我…我自己去……” 今夜折腾得差不多,温廷泽不为难他,放池方强撑步伐回屋清理,自己的澡也白洗了,他干脆提起那桶放凉的水,从头顶浇下去,然后甩了甩他的头发,脱去深衣随便套了一件外衫。 池方半天没有回来,大概也在换衣服,温廷泽躺在竹榻上伸了个懒腰,他觉得浑身舒爽,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他正魂迷四方,池方的宅门却被敲响了,扣门人似乎十分着急慌张,连着敲个不停。 温廷泽整理了衣服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个戴着幂篱的女子,女子见来人开门,掀开了一角纱道。 “您…您是承平侯?” “玉露娘子?” 温廷泽见是玉露,深夜她还跑出来,必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他把玉露让进去,又警惕得看了看四周才回身合上门。 “娘子怎么了?这么晚还过来。” 玉露摘了幂篱,神色惊恐,池方此刻也走出来,他已经神色如常,玉露见了他,不顾礼节抓着池方的手臂道。 “池方,我…” 她手里抱着个东西,她手忙脚乱地把东西翻开,池方和温廷泽凑过来一看,居然是一块牌位。 温廷泽惊道:“这是?” 玉露魂不守舍,池方把那牌位放在石台上,回屋端了热茶过来,温廷泽倒了杯一杯热茶递给玉露,玉露谢过后颤着手慢慢喝,温廷泽偷偷看了眼池方,然后坐近了些伸手去揉了揉他的腰。 有人在场,池方就不领受侯爷的补偿,他抿了抿唇,背过手把温廷泽的爪子挪开。 谁知温廷泽低声问道。 “难受吗?” 池方听了先看玉露,幸好玉露没有注意他们俩,池方把温廷泽的手按回他自己腿上,没有回答。 柳玉露缓了情绪,放下茶碗道。 “今晚他又在去那屋子…我跟过去瞧时…发现他已经走了,我就偷偷溜了进去……” 池方仔细看着那块牌位,上面模模糊糊的字迹,是柳玉书三个字。 他和温廷泽面面相觑,玉露喝了口茶后继续道。 “我在那祭台后面,看到了这东西…我想起来了…想起来这个名字…是我另一个哥哥…可是他…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不见了……” 她喃喃道。 “现在的那人…难道是他吗?” 池方和温廷泽对视,池方想了想道。 “我私底下跟过柳西窗,他与京中好友相聚都十分自然,若是换了个人,为何其他人都不说此事?” “他不常在家的,外面的朋友都是来京之后才相交……” 她补充道。 “我哥哥比我大整整五岁,可是现在的他…面貌似乎与我一般大小……” 温廷泽问道:“那你父亲呢?” “父亲…父亲只会说我胡言乱语,家里伺候的人也不是我熟悉的……都说我病了……” 柳玉露手足无措,她抬头揣测道:“池方,你说,是不是换魂?” 池方皱眉道:“换魂?” “那两个人偶,是用线缠在一起…之前我一直看不清上面的字…如今想来,会不会是他们的名字!” 温廷泽忍不住道:“玉露娘子,换魂这种说法,未免过于玄乎。” 池方站起身,进屋拿出那张画着人偶的卷纸铺在石台上。 三人从多个角度仔细分辨,其中一个人偶身上的符纹,横过来看时确实有些像柳玉书。 但另一个人偶却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也有个柳字,其他分辨不得。 柳玉露惊奇,温廷泽却看了眼池方。 这张娟纸,与他之前看到的并不相同,是池方改过了?他为何要改?而且只改一个人偶身上的符纹。 虽然疑惑,但温廷泽并未多问,他见正欲开口,却听见又有人扣门。 今晚够热闹,柳玉露有些惊慌,池方把娟纸和牌位隐藏,温廷泽去开门。 只开了一条缝,门外那人就挤进来,边进边喊着玉露,柳玉露见了他,往池方身后躲了躲,喊道。 “爹…” 柳正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扯到身边道:“大半夜你怎么能出门!还往男子家里跑!你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柳玉露害怕,又不知如何解释,只看池方,柳正身后还跟着老管家,老管家身旁站着一年轻男子,正是柳西窗,池方打量着他两眼,回头见玉露的手腕都被她爹拽红,他走过去拦下道。 “柳员外,冷静些。” 柳正知道池方,也看见了池方身边的温廷泽,碍于二人身份他不便发作,他放开了玉露与柳西窗一道行礼道:“侯爷,小池将军,小女深夜打扰,实在是因她…” 他看着池方道:“愚对小池将军十分欣赏,只是…小女并非常人,这门亲事恐怕高攀不起,还请…” “柳员外。” 池方打断道。 “晚辈十分中意玉露娘子,也禀告过皇后娘娘,娘娘曾有命,让我带玉露进宫,让娘娘见一面。” 柳玉露听及此话,十分感激地看向池方,温廷泽在一旁搂过柳正道。 “诶,柳老爷,人家小年轻爱意正浓,难免出格。” 他凑到柳正耳边道:“小池将军深得皇后恩宠,你看,我都大半夜来巴结他!” 柳正听及此话,两眼往儿子的位置飘,想要听他的意思,可惜柳西窗正注意着池方,没有给他什么眼色。 池方把柳玉露扶过来道:“若真的身子不适,也正好请御医看一看。” 柳西窗在旁一直未开口,他盯着池方,似乎冷笑了一声道:“小池将军周全,他日小妹跟着将军,也是一世无忧。” 池方并未理会,他低头对柳玉露道:“玉露,你先回家,放心,娘娘召你入宫。” 柳玉露愣愣点头,“好…有劳将…郎君……” 他抬头对着柳西窗道:“还望柳郎君好好照看。” 柳西窗走过去,把玉露从池方手里带过去道。 “此事不必小池将军多心。” 玉露靠近柳西窗,比靠近柳正更害怕,池方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才稍稍冷静,跟着家里人走。 把深夜扰人的一家请走后,温廷泽摇头道:“这家到底什么事啊。” 池方未言语,瞧了眼温廷泽要跑,被眼疾手快的温廷泽抓住,拉进门按在门板上,抬手打他屁股道。 “你十分中意人家。” 池方心虚,“只是情急之下…借口…你说今晚不算账…” 温廷泽拍着他的臀肉道。 “交代吧。” “交代…什么…?” “那张纸你改过吧?” 池方也知瞒不过他,“我去屏溪老宅看过那边的祠堂,里面也有一对人偶,和画上不同的就是那些图案。” 温廷泽见他示弱又老实,放开了他插好门栓,叉着腰看着他,池方退了一步道:“去里面说吧。” 他走在前面,一边继续道:“我把两个人偶的图案合在一起,就是柳玉书三个字。我想若是让柳玉露看,或许能刺激她想起什么。” 温廷泽跟他进屋,心想方才柳玉露看起来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他关上门问道:“那另一个人偶呢?” “那个看不清。” 池方整理床铺,见温廷泽有些不信,重复道:“真看不清,而且我把那两个人偶烧了。” 温廷泽走过去坐下,脱了鞋,“烧了?” 他有些不放心道:“不会招来奇怪的东西吧…” 池方觉得这世上应该没人比温廷泽阳气足,他疑惑道:“你还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嘛。” “我想柳正已经知道老宅有异样,今晚追来是做个样子,他多半会答应柳娘子与我的事。” “为何?” 温廷泽问时已经躺在靠窗的位置,盖着被子舒舒服服,池方站在一边,没有回答,顿了半晌道。 “你…睡这?” “大半夜让我去哪?坊门都关了。” “你可以翻墙。” “那多不雅。” “……” 温廷泽见他抿嘴不语,又道。 “睡完我就不认了是吧?” 池方抗争不过,想一会自己去偏屋睡,却被温廷泽看穿心思,拦腰抱起放到床上,池方挣扎,温廷泽边制服他边道。 “躺好!和人娘子拉拉扯扯还没跟你算账,再折腾我动手了!” 他要动什么手池方不用猜都知道,只能老实躺着,温廷泽美人在怀,十分满意,一边给人揉腰一边继续道。 “你还没说为何。” 被抱个满怀的池方不敢乱动,再来一次他真不行,边忐忑边解释道。 “柳正搞那些东西无非是为了家中财运,你知道开矿需要朝廷指定,若是出了问题,朝廷会考虑换别家去做,柳家的矿就采出了问题,死的人太多,旷工有反抗的苗头。” “如今家中供奉的东西又不见了,逆境时人常多疑,如今能和宫中搭上线,他怎么会不愿意。” 温廷泽揉腰的手停了停,拍着他道:“查得够仔细,天天不睡觉就折腾这些?” 池方抬眼看他,“不做了…” “小池将军害怕了?不折腾你。” 池方这才安心,继续道:“你听过一种骗卖良籍子女的法子没有?” “是什么?” “有些人,会以修行的名义,把官宦富户家的子女带走,名义上是进山修行,保佑家族盛衰,其实带走之后究竟做什么,谁能知道。” 温廷泽思索道:“你的意思是,柳玉书,是这样的人?雨露娘子说他幼时不见了,就是被人带走的意思?” 池方点头,“很有这种可能。” “那他为何顶替柳西窗,而且柳正也默认?” “或许…”池方皱眉道:“他拿住了柳西窗,威胁柳正,而柳玉露又不清醒,佘县令不是说,她在屏溪的时候就状告现在的柳西窗,应该在那时人就换了。” “他们家里的奴仆也是他换的?否则柳正这么抠,怎么舍得把人全换了。” 池方认可道:“大概……” 温廷泽觉得他话里有话,低头看他:“你还怀疑什么?” “我们以前到处跑的时候,地方官员富户是不是多多少少家里都少些孩子?” 他这么一问,温廷泽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池方继续道:“百姓家里孩子夭折养不大并不罕见,但那些都是富户,不应该少这么多孩子。” “再者。”他顿了顿道:“先前不觉得,如今想来,那些人似乎大多是京官调任到地方,柳玉露说柳玉书是儿时走丢,那再短,也得是十年前,十年前是…” 十年前是陛下的父亲在位,但他并不是先帝,在周誉与他父亲之间,还有他的兄弟与侄子。 温廷泽不便明说,继续道:“那时朝中乱的很,那人推仁政,一年砍头都看不了几个,但松泛的制度下并没有促进百姓有多安居,而是混乱不断,礼法如同虚设。” “后来陛下封亲王,他辅政之后明里暗里换了许多京官…若是那些都留在京中…” 池方接口道:“邪教持国,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温廷泽有点头大,他挠了挠,“这事得告知陛下。” “温廷泽。” 池方突然叫他,温廷泽与他四目相对。 “我们那时候到处剿匪,是在剿匪吗?” 黑夜里温廷泽的神情不明,他拍拍池方的后脑轻声道:“别揣摩陛下心思。” 地窖 【今晚绝不可能一回……】 第二日池方进宫,在前殿等了温廷泽与周誉出来才一道去千秋殿,殿内宫女的笑远远传来,温廷泽遥遥一看,是灵今蒙着眼睛,正摸索着去抓她的美丽宫女们,温廷泽心道以往这种事情不都是皇帝干的,我朝居然… 他一边感慨,一边跟着周誉入内,宫女们见了天子正欲行礼,周誉抬手制止。 “又要投怀送抱了…” 温廷泽低声和池方念叨了一句,果然下一刻灵今就拦腰抱住了天子。 她摸索片刻,发现这人不是宫女,灵今把蒙眼布解开,看见周誉,她笑道。 “陛下。” 周誉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道:“在池边瞎跑。” 灵今傻笑,下巴靠在他胸前,抱着天子的腰占他便宜。 他俩怎么还不生个孩子散散这股子腻味劲? 温廷泽在一旁腹诽不止,但他不是前朝那些老头,天天念叨,他侧头看了眼池方,池方倒是神情放松,且很向往的模样。 难道他也想和我玩蒙眼抓人? 温廷泽揣测。 “你俩站那做什么?过来。” 周誉和灵今终于分开了一厘,他转头催促二人过去。 池方向灵今简单陈述了柳玉露一事,此事灵今已经知晓一二,点头道。 “两日后本宫请各府贵眷进宫赏花,让小来去柳家传旨,请柳娘子一道过来就是。” 午膳后本是出宫看戏,但灵今表示接待贵眷她需要盯着各宫准备准备,这几日就不去了,于是遣了小来去看,回来再给她转述。 她说这话时是国母做派,说完却偷偷看了眼她的陛下,陛下安然品茶,没接她的话。 温廷泽揣测大概是灵今受不了周誉的小游戏了,想缓两天,不是良心发现要好好做大周皇后,才几日就受不住了,妹妹不行。 他侧面看池方。 说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玩小游戏呢? 柳玉露得以安置,池方暂时放心,二人一道出宫,上了马车,池方总觉得温廷泽目光不善,他抬眼道:“怎么了?” 温廷泽盯了会他问道:“疼吗?” 池方捏了捏拳头,他自然明白温廷泽问什么,且今日早起时真的不舒服,走路都别扭,他移开目光道:“不疼…” 温廷泽哦了声,自言自语道:“那为什么又哭又求饶…” 被揭破脸面的池方大怒,他忍住气道:“你就没有别的可问的?” “有啊。” 温廷泽坐到他身边,抓过他道:“娘娘认可了你的娘子,小池将军高兴吗?” “……”就知道他要胡乱吃醋,“知道是假的就别胡说…” 温廷泽笑道:“好好好,是我胡说,不过不疼的话,今晚继续吧。” 昨晚还没做够?!池方有些心虚,可他刚嘴硬过,又不能说自己不行,借口道。 “今晚…今晚…我有事…” “何事?” “………” 池方暂时没想到借口,他正思索着,温廷泽已经猜测道。 “巡夜吗?大街上倒是没试过。” 他不要脸的程度还是超出池方的想象,池方抿了抿唇道:“今晚柴将军请金吾卫…在水肆吃酒。” “你从来不去的吧?” 池方坚持道:“将军请客…自然要去。” “好吧。”温廷泽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今晚放过你。” 池方松了口气,他想起昨夜所商讨的事问道:“你和陛下禀报过柳家事吗?” 温廷泽摇头,“没有。” “为何?” 温廷泽似有顾虑,他想了想道:“近日事多,此事说大不大,暂且放一放,跟着柳西窗的人也未有异样来报,再瞧瞧吧。” 池方认可点头,马车行至他家附近,池方下了马车,温廷泽探出车窗道:“晚上真的不用送你去?” 池方摇头道:“不用…你不是要去京防营?快些去吧。” “行。”温廷泽笑了笑,又状似严肃道:“宿在外老实些,沾花惹草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说收拾的时候池方耳尖微红,抬眼瞧了温廷泽后低声道:“知道…” 温廷泽这才放心,放下帘子出发,池方见他走远,才走回家去。 他进门前在门口停了几步,抬头看向凉棚的位置,犹豫之后转身关门落栓,去厨房取了些吃食和茶水,走向凉棚搬走稻草,露出一块木板,他盯着木板看了会,才使力抬起。 如温廷泽所说,木板之下,是一个地窖。 地窖很深,十分压抑,阴冷的气息吹起来,快入夏的热气也冲不到里面,池方放下竹梯爬下去,里面的空间不大,他到底之后点了灯,走到地窖角落,那里正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件不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双手被铁链绑住,脖子上还套着个铁环,连着一根柱子,他听见动静,微微抬起了头。 长发散落在脸颊,他眼角眉梢有皱纹,看上去年纪挺大,见到池方,又重新躺回脏兮兮的被褥上。 “来了。” 池方在地上放了新的食盒,男人行动不便,手脚僵硬,难以行动,他慢慢挣扎了会,才起身去够食盒里的东西吃。 他饿极了,狼吞虎咽,吃到干噎时才大口喝汤水,食物的干屑和汤汁掉在地上,池方嫌弃得往后靠了靠,男人抬起眼睛瞧他,他眼神锐利,扫视着池方,最后停留在他腰际。 他边嚼边轻笑了声,好不容易咽下了所有东西后,胡乱得擦了擦嘴。抬起头,发丝落到身后,露出了整张脸来。 虽然狼狈又憔悴,却依然能看出,男人生得极好看,他嘴角带笑,眼眉撩人,皱纹在他脸上都是好看的弧度,他舔了舔嘴唇道。 “这几日都不来,真想饿死我。” 正清扫的池方并不理会他,男人盯着他的背影又道。 “你什么时候杀了我?” 池方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收拾,男人拿起茶壶,直接灌下一整壶,他擦了擦嘴道。 “多谢你的药。” 池方收拾得差不多,他站起来道。 “能走了就滚。” 男人仰头靠在柱子上看着他,好像觉得他很有意思,他动了动腿,往地窖的出口看了一眼道。 “小池将军,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他扯了个笑,悠悠道。 “还是如今你有了靠山,毫无顾忌?” 池方走到他身前,把他吃过的碗筷都收走,男人见他不搭理自己,自顾自道。 “在承平侯胯下,叫得很好听啊。” 听及此话,池方抬眼,突然发难掐住他的脖子抵到了柱子上!男人的头撞到了柱子,窒息让他紧缩眉头!可他好似不在乎池方收紧的手,依然断断续续道:“不是…希望我听到…吗?生…什么气?” 池方面无表情,越掐越紧,男人却并不打算住口,艰难道:“想让我…看…你…现在过得…很好……” 他逐渐无法呼吸,就在快要断气时,池方才松开手。 男人双手撑地,干咳不止,待他再次抬头,池方已经带着东西离开了地窖,木板一盖,地窖又恢复了黑暗和死寂。 梯子没有撤走,男人抬手摸着铁链,躺回被褥,眼睛盯着黑暗处,轻声笑了笑。 干草被池方放回原地,他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厌恶得脱去外衫,回屋去换,大门门环扣动,此时差不多出发去水肆,他知道是林纪来找自己一道走,可不知为何,池方希望是温廷泽言而无信,来送他去水肆。 池方走过去开门,见门外真的是林纪,池方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而后打起精神道:“走吧。” “好!” 林纪笑着让开路,池方出门落锁,闭合前他又看了眼地窖的位置。 水肆酒楼今晚被柴丰包下,一进楼,楼里凤管鸾笙,胡姬在正欢跳,人群来往换盏,池方跟着林纪往里走,一路随意点头招呼,他平日里不爱与人交往大家都知道,所以也不会缠着他应酬,柴丰见了他,远远站起来迎道。 “小池来啦,快坐快坐!” 他身边已经有人,池方往他的位置过去,穿过人群,他才看清了柴丰身边的人。 是京防营的将军们。 自然也包括了承平侯。 魏将军的副将曹闯在池方身后搭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温廷泽身边坐下,又给池方满上葡萄酒。 “池方来,大家都熟悉,不要拘束。” 柴丰抬起酒碗道:“还要谢过侯爷和诸位将军赏脸!” 他凑到池方身边轻声道:“放才来时遇上侯爷了,便厚着脸皮一道请了,你和他们也熟悉,别拘束哈!” 池方点头,转头看了眼温廷泽,他正喝得高兴,柴丰又道:“只是今晚的厢房挤了些,累着诸位二人合一间了!” 众人连忙附和,一边调笑一些下三路的言语,柴大好人又顾虑池方,低头道:“你和林纪住一间行吗?” 池方正要说可以,就感觉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温廷泽搂着他道。 “本侯与小池将军许久未见,今晚小池将军赏脸与本侯一道吧。” 他这么一说,池方感觉整个楼的耳朵都竖起来听,柴丰愣了愣,干笑道:“哈哈哈…忘了二位是旧交,那今晚我们小池就交给侯爷了。” “好说。” 温廷泽边说,边把手移到池方腰上捏了一把,池方不知道他吃什么醋,回头看了一眼,见温廷泽又举杯与别人客套,池方有些受不住时不时看他们的目光,想挪远一点,可温廷泽的手箍着他,想逃也逃不了。 “池…池将军…” 他正为难,金吾卫中一人却来与他举杯,他一靠近,温廷泽就放开了手。 “共事这么久还没喝过呢!将军请!” 金吾卫中,有小部分人对池方是有好感的,但因他不近人的性子,一直没有过多的交际,此时有先头者上来打招呼,池方也被温廷泽松开,他连忙拿起自己手中的杯盏道。 “请。” 他一接过,其余喜欢他的同僚都凑过去,给池方倒酒打招呼,一瞬间被这么多人围住,池方有些不适应,他举起杯盏应下众人的敬酒,闷头一口喝干。见他豪爽,往他这里凑的人更多,池方有些应付不来,温廷泽面上带笑,看着围着池方的金吾卫们,站起来道。 “来来来,让本侯一起!” 他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池方身前,影子笼住池方,把池方从不适应里牵出来。 温廷泽又喊柴丰:“柴大将军!说好的花酿驴蒸和红羊枝杖呢?你就让大伙干喝酒?” 柴丰一拍脑门道:“对对对,快去催催!怎么还不上菜!” 他招呼小奴去催厨房,众人围够了池方,都回到自己的坐上等美食,今日是乱坐一通,不分什么主次,温廷泽重新坐下,还顺势把自己的桌子拉过来。 今晚菜色十分丰富,柴丰边吹牛边给大家分烤全羊,他家底丰厚,满桌珍馐并不在话下,池方尝了一口蒸驴,驴肉透着酒香,被黄酒蒸得糟烂,入口即化。 温廷泽夹了块龙凤糕放到池方碗里,池方看着晶莹剔透的糕点端起来尝,温廷泽笑道:“现在不避嫌了?” 池方咽下糕点道:“有用吗?” 温廷泽的心情却没有被这句话哄好,他挪开了些道:“还是不要耽误小池将军的人缘吧。” 他才是连狗的醋都吃,池方一把拉住了他道:“不要乱吃味。” 温廷泽挑眉,不再多话,与往来人交杯换盏,或替池方挡酒。 池方拿过糕点的手有些油渍,他想拿取帕子来擦,温廷泽已经替他想到,在桌下牵过他的手,轻轻擦掉污渍。 好像也擦掉了些地窖里的阴冷对峙,池方偷眼看他,水肆里的热闹比自己宅子边街道的热闹更抵消寒冷,当然,更多的是因为温廷泽在身边。 宴席的热闹一直到深夜,喝得不省人事的众人陆陆续续挪回自己的厢房。 温廷泽住在最上层,厢房里杂物落地的声音断断续续,高台上的白瓷烛台被人撞得晃了几晃,终于撞出了桌沿,即将碎在地上时,一只手灵活地接住了他,放归原处,白皙修长的手动作很随意,它的主人却不随意,很快被压在一边,他推搡着身上人道。 “不要在这…” “为什么?” “这架子声音大。” “行行行,别管那烛台了扔地上去。” 温廷泽一手把烛台放到脚边,还踢远了点,烛台可怜兮兮地滚远了,而占据它一方角落的二人缠绵着,又因为身下人的不中意而离开了它的位置,跌跌撞撞去了扎实的黄杨木桌上。 池方被推着腰趴在桌子上,温廷泽啃咬他的后颈,外衣和腰带已经在刚才的来往中丢到了地上,身后人此刻正脱着自己的衣服,池方稍稍侧头看他,温廷泽上身不着寸缕,结实有力的肌肉一览无余,他栖身上来,搂住池方的腰,一手毫不温柔地覆到他身下揉按起来。 池方轻声喘息,温廷泽的饱含占有欲的气息和体温是最有效的催情药,他的手在他深衣里探索,摸到胸膛时被却衣服阻止。 “自己脱。” 他边吻池方的肩膀边命令道,池方伸手解开衣带,因为压着桌子而解不得,他稍稍抬臀,如此就像邀请温廷泽进入,温廷泽待他解开所以扣子与衣带,便伸手脱去他所有衣物,池方肌肤袒露,肉臀高翘在温廷泽面前,温廷泽再也没有障碍,他大力抚摸池方的前胸和乳头,在听见池方的喘息急促后,把他的里裤剥去,肉掌握住池方的性器撸动。 “今晚…今晚一,一回成不成…” 池方声不成调,温廷泽口中答应,可来真的时候谁知道他放不放过自己。 温廷泽感觉扩张得当,他按塌了池方逐渐弓起的背,让他的臀翘起,弧度正方便他进入,温廷泽扶出自己的性器,对准池方后穴慢慢推入,肿胀感让池方又想躲,却被温廷泽按住背,温廷泽进了一截,便慢慢抽送着往里入,池方双手抓住桌沿,随着温廷泽进到最深,他才急急得喘了口气。 温廷泽贴着他,不着急抽送,他伸手揉捏池方的性器,感受到池方因刺激缩着后穴,才退了几分,开始顶撞。 池方随他的动作微微张口摄取新鲜空气,他不爱出声,能忍则忍,只有抓不住规律的喘息和收缩的小腹会出卖他的情绪,温廷泽今日兴致好,但心情不好,他不光自己享受,还伺候池方的需求,双重攻势下,池方比单纯的操弄更难忍,他咽了口气,寻了借口道。 “我…我不需要……” 温廷泽缓了动作,再次把性器深入池方甬道,他一手抱住池方的腰,漫不经心道:“是吗?” 然后他撸着池方性器的手慢慢加快,温廷泽手里功夫同样出色,在他的伺候下池方迅速到了零界点,温廷泽摸着他小腹的肌肉道。 “怎么不需要?” 池方口中溢出快要登顶的信号,温廷泽手里加快,片刻后察觉有黏腻之物射出,是池方射了,池方痉挛之后瞬间软了身体,温廷泽在此时抬掌打他臀肉,直把双臀扇得绯红,池方吃痛道道。 “怎…怎么了?” 温廷泽没有回答,只道:“手背后,既然不需要,那就忍了。” 说完他抓住池方交扣的双手,开始了更快更重的顶撞,刚释放过的池方身体禁不起狠操,他克制不住得呜咽起来,又想起这里不是家和侯府,他迅速侧头咬住自己的手臂,温廷泽却无所顾忌一般,胯部对着他的臀肉撞得啪啪响。 他伸手拽开池方的手臂,自己捂着他的嘴道:“想咬就咬我。” 池方难受得很,可他不肯咬温廷泽,欲望使他自觉抬起臀来索取,他感觉温廷泽如他所愿,贴过来深肏,他呜呜咽咽又不能全盘接受,否则决堤时一定有惩罚,他感觉到温廷泽不高兴,于是轻轻咬着温廷泽的手,温廷泽顺势去搅弄他的口腔,搅到他难受时继续打他臀侧,池方痛欲交织,身下的桌面已经被汗水沾得黏腻不堪,他边晃边想。 今晚绝不可能一回…… 亲死他 【温廷泽的吻占有欲十足】 水肆再热闹,到了后半夜也归于寂静,池方瘫在床榻上,任由温廷泽掰开他的臀瓣,给肿胀的肛口上药。 说好只做一次,到最后还是被他折腾个够。 温廷泽这两天虽然生猛,可池方知道他留了手,否则自己后臀的情况不会这么轻。 不过池方有些奇怪他怎么只做不打,难道转性了? 这绝不可能。 他感觉自己被松开,肛口凉丝丝好受许多,温廷泽擦干净手,躺下抱住他。 “睡吧,不难受了吧?要不要给你揉揉?” “不要。” 池方当然会拒绝,温廷泽是满足了,亲亲他的后颈,把头埋在他颈窝里睡觉。 他细软的头发扫过池方的耳朵,让池方有些痒意,他也累极了,听见温廷泽呼吸平稳,挪了挪身体往他怀里贴近些,沉沉睡去。 但第二日二人没能睡得日上叁竿,天光刚破,池方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温廷泽在他坐起之后也迅速转醒,掀帷幔下榻,示意池方自己去开门。 屋外是曹闯,池方听见温廷泽开门后去了门外说话,只听曹闯说什么塌了,温廷泽和他交谈几句,便关上门回屋。 池方已经穿上外衫,询问温廷泽出什么事,温廷泽边穿戴整齐边道。 “之前城外废弃的吊脚楼里住了些流民,这几日河道水流大,那些宅子本就不稳,塌了几间,我去看看。” 池方把他的革带递给他道:“我跟你去吧。” “金吾卫也忙。”温廷泽扣上革带,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没事,今晚可能不回来,明日你不得陪玉露娘子进宫?” “那是后日的事。” 温廷泽记差了,连忙道:“对对,糊涂了,走了,还早你睡个回笼觉吧,一会儿早膳多吃点。” “温廷泽。” 他说完就要走,被池方喊住,温廷泽回头询问他可还有事。 池方犹豫后道。 “明晚我去侯府住…” 他这么说,温廷泽当然高兴,池方又给自己找脸。 “省得你还翻墙。” “好。”温廷泽笑道,他在门口招了招手,“你过来。” 池方不知他要做什么,下意识走过去,温廷泽摸着他的脸颊,靠近在他水色欲滴的唇上轻轻一吻。 池方心里慌张,面上却不显,他抿了抿唇道:“快走吧…” 温廷泽的拇指磨了磨池方的唇,才松开他离开,他心里乐疯了,难怪周誉天天跟他秀,这确实值得秀啊!这会儿急着走只能蜻蜓点水,等自己回来亲死他! 而池方在他走后,在原地呆了许久,他在最初的欢喜之后迅速失落,根据温廷泽的嘱咐又睡了会,才下楼去用膳,他不打算回家,直接去翊府,宵禁时辰到,池方就去巡夜。 昨晚大家喝多了,头昏脑胀,巡视大半日之后,郑七几人都有些难受,池方回头看着他们,几人以为他要训斥,都强行站直,不料池方道。 “你们在这歇会儿。” 郑七以为听岔了,池方又道:“前面没什么小道,我去看一圈就行。” 众人感慨小池将军终于开窍了,连忙千恩万谢,让池方遇到危险就放烟火,然后大家就近坐下揉头,池方也不多言,一个人往巷子里去。 他的身影在离开众人视线之后,就加快了步伐,绕过巷子翻过围墙,到了船坞所在的坊内。 池方迅速跳上船,轻车熟路来到其中一条大船,入内下到船舱,这里看着像一间书屋,他在其中翻找,终于找到一本厚重的册子。 池方打开一角窗,今晚月色明亮,他借着月光寻找册子里的内容,在翻到中间时,他放慢了翻书的速度。 “借烈火抛皮囊,升仙在人魂哀嚎之后,神女见善人挣扎痛苦,于心不忍,望借仙法让其失魂,不再受灼烧之痛。” 这是戏本。 “烈火…” 池方喃喃道,他算了算,这一幕应当正是下月初一演,初一不宵禁,火烧的效果在晚上更好。 他不太放心,又把戏本翻到最后。 “神君的人魂在烈火中陨落,与神女做最后的道别。” 果然也有火,康家班本月十五至镐京,下月十五结束,也在晚上。 池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把戏本放回,船舱恢复原样,悄无声息离开。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想,温廷泽说是塌了房子,也不知严不严重,四月多雨,可别来什么洪涝灾害。 又一晚过去,池方买了许多饼,连同水囊一起从地窖口扔下去,他收拾了些衣物,带上那盆茶花,暂时住到侯府去。 侯府中人平日里没什么事,温廷泽又不管他们,都挺闲的,做饭的徐妈和洗衣服的小燕见了池方来,非常热情把他拉进府里,阿酪跑过来把围着池方当稀罕物的两人赶走,拿过他手里的花盆道。 “将军您想住哪里?住侯爷那还是以前的偏屋呀?” 池方想了想道:“住…他那吧。” “好嘞,我帮您把东西放好。” “小池!晚膳吃什么?我给你做!” 徐妈远远喊他,池方道:“什么都行,您随意。” 他见侯府只有叁人,偌大的侯府有些萧条,便问道:“阿酪,怎么只有你们叁?” “哦,张公公和吉祥回家去了,过两日再回,平日里还有军爷们在,这不是跟侯爷去城外了嘛。” 池方点头,“你去忙你的,不用伺候我。” 阿酪答应一声,帮他放好东西就去做自己的事。 温廷泽又是深夜回,在侯府下了马,阿酪告诉他池方睡了,温廷泽进寝屋望了眼,轻声道:“去打水,小声点。” 阿酪领命干活,温廷泽在厨房随意吃了点东西垫垫胃,就去洗漱换衣,他把自己身上烂泥脏水的味洗了,换熏过香的寝衣,才回到寝屋。 他悄声上床,钻到被子里从背后抱住池方。 池方一动就醒,往后看了一眼道。 “这么晚还回?” 温廷泽蹭着他的颈侧道:“有人在家等我。” 池方眨眨眼睛问道:“城外严重吗?” “还好,没有伤到人,只是塌了屋子。” 温廷泽的声音有些困意,池方稍稍转身疑问道:“这事应该归京兆府,怎么在你手里?” “那地方都是难民,本来就让人头疼,给京兆尹管,只有驱逐一个后果。” 他支起身体,居高临下看池方。 “我多管闲事呗,揽了活就得负责擦屁股。”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吻住池方,炽热的情爱在唇齿间交接,温廷泽的吻占有欲十足,池方被他亲得呼吸不得,他搂着自己的手用力抚摸揉捏着,一直缠绵到池方觉得不做一次不合理时,温廷泽才与他分开,池方终于得以喘息,温廷泽又低下头补了一口,才躺回去,像没事发生一样继续道。 “反正他们赚了糊口钱会走。” 池方被他亲得头脑混乱,顺口问道:“真的会走?” 温廷泽搂着他,良久后才道:“会吧。” 池方总觉得他是在手里放了烂摊子。 “他们从哪来?” “沿海。” 沿海… “不是傅中奎那一带。”温廷泽像是知道池方在想什么,补充道:“沿海之地很多,他们从四方来。” 四方。 池方听到这两个字,心头一跳。 温廷泽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言,摸着池方的背问道。 “我不在这两天,你乖不乖?” 池方怎么会说乖这个字,他道:“你不在是常事。” 温廷泽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补偿之前那么久的分别。 “温廷泽,我不喜欢金吾卫。” 温廷泽睁开眼睛问道:“那想去哪?” 池方踌躇良久,“不能和以前一样,我还跟着你吗?” 温廷泽笑了笑,把他抱紧了些,“老魏他们都比你资历深,跟着我不如在京中有前程。” 他没有说实话,其实二人的关系在军中早就传开,池方不管有何功绩,都会被认为是温廷泽的关系。 “没关系。” 池方轻声道,温廷泽低头问他。 “你不要建功立业了?” 池方脑中闪过一个身影,他沉默片刻后道:“我已官拜叁品,若与寻常人相比,也算是建功立业。” 温廷泽一直以为他这么拼命是要干到天下兵马大元帅,没想到是自己想得夸张,池方没那么高的意志。 他调笑道:“我还以为你想做宰相呢。” 虽然他是玩笑,可池方还是认真道:“不行,我读书不多。” “好吧。”温廷泽揉他头发:“让我想想。” 池方也不是现在就要离开金吾卫,他有些睡意了,闭上眼睛后又问道。 “那你这几日都要去城外?” “偶尔。”温廷泽道:“曹闯可以试试管一管,他不行我再去。” 池方熟悉曹闯,不认可道:“曹将军不是做细致事的人。” “既然主动请缨,总要给人家机会。” 说完温廷泽凑过去,嘴唇和池方的唇只离一丝,轻声道。 “他干不好活挨军棍我不心疼,你要是挨打我心疼。” 说完不等池方反驳,温廷泽就压过去,这一日终于睡到日上叁竿,二人睡饱之后才起身进宫。 池方先接了柳玉露,柳正今日也在,与那晚相比,面容有些憔悴,但热情倒是多了几分,与柳玉露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拜见娘娘后,便送女儿上了池方的马车。 宫中今日热闹,女眷们来来往往,芙蓉引二人入内宫,皇后被群花簇拥,艳丽之色半点不输,她见池方二人到了,招手道。 “这就是柳娘子?过来吧。” 池方示意柳玉露过去,温廷泽轮不到去,他在内宫前止步,看着二人一齐到皇后面前行礼入坐。 池方和玉露站在一起,真的郎才女貌十分登对,温廷泽远远看着,竟然觉得这样的池方非常正常。 正常?温廷泽吓了一跳,为什么自己会用这个词,难道和自己在一道是不正常的吗?温廷泽一直觉得,池方不似世间人,他太冷清,太不知世故,他是突然出现在温廷泽生命里的人,不知来路,不知去往。 一直有一个莫名的想法在温廷泽脑中,某一天云烟来的时候,池方就走了。 他摇摇头,拋开这些奇怪的想法,温廷泽一向想得开,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太深情!把池方看得天上有地上无,才会患得患失,情爱嘛,就是这样的! 他正欲转身跟着小太监去见周誉,没想到周誉就站他身后。 温廷泽吓一跳。 “你怎么没声?!” 周誉往里望了眼道:“在这偷看女眷? “没有!我看自己的人。” “看起来你的人快成亲了,需要朕下旨赐婚吗?” “别吓我,陛下。” 周誉笑话他,招手道:“走吧,这里没咱俩的位置。” 二人绕出长廊,找了个凉亭坐下说闲话。 “城外没伤人吧。” 温廷泽摇头道:“没有,但那一块没塌的房子看起来也不行,我派人修整呢。” “哪来的钱?” “户部能不能…” “不能。” “啊…” 周誉直接否定,温廷泽又打陛下的主意。 “那您有私房钱吗?” 周誉瞪他,“这不是长久之计。” 难民盘踞京城迟迟不走,时间长了是隐患。 温廷泽道:“先前已经劝回了一批,年轻有力,能入伍的也都分到军队里去了,如今剩下的都是些老弱,怕自己走不回家才留在那。” 周誉摇头道:“你修缮房屋,只会引更多流民,或假流民去那,之前朝廷已经接济了许久,再救下去就变味了。何况那地方本身就不安全,他们来的地方已没有之前的困境,如今还留在这,真的是回不去吗?” 温廷泽懂周誉的意思,他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尽快处置。” 周誉沉吟道:“工部上奏,说新镇建造得差不多,离镐京也不远,不如把他们移过去,过去的人或免除赋税,或分房分地,你去政事殿的时候自己商议吧。” 这应是最好的办法,温廷泽点头道:“谢陛下。” 正经事说完,周誉就开始问些不正经的,他示意了内宫的方向道。 “身子还成吧?” 温廷泽的笑瞬间得意。 “臣长年行军,没有不行的时候。” 周誉忍住嘲讽,又问道。 “你就得意吧。上回说柳玉露是旧交,家里出了事人也糊涂,让池方帮忙才说是相亲,朕怎么越听越奇怪,究竟是何事?” 周誉问了,温廷泽也不敢欺君,他正踌躇要如何说,周誉已道:“你不会打算和朕编吧?” 被他看穿了,温廷泽示意陛下把人遣散,周誉抬手,待伺候的人都退远,他才正襟危坐,把和池方一起猜测的都告诉周誉。 周誉听后皱眉道:“什么邪魔歪道换人换魂?着大理寺拉去上刑审了就是。” 温廷泽以为周誉登基后比以往仁慈些,如今看来一点没变。 “陛下,只有柳娘子一人说换了人,别的证据一件没有。何况……” 他压低声音道:“我们怀疑柳家和那日康家班游行时,有许多人拜他们的行为是有联系的,您不想再看看吗?再说京中权贵也都去那玩,说不定能牵出些前尘旧事。” 他继续道:“我们以前剿匪时也顺便剿了许多邪道,大概现在是春风吹又生,不如让火再大点,一起卷了就是。” “京中纨绔有哪里是不玩的吗?”周誉道:“各地黄符收缴后还有冒头吗?” “与镐京相近之地是没有了,但外面山高您远,说不好。” 周誉思虑片刻同意道:“行,别折腾过了头。” 温廷泽保证道:“我懂!” 周誉除了担心温廷泽犯老好人病,别的没什么可担心,二人又吹着暖风喝着茶,片刻后温廷泽远远看到池方往这里来,他见了人嘴角扬起,周誉轻哼了声。 “怎么了陛下?” 温廷泽不忘关心陛下,陛下摇着扇子道。 “你也别折腾过头。” 吊脚楼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怎么玩你。】 “听说玉露娘子花鸟画得极好,陛下总嫌本宫下笔点墨就是浪费纸,这些日子在宫中教教本宫吧。” “哎哟娘娘这么说可气着妾了,我家那位每每嫌我就纳个新人,哪里比得了陛下,叁千宠爱都给娘娘一人,我们可羡慕着呢。” “就是就是,我家王爷也是,老往那些地方去,真是气死臣妾了!” “王妃,听说您擀面杖都打断了叁根,好像没什么效果嘛。” 望云亭里贵妇们说说笑笑,虽然皇后也问她,柳玉露是说不上话的,池方自然也是,这里只有他一个男子,他也是拘谨得很,但见玉露紧张,他还是低声安抚了几句。 “瞧瞧小池将军,可紧张了,他日定是与陛下一般的好夫君。” 有夫人夸他,池方抬头浅笑,那位夫人又问道。 “柳娘子,你快与大家说说你和小池将军怎么认识的。” 玉露看了眼池方,有些局促道。 “…去年…在北地…老管家带我出去采买,回家时贪近道,就遇到了土匪,幸好小池…郎君在那里。” 去年?听见这个时间点,池方和灵今对视了一眼。 “原来如此啊。” 众女眷齐声道,灵今心道她可能记不太清楚事,转念又想,山道…林子…池方不会只有一个人吧? “其实侯爷也在的。” 果然柳玉露补充道,听了这话,望云亭突然安静了几分,只是片刻,贵妇们又客套了起来,灵今在心里翻白眼,光天化日在林子里…她和皇帝都没有试过! 她又看了眼池方,这次发现他衣领里好像有些红痕,池方心虚,拉了拉领子,装作没看见别过头。他身边蹲着个十多岁的小娘子,见他回头便对着他笑了笑。 小娘子的母亲见了,连忙让侍女去拉她起来。 “嘉和,好好坐着!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哦…”嘉和县主不太高兴,但还是听话得站起来坐回去,郡王妃在她脑袋上点了点道:“都是有亲事的人了,还这么爱折腾!” 灵今见了笑道:“县主还小,又不是明日就成婚,郡王妃何必苛责。” 郡王妃连忙应声,但她看着兴致不高,有心人便刺道:“陛下赐婚可是几世都修不了的福气,您怎么还叹气呢。” 郡王妃连忙告罪道:“妾怎么敢,只是范州离得远,妾有些舍不得。” 灵今安慰道:“成婚还有四五年呢,况且傅大帅有意让二郎入京科考,他日说不定一举高中,陛下留他做京官,嘉和便在你身边了,如今是舍不得,他日指不定伺候能你到老。” “是是是!”郡王妃听了激动道:“多谢陛下与娘娘恩典,这亲事妾与郡王是欢喜的,只是远了些,难免舍不得她,若是嘉和能留在京中,妾与郡王万死也难报陛下娘娘恩典。” 话一说开,郡王妃又能聊了,池方看了眼年幼不知事的嘉和县主,心里揣测傅中奎家二郎进了京,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回范州。他想起温廷泽为沿海一直和朝中斡旋,又猜他之后应该会亲自去范州那边看看,紧紧傅中奎爱钱的手,自己得跟他去,可不能再让他撇下自己一个人在镐京。 灵今看时辰差不多,池方已经尴尬到走神,她便道:“咱们去瞧瞧柳娘子带来的衣料样式吧,今日本宫就不费眼睛给你们挑了,自己选了喜欢的,本宫再给你们送去府上。” 众人跟着她站起来附和,灵今又回头对着池方道:“你就别凑着热闹了,跟去也没用,去找本宫哥哥吧。” 她拉上玉露,把池方赶走,池方让玉露放心跟上灵今,众娘子还笑他怕皇后吃了自己娘子,池方终得解脱,待他们走后,逃出内宫,去寻温廷泽。 柳玉露就这样留在宫中,温廷泽与陛下互相损舒坦之后,温廷泽便与池方出宫去。 上马车出了承天门,刚才还正经的温廷泽突然搂过池方,把他压在车厢里亲,他的身体隔着衣料贴紧池方,让池方觉得烫得慌,忍不了推开他道:“你干什么一天到晚要…要……” 温廷泽脸皮厚道:“没要,亲一会儿。” 他神情严肃,解开池方的衣领,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身上都被娘子们的熏香腌入味了。” 温廷泽的狗牙咬得池方抽气,池方觉得他重新开荤后没完没了,这会不要再亲下去就得要了,他连忙道:“别咬…我还要回府,被人见了…” “被人见了怎样?” 温廷泽不放人,手也摸到臀上,池方边躲边道。 “刚才灵今就看见了。” “她和陛下玩得可比咱们花。”他说完抬头严肃道:“不行。” “什么不行?” 池方害怕,只听温廷泽道:“我还没在马车里试过。” 池方连忙道:“今日有事…等…等我休沐…或者晚上…行吗?” 温廷泽显然不乐意,池方看着他道:“你不高兴吗?” “不高兴。”温廷泽果断道,他不针对人,只是看池方和别人站在一起,就浑身不高兴。 池方垂下眼睛,半日后道:“别在这…等我休沐…随你…怎样…行不行?” 温廷泽见他表现好,嫉妒的大火被稍稍扑灭,他松开了些池方道:“好,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怎么玩你。” 他把脸颊通红的池方放开,推开车窗让风进来,池方扣好领子,开始后悔,温廷泽此刻又换了一张脸道。 “你说曹闯不够谨慎,明日一起去城外瞧瞧吧。” 他要带自己去?看来换差事有戏,他应该只是办正事不办自己吧?在那些没修好的吊脚楼里办他不得再塌?池方确定他真的在说正事,才点头道:“好。” 到了地方池方的衣服也皱得差不多,温廷泽给他整理了好一会儿才正常,池方今天好像一直在逃跑,温廷泽在马车里见他还被台阶绊到,他觉得可爱,直到池方的身影看不见才让阿酪赶车。 大概是答应了随他,今晚温廷泽完全没动手动脚,直到早上出门,也只是凑过来亲了口,没做别的事。 池方因为晚归,便睡到晌午,昨日关照过林纪他要随侯爷办差,今日便直接去京防营。 许久没来军营,池方倒是有些陌生了,他一路走一路就有相熟的军士和他打招呼,给他指温廷泽道方向,池方顺着指路人道手远远望见温廷泽在马厩旁刷马,他的外衫随意绑在腰间,只穿了深衣,被马抖毛甩水湿了大半,湿布料贴着结实的肌肉。 他的头发绑得很利索,抬手刷马时,马尾扫着他的脸,温廷泽一边抓着马尾,一边更用力刷马屁股。 等他走近时,温廷泽已经洗完了,他拍了一掌让马自己去跑一跑,回头见池方来了,温廷泽脱去湿衣,换了套干燥衣服道:“一会儿就走。” 同行的还有其他将士,这会围过来和池方说话,他们刚训练过,汗味强烈,温廷泽挥手道。 “都去洗澡。” “干嘛洗澡,擦擦干就行了。” 众人不满,温廷泽道:“陛下御驾要来,大概,半个时辰不到吧。” 众人一听,连忙疾跑哄抢澡盆,跟过周誉打仗的人都知道他的洁癖,抓来的俘虏都会被他涮叁遍,浑身汗臭靠近陛下,没错也被他挑一身刺。 池方没听说周誉巡营,他问道:“陛下要来?” “不来。”温廷泽摇头:“这帮人一个月没洗澡,都馊了!” 于是等大家洗干净之后,发现哪有陛下,纷纷大骂侯爷假传圣旨,要弹劾他让陛下揍他。 温廷泽脸皮万箭难穿,他跨上马背道:“哪个给本侯迟到,小心军棍伺候!” 说完他与池方先行疾驰而去,一行人又着急忙慌上马跟上侯爷。 曹闯已在吊脚楼处等着,此地原是一片临水荒地,比池方想象中大许多,聚集的流民也多,曹闯远远就招呼道:“大帅!!” 习惯使然,他们偶尔还叫温廷泽大帅。 温廷泽远远看了眼道:“忙活呢” 曹闯给他牵马,一边招呼道:“是啊,小池也来了。” 池方的官阶如今比他高出不少,但他们这些老人还是叫他小池,温廷泽没说什么,他们也没想着要改口。 “此地住了这么多人?” 池方问着,温廷泽让曹闯去栓马,半扶着池方让他小心乱石,“没处落脚的人都在这。” 池方看着其他人都过去帮忙,低声道:“这里确实不安全。” “我知道。”温廷泽道:“陛下的意思是把他们挪到新镇,就快了。” 池方点头,此时曹闯栓好了马,正走过来,池方见将士在打桩加固,他看了半日皱眉道。 “下面的土是松的,就这样修缮,顶不了多少时日。” 听了一耳朵的曹闯觉得池方在对他的指手画脚,他心里不爽,但温廷泽在场,他不好表露,笑着勾上池方的肩膀道:“小池细致得很,怪不得咱大帅看中你,我会让他们仔细修的!” 温廷泽抬手把他的手拿开,“你手上都是泥。” 曹闯连忙陪笑道:“对不对,忘了忘了,把小池衣服都碰脏了哈。” 温廷泽让他去干自己的活,他带着池方往里去,吊脚楼的百姓见侯爷来,纷纷围过来和他问好,温廷泽没有架子,和谁都能打成一片,有老妇人从怀里掏了两只青梨出来递给温廷泽,他推辞不过,便接过来放进怀里。 “大娘,上回说有些伤寒,可好了?” 老妇人笑道:“好了好了,多谢侯爷给我买药。” 温廷泽指着一间屋子道:“您那处已经虽然已经修缮,但先别搬进去,过两日再说。” 老妇有些感动道:“这么大的皇城,也只是侯爷记着我们了…” 温廷泽半扶着她道:“可不能这么说,没有陛下许可,我哪里能做这种主是不是?” 老妇连忙拜太极宫的方向道:“是是是,是皇恩浩荡。” 她又闲说了几句,便回去带自己孙子,池方见这里的人与温廷泽都熟悉,他突然道。 “侯爷时时来看他们?” “嗯,大半年了。” 温廷泽浑然不觉,大半年他和池方都没见过多少次,池方听完就离他远了点,绕到屋宅间四处看。 温廷泽此时回过味,连忙凑过去道。 “你以前都不要我,我来见你不是讨嫌吗?” 池方嗯了声道:“现在也讨嫌。” 温廷泽这会儿完全没有马车里要吃人的样子,十分狗腿得哄着池方,他想起昨日说过的话,在池方耳边轻声道。 “小池将军吃醋啦?是我不好,你等着本侯好好疼你。” 池方的耳尖红了,要跑,温廷泽哪里放他,他正要拉扯,却被身后的大爷喊住。 “侯爷!侯爷!” 二人连忙正经,温廷泽看着来人转身道:“胡老丈,怎么啦?” 胡老丈见了他,还没开口先哭起来,温廷泽连忙扶他坐在一边问道。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胡老丈粗糙的双手抹掉眼泪,缓了口气道。 “侯爷…我这半年在河边给人搬东西…如今到了结算的日子…工头说我是逃民,他不认账!” 温廷泽皱眉道:“您老怎么还出去搬东西?您的公验呢?” “我和老北寻他要钱时,被他给烧了!” 温廷泽和池方对视一眼,抱着手问道。 “哪个王八蛋?” 今日天气不好,酉时城门关时,背着包裹的柳西窗从外地回家,大宅的门半开着,也没人守,柳西窗觉得奇怪,他推门入内,发现家中空荡荡,奴仆也不知去了哪。 天色阴沉,滚雷已经压来,狂风吹起地上的落花,柳西窗进里屋去寻许久不见的父亲和妹妹,他绕过连廊,终于见到了门洞后父亲的身影。 “爹,我回来了。” 他边喊边向柳正走去,走到开阔处,柳正却消失了。 柳西窗觉得家里好生奇怪,他四处张望,在转身时,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面貌与他相似,柳西窗见了他,先是疑惑,待看清后神情转为难以置信。 他顿在原地,正欲冲到那人面前,却被身后的闷棍敲晕在地。 岁月平静 【白茶花载在侯府的院子里】 宫中事一忙完,灵今又可以快乐看戏,天气越来越热,但侯爷已经不用喝下火的茶,叁人在老地方坐好,开戏前却有一人被小来引进船舱。 来人是个精瘦男子,他跪下向皇后见礼,又拜过温廷泽和池方后,送上一本册子。 灵今命人赏赐,谈话间温廷泽才知道这是康家班的班主,班主谢恩之后退出船舱,温廷泽凑过去问灵今送了什么过来。 “戏本子。” 灵今翻开来看,温廷泽扭着头看了两眼道:“你还直接要人家戏本子,那下回还来看吗?” “看啊。”灵今边翻边道:“可是初一我与主人去宝泉寺上香,住在山上,那天晚上来不了,听说那是场大戏,这里不能来我还不能看看本子嘛。” 做皇后还是很忙的,看戏也看不全乎,温廷泽建议道:“不如让他们进宫去演,那不是您想看哪回看哪回?” 灵今拒绝,“不成,前朝会说我奢侈的。” 看个戏那帮老头都管,温廷泽都觉得他们闲得慌管得宽,池方却在一旁看道:“给我看看。” 灵今递给他,温廷泽还以为他对这个不感兴趣,见他也翻看起来,便凑过去与他一起看。灵今在对面见二人如今的模样,忍不住盯着温廷泽,温廷泽察觉到妹妹的目光,抬头用眼神问她怎么了,灵今笑了笑,在池方察觉不了的位置,对温廷泽伸出半个大拇指。 温廷泽见了十分得意,忍住笑挑了挑眉,二人收回目光,各干各的。 池方随意翻了翻前面,便很精准得找到了初一那场戏,看了半晌,他突然发现戏本子改了。 原本是善人在火中升仙,却改成了善人在水雾中升仙。 为何?难道是放火有风险,京兆府不让吗?他又翻到最后,见大结局没有改,池方虽然疑惑,但眼下也不好查证,放下册子时见温廷泽快贴到他身上,因有灵今和她的宫女太监在场,池方就格外害羞,连忙推开温廷泽。 温廷泽莫名其妙,灵今却想起一事,她有些犹豫,考虑之后道:“兄长,我想吃那边的羊肉串。” 她指了指街边,温廷泽望了眼道:“我去买,池方,你吃吗?” 池方道随意,温廷泽便下船去买吃食,他离开之后灵今屏退了小松和小来,低声道。 “我让御医给柳娘子看了看。” 池方看了眼走下船的温廷泽问道:“如何?” “她好像淤积成疾…而且很难有孕。” “很难有孕?”池方疑惑,“是…天生还是…?” “蒋太医推测,可能是滑胎太多所致。” “什么?”池方惊讶,他在心里揣测过柳玉露遇到过难事,但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但也只是推测,她究竟是什么事?” 灵今比看现在的戏还好奇,池方思索后道:“我不太确定,你先留她在宫里一阵子,我觉得他们家就快出事,虽说我与她交往不深,但不想看她被牵累。” 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池方既然这么说,大概就有他的用意,池方见她好奇,浅浅一笑道:“待我弄清楚,进宫从头告诉你。” “好。” 灵今没有刨根问底,有故事听她就点头说好,池方想了想又补充道。 “灵今,下月十五的晚上,你和陛下也出来看戏?” “来呀,下月十五不是最后一场了吗?” “那…”池方见温廷泽取了羊肉在回,他看了眼较远一处酒楼道:“十五那日别在这看,去那边,那日人必定拥挤,这里不安全。” 周誉若来,安全就更重要,灵今答应他,温廷泽正在此时上船,见船舱关着门,小松和小来又在外面,他进去之后道:“你们两又有什么小秘密?灵今,我早晚要跟陛下告你的状。” 灵今毫无畏惧道:“那我当着主人的面叫你哥哥。” 温廷泽嘶了声,羊肉的香味已经沾满船舱,叁人不再说正事,叫回小来和小松一起吃。 今日娘娘带了千牛卫,就不劳他们两送回宫,温廷泽和池方等她离开后,就准备做他们计划的事,二人往目的地走时,池方还不放心地问道。 “我们不报官?” “我们不就是?麻袋带的吧?” “带了。” 到了城西金铺对面,池方把麻袋递给温廷泽,二人等姚工头从金铺出来后,就远远跟着,闭门鼓已经在敲,二人在庇荫处把蒙脸布遮紧,待来人从巷子里转出来,温廷泽就从他身后把麻袋一套,捂住他的嘴和池方一起把人搬走。 胡老丈跟温廷泽二人说了他们出去做工的遭遇之后,温廷泽就知道这是一笔糊涂账,镐京的各路工头很难用老人,更别说是流民,他们与之没有做工合同,若让官府管,那是各打五十大板的事情,温廷泽思前想后,决定直接要个结果,把欠的工钱要回来就是。 正义的小池将军虽然觉得不妥,但拿麻袋时的神情是十分积极的,他这会儿扛着姚工头的脚,和温廷泽一起把人往偏僻的破屋里扔。 姚工头以为遇上劫道,吓得抖如筛糠,还没等温廷泽说话,他就连连求饶,要给钱消灾,温廷泽和池方对视一眼,思索后道。 “啧,看这羊也不肥,宰了寻下一个吧。” “不要啊!!!不要啊好汉!!我有钱!有钱的!!!” 温廷泽拿短刀戳他,“钱呢?” “啊…在在在在在在袖子里…有个锻囊!里头有碎金好汉!” 温廷泽摸索着取出锻囊,打开看里头有不到叁两的碎金子,这是他刚从金铺换的钱,温廷泽和池方交换眼神,粗算是够了,二人便上手把姚工头绑了,池方脱去粗布外衫,红衣露出金吾卫的制服,他去门外瞧了眼,见暂时没人,就示意温廷泽离开。 温廷泽的视线却在他身上扫,池方莫名其妙,皱眉让他快走,他才站起身,收好东西和池方一起离开。 二人出了破屋就是侯爷和将军,温廷泽见池方打劫完心情很好,整个人都十分轻快,他笑道:“将军喜欢做劫匪。” 池方回头道:“这是侯爷的主意。” 温廷泽脸上依然挂着笑,池方看久了戒备道:“不能在街上!” “真当我不要脸?”温廷泽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我先回,你一会儿自己来放他?” 池方想了想道:“林纪他们应当在附近,引他们来吧。” “行,晚上当心。” 他说完又忍不住捏了捏池方的手心,池方一捏就红,推开他的手让他快回家去。 温廷泽走了几步,又回头道。 “那颗茶花,要不要帮你载在院子里?” 载在侯府的院子里吗? 池方想了想,点头说好。 吊脚楼的百姓听过温廷泽的劝解后,有一部分已经开始收拾家当,准备出发去新镇,可仍有部分人习惯了那里,不太愿意走。 温廷泽在工部生拉硬拽了几个匠人去指导指导曹闯,又把打劫的金子换了铜钱,还给胡老丈和老北他们,他嘱咐了几个老丈不要再做工,去新镇有田地可以种,几人虽然满口答应,但温廷泽却隐约觉得他们不会走得这么干脆,人一旦熟悉了一个住所,就很难离开。 池方空闲时回了趟自己的宅子,把地窖里男人身上的锁打开,又扔给他一袋子钱,他告诉男人这是最后一次,让他们从今以后好自为之。 男人嘲讽他真成神了,池方不为所动,留下最后的吃食就出门落锁,心道他大概再也不会回这间宅子。 玉露留在宫中教灵今画画,日子过得风平浪静,柳玉书的牌位不见他们都没什么反应。跟着柳西窗的人回来禀报,也是些寻常来往,但他提了一句,有一人进了柳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听及此话,温廷泽以为池方会留心,但自从玉露进宫之后,他就不再关心柳家事,平日里办差巡夜回侯府睡觉,温廷泽觉得他比以前舒服了许多。 一定是因为有了家室就安心过日子,不乱折腾了,果然是自己足够贤惠!才能让他收心。 温廷泽一边挖坑一边胡思乱想,白茶花被他小心移栽到地里,浇透了水。他留了好大一块地,想着来日,一定能满庭开花。 风流大盗俏将军 【规矩点,后面再挨的话我用起来心疼】 嫩绿的谷田间,郑七一马当先横跨过沟渠,他见前面的人堵得差不多,正要招呼池方,回头却没看见人,左右四顾,见池方正绕远从横在沟渠的石板上走过来,郑七心道这小子平时屋顶都跳,今日怎么这么小心? “池将军,抓到了。” “好。” 池方今日跑得慢步子迈得也浅,发现郑七看着他时还有些躲避,众人把摔在烂泥里的逃犯绑严实拎回去,就互相交接回家。 池方没往侯府的方向,他径直去了酒楼林立的坊内,寻了一家客店,上到最上层其中一间客房,伸手要推时,他的动作犹豫了片刻。 客房里没有点灯,池方推门入内,里面有窗外照进来的夕阳光,他有些紧张,反手把门关上。 身后走来一道身影,微弱的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到池方身上,来人在池方没有回头前,制住他的双手扣在后腰,把池方压在门上。 “将军为了抓我,煞费苦心。”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池方此刻想笑,他吞吞吐吐,没有接话,被身后歹徒伸手打了一记屁股。 “你…你这贼子…还不放开本将军…束手就擒……” 他说得磕磕绊绊,歹徒温廷泽不满意道:“认真点。” 温廷泽这段日子清心寡欲,最过分的也就是把池方啃得满身红印,啃完就睡,半点雷池也不越。 没想到是在等今日!一大早就提意要玩什么将军抓江洋大盗的游戏,因为池方答应过随他,也不好反悔,只能半推半就得答应下来,他还给池方做了准备,害得池方这一整天都不自在。 “劫财,是看不惯那些人为富不仁,小池将军看在我仗义疏财的份上,放我一马好吗?” 他嘴里说着,手指也不停,虚虚勾画池方身体轮廓,又不触碰。 “仗义疏财,疏别人的财?” “抢了就是我的。” 池方觉得很奇怪,他明明没碰到自己,自己却能感觉到他手指的位置,温廷泽勾画到他臀峰时,才张开手,重重打了一掌。 “你!你要…本将军放过你,那你制住本将军…算什么?” 温廷泽的呼吸喷在池方耳后:“算…蓄谋已久。” 他摸向池方前胸,摸到池方身上绑着的东西, “在外办差身上还带着这些东西?将军的郎君满足不了将军吗?” “……哪来的郎君?” 啪! “……” 池方脸皮薄,入不了戏就被温廷则打,他转头朝他看了一眼道:“你…不要太过分…” 温廷则见他脸都红透了,凑过去亲了一口道:“小池将军只绑了绳子吗?该不会后头还塞着东西吧。” 他揉起池方臀肉,把手伸进他腿根,隔着衣物握住了池方的性器,池方呼吸慌乱,温廷泽五指随意挑逗着,察觉他的反应后道。 “将军心口不一。” 温廷泽把他压到贴墙的铜镜上,用池方的革带捆死他的双手,撩起衣摆,他身上交错捆绑着麻绳,一直绑到下半身,是温廷泽一大早的杰作,轻轻扯动绳结时,池方还微微发抖。 温廷泽亲着他的脖子,把衣衫中段塞进池方嘴里让他咬住,经过一日的磨蹭麻绳下的皮肤已经被磨红,温廷泽双手捏红了他的乳头道。 “绑着绳子办差,小池将军辛苦。” 池方咬着衣料,不能说话,他胸膛袒露,任由温廷泽上下其手,他看见镜中的自己衣带被解开,温廷泽的手伸进亵裤里,手指按到他肛口。 “没有带东西呀?可惜了。” 麻绳勒着股沟的肉,略分开着臀瓣,让池方的后庭像在邀请温廷泽,温廷泽的声音也不像可惜,他强行挤入一指,池方呜咽了声要往前躲,但他现在的姿势无处可去,温廷泽搅弄不止,一指顺畅之后又加一指。 没有脂膏的帮助,两根手指就疼了,他转头来求温廷泽,温廷泽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故作惊讶,“不要手指?可是小池将军好湿。” 又恍然大悟道。 “明白了,小池将军是要我。” 池方闭上眼睛,今晚他的感受是不重要了。 温廷泽把他的亵裤完全脱下,麻绳分两股绕在他胯下,囊袋和阴茎也被绑缚,温廷泽把两股麻绳又向外拨开更多,他屈膝在池方身后,双腿略分在他两腿之间,拉高双手按在铜镜上。 这样的姿势能完全禁锢住池方,温廷泽又提醒他。 “你得挣扎。” 这怎么挣扎?池方在铜镜里用眼神质问他,温廷泽见他愁苦的模样道。 “身体扭扭。” 池方想象自己扭动身体的样子,极其羞耻,他断然摇头。 “不行?那我打了。” 说完他抬手就往池方屁股上招呼,力道还不轻,两叁巴掌之后池方臀上刺痛,他不自觉微晃着躲避温廷则的巴掌,在臀上连续遭了十来下之后,他终于大幅度扭着身体逃避,嘴里含糊道:“疼…” 温廷泽接戏非常快。 “不想遭罪就乖顺点。” 温大盗真的随身带着润滑用的脂膏,他抹了脂膏之后再次探入二指,池方尽量放松自己去容纳温廷泽的手指,透过铜镜能看清他的脸,这让池方倍感羞耻,温廷泽的手指到了底,浅浅抽插扩张。 池方虽然难受,后臀却自觉抬高去迎,温廷泽眼见差不多,便扶出自己的性器捅入,今夜他是大盗,所以动作不温柔,池方能感受到他进入强硬,入了头之后便长驱直入,只在受到阻隔时稍稍退出,再狠狠冲撞! 好深…好疼… 这个姿势禁锢感太强,池方咬紧牙关,用窒息替代惊呼,温廷泽整根没入之后,空出来的手大力打着池方绯红的臀侧,吃痛的池方每挨一巴掌就收缩穴口,温大盗不满道。 “挨打还这么兴奋,今日我操服小池将军不可。” 池方嘴里咬着衣服,说不了话,只能用轻哼表示不满。 温廷泽压着他,稍退之后再次进攻,池方受不住他,喘息声更重,额头抵着铜镜,紧咬衣服承受攻占,温廷泽一直进到最深,埋了片刻才开始动,池方疼得细汗直出,不过片刻就呜呜咽咽求饶,温廷泽的手一路向上,挺立充血乳尖被他揉到刺痛。 “温廷泽…别太重…别…唔!!” 池方终于受不住,松了口求饶,被温廷泽抓住重重一撞! “谁让你松口的?” 池方颤颤巍巍,低头重新咬住衣服,温廷泽惩罚性得长退深入,池方意乱情迷,后穴又麻又疼。 二人衣衫都渗出汗渍,因为动作,紧勒池方的麻绳磨着他的皮肤,每次晃得他浑身发痒。 这会儿也无所谓入不入戏了,这会儿只有疼和爽快两种感受交织,池方的轻哼里带着哭腔,温廷泽边肏边吻他的脖颈,池方喉结滚动,高潮在羞耻游戏和粗长性器进出时早已待定。 “我…解…呜呜…” 池方很快仰头呜咽,可阴茎被绑,只能半挺立而抒发不得,温廷泽见他快了,故意重重冲刺,撞得铜镜摇摇晃晃,池方难受至极,他感到体内一阵灼热,是温廷泽先射了,而自己被束缚着放松不得,温廷泽伏在池方背后喘息,又把他的脸掰过来,扯掉衣服和他深吻在一起。 温热的唇稍稍安慰了池方的痛苦和难耐,,回过神时温廷泽已和他分开,看着镜中湿润的双眼他又贴过来亲了自己一口,温廷泽笑得温柔,但接下来的举动和温柔毫不沾边。 他把池方的上衣也剥光,捆绑的躯体就这样完全暴露在他面前,池方手扒着铜镜高处,闭着眼睛不敢看自己的模样。 温廷泽哪里容他逃避,他箍住池方的下巴,让他睁开眼睛。 “小池将军操起来太有滋味,可惜不是我的。” 池方滚了滚干涸的喉头道:“抢了…就是你的…” 温廷泽觉得孺子可教,摸着他的头发道:“说的是。” “既然是我的人了,那我先教教小池将军规矩好不好?” 池方心生不妙。 “什么…规矩?” 温廷泽滑着他身上的麻绳道。 “我的人,一丝一毫都不能让人碰。” 他扯着池方的头发拉起他,池方此刻腰臀酸软,双腿发虚,竟然没有站稳,扑倒在温廷泽身上,温廷泽笑道。 “不怕,不会罚得太重。” 他抱起池方让他仰躺高桌上让他缓一缓,顺便细细解着他身上的绳子。 池方见温廷泽战过一轮还是衣冠楚楚,汗渍都没多少,而自己一丝不挂,满身红痕后穴肿胀得躺在桌子上任人摆布,不禁红透了耳朵,大概是羞耻心作祟,阴茎的束缚解除后他的性器比方才涨得更大,温廷泽见了上手拍了记道。 “将军挺精神。” 池方伸小臂挡脸,被温廷泽压过来拉开道。 “不着急,今夜很长。” 解下的麻绳任有用处,从池方的身上换到手腕上,温廷泽把长绳抛过房梁,将池方吊起,只够他脚尖点地,又在一旁的花盆里抓了一把碎石,洒在池方脚边,围成一圈。 他抱着池方,边揉他的臀肉,边浅浅抽插肛口,亲了一口后松开他道。 “小池将军很久都没有被打过屁股了吧?想念吗?” 谁会想念这种事…… 池方不答,温廷泽倒是没有为难他,继续道。 “接下来好好忍,脚尖不能碰到碎石,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碰到了,就打你这里。” 他在肛口打圈,意思再明白不过。 池方吞咽口水,湿润的眼睛看着温廷泽取下革带上的硬物,他对折革带来到池方身后,在他臀上滑动寻找之后,便抬手抽下第一鞭! 池方许久没挨这种打,他第一下就没忍住,脚尖慌张往前踢,踢开了几颗碎石,他连忙收回脚,温廷泽已经抽下第二鞭!皮质的革带让池方臀肉迅速发红肿起,温廷泽又不留手,一连抽了四五鞭才放池方喘气。 池方总觉他并没有在玩,是真的罚自己,他迅速回忆自己有什么事情让他不满意了,他知道了地窖有人?还是偷偷去船坞? 他还没来得及多思,温廷泽更重的一鞭又来,迭在之前的伤痕上,池方疼得头脑发懵,温廷泽的抽打不疾不徐,每一鞭都让池方的理智消失几分,终于他红肿伤痕再被压上一鞭时,池方脚步慌乱,又踢远了碎石,他忍不了告饶道。 “轻些…轻些行不行……?” “你们金吾卫审讯人犯的时候能轻些吗?” “……” 温廷泽蹲下身数被池方踢乱的碎石。 “看来你没明白守规矩的重要性。” 他拖来圆凳,放开池方,指着圆凳道。 “趴上去。” 池方依言趴上去,臀被凳子顶高,温廷泽敲着他的臀瓣道。 “背过手,自己分开。” 什么?让自己分开挨操这事也不是没做过,可自己分开受打…池方犹豫,停滞时温廷泽的革带毫不留情得抽过来!直到他背过手去掰开臀瓣,温廷泽才停手,肛口还有些泛红,温廷泽点着他的手背道。 “用力点。” 这姿势让池方无比羞怯,但他知道不听话一定挨打,只好十指用力,最大限度分开臀瓣,温廷泽拿革带滑着他的股沟给他判刑。 “刚才踢乱了十一颗,挨十一鞭,报数,松开手或漏了数都不算。” 他说完革带就抽向肛口,池方难以置信这种剧痛,只挨了一鞭就松开了手,他连忙重新抓紧臀瓣求道。 “我没准备好…对不起……” 温廷泽好商量道:“没关系,加罚一鞭就好了。” 他说着又抽下一鞭!池方这次熬住了,嘴里报出一字,温廷泽俯身按了按他的腰说了声很好,就不再给他缓和的时间,革带接二连叁不间断抽,池方报数的声音发颤,指甲都抓得发白。 “七…八…九!……唔!疼!!温廷泽…温廷泽……” 他迭声喊温廷泽,温廷泽并没有停,按住他有些歪的腰继续抽,池方双脚轻抬,漏掉的数目就不算,他在哭过之后只能继续数,说是打十二,其实挨了二十有余。 打完不等他松口气,就被温廷泽再次吊起,这次他看温廷泽的眼神有些恐惧,温廷泽伸手抱住他,擦他的眼泪道。 “现在能不能好好挨了?” 池方吸了口气之后点头,温廷泽吻着他道。 “规矩点,后面再挨的话我用起来心疼。” 他一会儿还要用自己?池方惊惧,他问道。 “要…打多少……” 温廷泽摸着他身后的伤痕想了想。 “五十好吗?你太久没挨了,多了也受不住。” 他也不是在和自己商量,池方抓绳子的手紧了紧,他想打死那个说随你怎样的自己,垂下眼睛道。 “好…” “乖。” 温廷泽重新撒了碎石。 “放松,否则给你塞姜。” 今夜的性事注定痛苦不堪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池方大概是疼得麻木,臀肉已经肿高一指,从身后看没有一处好皮,脚下的碎石被他碰乱了几颗,好在他快熬到头。温廷泽哄得越温柔,下手就越狠,时常亲亲抱抱破坏池方熬刑的意志,让池方每次重新挨抽都得哭几声来抵挡。 温廷泽一定是很喜欢看他哭,最后几鞭压着他的旧伤狠抽,池方的呜咽已经没了调,皮肤被细汗沾满,打完温廷泽抱着他放他下来,池方因为全力忍耐和放松后臀,力量都用在双手上,此刻突然放松,他半天都抬不起手,但身后一牵扯,痛感又使他虚弱地抓紧了温廷泽的衣襟。 他被放到榻上,铜镜就在对面,池方侧目见浑身赤裸的自己,后臀又红又紫,身上还有交错的红痕,他不敢再看,温廷泽却捞起他的腰,把木枕放到小腹下垫高他的臀。 池方心都打颤,他撑起身体道。 “还打…?” 温廷泽颇为为难道:“这次表现很好,但踢乱了四颗。” 池方伸手去抓他衣摆,求道:“已经很疼…饶我一次…行吗?” 温廷泽坐在他身边,抚着他的背安慰道:“这次不用数了,我轻一点。” 见求饶无用,池方只能背过手,臀上的伤一碰就疼,他试了一次没抓住,转头去看温廷泽,温廷泽拿革带警告他快点,池方收回目光,咬牙去分开臀瓣,露出早已肿胀不堪的肛口。 说是轻些,可红肿的地方再次挨打,那滋味池方不可想象,他抬脚徒劳分解剧痛,被温廷泽抽在脚心,第二第叁第四鞭快速抽打股缝,池方连哭都没来得及。 他趴在床榻上喘气,温廷泽放下革带,取掉垫臀的木枕告诉他打完了,他俯下身亲池方的后背,又拿来帕子擦去他的细汗。 “疼不疼?” “你说呢…” “给你揉揉。” 温廷泽笑着说,一边伸手去揉池方的伤处,那里现在哪里碰得,刚按下去池方就挣扎要躲,温廷泽抓住他推拒的手按在腰间道。 “我说打完了,是刚才的规矩打完,不代表今夜你不会再挨。” 池方躲闪的动作一下子停止,温廷泽让他好好趴着,揉完屁股他取了一大块脂膏,抹到他受罪更严重的肛口。 不过插入一节手指,池方就发起抖来,他轻声告饶,希望温廷泽放过他别做了,温廷泽这次连话也没接,做了扩张之后便脱去自己的衣物,捞起池方一条腿,把性器往里送。 镜中能看见他半压着自己,粗长性器慢慢挤入肛口,痛感密密麻麻入侵池方浑身,抽泣压在喉间,池方闭眼抬手想咬自己来缓解疼痛,温廷泽自然不许,他捂着池方的嘴,让他疼就咬自己,一面性器已经深入其中,埋了会儿就开始动起来。 池方猝不及防,张口咬住温廷泽的手指,温廷泽吃痛下撞得更重,本就伤横累累的后臀哪里禁得住这样的冲撞,这场性事注定痛苦不堪,温廷泽最大限度分着他的双腿,等池方连咬他也没力气时,他直起身体全力去肏侧卧的池方,看着攥紧被褥,哭到失神的身下人,温廷泽心软但下身更硬。 他的阴茎带出越来越多的浊液堆积在池方肛口,混着汗渍又沾到池方腿根,噗嗤的抽插声萦绕不绝,池方痛到喘气都忘记,时常长时间屏息后重重出气,可在这么痛苦的状态下,酥麻感还是从那个被不断侵犯的地方传过来,他急促得喘息,温廷泽这次没有限制他,在冲刺变快变深之后二人一道登顶! 池方发泄之后完全软了身体,连手指都动不了,爽过的温廷泽抱着他边吻边安抚,大盗对将军的表现满意极了,给他揉腰擦身子,又去叫了热水抱他清洗。 但大盗也说过今夜很长,洗到一半果然又按着他做了一次,池方最后只能说一些求你,我不行,疼之类的话,结束时嗓子都哑,温廷泽给他涂好药,今夜才算真的结束。 第二日池方被太阳晒醒,他睁开眼睛,浑身都疼,他被人抱在怀里睡,抬手看了看温廷泽睡得舒服的脸,真想一口咬死他。 温廷泽也醒了,见池方双眼微红,凑过去吻住他,池方被他压在伤处,倒抽了气。 温廷泽连忙松开,坐起身道:“我再看看。” 池方不乐意,但也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由着温廷泽把他翻过来,昨晚没有穿回衣服,此时依然浑身赤裸,屁股上的伤出了许多瘀血,温廷泽小心按了按道。 “我抱你回侯府去。” 抱他回府?!自己的脸还要不要了?他挣扎要起,温廷泽连忙安抚。 “别动别动,马车在后门,乖,再抹一次药。” 池方这才放心,不干那事的温廷泽又是一副温柔老好人的模样,上药也轻柔,半点不弄疼池方。 “你饿吗?我去拿吃的来。” 池方确实饿了,他想了想道:“别在这里买,太贵了…坊外有一家面饼汤,吃那个吧。” 温廷泽穿上外衫道:“吃食我还是买得起的,别替我省。” 池方有些意外道:“你不给他们了?” 温廷泽笑了笑,“他们早就能自食其力,我现在要养家。” 听他这么说,池方把头放回枕头上,看着温廷泽出门的身影,他有些后悔把钱给男人。 自己的生活可以步入正轨,那些人那些事,管他们做什么。 以后攒钱养家。 千秋殿鸟鸣声声,灵今在玉露的指点下画着花鸟图,今日不早朝,周誉上午去了京防营,赶在午膳前回宫和灵今一起用膳。 见陛下回来,灵今跑过去迎他,玉露跟着其他人一起跪下行礼。 “平身。” 周誉走到亭子里,看灵今刚画的画,他让其他人退下,玉露见皇帝牵着皇后的手和她说话,背过手时还不放开,皇后倚着他,不时低头笑。 这样的场面谁都会羡慕,玉露看久了有些惆怅,直到皇后抬头让小来公公备膳,让自己先退下歇息时,她才回过神。 进宫已有多日,池方也没来看看自己,不过玉露没有多心,他本就没必要做那么多。 凉亭里的周誉拿起笔,在灵今画好的图上随意勾了些枝叶,原本单调的画面一下子有了景深,灵今立刻拍马屁。 “还是主人技艺高超。” 周誉放下笔,捏了捏她的鼻梁。 “主人,大帅怎么没跟着进宫蹭饭?” 周誉摇头道:“一上午都没见他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灵今啊了声道:“大概是和池方在一起吧,最近他们如胶似漆。” 周誉翻了个白眼,幅度不大,但灵今看出来了,她又道:“我们去寺里要不要喊上他们一起?现在天气这么好,一起去品茶呗。” “别。”陛下拒绝,“影响他们如胶似漆。” 灵今笑了声道:“我看兄长会带着池方去看初一晚上的戏,可惜我去不了了。” “你可以抛下朕,和他们一起啊。” 听见周誉不满意,灵今忙道。 “臣妾才不去当第叁根筷子。” 周誉被她逗笑,想了想道:“她可有异样?” 他问柳玉露,灵今摇头道:“没有,挺好的。” “是吗?”周誉审视着她道:“你和池方有什么秘密?” 温廷泽果然告状,灵今不愿意透露玉露的私事,她摇头道:“哪有秘密…是兄长乱吃醋。” 周誉盯着她的头顶,伸手戳了戳道:“没有最好。” 灵今心虚,但这事对周誉来说无关紧要,她听周誉继续道。 “要不要打个赌?” “什么?” “赌康家班最后一夜的大戏,温廷泽不会让池方去。” 灵今不解,她以为陛下不在意这些玩乐之事,但现在看来,好像他和温廷泽才有秘密,不过灵今不想赌,赌了肯定要倒霉。 池方回到侯府后,在温廷泽的床榻上趴到晚上,晚膳时他觉得打一顿屁股成废人太丢人了,就撑着爬起来,要坐着吃。 温廷泽见这祖宗没一刻不逞强,只好在凳子上放了软垫给他,池方屁股占到凳子就后悔,软垫是一点用都没有,温廷泽见他脸色憋屈,忍住笑道。 “吃吧,受苦了多吃点好得快。” “你刚才去哪了?” 池方拿起筷子,企图靠说话转移屁股上的痛,温廷泽边给他拆鸡肉边道。 “京防营来人说陛下上午突然驾到,我就说让他们洗澡吧,这不是被骂了来求我去多说好话。” 池方摇头,“吊脚楼修好了吗?” “差不多,人也搬走了大半,还剩下些年纪大的,我看找个日子亲自送过去算了,老头老妇顽固得很,自己走还不知磨蹭到何时。” “这几天老下雨,来得快去得快。” “是啊。” 温廷泽看着外面,日头虽好,但这种季节暴雨说来就来。 “四月就快过了。” 他看着池方道:“你怎么不关心柳家了?玉露娘子要放在宫里多久啊?” 池方咽下鸡肉问道:“我关心她,你下回又有理由算账。”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是。” 池方答得很果断,温廷泽挑眉,池方吃了一会儿后又道:“快了,最多到下月十五。” 温廷泽看着他,话有所指道:“伤没好,就别关注别人。” 池方这会儿不会挨打,说话就没顾及。 “还说不小气?” 温廷泽笑得高兴,又夹蔬菜又伺候人喝汤,他指着院子里的白茶花道。 “你看,你的花沾了地气就鲜活许多了。” 池方回头去看,白茶的苗向阳生长,确实比在花盆里鲜活。 升仙 【他的爱意藏在堆迭的袖子里】 廊亭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池方被吵醒,温廷泽的胳膊压在他身上,温热肌肤贴紧了池方,池方侧头看,见他睡得正好,呼吸匀称,打卷的头丝贴在眉心,池方伸手把那捋头发从他脸上拂开。 他的视线略过温廷泽的脸时,突然顿了顿,温廷泽五官端正,眉毛浓黑有型,鼻梁高挺,睫毛也和他的头发一样有些弯,嘴唇…… 嘴唇吻起来柔软舒服。 池方的手指停留在温廷泽嘴唇附近,他突然伸手戳了戳,又马上放开,温廷泽没有反应,池方收回了手,抬头见天光从珠帘里透进来,而雨声越来越大,池方伸手去够竹帘,掀开一角看外面的雨,侯府很安静,阿酪他们不会轻易进内院。 搂着他的人动了动,池方回头见温廷泽醒了,他睁眼眼睛与池方对视,放松时眼尾是往下垂的,温廷泽带着晨气笑了笑,抱住池方把人拖回去。 竹帘又落下,慌张摇摆,池方白皙的手被按在另一只手下面,压抑的呜咽不可为外人见,透过千千万万的缝隙去看,两个人又拥在一起,温廷泽毫不浪费清晨的精神头,在黏糊的气息里侵占深入,把昨夜的吻痕又确认了一遍,好似在检视自己的领土。 五月初一,帝后上宝泉寺祈福,池方之前破天荒告了两天假,今日终于去了翊府。 虽然伤已无碍,但他走路依然谨慎,见了人还和以前一样只点头示意,林纪以为他病了,上前关心他,池方神色犹疑,只说没事。 今夜不宵禁,温廷泽白天去京防营,和他说晚上一道逛夜市去,池方问了柴丰,柴丰表示今日巡察的人排得多,让他随意。 但今夜巡察人多,是因为百姓比以往多,康家班今晚的场子都比平日大,池方到时,船坞已经围得里叁层外叁层,池方站在万千灯火里等温廷泽过来。 他时不时往人少的地方挪,等了半晌,突然后腰被人拍了拍,他回头去,果然是温廷泽。 二人相视一笑,台上的神仙已经开始谈情说爱,今日剧情池方看过了,很激烈,他和温廷泽站在烧饼铺前,一边等着东西出炉一边远望戏台。 烧饼出炉,台上的善人准备升仙。 池方手里拿着饼,见戏台上神女送善人登台,飞天仙子萦绕四方之后,善人缓缓闭眼,躺进水波纹样式的锦缎中,锦缎紧裹住戏子,如同浸入水中,布中善人逐渐挣扎,神女悲悯,手化铁花洒落锦缎,善人平息挣扎,魂归蒿里,羽化成仙。 升仙后的善人从锦缎中走出,与神女神君告别。 风平浪静。 什么都没有发生。 池方咬了一口烧饼,微微蹙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意料之外。 他正思谋,却察觉手被人牵住,温廷泽今日穿着大袖衫,他的爱意藏在堆迭的袖子里,只有池方知道,不会被旁人见。 池方垂下眼眸,暂时收了心,悄悄去看满脸笑意的温廷泽,他的嘴角也扬起一点弧度,指尖收紧,和温廷泽交握在一起。 曲终人散,看完戏的人群渐渐散去,或者回家,或者继续逛看热闹的镐京夜市,温廷泽晃了晃池方的手问道。 “回侯府吗?” 池方想了想,摇头道:“灵今说这附近有一家馄饨很好吃,我们去吗?” “嗯,去。” 温廷泽随他,捏着他的指节又凑过去轻声道:“屁股不疼了吧?” 他正经果然不过半刻,池方白了他一眼道。 “疼,你别想再碰我。” 温廷泽知道他不是说真的,笑嘻嘻得哄他,池方被他骚扰暂时忘了事,温廷泽像一只大型犬,一路走一路要贴着他,到了地方才收敛。 馄饨摊的老夫妇正搭起遮雨布,温廷泽见了上前帮他们扶了扶,二人连忙道谢。温廷泽点了两大碗青菜肉沫小馄饨,抬头看黑夜问道。 “老丈,要下雨了吗?” 老丈指着天道:“这风里带着潮气,怕是雨不小,客人没带伞的话,就快些吃吧。” 温廷泽点头答应,站在一边等着馄饨煮好,热气升腾间,小馄饨熟得很快,老妇用勺子敲熟肉沫,铺在馄饨上递给温廷泽。 温廷泽一手一碗,放上桌和池方一道吃,边吃边道:“陛下昨日问我要不要一道去鹿山。” 鹿山就是宝泉寺所在的地方,池方听了问道。 “那你怎么没去?” 温廷泽皱眉,“我去碍眼吗?你又要办差不和我一道,我自然要陪你。” 池方低头笑了笑,吹凉了馄饨,其实这里他跟灵今偷偷来吃过,确实好吃,那时候温廷泽在沙漠里,他就很想等他回来,带他来尝尝。 可惜之前二人一直尴尬,到今日才有机会过来。 天色果然如老丈所说,要下雨了,温廷泽和池方快速吃完,又帮老人家收了摊,此时街道上人少了许多,温廷泽不再顾及,光明正大牵着池方的手往侯府疾走。 回府时刚好雨来,二人早早洗漱,就着雨声睡下。 寝屋寂静,温廷泽搂着池方睡得舒适,他身上暖,池方贴着他总是睡得很好。 可今夜池方头脑有些混乱。 为什么不烧?莫非是因为今夜有雨?可戏本几日前就改了,温廷泽说柳家进了人到现在都没出来,难道是…得找机会去确认看看。 他想得有些头晕,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池方的焦躁感也越来越强烈。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记忆深处,他看见烟雾缭绕的闭塞山洞里,虔诚的男人在祈求,四周很冷,神端坐枯树洞,隔着帷幔面目不清。 男人在求些肮脏事,匍匐良久后直起身,见外头无人,竟然伸手一把拖下端坐的神,按到地上。 “我捐了许多钱!今日终于能尝尝滋味了!” 他嘴里喃喃道,神摔在泥土地上,土灰弄脏了他白皙的皮肤,他面无表情,任然微垂着眼睛,男人把他翻过去,扒下写满符文的衣服,他掏出自己涨得青紫的阴茎,抵着肛口就往里面插。 只有最初痛苦的时候,神才皱眉,之后的侵犯仿佛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他怔怔趴伏在地,任由身上人摇晃发力。 捣干持续了许久,在男人粗喘加快后才结束,男人为神穿好衣服,神才爬起来,看也不看男人,坐回枯树洞里。 男人跪过去,说些下次供奉够了再来,请他保佑自己仕途顺利,对手死绝,妻子能多生儿子的话。 神轻轻合眼,男人以为他应允,虔诚拜了又拜,他离开时,神张开眼睛,看见了窥视的池方。 池方浑身一凛,徒睁眼盯着床铺,这是梦也是真,身上有温廷泽的手臂,池方转身,小心钻进他怀里,伸手回抱住他。 他身上的温暖驱散了池方的不安,池方抱住他的手稍稍用力。 这么多的雨…他走了没有…… 走了吧,自己这些天都没有送水送吃的,难不成还在底下等死吗? “睡不着吗?” 温廷泽醒了,他在自己发顶亲了口,池方小声嗯了声,温廷泽伸手轻轻拍他的背。 池方得他安抚,闭上眼睛渐渐有了睡意。 “侯爷,侯爷。” 阿酪突然敲门,声音逐渐在二人耳中放大,温廷泽听见声音醒了过来,他起身开门,门外人十分着急,温廷泽听了几句就回房穿衣。 “怎么了?” 池方也坐起来,温廷泽看上去非常着急,边让阿酪伺候他穿衣边道:“城外河堤塌陷。” “吊脚楼那里吗?” “不止,离那片不远处还有寻常人家。” 池方一听迅速穿衣,温廷泽制止道:“雨太大,你别去。” “巡夜的金吾卫都会去。”池方拒绝道:“我怎么能不去?” 不让他去是温廷泽的私心,于公池方确实应该去,于是不再多言,穿戴整齐后和池方一道冒雨策马,往城外赶去。 大雨模糊视线,二人跟着来侯府通报的副将赶到时,见到的是一片惨乱的场景。 河堤塌陷导致临河房屋全部往河里塌,碎石乱瓦倾倒,人群哭喊声不止,已到的京防营将士和金吾卫一起搬开房梁砖墙,挖出里面埋着的人。 温廷泽下马找到曹闯大声问道:“有多少人?!” 曹闯抹了把脸上的水,颤声道:“这一片…一家塌了之后连带了一大片…应该都……” 温廷泽四处检查道:“先救人再说!这一带全塌了吗?” “全塌了…” 温廷泽望向远处,刚加固的吊脚楼也无法幸免,他挽起袖子下水和其他人一起搬东西,在废墟里寻幸存者,京兆尹得了消息,见侯爷已经下水,他连忙扔掉伞,拎起衣袍大声喊温廷泽。 “侯爷!!侯爷!!!” “干什么!来了就帮忙,叫我有用吗?!” 温廷泽一边吩咐一边分出神找到池方,见他和林纪一起在扛起救出的伤患,心道他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不用时时紧张。 京兆尹徐齐身连忙挥手让属下都下水去,此刻河岸依然危险,被压的人不知有多少,池方挖开一部分木板之后,抽空跑到温廷泽身边问道。 “吊脚楼没人去是吗?我带人去吧。” 温廷泽难顾两边,犹豫后点头道:“小心点!” “好!” 他点了几人跟着池方去,池方当即上马往那边疾跑。 吊脚楼的情况同样糟糕,但因为刚加固过,坍塌面积不大,抱着危房柱子的众人见了他,连忙呼救,池方带人涉水靠近,小心接过老人,把他们送上岸去,他检查每一间房屋,确定没有人,正欲回到岸上时,却听见一声虚弱的呼救。 池方在黑暗里仔细听,终于发现了半压在水下的小孩,他在半塌的木屋底下,错综复杂的木条房梁阻挡着池方向他走的身影,池方小心搬开障碍物,半身在水里,让他行动不便,又因为要当心二次坍塌,走得非常不顺。 “别怕,别乱动,我在这。” 他边艰难向前,边安慰男孩,在只有一张门板阻挡时,池方钻入水中,从木板下游过去。 河水浑浊,水中多是碎屑杂物,池方在屏息中见到水底沉了几具尸体,他觉得那日见过,很眼熟,但对不上人。 有一老人被砸烂了半边身体,骨头和碎肉半粘在身上,合着血污,池方胃里升腾,恐惧比河水更让他窒息,他仿佛又看见人从死到慢慢腐化的过程。 池方移开视线,越出木板,刚冒头接住男孩,顶上的木桩就往下塌过来!正往他和男孩的头顶! 救人 腥臭味钻入鼻息,池方蜷缩起身体远离腐尸的位置,有人悄悄来到他身边,隔着栏杆给他递吃食,池方抓住他的手,求他救自己出去。那人却只安慰他自己会想办法,让他再忍耐几天之后,就离开了牢笼。 池方看着那人远离的背影,身侧的腐尸好像在靠近自己,恶臭慢慢包裹住池方,他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直到感受到窒息,才浑身一凛! 他与水底泡肿的尸体打了个照面,池方推开尸体,寻到和他一起沉入水底的男孩,游过去抱住他拖向河面。 大雨依然在下,河面黑漆漆,灯火都在远处,越出水面的池方极力吸取氧气,莫名的恐惧又出现在心里,他凭感觉往岸上游去,他已经快脱力,拖着男孩更是消耗他的体力。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应该是林纪和跟他来的人,他们在过来救他,池方往他们的方向游,水中还有障碍物,池方累得眼皮打架,他游不动了,他们怎么还不到…… 就在他要被迫放弃时,一双手有力得拖住了他,把他往岸上带,原来他和河岸只差了几步,温廷泽把池方抱上岸之后放到地上,帮他压出呛入的河水,拍着他的脸唤道。 “池方!池方!醒醒!” 池方剧烈咳嗽,终于收回魂魄,他见温廷泽近在咫尺,焦急呼唤他,池方虚弱道, “温廷泽…你来救我……” “你说什么?” 池方抬起身体抱住他,好像抱住了他此生唯一的救命稻草。 缓过劲之后他想起了那男孩,回头去找,见他正被林纪抱着才放心。 温廷泽抹着他脸上的水关切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池方抓住他的手道:“我没事…没事的…” 温廷泽吊起的心这才归位,他见池方似乎无大碍了,又怒斥道。 “你疯了是不是?!出了事让我怎么办!!救人不知道喊其他人一起吗!!” 池方看着他的眼神可怜兮兮,还没等他解释,小孩的母亲突然跑过来,一把抱住池方感激道。 “谢谢!谢谢将军救我儿!!” 温廷泽抹去自己脸上的水,伸手把遮住池方眼睛的湿发拨开,池方被男孩母亲抱着,低垂的眼目变得清亮,他抬起眼睛朝温廷泽笑道。 “你救了我,别担心。” 他在雨幕中笑着,温廷泽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我在河底看见…” 他没有说完,温廷泽也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他站了起来,河里的活人捞得差不多,小孩母亲还激动得拉着池方,温廷泽暂时插不上话,不远处的士兵正搀扶着同样受了伤的同伴上岸。 池方安抚了妇人,抬头却不见温廷泽,四处一看,发现他正帮忙背伤员,在水里时池方感觉腿被撞到,方才没什么感觉,现在却越来越疼。 现在兵荒马乱,池方扶着手边的木桩站起来,他应该告诉温廷泽自己受伤了,可看着其他人比自己严重得多的伤势,再看自己的腿应该只是划伤,他又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不应该现在叫他。 “池方?池方?” 身后有人喊他,池方转头见是林纪,林纪也浑身湿透,他上前来把池方从头看到尾之后问道:“你没事吧?” 池方摇头,但想了想又道:“好像腿撞到了。” “撞到了?”林纪很关心他,扶着他道:“走,去那边我给你看看。” 二人在干净的地方坐下,衣摆掀开,就见里裤上渗出了大片血迹,池方直接抽出匕首,划开了腿侧的布料。 大腿外侧果然被尖锐物划伤,血污一片,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林纪着急道:“我去拿止血药粉!” 他问军医拿了药箱,跑回池方身边要帮他包扎,正准备清理伤口时,胳膊被人拉着站了起来。 林纪抬头一看,是温廷泽。他盯着池方腿上的伤,眉头紧皱,让林纪去安排其他受伤的人送回营地,自己在池方身边蹲下看他的伤。 “不严重。” 池方轻声说着,温廷泽没有接话,用清水帮他清理伤口的血污,又擦干撒上止血药粉,药粉刺激,池方疼得抓紧凳子,温廷泽一直没说话,习惯了他聒噪的池方有些不适,他又重复了一句。 “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划伤。” 温廷泽抬起头看着他道:“这么大的口子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没感觉…” 见温廷泽有些生气,池方又重复道。 “刚才真的没发现…” 温廷泽这才不骂他,仔仔细细地包扎好纱布,准备抱起池方道。 “你先回去。” “我…” 他想说自己可以继续帮忙,但看见温廷泽的脸色,池方闭了嘴。 “听话,回去。” 池方看了看其他人道:“他们也受了伤,还泡在水里。” 温廷泽看向还在水里搬东西的将士们,犹豫之后揉了揉池方的脸颊道:“你就坐在这,差不多了。” 池方点头答应,温廷泽才起身去做最后的善后。 忙活了一晚上,临近黎明,京防营和金吾卫来了更多人交接,温廷泽把事情叮嘱给来替他的将军,他才走到池方身边,把他塞进马车里。 曹闯在一旁欲言又止,温廷泽大步上去拎着他的领子道:“你给我回去睡觉!有什么账回头再算!” 他上马车回侯府,留不知所措的曹闯在原地,阿酪已经得了信,找了吴太医在侯府等着。 侯府众人见二人回来,咋呼围过来要伺候二人,温廷泽把老老少少都赶走,只让徐妈去煮姜汤,让小燕去拿干净衣服。 吴太医给池方仔仔细细看了看伤,所幸只是划伤,他处理了碎渣残留,换药包扎妥帖之后,开了方子让阿酪去煎。 他有伤口不能碰水了,温廷泽就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身,池方回头道:“我自己来吧,你去热水里泡一泡,别生病了,” 温廷泽听了,抬手在他半养好的臀上打了一掌,声音异常清脆,池方吓一跳,偷偷去看他,见温廷泽依然严肃,他闭上嘴。温廷泽给他每一处都擦干净,又盖好被子,才道。 “一会儿把药喝了,先睡。” “你要出去吗?” 温廷泽点头道:“陛下已经得了消息回宫,我要进宫请罪。” 池方垂下眼睛,等温廷泽站起来,他伸手抓住温廷泽的手道。 “这是意外。” 温廷泽回头,抓着他的手俯身亲了亲他道。 “我知道,可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交代。” 池方看着他离开,他很担心,但疲惫和困倦催他沉睡,加上吴太医开的药有安神的作用,不多时他就沉沉睡去。 太极宫点了许多灯,徐齐身跪在地上请罪,河岸坍塌虽是连日暴雨造成,可他没有及时巡视,通知河边百姓暂居别处,也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周誉迟迟不下旨处置,温廷泽到时,他抬手道。 “先下去善后,妥善安置幸存的百姓,你怎么处置朝会时再议。” 徐齐身擦掉额头上的汗,没有当场把他拖出去,算是陛下给他脸,温廷泽待他离开,才上前跪下道。 “陛下,臣有罪,请陛下处置。” 周誉放下折子,上前把他拉起来站直道:“昨晚自己没事?” 温廷泽摇头道:“没事。” “你有什么罪?用人不当吗?” 温廷泽沉默,周誉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臂膀道。 “是不是一夜没睡不休息就进宫?过来用早膳。” 温廷泽不太愿意,周誉回头道:“怎么了?不挨骂不舒服?事都出了,你想说什么过来坐下说。” 温廷泽这才过去,万全安递给他热粥,温廷泽喝了一口就放下,他想了想道。 “曹闯说…之前修建吊脚楼,还住在那的人…为了省钱去偷了附近无人棚户的木桩。我还没来得及问工部这和成片坍塌关系大不大。” “钱朕不是给你了,怎么还省?” “他们以为都是我私底下出的…” 周誉也无奈,安慰道:“无人住的木桩,要塌也只塌几间,这么大面积的坍塌,年久失修,暴雨冲刷都有关,别想太多。” “不过。”他话风一转:“曹闯要罚,你处置吧。” 虽说关系不大,可眼见偷梁换柱却不制止不上报,是他的失职,温廷泽点头道。 “是。” 他见灵今不在身边,便问道:“娘娘睡着吗?” “没有,灵今留在宝泉寺。”周誉给他碗里放糕点。“你知道民间一直有些谣传,说灵今身世不正,如今我和她一出宫,就出这种事,难免有心人做文章,她想留在宝泉寺,为昨晚遇难的百姓抄经。” 温廷泽点头,周誉又道:“五月舒爽,朕本想与她一道去南巡,如今看来得拖一阵子了。” “我再怎么说,名义上也是皇后兄长,还请陛下一并处置我,免得前朝说娘娘和外戚恃宠而骄。” “朕没说不处置啊。” 周誉边夹菜边道。 “罚俸叁月。” “啊?” 温廷泽听了更是悲从中来,他宁愿挨一顿打。 临近晌午,池方才从沉睡中醒来,药力作用下这一觉睡得很深,他醒了神之后起身穿衣出门。 走到长廊,听院中有棍棒着肉和人呜咽哀嚎的声音,他往院中去,转角见吉祥和阿酪躲在长廊尽头的窗后,池方轻声走过去张望,见偏僻处曹闯趴在春凳上挨军棍。 他身后已经起了大片红肿,就快皮开肉绽,池方看不出他挨了多少,问道。 “阿酪,怎么了?” 吉祥和阿酪吓一跳,阿酪道:“将军醒啦?” 池方点头,阿酪解释道:“还不是因为吊脚楼的事情,侯爷今早入宫请罪,被罚了叁月月俸,这不是陛下让侯爷回来处置人嘛。” 池方自己刚散了财,这下二人穷上加穷,他见那边行刑不停,曹闯要不是咬着竹筒,已经鬼哭狼嚎了。 “要打多少?” “四十军棍。” 军棍不比寻常板子,十分厉害,四十棍够他受的,池方看二人手里端着茶迟迟不走,便问道。 “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不去送茶水了吗?” 吉祥轻声道:“曹将军好面子啊,我们就这样出去不是让他更难受,还是等打完吧。” 他看了半晌担忧道:“没见过侯爷这么生气的,以后做错事,不会也这么打咱们吧…” “不会。”阿酪肯定道:“曹将军是犯了军规才挨打,你我天天洗衣洒扫做饭,有啥事值得这么打?您说是吧将军?” 池方点头同意,但莫名觉得这话可能不适用自己。不过吉祥方才说得对,曹闯要脸,他这会儿出去比吉祥他们出去还让他难受,于是也藏在这不走,四十军棍打得很快,打完曹闯被行刑官提上裤子扶起来,进去谢罚。 吉祥和阿酪看结束了,便去送茶,他们见池方留在远处没动,便问道:“将军你不去寻侯爷吗?” 池方用余光看了眼还放在那的春凳,想着温廷泽回来时的脸色,突然有点犯怵,摸了摸鼻子道。 “我…只是出来吹吹风,不去了,你们俩别提看见我的事。” 吉祥二人答应了声,便急匆匆去送茶,池方转身就走,他的腿走起来还有些疼,但这会他祈祷腿伤别好得这么快,痊愈了温廷泽肯定会跟他算账。 午膳时温廷泽回房,池方正装睡,他坐下后摸了摸池方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后收回手,在床边静静坐着。 因为他太安静,所以池方装不下去了,转过身看温廷泽。 温廷泽见他醒了,轻轻笑了笑道:“醒了?腿伤感觉怎样?” 池方摇头道:“不疼,不严重。” 他见温廷泽心情不佳,只伸手摸他脸颊,又不说话了,池方伸手抓住他的手道。 “温廷泽,我有点饿。” 温廷泽回过神,拍了拍他道:“我去叫膳。” 安全词 午膳吃得漫不经心,温廷泽只提了几句周誉吩咐的善后,和昨夜具体的伤亡损失,他说到胡老丈他们去偷了木桩时,又生气又无可奈何。 池方见他有些疲惫,吃过之后说自己还有些困,想温廷泽陪他再睡会儿。 他的要求温廷泽总不会拒绝,于是二人合衣睡下。 池方很难得主动抱他,温廷泽轻轻捏着他的后颈道:“我没关系。” “你以前说我,总是说没关系,现在自己也这样。” 温廷泽笑了笑,他睡不着,但躺着至少能缓解疲惫。 “曹将军被你打了?”池方问道。 温廷泽嗯了声:“溜出去看见了?” 池方不满道:“谁出卖我?” “吉祥。”温廷泽毫不犹豫出卖吉祥:“曹闯该打。” 接着掐了一把池方的腰。 “你也是。” 池方心里一紧,闷声道:“哦。” 温廷泽听他奄了,把额头贴到池方颈窝闭上眼睛,他呼吸平稳,渐渐睡着,池方轻轻拍他的背,对那句你也是心有余悸。 但温廷泽说过之后,却没有真的动手,他睡醒之后出去善后,吊脚楼的流民本就是占用土地,得不到赔偿,幸存的胡老丈等人对自己的行为心知肚明,他们没有和温廷泽道别,连夜收拾东西移居去了新镇。 亡者的尸体都埋去鹿山,温廷泽几日后带着池方去寻到几个坟包,烧纸放上祭品和几个青梨,温廷泽和池方蹲在坟地,二人静默许久之后温廷泽道。 “慈不掌兵,看来对寻常人也一样。” 他在军中时眼里揉不得沙子,池方也会被罚,但做了侯爷之后却改了处事方式。温廷泽又纠结道。 “我怎么总干这种事。” 池方没有明白:“什么?” “吃力不讨好。” 池方想了想:“讨好。” 温廷泽抬头看他。 “吃力,讨好,我。” 他说完就低下头,温廷泽对这种话不用思索就懂,二人默默笑开,又觉得在坟地里还说这种话不妥,很默契收敛了颜色。 “对了,你的生辰快到,陆夫人来信问我们回不回家。” 陆夫人是温廷泽的母亲,诰命夫人一直住在老家,从不进京。 温廷泽皱眉道:“回吧…晚一些,生辰那日是不行了,老娘为什么总把信写给你?” 池方理所当然道:“你总是忙得忘记回信,都是我替你回。” 温廷泽想想也是:“我回去回信告诉她。” 他拉着池方的手很突兀得问道:“你说能受我讨好,是一辈子受我讨好是吗?” 坟头告白,只是温廷泽干得出。 池方有些语塞,但温廷泽很认真看着自己,池方受不了他这种目光,终于点了头。 “行。”他转头对着墓碑道:“大娘你听见了,给我作证啊。” 池方对他突然问这个莫名其妙,二人又蹲了会,就起身回侯府。 朝中议过暴雨夜相关的处置和补偿之后,那个惨淡混乱的夜晚就算过去了,除了亲属,镐京只在闲谈间对遇害者哀叹了几句,之后看戏赴宴继续,没有人会记住此事。 只是皇后回宫之后,不再出宫看戏。 因为被罚了钱,温廷泽天天带着池方进宫蹭饭,周誉看见他快烦死了。池方腿上的伤愈合很快,在那之后他尽量早出晚归,巡夜也排得少,生活很规律,或者说很老实。 这天他和温廷泽回自己宅子洒扫一番,地窖里的人已经走了,天气越来越热,打扫完二人直接在凉棚里睡下。 因为在这里做过,池方一时情难自制,也不知是不是温廷泽有所感,低头亲了一口池方唇角,池方想回吻过去,却被温廷泽推开。 “不行。” 他从来不推开自己,池方不明道:“为何?” “你还在受罚。” 受罚?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许亲。”他搂着人就睡了,完全不办事。 所以惩罚的内容是不做?这到底是罚谁?! 池方看着温廷泽睡着的脸。 是谁说过要讨好自己一辈子? 可接下来的日子里,温廷泽连碰都没碰他,池方一开始觉得轻松,后来就忍不住了,他自然不可能说自己想要,只能憋着。 他又等了几日,甚至自己有意撩拨,温廷泽都不为所动,池方受不了正人君子温廷泽,于是在一天夜里,做足心理准备钻被子,帮他用嘴。 谁料他的手刚解开衣带,温廷泽就阻止了他。 “不用。” 池方不满意。 “你得了隐疾?” “还在惩罚期。” “我的腿伤好了,究竟要罚到什么时候?” “你想做?” 池方用鼻子嗯了声。 温廷泽坐起来,抱着手认真道:“两个月。” 两个月…… 池方眼一闭,豁出去了:“可…可不可以快点…换成…打也行…” “我是那种打媳妇的人吗?” 池方白眼翻他。 温廷泽把他拽过去塞进被子里:“可以考虑,老是不听话确实头疼,不过我提醒你,自己请罚和以前不同,你不要后悔。” 池方不假思索:“好。” “答应这么快?就那么想要我吗?” “不要见缝插针。” “你想几个字。”温廷泽笑道。 “什么字?” “受不了的时候让我停下的字,物件,指代,你自己的名字,什么都可以,最好是你我听了都会停下的。” 池方苦思冥想,他看着温廷泽,似乎很纠结的样子,吐出了两个字。 “周誉?” 温廷泽一把捂住他的嘴,惊慌道。 “我真的会得隐疾!” 池方哦了一声,温廷泽为了保险,又强调道:“灵今和我娘也不行!” “那…” 有叁个字跳进了池方心里,他轻声道。 “舟字崖” 温廷泽好奇:“舟字崖?是什么地方?” “是…”池方顿了顿:“反正是我不喜欢的地方。” 温廷泽点头,终于赏赐一般吻了口池方。 “那么,借此机会,你还有什么好事瞒着我,现在可以交代了一起算。” 池方愣住,心绪沉沉,良久后他问道。 “朝廷…为何从不明令禁止邪道。” 他没由来得一句,温廷泽皱眉道:“这自然是明令禁止的。” “我的意思是…” 温廷泽猜测道:“你想问为何屡禁不止?且不像我们剿匪那般手段强硬?” “对…” 温廷泽换了个姿势,抱得更舒服点,娓娓道来。 “大周很大,各省各道官僚错综复杂,但有一点都一样,有新政就有利可图。” “禁贩卖良籍,禁吞丹,剿匪等就是在禁邪道,这些事不分家,可你的说的完全禁止,却不可能,邪道无法做具体的标准,拜不知名的神算邪道吗?定时定日烧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算吗?我们不能保证处置的人都是邪道,若下死令,地方能抓多少真邪道不一样,但一定会以此为由矫枉过正,滋扰百姓,或者借机铲除异己?” “借鬼神之名起谣言,一件小案闹得全国恐慌的事情又不是没有。陛下做权臣时可以杀伐决断,如今他是天下之主,大周又一年比一年太平,陛下要的是安稳。” 池方疑惑道:“那就不管吗?” “当然不会不管,不管还要御史,还要咱们做什么?安稳可不是稳,是安。” “康家班和柳家,就算大家都看出他们很奇怪,没有十足的证据就动不了他们,潘琮天天往那跑,他们怎么可能不和朝臣勾结?贸然打草,容易惊蛇。” 池方在官场,可以说是直心眼子,好在他一点就通,明天温廷泽话里的意思。 温廷泽伸手拍他的屁股:“再说我们小池将军,好像找到法子了。” 池方不知道温廷泽了解多少,他正欲交代,温廷泽却道:“算了,明日就十五了,陛下和娘娘不去咱们去。” 他大概觉得池方臀肉手感很好,又揉了一把道:“睡觉。” 烈火 镐京十五夜,离康家班的戏台不远处,周誉牵着灵今在食摊前等着花朵状的七返膏出锅,灵今在宫中也祈福许久,今日周誉带她放松放松,微服出行,灵今边等边往戏台看,回头时却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连忙喊周誉:“主人,你看。” 周誉顺着她所指之处望去,正好和温廷泽对视上,温廷泽见遇到财神,舔着脸就拉着池方过去。 “陛!郎君怎么出来了?哟七返膏,我们也要吃,再要两份。” 他也不等周誉同意,就点起来,周誉无语良久,示意万全安付钱。 灵今凑在周誉耳边悄声道:“我赢了。” 她和周誉赌今晚温廷泽带不带池方,周誉认为不带,但池方来了,所以是灵今赢,周誉低头看着高兴到得意的灵今,同样俯身耳语:“行,回去赏你朕的巴掌。” 灵今立刻拉长了脸,合着输赢她都要受罪啊? “不要当面恩恩爱爱好不好,平日里还没说够呢。” 温廷泽不满意,但手里已经接过七返膏,周誉和他目光相杀,刀光剑影。 “郎君,咱们找个酒楼坐着看呗,就……” 他笑嘻嘻地搭着周誉的肩膀,手指上回池方推荐灵今的那家酒楼,周誉抱着手臂,看了一眼灵今,点头道。 “走。” 他二人走在前,灵今挪到池方身边道:“前日兄长问太医局要了许多棒疮药。” 池方两眼一黑:“…知道了…” “你没事吧?” “尚且没事…” “哦…”等待挨打的滋味,灵今可太清楚了,她默默拍了拍池方的肩膀。 四人坐定酒楼,温廷泽上来时见人群中有许多千牛卫,是暗中保护帝后的人。 戏台开场了,灵今坐下后万全安立刻递上戏本,温廷泽惊道:“怎么还带着呢?” 灵今翻到最后:“这里听不清唱的词。” 温廷泽被娘娘的热情感动到了,只是今日的戏恐怕不会按照戏本走,他在桌下伸手搂着池方的腰,池方这会儿正忐忑,竟然很自觉往温廷泽身边挪了挪,让他搂个顺手。 开戏了,今日大结局,神君和神女冲破天规枷锁,终成眷属,可造化弄人,人间大劫将至,二人决定牺牲自己保全世人,在关键时刻,神君不舍爱人消散,只身投入玄火…… 灵今被前面的剧情感动得搂着周誉的胳膊,准备掉眼泪,周誉却在这时和温廷泽说话。 “曹闯被你赶去范州了?” “是啊,他本来就是魏闻忠的人,让老魏管他去。” “你是不是也想去?” “我…我再看吧,最近傅中奎挺老实。” “主人!” 影响她看戏,灵今很生气,而温廷泽一脸灵今现在出息了都敢让主人闭嘴。 但她下一刻马上把脸贴着周誉道:“不要说话好不好嘛~” 怂。 温廷泽在心里批评她。 周誉抬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灵今贴他更紧,不过陛下真的不再说话,让她安心看。 池方同样盯着戏台,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也有一本戏本。 温廷泽靠过去看眼,想问他哪来的,刚开口就想到灵今连陛下都吼,他压低声音问道。 “你怎么也有?” 池方回头道:“万总管带了两本,他刚才递给我的你没看见吗?” 温廷泽真的没看见。 台上玄火就位,带着面具的神君已走入火中,被结界禁锢的神女为爱人的离去哭得撕心裂肺,灵今拿出了帕子要擦眼泪。 火焰攀附肉体凡胎,戏台之后的船坞也升起火光,浓烟加上特意做的戏法,场面一时间十分壮观。 但被烧的神君假人,突然一震! 接着凄厉的叫喊声传来,即使是离得远的酒楼也能听见,灵今一愣,和周誉四目相对。 神君拼命挣扎,可他身上有铁链束缚,挣脱不得,船坞中也逐渐传出凄惨的叫声,看戏的人群以为是剧情需要,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可时间一长,大家突然从叫声里感到一阵恐惧,神君叫喊太过凄惨,他的嗓音也不太像之前的神君,似乎年龄有点大。 台上人依然各司其职,他们应该是先感到不对劲的人才对。 温廷泽站了起来,池方要和他一起,却被他卡着后颈按下去。 “坐这。” 池方抬眼看他,没有坚持,安静坐在原地。 温廷泽请旨:“陛下,臣有安排人在附近。” 周誉点头,温廷泽便下楼去疏散人群。 人群此刻意识到是真的着火了,纷纷四散逃离,街道瞬间骚乱,人群中的千牛卫聚合立于酒楼门口,阿季带着人上楼护卫,周誉站起身,在露台遥望船坞。 船坞陆陆续续有人跳河逃生,正中的大船,身上着火往下跳的人更多,但他们没有如预想般跳进水里,大船缝隙间居然还放着木筏。 周誉神色冷淡,远望那些赤裸逃窜的人。 “除了潘琮,还见过其他人吗?” 他显然在问池方,池方站起来,回禀道。 “回陛下,京中贵眷,大多…” 周誉冷笑了声:“你告诉温廷泽,他也不会反对。” 池方沉默片刻后道:“臣擅作主张,请陛下降罪。” “朕不知你做了什么。” 周誉回头道。 “要不要帮你向大帅求情?” 池方垂眼,叉手道:“多谢陛下,侯爷要处置臣…是臣活该。” 周誉背过手,火光映在他眼里。 “这等邪道淫窟光明正大开到朕的眼皮子底下,烧就烧了。若以此为因,你也是大功一件,如今你不归他管,不如借此由头升去宫中执掌千牛卫,温廷泽就打不到你。” 皇帝是在给他选择的机会? 池方犹疑间,转头看了一眼灵今,灵今正欲给他使眼色。 “灵今。” 背后长了眼睛的周誉立刻制止,灵今迅速缩回去。 池方跪下道:“臣叩谢陛下恩典…但…但臣难当此任,臣请旨降职,回军中跟随侯爷。” 周誉的目光落到船坞边的温廷泽身上,心道你小子总算干成正事了,他不动声色道:“起来吧,温廷泽如果要你,朕也不会干涉。” 池方心中欣喜道:“谢陛下。” 船坞烧了大半夜,周誉见人群散得差不多,就带着灵今先行回宫,大理寺的人事后赶到,在烧成一片废墟的船坞里善后,搜寻尸体。 池方待帝后离开后,穿过一片烧焦的木台寻到温廷泽,温廷泽见事态控制住了,便回头道。 “回家吧,之后还有事是不是?” 池方点头,他想了想上前道:“我和陛下请旨离开金吾卫,跟你在军中,你…你同意吗?” “同意。”温廷泽揉了揉他的脸颊:“罚完就让你回来。” 虽然接下来有难熬的事,但池方还是笑了:“那你去范州…带我吗?” 温廷泽抓着他的手,捏了捏他手心。 “看你表现。” 船坞莫名大火,让大理寺焦头烂额,尤其是知道陛下和娘娘也在,大理寺卿本就觉得皇帝不待见自己,这下连辞官回家的说辞都想好了。 他在任多年头一回在大火第三日就找到了凶犯。 柳家长子柳西窗。 宫中的马车行到大理寺门前,池方把玉露扶下车,陪她上公堂。 堂下跪着船坞的幸存者,和魂不守舍的柳西窗,他身上有血,一看就是受了刑。 温廷泽也在,他借口替陛下关心案情,坐在一边听审。 池方站到温廷泽身边,玉露到了堂上跪在柳西窗身边,柳西窗一见她就扑过去哭喊。 “玉露?!这么多日子你去哪了?!你快…!你快告诉大人!我…我前些日子才回家!回家之后就被人绑走了!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放火…我又不认得康家班的人!!!” 柳玉露被他惊吓,往一边躲去,大理寺卿敲惊堂木喝道。 “肃静!柳玉露,你告诉本官,你兄长柳西窗,是一直在镐京,还是前几日刚回?” 柳玉露回头看着柳西窗,眼前的柳西窗,是她在小船上指给池方看,那个失踪的,真正的柳西窗。 她突然觉得脑中混乱,眼睛模糊不清,眼前的人一会是真柳西窗,一会是假柳西窗。她不知所措,正要回答时,一只手扶住了她。 池方轻拍她的背安抚道。 “别慌,大人问你什么,你回答就是了。” 柳玉露看着池方,她低头思索良久,低声道。 “哥哥…一直…一直在…镐京……” 听见答案的柳西窗难以置信,瘫坐在地,他迅速反应过来,过去掐住柳玉露! “你为什么也陷害我!!爹娘和玉书都死了!你只有我了!!!” 割发入烟招财神 康家班的幸存者除了在戏台演出的人,其余烧伤大半,班主更是严重,还未苏醒。大理寺检查时,发现被烧的神君人偶里,绑着柳正。 除此之外,还有些去那里行不可说之事的人,烧伤了也不敢吱声,躲在家里养伤。 柳正已经完全烧焦,死得不能再死,岁星描述纵火者时,直指柳西窗,而大理寺也是在城外堵住了正逃窜的柳西窗。 与他相熟的人都道柳正与康家班时常来往,家中生意又时常被柳正做砸,要柳西窗擦屁股,这次还花大价钱请康家班来京唱戏。 有动机,有人证,犯人又在逃窜,柳西窗是个完美的凶犯,他百口莫辩,且最亲近的柳家女也指认了他,大理寺卿当即没有疑虑,命令收监等候处决。 可柳西窗却不肯就死,日日在牢中喊冤。 三日后有人到大理寺狱探望,柳西窗短短三日,就面无人色,来人包着半张脸,裸露之处能看出是有灼烧的伤痕。 他进了牢狱,坐下放了些酒菜。 “哥,好久不见了。” 柳西窗对这个称呼十分疑惑,他费力抬头看了半晌道。 “你是谁?” “我?”来人抬头笑了笑,“我是玉书啊。” 柳西窗紧锁眉头,随后惊恐道:“你胡说什么?!玉书早就死了!你到底是谁?!” 他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放火和绑架我的凶手对不对!你!!来人!!!来人!!!” “别喊了。”柳玉书阻止他:“我给了牢吏酒食,在外头喝着呢。” 柳西窗双目通红:“你到底是谁?!不要冒充我弟弟!” 柳玉书笑了笑,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柳西窗,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冤枉吧?” “当年柳正把我送去修行,保佑他财源广进的事你还记得吗?” 柳西窗自然此事,他开始惊疑不定。 “一个孩子换一迭发财黄纸,什么荒唐的破事,也就那个蠢货会信。” 柳玉书摇头,又点了点柳西窗:“哦,忘了,你也信。” 柳西窗仔仔细细窥看眼前人,半晌后他手脚并用得靠近他:“玉书?你…你是玉书的神魂对不对?你是不是怪我…只救走了玉露没有救走你?你怪我把你留下了是不是……?我那时…我那时带的金子只够赎回玉露,不够再赎你了…后来我不是回去了吗…我只是晚了一步对不起…对不起玉书…” “救?柳西窗,你要不要脸?” 柳玉书身子往后仰,嗤笑道:“你为何接走玉露你心里不知道?那些金子是用来赎人的?死到临头还在给自己找借口?我告诉你,不光柳正因你而死,母亲也是因你而死。” 他笑道:“柳正和康家班那帮禽兽是活该,恶人的亡魂齐了,就差你了。你要是还有一丝醒悟,就早早去底下赎罪。” “哦。”他摇头道:“我还带了你的孩子来给你送终。” 他打开地上的包裹,里面赫然是一双婴儿的干尸。 柳西窗吓得魂飞魄散,柳玉书站起来道:“我会带走玉露。” 又笑道:“忘了你根本不在意她。” 他指着着柳西窗面前的吃食:“吃吧,断头饭,吃完了说不定你的神来接你了。” “不不不…别走…别走玉书!对不起…我……” 柳玉书出了牢房,不再管在他身后大呼小叫的柳西窗。 池方和温廷泽在转角处守着,见他回来与他点头示意,柳玉书先行离开,走时他回头道:“池将军,我要带玉露离开镐京了。” 池方点头道:“保重。” “你能来送一送玉露吗?我想她会希望再见你一面。” 池方答应道:“好,我会来。” 柳玉书又向温廷泽行礼道别,温廷泽让他自便,他便出了大理寺狱。 “他是柳玉书吗?” 温廷泽在他走后轻声问道,池方正整理手里的东西,他漫不经心道:“是不是没什么重要的。” 他招呼了行刑官往柳西窗的牢房走,到了地方也不寒暄,让人把柳西窗拖出来,按跪在地上,他把手里的卷轴铺在他眼前道。 “你父亲卖子去邪道淫窟,你也和他们接触过是吗?” 柳西窗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神,一时没有反应。 池方舀了瓢水泼到他脸上让他醒神。 “若不想受刑,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柳西窗如今是将死之人,他突然释怀笑道:“受刑?我马上是冤鬼了,大人要动刑就动刑吧…” 池方见他似乎还没了解够刑讯的作用,轻笑了声,示意行刑官上烙铁。 柳西窗还没成鬼,是肉体凡胎,在烙铁滚烫的温度靠近皮肉时,他就忍不住求饶,池方示意停手,手指点着卷轴道。 “纸上的东西,见过吗?” 在刑具的威慑下,柳西窗回神去看那些莫名其妙的图案。 可他定了神之后,却有些惊讶。 卷轴上有一些石像,被挖了可容一人端坐洞口的枯树,还有些图案。 正中一张,是上下左右各有一人端坐,人脸不辨男女,中间画着互相联系的图案,交缠着四人。 柳西窗觉得眼熟,犹豫后道。 “我…有些眼熟,但一模一样的,没有见过。” 池方继续问道:“柳玉书去的地方拜神吗?” “拜。” “神是活是死?” “何…何意?” “是石像还是真人。” “…真人。” 真人?池方心里一跳,继续问道:“拜神时神说话吗?” 柳西窗此刻觉得眼前人的声音很耳熟,可此时紧要的是回答他的问题,柳西窗点头道:“说话,会告诉我们一些…” 听到这个答案,池方放心下来。 “好了。”他打断道:“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柳西窗点头:“是实话…将死之人…说谎有什么意思……” “你最好说了实话,否则我让你死也不得安宁。” 承平侯抱着手臂坐在一边看,看了半晌突然扬起个笑容。 逼供的池方,真性感啊。 他独自在这上头,池方问过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收了卷轴打算走。 临走时他又道:“柳西窗,你家的金银真的是神佛带给你的?” 柳西窗没有回答,池方也不等他的答案,他透过铁栏杆看向地上的两具婴尸,皱眉想着如何处置,温廷泽已经走进去,小心包裹住干尸,带了出来。 二人四目相对,一道出了大理寺狱,他替池方拿着卷轴,和干尸一起拎在手里问道。 “这些东西是…是你以前对吗?” 池方对此很忌讳,但他还是点头道:“对,但是和骗走柳家子的那些人不同,他应该…真的不存在了。” “为何这么说?” 池方看着他道。 “因为我烧了那地方。” 温廷泽对于池方的过去,知道的只是只言片语,他认为过去就是过去了,对于未来没有意义,池方愿意告诉他就告诉他,不愿意他从不强迫。 他在大理寺狱门口伸手抱住池方,池方靠着他道。 “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只是…” “没关系。”温廷泽摸着他的头:“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池方轻声答应。 牢狱里的柳西窗看着唯一的窗口,他突然想起来,池方的声音在哪里听过。 狭小闭塞的木箱,自觉要交代在贼人手里的柳西窗已经放弃了生存的希望,突然有人在开锁,接着木箱被打开。 因为长期在黑暗里,柳西窗目不能视,而那人只是打开箱子看了几眼,又迅速合上。 他听见外面有人在对话。 “谁在那?!” “你?你是玉露那个…” “你们打算烧他?柳正呢?” “……你知道什么?” “十五晚上一起烧了?” “蠢。” “什么?” “替死鬼都有了,居然要烧了?是打断同归于尽吗?” “什么…意思?” “你不懂就去告诉那个柳西窗,他看起来比你聪明。” 是他!! 柳西窗想起来了!原来是他!!是他陷害自己…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拿那些图案过来?!难道是自己出卖了四方神,是神的惩罚吗?!不可能…自己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柳西窗爬起来,想喊人来告诉他想起来的,自己无罪的证据,可空荡荡的牢狱无人回应,只有柳西窗徒劳的呼喊。 深山窄道,柳玉露被父亲往前推去,哥哥牵着自己的手,柳玉露不明白自己要去哪,同样不知事的柳玉书沉默不语,只是牢牢牵着妹妹。 “财运起起伏伏,捉摸不定,但你这两个孩子生辰极好,去我道必定佑护家中千万年富埒天子。” “这是神符与金子,记住我的话,在家中供奉二子生辰八字与胎发,以红线缠连,香火不断,二字年长后成仙可回到家中,不论是何形态,你都要终身供奉二子。” 柳正接过金子拜道:“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商人站在原地数着金子,孩子跟着道人走入云烟,柳玉露一步三回头,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前途。 你受本侯的私刑就行了 一大早,温廷泽把婴尸送去寺里超度,回家时正遇上柳玉书,康家班在京中一个月,温廷泽从没在大街上碰到过他,今日倒是巧了。 柳玉书身后还跟着玉露,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玉露对他没那么抗拒了,见到侯爷,二人一齐过来拜道。 “见过侯爷,侯爷这是从寺里出来?” 温廷泽点头道:“你们也是?” “是啊,带玉露去还愿。” “玉露娘子好像不讨厌你了。” 柳玉书不好意思得笑了笑:“多亏池将军劝解。” “你们班主如何了?” “柳西窗告他拐卖良籍子女卖淫,真是荒唐,我们何时做过这些事,好在朝廷明察,没有轻信这等诬告。” 温廷泽笑道:“是啊,这场火伤了不少人,你们如何离开?今后做什么?” 柳玉书道:“坐船走,还是做百戏吧,也只会这个了。” 温廷泽不动声色:“江河辽阔,频有风浪,诸位当心。” “多谢侯爷。” 寥寥几句之后,柳玉书二人告辞,玉露走了几布,突然回头喊了一声温廷泽。 温廷泽稍稍俯身:“雨露娘子,怎么啦?” 玉露有些怯,她低声问道:“侯爷,您是不是和小池将军在一起?” “是啊。” “那你们要生孩子吗?” 温廷泽一愣:“我二人都是男子,生不了孩子。” 玉露哦了一声,好像有些失望,她想了想抬眼道。 “小池将军不许我说,但您是他亲近之人,应该可以。” 温廷泽微笑问道:“你要与我说什么?” “小池将军帮我找哥哥,我也没什么报答他的,我可以替你们生孩子。” 玉露眨眨眼睛。 “神说我生的孩子可以赐福于人,我很会生的,我哥哥的孩子都是我生的。” 她说此话,温廷泽立刻明白为何池方从不提她的遭遇。 温廷泽在心里缓了缓,重新拾起笑道:“没关系雨露,小池将军的话你要听,以后都不可以和任何人提生孩子的事,将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和…和你的玉书哥哥一起。” “好。” 玉露点头答应,她在说一些残忍真相时有着孩童的天真,温廷泽想她的心智可能和年龄不符,他伸手在玉露头顶摸了摸,和她道别。 池方已经在准备和金吾卫交接,今日回来晚,在翊府吃过晚膳,回来时温廷泽正在寝屋,见池方回来,关上寝屋的门,紧抱住他吻了上去。 他的吻侵略性十足,吻过嘴唇吻喉结,直吻到池方脖子都酸才放手,池方对他突然的热情莫名其妙,还以为他终于忍不了了,但温廷泽亲完之后揉了几把他的脸,就把他带到床榻边,榻上放着盘东西,池方一看,脑子懵了。 温廷泽坐在榻上,点了点脚踏道。 “跪过来。” 池方捏着衣摆,挪过去跪在他面前。 温廷泽一手拿着木盘,一手翻动盘子里放着的三件东西。 短马鞭,厚木板,和粗黑的长鞭。 “自己选。” 池方蹙眉,伸出手,过也没过那条长鞭,温廷泽对他怕这东西心中有数,他看池方犹豫半晌,把手指点在短马鞭上。 “嗯。” 温廷泽点点头,把马鞭放在第一。 “那先用这个,接着选。” 原来是选顺序,不是选单一的刑具,池方虽然面露难色,手指却毫不犹豫地点在厚木板上。 “挨了短鞭和板子,再挨长鞭,你受得了吗?” 不过是先来后到,怎么打不是都一样?池方抬眼商量道:“这个一定要用吗?你说过不会弄伤我。” 温廷泽温柔地笑,摸着他的脸颊道:“不会弄伤你,没说过不会弄疼你。” 他拿起那根长鞭放到第三位,“疼痛会上瘾的,以前是稍稍玩一玩,万一三年期到你找了别人怎么办?普天之下可没有比我技术好,脾气又好的主人了。” 温廷泽说着,摸脸的动作改为压制性的箍,他依然是好脾气的模样,缓缓道:“不过你已经保证受我一辈子的讨好,我自然也会倾尽所有,让你满意。” 池方看着他,知道大劫难逃,只能点了点头,他如今明白了温顺点肯定比犯倔少受罪。 选了工具,温廷泽不急着打,但也没让池方起来,池方忐忑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发现了他们想火烧船坞,还教唆柳玉书陷害柳西窗不妥?” “你好像不止这件事。”温廷泽拍拍他的脸:“只身去船坞见他们,你不怕被告发?十五那夜我不带你去,你是不是还要过去监督他们火放得好不好?那两具婴尸是不是也是你挖给柳玉书的?这么多年,哪里危险就往哪里钻的爱好,一点没变。” 池方垂下眼睛。 “不过船坞一事,陛下都没说什么,那本侯何必多心。” 池方抬头:“那就是不怪我?” “一烧烧一片,是康家班所有被拐的人一起放的对吗?若是我发现了,我怕是也不会揭发他们。如今…他们没有同归于尽,而是找了个活该的替死鬼。” 他顿了顿:“小池将军此举确实触犯律法,送官就不必了,你受一受本侯的私刑吧。” 池方落入深坑,无法反驳,温廷泽把木盘放入柜子,回身问道。 “明日去送玉露?” “对。” “好。” 他说着,上手解池方的革带,池方以为他要做,打之前先做一回是他的喜好,于是主动解开扣子,谁知才解一半,温廷泽就把他拉过去,按趴在腿上。 他掀起池方的衣摆,褪下亵裤,白皙紧实的臀肉暴露在他面前,温廷泽抬手就打在池方的嫩肉上。 屁股上迅速起了一块巴掌印,池方被打得皮肉刺痛,他的脸瞬间红了,趴在腿上挨打,这太丢人了…他宁愿去挨军棍! 温廷泽也不说话,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直到双臀泛红,池方断断续续道。 “温廷泽…你不是要用鞭子…用鞭子吧…” 但身后的巴掌依然不停,虽然不至于受不了,可打久了也是疼的,大概这里面羞耻紧张的成分更多,池方禁不住反手去推,这样的举动自然被温廷泽抓住了手按在腰上。 “另一只手,也背过来。” 池方回头求他,温廷泽一掌掴在他臀腿间,池方见装可怜没有,只好背过手,让温廷泽抓着。 温廷泽揉着他通红的臀肉,也不说要打多少,他掌心的茧抚过皮肉,激发隐隐刺痛,池方不可控地有了反应,贴在床榻上的脸更红,他察觉温廷泽拿了什么东西来,抵在肛口。 冰冰凉凉似乎是沾了脂膏的玉势,玉势光滑并不难入,温廷泽浅浅抽插,推开褶皱后就送往甬道深处,池方背在身后的手抓紧了他,温廷泽与他交握,待玉势只留一节流苏在外后摸着他的骨缝和囊袋道。 “硬了?挨打还想这些淫乱事,真不乖。” 究竟是谁在做淫——! 池方正腹诽,臀上又挨了一巴掌!他忍不住低低呜咽,温廷泽轻拍红臀道。 “不乖就得把屁股打到坐不下去为止。” 他话音落,池方就感觉握着的手变紧了,温廷泽再不言语,只抬掌责打,池方从来不知道手掌也能这么疼!甬道内的玉势在外力作用下挤压着自己,时时磨到敏感处,池方忍得细汗渐出,他断断续续去求饶,可温廷泽毫不理会,巴掌也越来越厉害。 “疼…疼…真的疼…求你了温廷泽…饶我…唔!!” 臀肉在温廷泽手里越来越红,直到如熟桃一般,温廷泽才停手。 池方彻底瘫在榻上,温廷泽见自己的作品成色不错,满意地松开了池方,替他提上裤子。池方离开他的大腿跪到木踏上,满眼水雾,温廷泽捧着他的脸低头亲了一口道。 “好了,先开个头,睡觉。” 池方惊疑道:“那个…那个不拿出来吗?” “含着它你躺不了?” “……” “躺得了…” “那还磨蹭什么?还想被我按在腿上?” 池方连忙站起来爬到床榻上小心躺下,他十分清楚这话不是开玩笑, 温廷泽给他盖上被子,抱着他道。 “消消火小池将军,你这样顶着本侯本侯不好意思。” 池方难道不想消火?!但他实在控制不住,温廷泽打过他的手掌还放在他臀上,让他脑子里挨打的画面不断重复,甬道还插着玉势,池方今夜注定难眠。 临江码头,康家班剩下的人陆续登船,玉露站在码头遥望城门,一直见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她焦急的神态才放松。 池方下了马车,走到玉露身边,送给她离别礼,玉露手里抱着东西,柳玉书替她接过手。 二人告别几句后就决定分别,池方看着玉露的背影忍不住叫住她。 “玉露,过去就是过去,以后的日子和你哥哥好好过,你会幸福的。” 玉露不知听懂没有,她低头想了想,抬头时对池方笑着说好,柳玉书扶着妹妹上船,老管家已经搬好了行李,陪在玉露身边准备离开镐京。 池方回头回马车,温廷泽在马车上等他,柳玉书却叫住他。 “将军。” 池方回头,柳玉书烧伤了一半的脸有些狰狞。 “多谢将军,若不是您,我们就要与那些禽兽同归于尽了。” “无妨。” 池方面对他没有太多表情,他轻声道。 “可惜没看成狗咬狗。” 柳玉书回头看着班主所在的船舱道:“江上总有风浪。” 池方认可,他与柳玉书道别,玉露在船头朝他挥手告别,她手里一直抱着的那个包裹,模样和当初抱着柳玉书牌位的包裹一模一样。 柳玉书随后上船,他再次望了眼回马车的池方,烈日高晒,柳玉书却觉得眼前人总是在阴暗处,他回忆起与池方不多的几次见面,俊朗美丽的面容下藏着的是比他们这些人还要阴邪的心。 他不做多想,他已经站在阳光下了,过去都烧死在那场大火里,旁人怎样,都与他们无关。 池方的攻击性在上了马车,屁股沾到冷硬的座面后荡然无存。 温廷泽正闭目养神,见他小心翼翼坐在一边,睁眼道。 “疼还是难受?” 疼是屁股疼,居然一顿手掌能打得他第二日都疼。难受是早上清理之后温廷泽又给他放了玉势。 池方抿了抿嘴道:“还行…” 他坐稳了点,今天也不给他准备个软垫…温廷泽让阿酪驱车回府,一路上没有再说话,池方颠得屁股更疼,可家里还有三件刑具等着他,他真想刚才一起上船。 短鞭 马车终于颠回侯府,温廷泽先行下车,见池方迟迟不出来,他掀开车帘道。 “怎么啦?等我抱你下车?” 端坐的池方藏在车厢最里,听见温廷泽的催促才挪出来,阿酪闷头牵马,不看暗潮涌动的二人。入侯府之后温廷泽径直入内院,池方磨蹭半晌,大概是觉得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踌躇之后就跟着进屋。 温廷泽已经拿了榻上的麻绳,在手里缠了两圈。 “关门脱衣服。” 池方最后挣扎。 “白天就…” 温廷泽抱着手:“拖拖拉拉受罪的只有你自己。” 池方见左右难逃此劫,不再犹豫,解开衣带脱光衣衫,修长挺拔的身姿在柔和的日光里煞是好看,性器在温廷泽的扫视下已有抬头的趋势。 温廷泽装作没看见,上前抱住他反绑他的双手,绕过前胸束缚身体,衣料磨蹭着池方的肌肤,似有若无的熏香让池方神思恍惚。麻绳抛到房梁,他拉紧绳索把池方吊得微微踮脚,之后他告诉了池方今天的规矩。 “不可以硬。” 池方被吊缚时,他就已经硬了,此时有些无措地看着温廷泽,温廷泽伸手拍了拍他的性器道:“没关系,我帮你解决。” 说罢,他也不讲什么前戏,捞起短鞭,随手往肉柱上抽了一记,力道不大,但足以让池方疼得弯腰呜咽,可惜他被绑着,连弯腰的幅度也做不到多少。 小池方挨了打,颓然垂下去,温廷泽用短鞭拍着他的臀侧道。 “记住了?今日是惩罚,别这么高兴。” 池方还没有从疼痛里缓过来,他在心里骂温廷泽花样多,绑手的麻绳还留着很长一段,温廷泽抬起他的一条腿,用剩余的麻绳从大腿绑到膝弯。 如此池方便只有一条腿能借力,他的身体因为支撑力改变而微微前倾,温廷泽绑完人,站在一边兀自欣赏着,直到池方被他看得耳根通红他才道。 “好了,开始吧,今晚可以哭。” 池方虽然每次都会被他弄哭,但刚开始时总坚信自己能挺住,见温廷泽走到他身后,池方虽然紧张,畏惧之色却无太多。 臀肉尚有薄红之色,温廷泽上手揉了揉,又拍了拍,池方知道这是让他做好准备,他配合地往下弯腰,让臀部翘起。 温廷泽已经在他身后找准了位置,扬起手第一鞭抽在他腿根里侧的嫩肉上!这一鞭全然没有收力,皮肉很快收紧发红,肿高半指! 池方呼吸都滞住,为什么这么重?!喊疼的冲动被他强行压在喉间,可身体猛然的颤动与紧绷无发掩饰!温廷泽把短鞭抵在他的伤处道。 “疼就哭,我允许。” 池方心慌了,双手抓紧麻绳,温廷泽知道他轻易不会松口,扬手继续抽打,又抽在大腿里侧!两道红肿横在池方腿间,附近的肌肉疼得直颤,池方的脑袋高仰又垂下,咬紧牙关熬住,温廷泽的第三第四鞭又落在嫩肉上!池方被绑得双腿大开避无可避,他吸了口气问道。 “能不能…换…唔!!!” 他话未说完,更重的一鞭打在臀腿之间!鞭梢带到会阴,连带着囊袋也被抽了一记!剧痛如千万条小蛇啃咬撕扯,池方的额角瞬间疼出细汗,他大口喘气,温廷泽手里不停,专挑他受不了的地方抽! 池方此刻才察觉,今日的调教大不相同,以往温廷泽无论无何都会顾及他的感受,今日好像只为了他疼,毫无怜悯可言。 温廷泽打得不急,他抽过之后伸手揉着那些鞭痕,让池方的痛苦更上一层,最过分的是他摸着就会伸手到囊袋与阴茎处,厚茧磨得池方不住颤栗,他得到了池方的体液,便抹到后穴,手指半入不入,在穴口慢慢插着玩。 池方控制不住地收缩,温廷泽笑道:“这么想要?” 然后他便长驱直入,还含着的玉势被手指捅得更深,池方呜咽着要躲,被温廷泽在小腹上赏了一鞭,池方弯腰蜷缩,这姿势正好让屁股撅起,很主动去吞温廷泽的手指。 温廷泽玩弄了会,抽拉玉势的穗子,让玉势头露了一截在外,走到他前面,看着池方身前的情况啧了声,伸手不轻不重地揉他的阴茎道。 “疼为什么又硬了?” 他叹了口气,“看来实在是忍不了,我帮你疏解一次。” 他边说边抱住池方,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休息, 池方堪堪放松,就觉温廷泽包住他下体的手揉捏用力,强制加快池方的欲望,挺立的性器禁不住多少磋磨,很快就射,但他没有享受到绵密漫长的高潮,在他小腹抽搐时,温廷泽五指收紧,掐灭了他的欲火。 疼痛没有尽头,高潮又无法享受,池方喉间哽咽起来,更要命的是温廷泽收手之后短鞭又贴了过来,好似惩罚他违背命令般,三鞭都罚在股缝里。 池方痛苦的呻吟无法掩盖,趴在温廷泽肩头不住颤抖,温廷泽打完摸着他的背脊安抚道。 “现在可以好好挨打了吗?” 才十鞭子不到就受不住了…他今日究竟… 池方仰起头求道:“腿上…太疼了…换个位置好吗……” “想换地方?” 池方急忙点头,温廷泽亲了亲他的鼻梁问道:“换哪里?” 换哪里都好,只是别再抽腿上嫩肉了!池方在心里喊,可让自己选挨打的地方他说不出口,温廷泽像是看穿他的心思,手掌划到他紧实的臀肉上捏了捏。 “想被我打屁股对吗?上次挨过之后上瘾了?” 他无情道。 “今日不行。四十鞭,现在开始不许躲了,躲一次罚三鞭。” 他说完走回池方身后按下他迫切求饶的身体,短鞭的着落点尽数在大腿内侧,池方挨过五六下就疼得浑身冒汗,鞭子的疼痛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厉害,池方哆哆嗦嗦,每受一鞭就浑身绷紧,妄图隔绝痛苦。 “别动!” 他脑子发懵间,听见温廷泽呵斥他,欲歪斜的身体连忙摆正,他听温廷泽又问道。 “多少了?” 池方回忆自己默数的数,抽着气道:“二十三…” “疼?” 温廷泽伸手揉他的腿肉,红肿的鞭伤已经遍布,落手没有好皮,再抽下去就要破皮出血! “疼…疼…啊!!” 池方言语里带着哭腔,正喃喃重复时,温廷泽虐待他伤处的手收回,臀腿间又挨了一鞭! “疼温廷泽!让我歇一歇…求你…” 见他哭求得可怜,温廷泽终于回到身前,抱着他道。 “才打短鞭你就哭成这样?好吧,歇一歇。” 他把池方抱在怀里,环着他的腰去拉动玉势,缓缓抽插,燥热从肛口蔓延到整条大腿,伤口都变得热辣,池方浑身被束缚,无法依靠动作来疏解抵抗,他拼命往温廷泽怀里钻,喉中溢出痛苦呻吟,被责罚过的性器再次不可控挺立,温廷泽自然已经察觉,他只管玩弄他,不理会他迫切想要的需求。 温廷泽亲着他的耳垂,把玉势推到深处,手指在他黏腻的肛口打着圈问道。 “这段日子总是想要,现在不是正在操你,哭什么。” 池方一开口,就是忍不了的哭腔,他急急吸了口气才艰难道:“才没有…总想要…” “那就是不要了?” 温廷泽遗憾道。 “既然不要接着挨鞭子吧,还剩多少?” “我…” 池方又不能说要又不能说不要,他贴着温廷泽颈侧道。 “还剩…十六…” 温廷泽拍拍他的屁股:“好,继续。” 他放开池方,退后时见他眼泪挂在眼眶,看着自己乞怜,温廷泽又心疼,又想下更狠的手,把他的腿,臀,肛口和性器都鞭打一遍,看他哭到不能自已,祈求自己的饶恕。 但他拿起短鞭,见池方神色瑟缩时,还是犹豫了,温廷泽见池方被束缚的地方已经磨红,他最终还是放下短鞭,上前松开池方。 池方以为他不打了,饶过自己,但下一刻温廷泽。打横抱起他,放在榻上。 他分开池方的双腿,压到胸前道。 “自己抱住。” 仰躺抱住双腿…让下身最大面积暴露…池方做不到。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踌躇,温廷泽捞起短鞭放在池方性器边道。 “自己抱住打十六,或者我把你的手和腿弯绑在一起,翻倍打。” 池方连忙伸手拉住自己的膝弯。 “乖,分开点。” 温廷泽在他手腕上亲了一口,直起身体掰开他双膝,继续寻找下手的地面,面对面挨打,对方从抬手到落鞭池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温廷泽身材高大,阴影压在池方身上完全拢住他,他见温廷泽神情严肃,审视他全身,在他越发紧张时,抬手快速落鞭! 池方痛到指节发白,徒劳张口呼吸,在出气时忍不住哭起来,手却牢牢抓着膝弯不敢放松,温廷泽鞭法准确,寻着他尚存不多的好肉去抽,他享受池方在他的刑罚下颤抖抽泣,含着玉势的菊穴不住开合,性器充血挺立,在邀请自己狠狠肏他。 咻!啪! 最后三鞭!温廷泽好歹放过他腿上的嫩肉,三鞭一道抽在他臀上! 打完池方久久不能回神,依然抓着腿,温廷泽扔了鞭子,抓着他的膝盖把玉势抽出来,池方浑身颤栗,看着温廷泽不知他还要再做什么。 温廷泽凑过去吻住他,唇齿纠缠时池方还断断续续抽泣,温廷泽让他松手,池方瞬间浑身瘫软,温廷泽紧抱住他亲着,缠绵时衣料蹭到池方的伤处,他边喊疼边躲,温廷泽松开他,亲了亲他的鼻子道。 “好了,打完了。” 池方还抓着他的衣服,意识到今日的罚结束时,他抬起手臂挡了挡自己的脸,温廷泽拿了药膏来给他涂药,池方起先挣扎着要自己来,自然未果,温廷泽拿膝头撑开他的双腿,在他大腿内侧的鞭伤上细细涂抹,他不怀好意,边揉边涂,池方本来就不得疏解,他这么做还怎么消火?! 温廷泽却视若无睹,继续做他的好大夫,抹完药低下头啄他,见他不准备做,不会再挨打的池方马上表示生气,避开他的脸要去清洗,被温廷泽强行按住深吻,亲够之后握住小池方道。 “乖,今晚不可以。” 池方快要吐血,温廷泽拿薄毯盖着他道。 “不能沾水,我拿帕子过来给你擦。” 池方拉起薄毯挡住脸,只留一双好看的眼睛偷看温廷泽,见他抽完人汗都不出,而自己快瘫了。 都是行伍之人…为什么他体力这么好… 池方这会又疼又麻脑子混乱,忽略了挨打和被打的区别。 他又看向他下半身。 他怎么可能不硬… 温廷泽拿来水,拧了干净的帕子给他擦,他手法温柔又仔细,把黏在池方身上的汗渍和他下身一塌糊涂的地方都擦干净。 擦到臀上时,温廷泽叹了口气:“不该打你这,明日挨板子该受不住了。” 什么?!明天就?! “明日我…” 池方想说明日需要去翊府他如今还没彻底调任,温廷泽不等他说完就道。 “春凳我让阿酪刷过一遍。” 他靠过来。 “就是院子里用来打军棍的那张。” 板子 翊府放衙,金吾卫陆陆续续回家去,林纪欲走时见池方还在,池方如今不需要做那么多事,早就能走。 林纪回头问:“将军你怎么还不走?还有事吗?” 池方听他问,神色尴尬勉强笑了笑:“一会儿就走了。” 林纪点头,与他告别就出了翊府,不到片刻又回来了,他直奔东摸西看的池方面前。 “将军,侯府的张公公在府外等呢,让我来问一声将军什么时候回家?” 居然派人来逮自己…池方屁股发紧。 他把手里的案卷书简放下,悄悄叹了口气。 “走吧,这就回。” 于是二人一道出府,此时翊府外人已不多,张公公见池方出来,十分热络拿凳子扶他上马车,池方腿间碰不得,动作一大就疼,天知道他今日是怎么熬过来的。 回府不见温廷泽,张公公告诉池方侯爷在后院廊亭,他满面和善笑容道。 “侯爷说让您回来了先洗漱用膳。” 张公公大概不明白这个洗漱指的是什么,但池方知道,是让他去清理…… 于是池方自行去处理,因为还有伤,温廷泽给他准备了清淡的膳食,避免发物影响伤口恢复。 池方吃得心不在焉,他绕过园子时见春凳不在了,多半在温廷泽那。 拖拖拉拉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池方清理之后换了常服,往廊亭英勇就义。 廊亭在寝屋后,隐约透出烛光,没有命令阿酪他们不会靠近,廊亭四周都挂着厚厚的竹帘,方便温廷泽在里面对池方为所欲为。 池方登上台阶,掀开竹帘见温廷泽正坐着看文书,亭子里铺着软垫和竹席,而那张春凳,果然放在一边,上面还摆着他自己选的厚木板。 这东西一会要招呼到自己屁股上…… 池方移开视线,脱了鞋走进去,温廷泽见他来,笑着招手道:“回来了?过来。” 他把走过去的池方拉着坐在他身边。 “陛下赐傅中奎儿子进崇文殿念书,已经出发了。” 池方接过文书看了几眼道:“傅大帅看着挺高兴。” “自然高兴,他和我一样是寻常出身,有光宗耀祖的夙愿。何况他总说男儿留在父母身边没出息,送过来迟早的事。” 温廷泽放下文书,摸着池方的脸颊亲了口道:“准备好了吗?” 池方盯着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点。 “好…好了…” “好。”温廷泽站起来,“去趴着。” 池方伸手解革带,低头时余光瞥见书案上的一个碗,碗里泡着根削好的老姜,池方抿着唇,解扣脱衣时被温廷泽阻止。 “不必脱衣,晚上有风。” 竹帘能阻挡大半的风,池方不知道他要玩什么,但依然听令收回手,走到春凳旁趴伏上去。 温廷泽吹灭了两盏灯笼,只留了烛台,廊亭里的光线就没那么清晰,池方发烫的脸面也稍稍缓解。温廷泽拿出姜,甩了甩上面的水。 他半褪下池方的亵裤,分开臀瓣露出后穴,姜塞抵入穴中,慢慢转动插入,池方轻咬手指,放松去接纳,老姜粗粝磨得他后穴发胀,好不容易完全吞入之后,温廷泽替他穿好裤子,放下衣摆。 不是要打? 池方回头看他,见温廷泽手持板子,盯着他的后臀,见他回头,温廷泽把板子搭在他臀上道。 “报数,错漏不算。” 池方点头:“打多少…?” “四十。” 四十的话…能熬… 他在心里盘算,时间点滴过去,穴内老姜的作用开始发挥,池方逐渐难受,此时温廷泽拿板子顶着他的腰。 “放松,要打了。” 姜塞着,不用温廷泽吩咐他也不敢绷紧,温廷泽找准位置,就往臀峰抽上去! “一…” 板子不像鞭子,疼得那么及时,板子需要累积数目,痛感才会加倍,且此时还隔着衣裤,池方可以忍耐,臀后的感觉也只是锥痛,还没有姜汁的作用难受 温廷泽打得不快,让他感受到上一板子的疼时才接下一板。 “二…三…四…” 池方默默数着,才开始姜汁比板子让他难受。 “十五…” 后臀逐渐发热,池方心想一定红透了。 “十六…十七!” 温廷泽突然用力,已经打熟的臀肉让这一下痛到发紧,温廷泽俯身按了按,警告他别乱晃,按压臀肉时挤到姜,池方慌乱得抓住凳沿,待他稳住,温廷泽才继续打,四十板说快不快,但确实不难熬。 打完温廷泽掀起他的衣摆,又把板子放到臀上。 “接着数。” 不是说打四十…还要继续数吗?! 池方还有疑问温廷泽已经掀起板子狠打到他臀上! “四十一!” “一。” 温廷泽纠正他。 一?!重新来?是掀一层打四十?! 池方害怕了,他想起昨日的鞭子,果然不到自己又哭又叫,他是不会轻饶的,温廷泽按下他发僵的背脊,继续责打!这次他落班无序,不再横贯双臀,而是忽左忽右,池方一边数一边急促呼吸,打过三十,他的呜咽声开始明显,报数也有了错漏,温廷泽这次没有停顿,一直到他数完四十整才停。 池方的发丝已经贴在脸上,伏在凳子上喘气,后臀又烫又疼,温廷泽褪下他最后一层衣裤时,丝丝细风反而缓解了伤处的难受。 他双臀肿起,红欲滴血,温廷泽把板子换了手,俯身去拉动他穴里的老姜。 “唔…别…”池方急促呼吸,低声求着,他后穴已经十分敏感,禁不起磨难,温廷泽抽出些许,又送了回去,拍着他的臀肉道。 “姜的效果快没了,我们打快点。” 他的口气像是商量,实则只是通知,池方听他说打快点时,心已经提到嗓子眼,温廷泽不和他废话,板子精准落在红透的臀肉上,失去了布料的掩盖,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啪啪声开始在廊亭四周传开,好在侯府的人都规矩,否则小池将军被按在凳子上打屁股的模样,就要通过竹帘上的投影传开了! “二十!!温廷泽…你…你饶我…饶我缓缓…唔!!二十一!!” 臀肉肿高一指,池方终于熬不住地求饶,温廷泽伸手按住他红透的臀肉,扬起板子打了三板在臀腿交界处,池方痛得咬住嘴唇,温廷泽拍着他的脸颊道。 “松口。” 池方只能松口,温廷泽把手指伸入他口腔,审视着他道:“不严重,还不到求饶的时候。” 他的板子再次放到池方臀峰上,池方滚了滚喉头道:“疼…” 他躲避的时候牵动了股沟的老姜,让穴肉被磨蹭,温廷泽分开他的臀瓣,缓缓转动姜栓,此时姜汁的威力减退,不再热辣,池方一阵颤栗,后庭隐隐酥麻,温廷泽看着他的反应,再次挥板,池方呜咽着,在臀肉受虐的间隙边数边求。 “二十八…二十…九…疼…三十!” 还剩最后十下…… 温廷泽停了停,让瘫软的池方歇口气,但没有允许他歇多久就按住他的腰,最后十板子迅速狠抽!打得池方扬起上半身哭痛,腿肉在疾风骤雨的板子下发白之后泛紫斑,池方背过手去抓着温廷泽,报数也全然忘记,但厚重的板子没有因此饶恕,池方觉得自己的屁股要疼炸了,在他快要崩溃时,温廷泽终于住手。 “数到多少?” 池方疼到发懵:“三十…四…” “那就还欠六下。” 无情的板子又贴上来,池方哭道:“轻点…求求你…” “好好数。” “我…唔!!三十五!!” 啪!! “三十六三十七!!” 最后的数依然打得狠,全然没有因为他身后的惨状而手软,打完时池方觉得自己没了其他知觉,只剩下疼,温廷泽拔出老姜,老姜已经没有作用,温廷泽安抚着发抖的池方,把他扶起来。 “受不了了?” 池方边抽气边点头,温廷泽指着春凳道。 “跪地上,趴在这。” 他让池方跪地上半身横趴凳面,池方急忙抓着他道。 “不打了吧…我…” “不打。”温廷泽摸着他的脸安抚道:“姜的作用要散一散,否则我不好用。” 用什么?他要睡自己?池方的臀肉可禁不起他没有尽头的撞击。 “我…今晚…” 他不知道该怎么求温廷泽,眼睫闪动间,凑过去抱住他道。 “主…主人…” 他很少这样叫温廷泽,就算是被做到失神的时候,也是哭而不开口,温廷泽揉着他的头顶道。 “怎么了?” 池方只摇头,汗水低落在眼角,像是他的眼泪。 温廷泽抓着他的下颌把他拎起来,在他湿漉漉的眼角亲了一口。 “撒娇我喜欢,但是没用。” “我…我以后…唔!!” 池方还没说完,后臀又挨了巴掌,原先肿起的地方起了瘀青,挨巴掌也是剧痛。 温廷泽环住他的腰,抬手抽打他伤横累累的肉臀。池方疼得拼命推他,边推边道:“我趴着…我趴着……” 温廷泽放开他,池方自己转身趴好,温廷泽点了点他的腰,让他屁股撅高点,他并不急着上他,伸进池方半湿的衣服,在他身上揉捏着。 池方抓着凳子,感受温廷泽的手随意抚摸他每一处,又时时抓着半边臀肉,去看他身后私密处。 这种抚摸久了,池方自己也难耐起来,他在阵阵疼痛间希望温廷泽进来,毕竟他真的很久没碰自己了…… 廊亭 温廷泽说的对,今晚确实有风。 池方黏着汗渍的衣服被温廷泽尽数脱去,竹帘间漏网的风就吹到他身上,水份挥发的作用下池方觉得好冷,好在下一刻温廷泽俯身过来,从背后抱住他。 他也脱了衣服,紧实的肌肉贴着池方,池方又觉得烫得慌,红肿的后臀被他捏着,略略分开后柱头抵在肛口,温廷泽徐徐进入,半插半退。 池方屏息接纳他,他的尺寸让人生怯,占有时又能勾魂夺魄。 温廷泽手臂圈着,让池方可以把脸贴在他小臂上,他待池方适应,抖得没那么厉害时,才缓缓抽插。 大概是渴望太久,池方不消半刻就细细呻吟,可这几声里的抽泣也不可避免,毕竟胯骨压受伤的肿臀,滋味实在难受,他双手抓着温廷泽,控制不住自己咬了口,温廷泽动作一顿,报复性重重撞了进去!池方失声惊叫,回头讨好求饶,温廷泽顺势吻他,下一刻他一手抓住池方的胯部,开始更深索取, “不…别…我疼…疼…啊……疼…” 细碎的求饶声不成调,温廷泽越撞越重,行为堪比竭泽而渔,池方疼得魂飞魄散,伤臀一次又一次挤压又弹开,让他连趴伏都快做不到,温廷泽捂住了他的嘴,池方无法求饶,眼泪控制不住溢出,上半身越趴越往前,这使得后臀抬高,方便性器攻刺他的后穴,黏腻的浊液堆积得越来越多,池方实在难熬,虽然后果严重,但他没有选择,再次张口咬了温廷泽的手。 咬过之后他又呢喃:“轻…轻点…” 温廷泽停了停,可也如池方所料,他退出了大半的肉柱,挺身攻到极限,池方浑身哆嗦,高潮也在此刻追着他,他含糊道。 “我…我想射…我不行了…求你…” 温廷泽喘着气,沉声道:“怎么求我?” 池方边哭边求:“主人…求你…” “行。” 他松了口,池方再也忍不住高潮迭起,温廷泽索性抱着他,在他不住收缩的甬道内迅速抽插,释放自己,浊液射进他体内,池方又哭了,喃喃求着温廷泽停止,温廷泽抱着他抚摸,低声安慰他,身下却不停,直到他爽快之后, 他把头埋进池方颈窝里,吻遍后颈和背脊,池方不断吞咽口水缓解喉头干涩,身后性器慢慢退出,精液顺着颤抖的腿根流淌,温廷泽安抚他,让他转身靠在自己怀里。 “不哭了,我太重了?” 池方说不出话,只紧紧抱着他,温廷泽伸手揉他臀肉,池方惊慌躲避道。 “别打了…别打…” “不打,给你揉开瘀血。” 他嘴上温柔,手箍着池方禁止他乱动,揉瘀血非常疼,池方在他怀里痛得颤抖,好不容易捱过,温廷泽又将他放在席上,抱腿肏他,廊亭里的激烈性事不知何时停止,数不清是第几次的高潮在窒息中袭来。 池方瘫软在地,四肢痉挛,长发贴在裸露的肌肤上,浑身是汗,口干舌燥,而压在他身上的温廷泽依然没有退出,他放缓了抽插的速度,俯身吻着他,池方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温廷泽又射了之后终于消停,粗长肉柱带出大片浊液。 温廷泽亲亲他,伸手够到书案上的茶碗喂给池方,池方喝水都吃力,勉强喝了几口,又躺下了。 他见温廷泽在笑,虚弱道:“你…笑…笑什么…” 自然不会笑什么好念头,温廷泽稍稍收敛,低头去吻他,池方伸手推道:“不要…不要了…” 温廷泽边亲边安慰:“不做了,别怕。” 池方此刻真当身娇体软,骨头都是酥的,在温廷泽手里任他拿捏。 二人此时半分力气也无,温廷泽亲够了就与他一同躺在廊亭,池方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迷迷糊糊间察觉温廷泽起身,套了外衫出去,不多时他就拿了清水来给自己擦干净,池方被他碰到就哆嗦,温廷泽轻按着他道。 “别动,不擦干净会生病。” 他拿药来给池方的伤臀上药,屁股上肿得吓人,池方在痛感和药膏的清凉间彻底睡着,不省人事。 第二日艳阳高照,池方比温廷泽先醒,他眨了眨眼睛,想动身体,却发现完全动不了,池方气极,翻身时又牵扯身后,他皱眉缓了缓,见身侧温廷泽睡得舒舒服服,池方张口就咬他肩膀,温廷泽在睡梦中皱眉,翻身过来抱住池方。 左右起不了身,再睡一会吧…身上的人好重…他和自己贴得紧,池方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戳着自己。 大概是因为早上吧… 池方不敢再动,万一又激起他的欲火,自己的腰和屁股还要不要了? 他这样想,昨晚挨罚挨肏的画面却钻进脑子,越来越清晰。 池方也感受到了早晨的朝气,他觉得自己得了难以戒除的病,需要温廷泽每天治。 趴在书案上挨肏 船坞被烧之后破败的地方正在修复,如同没有发生过火灾一般,天子脚下不存在残垣断壁。 白梧高坐酒楼,凭栏眺望忙碌的工人,和地窖里相比,显然是养好伤恢复了精神气。他身边还跪坐一男子,目光放在眼前的方寸之地,只在白梧喝完杯中酒时,才坐起替他斟酒。 “咱们在镐京多少时日了?” “一月有余,主人。” 男子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只用白梧能听见的声音回道,白梧点点头,目光从大湖移开,望向了酒楼下驶过的一辆马车。 “得走了,否则该被侯爷发现了。” 马车停在路边,温廷泽从车上下来,走到炙牛肉的店前采买。 “可我们在此地许久,您又与他接触,温廷泽似乎从未察觉。” 白梧轻笑了声:“不要只看表面小山。” “温廷泽十五岁就能统御大周数万府兵,他看似悠闲不问事,其实镐京的风吹草动逃不过他的眼睛。” 小山疑惑道:“可他不是对那位非常上心?” 白梧喝完杯中酒,看着空杯道:“偶尔的放纵也是在意的表现。” “走吧,你再多看一眼,就要被他察觉了。” 白梧站起身,小山半信半疑,依然看着讨价还价的温廷泽,就在他要跟着白梧离开时,温廷泽突然抬头,正看向小山的方向。 小山心中一凛,及时避开目光,他没有看清温廷泽的神情,但在他抬头的那一刻,小山却有一种,自己是猎物的感觉。 “买好了没有。” 池方掀开车帘催促温廷泽,温廷泽拿上东西连声答应。 “这就回。” 他上车放下东西,让池方趴靠在他腿上,伸手揉揉池方臀肉问道。 “疼的话明日就不去了。” 明日小满,他们两要去京郊马场和帝后一起踏青,池方嫌这个姿势难看,可马车颠起来他受不了,只能老实趴着。 “…都躺四日了…去…” 温廷泽继续给他揉,臀上的伤已好了许多,但因为他今天坚持当值,动得多就疼,他趴在温廷泽腿上沉默片刻后又道。 “何况明日是你生辰。” 温廷泽笑道:“知道了,去。” 他轻摸着池方的背脊:“我与陛下告了假,过几日我们一道回家,老爹祭日要到了。” “好。” 池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回到侯府。 夜晚温廷泽给他上药,他上药就上药,非要池方脱去里裤趴在书案上,温廷泽抹完又给他揉按,半晌才结束。 池方想起身,刚动后臀就被打了一掌,温廷泽让他不要动,池方想也知道他要办事,他趴回原地,等了会温廷泽就从身后抱着他,手指侵入后穴抽插扩张,池方扒着桌沿,在他进来时长长呵气,温廷泽边干他边脱二人衣服,赤身裸体之后他抱着池方规律捣弄。 因为趴在书案上,晃动难免磨蹭阴茎,池方吞咽口水,不做到熬不住是不会让自己射的,于是他试图看别的地方转移注意力。 书案上有许多公文,已经写好的都摆放整齐放在一边,因为池方偶尔会替他处理常规的文书,所以他知道这里多数是沿海一带海盗问题。 右上角有几本前朝海军统帅所撰写的兵书,书页已经翻得起皱,被温廷泽写了许多注解。 温廷泽并非不信任傅中奎,只是他贪污贿赂是事实,难保有一日贪出问题,陛下收拾他,届时海上再无人可用,温廷泽也能自己顶上。 身后的人似乎总是在做万全准备。 池方微眯着眼睛,温廷泽的节奏放缓了,让他很舒服,他见书简下还压着什么东西。 是那根长鞭。 挨了板子之后温廷泽暂时没提什么时候用这个,他不打,长鞭就一直挂在池方心里。 池方神思恍惚,身后突然惯力一顶! “怎…嗯…怎么…了?” 池方惊呼出身,温廷泽又是重重几下,亲着他的颈侧。 “你在分神。” “没有…唔!!对不起…我不…不会了…慢…呃……!!” 池方妄图否认,温廷泽哪里会放过他,性器插到最深之后快速冲刺,让池方连连告饶。 温廷泽罚他片刻,又恢复原来的节奏,他边做边握起池方的手,把他的五指摊开,顺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他的骨节。下巴蹭了蹭池方的肩膀,低头去亲他的手背。 臀伤被撞得酸痛,这份痛感不严重,更多是带这些酥痒,池方得了教训之后不敢再分神,可他把心思集中在温廷泽身上时,热潮就无法抵抗。 “我…可………我可以吗…” 温廷泽快把他身上揉红了,听见池方求他,他停下动作直起身体,池方穴肉被自己抽插得外翻,肛口紧紧咬合青筋分明的阴茎,汗水沿着会阴滴落,温廷泽浅浅一送,池方就不住颤抖,他摸着身下的红臀,打了一巴掌道。 “别急,会让你舒服。” 他让池方把手背过来,扣着他的手腕继续干,温廷泽知道身下人难受极了,但他不着急,还可再磋磨磋磨。 内室连空气都潮腻,池方贴着案面晃了许久温廷泽也没有说可以,性器抽插速度越来越快,他咬牙忍着,感觉到甬道内一股热流。 他射了?那自己… 温廷泽退了出去,池方瘫在原地喘息,他燥热难解,以为今夜无望,抬眼看温廷泽的眼神十分不满。 温廷泽在放水,不多时他回来横抱起池方,放进浴桶。 他也跨进去,拿帕子给池方擦身,池方跨坐在他身上欲言又止,温廷泽笑了笑,手指探入池方穴内抠挖甬道内的精液,他的搅弄不怀好意,池方抱他的手紧了紧,温廷泽亲着他的肩膀道。 “怎么了?不满意?” 只有他爽了,池方单纯挨肏,哪里能满意! “你在想我什么时候抽你。” 他问这话时放在他背上的手指撵了撵,温廷泽抬起身体吻住池方的唇,吸吮轻咬后又去亲热他的鼻梁和眉眼。 “还是在想我会怎么抽你?” 池方不答,温廷泽按到了敏感处,用指腹慢慢磨,池方的甬道收缩频率加快,软肉吸着他的手指。 “我想想…” 他和他耳鬓厮磨,轻声说那些又痛又爽的闺房情趣。 “不如我用拿根粗绳,绑许多绳结,两头系在柱子上拉紧,然后把你放上去,从这一端走到那一端,每吞下一个绳结,我就赏你一鞭,好吗?” “我…” 言语的刺激让身体更热,池方只抱紧他,臀部欲抬起逃离他的亵玩,温廷泽怎么会放过他,他抽出手指,拉高池方的大腿,蓄势待发的性器直接顶了进去! 这一下进得太深!池方仰头急喘,喉结暴露在温廷泽眼前,温廷泽张口又亲又咬,上身百般温柔,身下又狠又重,不过抽送数次,本来就敏感的池方熬不住了,他快要哭出声,主动抱住温廷泽喃喃道。 “求…你饶我吧…” 温廷泽抓着他的胯往自己身下送。 “叫我什么?” 池方叫了声,艰难吞咽干涸的喉咙。 “主人…主人……” 温廷泽不满意:“重说。” 池方艰难道:“求…主人饶我…” “又没有在打,你也求饶?” 池方紧紧抱着他:“求你了…” “乖,不折腾你了。” 得他允许,池方终于能陷进去,他开始沉溺享受,在温廷泽连续顶弄他敏感处时高潮。他算是疏解到,但第二回上战场的温廷泽还早,于是爽过之后就是浑身敏感着挨肏,一直到水变凉,池方嗓子也哭哑,温廷泽才射。 药白上,澡也白洗,好在温廷泽是完美相公,尽职尽责给他擦洗干净,抱回榻上重新上药。 池方累的沾上枕头就睡着,温廷泽给他盖好被子,低头用鼻头贴了贴池方的鼻头。 他看了会池方的睡颜后,回到书案上擦干净那些不可说的斑驳,从公文堆里找出一封信,打开又看了一遍,找了张空白信笺,写满之后拿出去叫吉祥发了。 做完这些,温廷泽才回到榻上,轻声掀开被子把池方抱在怀里入睡。 郊游 马场在太极宫之后,原本是弃用之地,周誉登基后又重新修缮,皇后从战场上捡回来的黑马群山,也放在这里养。 温廷泽和池方一下马车,就见一道毛茸茸的身影向他们跑过来,鸣掣摇着尾巴向温廷泽狂奔,温廷泽做好了准备推开小狗,谁知鸣掣根本不理他,径直往池方身上扑。 池方蹲下来摸狗,在鸣掣企图舔他脸时,被一只大手拎着脖子扔到一边,碍于温廷泽的淫威,鸣掣被丢在地上也不敢吠他,远远听见灵今叫它,它便抛弃二人,到灵今身边去。 “它被皇后养得毛越来越厚了。” 池方摇头道:“是胖。” 马场草地辽阔无际,被风吹得如湖水摇曳。蓝天白云分明,风和日丽十分舒爽。 灵今看起来已经跑了几圈,勒动缰绳停在二人面前道。 “池方,要不要跑马?” 池方面露难色,正不知找何借口,温廷泽在他身后向灵今狂摇头,灵今马上懂了,她笑了声转移话题道。 “陛下在等你们,快去吧。” 说完又催马疾行,看样子还没玩够。池方有些羡慕灵今跑马的背影,而他的屁股不能承受骑马这种运动,他回头瞪了温廷泽一眼,温廷泽当做没看见,越过他向陛下的方向走去。 “又老了一岁。” 周誉手里拿了个盒子,见温廷泽走近,扬手扔给他,温廷泽抬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块上好的美玉。 这可价值连城,但不能卖钱。温廷泽立刻谢陛下,至于说他老,说就说吧。 三人入座,灵今也跑回来了,鸣掣趴在她腿上吐舌,木台上有软垫,让池方不至于坐得难受。 “柳家当真沉江道第一富,朕看再过几年,富可敌国也不在话下。” 柳西窗认罪后还拉出一众官宦,罪证放在皇帝手里凭他拿捏,因为后续牵扯了邪教与买卖人口一事,柳西窗被判流刑,柳家家产全数罚没。 陛下又富了,温廷泽在心里感慨自己怎么就没有财运,他问道。 “他招当年带走弟妹的是何人吗?” “招了,只不过邪教据点分散在山里,遣御史与地方协同调查去。” 池方在一旁道:“臣以为,他们应该不存在了。” 周誉示意他继续说。 “柳玉露怀了柳西窗的孩子,是被柳西窗赎才能回家,而其他人的人身自由都被限制,那个柳玉书能回来,大概是因为这种限制不存在了。” 他的意思是囚禁柳玉书的邪教恐怕和康家班一个下场,被逃出生天的受害者给烧了。 若是如此倒是好事,周誉点头,并未深究。 “那两个孩子…还真的是他的吗?” 灵今皱眉,池方点头道:“是,但未足月,恐怕是小产,柳西窗有交代说,神女的婴孩能佑护他财源广进,他便把死胎…供奉起来,柳母的亡故或许是受了这些事的刺激。” “父亲卖子供人偶,二人乱伦供死胎,这家人求财不择手段。”周誉无奈道。 “陛下,潘尚书辞官回老家了?” 温廷泽边做茶边问道,灵今接过话头:“他上书家中老人无人照料请辞回乡,前日得主人恩准之后携家人一道走了。” “跑得倒是快。”温廷泽问道:“那他留下的摊子怎么办?” “无妨。”周誉吹凉了茶:“新的礼部尚书明日上任。” 这是早就准备好了要换人那…温廷泽见陛下悠闲地很,完全不愁怎么管玩得花样百出的朝臣。 “朕许久没跑马,走吧廷泽,和朕一道去。”他放下茶碗站起,又摸了摸灵今的头嘱咐道:“今年马驹生了不少,带池方去瞧瞧。” “好。” 灵今仰头答应,待周誉与温廷泽走后,她便和池方一道去看小马驹,鸣掣摇着尾巴跟在二人身后,温廷泽不时回头瞧,周誉接过侍卫手里的缰绳笑他。 “至于这么舍不得?” 温廷泽挑眉道:“您和娘娘已经细水长流了,我们还热络着呢。” 周誉不想理他,摇摇头翻身上马。 二人往远处山丘跑去,风呼啸在耳畔,温廷泽久不上战场,倒开始怀念驰骋沙场的日子。 但他永远意气风发,到了山丘勒缰止步,和周誉一道眺望太极宫。 “真好啊~” 周誉问他为何如此感慨,温廷泽笑着回头道:“自然是您做天下之主真好啦,瞧我一天天多悠哉,哪像从前,到处奔波给先帝和怀帝擦屁股。” “放肆。” 周誉训斥了声,语气却平淡无波,不见怒意,他把缰绳放在手里转了几圈,吹了会暖风后问道。 “出海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听闻此言,温廷泽笑意不再,神色转为严肃,点头道:“对。” “你准备如何?” 温廷泽没有说话,周誉瞧他的模样断定道:“你想自己去?” 温廷泽抬头征询周誉的意见,周誉思虑后道:“太危险了。” “那也不能一个劲送人头进去。” “若你有事,池方与你母亲要如何?” 温廷泽没有回答,听陛下的意思突然问道。 “您怎么知道我不带…” 周誉反问:“难道你会带他一起?” 温廷泽无话可说,他确实不打算带池方去范州。 “当初恨不得把人绑在身上,现在又不带人家,你小心前功尽弃。” 温廷泽也犯愁,嘟囔道:“这不是危险嘛…” “陛下。”他又想起一事。“当年您去金谷接娘娘时,和池方…说的是什么?” “说出谷后来去都随他。” “什么?!”温廷泽怒道:“您怎么…曲解我的意思…………” “敢跑就扒光了抽一百鞭这种话,朕说不出口。” 当初三年期满,池方想走,温廷泽又在北地走不开,只能委托周誉告诉池方,敢跑就等着挨打吧。 但这其实是他的气话,他是感谢周誉没有实话实说,而周誉此时丝毫没有假传大帅令的心虚,十分自在道。 “再说你们如今没有在一起?” “在…在一起…” “那还不快谢恩?” 温廷泽听话照做,打岔结束他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上。 “那你让不让我去嘛?” 周誉神色稍有凝重,温廷泽劝道:“没事的陛下,再说了,假如,我说假如啊,我有事的话,陛下您不是正好有理由扩充海军,别管是谁干的,都能把靠近大周的几个岛国揍一遍!” 狭隘之地总是容易生乱,周誉确实需要时常教训他们。 “别胡说,要揍也得你去做先锋,其他人我不放心。” 他想了许久后松口道:“当心些,让傅中奎派船队跟在你的烟花范围内。” “谢陛下!” 他同意了,温廷泽连忙谢恩,周誉又补充道。 “回来池方跟你一拍两散别来找朕和灵今给你想办法。” 大帅伤心:“哦…” 他二人又商讨片刻,池方因为身后受罪骑不了马,只能看马,灵今见他有心事的模样,关心道。 “怎么啦?和兄长闹矛盾了吗?” 池方笑了笑:“没有,我们很好。” 他摸了摸手里的小马,又问道:“灵今,你说…人必须要走寻常的路…必须随波逐流吗?” “寻常路?”灵今疑惑道:“你以前不是说随波逐流也很好?” 池方摇头道:“我和他在一起,就不是寻常路。” “你担心什么?”灵今问道。 池方思索许久后道:“我也不知,只是莫名担心…我与他的关系,似乎不为世道所允许,所以…” “世道?”龙阳之好在大周不少见,但终生在一起,不娶妻生子之人却很少见,确实不是世俗之道,灵今也不知如何开解,她想了想之后道。 “嗯……以前主人教我文章的时候,他说读万卷书能教人万种道理,我问他是不是懂那些道理就能过得更好,他却说人不靠道理活,再正确的道不合你也不是你的道,再歪的理合你那就是你的理。” 池方明白她的意思:“既然无用,为何还要教你?” “知理才能善用嘛。”灵今解释道,又面露憋屈,小声嘟囔,“那个时候刚被他管教,大概是看我哪都不满意,想多找点理由打我屁股吧。” 池方被她的自嘲逗笑了,灵今见他松快了些又道。 “如果所有事必须遵循礼法自然,那我也绝不可能走到陛下身边。很多时候世俗是枷锁,池方,你别想太多,我觉得你可以决定自己未来的,兄长也在为你们的将来努力啊。” “嗯。”池方点头,他见温廷泽与周誉一道策马回来,远远见他就笑着招手,池方看着他不自觉嘴角扬起,他回头道。 “我也会努力。” 打赌 晚膳御膳做了面食,四人简单庆贺温廷泽生辰,其实今日温廷泽是带着池方躲到马场来,自从他封侯,又做了皇后兄长,每年生辰侯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他收和不收都不好,只能躲着让张公公招待去。 马场虫鸣声声,四人用完晚膳半靠半坐,灵今拿了棋盘来和池方下棋,周誉和温廷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见二人的战局开始焦灼,周誉凑过去帮自己的皇后落了一子,池方的局势就紧张了,温廷泽见了开始护短。 “陛下怎么做替手。” 他也靠过去做参谋,池方推开他道:“你掺合我输得更快。” 他说太慢,温廷泽已经落子,但他却这一子却放得恰到好处,解了池方的困局。 池方没想到温廷则会下棋,毕竟二人从不做这种文雅活动,他侧头看了他一眼,温廷则嘿嘿笑了声,揶揄道。 “哎呀有些人当年找不到陪棋的人,非要拉着我,还嫌我水平不行硬教棋艺,啧啧,这不就练出来了?” 周誉撇了他一眼,不再只是解围,他开始执子攻克,灵今看了几招知道了破局的关键,立刻接着围剿,只不过片刻池方和温廷则的黑子就败了。 池方回头道:“练出来了?” 温廷泽不服,挽起袖子。 “失误失误,再来!” 周誉兴致正好,他让温廷泽整理了棋子。 “来吧。” 这次是二对二,温廷泽提议道:“要不要赌点什么?” 池方天天抓黄赌毒,听见此提议,真想立刻扣住他。 陛下却很乐意:“好啊,赌什么?” “嗯…”温廷则苦思冥想:“看胜负次数吧,赢几次玩几次,输了的今晚要做正人君子。” 玩什么?池方疑惑,不会是玩我和灵今吧…他抬头看对面的灵今,显然她眉头微皱,和池方一样预感不详。 “多少局?” “十局。” “来。” 温廷则和周誉已经不顾他们二人的死活,开始拼杀,事关自己,池方和灵今半点力也不想出,甚至开始搅局,在二人的掺合下,久不分胜负,从傍晚杀到深夜,比出五比四的局面。 温廷则胜一局。 周誉忍了半日,到最后决战的时候,他把手放到灵今臀上威胁道:“你在一边看。” 灵今缩回了抢棋子的手,坐在一边偷偷瞪温廷则。 温廷泽只当没看见,最后一局大帅势必拿下! 灵今紧张死了,但看到一半却有些放心,温廷泽棋艺确实好,不愧是擅长排兵布阵的将帅之才,这会二人难分难解,灵今开始好奇周誉当初是怎么教他下棋的,总不能和教自己的时候那样…按照二人的性格,恐怕是教一半,剩下的时间都在吵架。 她见温廷泽思索认真,正要落子时,手里却一顿,他这一子是能决定胜负的关键,周誉和灵今不知他怎么了,见他面色如常,也不知是不是在思考。 这样的异常没有持续太久,温廷泽继续落子,局势慢慢明了。 “输了。” 周誉输了,语气没有不悦,而大帅十分高兴,只有池方的脸色白了几分。 灵今偷偷松了口气,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放松,否则最大的受害者得气死。 胜负已定,六比四。 三人调侃之后灵今也笑嘻嘻抱着周誉的胳膊,留池方独自忧伤。四人准备休息,或者说是回去兑换胜利果实,临回营帐时周誉提议道。 “等…”他顿了顿:“入秋之后随朕一道去南巡。” 温廷泽喜道:“陛下还带我们去?” “带啊,你们不想去?” “想去想去!!” 食宿玩乐陛下全包的事,谁会不想去,温廷泽连忙答应,四人各自回帐子,走远了池方听见灵今在和陛下求什么。 “那我们也带上鸣掣…” “不许带狗。” 灵今的话未落,被周誉当场否定。 “它…它老是在宫里…带出去跑跑嘛…” “太极宫这么大还不够它跑?” “那不自由…” “跑丢了当野狗更自由。” “哦…” 皇后和鸣掣一起奄了,池方和温廷泽相视一笑,笑过之后池方反应过来,他连忙快步回营帐,而温廷泽轻咬后槽牙,几步跟上去,进了帐子抓住池方就按在榻上! “我…我错了…错了行吗…” 池方逃避着他的审视,连声告饶。 温廷泽箍着他的下颌:“方才不是胆子很大?摸哪里了?嗯?” 池方不愿意承认,他为了让温廷泽分心输棋,往他身下摸了一把,而此时温廷泽同样把手往下游,池方心在颤抖,他趁着温廷泽松开了他,主动抬起身体吻他。 见他讨好,温廷泽笑道:“害怕了?放心不打你,方才与陛下打赌你听见了?本侯赢了,做六次。” 池方在劫难逃,他挣扎道。 “今晚三回…明晚再三回行不行?” “不必替侯爷担心,六次没问题。” “这里…会被听见……” “咱们和陛下的帐子离得很远。” “外面还有千牛卫。” “那你就忍住了别哭别叫。” “……” 池方被他拉住腿半转过身,白皙的皮肉在温廷泽掌控下,诱惑着他来虐待,温廷泽的巴掌朝他带着些斑驳的软肉上打了三巴掌道。 “挨操,或者趴在我腿上挨巴掌,你选。” 池方半趴着,脸埋在手臂里,在屁股上又挨上打之后才吐出一个字。 “做…” 温廷泽的惩罚喜好…挨巴掌自己的屁股明天是沾不了东西了…… 日光初升,温廷泽神清气爽出帐子,他见周誉正握着灵今的手和她一起射箭,他远远向他们挥手,灵今笑着喊了句兄长,周誉看着他神色玩味,微抬了抬下巴打过招呼之后接着和灵今恩爱。 侯爷帐中人还未起,但无人介意他今日的失礼。 池方觉得,他和温廷泽在一起之后,睡眠需求剧增,今日一直睡到午膳才醒,爬起来后责怪温廷泽为什么不喊他,他腰酸背痛,屁股也疼,温廷泽说好只做不打,可三两回之后就又做又打,池方碍着脸面,连哭声都压在喉咙里,痛苦了大半夜。 温廷泽坐到他身边,搂过他亲亲抱抱,安慰着让他不用急,周誉已经带着灵今回宫去了,下午陛下需要议事,没时间在这里用膳。 池方稍稍放松,又推开温廷泽道。 “不要再起兴。” 温廷泽给他系好衣带,半推半抱间又滚到榻上,衣料都纠缠在一起,他的脑袋埋在池方心口,把池方抱个满怀。 “怎么了你?”池方不知他又有什么主意,但总觉得温廷泽越来越越黏自己了。 “抱一会,陛下又不在,咱们慢慢收拾慢慢回家。” 池方舒了口气,其实他十分喜欢被温廷泽这样抱着,安全又温暖,帐中有一股皂荚香,日光从白色围幕透进来,又柔和又悠闲。 不知过了多久,温廷泽听见池方肚子里传出动静,他笑着抬起头,亲了口身下人道。 “饿啦?” 池方有些脸红,点了点头。 “我把吃食拿过去,午后咱们回侯府收拾东西,明日就能出发回泸州,去看老娘。” 他笑眼弯弯,池方看着他点头道。 “好。” 老家 陛下赏了一箱金子到侯府,温廷泽告诉池方这是柳家抄出的边角料,其实是赏给池方的,池方听了连忙抱起箱子,准备去后院挖坑埋好。但经过温廷泽钱不花就不再来之类理论的劝解,池方作罢,放回库中。 泸州靠海,离范州近镐京远,船行十多日才能到,收拾行李时,池方格外关注温廷泽带那根鞭子没有。 好在没有,温廷泽不至于在母亲眼皮子底下办这种事,池方松了口气,他被温廷泽救下后,曾在泸州和陆夫人一道生活了许久,陆夫人对他很好,他也想念她,池方心想这次回泸州必定过得舒心自在。 自然,在船上他是逃不掉的,温廷泽作为王侯,坐的是官船,船上只是他二人和伺候的奴仆。出了镐京地界之后,温廷泽越来越黏他,时时刻刻都要搂搂抱抱,又亲又揉。 池方欲拒还迎,但温廷泽真的亲他亲到睡着不办下一步时,他反而把人掐醒,继续抵抗。 就这样我不要我不行你别乱来了一路,随行奴仆的脸皮都厚了一层之后,泸州码头终于抵达,众人送走了两个大爷,扬帆扬得格外快,逃回镐京复命。 泸州比之当年富庶不少,太平盛世的好处就是经济发展迅速,陆夫人住在乡下,二人找了马骑马回家。 此时天色尚早,越靠近家认识温廷泽和池方的乡邻越多,众人都热情招呼二人,温廷泽大喊着等他先回去再上街来玩,才把池方从众人包围里拉出来。 五月的桃树已经结了青青果实,穿过桃林,就到了陆夫人住的园子。 温廷泽每年都会派人来修缮布置,园子已经从最早的简陋小院,变成如今的世外桃源。 陆夫人大概在屋里,没看见她的身影,池方呼吸了口桃林的新鲜空气,正要打开栅门进去时,被温廷泽拦住道。 “你先等等,我叫你再过来。” “你又作什么妖?” 温廷泽在家门口鬼鬼祟祟,轻手轻脚走进去,池方等了片刻,在半开的东厨窗缝间看见陆夫人的身影,紧接着是温廷泽从背后抱住她,吓得她一惊! 陆夫人面容温柔似水,有一股书卷气,很难想象她的儿子怎么是温廷泽这样的,她摸了摸胸口平复心情,又转而欣喜问温廷泽怎么来得这么早,她摸温廷泽那颗毛躁的头,又揉揉儿子的脸,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不多时温廷泽就大步过来叫池方进去。 陆夫人跟在他身后,见到池方,脸色有些异常,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一种准备好的尴尬,但只有一瞬,她随后就拉着池方,同样揉了揉他的脸道。 “小池,你也和这小子一样,都不回家看娘。” 池方微笑点头,和陆夫人问好,他垂着眼睛格外乖巧,说了几句话之后又抬头用眼神质问温廷泽,想探究他有什么猫腻。 温廷泽摸了摸后脑,笑了声道:“娘,我让李娘子回家吧,我来做饭。” “行,你去吧,下午要先去看你爹是不是?” “是啊。” 温廷泽边回话边穿襜衣,陆夫人拉着池方坐下,让他好好休息,池方也是个坐不住的,站起来放好二人的行李之后就要帮陆夫人打扫院子。 陆夫人随他,孩子们回家了她的喜悦之意藏也藏不住,边笑边关心二人的近况。 池方扫着扫着,就扫到温廷泽身边,他趁陆夫人没看二人时问道。 “你干什么了?” 温廷泽装傻:“干什么了?” “刚才夫人看我的神情不对,你到底和她说什么了?” “……呃”温廷泽逃避,在池方的追问下才道:“上次回信要回家时…我在信里告诉老娘,我有媳妇儿了。” 池方惊了,握着扫把愣了许久才道:“谁…谁是媳妇儿……” “你呀。”温廷泽眨眼,心虚之后又理直气壮道:“你说要和我在一起,还要一辈子受我讨好。” “……我…” 池方是说过,可不代表他就可以这么直接告诉了母亲,毕竟二人都是男子,很难有人能接受这种事,万一陆夫人不同意… 难怪刚才陆夫人看自己的神情不太对… 温廷泽见人发愣,连忙安慰道:“你看我娘高兴的模样,这不是挺接受的吗?我娘和一般人不同,你放心吧。” “你就不能和我商量商量?” “你和玉露娘子相亲,也没得到主人的允许。” 温廷泽翻旧账,还拿关系压人。池方在这事上不占理,只能认栽,拎着扫把躲去后院了。 午膳很快做好,温廷泽做菜色香味俱佳,三人看似热闹和谐,其实各怀心事,用膳用得差不多时,陆夫人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陛下和娘娘也同意吗?” 池方疑惑,温廷泽已经接话道:“同意,娘你知道陛下最疼我了。” 陆夫人若有所思点头,又笑道:“好吧,那就好。” 性情开朗这方面,温廷泽真的和母亲一模一样。 池方大概是被感染了,他纠结半晌的心结突然解开,也和二人一起笑。 今日气温适宜,不冷不热,一顿饭吃得十分舒心,饭后温廷泽洗碗,池方收拾桌子,陆夫人本来有午睡的习惯,但今日她没有睡,一会儿走在温廷泽身边说话,一会儿又去看池方收拾。 “娘,你真的不介意吗?” 温廷泽其实是担心的,他趁陆夫人过来时轻声问道,陆夫人伸手戳他的头,又看了眼池方道。 “我早就看出来你小子是这种人。” “别人家的孩子和春娘桃娘玩过家家,都是玩一家三口,夫妻成婚的游戏,你和人家玩桃园三结义。” “这就罢了,当年你送他来的时候,你看人家的样子,就不是正经人!” 陆夫人皱眉说着,温廷泽委屈道:“娘你怎么说儿子不是正经人?”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正经吗?娘都这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别装了。” 他和池方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没多少正经时候,温廷泽无法反驳,默默洗碗。 陆夫人看他缩在这很大一个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道。 “你那么小的时候从这里走出去,娘本想你能做点小活赚了傍身钱就好,可我儿子如今,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是侯爵,我有什么可求的,情爱的事你喜欢就好。” 温廷泽听了抬头咧嘴笑。 “对了,春娘和桃娘她们如今如何了?” “春娘子年里不是回来过一回?你忘啦,那两个四处跑的小娃就是她的,桃娘嫁得近,就在镇子上,你去买菜或许还能看见她相公家的店呢,就是市集前天的裁缝铺。她也总是回家的,我看她近日身子又沉了,恐怕要生老四。” 二人的话想到哪是哪,温廷泽又问了写邻里的近况后,突然沉默了片刻,又抬头犹豫道。 “我和他的话…我们不会有后代。” 陆夫人一愣,想了想蹲下来道。 “反正…你爹也看不到,温这个姓氏传不传得下娘才不在乎,如果要孩子,你们就去领一个,穷苦之地卖儿卖女的那么多,还怕缺个小娃?” 温廷泽把脑袋靠过去撒娇:“我早说要跟你姓了,你不愿意。” 陆夫人捏着他的耳朵道。 “你爹那么好,多少要继承些他的东西不是?” 温廷泽笑着嗯了声,池方在不远处看他黏着自己母亲,半个身体压在陆夫人身侧,快把老娘压倒了,陆夫人的母爱在快要摔倒时消失,皱眉把他推开,敲着他的头唠叨他。池方有些羡慕,他转身进屋放东西,又装好了打扫祭祀的东西等着温廷泽一起去墓地。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陆夫人又感慨了一句。 “小池真是生得真是又好看又精致,以前陪娘住的时候,娘看着他的脸都能多吃碗饭,便宜你了。” 温廷泽嘿嘿笑,他把碗放到厨房,又和陆夫人交代了几句,就带着池方一道去看父亲。 这地方池方陪他来过好几回,穿过树林水流声刹那清晰,温廷泽的父亲葬在好水边,小花开满道路两旁,温廷泽打扫墓碑前的地面,又擦拭墓碑,池方帮着一道拔除杂草,放上贡品。 此地文雅,小桥流水和旷野鲜花,是温廷泽的父亲最喜欢的地方。 池方听温廷泽说过父亲,是个文雅书生,初听时池方有些差异,他以为温廷泽的父亲应该与他差不多,是个健硕的武人才对。 但从温廷泽说,他父亲家中从商,商人不被贵人看中,便希望孩子能科考从政,温父念了多年的文章,却开始向往山清水秀的隐居之地,无心科考,他看上了农家女陆夫人,家中自然反对,温父年轻气盛,一气之下与陆夫人私奔,跑到此地隐居,与家人断绝关系。 可惜从小锦衣玉食的温父,想不到在这世道里钱财有多重要,原先温父替人写信抄书能够二人温饱,但温廷泽出生后,需要养他,又要缴大额的人头税,逐渐入不敷出。 “我爹在我出生之后,为了赚些税钱出去找活干,在大河边扛土袋,他贪心,一次扛四袋,做了些日子就把身子压坏了,我听娘说,那天下雨,她撑着伞背着我,去接我爹,走到半道,我爹摔了一跤,再也没能起来。” 他说往事的时候不见悲伤,但池方知道,他是难过的。 “老娘就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等我到了一定的岁数,她就让我一个人出去闯闯,说在这个小地方一辈子也没啥出息,她很有远见,你瞧我现在多有出息,都封侯了。” 温廷泽十岁离家,他的肩膀还不能背起太多行李时,就背起了自己的未来。 “我那时空有力气,啥都不懂,字也是在村里学堂边上偷学来的,不过从小就向往当大将军!后来一路到了北地,当时梁国公在那边,他见我好使就破格让我从军。” 温廷泽说到这里笑了笑道:“从军后第一件大事就是去北夷迎接那时候的陛下,此后一直跟着国公打仗,国公没了就跟着陛下打仗,打土匪,仕途还挺顺。” “从前的朝廷看不起没有世家宗族的大臣,武将好些,毕竟战场上不比你老子是谁,该砍都得砍,不过抢军功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好在有陛下,他还是亲王的时候,就爱给那些世家脸色看。” “我混了点小官之后就想把老娘接到身边,但她在这里呆惯了,我的钱都寄给她,日子也闲哉,不想挪地方就不想呗,她安安稳稳得在这有个牵挂就行了。” 温廷泽是这样说,但有一件事池方知道,温廷泽大概没有听陆夫人说过。 陆夫人在一个月亮正好的晚上,摇着手里的扇子告诉池方。 “和廷则一起住也好,可我要是走了,他爹每年魂归的时候,就看不到我了。” 她言语淡淡,却再说很深的情谊。 温廷泽在泸州是还有一套宅子的,这大概也是陆夫人只住乡下不去大宅的缘由。 二人上香放好祭品,温廷泽念叨了几句自己近况的话,就和池方一起静静坐在水边,思念像溪流一样飘远,温廷泽沉默了会突然想起一事,他朝池方身边坐近了些道。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池方听他说。 “我当年啊,离开家的时候,到处找活干,什么地方都去,有一回攒了点钱跟别人坐船出海,途径一座岛,我跟着船客下船休息,结果爬上一座小山迷路了。” “岛?山?” 池方对他童年经历感到新奇。 “是啊,爬了一半下大雨,我找到一个山洞就进去躲雨,那个山洞…如今想来,真的如同梦境。” “山洞里有什么?”池方问道: “有一颗很大的枯木。”温廷泽回忆着:“里面还坐着一个神像,那个神像,脸是软的,和活人一样!” 温父 无名深山,躲雨的少年人在山洞里四处查看,他精力旺盛,把整个山洞都要翻一遍。有一双眼睛躲在枯树后观察他,见他要发现枯树时,美丽的少年慌了手脚。 商音不在…怎么办…不能被人发现她不在… 少年慌忙间,自己钻进了枯树洞,端坐其中后掩上了面前的帷幔。 躲雨人在帷幔停止摇晃后终于发现了枯树,他大概是见这里类似祭坛,不敢轻易亵渎神灵。 但他毕竟年少,左右看了半晌,突然爬上祭台,身体往帷幕靠近。 假扮神女的少年池方紧张至极,如果被发现… 随着少年越靠越近,二人只隔了一层纱,池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倾盆大雨掩盖住了阵阵心跳,他屏息以待,终于在他快把自己憋死时,少年退远了。 他离开祭台,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就拜了下去。 池方半垂着眼窥看他,见他的头发如同栗子般炸开,肤色晒的深,身上衣物脏兮兮,还背着个老大的包袱,看模样和自己一般大小,但身形要比自己壮许多。 少年拜了叁拜,开始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神,但反正也能保佑人的是不是?请你保佑我顺利去北边,见到梁大将军!哦!我自己也要当上大将军!谢谢谢谢谢谢!!!” 他一连说了好多谢,又拜了拜,想离开又回头道。 “还有,我娘在家要平平安安,这个雨快点停下,船不能不等我就开走,让我顺利离开这座山!” 枯树里的池方听着他的愿望,心想在这许愿,需要交钱。 少年显然是没钱的,他拜完之后站起身,在身上摸了许久,最后摸出半个饼,放到祭台上。 “我就这个了,你别嫌弃。” 他说完,池方听见雨居然真的停了,阳光透过树叶撒下来,少年觉得十分新奇,跑出去看,确定是雨停了,他又折返回来高兴道。 “你真有用!那我再求一个!” “嗯………………” 他好像思考了很久,池方只求他快点说完快点走,自己要装不下去了。 “请保佑我以后娶到最漂亮的媳妇儿!!” 他终于想明白了愿望,池方以为他要走了,没想到他在原地站了半晌,突然又兴起,爬回祭台上。 这是只猴吗… 池方忍不住腹诽。 但这次他掀开了帷幕,帷幕下是个绝美的神,少年池方的男生女相,五官漂亮精致,真如雕刻出来的一般。 少年看呆了,而池方紧张到睫毛颤抖,好在这里光线昏暗,他没有注意。 接着池方低垂的眼睛看见少年伸出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戳了戳。 往事在心里拼凑,坐在石头上的池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温廷泽的背影喃喃道。 “怎么会是他…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温廷泽跪在父亲墓前,轻声细语,池方在远处等他,但他说的话池方却听的清楚,不是他偷听,只是耳目极佳。 “爹,池方你也见过好几次了,我今天和你说实话,其实我们在一起很久,他是我媳妇儿,娘已经同意了,你也凑合凑合呗,可别嫌人家是男人,你瞧他长得多好看,你要是同意,可得保佑我和他长长久久哦!” 池方听到这里,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了?不是说要漂亮媳妇儿的吗? 池方有些不解。 温廷泽磕了头,就起身叫上池方回家。 陆夫人早些时候祭拜过温父,所以没有和温廷泽二人一道去,温廷泽回家后在院子的摇椅上闲躺着,什么都不做,池方不好意思像他一样悠闲,帮陆夫人打理她的菜园子,温廷泽自然是舍不得他干活的人,于是又一起拔杂草。 晚上温廷泽正铺床,他的屋子里放着两张榻,一张是以前买给池方睡的,陆夫人正走进来,温廷泽回头招呼:“娘。” “诶。”陆夫人看着欲言又止,直到温廷泽问她怎么了,她才道:“你要不要去镇上买张大点的榻?” 说完又补充。 “结实点的那种?” 温廷泽手里一顿,尴尬道:“没…没关系…不着急…” “现在还分开睡?” “……娘…你别操心这种事啊…” 陆夫人狐疑看他:“半夜不会挤到一起吧?” 在母亲面前,温廷泽难得脸红了。 “不会!” 陆夫人上下扫视着他,笑容十分微妙。 “娘睡了,你们也早些睡。” 温廷泽陪笑着把母亲请回自己房里,池方正洗漱,他回来时温廷泽都收拾好了,池方的床榻靠窗,夜晚二人躺在各自的榻上聊了会天,便渐渐入睡。 池方的思绪又回到那个山洞,他记得,温廷泽戳完他的脸,发现神像像活人之后,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一样,抱着包袱跑了。 少年池方等他彻底走了,才松了口气,他看着温廷泽留下的饼,拿起来闻了闻。 好香,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 他张嘴咬了口。 还挺好吃的… “温廷泽。” 月色里温廷泽听见池方轻声喊他。 “怎么了?” 那边沉默片刻后道。 “睡不着,有点冷。” “冷?我把我的被子给你?” 温廷泽什么都没盖,只搭了个被角在肚子上,他正不需要这条薄被。 “……”池方转了个身,“不用。” 他等了片刻,终于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后就被人抱在怀里。 “不是要把被子给我?” 池方反问,温廷泽在他脖子上亲了亲道:“我不比被子暖和?” 黑暗里池方嘴角扬起,他转身去抱住了温廷泽,温廷泽觉得他今日有些反常,低头问道。 “你怎么了?” 池方眨了眨眼睛,睫毛刮在温廷泽的锁骨处。 “没事,就这样睡。” 额头上有落了个吻,温廷泽轻拍池方的背,哄他睡觉。 今晚倒是老实…池方心道。 在老家就不必早起上朝入衙,二人睡饱了才起,池方醒来时察觉温廷泽的头又埋在他颈窝里,他见时辰差不多了,就推着他道。 “不早了,起吧,我们去集市买菜?” 温廷泽迷迷糊糊嗯了声道:“嗯…不起…” “你还要睡?那我去买吧。” 温廷泽翻身,把池方压在他身下道:“不行…你也不许起…” 池方有些好笑,他想推开他但推不动,无奈道:“日上叁竿了,总不能睡到中午吧。” 温廷泽半睁开眼睛,看了眼池方又倒在他身上撒娇:“我不起!” “你不去让我起来。” “不行~” “温廷泽,不要闹。” 温廷泽闭着眼睛耍赖就是不起,可他也不老实,手开始摸池方的痒肉,池方忍笑忍得难受极了,他实在受不了,又挣脱不得,在温廷泽臀侧打了一巴掌道。 “不要闹我!快起!” 这一下温廷泽清醒了,他睁开眼睛支起身体道。 “好大的胆子,打主人屁股。” “没有…”池方含糊着,想说自己是拍腰时,已经被温廷泽拉起一条腿,隔着亵裤朝他臀上打了一掌。 打完温廷泽又重重揉,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按着池方半褪下他的亵裤。 池方红了脸,以为他要办事,被陆夫人听见可怎么办?!他正欲劝阻,却见温廷泽没有这种想法,只是摸着他白皙的臀肉道。 “板子的伤完全好了。” 他感觉他的手指在某处滑了一道,池方知道,那里有一道旧伤疤。 温廷泽看了半晌,又给他整理了衣服,重新抱着他道。 “亲我。” “什么?”池方疑惑皱眉。 温廷泽在他嘴上啄了口。 “亲我,亲到满意我才起。” 他一脸无赖,看样子是你不亲我今日绝不起的倔样,池方在他怀里挣扎纠结,终于在听见外头有陆夫人走动的声音时,他才闭上眼睛,仰起头吻上去。 他贴着温廷泽柔软的唇,缓缓转了个角度,自己觉得差不多时分开,有些忐忑看着温廷泽等他的评价。 温廷泽回味片刻后道。 “不够。” 他伸手托住池方后脑,低头深吻,他用舌头撬开池方的牙齿,侵入口腔交缠,他不时轻咬他的嘴唇,又去勾动他的唇舌,另一只手摸遍池方浑身,摸到他臀上时,顺手打几巴掌,一直打得池方控制不住地呜咽,才松开他,在泛红的眼尾处亲了口,温廷泽的起床服务才算满意。 他爽够了,爬起来穿衣,池方也坐起来,他长出一口气,看了眼自己的身下,温廷泽又把他摸硬了还不负责。 而罪魁祸首已经穿好衣服出去洗漱,等池方出去时,他像没事人一样笑道。 “走,咱们去集市。娘!我们去买菜了!” 陆夫人在后院回应他。 “去吧!多买点!!” 池方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退下,他取了个背篓率先出门,温廷泽笑着追上他,去牵他的手,池方怕被人看见,可又舍不得甩开。 但当到了人多的地方,温廷泽也不得不放开。 缠绵 村子不大,自然不如镇上富裕,二人一路走着,迎面而来的村民向承平侯行礼,大家都很热情,和池方也熟悉,温廷泽不是端着的人,大家和他打探什么他就胡说什么。 这其中自然有许多年长的娘子来问二人成婚了没有,还要介绍自家姑娘给二人,温廷泽顺着他们打哈哈,但不需要他拒绝,就有旁人说侯爷婚事肯定是陛下赐婚,那轮得到乡野丫头。 温廷泽连忙说每家的娘子都好,热热闹闹的寒暄之后,二人又走过一间很小的书院,孩子们读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温廷泽指着书院道。 “这就是我偷偷识字的地方,我娘那时候说,人不读书,干什么事都干不大。” 池方往里看去,书院很小,拢共七八个孩子,教书先生很年长了,长长的胡须发白,捋在微微发抖的手心里。 温廷泽看着先生道:“先生老了,小时候我在围墙外偷看,他看见了也不赶我,我娘给他送鸡蛋也不要,就这么默认了我这个墙外学生。” “你的字是谁教的?”温廷泽问他,池方想了想道。 “养大我的人。” 他没有说是养父母还是其他人,温廷泽点头道。 “写地着实不太好看。” 池方的字有些板正,少了些行云流水,他瞪着温廷泽,温廷泽大笑往前走。 二人在集市买牛肉蔬菜,樱桃蜜瓜,看见蜜饯时,也称了许多,因为来之前得了赏赐,不但补上了温廷泽被罚的月俸,还余了不少,二人算是穷人乍富,买东西总算不用看价钱了。 一路走,温廷泽轻车熟路来到一家酒铺,他馋老家的桃花酿许久了,这次让店家惯了四壶,拎在手里叮呤当啷。 回家后温廷泽做饭,池方在外头砍柴,陆夫人切了蜜瓜让池方先吃,温廷泽见池方和母亲在一起时,总是笑得腼腆,眉眼都舒展,睫毛的投在他眼下,阳光把他母亲的周身照得泛起一层光。 他看得入神,陆夫人回头时见温廷泽在发呆,指着他道:“快翻菜!不翻不入味!” 温廷泽吓一跳,手忙脚乱翻炒,陆夫人过去往他嘴里塞蜜瓜,边喂边数落他,池方看着二人的样子轻笑,他把砍好的柴码起来,堆放得整整齐齐。 饭菜很快就好,温廷泽把菜都端到院子里,池方过来拿碗盛饭,在老家的日子都是这么自在,好像时间都变慢了。 夜晚,池方捏着温廷泽的手指数,数了半晌又去滑他手心,温廷泽把他的手拢到掌心里问道。 “怎么了?睡不着啊。” 池方没有回应,翻身抱着温廷泽,他的鼻息喷在温廷泽耳边,有些痒,温廷泽抚着他长长的头发,黑暗里二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池方凑近温廷泽,嘴唇贴到他的喉结上。 这里是燎原的信号,只需轻轻擦碰,就能燃起大火。 温廷泽捏了捏他的后颈,凑到他耳边道。 “这床不结实。” 其实他心里后悔,早知道听母亲的话,去买一张结实的大床。 可带着暧昧和热气的拒绝更动情,眼见池方没有继续,温廷泽思量片刻道。 “转身。” 不结实,温柔点不就行了。温廷泽转过弯,见池方瞅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深夜只有月光,母亲必然安睡,温廷泽解开衣带,又去脱池方的衣服。 “不是说不结实?” 池方边反问边翻身。 “我轻点。” 池方不看他,想趴着,温廷泽板过他的肩头让他侧躺,另一手伸进亵裤。 温暖的手握住了他身下之物,只是轻轻抚摸池方就硬,好几日不做,本就渴求的人无需多少技巧挑逗,何况池方对温廷泽有着本能的欲望,撸动数次他就到了溃决的边缘。 温廷泽感觉到他的变化,低声道:“忍住别喊,在这里可不能像在侯府,操一回就哭闹。” “我没有…你胡…嗯…慢点……” 温廷泽手里加力,从柱头撸到根,言语的亵渎让欲望更强,池方压住呻吟,温廷泽又抱着他说没关系,他既然允许,池方就放松了点,闭着眼睛享受温廷泽的服侍,不多时便射。 高潮之后池方抓着枕头平复,温廷泽把被子塞到他手里让他抱住,然后完全脱去他的亵裤,池方自觉分开岔开双腿,让温廷泽进入顺利。 柱头抵在了穴口,他用自己的淫液润滑,入了一头之后却不深入,他知道池方此刻多痛苦都会忍耐。 刚倾泻的欲望又起,偏偏温廷泽就在此时按着他的小腹,把自己的性器整根推入! 池方一口气憋在喉头,攥紧被子不让自己发声,温廷泽的动作不大,但池方非常敏感,随意的顶弄都能让此时的他禁受不住, 他呼吸不稳,温廷泽进入之后却不再动作,他又握住了池方的阴茎。 池方慌忙道:“别…你说轻些的…” “安抚安抚他罢了,怕什么。” 温廷泽这么说,就真的没有强制池方再次高潮,阴茎在他温柔的抚摸下舒服至极,池方逐渐沉溺在他的手法里,他偶尔会因为触到兴奋的地方而微微挣扎,但身后有钉子,挣扎只会让甬道里的东西磨蹭。 于是池方只能忍着不动,身上的汗越来越多,意乱情迷时他感觉温廷泽松开他,压着他的身体,支起手臂够到叉竿把窗户撑开了条缝。 凉风丝丝入内,让池方清醒了几分,屋外的虫鸣声瞬间变大,这动作也让性器进得更深,而温廷泽退回原位后,不再抚摸,压着他的小腹大开大合做起来,骤然的变化让池方急喘气,他断断续续道。 “慢点…好不好…” 床板快要发出吱呀声了,温廷泽坐起来,抱着他的腿长出深入,难受的感觉暂时消退,可酥麻感越来越强,温廷泽边做边分开他的臀瓣看他的情况,月色下池方肛口的情形看不分明,但用手去碰时,他就抖得厉害。 温廷泽自然知道此时加速,他必定高潮,他不着急,窄榻上的性事让他享受,他打算让池方也在舒服中高潮。 于是温廷泽维持节奏,偶尔撞几次,在他呻吟明显后又慢下来。如此反复许久之后,察觉池方小腹颤抖明显,甬道剧烈收缩,显然是登顶了。 温廷泽退出去吻他,又拿水来喂给池方,池方边喝边盯着他,温廷泽笑着问道。 “怎么了?不够舒服吗?” 池方咽下水,瞄了眼温廷泽下半身。 “你…你好像没有……” “对啊。”温廷泽放了碗,双手撑在他脑袋边,“所以还没完事呢。” 他不等池方有何反应,随手拿来里衣,利索地把池方的手捆住,绑在榻沿,池方借力往后退了退求道。 “让我再歇一歇…好不好?” 温廷泽忽视求饶,把他拖回身下,让他双腿大开,环在自己腰际,一手分开他的臀瓣,一手扶着自己的性器插进去。 这次不再温柔,他像是只管自己爽,不顾池方的感受,插进半根后就抽送起来,池方哆哆嗦嗦,不自觉往后躲,温廷泽边撞边抓着他的臀肉威胁道。 “再退就打了。” 在他的威慑下池方停了小动作,温廷泽卡住他的胯猛得一拉!性器就撞到最深处!池方呜咽了声,温廷泽俯身抱着他,他身下也随之换了角度,力度更猛! 池方受不了他又快又重的抽插,他的穴肉都被带得外翻,淫液更是爬满二人相接的地方,他无力得抓着温廷泽。 “轻点…会有声…唔…床…床不结实……” “我有数。” 温廷泽低低回了句,托抱起池方的腰,让自己进得更深,他连续不断得捣干,池方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酥麻感一直攀岩到脚心,他不可自抑得呻吟出声,他的声音清冽如泉,哼起来更是好听,蛊惑着温廷泽折磨他。 此时二人都适应了黑暗,温廷泽见他双眼氤氲,唇色通红,发丝凌乱得贴在脸颊上,昏暗的月色使得他瞳色漆黑,眼眸深深,不知怎么,温廷泽突然不敢看这样的眼睛,他伸手蒙住池方双眼,专注得索取着他。 有野猫在叫,窗台上起了些响动,温廷泽转头,见有只狸花猫爬上了窗台,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交媾激烈的二人,十分好奇。 池方看不见,他难受得大口喘气,温廷泽对着狸花猫笑了笑,随后拿自己的衣服砸到窗台,驱逐了小猫。 赶走了不速之客,温廷泽听见池方有些哭腔,他附身去抱他,吻着他不让出声,池方的身体被肏得发软,温廷泽迟迟不射,正面操弄够了又捞起他将他翻过身,让他跪撅在床,摆正他的姿势同时又在他腿间打了一巴掌道。 “不许哭” 池方糟他巴掌时浑身一颤,随后他塌腰伏低上半身,把脸埋在被褥里,温廷泽摸他浑身瘫软,皮肤微烫,知道是操熟了,他抚摸着池方的背脊又进去,顺畅之后拔出性器到穴口,再重重顶入其中,池方攥紧了绑手的衣服,又无措地乱抓,温廷泽折磨他没完没了,和曾经的许多日子一样,池方觉得自己要死在他身下。 折磨人又勾魂的侵入持续了许久,在他浑身抖动,臀肉也被撞红时,温廷泽才射。 他在余韵里又撞了几次,惹得池方拼命摇头制止他。 温廷泽拍拍池方微红的屁股,如果不是在这里,他非要把他按在腿上打红不可。 下回一定。 他松开池方,轻声出屋打水,尽职尽责替池方清理身体,湿帕擦到下半身时,池方瑟缩着向后躲避,温廷泽用腿压着池方的双腿,让他完全露出下身。 “躲就再来一次。” 这话不是威胁,池方扫到温廷泽的下身仍有抬头的趋势,他这才不动,任由他擦身,温廷泽慢条斯理得擦干净他身体的每一处,但他的温柔清理同样属于撩拨。 于是池方在他手里又硬了,理所当然,温廷泽食言,把帕子扔进水盆,纠缠住池方,第三回插进去的时候池方连哭声都发不出。 后来大概是做到池方连手指都没力气抬吧,反正他记不清了,只知道最后温廷泽替他擦洗后,点了支好闻的香,筋疲力尽的池方很快陷入梦乡,眼皮彻底合拢时,他感觉温廷泽抱着他,肌肤温暖,让他一夜无梦。 第二日池方睁眼时,窗户已经关上,柔和的光撒在他脸颊,温廷泽已经不在身边,池方呆了会,撑起身体时,他不自觉伸手按了按自己又酸又胀的腰。 他在床上缓了许久,心里骂温廷泽没节制无数次后,才穿衣出屋。 陆夫人在洗菜,池方见晾衣杆上晾着昨晚揉到不像样的衣服,应该是温廷泽一大早起床洗的,池方不太好意思直面陆夫人,含糊道。 “夫人早,我来洗菜吧…” “起来啦。”陆夫人回头笑道:“你先去吃东西,吃饱了再帮忙。” 池方点头,看了看院子里不见温廷泽的身影。 “廷泽出去了吗?” 他问了句,却没看见陆夫人的背影一顿,她没有回头,应了声道。 “是啊,人家让他去帮忙了…今日大概晚归。” 离开 早膳有面片汤,池方尝了就知是温廷泽的手艺,他吃了七分饱,见时候不早了,打算去集市买今日的肉菜。 他边拿上背篓边问道,“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要不要等他买菜?” 陆夫人想了想:“…这倒是没说,指不定…嗯人家会留吃饭呢,你吃好啦?” 池方走到她身边,“吃饱了,我去买菜吧,您今日想吃什么?” “随意随意,小池,你买自己想吃的就好。” “好,碗放着我回家洗。” 陆夫人诶了声,帮池方理了理领子,又取来斗笠给他戴上,“今日太阳大,你慢慢去,不着急回来啊。” 池方答应了声就出门,陆夫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真是的,这可让我怎么拖。” 她在家犯愁,池方一个人很快到了集市,今日有新鲜海鱼,温廷泽和陆夫人都喜欢吃这个,于是池方多买了两条,中午他要是不回来,那就先养着晚上让他做。 他又买了些自己会做的菜,因为集市上认识他的人多,池方每过一个摊位都会被拉住问半天,温廷泽不在,他就不习惯这种热闹,于是草草买完需要的东西,要逃回家去。 经过酒铺时,想起桃花酿只剩半壶了,不过不能多买,温廷泽喝高兴了又要折腾自己。 于是他只打一壶,喝完再来。 大概是温廷泽不在,陆夫人的话就多许多,之前她也插不上温廷泽的话头,池方是乐意和陆夫人说话的,用膳时陆夫人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眼睛都红了。” “没…睡得挺好…” 池方不好意思,昨晚确实睡的很少。 陆夫人哦了声,又关心道:“是不是廷泽打呼?他好像不会啊。” 池方快把脸埋到饭碗里了,含糊道:“没有,他晚上很安静…” 陆夫人很爽朗得笑了声:“小时候睡相可差了,现在也不知道好点没有。” “睡相挺好。” 只是喜欢缠着他而已,池方脱口而出,说完陆夫人也尴尬了,二人默契转移话题,池方看着外出的小路道。 “夫人,午后您有事吗?我要不要去找他?看需不需要我帮忙。” 陆夫人连夹三筷肉到池方碗里:“吃饭还操心他,你在家陪娘不好吗?别管他,怎么半刻也分不开?” 池方被她说得脸红,他嗯了声,不再提去找温廷泽,自己也在心里想,干什么要去找他…半天而已…又不是没分开过。 到了下午,陆夫人要午睡,她叮嘱池方别忙活,补一觉,池方也觉得困,于是他翻完菜地之后,就拿了件温廷泽的外衫,躺到他经常躺的摇椅上,屋檐恰好遮住阳光,可以安睡,下半身又能晒到太阳,十分舒适。 池方看着碧绿的桃林,自在又安静,只是温廷泽不在耳边吵,他又觉得有些无聊。 胡思乱想了片刻,太阳就烘出了他的睡意,池方闭上眼睛不多时就睡着。 屋子里的陆夫人完全睡不着,她翻来覆去,回想下半夜温廷泽把她喊醒。 “娘,我有军务,现在就走。” 陆夫人迷迷糊糊:“现在?什么时辰了?啥时候回来啊?” “呃…说不好,池方留在这,娘你别告诉他我走了,就说我出去帮忙,拖一日。” “不告诉…”陆夫人坐起来,拉着温廷泽坐在她身边:“你不和他一起走?” “军务不好细说,但他知道了肯定要跟,您帮我一回,我已经拖了一日不能再等,到了地方写信回家。他要是想追过来,你就告诉他这是军令,不可违抗。” “军令你也得和小池说啊?这不是跟丢下他一样?他……” 陆夫人欲言又止,温廷泽明白她的意思,但他意已决,陆夫人还没问清楚,温廷泽就背上包袱,抱了抱她就走了,她来到门口见有两人与他一道,其中一人似乎是魏闻忠,二人见了陆夫人远远行礼,陆夫人对三人挥手,三人便趁着夜色疾步离开。 她扶着门槛,直到看不见温廷泽,温廷泽从军之后,随时回家又随时离开的情况占大多数,陆夫人见怪不怪,只当他军务紧急身不由己。 陆夫人皱眉纠结,她不大愿意骗池方这种可怜孩子,坐起来出门见池方睡在摇椅上,身上搭的外衫快要掉到地上,陆夫人上前给他盖好,看着他安静的睡脸摇了摇头。 泸州以南,温廷泽正和魏闻忠一道坐在石头上吃干粮,小将旁旗在远处打水。 温廷泽一个饼吃了大半个时辰,魏闻忠看他半晌终于忍不住道。 “大帅,你跑都跑了,就别愁眉苦脸,左右回去之后你也要挨一顿冷眼。” 何止冷眼啊… 温廷泽心里苦,但既然决定好他也不会冒然改主意。 “话说回来小池比旁旗好使多了,您干嘛非不带他?” 温廷泽叹气道:“我能不知道吗?这不是考虑了很久,你也了解他,实在不知道顾及自己的安危,我不放心带他一起。” 魏闻忠不认可道:“你这就有些专制了哈。” 温廷泽无法反驳,咽下干粮之后又给自己找补:“不对啊,军令如山,在何处办差不都是本侯说了算?!” “哦?” 魏闻忠拉长声音,饶有意味道。 “那还半夜偷偷跑?连马也不让我两牵过去。” 温廷泽别过头。 魏闻忠追着他的脸色。 “你该不会…什么话都没留给人家吧?” 温廷泽细不可闻得嗯了声,抱着手道:“你不知道他有多聪明?露点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魏闻忠哼了声,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走吧,算时辰冯家宝也快到那了,我们得提前到。” 温廷泽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 魏闻忠哎哟了声,阴阳怪气道:“走喽,不走有些人要被逮住喽。” 温廷泽终于开始骂他,老魏充耳不闻,拍了把旁旗的头。 “快走,不走大帅要骂人了。” 旁旗连忙塞好水袋,背起东西跟上二人,温廷泽无意看了他一眼,突然回头止步。 “你带了什么东西?” 旁旗没见过世面,见大帅突然严肃,战战兢兢道:“回回大师,行李…干粮…” 温廷泽走过去,伸手拿起他背上背的长条布包,神色比方才更是凝重。 池方一觉睡到日落,醒来时惊讶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在乡下连防备心都浅了,他绞了帕子擦脸醒神,闻见东厨的香味以为是温廷泽回来了,走过去想问他去哪里了,但厨房里是陆夫人,池方一愣,温廷泽还没回来? 他心里突然莫名空落,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来。 “我做吧。” 池方走进去,要接手做饭,陆夫人见他醒了道。 “就一道了,你把菜拿出去,盛饭。” 池方答应着,端菜出去,他盛了三碗,陆夫人见了制止道:“不用盛他的,等他回来自己弄。” “好。”池方放下温廷泽的碗,只盛了他和陆夫人的,他摆好碗筷见栅门半开,于是过去关好,关门时池方瞥见地上有个不起眼的坑。 寻常人不会注意这个,但池方不一样,他留意片刻,又看了看小路尽头。 “夫人。” 池方回头问道。 “温廷泽去哪里了?” 在围裙上擦手的陆夫人啊了声,避开池方的眼睛。 “邻村…南边村子…挺远的……” 池方在原地顿了片刻,他没有追问,点了点头回去陪陆夫人坐下吃饭。 陆夫人见他一瞬间情绪低落,就莫名心疼,但又不能说实话,于是舀了碗汤道。 “你早上买的鱼做汤好喝的,来,尝尝娘的手艺。” 池方双手接过,慢慢品尝,一顿饭他都没再问温廷泽的事,话也不如中午多,陆夫人坐立难安,饭后池方收拾碗筷坐到厨房外洗碗,看上去难过的很,陆夫人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去给池方洗樱桃。 池方第一次来这里时,时常手足无措,谨慎小心,生怕说错话自己就不要他住在这。那时他对温廷泽有些敌意,可温廷泽离开后,他又时常在等温廷泽回家,温廷泽在军中很难走开,一年回家三回就算多了。 后来二人不知道如何商量,温廷泽把池方带到军中形影不离了许久。 那时候陆夫人只当池方是孤儿,渴望亲情和爱护,如今想来… 要是自己相公不说一声就走,不管是什么理由,自己也得生气很久。 陆夫人这样想,更心疼池方。 她觉得自己说多错多,于是把樱桃给池方之后就回屋了,她在屋子里偷偷看他,见池方坐到廊下,拿了颗樱桃塞到嘴里,望着桃林小路不知在想什么。 陆夫人看不下去,关上窗户。 廊下的池方把一颗樱桃捏在手里许久,鲜红的樱桃被他捏到发热,他喂到嘴里,果汁香甜,正解初夏的渴。 又丢下我… 他心里乱糟糟,那个坑,不是寻常木棍竹子戳出来的,是军中横刀的刀柄才会留下的形状。 伏击 “不过我以为,老傅是不会有问题的。” “为何?” “因为他贪啊,人有缺点才正常,若是他纵横大海,又风光霁月,那才有大问题!” 魏闻忠往温廷泽身边靠近低声道。 “比如您,断袖,我,孟德之好,曹闯没头苍蝇。你瞧是不是人无完人?才正常?” “滚滚滚!” 温廷泽推开笑得不行的魏闻忠,经他玩笑,温廷泽才没那么紧绷。 此时是第二日晌午,今日天色阴沉,闷雷滚了许久,雨却迟迟不下。 “大帅,路上有横刀的印记才不会欲盖弥彰,他们必定走这条路,放心。” 温廷泽点头道:“我不担心这个。” 他说完沉默半晌,皱眉道。 “不对。” 魏闻忠以为事态有变,紧张道:“怎么了?” “什么孟德之好?”温廷泽惊诧:“你骚扰有夫之妇?!” “没有!!” 魏闻忠连忙否认,一边又因不是正事有误而放松,他讨好道。 “本来想逮住冯家宝再和你说的,不过反正也是空等,我就说了吧,你看我娘子也故去许久,家里一直让我续弦来着。” “你?” 魏闻忠不好意思笑了声继续道: “我在范州啊…遇上一娘子,是个寡妇,她夫君原先也是从军的,好多年前死在战场上,我与她接触了些时日,互相都…就想着。” 温廷泽明了:“这是好事,你找媒人去提亲啊。” “哎呀不能找一般媒人去,你知道我家老爷子的,一心想让我更上层楼,娶个世家女子,他必然看不上一个渔家女,你说我都快四十了,还不是头婚,那个世家小娘子肯跟我?自然,我是不会看不上人家家世的!大帅,你帮我去提亲行不?承平侯做媒,老爷子必定没话说。” 温廷泽上下打量他,“我当是何事,行,小事,等本侯回来给你去办。” 魏闻忠连忙拍马屁:“多谢大帅!末将当年就知道跟着您有饭吃!” 了却心事,魏闻忠是松快了,可见温廷泽还是没有平时高兴,他已经黔驴技穷,看了眼一边趴在草丛里的旁旗,他昨晚被温廷泽质疑之后就小心翼翼,也不知这性格怎么跟去海上,真的不会拖后腿吗? 他兀自摇头,三人继续埋伏,无论有何风吹草动也不再出声,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眼前的林中小道上,马蹄声渐行渐近。 温廷泽和魏闻忠对视一眼,知道是来人了。 可听杂乱的马蹄声,至少有五六匹。 “不止二人?会不会不是他?” “不会。” 温廷泽沉声道:“冯别见血,马放跑,其余人都杀。” “是。” “旁旗,刀使得好吗?” 旁旗的手放在刀柄,想了想后道:“练了一年有余。” 魏闻忠伸手道:“你射箭,刀给大帅。” 旁旗把刀解开,递给温廷泽,温廷泽藏刀于腰后,旁旗和魏闻忠拉弓,静等道上人靠近。 “来了。” 温廷泽轻声道,魏闻忠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第一匹马头靠近时,他的肩头已经瞄准,准备松开扣弦的手! 与此同时,林中突然射中另一道利箭!正中为首一人!马惊人翻,五人慌乱下却没有失阵脚,纷纷拔刀格挡,温廷泽三人一惊,不知来者何意,但暂时于他们有利!温廷泽下令放箭,与那人配合又射死二人,慌乱的马逃到一边,而对方显然箭术更佳,魏闻忠和旁旗还在换箭,他已经解决了冯家宝之后的二人! 温廷泽看准时机,横刀在手越出草间,阻挡了冯家宝的去路,他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欲拼死反抗,温廷泽未出鞘的刀却替他挡下了暗箭,经他阻止,林中人不再攻击,温廷泽心中有数,转过刀身就砸在犯懵的冯家宝颈侧。 冯家宝身形于温廷泽相似,一击之下居然没有晕,晃了晃反应过来要扑过去缠斗,温廷泽后退一步,长刀格挡,冯家宝身带利器,拔出之后就往温廷泽腰上捅! 温廷泽双手猛推暂时避开,又抬脚重重踢向他大腿!冯家宝身形一晃,正欲抬起匕首,身后的魏闻忠神不知鬼不觉勒住了他的脖子,旁旗抓住他拿匕首的手,温廷泽顺势上前,一刀柄将他击晕! “这人…力气这么大……” 密林里的突袭结束,魏闻忠勒他勒得气喘吁吁,温廷泽把刀还给旁旗。 “绑了,其他人找个山沟扔进去。看看马身上有什么。” 他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见到这场短暂的伏击之后,才往林子里走。 “大帅,刚才是?” 魏闻忠在他身后问,温廷泽回头道:“没事,自己人。” 他往林子里走,见方才射箭的位置,有一人正背弓收箭站在原处。 温廷泽叹了口气,来到他面前。 “我说了军令不可违抗。” 池方眼睛有些红,原先平静的脸色在听见他的话后有些怒意。 “那大帅军法处置我。” 说完他更委屈,温廷泽上前把人抱住,池方要推也推不开,他委屈至极。 “你又丢下我!” 温廷泽摸着他的后脑安抚,无奈解释道。 “我到了地方会给你写信…可此次危险,你不准去,现在就回家。” 池方听他还是要赶走自己,用力推开他,似乎是憋了很久,眼眶泛起水光。 “哪里我不能去?说好了去范州带我一道!你又打我又睡我!到头来还是骗我!” 他激动得眼泪都快溢出眼眶,温廷泽看着心疼,可他不准备让步,捧着池方的脸抹掉他眼角的水迹,柔声劝道。 “不告诉你是我的错…我打算乔装出海去…前路危险,我怕你……” 池方十分坚持,他不听温廷泽的解释,质问道。 “危险你一个人去?你要是有事…你给我写什么信?!是不是和进沙漠那次一样!写的遗言?!” 温廷泽语塞,又心惊他怎么知道的遗书?!明明让灵今给烧了,难道娘娘出卖自己? “这次不是遗言,是给你交代我的去向。” “那去沙漠真的写了遗书?!” 被他套了…温廷泽心虚,只能转移话题道:“我也不是一个人,旁旗跟我一道。” “谁?他毛长齐了吗?” 池方现在无差别攻击,一边搬尸体一边偷听的旁旗有些无辜,对着身边同样偷听的魏闻忠委屈道。 “我……” 魏闻忠竖了根手指在嘴前,让他闭嘴,林子里声音又激烈了起来,旁旗忍不住道。 “将军?大帅会不会吃亏啊?” 魏闻忠听这话,心道他们前面吵的什么你没有听清吗?他果断道。 “大帅吃亏?不会。” 旁旗哦了声,继续听,二人听见那边不吵了,而是有什么肉搏的声音,旁旗惊讶道。 “哎呀!打起来了?!将军,咱们去劝劝吧!” 魏闻忠连忙拉住傻小子,捂着他的耳朵道。 “行了别听了!再听长针眼了!” 其实这边是池方撂挑子,说不让去就走,温廷泽在阻止他,拉扯下池方道。 “他才入伍一年,你会让他去送死?!你根本就是要一个人去!” 计划被池方拆穿,温廷泽不再解释,他抱着池方,待他稍冷静,伸手在他臀上打了一巴掌。 “做什么打我…” 池方闷声问,他其实心里清楚,温廷泽虽然处处纵容自己,可违抗军令他一定会罚,打自己一巴掌,就算是削发代首。 “我希望你一直平平安安,不要身处危险境地,哪怕是和我一起。娘只有我一个亲人,我不在的话没人照顾她,你知道她也把你当亲人的。” 池方趴在他肩头:“你也知道夫人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要是没了就是没了…谁能代替?上回说我出事了你怎么办?那你有事…我……” 后半句话池方说不出口,温廷泽懂得他的心意,亲亲他皱起的眉心,看了他良久,终于松口。 “好吧” 他见池方眼睛一亮,摇了摇头揉着他的脸颊道。 “但要听话,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渔船 “廷泽,你离开之后小池悲痛欲绝,食不下咽,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抹泪,为娘实在心疼,便放他来寻你,你有何事与他好好说,万不可争吵,娘很好,你不必忧心,另外,军务娘管不上,可你不许欺负小池,否则回来揍你。” 温廷泽看完陆夫人的信,心道难怪他敢自己跑出来,原来是有靠山,有恃无恐。他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池方,池方面无表情,怎么也不像刚刚悲痛欲绝的人,还在生气倒是真的。 一旁的冯家宝昏迷着,魏闻忠和旁旗在检视他们的行李,温廷泽收起信件问道。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池方瞧了他一眼。 “此人是之前灭门案的凶犯吗?我见他的案卷在你的桌子上出现过。” 他又别过头不看他。 “泸州各处都贴了他的通缉令,此人又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放他在外这么久,想必是有用,我来的路上见各处关卡查公验的严格程度不同,我猜,大概是为了引一些人走特定的路。” “什么人会避开严格的关卡?好像只有那些,需要趁夜色逃窜的人。” 温廷泽摸摸鼻子,想坐他近一些,池方及时挪开,不跟他凑在一起,温廷泽自己理亏,回头见魏闻忠和旁旗龇着大牙偷听,他对二人举起沙包大的拳头,表示再笑大帅就打人! 魏闻忠收起取笑之意,帮温廷泽找找脸。 “小池只凭这点线索就寻到咱,真聪明!” “倒也不是。”池方否认:“横刀的印记更好找。” 这下温廷泽寻到出气筒,转身道。 “低调出行低调出行!你带横刀做什么?!” 旁旗连忙往魏闻忠身后躲,怯道:“我…末将…对不起大帅…末将以为…以为要恶战杀人犯才……” 他有样学样:“多亏小池将军帮咱们解决了他的跟班!不然我们…” “没帮。” 池方打断道。 “我忘了带盘缠,想要他们的人头去换酬金。” “呃……” 旁旗马屁没拍对,又缩回魏闻忠身后,温廷泽看时辰差不多,站起身走到冯家宝身边,拿水泼醒。 冯家宝被冷水一激,皱眉转醒,见了眼前擒住他的三人,他压下惊慌,转了转眼珠子问道。 “几位兄弟是道上的吗?要财尽管拿去,只求兄弟留我一命。” 温廷泽不和他废话,问道:“预备去哪?” “什么?” 横刀出鞘,架在他脖子上。 “回答,别说废话。” “…范州…” “之后呢?” “出海去…琉璃岛……” 琉璃岛是大周周边岛屿之一,也是大周的附属国,此岛小但富庶,有不少沿海之地的百姓借出海为名去岛上做贸易,或打短工。 “你的通关文牒呢?” 冯家宝听见温廷泽这么问,有些疑惑得看了他一眼。 “兄弟不是道上的?” 温廷泽正欲警告他别再废话,一旁的池方夺过他的刀,猛插进冯家宝两腿之间! “问什么答什么,哪那么多废话?!再顾左右而言,我就把你下面的东西切了!” 温廷泽三人不动声色往一边挪了挪,看来池方在金吾卫没白干,刑讯手段是学会了不少… 冯家宝本有试探之意,看这阵仗,他只能老实道。 “别别别…我…范州有许多渔船…到了海里…谁知道往哪走…而且许多渔船为了省工钱又得人力,会招许多坐不了官船…也不太愿意出路费的人……就这么在船上帮工…到了琉璃岛下船就是…那边也没这么严格…如果是做短工,不会查验太多……” 池方持着刀,侧头询问温廷泽还要问什么,温廷泽把冯家宝的家庭履历和曾经的行凶过程都问了一遍,其实这些他都已派人查清楚,和冯家宝自己的叙述比对之后,确定他没有撒谎,点头道。 “行了,安心上路吧。” 冯家宝不知他何意,见温廷泽拿出一根绳子。 “你要做什么?!!我没有撒谎!你想要什么都行饶我一命成吗!!” 他挣扎求生,温廷泽已经要把绳子套到他脖子上,池方伸手阻止道。 “无需这么麻烦。” 他上前一步卡住冯家宝的头,手臂带力,咔哒一声拧断了他的脖子。 他下手果断又残忍,让温廷泽忍不住审视了他一眼。 而魏闻忠和旁旗在一边看着,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杀了冯家宝,池方算是顺气了,温廷泽站起来道。 “把他也扔进去,你们就走吧。” 魏闻忠收起看戏的脸。 “大帅,此去万万当心。” 温廷泽点头,旁旗试探着问道。 “大帅,不用我跟着了吗?” 魏闻忠觉得他眼力见堪忧,一把抓住他的脖子道。 “你去干活!” 旁旗缩着脖子干活,温廷泽把陆夫人的信交给魏闻忠保管,冯家宝的衣服穿在温廷泽身上正好,他带了许久家当,都是劫来的金银珠宝,温廷泽拿了另一套衣服给池方,池方接过换衣,期间还偷看温廷泽。 魏闻忠和旁旗扔了尸体回来后,见二人准备妥当,即将分别时魏闻忠神情凝重,他把那把横刀递给温廷泽道。 “其实刀是我让旁旗拿的,大帅你带着,冯家宝一路打家劫舍,也杀过一个小兵,和旁旗一般大,这是他的刀,不会引人怀疑。” 温廷泽接过手,点头笑道。 “知道了,我不是孤身一人,别担心了。” 魏闻忠和旁旗向他拜别,又让池方一路小心,四人就此分别。 “魏大帅这么慎重。” 池方看着魏闻忠的背影道。 “看来是九死一生之事。” 温廷泽牵着马,池方见他没有平日里的玩笑样子道。 “别再劝我,活着回来我任你处置,要死我也死在你前头。” 温廷泽听罢皱眉抬手,池方神色躲闪,却站得笔直。 可他终究没有下手,只轻轻在池方脸上拍了一巴掌道。 “是我惯的你。” 范州码头,大渔船停满海边,再过几日,这些船又将出海。零星几艘船里点着灯,是居住于此的渔民还没入睡。 黑夜里细碎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常虬卖力伺候着身下人,阴茎在肛口进进出出,汗液粘在二人下体,身下男子的脸被发丝遮盖,看不清面容,瘦弱白皙的身体因为刺激而微微发颤。 “啊~别太快,不舒服的…” 他的声线略高,婉转动人,常虬只撞得快了些,就被他制止。 常虬听从他的话,又放慢速度,男子舒服呻吟着,看上去十分享受,常虬又耐心伺候他片刻后,抓着他的头发问道。 “你是睡你媳妇舒服,还是被别人睡舒服?” 男子半睁开眼睛,神色平静无波,说出的话却媚人。 “舒服…被你操…舒服……” 常虬笑了声,按着他的背道:“那你让我也舒服舒服。” 说完他直起身体,大力捣干,男子的呻吟声徒然变调,声音也放大了许多,他似乎毫不顾及是不是有人听去,故意卖俏行奸。 常虬在这等艳色下哪能自持,猛力抽插数次之后,泄在他身体里。 他发泄完也没有拔出,取了可颗药丸吞下去,等待发作时重重打男子的臀,男子每挨一巴掌都叫得更欢。 “用力些~不够痛!啊!!就这么打…用力些!!” 在他的鼓动下,常虬下手更狠,一直打到他双臀通红,他的药力也上头,阴茎又肿大异常,舱内的淫乱不眠不休,喘息叫喊也丝毫不减。 远洋 范州码头人头攒动,着实是人多,来来往往的鱼贩子和成筐的海鱼让码头充满腥味,池方不喜欢这么浓重的气味,皱眉往温廷泽身边靠过去。 二人戴着斗笠,从一艘艘贴着招工出海的渔船看过去,偶尔问几句,在问到沿途会经过何处时,船老大都会多看二人几眼,有些直接挥手让离开,看来范州本地开始查偷渡,渔船要比以往更谨慎些。 转了半日,暂无合适的目标,池方问道。 “我们要不要分开问?” 温廷泽摇头,一手随意撑在一张桌子上,桌旁坐着的男子撇了他一眼,起初并未留意,但回头与人交谈几句之后,他又仔仔细细看了眼温廷泽。 池方留意到他,暗示温廷泽,温廷泽收回手,扶着池方的手臂道:“再去别处瞧瞧。” 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真的走,站直之后装作无意看了眼桌子上的字,转身问道。 “招工出海?出去多久啊?” 男子先是愣了愣,啊了两声才道。 “呃…半年……” 温廷泽点点头,没有再问,站在原地出神,似乎是在休息,男子趁他们不注意,让身边另一人去了别处,他听温廷泽漫不经心道。 “工钱怎么算?” 男子告诉他工钱,温廷泽看上去也不在意工钱,他抬手示意知道了,就准备和池方离开。 男子以为他是嫌钱少,于是解释道:“兄弟,近日跟船出海的人很多,差不多都这些钱。” 温廷泽回头把他从头扫到脚,靠近了些小声问道。 “你们沿途经过什么地方?” 男子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没有和别的船家一样讳莫如深。 “我们是一路往南边的,就那么些地方嘛。” 温廷泽明白了,这时男子指使的那人回来了,明目张胆在男子耳边嘀咕,温廷泽一见这幅模样,心里有数,连忙拉着池方走,男子见他要离开,站起身阻拦道。 “兄弟等等,方才我们船老大传话来说,我们再招一人就出发了,你要是有意,就上咱们的船?” “一人?” 温廷泽为难道:“我和我兄弟一起,你们另找人吧。” 男子看了眼温廷泽身后的池方,池方只露出半张脸,但男子看他时,却看的愣神,温廷泽见状,半步挡在池方身前,警惕道。 “我说,你的眼珠子从方才就开始乱瞟,究竟在看什么!” 他靠近男子,温廷泽扮杀人犯扮的浑然天成,此时不刻意掩盖,常年杀敌征战带来的杀气比之更盛。 男子显然是怀疑过他的身份,此时被他惊吓到,连忙退了一步道。 “对不住对不住…只是…只是近日有……有通缉犯到范州…我这不是多看几眼…” “老子像通缉犯?!” 温廷泽在这里搅浑水,池方注意到在他们右上方,有个人一直在窥看二人,而比起对二人的兴趣,他显然对温廷泽背着的包裹更感兴趣。 池方佯作戒备,扫了一圈周围之后向他看去,那人见他投来视线,便收回了目光,他喝完手里的茶水后,和同伴闲谈几句,就站起身走出茶棚,下坡拦住了欲拎起自己人衣领的温廷泽。 “兄弟是想出海做工?” 温廷泽扫视了他一圈后道:“是啊,你是船老大?” 那人点头自我介绍:“愚常虬,是那条船的主人。” 他指了指外围一艘渔船,渔船规模不小,已经有数十人在搬运货物。 “张昆。” 常虬招手叫来刚才与温廷泽掰扯的男子,拍了拍温廷泽的肩膀道:“别招人了,我看这兄弟身强体健,就他吧。” 张昆显然想说什么,但听自己大哥这么说,他还是招呼道:“行,这位兄弟,来这登记一下公验吧。” “等等。”温廷泽抬手,“我兄弟一起。” 他搂着池方,常虬见了他的动作微微眯了眯眼睛,为难道:“我们船上不需要那么多人了,你看?” 此时一直沉默的池方突然发作。 “你故意找人满的船?” 他甩开温廷泽的手。 “我就知你要跟我了断!把行李还我!” 他转身就要走,温廷泽连忙跟过去小声哄,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人此时温言软语,张昆看着好不恶心,但他不能在常老大面前表露出厌恶,等温廷泽摸顺了池方的毛,回头道。 “常老大,你还认识其他要人的船吗?大的小的都行,能经过琉璃岛的。” 常虬看上去为难,思索后道:“兄弟,其实你想是去琉璃岛是吗?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若是想搭船去那,可以在船上帮忙,算作路费,我见兄弟是能干之人,你愿意帮忙的话,我可以多带一人。” 温廷泽笑了声,挥手道:“早说,这问了一路都含含糊糊,还是你爽快。” “成,我看兄弟是豪爽人,话说前头,搭船可以不要生乱,海上天气多变,我不保你们的姓名安危。” 他说什么温廷泽答应什么,常虬让张昆带二人登记,温廷泽从包裹里拿出两人的公验,张昆接过一瞧,见上面的名字是陆廷和陆方,他没做声,填上二人的姓名。 温廷泽还在和常虬胡扯,二人看上去挺投缘,常虬告诉温廷泽马上就起航,若温廷泽有需要采买就去采买,半个时辰后回来,温廷泽便和他道别,揽着池方去镇子上。 他二人离开之后,张昆跑到常虬身边道:“大哥,那人的装束和前些日子朝廷通缉的要犯冯家宝很像啊,咱们真要他?” 常虬笑了笑,看着张昆有些怀疑他的智商。 “这不是正巧?上了船的都是水鬼,你看他那个包裹,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 张昆了然,又有些担心,“这种人是亡命徒…您看他身上背着的长包裹,不会是刀吧…咱?” 常虬安慰道:“咱有六人你怕什么?不想赚钱了,你爹可是等着你拿钱回家治病。行了,去看看杭大他们好了没有,别把人货弄坏。” “行!”张昆虽然担心,但更信任他的同乡兄弟。 码头来往船只不少,常虬上船整理缆绳,见来了好几艘官船,士兵手里拿着画像在到处寻人,常虬也被仔细盘问,他见画像上的人与温廷泽极其相似,随意糊弄几句就埋头做自己的事,温廷泽能回来就是他命好,若是被官兵抓了,和他常虬也无关。 半个时辰后,温廷泽二人提前到码头,见常虬就连声问他什么时候走,联想起刚才的盘查,常虬道。 “这就走了,那几个箱子搬上船吧。” 温廷泽答应一声,把行李递给池方,他搬东西一人顶两,搬完之后又在船上乱逛,走了一圈从跳板上跑回码头,正扛东西的杭大为了避让他,差点摔到海里。 杭大正想骂人,回头见船老大对他摇头,他把脏话憋回去,重新托稳了肩头的渔具上船。 张昆在船上接着,又拍了拍杭大的肩膀示意他看温廷泽,杭大抬头看去,见跟着温廷泽的池方摘下了斗笠,他五官清丽神情冷淡,清俊的相貌和码头上灰头土脸的众人格格不入,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杭大摇摇头,低声和张昆议论了几句,张昆听了压下讥笑,皱眉叮嘱道。 “你这么说,我们老大也不高兴,他那个心肝宝贝还在船上,你可别瞎说。” 杭大不以为意,翻了个白眼继续捆东西。 凭栏处站着一人,戴幂篱穿着薄衫,海风吹得布料贴在那人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身体线条。 隔着一层纱,看不出他的性别,无论从身形还是面容,都似男似女。 他半趴在栏杆看着远方,回头时视线和池方撞在一起,他轻笑着点了点头,池方没有回礼,移开了视线,对于船上出现这样的人深感怪异。 那人身后走来一人,应该是他的奴仆,在给他披衣,奴仆的脸和手上布满伤疤,像是烧伤所致,他不会说话,啊啊和白衣人打着手语。 白衣人点头道:“知道了,阿厉,你去烧点茶吧。” 他一开口,是男子声线,只是比寻常男子的声音高一些,又有些温婉柔情,阿厉应声,回船舱去做他的事,白衣人依旧站在那吹风,看着形形色色搬着东西的人。 常虬示意池方跟着自己去他们的船舱放东西,一边走一边解释。 “他也跟船出海,有通关文牒。” 池方问道。 “为何不坐官船?” 常虬对池方挺有好感,回头笑道。 “你们不是也有“通关文牒?” 池方不置可否,常虬带他去的船舱略小,但足够他和温廷泽住,看来是照顾二人的关系,特意给了个单独的客舱,他点头谢过,便放下行李收拾床铺。 放了随身物件,他走出船舱去寻温廷泽,见片刻的功夫,温廷泽已经和讨厌他的杭大勾肩搭背,说得热火朝天,见池方过来,温廷泽便招呼了声走到池方身边。 船下人解缆绳,收起跳板,张昆见“客人”和“工人”都在船头眺望,而常老大看上去心情不错,正与身边一个对中年夫妇说话。 看来这次的鱼都很大。 他心里揣测,船将离开码头, 另一边的池方也与众人一起看向远方,温廷泽在身边,伸手覆盖在他的手上,二人一路都是状似亲热,其实一直没有多话,此时温廷泽不顾旁人的眼光,在池方额头亲了口道。 “要走了。” 池方轻声嗯了声,靠在温廷泽肩头,身旁的人只是最初感觉不适,偷看几眼,之后再也没人留意二人。 每晚都挨操 出发时顺风顺流,常虬的渔船在海里走了几日,已经离陆地很远,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海军的战船分四个方向远远跟着他们。 开春之后,范州与泸州一带常有人失踪的,起初只是集中在两地,时日一长,失踪案扩散全国,周誉派御史查探之下发现,可能不是失踪,而是偷渡出海。 顺着线索,又从当地人口中得知自家青壮年出海后就没有再回来,海上风云莫变,常有危险,若一小部分或许是遭遇意外,这么多人出去就不回来,除了意外与偷渡,必定有别的缘由。 温廷泽和周誉商议之下,决定派人乔装跟船,也让傅中奎在沿海暗查,但无论是朝廷的人,还是傅中奎的人,都有去无回。 整合各方线索也无头绪,温廷泽又不可能再往海里扔将士送死,他决定只身前往。 池方与他在一道时会替他写公文,所以对此事有几分了解,但温廷泽没有与他探讨过,池方认为他一定很早就盘算了要自己来才不透露风声。 想到此处,池方就莫名委屈,他这会儿不敢生气,渔船在水里前行,有些晃悠,这点程度的摇晃,却比不上池方的万分之一。 “温…温廷泽…” “怎么了?” “你还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 他明知故问,抱着池方在他身上卖力,池方蒙在枕头里的声音断了,缓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开口。 “我们……我们是在办…办正事…你为什……么…还要…每天…” “操你?” 温廷泽不要脸,有什么说什么,池方浑身发热,温廷泽的肌肤贴着他,后穴被他的性器填满,池方快要到了,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温廷泽解释的时候,抽插的节奏就会变慢。 “这也是正事,既然跟过来怎么能不好好伺候?” 他故意狠撞。 “叫出声,让他们听见。” “……” 池方皱眉,随后拒绝道:“不叫…” 温廷泽动作停了停,抬手就打,船舱完全不隔音,交合的声音只能盖住他们低低的交谈声,打屁股的声音就太清楚了。 池方挨上打就习惯性放松臀肉,他不求饶,抓着枕头咽下刺痛,温廷泽把手下臀肉扇红之后威胁道。 “真的不叫?” 绝不…你要打就打…… 池方在心里坚定,但他还未开口表示,温廷泽就捞起了他的右腿架在肩头,将他翻过来侧入,这个姿势进得极深,池方本就在零界点,被温廷泽刻意折磨顶弄之后,当即忍不了。 他想咬手,被眼疾手快的温廷泽按住,池方没了忍耐的工具,时间一长只能就犯,一开始是低声呜咽,后来在他高潮时温廷泽加快了攻势,引得他哭叫出声。 低矮的船舱充斥他的哭声和交媾的啪啪声,海浪也掩盖不住,睡在隔壁的众人听得燥热难耐,杭大终于轻啐了声怒道。 “白天操晚上操!操操操!!操个没完了!!” “这小子怪会享受的,带个男人上船天天做到半夜,他怎么半点都不虚?!” “你们说,是不是吃了东西?” “难说,杭大,你羡慕你也去拉一个呗。” 这间舱里睡了六人,都是工人,杭大张昆和看上去老实的圆脸李二狗睡在一侧,另一侧是小个子李充,姓高的大高个,和看上去年长些的老雷。 杭大翻了个身,温廷泽的动静实在是大,他蒙着被子也能听见。 “我不好那口!” 老雷翘着腿,他看上去挺享受这动静,悠悠道。 “女人也有啊,你去呗,反正都是卖出去做妓,拉一个出来玩玩。” “老雷,你这么想你去拉啊,明天要是不见了,兄弟几个去鱼箱子外边拜你!” 老雷自然有贼心没贼胆,他抱着被子道:“别来坑骗我,诶,你们说,常虬那个,到底男的女的?” “男的啊,上回他和常老大在舱里我看见了,有鸟,被常虬插屁眼。” “常虬还真好这口?不过上了船咱们怎么就没听见过他两的动静?我看那人一直自己住一间。” “谁知道呢,大概是常老大上船忘了带药,硬不起来吧。” “请他来听听这二位的动静,可就硬了!” 他们混说着,又纷纷窃笑,耳朵还分了一只给隔壁船舱,听见隔壁有一阵清脆的拍打声,纷纷摇头道。 “玩的真花啊。” “以前那些贵族不是都爱这么玩?那小子不会是个男奴吧?假扮兄弟?” “哎哟别说话,听听,看他白日里一张脸这么冷淡,对人爱搭不理,叫起来别有滋味啊。” 张昆笑他。 “刚才谁说不喜欢男的?不会硬了吧?” 杭大让张昆闭嘴,众人又半听半念叨,直到终于没了动静,杭大才啧了声。 “可算是消停了。” “哟,这是下床了?在说话吗?说的啥?” “听不清,声音太小了,行了消停了就睡吧!快到深海还干不干活了!” 张昆让众人睡觉,而温廷泽套上衣服,准备去外面取水给池方擦身,刚离开床,池方就拉住他。 温廷泽回到他身边,俯下身凑近低声问道。 “怎么了?难受吗?” 池方摇摇头,又问了一遍。 “你是不是生气?” 温廷泽伸手擦去他头上的汗渍,重新躺回去抱着他。 “没有。” 池方这会儿还累着,他抓着温廷泽没有放手,自上船之后,温廷泽就觉得他比以往依赖自己,见他只否认不解释,池方心里没底,他抱了会温廷泽,就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光着的臀上。 温廷泽轻笑问道:“打疼了?我给你擦干净再揉。” “不是…”池方摇头道:“你要是生气…就…” 温廷泽明白了,他拍拍池方泛红的臀,搂过他的腰深深吻他,贴着耳边说道。 “我不生气,只是有些担心。” “真的?” “嗯。”温廷泽直起身体:“不过你的邀请我接受,欠着吧。” 见他又恢复了那副嬉笑嘴脸,池方放心许多,拉着薄被挡住自己下身推开他道。 “去打水。” 温廷泽觉得好笑,翻过他隔着被子打了一巴掌。 “你倒是会看脸色。” 天热温廷泽衣服也不好好穿,半挂在身上出船舱,走到甲板看见常虬在抽旱烟,二人打了个招呼,常虬抬抬下巴指着他的水盆问道。 “出来取水?” 温廷泽笑了声,“给人擦身。” 常虬明了,挑了挑眉,“兄弟好兴致。” “玩嘛。” 温廷泽随口说了句,船上存的淡水珍贵,他也只取了一点,够搅帕子就行。 常虬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道:“西边太平吗?” 背对着他的温廷泽没有笑意,但嘴上依然随意,“没我就太平呗。” 冯家宝是西地人,常虬看似随意其实谨慎,有意无意地试探温廷泽,已经在他的船上,温廷泽也不掩饰,半开着玩笑。 常虬身边放了块牵星板,他应该是在这里观测北极星,吞云吐雾间他在温廷泽周身扫了一圈,见他宽背公狗腰,身上的肌肉很明显是行伍练出来的,还有些陈年刀伤,他记得冯家宝也从过军,于是问道。 “陆兄弟是不是从过军?在哪位将军麾下?” 温廷泽端起水盆道。 “萧老头,你知道他吗?萧胜萧国公。” “知道。”常虬点头道:“如今封侯了吧?” “什么时候的事?这老头造过反还能封侯,皇帝真大度。” 常虬笑了声:“开船前几日的事。” 周誉确实提过一嘴他要为萧胜封侯的事。 温廷泽点头,看起来毫不关心,挥手招呼后就拿着东西进船舱。 池方躺在窗边,他百无聊赖望窗外黑漆漆的海面,忽然听见有人走下木梯,池方留意了会,见是那个白衣男子,他平日里很少出舱,出来也是趁着人少的时候,池方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的周身似乎有一层白雾,恍恍惚惚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片刻后常虬也来到他身边,他对他很客气,交谈几句白衣男子坐到栏杆上笑了声,他看上去不准备和常虬再说话,常虬便随他坐着,离开了甲板。 温廷泽回屋来,他把水放在床脚,拧了帕子要给池方擦,池方连忙关上窗。 温廷泽问道:“怎么了?” “外面有人。” 温廷泽推开看了一眼,见是那人,他收回手,拿走池方遮挡的薄被,抓住大腿慢慢擦去淫液。 池方躺在他身下,目光却穿过窗户,依然停留在甲板,温廷泽擦到股沟时,他缩了缩。 温廷泽又绞了一次帕子,问道。 “你想在甲板上试试?” 池方把骂人的话写在脸上。 温廷泽好像随口玩笑,清理结束后他给自己也擦干净,上床拍了拍池方的臀肉。 “睡吧。” 他抱着池方,给他揉腰和臀,池方的睡意袭来,迷迷糊糊间他想起些问题,于是问道。 “你说船上哪几个是常虬的人?” 温廷泽想了想道。 “张昆和杭大必定是,他二人常在船上巡走。” “那个人,应该不能算在有用的人里。” 他说不能算,是不能算可以杀人谋财。 “那个李充和其他人格格不入,我看也是,船上除常虬一共十六人,他有谋财心,这边必须有六七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如今你我不是,有三人确定,白衣服不算,那么还剩下十人。” “我们隔壁睡了六人,起码半对半,另外的六人间住四人,这些日子不忙,也没有与他们交流过,那对夫妇也是单独一间。” 温廷泽抱着池方睡得舒服,他换了个姿势喃喃道。 “不难猜,总会有意外排除几个倒霉蛋,大不了暴露了全宰了。” “有无辜者怎么办?” “他挑杀人犯上船,你觉得其他人是良善之辈吗?另外这船吃水不对,这两日我清点过货物,不会这么沉,船里有东西,找机会我们找找。” 将军不打仗 “常虬!!太沉快拉不住了!割断绳索吧!” 黎明时,海上突发暴风雨,狂风海浪扑打船只,杭大双手快脱力,他在肩头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大喊常虬。 常虬双手拉到极限,东西恐怕捞不上来,可有个箱子不能丢…就在他犹豫时,已经有人手里一松,让绳索挣脱了控制,大网缺了一道力,向下坠得更深,众人都被这股力往前扯去! 众人招架不住,任凭常虬怎么喊坚持都无用,暴雨夹杂电闪雷鸣,海上的情况更加糟糕! 就在常虬决定放弃时,身后突然冲过来一人,和他一起拉住绳索 温廷泽边拉边喊道:“有什么拉不住?!听我命令!腰下沉!脚一起往后顶!” 他力量极大,加入之后常虬明显感觉到手里轻松了不少,温廷泽以自己为例,让大伙跟着他的节奏喊号子,缠住的网果然有拉起的迹象,在狂风大作间,众人的号子终于盖过了风声,把网拉上了船。 说来也怪,在箱子拉回甲板后,风雨就停止了,天空破晓,太阳冲破乌云照亮了整个海域,常虬缓了口气,急忙在掉下的东西里找到个箱子,见箱子还在,他松了口气,而其他人都双手合十,对这个箱子说些保佑的话。 “我还以为你们大半夜捕鱼呢,重要的东西怎么不放舱里?” 张昆半喘着气解释道。 “这是…保佑行船顺利的神像……得见天光的……” 温廷泽往那个“箱子”看去,见箱子四面镂空,仔细看确实有个神像在里面。 常虬在原地坐了会,起身找了根绳子,把箱子挂在桅杆上,如果不是神像掉入海中,他们也不会冒险去拉。 温廷泽出来时已经看清拉箱子的众人,是他们隔壁的六人,他问道。 “怎么不叫其他人来帮忙?差点掉海里去。” “事发突然,雨这么大他们那边看不见这里,多亏陆兄弟来搭了把手。” 常虬拍着温廷泽的肩膀,他让其他人生火烤鱼,温廷泽回去换衣服,池方在窗口看了全程,温廷泽换了衣服时他问道。 “没事吧?” 温廷泽摇头:“没事,拉起来了。” 池方皱眉补充:“我是问你。” “我?我没事啊,这么多人怎么会拉不起来,他们是慌了手脚。” 他拍拍池方脸颊,带他一道出去用早膳,他们和隔壁六人头一回坐在一起,大概是刚才惊险,杭大和老雷还惊魂未定,常虬抱了坛酒来,倒了一碗先递给温廷泽。 “兄弟,请。” “多谢多谢。” 温廷泽接过酒,却没有喝,常虬又倒给其他人,烤鱼熟得快,池方见鱼好了,先拿了条拆下肉喂给温廷泽。 其他人埋在酒碗里的眼睛偷偷瞄两人,温廷泽吃完一条鱼,才开始喝酒,这就挺烈,温廷泽又解释道。 “之前老是有一顿没一顿,大夫说伤了胃,不能不吃东西就灌酒。” 他也拿了条鱼,喂给池方。 吃条鱼还喂来喂去! 其余人在心里腹诽,手里的鱼都不好吃了。 “哥哥,慢点喝。” 沉默的池方突然喊了一句,张昆等人想着他这几日的叫床声,听到这个称呼,差点喷酒。 温廷泽也是头一遭被他这么喊,手里一滞,大帅强压心中波澜壮阔,放下碗揉揉他的脸颊道。 “知道了。” 二人吃条鱼你来我往秀了八百回,只有常虬见怪不怪,张昆终于忍不住要岔开他们的注意力。 “呃…那什么…听说陆兄弟以前从军的啊,我也是,可惜我那时是在江南,没机会认识兄弟。” “哦?江南好地方啊,张兄弟在何人麾下?” 终于不秀了…众人以为能聊点正常事,都松了口气,但池方擦干净了手,下巴靠在温廷泽肩膀上,听众人说话,他的气息在温廷泽耳边划过,温廷泽转头与他碰了碰鼻子。 恶心呐…… 张昆和杭大抬头呼出一口气,他定了定神道。 “我啊,我在温大帅麾下!” 点到自己,温廷泽还是心中一跳,他看了半日也想不起来麾下有这人,再说他要是跟过自己,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 杭大和常虬是知道他底细的,他哪里进过廷军,只不过是在副将的副将手底下做过小卒,二人也不拆穿,听他接着吹。 老雷对此倒是感兴趣,他大概也是不想看那亲亲我我的二人,连忙问道。 “诶,你快说说,大帅什么样?” 张昆坐正了点道。 “大帅孔武有力,壮如黑牛。” 温廷泽心道你才像黑牛,张昆继续描述道。 “他脸上留着半张脸的胡子,手臂如大腿般粗细,一双斧头抡得虎虎生威,敌军只要对上他,一手一个脑袋,俩手俩脑袋!” 民间确实这样传温廷泽,温廷泽本人其实更像个五官端正的明朗青年,池方听见这种描述,低头轻笑了声。 “斧头?”李充皱眉道:“我怎么记得大帅是用横刀的?” “我也记得是刀。” 从过军的“冯家宝”在一边补充。 “是吗?”张昆哪里知道那么多,含糊道:“大帅那肯定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斧头和刀都使没什么奇怪!” 他吹牛地气不足,怕被人拆穿,于是转了个话风道。 “我在军中还知道一件私事。” 众人顿时感兴趣起来,池方也支起耳朵听温大帅还有什么传闻。 “据北地的妓女娘子们说,大帅的腰力惊人,能把金丝楠木的床都摇断!” 温廷泽还好没有喝手里的酒,否则一定会喷出来,谁造这种谣!自己从来洁身自好! 他嚯了声,喝了口酒道。 “那确实厉害。” 众人听了也哄笑起来,张昆又开始描述温廷泽北地艳史,池方眼里也有笑意,见温廷泽看过来,他挑了挑眉,不做理会。 “不过也是可惜啊,现在天下太平,不打仗了。” 张昆摇头叹息,孙二狗边嚼胡饼边诧异道。 “天下太平怎么叫可惜?” “将军无用武之地,整日里救救灾抗抗洪,哪有马上对战来得雄姿英发。” 张昆虽然胆小,却不是善辈,不把寻常人的性命放在眼里,温廷泽在人群里沉默了片刻,只有池方注意他的情绪,张昆又道。 “武将回了朝堂,多半都落入官场争斗,你看看前朝的武将,虽说都封了爵位,有几个寿终正寝的?” 杭大不同意,反驳道:“温大帅是当今皇后义兄,娘家人,皇后三千宠爱在一身,不至于吧。” “哟外戚可死得更快!” 常虬不认可,难得接话:“萧胜不就是例子,当年他都造反了,皇帝还给他封侯。” 众人认可常老大的话,闲谈之间其他人也起床,常老大告诉他们船已经到了深海,今天开始就要下网,以后需要轮班十二个时辰都守着。 他说完就分配了众人轮班的时辰,除了池方和船上唯一的妇人不需要做工,其他人都开始各司其职,不会的就跟着会的学。 白衣男子今天没有看见,池方见常老大拿了吃食去他屋子。 说是忙起来,其实只是守着网,温廷泽总觉得这条船捕鱼漫不经心,但因为对他们求财的方式有所猜测,温廷泽对此也不会觉得奇怪。 如今出海十日有余,这些人还是和和气气,丝毫没有要动手的迹象。 晚上温廷泽收工,擦干净身上之后回船舱抱住池方,池方又在看窗外。 “他又走出来了?” 他问那个白衣男子,池方回头道。 “今天没有,我刚才在船上走了一圈,暂时没发现异样,有几个船舱没机会去,明日再找机会看看。” 温廷泽点头,抱着他关上窗。 “再喊一声。” 池方明知故问。 “喊…什么……” “你早上怎么喊的?” “……” 池方抿着嘴,要推开他盖被子,温廷泽不满意,制住他打他屁股道。 “喊不喊?” 池方宁死不从,他开始转移话题。 “早上…他们说,可惜不打仗…不能驰骋沙场,你也觉得遗憾吗?” “不打仗怎么会遗憾?” 温廷泽诧异,他暂时放过池方,趴到他身上,蹭了蹭他的颈窝。 “小时候我很向往战场厮杀,因为我没有见过真的沙场,只是听说书人夸赞那些自古名将,如何英勇,如何热血。” 他舒服得叹了口气。 “但真的从军,战争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那些一刀毙命,都算幸运,多的是头被砍下一半,人还活着,或者被砍了一只手,一条腿,摔在地上被马活活踩死…” 他的声音很轻。 “死的人太多了,所有认识的人,都可能在某一天变成刀下魂。” 池方摸摸他的头发:“所以那时候,你才不同意我从军?” “嗯,生死不是儿戏。” “那为何后来又同意了?” 温廷泽仰起头亲了亲他:“我又不是专制的人,怎么能阻止你建功立业。” 他故意说这四个字,池方轻轻哼了声。 二人依偎在一起,像是要睡着,池方又道。 “现在的太平盛世,是你的功劳。” “不敢当,是周誉那小子做皇帝厉害。”如今皇帝远,温廷泽也没个忌讳,他又讨好身下人:“小池将军打仗也很厉害,若多打几年,你也能做大帅。” 说完二人一起笑了,温廷泽撑起手臂看着池方道。 “要不要试试看?” “试什么?” “试试能不能把床摇断。” “……” 池方想跑,温廷泽哪里会放过他。 “别…你…你放过我一夜好不好……我不行了……” “等他们开始杀人就没心思做了。” “没…没那么快杀……” 池方的反抗没有成功,衣服已经被温廷泽解开,顺手绑住他,大手揉着池方的臀肉,温廷泽把他按趴到床榻上。 这一晚彻底让池方对“哥哥”这两个字望而生畏,嗓子也喊哑了。 落水 朗月钻进云里,海面的亮光随之消失,夜半开始起风,从并不严实的舱板里吹进去。 池方有些冷,他往温廷泽怀里缩,迷糊间他感觉到了一丝黄光,池方半睁开眼睛,从窗框里看见有人提着纸灯走在甲板上。 似乎是那个人,池方坐起来,温廷泽睡得正熟,他把被子给他掖好,独自出了船舱。 看网的人偷懒睡着了,白衣男子察觉身后有人,他微微侧头,见是池方,他点头问好,又继续看海。 海面黑漆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池方走到近前,二人沉默站在栏杆前。 “祝衡。” 白衣人率先开口,自我介绍。 “陆方。” 池方随即回答。 祝衡有些刻意模仿女子,他捋了捋头发问道。 “是真名吗?” “公验上是就是。”池方随口一答,又问道:“祝郎君去何处?” “去岛上。” 祝衡把灯笼放在脚边转过身,他生得秀丽,而且抹了脂粉,举手投足间透着风情。 “香吗?我娘子的东西。” 他撑着手,在风吹向池方时问,池方实话实说道。 “我不爱脂粉味。” 祝衡遗憾道:“还以为你会理解。” 他仔细看了看池方。 “你是贵人吧?” 池方也看向他。 “为何这么说?” “江南道祝府,乐善好施,寻常百姓无人不知,只有高高在上的贵人才不关心这些。” 池方表示不解。 “祝衡是我的真名,我在船上没有名字,哎~我还以为你是船上最有意思的人,坦诚相待,想不到你都不告诉我你叫什么。” 池方不落圈套,祝衡等了片刻又道。 “你与你那位是故意留在船上的吧?” 池方这次没有掩藏,直接承认,他放松身体,小臂靠在栏杆上道:“你不是听见了,他每晚都强迫我,高兴了还打我,脱了裤子就没个消停。” “所以呢?” 祝衡十分感兴趣,池方笑了笑道。 “范州上船时我就看出来常虬张昆那些人不简单,还希望他们可以宰了陆廷,没想到臭味相投了。” 池方吹着海风,祝衡从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觉得他有一股子熟悉感。 “所以你们不是亲兄弟?” 池方挑眉道:“祝郎君明知故问。” 他靠近祝衡小声道:“不如你帮我告诉常虬,谁帮我杀了陆廷,我就跟了谁。” 祝衡依然笑着,对他的话不辨真假,也不知他为何告诉自己这些,不怕自己真的透露给常虬,要了他二人的性命? 但他转念一想,陆廷也不是真名,要是想让他死,为何连真名都不告诉自己?他那位的面貌和身手也不似常人,真的对上,死的还不知道是谁。 死的还不知道是谁? 想到此处,祝衡心念一动。 是啊,自己怎么可以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池方准备回去,他走远几步,祝衡突然道。 “陆郎君。” 他等池方回头,指了指桅杆。 “神像会护佑你。” 池方顺着他的手往上看,桅杆上挂着的神像箱子,居然在散发微弱的白光,白关很弱,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不动声色,对祝衡颔首就回船舱。 他没有睡下,换上深色衣服,在门边观察。 “怎么了?” 温廷泽听到动静醒过来,池方示意他禁声,他见甲板灯火离开,快速走到床边俯身亲了口温廷泽道。 “别出来。” 然后打开门轻声出去,借着桅杆上的绳索,池方利索得攀上桅杆,他的动作极轻,完全不会被察觉。 温廷泽被突然得到的吻亲懵,回神之后才反应过来,轻手轻脚起身,在门边观察池方的动向。 池方攀到神像处,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摸索箱子的开合处,摸到一把小锁之后,他取出细针慢慢开锁。 不过片刻小锁就被打开,池方打开箱子,但未取出神像,而是看了许久。 “他还做过贼吗?” 温廷泽在舱里看得清楚,自言自语道,片刻后池方重新锁好箱子,离开桅杆。 他回到船舱,拉着温廷泽道。 “我知道在哪了。” “什么在哪?” “睡觉,明天再找。” 第二日下午,太阳晒得大家昏昏欲睡,池方示意温廷泽跟他走,因为二人平日里恶心的行为太多,所以只要看见他们走到一起,就会自觉移开目光。 温廷泽走时观察了张昆和李充,见二人没有注意自己,才加快些脚步。 他们来到船舱另一个入口,池方让温廷泽放风,温廷泽点头让他小心。 他非常快走到一间船舱,这舱没有人住,门板的角落里有个十分不起眼的图案,这些图案舱门上都有,形状各有不同。 池方头一次看见不知道是什么,只以为是民间保佑的神符,昨晚看了神像,发现神像发光不是整体都有光,而是只有身上的纹路有,那个纹路正对应此时门板上的图案。 在船上这几天,这里也不见有人进去过,但木板上并没有灰尘,池方注意着四周,见没有人在附近,他溜进去关上门。 此处十分低矮闭塞,池方在墙壁和地面上摸索,终于他摸到一处不太一样的缝隙,他寻着缝隙慢慢查探,终于碰到了一方凹陷处,池方探入手指,感受到了里面有活动的木块,他寻找方向一掰,那处甲板便轻轻弹起一块。 池方顿了顿,从木墙缝隙里往外看,确定无人之后,他才双手用力,把木板掀了起来。 鱼腥味混着各种难闻的气味冲上来,池方差点反胃,他屏住气息,往下看去。 微弱的光线穿过四四方方的入口投到甲板底下,因为太暗,池方俯身凑近去看。 突然,死鱼后面露出一双眼睛,正盯着池方。 温廷泽等在转角,半晌后见池方终于出来,他问道。 “发现什么了吗?” 池方拉着他道:“先回去。” 温廷泽点头,加快脚步和池方回自己的船舱,快要上楼梯时,却听见有脚步声在靠近。 二人同时停下动作,温廷泽反应极快,他半抱过池方,把他带到木楼梯底下,他正想把池方压在身下,作私会的模样,谁知池方身形一转,引过温廷泽的手把他给绊倒了。 温廷泽毫无准备,扑倒在地,池方压制他成功,随即就把温廷泽的手扣在后面压紧。 楼梯上的人听见动静,抬头张望,见到的却是那个俊美郎君把陆廷压在身下,一只手还伸进了他衣服底下。 来人是张昆,他见池方转头冷着脸盯着他,连忙装作没看见一般道:“对不住对不住,你们继续!” 他连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边急走边想着。 “明明一直是这个小白脸叫得淫荡,居然在下面的是陆兄弟吗?” 张昆的身影迅速消失,池方确定他走远了,才回头看着被他压着的温廷泽。 温廷泽毫不反抗,似乎还挺高兴,池方手里松了松,温廷泽回头问道:“怎么不继续?” 池方在心里惊叹他的脾气,又察觉自己应该完了,放开温廷泽站起来道:“……走吧。” 温廷泽回味着被他占便宜的地方,池方只是碰了他的腰,没有胆子大到摸老虎屁股,否则今晚必定被他打肿,不过这也没差,温廷泽跟上他的步伐,边走边笑道。 “池将军未免也太快了,本侯还没被你伺候够呢。” 池方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早知道他不要脸的程度,干什么去作弄他。 二人回去之后各归各位,池方回船舱,温廷泽在整理渔网。 到了晚上,温廷泽回来见池方特意把窗都打开,他见他心虚的模样笑道。 “怕什么?谈正事。” 池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坐到了茶案边,确定此正事确实是正事,他才关上窗户,跟着坐下,脑中回忆起甲板下的情况,他神情转为严肃,沉吟道:“甲板下面…有人。” “有人?” 温廷泽也正经起来,问道:“都是什么人?” “十三四岁的孩子,有男有女。” “你看清有多少人吗?” “看不清,但不会少于五十人。” “这么多?” 池方点头,又问道:“我们应该如何?” 温廷泽思索片刻后道:“方才我听见张昆和杭大在密谈,但离得远,听不真切,船上这几人都不干净,先跟着他们找到买家,若是中途被他们发现,那也不必将他们带回去伏法。” 他的意思是自己处置,先救下舱里的人,池方点头认可,他回味着温廷泽的话,突然问道:“你看见张昆往这里来?” 温廷泽的严肃只是一时,这会被池方戳穿了他的故意,又换了一张笑容满面的脸。 “是啊。” 他又回味道:“差点遭人玷污。” 池方睨了他一眼,正待继续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喊叫声。 “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鬼 温廷泽和池方寻声过去,发现是四人同住那一间的男子落了水,李充和老雷在拉他上船,那男人像受了惊吓,爬上船之后瑟瑟发抖,嘴里惊恐重复。 “鬼…有鬼……海里有鬼……” “哪里有鬼?是不是看岔了。” 众人以为他是看见了一些古怪的海鱼,被吓到了,纷纷安慰他,男子却笃定道。 “不不不…真的有鬼!!我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飘在海面上…那张脸白的吓人!!肿的吓人!!!” 温廷泽和池方疑惑对视,有几人往海里看,若是夜晚此事就很恐怖,但这会海面平静,太阳又高高晒着,众人心里未做他想。 “你们说…是不是鬼船上的人?” “鬼船?”老雷比较信这些,当下就觉得有些冷。“什么…鬼船?” “你们没听说过吗…海上那些没回家的人,都是被鬼船给带走了……” 这种传说,应该是每个航海人都听过的夜晚鬼故事,众人听了稍稍松了口气,鬼故事吓人归吓人,真信的人还是少的。 “他说的是真的。” 众人欲把落水人扶回去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祝衡戴着幂篱,皂纱被风吹得贴在他脸上。 “海中有船,若遇到的船只,奉上童男童女,鬼船便会赠与金山,如果没有。” 他顿了顿,笑道:“会抓了船上的人,带到阴间切了做肉卖。” 船上人听完面色各异,池方啊了一声,扑到温廷泽怀里害怕道。 “我害怕……” 他刚才光顾着看落水人,忘记演了,此时他脸埋在温廷泽肩头,目光却在观察其余人。 童男童女?难道甲板下面的那些是?这些人一部分是知道的,那面露惊恐的就是局外人? 他扫视一圈,心里大致有数。 温廷泽抱着池方,视线却正好与祝衡对上,祝衡撑着栏杆托腮朝他笑了笑,温廷泽点头回礼,手却往池方屁股上拍,安慰他别害怕。 “这…这哪里去找什么童男童女?有童子也没有童女啊,诶,你是童子吗?” 他问小个子李充,李充脸色难看,他只是矮但不是少年人,这条船上显然没有哪个是童子身。 “郎君别吓唬人,”常虬此时出声制止,他蹲下身摸了摸落水人的额头:“快带他去换干衣服,生病就麻烦了。” 张昆连忙点头,常虬又对剩下的人道:“都散了吧,哪里会有什么鬼船,真的有,那么多打鱼贸易的船还走不走了?” 众人半信半疑,但也四散去干自己的活了,池方边走边道。 “看来下面那些人不太好。” “什么意思?”温廷泽问道。 “出海这么多日,他们被关在闭塞的舱里,难免出事,他刚才说看见脸,你说会不会是下面的人?” “他们把死了的扔下去了?” 池方点头道:“在海上,这是最省事的办法。” 他回头看了眼刚才祝衡的位置:“他刚才说童男童女换金山,这应该就是人贩子交易?看来不是贩到别处,是直接在海上交易。” “如果是这样…”温廷泽思索道:“他们遇到鬼船时,就是船上其他人的死期?” “应该是。” “海上这么大,怎么能和鬼船遇到?” 池方想了想,他抬头示意温廷泽看。 温廷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个挂着的神像。 下午船上人都心不在焉,和那个男子同舱的人时不时看海里,他嘴唇干燥,温廷泽感觉他有些缺水,缺水容易头晕,确实会产生幻觉,晚上下工,温廷泽把他和池方的晚饭拿去舱里吃,池方不在船舱,等了一会儿他才回来,坐到温廷泽身边道。 “我去给那个人送水,他真被吓到了,这会儿神志不清。” 温廷泽让他先吃东西,池方拿银试过毒之后才开始吃,他还在想事情,眉头微微蹙着。 温廷泽见他塞了满嘴边嚼边深思,腮帮子都鼓起来,实在可爱,伸手摸了摸池方的头。 “好好吃饭,别想了。” 池方这才放松些,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喝了口寡淡的酒道。 “你知道江南道祝府吗?” “祝府?”温廷泽重复了一句,他有些耳熟。 “那个人,最晚忘了说,他说他叫祝衡,说我一定是贵人,才不知道乐善好施的江南道祝府。” “江南道…祝衡……” 温廷泽思索半晌,突然脑子里闪过某些事:“是那一家?” “你知道?” “知道,祝府确实是江南道的富户,只不过一年前…” 他看着池方。 “全家都被入境的海盗杀了,除了一个上门女婿。” 什么?池方有些惊讶,温廷泽又补充道。 “如果就是他,那他应该不叫祝衡,只有衡是他的名字,我对这件案子所知不多,是听本地官提过一嘴,他为什么会在船上?看起来和常虬关系匪浅。” 池方摇头道:“昨夜我告诉他你天天强奸我,看他会不会告诉常虬,今天看其他人见到我们的反应,应该是没有,看来他和常虬的关系没那么紧密。” “啊?” 温廷泽愣了愣,他捏着池方的下巴道:“胡说些什么。” 池方挪开下巴道:“事实!” 温廷泽冷笑了声:“行吧,早晚我会让你知道区别。” 池方装作没听见,闷头喝酒,他好像很渴,喝了一大碗,温廷泽见了皱眉道。 “你也很渴吗?” 池方点头道:“今天的水味道不太对,我没敢多喝。” 温廷泽今天光喝淡酒,没喝水,所以没察觉水不对,他听了池方的话神色凝重道。 “难道他们要开始了?” 池方也有这种猜测,他从怀里掏出半根银钗,藏到温廷泽绑起的头发里,银钗没入发髻正好藏于其中。 “以后我们都在里面吃,在外面的话,你找机会先试试毒再吃。” 你去勾引他 水的味道一日怪过一日,落水的人当夜发起烧,常虬让人熬了备着的中药给他灌下,却不见起色,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池方又偷偷去给他送点吃的,听他在嘴里念什么对不住我不想害你之类的话。 池方听了,默默把吃食塞回怀里,他见病人枕着一个包裹,趁着他昏睡,池方小心挑开一角。 是一卷品质上成的绸缎。 看来船上真没好人,见鬼能吓出这么严重的病,可见其心虚程度。 池方离开船舱,温廷泽正光着膀子拉网,今日洋流缓,风也不大,天一日比一日热,船上人不是只穿褂子,就是干脆脱了干活。 今日不见常虬,难道他昨晚守夜吗?池方看看天上挂的太阳,回屋去取他们自己存的水囊。 池方把水倒在碗里,藏好水囊,出去递给温廷泽,他懒懒坐上栏杆,看着温廷泽喝,一旁的老雷已经习惯二人相处的模样,嘿嘿笑道。 “陆兄弟好福气啊,” 温廷泽挑眉道:“你有兄弟也幸福啊。” 老雷连连摇头,用眼睛瞟池方。 “我有很多兄弟,就是长得歪瓜裂枣。” 温廷泽打着哈哈敷衍他,把碗递给池方让他也喝点,池方推回去道。 “我又不干活,你喝吧。” 于是温廷泽把水喝干,老雷在一旁看着,更是羡慕,他也渴得很,船上的水怎么越喝越渴呢? 温廷泽和老雷收好网,池方一直坐在一边看他,温廷泽擦干身上的汗走到他身边,他就把下巴靠在温廷泽肩头,伸手抱住他裸露的身体。 “怎么了?” 温廷泽拍拍他,池方的脑袋换了个角度,懒散道。 “太阳好晒,很困。” “那你去睡,别陪我。” “不行。”池方摇头,他的目光一直在看某个地方。 “有人要死了。” 温廷泽一惊,问道。 “谁?” “见鬼的人。” 温廷泽下意识看船舱的方向,转了一半就被池方伸手阻止,池方把他脑袋转过来,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温廷泽,你沾花惹草。” 他在船上与京中不同,温廷泽笑道:“沾了什么花?” “祝衡,他老是看你。” 温廷泽搂住他。 “是我不好,晚上跟你赔罪好不好?” “不要。” 池方眼里透出一丝狡黠。 “你去勾引他。” 夜晚,常虬在祝衡的船舱里坐着,迟迟不走。 祝衡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他有些困,不想敷衍他。 “快了。” 他看着那个神像,轻声念了一句。 “快了吗?”常虬站起来,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你要抓紧。”祝衡转头催促道。 “我知道,但是……”常虬似有顾虑。 “船上人还多。” 祝衡打断道。 “常虬,你是不是不信我?” “怎么会…” 祝衡看他半晌,笑道。 “你若信我,又为何要带这么多人,还迟迟不杀?常老大,以前你出海第四天就杀人夺财,如今多少时日了?船上还是这么多人。” 他走近两步。 “这次上船的人,不是强盗就是土匪,还有贼兵,其实你在做两手准备是不是?常虬,你该不会连四方神都想抢?” 常虬听他说,良久才道。 “愚自然不敢,不过…海上人有称他为鬼船,有称他为神舟,若是神舟,我自然安心,届时拿金子回家,有了金子,生乱还不容易,那些人会不觊觎?回家路自然自相残杀,可若是鬼船……” 他笑道:“我确实要保证自身安稳,哪怕敌不过,也争取个落荒而逃不是?” 他混在道上,确实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哪怕是被他操弄无数次的祝衡。 祝衡冷笑了声,靠趴在窗口道。 “来吧,想做什么快做,我要睡了……” 他刚说完,就听窗下甲板有声音。 祝衡探头去看,见是那两个陆姓兄弟,陆方抱着栏杆柱子,抬着屁股让陆廷肏,陆廷器大活好,也不知二人在了多久,陆方时时转过头求他,被陆廷捂住嘴,不让他出声。 楼上人托腮,叫常虬一起看。 “你要不要借借力?边看边做?” 常虬却不喜欢看这些,他瞄了一眼道。 “太晚了,早点歇息。” 他肯定绕着甲板下二人走,祝衡倒是看得高兴,他见陆方被陆廷转过身,再次进去时,陆方十分舒服的模样,他抱着陆廷,与楼上祝衡对视,他好像全不在乎,向陆廷索吻,二人吻得深情,半点看不出强迫模样。 常虬在时,祝衡还看得高兴,常虬一走,祝衡的眼底涌上了一丝落寞,这点情绪池方看不清,却能感受到,他心里异样,抱着他的温廷泽在此时猛得一顶! 池方咽下身下的刺激,见祝衡关上窗,他忙道。 “他…关窗不看了……” “嗯。” 温廷泽低低回答,身下不停。 “可…可以了…” 池方深吸一口气推了推温廷泽。 “我还不够。” 温廷泽退出大半,摸了摸池方黏腻的下身,又一送到底。 池方哆嗦着抱紧他,甬道收缩吸着温廷泽的性器,被温廷泽打了一记屁股。 “放松。” 池方艰难放松,看温廷泽兴致大好的模样道。 “让你勾…勾他…你拉着我做…做什么……” 温廷泽笑道。 “不得展现一下我的实力?” “……” 池方觉得他就是故意,张口就咬,后果就是挨了一阵狠肏! “别…轻…轻点吧………” “还咬不咬?” 池方连连摇头,但温廷泽不会轻易放过他,连着顶撞之后,池方小腹紧缩,他也跟着一起高潮。 二人抱在一起喘息,出了汗池方有点冷,缩进温廷泽怀里,他望着那盏泛着幽光的神像问道。 “我们会不会出事?” 温廷泽亲了亲他,把他半挂着的衣服拉上去道:“不会,你上了船就神思不定,别太担心了。” “温廷泽。” “嗯?” “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来接我?” 那个时候?他是问金谷的时候吗?那时北地不安稳,温廷泽离不开军中。 他想这么解释,但抬头见池方垂下的眼眸,又觉得那样说是借口。 那时宫中更不安稳,怀帝刚刚驾崩,应该马上回宫的亲王周誉却依然先去金谷,让灵今安心。 若是这方面,温廷泽当初确实不如周誉做得周全,也或许是他觉得池方自己可以,所以没有去。 他也需要自己的安抚是吗? 温廷泽抱着池方道:“是我不好,以后你去哪我都去接你。” 池方没有出声,许久他才低声问道。 “真的?” 温廷泽保证道。 “真的。” 池方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些,他同样浅浅一笑,温廷泽十分喜欢他笑起来的模样,二人黏在一起怎么也抱不够。 良久温廷泽才撑起身体,看着被他圈在双臂间的池方道。 “回去吧。” 池方点头。 “回去再来一次。” 池方失去笑容,断然拒绝。 “不!” 我想在上面 “白梧!” “你怎么跟过来?没大没小叫我什么?” “哥,你怎么可以来这里?主人不让来的。” “他说什么就要听什么?” “可是主人说他们都不干净…神君和神女不能碰…被发现了要挨打的…” “小孩子懂什么,走走走,别到这来快回去。” 小池方被白梧赶,边生闷气边往回走,路过神徒们的住所时,他忍不住好奇,也因为赌气,见四下无人,池方偷偷溜了进去。 此地闷热,光线昏暗,池方走到半路有些后悔,他睁着大眼睛警惕四周,忽然听见些响动,池方矮下身体仔细去听,分辨出声音是从他前面的屋子里传出来,他轻手轻脚往前走,从木板缝隙往里看。 屋内只点了两支蜡烛,照亮正中一个赤裸的人,那人被绳索捆出奇怪的姿势,吊在梁上,他双腿大开,屁股高抬,里面还插着什么东西,把屁股撑到变形,鲜血从那里往下滴,年幼的池方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他仔细分辨,发现被吊着的是白天丢他石头的那个男孩子。 难道是欺负了我在受罚吗?活该! 池方正这样想,突然一根长鞭抽到了那孩子身后,男孩的臀瞬间皮开肉绽,一条带血的伤痕炸开在他身上,男孩被封口,剧痛让他挣扎不止,而长鞭接二连三抽打,直到他身后血肉模糊,长鞭才终于停止。 池方被这样惨烈的惩罚吓住了,心道欺负人需要罚这么狠吗?就在他蹲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接着看时,他见到施加惩罚的持鞭人走到男孩身后,把男孩屁股里的东西抽出来,解开腰带,身下硬挺的东西露出来,塞进了男孩身体里。 池方见到这一幕躲了回去,那个孩子已经被抽得昏死过去,持鞭人在他身上的动作不会让他有任何反应。他不敢再看,想要逃走,踉跄站起急匆匆跑出去,走了一半见前面有人影,池方连忙停住脚步,往无人的巷子里躲,但脚步声却往他来了!小池方紧张又害怕,就在脚步声越来越近时,他被一只手拉出了巷子。 白梧拖着池方,把他带离住所回到自己屋里,池方见他脸色不好,害怕被骂,站在门边不敢动,白梧随手拿了根藤条,扯过池方把他压在桌子!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池方连忙认错,白梧拉下他的亵裤,藤条刷刷几下抽到他光屁股上,打得臀上火辣辣的疼,池方又哭又求饶,白梧连着揍了十多记,才松开他,训道。? “让你回去,你乱跑什么?” 池方眼泪挂在脸上,拉起亵裤偷偷揉屁股,抬眼看着生气的白梧委屈道。 “我…我就是好奇……” 白梧再次举起藤条,池方连忙拉住他的手:“对不起…我再也不敢去了…” 见他真心认错,白梧才放下藤条,伸手摸了摸池方的脑袋,把他脸上的泪痕擦去:“刚才看见什么了?” 池方把看到的东西告诉白梧,白梧沉默片刻道。 “以后都别去了,那里…” 他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池方等待片刻,问道:“那…那就是不干净吗……” “不是。”白梧摇头。 “那是什么?” 白梧没有回答,他蹲下道:“池方,你只要记住你不会遇到那种事,我会保护你,但别的事情你也不许多问。” 他抓着池方的手嘱咐道:“还有,如果主人问你想不想做神君,你不要回答想或者不想,只需要说,一切听主人吩咐,知道吗?他给你吃的别吃,屋子里的烟也别闻。” 这话白梧说了很多次,池方虽然不明白,但对养大他的白梧,他总是听他的话。 “哥哥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池方觉得,舟字崖的生活很好,吃穿不愁,商音姐姐总是给自己好吃的,又有许多同龄人相伴,虽然他们都有点讨厌自己,但今日看见了那个孩子的遭遇,池方有些明白过来,白梧一直说会带他离开是为什么。 白梧放下藤条,问他疼不疼,池方见吓人的刑具不在了,他摇头说不疼,小孩子的心性一会一个样,池方还不懂什么是性虐,对刚才的事情已经不甚在意,又跟在白梧屁股后面,贴着他说东说西。 但第二日池方独自瞎玩时,见神徒住所扛出一卷草席,池方藏在树后,草席间露出半张脸,嘴和下巴被烙铁烫掉了一层皮,一只眼睛大睁,一只眼睛肿胀青紫,血痂遍布他的脸,饶是如此,池方还是认出这是昨日那个男孩子。 他玩不下去了,闷闷回屋,路过的其他孩子见了他,都避着他走,又在他身后窃窃私语。 晚上白梧回来时,见池方趴在桌子上睡觉,他把池方抱回床上,池方一动就醒了,他见到白梧,伸手抱紧了他。 白梧察觉他情绪不太对,问道。 “怎么了?他们又欺负你了?” 池方摇头,他不想说白天看见的东西,躺在床上之后,他问道。 “白梧,出去之后你想做什么呢?” “嗯…我想建功立业,娶妻生子。” 白梧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向往。 “为什么?” 池方不懂。 “正常的人都有这种愿意。” “什么是正常人。” “自由的人吧。” “什么是自由的人?” 小池方有十万个为什么,白梧并没有嫌烦,笑了笑道。 “自有大概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我觉得…”池方皱眉道:“应该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吧…” 白梧伸手大力揉他顺软的头发。 “你还懂这些?” 池方伸手自己整理被他揉乱的头发,他其实也不知道区别在哪里,又问道:“你怎么能娶妻呢?” “为什么不可以?” “那商姐姐怎么办?” “我娶她呗。” “那我呢?” “你小子不要盯着我媳妇儿,自己找去。” “好吧。” 甲板上的脚步声急匆匆,池方被这声音吵醒,皱眉睁开眼睛,温廷泽不在他身边,池方爬起来,出舱去看情况。 四人舱亮着灯,温廷泽抱臂站在门口,池方走近几步,见祝衡和他站在一起,祝衡的侧脸有些模糊不清,刚刚睡醒的池方有些恍惚,看他的侧脸似乎和年轻时的那个人重合了。 温廷泽往里看情况,又转头和祝衡说着什么,祝衡摇摇头,模样无奈。 池方走过去时,他正看过来,眼神和池方撞上,祝衡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温廷泽把身上披的衣服盖到池方肩头,搂着他道。 “今晚风大,把你吵醒了?” 池方往里看去,问道:“怎么了?” 温廷泽示意里面:“他突然浑身抽搐,这会才安稳下来。” “严重吗?” 温廷泽皱眉,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说的对,确实不好。” 张昆坐在那人旁边,给他针灸,这会边收针边道:“好了没事了。” 池方看着他的手法:“张兄弟懂医术?” “土法子,没什么用的。” 祝衡突然插话,摇头道:“不能对症下药的话…他……” 他和温廷泽一个意思,温廷泽见张昆收了针,搂着池方道。 “没什么事我们回去吧,这风别把你再吹病了。” 池方点头同意,祝衡绕有兴趣得看着二人回去的背影,他见这边无事了,便也回自己舱里去。 回了舱的池方和温廷泽躺回床上,温廷泽把被子给池方盖好,轻拍他的背哄他安睡,池方抱着他的腰,一时睡不着,他在想刚才的事,问道。 “你怎么和他站在一起?” 温廷泽边拍边道。 “你不是让我去勾引他?” 池方没有出声,但温廷泽明显感觉到他有些异样的情绪。 他翻身压在他身上,亲了亲他问道。 “吃醋啦?” 池方怎么可能承认:“温廷泽。” “嗯?”温廷泽笑着回应。 “你让我一次。” “什么?” “……” 池方似乎在憋什么话,良久他才道。 “我要在上面…” 在上面 温廷泽勾引祝衡还没有进展,池方一直怀疑他并不喜欢男人,只是想利用常虬。今日一天他都没有出舱,这会儿一个人蹲在床边。 他在犹豫,要不要拿些清水和吃食去舱底。 可舱底人太多,这点水不抵事,何况他和温廷泽都需要水,送水还容易被人发现。 常虬要拿他们换钱,应该会确保那些孩子活着吧… 不,他带了那么多孩子,恐怕要确保的是他们能活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池方撑着脸,交易的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他为什么还没开始清理人? 莫非… 他心念一动。 莫非常虬也不确定能不能遇到船?难怪他带的水和吃食不够回程,他要等回程的时候动手! 池方想通这一节,决定先等着鬼船再看下一步,水要先保证温廷泽,这种情况下不能多管闲事,他站起来,朝窗外看去。 常虬在和温廷泽一起放网,这几日鱼不少,温廷泽放网收网已经十分熟练,池方看他都快出师了。 他正想着,温廷泽突然回头看这边,看见池方在窗口,他笑着向他招手。 池方见了温廷泽的笑脸,脸上莫名火辣辣,大概是因为昨晚,他说要在上面,温廷泽毫不犹豫答应他的原因。 池方骑虎难下,只能逃避,他都说出口了,要是不做,那必定是被温廷泽按住狠肏一顿。 鬼船能不能今晚就来…… 他自暴自弃,又蹲下想对策。 今晚风平浪静,落水人的情况都安稳,海上无事,温廷泽也无事,鬼船自然没有来。 池方直挺挺躺着,待温廷泽睡过来,他就转身抱住温廷泽企图哄他睡觉。 温廷泽拍他的背,说出池方最不想听的话。 “你不要在上面了?” “……” “是不是不会?不会我教你。” 为什么要提这种要求…… 还是主动出击比较好。 池方坐起来,有点僵硬地把双手撑在温廷泽脑袋边。 “不…不用。” 温廷泽感觉很新奇,笑眯眯看着他,拍了拍自己道。 “来吧,先脱我衣服。” 池方跨坐到他身上,开始解他衣带,解了半天感觉不对劲,自己为什么这么自觉跨坐在他身上?他慢慢往后挪,然后抬起温廷泽的腿分开来放在他腿上。 到这一步池方就顿住了,他居然手足无措起来。 他见温廷泽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想了想,拿起身边的衣带,蒙住了温廷泽的眼睛。 哟,还会蒙眼睛,刺激。 温廷泽躺好了,他其实有些忐忑,不过睡了人家这么多次,让一次就让一次呗,等了半晌,池方还是没有动静,不知道在做什么心里建设。 身下悉悉索索,他的衣服被池方脱去,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性器,接着有热气喷到他下身,柔软的舌尖舔上了肉柱,温廷泽舒服得叹了口气。 还挺有奉献精神。 池方舔弄半晌,又抬眼看了看蒙着眼睛的温廷泽,确定他看不见自己,才张口含住了他的性器,温廷泽性器粗大,只吞入一半,池方就下颌酸痛,待入侵口腔时,池方的眼角都溢出眼泪,温廷泽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鼓励他,池方尽力吞吐,虽然有些生疏,但温廷泽十分满足,他的性器硬挺着,久久不出,池方舔得下巴都疼,他直起身体似乎在思考为什么还不射。 他一停,温廷泽就以为他要自己上了,于是开始放松,池方自己脱去衣服,抹了点温廷泽肉柱上的液体,他往自己身后探去,入了一指给自己扩张,以往这种事都是温廷泽来,或者用工具,他自己来还是头一遭,温廷泽听他传来低低的闷哼,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了?” “别说话…” 池方让他闭嘴,温廷泽便继续等,但越来越清晰黏腻的水声让温廷泽知道池方在做什么,果不其然,片刻后池方便放开他的腿,自己跨坐上来,扶着温廷泽的性器对准自己后穴,慢慢坐进去。 他深深坐到底,缓和了腿根的酸软之后便上下摇晃起来,温廷泽屈膝,让池方后仰半靠在他大腿上,时不时顶胯破坏池方的节奏,三番两次之后池方按着他的小腹威胁道。 “我自己来!你再动…” 温廷泽丝毫不慌,嘴角上扬问道。 “再动怎样?想抽我鞭子吗?” 池方喘了口气,抬手在温廷泽臀侧打了一巴掌。 温廷泽依然在笑,眉头都没皱,他提醒道。 “让你在上面,没让你做主人。” 说完小腿一勾,把池方带着趴在自己身上,一只手压住他,一只手摸上他的臀肉,找准位置之后连抽十掌! 池方疼得抽气,抓着温廷泽呜咽,打完之后温廷泽松开他道。 “继续吧。” 二人下半身还紧紧相连,温廷泽双手垫在脑后,很悠闲的样子。 池方爬起来,伸手揉了揉发红的地方,继续卖力,说来也怪,每次挨完打,池方就更敏感,他从前就不敢正视自己这种爱好,现在好一些,但只有对方是温廷泽的时候好些。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池方难受极了,他问温廷泽可不可以,做好了去的准备。 “不行。” 温廷泽却不允许,池方动作一顿,正想求求他,温廷泽伸手拍了拍他的臀道。 “背过去,这才多久。” 池方的腰软得很,听了他的话直起身体,双膝跪直让温廷泽的性器离开,拔出时带出不少津液,他背过去,温廷泽托起他的臀帮他对准自己的性器,然后扶着他再次坐下去。 仰视下池方的身形更为修长,窄腰十分有力,前后摇摆时带动肌肉张力,这个姿势插得更深,池方不时仰头疏解,红晕从他臀瓣起,蔓延往上,温廷泽享受极了。 他能感觉到池方慢慢无力,每一次胯骨撞到他臀肉时,他的颤抖都更厉害, 不知做了多久,池方软了腰,撑着床板喘气,身后的温廷泽却坐了起来,惯性让池方往前扑,温廷泽抓住池方的手反扣在背,让他跪撅在床上。 他要来了… “慢点…慢点让我…缓一缓……” 池方求他,温廷泽道了声好,抽出性器,柱头在他穴口边磨了磨,接着一插到底,顶入池方最深处,胯部压得池方的臀都变了形,池方被顶到窒息,半晌才大口吸气,温廷泽再次退出,柱头磨蹭穴口,又重蹈覆辙再次深入。 如此反复多次,什么时候抽插,轻重都没有规律,池方脚趾蜷缩,他受不住了,因为双手被禁锢不得挣扎,于是带了哭腔求道。 “别…我受不了……” “不是要缓?” “我想要…求你……” “叫声好听的。” 他想听什么池方自然知道,他犹豫着说不出口,在温廷泽再次顶到极限,埋进最深处时,他终于轻声道。 “求你了…哥哥……” 温廷泽满意,不再折磨他,也缓了速度,性器在他甬道慢慢抽插,可这种规律非常容易激起他酥麻的痒意。 池方快顶不住了,甬道收缩的频率变得频繁,温廷泽抬手在他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忍住。” 还不行吗…不是喊哥哥了…池方委屈,咬牙忍着,温廷泽冲撞不停,池方直觉自己后面快肿起,甬道火热,小腹不住收缩,顶到敏感之地时,抽搐着要躲,温廷泽哪里会允许,每次躲闪都会糟他掌掴,臀上的红晕也不知是被打还是被撞出来的。 他最终没有顶住,在温廷泽又一次退出性器,快速插进去时,池方瞬间决堤,酥麻感一波又一波涌过来,但温廷泽还没有,于是在他高潮间,温廷泽惩罚性撞得更凶!池方连哭也收不住,喊哥哥也无济于事。 浑浑噩噩间,他终于等来一阵热流,身后的折磨停止。温廷泽依然埋在他体内,抱住他亲,亲到他的手指时夸道。 “做得真好,小池将军。” 池方想翻他白眼,没力气,温廷泽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脑后。 “替我解开。” 他依然蒙着眼睛,池方够到布头,轻轻扯下来,温廷泽适应片刻后,见怀里的池方已经软得不像样子,他取水囊来给他喝了几口,又去看他臀上的情况。 挺翘的屁股红彤彤,肛口也泛红,索性温廷泽做得凶但手里有数,不会弄伤他。 他把池方抱起,脑袋放到枕头上躺好,帮他清理下半身。 海盗 池方把脸埋在枕头里泄气,身后的人收拾干净之后又过来亲亲抱抱,池方推他道。 “不来了…” “才一回。” 确实才一回,一回大半个时辰! 池方避开他道:“不要浪费水!” “再做一次好不好?”温廷泽却不让,揉着池方的腰讨好他,又托着他的臀和自己下身紧贴:“这次不折腾你。” 温廷则又摸又亲,肌肤在池方身上蹭,身下性器又挺立插在两腿之间,弄得他也心头躁动,无奈拗不过温廷泽,半推半就答应了,好在温廷泽守信用,这次真的没有折腾,二人交缠拥抱,泄过之后温廷泽就老老实实搂着他睡觉。 池方累死,完事之后也倒头就睡,可睡过不久,他开始不停做梦,梦里的内容奇奇怪怪,有温廷泽,也有白梧,还有许多皂纱帘,一层一层,最深处端坐了一个人。 他睡得难受,往温廷泽怀里紧了紧,希望借他的身躯给自己安全感,但今夜他格外烦躁,似乎有什么不详的预兆,终于池方从连续不断的怪梦里惊醒,半坐起来。 他见温廷泽熟睡,于是轻手轻脚出舱,海上的微风使他缓解,池方兀自站了会,甲板上有脚步声,李充从身后走过来,见池方一个人在这,愣了愣道。 “小陆兄弟怎么在这?” 池方回头,李充身后还有一人,是跟着祝衡的那个哑巴阿厉。 “太热了,出来吹吹风。” 李充哦了声,今晚是他守夜,阿厉大概是问他拿什么东西,李充递给他之后,他就回到了祝衡的舱里,经过池方身边时,阿厉腼腆得点头招呼,池方回礼,他的注意力在阿厉脸上,这种长相…… 池方皱眉,李充检查渔网,池方在阿厉离开后问道。 “要帮忙吗?” “不用,没什么事。” 李充笑道,池方走到船头,双手撑在栏杆上,海面和黑夜一色,什么都看不见,今晚连月亮也没有,李充大概是一个人守夜无聊,开始和池方聊起来,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怕吵到睡着的人。 桅杆上的神像依然散发悠悠白光,像是呼应一般,海天交界处,也亮起了一点光亮。 池方眼力极好,他仔细看去,发现确实是光,而且越来越明显,他示意李充看,李充眯着眼睛分辨半晌,才看见那点光。 海上有光,只能是船,是别的渔船吗? 李充有些经验,他示意池方别出声,不一定是渔船,也可能是海盗之类,他疾步回去找常虬,走时还看了眼神像。 池方也转身回舱,把温廷泽推醒。 “怎么了?” “有东西在过来。” “什么?” 温廷泽套上衣服,和池方一起去看,那道光比刚才更明显,且是红色的,显然对方行船速度很快,而其他人此时也匆匆赶过来,常虬站到船头,张昆要点蜡烛,常虬连忙制止道。 “不知道是敌是友,大家别出声!” 众人噤声,常虬一个人急匆匆跑到二层祝衡的舱里,他没有敲门就之间进去,不过片刻,披着衣服的祝衡就走出来,远远望那处灯火。 分辨之后,他对常虬摇了摇头。 常虬明白过来,急忙回到舵前道。 “升帆!我们离开这里!张坤!把神像拿下来!!” 众人连忙动起来,温廷泽急忙阻止 “慢着!先别动!” 他紧拽常虬。 “对方是什么?” 常虬想挣脱开去掌舵,可温廷泽紧紧抓着他,他居然一时脱不开。 “深海没有善类。” 常虬解释道。 “若是我们渔船还能抵抗一二,若是海盗,被靠近就完了!” 温廷泽否认道。 “你看看他的行船速度,你觉得我们逃得了吗?” 红光越来越近,且越来越多,连船上的旗帜也隐隐可见,那是条大船,常虬渔船的速度确实比不过。 “无论如何,先逃!” 常虬示意张坤去升帆,温廷泽给了池方一个眼神,池方伸手阻止了要升帆的几人,常虬此时怒道。 “陆廷?!你想让我们都送死吗!” “你动了才会死。” 危险在前,温廷泽反而冷静:“海盗有火器,近身我们的船一定会被打烂,不能让他们用上火器。” 他说的确实是常虬担心的事,他想了想问道:“什么意思?” “早晚会被追上。”温廷泽看这前方道:“让他们认为船上无人就行。” “你在说什么笑话?!” 常虬反对道:“他们怎么可能——” 但随即他的话音顿住,明白过来,他拉住李充道:“去叫祝衡他他们下来,不要点灯,不要出声!其他人都藏起来!!” 海盗能获得火器的途径不多,所以是对他们来说是珍贵之物,能不用就不用,只要让他们在远处判断此船无人,就不会用火器。 温廷泽又道:“我们藏起来,先看看对方有多少人先,常老大,船里有没有武器?” 常虬点头,危机当头,他也不藏着:“陆兄弟,我知道你是道上好汉,今晚若过此劫,兄弟带你一起发财。” 温廷泽轻笑一声,不置可否。他叫其他人先走,借了砍刀,拎起一条大鱼刺出伤口,把鱼血洒在各处,远处的船已经能看见轮廓,和船上无数的白帆,渔船众人来到侧面舱边,池方数了数人数,都在,除了四人间那个落水人。 安置了众人后温廷泽又问道:“常老大,对方是渔船,躲在这不被发现尚有可能,但若是海盗,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你明白吗?” “明白!”常虬点头。 “你带你兄弟藏到二层去,杭大,你和李充去尾巴那间,老雷去对面,还有你,李二狗,以前做什么的?” “啊…”李二狗正发抖,听见点名他愣愣道:“做…做贼……” “这么胆小还做贼?” “我…偷些牛羊马…不偷人……” 温廷泽嫌弃:“你一会儿和大高个看准时机,翻到船外去。” 他凑到李二狗耳边嘱咐了几句,李二狗连忙点头,四人间的三人和那对夫妇看上去不太顶事,温廷泽让他们就近藏好,拿着砍刀最后冲出来就行。 “需要我做什么呢?” 祝衡突然问道。 “你小心别被带走做压寨夫人就行。” 紧急时刻,温廷泽的嘴又损了起来,祝衡翻了个白眼,水声渐渐清晰,是那条船靠近了,温廷泽从一边偷看,那条船的旗帜上,隐隐约约写了个姜字,温廷泽回头道。 “咱们运气不行,确实是海盗。” 众人的脸色彻底煞白,温廷泽最后叮嘱。 “记住藏着先别动手,以神像落下为信号,神像碎,请诸位死战!” 船上人对神像很看重,可此时大难当头,什么东西都是块破石头,于是谁也没有质疑,听从温廷泽的话各自行动。只有哑巴阿厉眼里惊慌,看了眼祝衡。 张昆走了一半路小声问道:“大哥,我们…为什么都听他的了?” 常虬回头道:“你有别的法子?” 张昆摇头。 “他大概是当过兵懂点路子。” 常虬低声道,但他总觉得众人有点太听话,为什么下意识就听温廷泽的命令行事了?好像哪里不太对。 温廷泽回舱拿上横刀,递给池方。 “你用。” 池方看着刀,推过去道。 “我夺他们的。” 温廷泽没有坚持,他从怀里拿出短烟花塞到他腰带里。 “这个放好,若有意外,你要先保自己。” “我……” 不等池方说什么,温廷泽摸着他的后颈道。 “先保自己,听见没有?” 他的神情不容质疑,池方终于点头:“知道了。” 五百米外,大船向他们靠拢。 姜百万一脚踩在船头栏杆,看着前方小船上的亮光。 “怎么是那东西?” 他啧了声,咬了口鲜梨,握住腰间佩刀。 伏杀 “传说深海驶鬼船,相遇的船只上若有洁净的男女,就可与鬼神交换金山。” “咱们在海上这么久,哪里见过什么鬼船金山?” 姜百万看着那点幽光,给身旁人说着海上的传说。 “没人见过才会传。” 身边男子把火把往前举,渔船孤孤单单飘在海上,船上有着浓重的血腥味。 “没人?大哥,我们上去看看吗?这种小船也翻不出什么东西吧。” 姜百万眼睛往上瞟,思索道。 “能进深海的,怎么都有点东西,上船,让兄弟们小心点,这么重的血味,恐怕出了事。” “会不会被别的船劫过了?”手下人猜测道。 “难说。” 说话间,大船完全靠近渔船,靠近时船上血迹更明显,大片大片在甲板,船舱上。 海盗放下跳板陆续上船,温廷泽听着脚步声,和池方避到角落,已经翻到船身外的李二狗手拿缰绳瑟瑟发抖,幸好有高个托着他,否则他定要掉入海里。 渔船上无人,渔具和鱼箱码放整齐,姜百万警惕四周,手下转了一圈回来道。 “老大,没人,我们再去里面看看!” 姜百万点头,手下人便往里去,有一人走的方向是温廷泽二人的位置。 他来到那处角落,还没看清什么,就被一只手勒住脖子!还没叫喊,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人也瞬间软了下去。 第一人杀得无声无息,温廷泽把他放在角落,拿防潮布盖上。 “他们大概有…二十人不到。” 池方小声道。 “不知道船上还有多少,啧,刚才忘了。” “什么?” “应该先逼问他的,下手太快!” 温廷泽懊悔。 “等下一个吧。”池方安慰他,又问道:“他们能行吗?” “都是亡命之徒,也就比海盗手里的命少些罢了。” 二人正说着,却听见外头有人喊。 “大哥!!这有一人!” 海盗被这一声吸引注意力,姜百万寻声过去,见到躺在那的落水人。 手下探其鼻息,片刻后抬头道:“大哥,是个死人。” 姜百万捏了捏他的关节,又看其脸色道。 “刚死不久。” 手下人又观察片刻:“像是被捂死的。” 姜百万点头,充满血腥的渔船,捂死的尸体,和那盏鬼火,海盗头子也感觉此地诡异。 他心里正打退堂鼓,忽见尸体头上枕着的东西。 “糟…” 此时池方低声念了一句,温廷泽忙问。 “怎么了?” “那人枕着一卷丝绸,若是被他们发现,恐怕…” 恐怕不会轻易走。 温廷泽无奈道:“指望他们自己走本就机会不大。” 池方点头,此时又有脚步声靠近,温廷泽做好准备,勒住来人!来人没想到这里有埋伏,挣扎要发出响动!池方在旁压制住他,温廷泽低声喝问。 “你们有多少人!” 那人呜呜发不出声音,温廷泽又道。 “点头或者摇头,五十人?” 那人并不回答,还想顽抗,池方拿匕首捅入他腰后半截!那人痛得扑腾,却挣脱不得,待他冷静后温廷泽又问了一句,那人终于放弃挣扎,痛苦摇头。 “四十?” 那人点头,又摇头,温廷泽猜测道。 “不满四十?” 这次被挟持的确定了,温廷泽让他伸出手指示意多少,那人伸出五指,放下后又伸出二指。 “三十七?” 那人连忙点头,温廷泽得到信息如法炮制勒断了他的脖子。 “还剩三十五人。” “擒贼先擒王。” 二人做好打算,此时海盗头应该在那人的船舱,外面的脚步声杂乱起来,又有新人登船,池方的判断没错,他们换了丝绸,要寻船上其他值钱的东西。 姜百万以为船上人分赃不匀,互相厮杀,但除了那个人,没有见到其他尸体。 他让人去仔细搜,人一多,船舱里藏着的人就无法再躲。 池方弩箭在手,听从温廷泽的命令,在海盗分散到渔船各处时,他放箭射下神像! 突如其来的暗箭让众海盗一惊!神像绳子被射断,箱子随即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碎响! 海盗拔刀戒备,船边有二人被突然来的绳索套住了身体,接着一股大力将他们拉入海中! 躲藏的众人手持利刃迅速冲出截杀就近的海盗!姜百万眼见有埋伏,迅速反应过来大喊道。 “有埋伏!!杀!!!” 大船上的副手一听,迅速让几个弓箭手准备,可他还没开口,就被一支暗箭射穿喉咙!池方三箭杀三人!而温廷泽在他身后冲出!斩断眼前海盗手臂!一脚踢起他的刀扔给池方!他杀得太快,姜百万还没看清,就见一人手持横刀,以破军之势到他面前!横刀闪过寒光,就要劈砍向他! 姜百万也不是白混到今天!他随手拉过身边人,横刀从那人肩膀砍入,直砍掉半个身体!姜百万血气翻腾,避开两步之后直面温廷泽,手中刀与他对上! 二人僵持对峙,身后的海盗已被砍了十余人!而渔船这边冲出的老雷被箭射倒,李二狗也不敌海盗中到后跌入海中,常虬和张昆负伤不重,但海盗船尚有弓箭手,池方寻到机会,杀了挡住他的人之后,纵身一跃上了海盗船斩杀弓箭手! 温廷泽一边对敌,一边注意他的情况,直到池方大喊。 “别看我!!” 他才专心应付眼前!渔船上一时杀声一片,在温廷泽的调度下,常虬觉得他们居然有胜算,先前藏着的四人间与夫妇一直没有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在混乱中被砍死了,常虬也指望不上他们,此时他也杀红了眼,身上被砍出的伤口也察觉不到疼,只管拼出一条血路! 姜百万见局势不对,向船上大喊。 “放烟火!!” 他们有同伙?!! 池方和温廷泽同时向四周看,见有一人掏出怀里烟火要往天上放,温廷泽连忙喊人阻止,但此时没人能过去,温廷泽无法,一脚踢开围过来的海盗,往那人冲过去!姜百万趁此机会捡起刀就要扑杀!池方情急之下捡起弓箭,对准姜百万射出! 这一箭却被姜百万的同伴挡了,眼见温廷泽砍翻放烟花的海盗,烟花落地在甲板上炸开,迷了温廷泽和姜百万的眼睛,姜百万视线不明时想拼死出击!他举刀往前,池方此时再次拉弓!着急大喊道!! “温廷泽!!!举刀!!” 温廷泽?!听到这一句的张昆和杭大纷纷看向正中的人,他得到信号举刀格挡!池方这一箭没有射空!正中姜百万肩膀! “温廷泽?承平侯??” 姜百万砍掉箭身,踉跄道。 “温大帅?!你怎么会在这小小渔船上?” 温廷泽恢复视线,持刀立在他身前。 “居然是你姜百万,倒是本侯的意外之喜。” 僵持 白烟一散,姜百万发现他的人倒下大半,两边人一对峙,胜算居然不在他?! 双方互相持刀,再拼杀死的不知是谁,所以谁都没有动。 池方依然立在海盗船船头,等待温廷泽攻击的命令。 谁身上还有烟火… 姜百万扫视手下人,手下人纷纷摇头,剩下的人居然都没带?! “大帅,咱们也算旧交,不如就此别过?大家都好啊!” 他开始谈判打算走,温廷泽笑道。 “旧交?我见过你还是打过你?就此别过,等你回船上火器?” 好聚好散是谈不拢,姜百万握紧了刀,往身后瞥了眼。 刹那间,温廷泽意识到他的意图,横刀转了一圈就要拿贼首,姜百万举刀挡住温廷泽的刀,他身旁二人往海盗船上冲! 池方还在那,见二人往自己撞过来,踢起地上的刀格挡,正对他的那人,拼命的力气太大,池方连连后退!温廷泽被其他人挡住,暂时过不来,他焦急万分,见池方并未落下风时才放心,两人目的不在池方,他们且战且走,趁着机会扑到一处,拿到了什么东西,拔开就往天上放! 是烟火…红烟火炸开在天际,海盗看到希望,挫败的士气再起! 茫茫大海上的厮杀混乱,池方紧追两步砍翻一人,又捅死另外一人,他再看渔船,见温廷泽身边又倒了几人,姜百万已经被温廷泽架着脖子按在甲板上,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看老大被制住,还剩一口气的纷纷放下刀跪地。 渔船上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活着的还剩下常虬杭大张昆和李充,他们站在血泊里,对自己能活下来难以置信。 “拿绳子绑起来,快!” 温廷泽命令,被他压制的姜百万吐了口血笑道。 “温廷泽!我的人马上就到!你最好放了我!!” 温廷泽抬头向池方喊道。 “池方,把烟火放了!” 池方得令,拿出自己的烟火往天上放,温廷泽踩着姜百万道。 “我的人也马上到,看看是我大周海军快,还是你的人快!” 他有对身后道:“常虬,你等杀敌有功,本侯保你们性命无虞!” 常虬等人此时已经回过味来,池方回到渔船上,立在温廷泽身边戒备,防止这些亡命徒怕官兵在前,要起歹心和海盗合作。 他没有放下刀,寒光闪在船上人的脸上。 常虬他们各有伤势,此时海军和海盗都在逼近,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动作,祝衡此时走出来,来到常虬身边扶他坐下,悄声道。 “杀了他。” 常虬一惊,抬头疑惑。 “你手里有多少人命?落到官府手里,你觉得你能活?” 他转到常虬身前蹲下。 “杀了他和那些海盗,升帆开船,四方船会接应你。” 常虬惊疑不定,杀温廷泽…谈何容易…… 可他穿过祝衡的肩头,看见温廷泽身上渗出血迹。 他受伤了? “是那艘吗?大帅!!” 旁旗远远看见有亮光在海中央,他急忙跑回去叫魏闻忠。 魏闻忠晕船,此时刚刚吐完,听见旁旗喊他连忙过去看,他看了半晌,没看出明堂,此时天快要亮,他和一旁的将军商量道。 “先过去看看。” “是。” 温廷泽受伤了,池方见他背后有血,连忙找了干净的布按住,常虬站起来道。 “我去拿药。” 温廷泽示意自己没事,池方看不见他具体伤到何处,张昆把姜百万绑在一边,他崇拜温廷泽,但在这种地方见到温廷泽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常虬拿药过来递给温廷泽,温廷泽抬手紧扣住他的手腕道:“多谢,李充和杭大伤得更重,给他们用。” 见他警惕,常虬收回手,转身时见祝衡盯着他,他权衡许久,终于亮出袖中短刀。 杭大看见他的动作,捂着伤口皱眉摇头。 常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身直刺温廷泽!就在靠近他命门之时,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刀身!献血在他手心渗出,滴落甲板。 更多的血从常虬身上滴落,温廷泽的刀穿透他腹部。 他抽回刀,抓过池方的手查看,刀刃入骨,伤得极深。 温廷泽看得心脏疼,连忙包扎,现在没空训他,突见变故又死一人,船上气氛十分异常诡异。 “还有谁要上来?” 他此刻的杀意比方才更胜,船上人说是常老大同伴,其实各有各的目的,真的出事,就是一盘散沙。 常虬倒下,捂着伤口往后挪,没人去扶他,常虬还未气绝,他仰头要喊祝衡,第二把刀追过来,刺入他的心脏。 是祝衡。 祝衡冷眼看着地上的常虬,见他终于气绝,他长舒一口气。 “抱歉。” 他看着温廷泽道:“我怕他死不了,借一下侯爷的手。” 温廷泽还托着池方的手。 “江南道祝府?当年被海盗杀了全家。” 他看了眼常虬的尸体。 “莫非他以前是?” 祝衡点头。 “他是最后一个。” 他伸手,擦去自己的眼泪。 “侯爷,多谢你帮我报仇,伤了你的人,我任你处置。” 刚才要是自己被杀,那常老大就会被池方杀,真是万无一失。 “廷泽。” 池方现在管不了旁人要报什么仇,小声道。 “我们进去,我要看你的伤。” 温廷泽摸他脸颊安抚,他对着张昆抬了抬下巴。 “升帆,往后走,你。”他示意祝衡:“和你的哑巴去帮忙。” 张昆还在发懵,听见命令连忙去升帆,祝衡叫上阿厉去帮忙,姜百万失血太多,又被绑死了,此时奄奄一息,可他的目光依然盯着海面,还在等待他的救援。 船上其余人一片死寂,天际发白,黑夜过去,温廷泽害怕意外,没有进舱,池方只好在这里脱了他上衣,背后的刀伤很深,池方看着伤口心往下沉,他不动声色绑扎止血,哑巴阿厉突然在此刻哑着嗓子啊啊叫,姜百万听见动静,血红的双眼睁道最大,他看着远方大声狞笑。 “我的人先来!!!承平侯!!与我陪葬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方也看见了远方的船,他急忙跑过去仔细分辨,那似乎不是海盗船…… 可…… 也不是海军…… 四方 海军很快靠近渔船,旁旗率先上船,魏闻忠还晕着,士兵持刀戒备小心搜寻,待把渔船都搜了一圈,发现此船空无一人。 “大帅,没有人。” “没人?” 士兵笃定点头:“没人…而且…好像什么都没有。” 魏闻忠抬头张望大海,茫茫海域一望无际,空荡荡的渔船显得十分诡异,他突然心生恐惧。 姜百万声音嘶哑,口里的血和着唾液淌到甲板上,他盯着越来越近的船,眼睛渐渐模糊。 池方在船头望了许久,突然大步回来,伸手拉住温廷泽往船尾拖,他的手因为用力而有些颤抖,温廷泽不明所以问道。 “怎么了?”他望着远处的船问道:“是海盗?别怕,往后走能拖到老魏他们来。” 池方不答,拿到砍掉小舟的绳索,把救生船放入海中。 “你走。” “什么?” 池方绑手的布被血渗满,他像是不知道疼,抓着温廷泽就要把他推下船! “海军一定在附近,我们能撑到他们来,你……” 二人争执间,温廷泽突然身子晃了晃,池方知道是他伤势重失血过多,祝衡此时跟着过来,他远远道。 “没事了,不是海盗。” 他没注意池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是四方船,我会帮你们离开。” “你知道四方船是什么吗?” 池方垂着眼睛,声音平淡,却是质问的语气,他看向温廷泽抱住他道。 “对不起…你得走……” 温廷泽不明所以,他正要问,却见祝衡身后有几道寒光闪来。 弩箭! “快躲开!!” 温廷泽向众人大喊,他抱住池方压到船舱后,祝衡也被扑过来的哑巴拉到箱子后躲着!海盗被绑在甲板避无可避,顷刻间都被射成筛子,张昆几人逃慢一步,被箭矢射伤。 箭雨一过,池方迅速推开温廷泽,一个人往甲板上跑,对方下一波箭已经准备好,池方却不藏不避,直面前方。 四方船乘风破浪,速度极快,小山看着站在船头的池方,询问白梧的意思。 “主人?” “倔脾气半点不改。” 他让弩箭收起,渔船上赶来的温廷泽把池方拖回来,质问道。 “你不要命了!什么四方船?!” 池方一时无从说起,而四方船已到他们面前。 这是一条与海盗船差不多大小的船,船上挂着许多幡与白灯笼,活像一条丧船。 白梧站在船头,身后有许多白衣人,弓箭手对准了渔船,他神色似笑非笑,盯着池方。 池方见了他,心神激荡,甚至手足无措,长久没有感受过的恐惧涌到他心口,仿佛抓住了他的心脏。 “你为什么…” 他颤声道。 “为什么要回去…” 白梧听见了,他让人放下跳板慢慢走到渔船上,白衣人随即跟过去,包围住渔船中人。 “侯爷。” 他向温廷泽打招呼。 “这些年多谢侯爷照顾池方。” 温廷泽总觉得此人在哪见过。 “你…” 池方把温廷泽挡在自己身后,白梧见了他的举动笑道。 “好了别闹脾气了,如今家里大不相同,跟我回去。” 池方听了此话非常激动,他拉着温廷泽后退两步。 白梧见他的模样,抬手指着温廷泽道。 “你心里清楚,不跟我走,我就杀了他。” 温廷泽哪里允许他人威胁,举起刀直面白梧。 “你是什么地方的邪道,敢威胁我的人?” “侯爷伤势不轻。”白梧浅笑道,“真的能在这么多人手里活下来吗?” 池方显然是知道温廷泽的伤严重,他拦住温廷泽小声道。 “你走…他…他是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后背的伤太深了…” 他说着,眼眶里渗出眼泪,温廷泽放下刀捧着他的脸道。 “他是那个养大你的人?他要带你去哪?别怕我不会让他带你走,我们等……” “侯爷在等海军?” 白梧歪着头。 “海军暂时来不了,我派人引开了。” 他示意小山去带人,温廷泽见人靠近,横刀迅速往后劈!小山却十分灵活,身子一闪就避开,他抽出佩刀对上温廷泽,池方见温廷泽用力下背后的刀伤裂开,连忙拉住他道。 “他们人多!别硬来…海军发现不对一定会寻你…你…你先保护自己再…再来寻我好不好……” 温廷泽哪里肯,挡着池方道。 “不行!!他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到哪去!!我……” 他失血过多头脑发晕,池方见他的状态,索性推开他,退到白梧身前。 “我…我只是回家……” 听他说回家,白梧的笑意更深。 “回家?”温廷泽支撑着不放手,“回哪里?侯府才是你家!” “不是……” 池方不敢看他。 “不是…我利用你庇护自己…我现在……我现在要走了……你……你放手行吗……” “池方?!” 温廷泽要上来拉他,小山在此时抬刀就砍向,池方迅速抬脚踢开刀!他对着温廷泽怒道。 “现在什么情形!!你看不清吗?!!” 海上风浪起,雷阵雨要来。 他回头对着白梧道。 “我跟你走…你放过他…” 白梧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池方:“侯爷看起来不肯放弃。” “他这样一定会追过来。”白梧拍了拍他的脸:“重伤他,你不忍心,就让小山动手。” 池方盯着他,看清白梧眼里的不可商量之后,他抬手接过匕首,来到温廷泽面前。 他没有再看他的眼睛,风越来越大,夹杂着雨点,温廷泽发现自己视线开始模糊,见他手腕一抖,有寒光在他手中亮出,他喃喃道。 “别走好吗…我一定有法子……” “他伤得太重,不会追过来…” 池方最后挣扎,白梧像是猜到一般对小山抬了抬下巴。 小山得令,要替池方动手,池方在他之前抬起匕首,利刃刺破心口皮肉,温廷泽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楚,狂风大浪里,他看不清池方的神情。 池方抽出刀,温廷泽跌在他身上,他扶住温廷泽放他躺在甲板上,猩红的水从他身下渗出,雨点打在他脸上,意识越来越模糊,手却紧紧抓着池方的衣角,不肯放开。 池方跪下来,低头吻住他。 “告诉我要去哪…” 温廷泽看池方的面目模糊不清,海水和鲜血沾在他脸上。 “我…我会去接你…” “活下去…养好伤…别固执……” 池方的声音散在风里。 温廷泽失血过多,虚弱至极,他撑着最后一口气道。 “至少…告诉我…去哪…” 池方不再回答,站在温廷泽一边的白衣人却想上前补刀,已经要走的池方抬起手中刀,一刀扎在那人脖子上!那人随即倒地身亡,池方看向白梧,似乎在告诉他,再动手他就与他同归于尽,白梧轻笑了声道。 “清理这里,走吧。” 祝衡已经在四神船上,池方经过他时,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池方管不了任何事,他径直走过他,进了四神船的船舱。 渔船上开始了杀戮,所有活人都被刺死,舱里的人货被挑出一部分,剩下不够好或已经半死的,只能听见尖叫和刀刃入肉的声音,张昆在地上爬起,他挣扎着要往海里逃,被经过他的白衣人随手了结。 四神船只带走了人,和神像的碎片。留下一船的尸体,温廷泽逐渐失去意识。 他的身体随浪晃动,眼前的海变成了草原,池方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瞭望。 那是池方头一次见到策马驰骋辽原的场景,眼神里满是向往。 温廷泽见了去牵了一匹脾气温和的红鬃马拉,他把缰绳轻轻放进池方手里,红鬃马的鬃毛扫过池方手心,温廷泽示意他摸一摸,池方伸手摸着马的脖子,着手触感如丝绸。 “会吗?” 池方摇头,他只有过方寸之地,怎么能跑马。 温廷泽教他踩马镫上马,他裹着池方的手鼓励他越上马背,池方有些害怕,却没有表露,骑上马背的高度明明只站在地上高不了多少,池方却在坐稳那一瞬间,感受到天地辽阔,秋风舒爽。 红鬃马被温廷泽引得慢慢踱步,秋风直面吹起,池方的乌发飘如游云。 他在习武与骑射方面有惊人的天赋,很快就能驾驭军马自己驰骋。 温廷泽见他跑得越来越远,马蹄的踢踏声却越来越近,温廷泽在吵闹和冰冷中惊醒,他依然在甲板上,无法动弹,海鸟在啄他周围尸体的血肉,空气里满是血腥和腐臭。 他感觉后腰被什么东西膈着,于是艰难翻过身,摸到一根竹管,拿起凑近一看,是一支短烟火。 温廷泽盯着短烟火很久,这好像不是他给池方的…是他刚才塞给自己的?哪里顺来的? 温廷泽扯了个笑脸,他扯开竹管,火红的烟火向天空燃放。 神女无心 东境的土匪剿灭之后,温廷泽带着府兵驻扎在山下,他清点收缴财物清点到半夜也不回营帐,老魏起夜时见温廷泽还站在外面看天,看了眼他亮着烛光的帅帐走过去喊道。 “大帅?” 温廷泽吓一跳,回头没好气道。 “大半夜在人背后喊。” “你怎么不回去?”魏闻忠压低声音:“是不是那个人在里面?他如何了?” 温廷泽神色闪烁。 “军医说无碍……” “那你怎么不进去?” “人睡在那…我不方便……” 魏闻忠像是听到了什么怪话。 “他不是男人吗,有什么不方便?” 温廷泽的尴尬事说不出口,他想起破庙里的情形,耳根不自觉红了,他不想被魏闻忠看出来,于是挥手道。 “睡觉睡觉,怪冷的别在这吹风了。” 他叉着腰大步回营帐,看上去比上战场还慎重。 营帐里炭火很暖,床榻上的人睡得沉,可眉心总是皱着,温廷泽站在榻边看他。 男子面容鲜妍,十分精致,阿酪给他换了干净衣服,军医说他身上有许多旧伤,还被下了药,但没有被人侵犯的痕迹。 只有用异物… 军医说到这,被温廷泽的咳嗽声打断。 “你去煎药。” 军医吞吞吐吐:“…大帅……这个药挺凶的,恐怕一时压不下去……” 温廷泽不耐烦道:“多服几剂汤药不行?不然你去找个女子来?还是本帅给他解?” “…是是是…末将这就去!” 他脾气不顺,军医惹不起,收了医箱跑了。 “这不是挺安静?” 温廷泽看着他的睡脸,忍不住伸手给他掖了掖被子。 这一下却把他惊动,他不想要盖被子,伸手往一边推,温廷泽一边阻止他一边劝道。 “你有点烧,捂下汗好得快。” “我…热……” 他喃喃念着,眉心也越来越紧,温廷泽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比喝药前还烫?这药真这么厉害?他正不知所措,榻上人已经抓住他的手,脸颊贴在他手心里寻找慰藉。 温廷泽想抽回手,可他抓得很紧,一时脱不开,被子也被他折腾得皱成一团,温廷泽一手安慰他,一手去扯开被子,掀起时瞄了眼他下身,发现他亵裤那里支起,温廷泽知道他又犯病了。 池方像被关在压抑的箱子里,寻不到出处,他抓着一块温暖的地方,拼命往里钻。 趁温廷泽不备,他抱住温廷泽的腰,嘴往他身下舔。 未经人事的温廷泽吓坏了,连忙抱起他,池方又用脸去蹭他的脖颈,把温廷泽蹭得浑身发毛。 “你…你再这样我打晕你了……” 温廷泽一边扳开他一边虚声警告,其实这话他自己也不信,他的反应比池方更大。 男子和男子…有辱人清白一说吗…… 温廷泽在道德和欲望之间挣扎,他知道自己给他解比药快,但是…… 看着快要爬到他身上的池方,温廷泽往帐外看了眼。 深夜…没人会来吧…… 他心一横,抱起池方放回榻上,伸手捂住他下身鼓包,池方舒服呻吟,温廷泽连忙捂住他的嘴哄道。 “不能出声,出声就不给你了。” 像是听懂了一般,那双水盈盈的眼睛动了动,真的不再出声。 温廷泽给他用手揉,药力作用下不过片刻,他就感觉亵裤湿润,池方倒在枕头上喘息。 接着,他又用那种眼神看了自己一眼,被过身去,撅起臀把自己的亵裤一把扯下! 温廷泽阻止都来不及,池方下身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 他呆坐没动,池方等了半晌等不到,又渴望至极,自己伸手去抠挖后穴,他才入一指,就被温廷泽拽住了手。 烛火被吹灭,池方感觉有人压在他身后,射软的性器被人抓了几把,抹上一手的淫液,之后那些东西涂到了自己身后,带着粗茧的手指慢慢侵入肛口,缓缓抽插。 欲望得到排解,池方安静得趴在软枕上。 身后又加了一指,胀痛让他哼了身,但腿根的颤抖说明他极舒服,他的哼叫很轻,害怕出声太大,温廷泽不伺候他。 酥麻感越来越大,可身后却停了下来,手指离开甬道,池方骤然空虚,他回头想要,但黑暗里他看不清身后人,突然肛口被滚烫的东西抵住,池方的心脏狠狠一跳! 他…在做什么…… 肉柱头送进去一截,池方身后很紧,他惊吓之后放松不得,温廷泽不得法,伸手打了一记他的臀肉道。 “放松,给你疏解。” 微微的刺痛真的让池方放松,可温廷泽硬挺的性器插得他好疼,屈辱感让池方一点一点清醒,阴茎进去一半又滞住,温廷泽稍稍退出,就抽送起来。 真正和人交合的感觉太奇怪,池方先是无措呆滞,身后的狂徒居然真的侵犯自己?!他完全忘了是自己脱的裤子,他的东西又大又暖和,填满甬道的感觉太舒服,池方分不清是因为药还是自己本来就渴望如此,他想挣脱,可无论在撞击臀肉的啪啪声还是抽插带来的搅水声,都让他越来越沉沦。 性渴望使他挣脱不得,那东西越来越深了,就要撞到他最里面,敏感处被反复顶弄,好热…好想要更多…池方的呜咽声都顶不住。 “嗯…不……” “什么?” 身后人喘了口气,抱住他问道,池方能说什么?他只能摇头。 温廷泽此刻哪里停得下来,他越来越重,越来越快,肏到池方快要惊叫,他伸手捂住他的嘴,不知疲惫攻刺数次,直到感受到他的甬道迅速收缩,自己也被这阵刺激送上云端时,才停下来。 下半身释放后,上半身才恢复思考。 温廷泽退出他,感觉自己射入的东西也顺着流了出来,他系好衣带下榻,在原地转了一圈,见池方倒在榻上喘息,后退几步碰到铜盘,含糊道。 “我…我去打水…给你擦干净……” 他离开后片刻,池方睁开了眼睛,此时黑暗已经适应,池方吃力站起,踉跄走到架子旁。 温廷泽被营帐外的冷风一吹,清醒不少,他把脸埋进冷水里,抬起时越来越后悔。 “我到底在做什么……” 怎么办…我得对他负责…他…他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吗?要是他喜欢女子怎么办? 温廷泽纠结万分,擦干脸重新打了水端进营帐,他放下铜盘后点上蜡烛,见榻上的人却不在了。 温廷泽正欲去寻,只觉身后寒风刮来!有利刃破空的声音钻进温廷泽耳朵里! 蜉蝣 横刀破风!温廷泽还在刚才的情绪里,反应再快也没有躲过!刀刃在后背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献血瞬间渗出,温廷泽往前扑去,撑住一边的架子后转身踹中池方的手腕,迫使他丢了刀! 池方踉跄一步,被温廷泽反扣双手压在桌子上。 打斗的动静惊动远处的亲卫和巡逻的府兵,众人举着火把围过来,府兵没有进帐,而亲卫掀开厚重的帘子,见温廷泽半身是血,压制着他带回来的那个男子。 “出去!” 温廷泽喝道,亲兵连忙退下,守在帐外。 “你可知我是谁?就动手?” 池方挣脱不了,但他十分激动,怒道。 “你要杀就杀,别辱我!” “辱你?方才是你自己脱的衣服。” 池方一愣,他知道自己被用了药,温廷泽见他不再对抗,拿绳子捆住他,扛起来放到屏风后。 他居高临下,池方莫名惧他,等他走了,才发现手上沾到他的血,方寸之地突然安静,池方身上的难受开始清晰,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处伤痕,空荡荡的心又绞痛起来,他缩在角落不知所措。 温廷泽离开帐子找来军医,索性他躲得及时,伤口不深,只是血渗得吓人,军医一边包扎,一边欲言又止。 “干什么?不许说出去听见了吗?” 军医为难道:“大帅…您的亲兵都见着了…恐怕明日一早老将军就…” 温廷泽只是伤口疼,停了他的话,头也开始疼,军医试探着问道。 “那人谁啊?大帅,您可不能捡什么奇怪的人回来啊。” “我说老胡,你怎么这么啰嗦?!别做军医去做敌营造谣好不好!” “末将不是关心大帅嘛……” 老胡一边系纱布一边嘟囔,他刚包扎完整理药箱,就听温廷泽道。 “鞭伤的药留一瓶。” 老胡知道是给那个人用,他看温廷泽的眼神复杂,拿了瓶药给温廷泽。 温廷泽接过手,看了半晌又还给老胡。 老胡不明所以,温廷泽挥手道:“这药一般,算了,我有亲王的药。” 他说完就把老胡赶走,等老头走了之后,他又回到屏风后。 池方见他过来,蜷缩的姿势强行放松,似乎是不肯在人面前示弱。 温廷泽蹲在他面前。 “我是镇国上将温廷泽,在匪窝里把你带回来,你还记得吗?” 池方印象模糊,犹豫道:“你……” 他垂下眼睛。 “你…不是买我的人吗?” “买你?”温廷泽想了想,皱眉道:“是土匪掳的你吧?” 池方看起来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那里,他怔了半日,又低声道。 “土匪…不是你…” 温廷泽抱着手:“是啊,不是我。” 大概是感受到温廷泽没有敌意,他又缩起来,眼里也渗出泪水。 “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 温廷泽没有听清,凑近他,被他靠近,池方又往后躲,但他被绑着,能动的幅度不大。 “你没有买我…那刚才在做什么?” 这句话温廷泽听清了,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也小声道。 “刚才…你…中毒…抱住我不肯松手就…就…” 他就不出来了,池方听明白了:“是我强迫你?” “对。” 温廷泽迅速承认,又抓着池方的手腕慎重道。 “你放心,本帅敢作敢当,只要你愿意,我会对你负责的。” 池方却一脸莫名其妙,不是自己强迫他,谁负责?他想起刚才自己砍伤他。 “我刚才…你背后……” “嗯。”温廷泽点头:“伤得极重,深可见骨。” 看着十分健康的温廷泽,池方当真了,重复了他的自我介绍。 “镇国上将?伤了你…是死罪吗……” 他还是有常识的,温廷泽伸手要给他解开,边解边道。 “是啊,所以不能干第二次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外面那么多兵,一人一刀就砍死你了,你想死?” 池方不想死,可也不想活。 温廷泽要扶起他,池方撑着墙自己站起来,二人相对有些尴尬,温廷泽摸了摸后脑。 “你先…呆在这,外面有伤药,身上的伤自己涂一下?” 他说完见池方还是呆愣的模样,想着他或许遭遇了什么变故,一时反应不过来,于是他拿了件大裘给他,也不强迫他去哪里,就这样留池方呆在这里。 第二日一早,温廷泽的营帐冲进一人,温廷泽不在此地,那人走到屏风后,见到了盖着大裘,靠在墙边睡着的池方,打量片刻后,又迅速离开。 “老将军,末将没说错吧?” “廷泽不说怎么处置?” “大帅不让人靠近他…昨晚其实末将听见…” 亲卫低声凑过去耳语,老将军听得眉头直皱。 “我就知道这小子!”他想骂人,但忍住了,压低声音命令道:“把人捆了,拉到山里绞死。” 亲卫一愣,劝道:“不好吧将军…大帅不让多问的…咱们私自处置……” “出了事让他来找我!现在是什么时候?!陛下身子不适…眼看就要……他还往军营里带这种人!当真不怕被弹劾!快去办!别拖成麻烦!” “呃……是!” 亲卫连忙照做,走几步又折回来道。 “将军…您说大帅是不是着了狐狸精的道?咱要不要先请个道士来瞧瞧?” 老将军吹胡子瞪眼:“道道道!!我看你像个道士!再说这种乱军心的话,就等着挨军棍!” 亲兵连忙抱头去办事,此时魏闻忠策马回营,见到温廷泽的亲兵带着人进他帐子,片刻后捆了什么人出来拖走了。 他仔细分辨之后,暗道不好,调转马头就离营。 温廷泽喜欢男人,老一辈的将军们是知道的,他们看好这个极具天赋,又没有世家的后辈,对他寄予厚望,只是他始终不愿意接受老将军们说的亲事。断袖可以,真的和男子过一辈子那是万万不行,影响仕途,好再温廷泽一直洁身自好,从不做淫乱之事。 但这一天真的来了,还是在朝局不稳,明亲王和病重的老皇帝对着干的时候来。 他温廷泽这种时候开始玩男人?!老将军十分忧心,势必要把这种火苗掐断。 池方由他们绑着走,他脑子混乱,对于陌生的地方无所适从,白梧真的这么做了…他为什么始终不肯走出去…为什么要回到伤害他的地方…… 他真的不要自己了…… 池方被人按跪在地上,弓弦套进他的脖子。 那个人…说让自己放心…还是要杀自己吗? 罢了…是自己先动手伤人…… 府兵迟迟不动手,似乎在等什么,他见池方也不挣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无法再拖时,他踩住池方的背!收紧弓弦! 窒息感骤然放大,脖子像从中间断裂!巨大的痛苦使池方挣扎,可这只是徒劳,丧失意识时,他听见有人策马赶来。 离别 池方迷迷糊糊,一会儿像溺水,一会儿像火烤,可他能感觉到自己没有死。 床褥很熟悉,好像是那个…温廷泽的,池方睁不开眼睛,他觉得好累。 有一只手按在他额头上,很温暖,让他安心,也渐渐从疲惫中脱离,再次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听见身边有人争执。 “我知道您为我好,但不能伤人无辜!” “你看他的模样,这叫无辜?!!” “模样怎么了?这不是白白净净挺好的!” 老将军叉着腰吹胡子瞪眼,温廷泽又补充了一句别太大声吵醒他,老将军开始怀疑是不是真是狐狸精?他开始考虑请道士的事。 温廷泽冷静下来,安抚道。 “我知道朝堂混乱,梁…他之后咱们夹在王爷和陛下中间不好做,可您老也太紧张了,只是一个普通人,您放心,等他好了…我会送他走。” 普通人…淫乱了半晚上的普通人? “当真?” “当真。” 得他保证,老将军总算缓了脸色,温廷泽又道。 “以后,让吴江跟着您吧。” 他指的是那个亲兵,老将军一愣:“何意?你怀疑我在你身边放人?” “没有!!我把你和将军们当亲爹一样!!” 温廷泽没好气。 “但如今是我统兵,我希望军中万人一心。” 老将军明白了,他们希望温廷泽前途无量,往更高位去,那么他们就不能再干涉他的决定和动作,即使是这种私事。 随即也明白过来,这是他与他们这些老东西的博弈,用这种荒唐事做幌子,起码不会伤到老将们的颜面。 老将军哼了声,明白是自己退的时候。 “你后背的刀伤,说深不深,可也别…别再扯裂了!” 唠叨完这一句,老将军才出去,他们二人说了半日的话,池方也醒了,见温廷泽坐在自己身边,挡住了刺目的白光,他不自觉伸手,摸了摸他的刀伤处。 温廷泽回头,见他醒了,笑了笑问道。 “吵醒你了?” 池方摇头。 “多谢。” 他脖子上缠着纱布,说话还有些沙哑。 “我可以…自己走……” 啊…他不要自己负责吗… 温廷泽略失望。 “你家在哪里?” 家?池方哪里有家,他撑起身体,抬头看了眼温廷泽,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费力下榻。 温廷泽要扶他,但池方下榻后直接跪在他身前。 “大帅,我伺候你。” 他说着,人就要贴过来解温廷泽的腰带,他的话语和动作都十分暧昧,可眼神半点旖旎也没有,温廷泽甚至觉得他看自己的样子和破庙里并无二致,只是少了那股稍后就取你狗命的味道。 他伸手拦住池方,抓着他的手腕道:“你并不喜欢,为何要做这种事。” 池方与他对视,片刻之后道:“我只知道这些。” 这人到底…温廷泽脑子里面瞬间闪过无数悲惨人生,对池方又多了一层怜惜。 “想还我人情?” 池方点点头,温廷泽道:“不需要做这些,别的…也可以……” “别的我不会,而且。” 池方认真道。 “你看起来很想要。” 他怎么看出来的?!温廷泽心虚,避开他的目光道。 “要报答我…得我说了算…你想回家我派人送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先留在这…” 池方自然没有地方可去,他跪在温廷泽身前没有动,温廷泽见他乖巧的模样心中喜爱更甚,他这会自然不会想到眼前人是个倔犟的刺头,二人尴尬了一阵,温廷泽才想起自己都没问过人家叫什么,于是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池方。” “池方?好听。” “好听?” “嗯,朗朗上口!别跪着了,让旁人见到又以为本帅沉迷什么东西,快起来快起来……” 池方没有要温廷泽“负责”,往后的日子里,温廷泽就是正人君子,被温廷泽罚了军棍,池方原以为舟字崖之外没有酷刑,原来都一样。 后来他被温廷泽安排在随军不远的住处,再后来,他就去了泸州的桃林深处,暂时得到了一个“家”。 辽阔海域的孤舟,是池方的噩梦,他从中惊醒,可眼前依然黑暗,池方没有被捆绑,他伸手向前,碰到了一块木板,用力推时,后背也抵住一块木板。 他被装在箱子里? 池方惧怕闭塞之地,这让他想起一些恐惧的东西,他知道拍打叫喊无用,只能双手抱住自己,不去想所处的环境。 可不想这个,就会想温廷泽。 温廷泽…… 现在多久了…他被人救了吗…他的伤…… 他会不会死? 不会!他不会死!!! 池方越想越焦躁,这份焦躁更放大他的恐惧,他开始伸手抠挖木板,又凑过去在仅有的缝隙里吸取氧气。 “放…放我出去……” 终于他受不了,呼喊外面的人。 “白梧…放我出去……” 他的声音在甲板上传开,但甲板上无人,白梧在船舱里,小山听见了声音,看向主人。 “他不会轻易屈服。” 池方拍打木板,从低声求饶到奔溃大喊,也没有等来白梧,直到他筋疲力尽,又昏睡过去。 夏季不缺雷阵雨,海上又是闷雷滚滚,白梧听雨声渐大,独自打伞走到甲板。 祝衡远远站在他身后,见白梧看着木箱。 “想为他求情?” 祝衡的目光移向木箱。 “我还没有谢过…主人。” 白梧脸上挂着笑:“去了舟字崖,你再也不是你,往后一切,都属于四神。” “是。” “他…” 祝衡还是忍不住,白梧偏头看着他道。 “他很讨人喜欢是不是?” 祝衡默认,白梧对他下了逐客令。 “雨大了,回去” 祝衡知道上船之后,他再也不是他,或者说他在看见家人和娘子的残肢断臂时,他就再也不是从前的祝衡。 天际昏沉,海面之下暗潮汹涌,祝衡从怀里拿出一只玉镯,他把玉镯举起,白玉圈圈住了某个方向,祝衡似乎透过无尽的海面,看见了故土和娘子。 他笑了笑,手指一松,玉镯掉落海中,连波浪都没有激起,就被海水吞没。 雨渗进木箱,白梧没有离开,小山远远护卫他,箱子里突然传出咳嗽声,一声声越来越剧烈,池方被箱底的水呛醒,又开始拍打箱子,只是声音十分虚弱。 白梧看着脚下道。 “打开。” 压抑的地方终于涌入大量空气,接着雨水铺面而来,砸在池方脸上,他大口喘息,白梧蹲下来,油伞往池方面前偏,为他挡住雨点。 他抓起还在咳的池方,掰着他的下颚看他湿漉漉的脸。 “真是可怜。” 池方睫毛上都是水,让他睁不开眼睛,嘴唇被他自己咬破,鲜血合着雨水往下渗。 白梧抱住他,毫不在意衣服被他打湿,他摸着池方的湿发道。 “你乖一点,我就不罚了好吗?” 池方一手拽着他的衣服,看上去乖顺不少,小山走近几步到了他身后,盯着池方的一举一动。 “没关系。” 白梧把伞递给小山,准备把池方抱回船舱,但就在此刻,池方突然爆起!藏在手里的碎木块插向男人的颈侧! 男人像是早就知道,向后一偏就避开了碎木,左手随之抬起!牢牢箍住池方的小臂,池方被消耗太多力量,挣脱不开,小山也是反应极快,手中刀劈头就打!刀鞘重重得砍在池方后颈。 池方被他打昏过去,倒在白梧怀里。 小山见白梧颈侧还是渗出了血珠,焦急道。 “主人!你……” 白梧抬眼,目光深沉盯着小山,小山马上放下手中刀,跪在甲板上。 “没规矩。” 他抱起池方,随即小山手里的伞被赶过来的白衣人接过,为白梧挡雨,护送他回船舱。 小山在雨里跪着,一直到雨过,夜幕降临,没有白梧的命令他不敢起。 池方被放进热水里洗干净,白梧把他手上红透了的布解开,他的伤口因为用力而撕裂,还扎进了木刺,白梧仔细挑出木刺,换上药包扎,离开热水换上干净衣服时,池方醒了。 他见到白梧,移开目光不愿意看他,后颈受了重击此时疼得厉害,他动作时皱眉的神情被白梧看在眼里。 “疼?小山不是故意,谁让你冲动。” 池方沉默,片刻后他道。 “你是不是贱?” 白梧动作一滞,随后笑道:“是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他把池方的脸掰回来。 “我也说过,有一天我会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我来兑现承诺了。” “我不需要,我也不欠你。” “我欠你。”白梧拍着他的脸。 他丢了手里的帕子,让人把铜盘拿出去,池方瞥见那条鲜红的布条,他突然拼命爬起,把布条抢过来攥过来塞进怀里!因为动作太大,他自己也狠狠摔到地上! 这是他身上有的,唯一温廷泽给他的东西,白梧见他执着成这样,终于被他惹怒,抓起池方狠扇一巴掌! “没给过你好东西是不是?!” 诬陷 池方半边脸被扇到发肿,嘴角渗出血,白梧去拽那块布,但池方死不放手,白梧见他的样子,知道即便指骨掰断他也不会松开,他不再与他费力争执,抓起池方的头发迫使他看自己。 “要么扔了这脏东西,要么你再进箱子,回舟字崖的路还很长,你自己选。” 池方用眼神告诉他,随他如何,白梧被他气笑了。 “说我贱?你不是也主动凑到男人胯下,被他操了多少回?这么死心塌地?” 他把池方扔回地上,叫来手下。 “把他放回去。” 几人架起池方,拖回箱子里,木板再次盖下,无尽的黑暗和窒息再次袭来,这回白梧没有把他放在甲板上,他被藏在舱底,他将感受不到日出日落风雨交替,更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黑暗里,池方一点一点把那条血布缠在手腕上,抓着他抵抗难捱的日夜。 暴雨之后的太极宫,台阶和屋檐上星星点点反着月光。 温廷泽迷迷糊糊转醒,进入眼帘却是一间陌生的寝殿,他口干舌燥抬起手,用掌心揉了揉眼睛,伤口被牵动,温廷泽的动作顿了顿,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撑起身体从床上坐起。 “廷泽?廷泽你醒了?” 陆夫人从殿外进来,见温廷泽终于转醒,她急步过去,坐在榻边捧着温廷泽的脸细细看。 “你让娘担心死了。” “娘?”温廷泽的记忆还在渔船上,他看了看四周问道:“我在哪?” 陆夫人擦去眼泪道。 “在宫里。” “宫里?我怎么会在镐京?娘,你怎么会在这?” 陆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你还说,你受了好重的伤,魏大帅和傅大帅把你从海里捞回来救回镐京。” 她拍完又心疼得揉了揉,温廷泽看着母亲眼下的乌青道:“对不起娘,让你担心了……” 他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人,是魏闻忠。 “老魏?你也在宫里?” 魏闻忠边走过来边道。 “啊…大帅你可算醒了,急死大家了!” 温廷泽有非常重要的事要问,但母亲在身边,他不想让她担心。 陆夫人见二人有事要谈,便站起来道。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传膳来。” 温廷泽拉住她道:“娘,你是不是很久没睡好了?我没事了,你去歇一歇好不好?” 陆夫人摸着他的头发答应道:“好。” 陆夫人离开寝殿,走时和魏闻忠对视了一眼,魏闻忠点了点头,二人似乎默契交流了些什么,母亲一走,温廷泽就要下榻,魏闻忠连忙阻止他,温廷泽无心寒暄,问道:“我躺了多久?” “回京之后…半个月了……” 从范州走水路回京,至少十多日,那现在离池方被带走,就过去一个月了? 魏闻忠见他沉默,随便寻了个话头。 “我跟老傅在海里找了你三天三夜,我都快吐废了!” 温廷泽却没有接话,依然在想事情,魏闻忠担心他有事,站起来道:“陛下赐了御医随侍,我去请他过来。” 温廷泽摇头道:“不必,我无碍,你们在海里没有见到别的船吗?” “别的船?什么样子的?” “挂满白灯笼的船。” 魏闻忠摇头表示没见到,温廷泽下了榻,准备收拾东西,他一边问道。 “陛下不用你再去范州了?” “是啊,老傅也在镐京留了些日子,他儿子不是御赐崇文殿读书?夫妇二人对陛下感恩戴德,可惜你一直没醒,没见着他。” 温廷泽随口嗯了声,他准备马上离京去找池方,魏闻忠见他的样子不知从何说起,在原地犹豫片刻之后才道。 “大帅…你睡了这么久,京郊营的廷军还等着你安排去处呢…” 温廷泽动作一顿。 “廷军?为何在京郊营?” “呃…” “什么地方出事了?” “没地方出事…你放心…” 温廷泽见他支支吾吾,上前道。 “我什么时候让他们进京?!大军滞留京城,是要造反吗?!” “不是…你冷静……” 魏闻忠正安抚他,寝殿门口突然传来周誉的声音。 “是朕授意。” 二人连忙行礼,周誉抬手道:“起来,魏卿先下去。” 魏闻忠侧头看了眼半点没动,杵在地上不起来的温廷泽,先告退。 “有什么事起来说。” 温廷泽生硬道。 “我要离京。” “离京?”周誉拖了张凳子坐下:“你现在多走两步,就能昏死过去。” “都一个月了!池方不明去向…我得去找他!” “所以他没有死?” 温廷泽愣了愣,点头道:“是…” 周誉见他执拗,拍了拍身边的凳子,温廷泽终于站起来坐下,才跪了片刻,他起身时就晃了晃。 “你母亲和魏闻忠还以为池方没了,怕你受刺激不告诉你。” “海上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告诉朕。” 陆夫人为他叫的药膳清粥送了过来,温廷泽心事重重没有太多胃口,但周誉盯着他吃,他只能有一勺没一勺得吃,一边叙述海上发生的事。 周誉听完道。 “船上有三十七人被杀。” 温廷泽手里一顿,“三十七人?” 他没有看见舱内人被杀,只听周誉又补充道。 “没有你说的海盗。” 温廷泽觉得莫名其妙,问道:“是不是有十三四岁的年少男女?” 周誉点头。 “还有一个哑巴,你知道他吗?” “那是跟着祝衡的人,他?祝衡没有带走他?” “没有。” 周誉看着温廷泽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你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池方的过去?四方神,听上去不是现在就有的邪道。” 温廷泽道:“我当初…救了他之后把他放在营地附近的农家里,确定他不是哪里来的细作之后,就送他去和老娘一道住。” “他的生活就这样…每日干干活种种菜,我派在泸州的人没见他有什么问题。后来有一日,他说想要跟我从军。” 周誉回忆道:“就是你问我要入伍名额的那次?” “对。”温廷泽把粥碗喝空,“起初我还拖过一阵,他有些失落,我就…” 周誉打断道。 “该不会是池方说,让他从军他就跟了你,你才开始办这事的吧。” 温廷泽低着头嗯了声,周誉就知道是这样。 “我也不是没问过他的过去,但你说我和他第一次见到的情形,他能是个有光鲜过去的人吗?那时候世道混乱,像他这样的人很多,我怕他难过,就没多问…再说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事?” 又补充道:“你当初不也这么和我说?灵今在你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事,过去什么样没关系吗?” 他吃饱恢复些力气之后就开始牵扯周誉,周誉瞪了他一眼,又不好反驳,见竹马竹马和自己栽在一个问题上,他不得不反思了会,考虑片刻后道:“你所说之事听上去……” 陛下总结了一下:“像是你拐走了别人养的孩子,现在被人上门打了一顿把人带回去了。” “……” 温廷泽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无从反驳。 “不对啊。”他回过味来道:“应该是池方从不法之地逃出来,我救了他!” 周誉抬手道:“行了,朕知道了,你好好养伤,朕会下旨,让魏闻忠按照你所说出海去找。” 听他意思是不准备放自己走,温廷泽急道。 “老魏他晕船。” “吐多了自然习惯。” “我带上药一边走一边补身体也行!” “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陛下,求你了,那个地方这么多年不为人知,必定是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换地方,海军大张旗鼓得找,他们一定会藏起来,我自己的话……” “温廷泽。” 周誉打断他。 “那个哑巴写了供状,指认你是杀害全船的凶犯。” “什么?” “他指认你与船老大因为所带财物起冲突,杀了所有人。” 温廷泽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反道:“他…指认我?” 周誉把手搭在他肩头:“他被问询的时候,撞柱明志,如今是死无对证,而且,那些人身上都有你的横刀伤口,渔船在京郊大湖,我和灵今去看过,没有任何对你有利的线索。” 温廷泽相信周誉不会怀疑是他,否则他现在已经在刑部狱,但他依然问道。 “陛下不信是我做的对吗?” 周誉点头道:“朕自然不信,可朕不信有用?” “你觉得陷害你的人想要做什么?把你困在京中?还是让你孤立无援,独自去池方身边?” 安装温廷泽的性格,显然是后者。 “如今廷军留在京郊,有些人就不敢撺掇朕处置你,你在这里养伤,也清醒清醒脑子再动。” 说完他站起来道。 “不许走出殿门,这是圣旨。” 我将奔赴你,我的爱人 有了周誉的禁令,除了陆夫人和照顾他的人,温廷泽的寝殿就无人来扰。 他不知道池方如今是什么样的境地,对他的去向也一无所知,但温廷泽心里隐隐知道一个突破口,他急于去一个地方。 周誉不许他离开殿门,那走窗户是可以的吧?于是他趁着夜色带上阿酪翻窗出殿,刚落地就和一人撞个正着。 那贵女吓了一跳,往后退去,看清温廷泽后无奈道。 “兄长,这会儿翻窗不怕让人瞧见?” 灵今被身后的太监小来虚扶着,温廷泽见是她之后也松了一口气道。 “大晚上你来做什么?” “主人议事去了,我来给你和母亲送点安神汤。” 温廷泽母亲早就睡下,这时候送什么安神汤,他看着灵今道。 “还是自家人仗义,快带我出宫去。” 灵今拦住他:“你出宫打算去哪?主人不许你走必定有他的打算。” “我知道。”温廷泽皱眉道:“如果陛下不知去向,你会呆在宫里等着别人去找吗?” 灵今的答案必然是顶着责罚也要涉险,见她犹豫,温廷泽又道。 “灵今,你也是关心池方的安危才会来对吗?带我去他家,我知道哪里有他的线索,哪怕我不能离开镐京也得找到点踪迹,不至于让老魏他们瞎找。” 他又心焦又恳切,灵今也是预料到他坐不住,才会深夜前来,她看了看身后的小来道:“我带你出去,换身衣服吧。” 于是温廷泽换上了太监的衣服,跟着灵今出宫,有皇后令,即使千牛卫见到一个高挑健硕的太监,出宫也是畅通无阻。 马车一路向池方家中,到了地方温廷泽照例翻墙进去,好在翻墙灵今也擅长,她让小来和阿酪守着马车,和温廷泽一起进宅子。 上回来这里,还是池方搬家的时候,灵今四处看看,见温廷泽已经在搬稻草,灵今上前问要不要帮忙,温廷泽让她别上手,于是灵今去池方屋子里寻了两盏烛台,拿了东西她借月光扫了圈池方的屋子,东西摆放仅仅有条,但… 过于仅仅有条,好像并没有主人自己的喜好,只是根据普遍居家需求来摆放。 温廷泽已经把稻草搬开,露出地窖入口,他蹲下身体准备掀开,触到木板的那一刻却犹豫了,似乎打开了地窖,就打开了池方的过去。 是那个雪夜的破庙,被捆缚的肉体,渴望交合的灵魂,没有正常人的思想,不懂俗世,与如今完全不一样的池方。 或者说,还有更多可怕的真相。 温廷泽始终遵守母亲的教导,不要在意过去,看将来就好,但他其实是在害怕池方的过去,他的过去像捅在要害的刀,拔出来就会丧命。 如同那日,他真的离开了自己。 温廷泽紧抠木板,不再胡思乱想,掀了起来。 地窖里污浊的空气喷出来,温廷泽挥开浊气,寻了梯子爬下去。 灵今随后跟上,温廷泽扶她下梯子,二人拿着烛台在地窖里翻找。 地窖里的铁链还在,还有几只碗,和茶壶。 “池方家里怎么会有这些?” 温廷泽边翻边道:“他在家里藏人。” “啊?” 灵今一愣,温廷泽怎么说得那么坦然,温廷泽却不甚在意道。 “藏就藏呗,又不是去睡别人了。” “哦…” 他二人的事灵今又不好干预,只能哦了一句后继续找,温廷泽有事,就没有平时话多,地窖里只有翻找东西的声音,灵今不时去看温廷泽,思量片刻后道。 “那人指控之事朝中信的人不多,武将自然更不信,还闹着要给你寻公道,只是现在没有你无罪的证据。” 温廷泽嗯了声表示明白,灵今继续道。 “李太傅的意思是,让你先去北地驻守,躲一躲风头,待有眉目了再回来。” 温廷泽眉头紧锁,显然不愿意,去北地,池方怎么办… 灵今看出他的顾虑,认真道:“我给你争取了另一种处罚。” 温廷泽放下手里没用的破布,问道:“什么?” “流放西地。” “……” 温廷泽突然感觉他和灵今可能真的是亲兄妹,但凡血缘关系稀释点,都不会这么坑自己。 但这念头只是一瞬,片刻后温廷泽反应过来,有公职他就得办事,无法寻找池方,但流放不一样,路上有皇后打点过,他做什么都可以,他随即道。 “什么时候流放?” 灵今安抚他:“主人觉得事情蹊跷,既然没有线索那不如先顺势而为,他在选押送你的人,在路上帮衬你,所以兄长你先别急,等处置下来了,你就能光明正大走了。” 温廷泽看着灵今,昏暗的烛光下他终于笑了笑,点头道:“好。” “我母亲…” 灵今认真道:“母亲我一定会照顾好的,你不必担心。” 温廷泽感谢道:“让她暂住侯府等我回家,若在宫里,她怕是不习惯束缚。” 灵今答应他。 二人暂时没找到有用的东西,温廷泽站起来,地窖低矮,他一个没注意撞到了顶,温廷泽嘶了声,摸着头顶撞到的地方道。 “这里什么都没有,去他屋子里。” 灵今视线里似乎看到一些变化,她举起烛台。 “那里是不是掉了个东西?” 温廷泽退后几步,举起烛台朝头顶看去,发现是一段穗子,他伸手扯了扯,没有扯动,看来是卡在什么地方,被温廷泽撞出来了,于是找了个凳子踩高摸索,终于被他拿到一块绢布。 温廷泽抖掉布上的灰尘,揭开绑绳和灵今凑在一起看,是一副山水画,有瀑布和云雾,右上角的巨石还写着三个字。 只是这三个字极其模糊,看不出究竟是什么。 “舟字崖…” 温廷泽喃喃道。 “舟字崖?”灵今听他所说,又仔细看了几眼,她疑惑道:“好像不太…” 温廷泽已经收了绢布道:“这地方在东边。” “你怎么知道?” “上面画的那种松树,只有东边的山林有,灵今,再让我回一次侯府。” 还没等灵今答应,他就带上绢布,顺着梯子离开地窖,灵今只能跟上去,阿酪和小来守在外面,见二人出来,便准备驾车回宫,温廷泽一边把灵今扶上马车,一边阻止道 “去侯府。” 小来看了一眼灵今,灵今顿了顿,点了点头。四人又往侯府去,这次是温廷泽和阿酪坐在外面赶车,路上温廷泽嘱咐阿酪以后照顾好陆夫人,等自己和池方回来。 阿酪一一答应,他眼眶有点红,看来这些日子也是忧心压抑,温廷泽伸手揉了把少年的头,又问道。 “我的花照顾好没有?” “照顾好的。”阿酪抹着眼泪道:“之前结了花苞,不过根基不稳开不好花,等明年它的根系强壮了,一定能开花的!” 温廷泽点头道:“好,仔细点,养死了回来我打你板子。” 阿酪连连答应,到了侯府后门处,温廷泽让灵今他们在马车上等,他去去就回,灵今想跟着,也抵不住温廷泽跑得快,她心里不安,只能在马车里焦急得等。 温廷泽回道自己房中,取了东西后迅速折返,在院子里他见到那株茶花,经过夏季的阳光茁壮了不少,温廷泽伸手十分温柔捏了捏它的叶片,好像捏着池方的指骨一样。 “好好长大,等你的主人回来,你要开出很多花让他高兴。” 他回道马车旁,灵今也松了口气,就在小来把凳子放回马车后时,温廷泽突然扬鞭!策马冲出巷子!留小来和阿酪愣在原地,二人随即反应过来大事不好! “兄长!” 风在耳边吹,灵今掀开车帘要劝,温廷泽先道:“我知道,可我一天也等不了!对不住了,你能颠簸吧?我问了母亲她没听说你有身孕。” “能…” “外甥没来就行,坐稳!” “……” 灵今被他诓骗,忍不住道:“你做什么也催我,主人都不急。” 夜风呼啸间,温廷泽大声道。 “不催!你不生都行,我努力点让池方生一个送给你俩!” “胡说…他怎么生……” 他一边逃离镐京,一边胡言乱语,紧张的灵今也忍不住要笑,马车到了主道速度更快,灵今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不安道。 “我没办法开城门。” “我知道!” 她刚说完,就见城楼下的小门是开着的,魏闻忠和林纪站在那里,马车经过时他大喊道。 “大帅!!回来之后要捞我两!!!!” 温廷泽同样喊道。 “放心吧!!!” 如此一路急行到了城郊,灵今以为他要马上走,却见他望着马车后面迟迟不动,灵今明白过来道。 “走吧,主人很快就会来的。” “深夜这里不安全,等听到马蹄声。” “有人开城门你还带我?” “挟持皇后出城就是我一人的过错,老魏他们是保护你。” 灵今无奈,嗔怪道:“他们是没事,我回去死定了。” 温廷泽笑道:“没办法,我只有你这么个妹妹。” 说话间,隐隐有马蹄声传来,灵今迅速拿出一革囊交给温廷泽,温廷泽接一看,是一袋金子。 原来她猜到自己要走,温廷泽上前抱住灵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灵今眼眶泛酸,二人分开后灵今装作看身后平复情绪,她催促道。 “快走吧,主人到了,陆夫人我会照看的。” 温廷泽慎重道:“我和池方一定回来。” 灵今同样坚定点头,二人道别,温廷泽望了眼家的方向,解开链接马车的绳索,催马跑了两步,他急停回头道。 “周誉那小子要打你屁股,回头我替你挨!” 灵今神色未变,但双手攥紧拳头。 “快走!” “保重!!!” 马蹄声越来越近,灵今用来驾马车的确是一匹千里马,温廷泽很快消失在视野里,灵今身后的周誉和千牛卫一起赶到,默契得望着离开的大帅。 刑鞭 一间宫室,高挑的莲花烛台照亮中央,温廷泽坐在凳子上,陆夫人在身后给他擦开半潮的头发 “你的头发顺了许多,小时候卷得都炸开了。” 温廷泽眼睛掩盖在发帘的影子下,他的神情看不真切,嘴角扬起一个笑。 但他并不高兴。 他为什么不高兴?他不是总是笑着的? 有时候池方不明白温廷泽为什么脾气这么好,总是很高兴的样子,也不见他怎么生气过。 他总说人活一世十分短暂,每天开心总比每天愁眉苦脸要好,池方也曾试过保持愉悦,可愉悦之后的孤独感比以往更盛,于是他不再舍得花费稀有的快乐,选择把它们深埋起来,做自己心里唯一的光亮。 “我这次…要走…久。” “知道…你都说…次了,娘还没…不住事。” 母子的对话恍如隔世,池方站在叁尺开外,听不真切,但他看见温廷泽点头,又伸手做擦拭眼角的动作,抬头时挂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和母亲道别。 “那我就走了。” 他背起行囊,给母亲磕头,就要启程。 你去哪? 你要去哪温廷泽? 池方紧追两步,温廷泽已经走出宫室,刺眼的白光让池方不敢向前,他像是碰到一张看不见的屏障,身影不能被看见,呼喊不能被听见。 身后的陆夫人也不见了,池方颓然原地,喃喃道。 “你别来…” 舟字崖与世隔绝,建筑藏在峭壁山缝间,与山体浑然天成,瀑布带着云从山顶宣泄而下,淅淅沥沥的水声回荡在崖间,各种奇怪的塑像林立在小道和屋顶,它们如神如魔,但都成一对。仔细来看,部分建筑还有被烧过的痕迹。 正中有一座高楼,白梧撑着木栏杆叹息道。 “这么多年,还是此地最好。” 他望了眼某个位置,问身后的小山。 “他醒了吗?” “主人,醒过一次。” “眼睛如何?” “已经适应光线,可以去掉蒙眼布。” “好。”白梧点头:“带他去那边。” 小山听令,往楼外去,若仔细看会发现他走路姿势不自然,大概是在船上跪了许久。 白梧独自一人进高楼顶层,推门而入后,能见此地放着许多金银珍宝,随意堆砌在角落,美丽的女奴在屋中伺候,见白梧来,便有人为他掀开层层白纱。 走过两道精致的柏木隔断,一股难闻的气味就送了过来。 铺着许多褥子的床榻上,一个肥肉横身的男人躺在上面,他赤裸着身体,皮肤上有许多灼伤,十分难看,人看上去神志不清,身上坐着的女奴正卖力伺候,男人时而发出难受的哼声,女奴见白梧进来,一时紧张,让软榻的性器从自己下面滑出。 女奴连忙重新塞入,但白梧已经看见,他挥手道。 “打。” 女奴连连求饶,表示自己可以做好,手持刑鞭的行刑人进屋,站在床榻边的人把女奴压倒双腿大张趴在男人身上,刑鞭随后就到。 这样行刑难免连累他身下的男人,叁十鞭打完,女奴从背到臀鲜血淋漓,男人的身上也带到不少,一道道血痕迹扒在他的腰侧和大腿上。 他啊啊直喊,白梧坐到他身边替他擦去口水和眼泪,哄道。 “好了好了,她没有伺候好主人是不是?” 他伸手摸了摸女奴神情痛苦的脸颊,女奴抖得厉害,白梧笑道:“我把她的皮剥下来,给主人做些好玩的好吗?” 女奴听了,不顾身上的伤连滚带爬跪到地上拼命磕头! 此时小山带着池方进来,池方双手反绑,交扣在身后,他关在狭小之地太久,动作不顺,被身后人一推就跌倒在地。 白梧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池方脸上还蒙着黑布,白梧伸手解开,池方一时适应不了光线,又因为骨子里的恐惧,让他在感受到白梧靠近时就往后缩。 白梧想摸他脸的手一顿,收回道。 “还不清醒?” 小山得冷,拿了碗冷水来泼在池方脸上,池方被激得皱眉躲避,他眼睛里进了水更难以睁开,白梧伸手拽过他,强行分开他的眼皮检查他的瞳孔道。 “没事,矫情什么?” 他拖拽了池方几步,让人把白纱都掀起。 “过来跪拜主人。” 池方听见主人二字,有些难以置信得抬头,他模模糊糊看见榻上的那堆肉,和一边血淋林的女奴,哑着嗓子道。 “你…得逞了…这就是你…所说的…让这里更…更好吗……” “不要妄议四方神,这里本就是极乐之地。” 白梧回头道。 “是吗?主人?” 池方已经榻上的男人死了,但听见池方的问题,他竟然双眼圆睁,头颅向下偏移,算是点头。 白梧看起来很满意,他挥手让人来给男人清理,又把打坏的女奴封口拖走。 “你瞧,如今我侍奉四方神,池方,你回来陪着我好吗?我们叁个人和以前一样一直在一起。” 叁个人?池方想要站起质问,被小山按跪在地。 “商音?她…” “嗯,她也在,不像你要烧死她,我救了她,如今她很好。” 池方听闻此言激动起来!他挣脱压制膝行向前喊道! “让我见她!!你让我见她!!!!” 白梧抬手就是一耳光!耳鸣阵阵中池方听见他道。 “在主人面前有没有规矩,你那位就是这么管教你的?” 打完他又好脾气道。 “你放心,乖乖听话,自然让你见她。” 榻上的男人已经被擦干净,上了伤药盖好毯子,白梧看着他,话却是对池方说。 “现在,我们先来摆正你这副不敬主人,不自爱又大呼小叫的样子。” 对于他会折磨自己,池方早有预料,他见白梧的手指滑动脖子上的伤口,思索片刻看见行刑人手里的刑鞭,笑道。 “挨鞭子吧。” 温廷泽大概永远不会动他那根长鞭,他只是吓唬自己罢了。 但白梧会,他起初保护池方不受那人的侵犯,不去做那些肮脏事,他觉得他捡回来的池方是干净的,他就干净。 后来他们真的离开了舟字崖,难以适应的世道让白梧的心性一点一点扭曲,他甚至开始嫉妒和憎恨拉他出地狱的池方。 在二人各自寻到新的出路,分离之后,白梧又开始想念他,他觉得池方应该是他的所有物,他不会真的抛弃自己和他人一道。 于是他把自己弄残去讨池方的同情,只是在地窖里听见的交媾声,池方动情沉沦的哼叫和哭泣让他明白一切都不再是从前。 长鞭划破风声抽向池方,排山倒海的剧痛从背脊上传过来!池方猛得往前扑去!鞭子抽破了他的外衫,撕裂肌肤,鲜血迅速渗出! 他摔倒在地,冷汗渗出,强咽下痛苦后急喘着气,白梧命人拎起池方,迫使他跪直。 行刑人再次扬手,长鞭毫不留情得抽过他的臀腿,第二道伤痕立刻撕在池方身上!池方闷哼了声,堪堪稳住身形,第叁鞭迅速抽了上来!鞭子的剧痛实在难扛,这不是调教的东西,是实打实的刑具,池方熬不住。 白梧对眼前的刑罚满意极了,他靠在“主人”身旁,听着池方的闷哼和鞭子抽肉的声音,轻轻拍打男人的胸口,被他摸过的皮肉不自觉发抖,像是被他折磨透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存反抗或者隐忍的欲望,只有本能的恐惧。 痛苦没有尽头,池方身后没有一处好皮,他无力垂头,鲜血在他嘴里呛出,沾得满脸都是。 白梧看了半日,没有听见池方求饶,他戏谑道:“怎么侯爷疼你你又哭又闹,我疼你你连求饶都不会?” 他叫了停,扯住池方的头发让他抬头,盯着他的脸道。 “很疼吧?你求我就不打了。” 池方只是喘气,又低低说了句什么,白梧没有听清,凑过去听。 “折磨…他…你就算……报仇……” 白梧摸着池方的脸颊。 “怎么是折磨?我们将一辈子照顾主人。” 池方咽下喉头的血。 “你…害怕…是不是…你怕极了…根本不敢杀…” 他一边说,一边任由白梧抱着他摸他后颈,白梧让身后人松开他,享受池方依赖自己。 受刑的地方越来越疼,池方咳了几声,他抓着白梧的手臂道。 “我再…帮你一回…” 白梧还未反应过来是何意,池方伸手拔下他发髻上的木簪,调转簪尖扎入床上人的喉间! 他出手太快,而小山被罚之后,不敢再对他下狠手,遭遇突变白梧立刻踢开池方!池方后背倒地,剧痛让他昏死过去! 床上人血流不止,这一记扎在要害,眼见是不成了,白梧捂着他的伤口喊人来,将死之际,肥肉下的脸竟然对着白梧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白梧放开手,退后几步,看着倒在地上的池方,他抓过刑鞭要继续上刑,抬手后突然觉得这是徒劳,他气血翻涌,上前再看主人。 已经气绝。 白梧拔出那根簪子,主人依然在笑,他看了许久,抬起手对着死人扬起的嘴角又扎了一簪。 小狗 温廷泽远离镐京之后没有往东,当年在匪寨遇到池方,他推断和他有关的地方应该与之不远,池方告诉过他,他去见过“故人”,而这么多年他并没有出过海,或离开他太久,那他的故人显然在大周境内。 一路往当年地去,沿途陆续有了他的通缉令,都画得五大叁粗,非常符合民间想象的温大帅。但和温廷泽本人没有任何关系,起初温廷泽还会带着斗笠避一避,后来发现靠这画像能指认他才有鬼,于是开始光明正大赶路,且毫无忌讳到处打听四方神。 探听之后温廷泽发现,此道虽然稀稀拉拉且传在众人口中各有不同,但已经遍布大周各地,不得不防。 于是他休息时,便拿笔墨写下一封封信,寻机会寄往曾经的明亲王府,他和周誉少年时约定过一些通信暗号,只有二人知晓。 策马疾驰有十日,温廷泽才靠近目的地,那是一片连绵的山脉,他把马放走,坐在树荫底下吃光身上的干粮和水,温廷泽底子好,再加上一路不忘多吃多补,此时身体恢复很快,他拍开始衣服,背好行囊,之后的路只能靠双脚去走。 舟字崖的暗牢不见天日,每日只有一次水和吃食送来,池方伤得很重,前叁日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送东西的人以为他不行了,白梧不许人碰他,所以没人敢给他喂食。 到了第四天,蜷缩在角落的池方动了动,他渴极了,挣扎爬到铁栏杆边伸手去够水,可拿不动碗只能把手沾湿,再放回嘴边舔。 他的伤口结了痂,有的地方开始发痒,有的地方依然痛,不知道白梧有没有给他处理过,池方沾湿了嘴唇,又趴在地上缓劲,头脑越清醒,疼痛就越是剧烈。 终于他又能动了,再次尝试挪动水碗,碗被拖动,和地面摩擦出响声,就在快要移到眼前时,池方没有控制住,手一抖把碗掀翻了。 水顺着地面流到他面前,和着地上的污泥,池方看着眼前的脏水,突然使力把自己向后推,远离那摊污水。 粗糙的地面磨破了他的刑伤,池方毫不在意,他突然抛弃了自己的所有的装模作样,蜷缩起身体,他再也抵抗不了孤独和恐惧,他不想变成尸体,在这里慢慢腐烂变成白骨,他想念温廷泽,和他在一起所有美好的时光,他又懊悔那些时光,没有放开身心去爱他。 他又睡过去,睡得十分难受,在感觉到一丝光线之后,池方再次醒过来。 这里没有窗户,怎么会有光?池方半睁开眼睛,却见墙壁一角有个洞。 大概是他的动作拉扯地上的干草,让那个破洞露了出来。 池方试着坐起来,饥饿让他没有一丝力气,试了许多次才能靠在墙边。 他把洞拔开了些,洞口有丝丝缕缕的风,吹在他手指上,池方张开手去感受自由,暖风也像一个人的手,轻轻拢住他。 不知坐了多久,送吃食的人又来了,池方连忙掩盖掉洞口,他今日才看了来人一眼,发现这人的双眼只有两个洞,居然是个瞎子? 瞎子放下东西就出去,他来去熟络,看来是长时间在此地。 池方这次顺利拿到吃食,太久没吃东西,他咀嚼吞咽都困难,吃了一半,就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躺在地上休息,突然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 是小动物嘤嘤叫的声音。 池方回头,见那个洞里有东西在钻进来,但它卡住了在原地挣扎,池方恢复点力气,挪过去分开干草。 是一只小狗。 见到池方,它挣扎更厉害。 池方伸手摸了摸,小狗的毛卷卷,摸着十分舒服,池方突然笑了,他觉得这只小狗很像一个人。 他摸了一会,想办法把狗推出洞,但狗头卡住不能后退,池方只能试着拉他,好在这样可以,小狗脱困之后就不怕池方,他攀着池方的腿冲他摇尾巴,池方把小狗抱起来,费力举到面前,小狗的眼睛圆溜溜,咧着嘴看起来在笑,池方盯着它看了许久,最后扯了个笑容喃喃唤道。 “温廷泽。” 记得有一次自己骂他狗,被他按在床上好一顿收拾。 池方自嘲这种时候还浑想,他放下小狗,本就不多的力气也耗尽了,池方继续躺在地上,望着逃不出的暗牢,想再也见不到的人。 小狗还靠在他身边,不时舔池方的脸,又跳到他的水碗边去喝水,吃他剩下的饼。 池方看着它,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温廷泽…被自己刺伤了…漫无边际的海洋,靠那一支烟火,会有人来救他吗?还是说他流了太多的血,根本没有醒过来去放那支烟花? 当时…当时自己还有别的办法吗?…假如…假如…是不是可以不伤他? 池方在这些日夜里强迫般复盘渔船上的事情,他控制不住往最坏的结果想,又拼命告诉自己温廷泽一定大难不死。 “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九十!” 他想起温廷泽曾经说过的话,他从来没有这么相信过这句话。 他能来救救自己吗…… 突然他放开手,满脸泪痕的眼睛大睁,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他紧抓住自己的手腕,摸到缠着的布条时,又瞬间松懈。 池方擦掉眼泪,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就好…不要来找自己,不要到这种地方…看自己这幅样子…… 他安慰自己,又控制不住心脏抽痛,他把小狗抱过来,从洞里推出去,拿干草堵住洞口。 黑暗卷土重来,池方蜷缩起身体对抗恐惧。 高楼里的气味越来越难闻,白梧却完全感觉不到,依然留在顶层,榻上尸体发胀,大概是里面开始腐烂,有人扣门,白梧没传,那人等了半刻后推开了一丝缝隙,尸体的味道让他作呕,但生生压制住,半张脸堆着笑道。 “主人,奴可以进来吗?” 白梧瞥了一眼:“回来了?进。” 来人推门入,他头上扎着布帽,另外半张脸被垂下的黑布挡住,班艄的年龄与白梧相仿,不同于白梧依然俊秀的脸,班艄就显得年老许多,他佝着背走到白梧身前道。 “主人,船陆陆续续回来了,客人们过些时日都会来。” “好。” 白梧心不在焉,班艄偷看了眼床榻上的尸体,犹豫半日后道。 “主人…趁时日还不长,您…您不如把他和神女一道……” 他还没说完,白梧的眼睛就扫了过来。 班艄连忙跪下,他感觉身前白梧盯着他,班艄在心里骂自己多嘴,何必惹这个疯子?! 所幸白梧这几日情绪不佳,没心思处置他的多事,只听他冷冷道。 “去办。” 我将奔赴你,我的爱人 有了周誉的禁令,除了陆夫人和照顾他的人,温廷泽的寝殿就无人来扰。 他不知道池方如今是什么样的境地,对他的去向也一无所知,但温廷泽心里隐隐知道一个突破口,他急于去一个地方。 周誉不许他离开殿门,那走窗户是可以的吧?于是他趁着夜色带上阿酪翻窗出殿,刚落地就和一人撞个正着。 那贵女吓了一跳,往后退去,看清温廷泽后无奈道。 “兄长,这会儿翻窗不怕让人瞧见?” 灵今被身后的太监小来虚扶着,温廷泽见是她之后也松了一口气道。 “大晚上你来做什么?” “主人议事去了,我来给你和母亲送点安神汤。” 温廷泽母亲早就睡下,这时候送什么安神汤,他看着灵今道。 “还是自家人仗义,快带我出宫去。” 灵今拦住他:“你出宫打算去哪?主人不许你走必定有他的打算。” “我知道。”温廷泽皱眉道:“如果陛下不知去向,你会呆在宫里等着别人去找吗?” 灵今的答案必然是顶着责罚也要涉险,见她犹豫,温廷泽又道。 “灵今,你也是关心池方的安危才会来对吗?带我去他家,我知道哪里有他的线索,哪怕我不能离开镐京也得找到点踪迹,不至于让老魏他们瞎找。” 他又心焦又恳切,灵今也是预料到他坐不住,才会深夜前来,她看了看身后的小来道:“我带你出去,换身衣服吧。” 于是温廷泽换上了太监的衣服,跟着灵今出宫,有皇后令,即使千牛卫见到一个高挑健硕的太监,出宫也是畅通无阻。 马车一路向池方家中,到了地方温廷泽照例翻墙进去,好在翻墙灵今也擅长,她让小来和阿酪守着马车,和温廷泽一起进宅子。 上回来这里,还是池方搬家的时候,灵今四处看看,见温廷泽已经在搬稻草,灵今上前问要不要帮忙,温廷泽让她别上手,于是灵今去池方屋子里寻了两盏烛台,拿了东西她借月光扫了圈池方的屋子,东西摆放仅仅有条,但… 过于仅仅有条,好像并没有主人自己的喜好,只是根据普遍居家需求来摆放。 温廷泽已经把稻草搬开,露出地窖入口,他蹲下身体准备掀开,触到木板的那一刻却犹豫了,似乎打开了地窖,就打开了池方的过去。 是那个雪夜的破庙,被捆缚的肉体,渴望交合的灵魂,没有正常人的思想,不懂俗世,与如今完全不一样的池方。 或者说,还有更多可怕的真相。 温廷泽始终遵守母亲的教导,不要在意过去,看将来就好,但他其实是在害怕池方的过去,他的过去像捅在要害的刀,拔出来就会丧命。 如同那日,他真的离开了自己。 温廷泽紧抠木板,不再胡思乱想,掀了起来。 地窖里污浊的空气喷出来,温廷泽挥开浊气,寻了梯子爬下去。 灵今随后跟上,温廷泽扶她下梯子,二人拿着烛台在地窖里翻找。 地窖里的铁链还在,还有几只碗,和茶壶。 “池方家里怎么会有这些?” 温廷泽边翻边道:“他在家里藏人。” “啊?” 灵今一愣,温廷泽怎么说得那么坦然,温廷泽却不甚在意道。 “藏就藏呗,又不是去睡别人了。” “哦…” 他二人的事灵今又不好干预,只能哦了一句后继续找,温廷泽有事,就没有平时话多,地窖里只有翻找东西的声音,灵今不时去看温廷泽,思量片刻后道。 “那人指控之事朝中信的人不多,武将自然更不信,还闹着要给你寻公道,只是现在没有你无罪的证据。” 温廷泽嗯了声表示明白,灵今继续道。 “李太傅的意思是,让你先去北地驻守,躲一躲风头,待有眉目了再回来。” 温廷泽眉头紧锁,显然不愿意,去北地,池方怎么办… 灵今看出他的顾虑,认真道:“我给你争取了另一种处罚。” 温廷泽放下手里没用的破布,问道:“什么?” “流放西地。” “……” 温廷泽突然感觉他和灵今可能真的是亲兄妹,但凡血缘关系稀释点,都不会这么坑自己。 但这念头只是一瞬,片刻后温廷泽反应过来,有公职他就得办事,无法寻找池方,但流放不一样,路上有皇后打点过,他做什么都可以,他随即道。 “什么时候流放?” 灵今安抚他:“主人觉得事情蹊跷,既然没有线索那不如先顺势而为,他在选押送你的人,在路上帮衬你,所以兄长你先别急,等处置下来了,你就能光明正大走了。” 温廷泽看着灵今,昏暗的烛光下他终于笑了笑,点头道:“好。” “我母亲…” 灵今认真道:“母亲我一定会照顾好的,你不必担心。” 温廷泽感谢道:“让她暂住侯府等我回家,若在宫里,她怕是不习惯束缚。” 灵今答应他。 二人暂时没找到有用的东西,温廷泽站起来,地窖低矮,他一个没注意撞到了顶,温廷泽嘶了声,摸着头顶撞到的地方道。 “这里什么都没有,去他屋子里。” 灵今视线里似乎看到一些变化,她举起烛台。 “那里是不是掉了个东西?” 温廷泽退后几步,举起烛台朝头顶看去,发现是一段穗子,他伸手扯了扯,没有扯动,看来是卡在什么地方,被温廷泽撞出来了,于是找了个凳子踩高摸索,终于被他拿到一块绢布。 温廷泽抖掉布上的灰尘,揭开绑绳和灵今凑在一起看,是一副山水画,有瀑布和云雾,右上角的巨石还写着叁个字。 只是这叁个字极其模糊,看不出究竟是什么。 “舟字崖…” 温廷泽喃喃道。 “舟字崖?”灵今听他所说,又仔细看了几眼,她疑惑道:“好像不太…” 温廷泽已经收了绢布道:“这地方在东边。” “你怎么知道?” “上面画的那种松树,只有东边的山林有,灵今,再让我回一次侯府。” 还没等灵今答应,他就带上绢布,顺着梯子离开地窖,灵今只能跟上去,阿酪和小来守在外面,见二人出来,便准备驾车回宫,温廷泽一边把灵今扶上马车,一边阻止道 “去侯府。” 小来看了一眼灵今,灵今顿了顿,点了点头。四人又往侯府去,这次是温廷泽和阿酪坐在外面赶车,路上温廷泽嘱咐阿酪以后照顾好陆夫人,等自己和池方回来。 阿酪一一答应,他眼眶有点红,看来这些日子也是忧心压抑,温廷泽伸手揉了把少年的头,又问道。 “我的花照顾好没有?” “照顾好的。”阿酪抹着眼泪道:“之前结了花苞,不过根基不稳开不好花,等明年它的根系强壮了,一定能开花的!” 温廷泽点头道:“好,仔细点,养死了回来我打你板子。” 阿酪连连答应,到了侯府后门处,温廷泽让灵今他们在马车上等,他去去就回,灵今想跟着,也抵不住温廷泽跑得快,她心里不安,只能在马车里焦急得等。 温廷泽回道自己房中,取了东西后迅速折返,在院子里他见到那株茶花,经过夏季的阳光茁壮了不少,温廷泽伸手十分温柔捏了捏它的叶片,好像捏着池方的指骨一样。 “好好长大,等你的主人回来,你要开出很多花让他高兴。” 他回道马车旁,灵今也松了口气,就在小来把凳子放回马车后时,温廷泽突然扬鞭!策马冲出巷子!留小来和阿酪愣在原地,二人随即反应过来大事不好! “兄长!” 风在耳边吹,灵今掀开车帘要劝,温廷泽先道:“我知道,可我一天也等不了!对不住了,你能颠簸吧?我问了母亲她没听说你有身孕。” “能…” “外甥没来就行,坐稳!” “……” 灵今被他诓骗,忍不住道:“你做什么也催我,主人都不急。” 夜风呼啸间,温廷泽大声道。 “不催!你不生都行,我努力点让池方生一个送给你俩!” “胡说…他怎么生……” 他一边逃离镐京,一边胡言乱语,紧张的灵今也忍不住要笑,马车到了主道速度更快,灵今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不安道。 “我没办法开城门。” “我知道!” 她刚说完,就见城楼下的小门是开着的,魏闻忠和林纪站在那里,马车经过时他大喊道。 “大帅!!回来之后要捞我两!!!!” 温廷泽同样喊道。 “放心吧!!!” 如此一路急行到了城郊,灵今以为他要马上走,却见他望着马车后面迟迟不动,灵今明白过来道。 “走吧,主人很快就会来的。” “深夜这里不安全,等听到马蹄声。” “有人开城门你还带我?” “挟持皇后出城就是我一人的过错,老魏他们是保护你。” 灵今无奈,嗔怪道:“他们是没事,我回去死定了。” 温廷泽笑道:“没办法,我只有你这么个妹妹。” 说话间,隐隐有马蹄声传来,灵今迅速拿出一革囊交给温廷泽,温廷泽接一看,是一袋金子。 原来她猜到自己要走,温廷泽上前抱住灵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灵今眼眶泛酸,二人分开后灵今装作看身后平复情绪,她催促道。 “快走吧,主人到了,陆夫人我会照看的。” 温廷泽慎重道:“我和池方一定回来。” 灵今同样坚定点头,二人道别,温廷泽望了眼家的方向,解开链接马车的绳索,催马跑了两步,他急停回头道。 “周誉那小子要打你屁股,回头我替你挨!” 灵今神色未变,但双手攥紧拳头。 “快走!” “保重!!!” 马蹄声越来越近,灵今用来驾马车的确是一匹千里马,温廷泽很快消失在视野里,灵今身后的周誉和千牛卫一起赶到,默契得望着离开的大帅。 刑鞭 一间宫室,高挑的莲花烛台照亮中央,温廷泽坐在凳子上,陆夫人在身后给他擦开半潮的头发 “你的头发顺了许多,小时候卷得都炸开了。” 温廷泽眼睛掩盖在发帘的影子下,他的神情看不真切,嘴角扬起一个笑。 但他并不高兴。 他为什么不高兴?他不是总是笑着的? 有时候池方不明白温廷泽为什么脾气这么好,总是很高兴的样子,也不见他怎么生气过。 他总说人活一世十分短暂,每天开心总比每天愁眉苦脸要好,池方也曾试过保持愉悦,可愉悦之后的孤独感比以往更盛,于是他不再舍得花费稀有的快乐,选择把它们深埋起来,做自己心里唯一的光亮。 “我这次…要走…久。” “知道…你都说…次了,娘还没…不住事。” 母子的对话恍如隔世,池方站在叁尺开外,听不真切,但他看见温廷泽点头,又伸手做擦拭眼角的动作,抬头时挂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和母亲道别。 “那我就走了。” 他背起行囊,给母亲磕头,就要启程。 你去哪? 你要去哪温廷泽? 池方紧追两步,温廷泽已经走出宫室,刺眼的白光让池方不敢向前,他像是碰到一张看不见的屏障,身影不能被看见,呼喊不能被听见。 身后的陆夫人也不见了,池方颓然原地,喃喃道。 “你别来…” 舟字崖与世隔绝,建筑藏在峭壁山缝间,与山体浑然天成,瀑布带着云从山顶宣泄而下,淅淅沥沥的水声回荡在崖间,各种奇怪的塑像林立在小道和屋顶,它们如神如魔,但都成一对。仔细来看,部分建筑还有被烧过的痕迹。 正中有一座高楼,白梧撑着木栏杆叹息道。 “这么多年,还是此地最好。” 他望了眼某个位置,问身后的小山。 “他醒了吗?” “主人,醒过一次。” “眼睛如何?” “已经适应光线,可以去掉蒙眼布。” “好。”白梧点头:“带他去那边。” 小山听令,往楼外去,若仔细看会发现他走路姿势不自然,大概是在船上跪了许久。 白梧独自一人进高楼顶层,推门而入后,能见此地放着许多金银珍宝,随意堆砌在角落,美丽的女奴在屋中伺候,见白梧来,便有人为他掀开层层白纱。 走过两道精致的柏木隔断,一股难闻的气味就送了过来。 铺着许多褥子的床榻上,一个肥肉横身的男人躺在上面,他赤裸着身体,皮肤上有许多灼伤,十分难看,人看上去神志不清,身上坐着的女奴正卖力伺候,男人时而发出难受的哼声,女奴见白梧进来,一时紧张,让软榻的性器从自己下面滑出。 女奴连忙重新塞入,但白梧已经看见,他挥手道。 “打。” 女奴连连求饶,表示自己可以做好,手持刑鞭的行刑人进屋,站在床榻边的人把女奴压倒双腿大张趴在男人身上,刑鞭随后就到。 这样行刑难免连累他身下的男人,叁十鞭打完,女奴从背到臀鲜血淋漓,男人的身上也带到不少,一道道血痕迹扒在他的腰侧和大腿上。 他啊啊直喊,白梧坐到他身边替他擦去口水和眼泪,哄道。 “好了好了,她没有伺候好主人是不是?” 他伸手摸了摸女奴神情痛苦的脸颊,女奴抖得厉害,白梧笑道:“我把她的皮剥下来,给主人做些好玩的好吗?” 女奴听了,不顾身上的伤连滚带爬跪到地上拼命磕头! 此时小山带着池方进来,池方双手反绑,交扣在身后,他关在狭小之地太久,动作不顺,被身后人一推就跌倒在地。 白梧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池方脸上还蒙着黑布,白梧伸手解开,池方一时适应不了光线,又因为骨子里的恐惧,让他在感受到白梧靠近时就往后缩。 白梧想摸他脸的手一顿,收回道。 “还不清醒?” 小山得冷,拿了碗冷水来泼在池方脸上,池方被激得皱眉躲避,他眼睛里进了水更难以睁开,白梧伸手拽过他,强行分开他的眼皮检查他的瞳孔道。 “没事,矫情什么?” 他拖拽了池方几步,让人把白纱都掀起。 “过来跪拜主人。” 池方听见主人二字,有些难以置信得抬头,他模模糊糊看见榻上的那堆肉,和一边血淋林的女奴,哑着嗓子道。 “你…得逞了…这就是你…所说的…让这里更…更好吗……” “不要妄议四方神,这里本就是极乐之地。” 白梧回头道。 “是吗?主人?” 池方已经榻上的男人死了,但听见池方的问题,他竟然双眼圆睁,头颅向下偏移,算是点头。 白梧看起来很满意,他挥手让人来给男人清理,又把打坏的女奴封口拖走。 “你瞧,如今我侍奉四方神,池方,你回来陪着我好吗?我们叁个人和以前一样一直在一起。” 叁个人?池方想要站起质问,被小山按跪在地。 “商音?她…” “嗯,她也在,不像你要烧死她,我救了她,如今她很好。” 池方听闻此言激动起来!他挣脱压制膝行向前喊道! “让我见她!!你让我见她!!!!” 白梧抬手就是一耳光!耳鸣阵阵中池方听见他道。 “在主人面前有没有规矩,你那位就是这么管教你的?” 打完他又好脾气道。 “你放心,乖乖听话,自然让你见她。” 榻上的男人已经被擦干净,上了伤药盖好毯子,白梧看着他,话却是对池方说。 “现在,我们先来摆正你这副不敬主人,不自爱又大呼小叫的样子。” 对于他会折磨自己,池方早有预料,他见白梧的手指滑动脖子上的伤口,思索片刻看见行刑人手里的刑鞭,笑道。 “挨鞭子吧。” 温廷泽大概永远不会动他那根长鞭,他只是吓唬自己罢了。 但白梧会,他起初保护池方不受那人的侵犯,不去做那些肮脏事,他觉得他捡回来的池方是干净的,他就干净。 后来他们真的离开了舟字崖,难以适应的世道让白梧的心性一点一点扭曲,他甚至开始嫉妒和憎恨拉他出地狱的池方。 在二人各自寻到新的出路,分离之后,白梧又开始想念他,他觉得池方应该是他的所有物,他不会真的抛弃自己和他人一道。 于是他把自己弄残去讨池方的同情,只是在地窖里听见的交媾声,池方动情沉沦的哼叫和哭泣让他明白一切都不再是从前。 长鞭划破风声抽向池方,排山倒海的剧痛从背脊上传过来!池方猛得往前扑去!鞭子抽破了他的外衫,撕裂肌肤,鲜血迅速渗出! 他摔倒在地,冷汗渗出,强咽下痛苦后急喘着气,白梧命人拎起池方,迫使他跪直。 行刑人再次扬手,长鞭毫不留情得抽过他的臀腿,第二道伤痕立刻撕在池方身上!池方闷哼了声,堪堪稳住身形,第叁鞭迅速抽了上来!鞭子的剧痛实在难扛,这不是调教的东西,是实打实的刑具,池方熬不住。 白梧对眼前的刑罚满意极了,他靠在“主人”身旁,听着池方的闷哼和鞭子抽肉的声音,轻轻拍打男人的胸口,被他摸过的皮肉不自觉发抖,像是被他折磨透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存反抗或者隐忍的欲望,只有本能的恐惧。 痛苦没有尽头,池方身后没有一处好皮,他无力垂头,鲜血在他嘴里呛出,沾得满脸都是。 白梧看了半日,没有听见池方求饶,他戏谑道:“怎么侯爷疼你你又哭又闹,我疼你你连求饶都不会?” 他叫了停,扯住池方的头发让他抬头,盯着他的脸道。 “很疼吧?你求我就不打了。” 池方只是喘气,又低低说了句什么,白梧没有听清,凑过去听。 “折磨…他…你就算……报仇……” 白梧摸着池方的脸颊。 “怎么是折磨?我们将一辈子照顾主人。” 池方咽下喉头的血。 “你…害怕…是不是…你怕极了…根本不敢杀…” 他一边说,一边任由白梧抱着他摸他后颈,白梧让身后人松开他,享受池方依赖自己。 受刑的地方越来越疼,池方咳了几声,他抓着白梧的手臂道。 “我再…帮你一回…” 白梧还未反应过来是何意,池方伸手拔下他发髻上的木簪,调转簪尖扎入床上人的喉间! 他出手太快,而小山被罚之后,不敢再对他下狠手,遭遇突变白梧立刻踢开池方!池方后背倒地,剧痛让他昏死过去! 床上人血流不止,这一记扎在要害,眼见是不成了,白梧捂着他的伤口喊人来,将死之际,肥肉下的脸竟然对着白梧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白梧放开手,退后几步,看着倒在地上的池方,他抓过刑鞭要继续上刑,抬手后突然觉得这是徒劳,他气血翻涌,上前再看主人。 已经气绝。 白梧拔出那根簪子,主人依然在笑,他看了许久,抬起手对着死人扬起的嘴角又扎了一簪。 小狗 温廷泽远离镐京之后没有往东,当年在匪寨遇到池方,他推断和他有关的地方应该与之不远,池方告诉过他,他去见过“故人”,而这么多年他并没有出过海,或离开他太久,那他的故人显然在大周境内。 一路往当年地去,沿途陆续有了他的通缉令,都画得五大叁粗,非常符合民间想象的温大帅。但和温廷泽本人没有任何关系,起初温廷泽还会带着斗笠避一避,后来发现靠这画像能指认他才有鬼,于是开始光明正大赶路,且毫无忌讳到处打听四方神。 探听之后温廷泽发现,此道虽然稀稀拉拉且传在众人口中各有不同,但已经遍布大周各地,不得不防。 于是他休息时,便拿笔墨写下一封封信,寻机会寄往曾经的明亲王府,他和周誉少年时约定过一些通信暗号,只有二人知晓。 策马疾驰有十日,温廷泽才靠近目的地,那是一片连绵的山脉,他把马放走,坐在树荫底下吃光身上的干粮和水,温廷泽底子好,再加上一路不忘多吃多补,此时身体恢复很快,他拍开始衣服,背好行囊,之后的路只能靠双脚去走。 舟字崖的暗牢不见天日,每日只有一次水和吃食送来,池方伤得很重,前叁日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送东西的人以为他不行了,白梧不许人碰他,所以没人敢给他喂食。 到了第四天,蜷缩在角落的池方动了动,他渴极了,挣扎爬到铁栏杆边伸手去够水,可拿不动碗只能把手沾湿,再放回嘴边舔。 他的伤口结了痂,有的地方开始发痒,有的地方依然痛,不知道白梧有没有给他处理过,池方沾湿了嘴唇,又趴在地上缓劲,头脑越清醒,疼痛就越是剧烈。 终于他又能动了,再次尝试挪动水碗,碗被拖动,和地面摩擦出响声,就在快要移到眼前时,池方没有控制住,手一抖把碗掀翻了。 水顺着地面流到他面前,和着地上的污泥,池方看着眼前的脏水,突然使力把自己向后推,远离那摊污水。 粗糙的地面磨破了他的刑伤,池方毫不在意,他突然抛弃了自己的所有的装模作样,蜷缩起身体,他再也抵抗不了孤独和恐惧,他不想变成尸体,在这里慢慢腐烂变成白骨,他想念温廷泽,和他在一起所有美好的时光,他又懊悔那些时光,没有放开身心去爱他。 他又睡过去,睡得十分难受,在感觉到一丝光线之后,池方再次醒过来。 这里没有窗户,怎么会有光?池方半睁开眼睛,却见墙壁一角有个洞。 大概是他的动作拉扯地上的干草,让那个破洞露了出来。 池方试着坐起来,饥饿让他没有一丝力气,试了许多次才能靠在墙边。 他把洞拔开了些,洞口有丝丝缕缕的风,吹在他手指上,池方张开手去感受自由,暖风也像一个人的手,轻轻拢住他。 不知坐了多久,送吃食的人又来了,池方连忙掩盖掉洞口,他今日才看了来人一眼,发现这人的双眼只有两个洞,居然是个瞎子? 瞎子放下东西就出去,他来去熟络,看来是长时间在此地。 池方这次顺利拿到吃食,太久没吃东西,他咀嚼吞咽都困难,吃了一半,就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躺在地上休息,突然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 是小动物嘤嘤叫的声音。 池方回头,见那个洞里有东西在钻进来,但它卡住了在原地挣扎,池方恢复点力气,挪过去分开干草。 是一只小狗。 见到池方,它挣扎更厉害。 池方伸手摸了摸,小狗的毛卷卷,摸着十分舒服,池方突然笑了,他觉得这只小狗很像一个人。 他摸了一会,想办法把狗推出洞,但狗头卡住不能后退,池方只能试着拉他,好在这样可以,小狗脱困之后就不怕池方,他攀着池方的腿冲他摇尾巴,池方把小狗抱起来,费力举到面前,小狗的眼睛圆溜溜,咧着嘴看起来在笑,池方盯着它看了许久,最后扯了个笑容喃喃唤道。 “温廷泽。” 记得有一次自己骂他狗,被他按在床上好一顿收拾。 池方自嘲这种时候还浑想,他放下小狗,本就不多的力气也耗尽了,池方继续躺在地上,望着逃不出的暗牢,想再也见不到的人。 小狗还靠在他身边,不时舔池方的脸,又跳到他的水碗边去喝水,吃他剩下的饼。 池方看着它,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温廷泽…被自己刺伤了…漫无边际的海洋,靠那一支烟火,会有人来救他吗?还是说他流了太多的血,根本没有醒过来去放那支烟花? 当时…当时自己还有别的办法吗?…假如…假如…是不是可以不伤他? 池方在这些日夜里强迫般复盘渔船上的事情,他控制不住往最坏的结果想,又拼命告诉自己温廷泽一定大难不死。 “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九十!” 他想起温廷泽曾经说过的话,他从来没有这么相信过这句话。 他能来救救自己吗…… 突然他放开手,满脸泪痕的眼睛大睁,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他紧抓住自己的手腕,摸到缠着的布条时,又瞬间松懈。 池方擦掉眼泪,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就好…不要来找自己,不要到这种地方…看自己这幅样子…… 他安慰自己,又控制不住心脏抽痛,他把小狗抱过来,从洞里推出去,拿干草堵住洞口。 黑暗卷土重来,池方蜷缩起身体对抗恐惧。 高楼里的气味越来越难闻,白梧却完全感觉不到,依然留在顶层,榻上尸体发胀,大概是里面开始腐烂,有人扣门,白梧没传,那人等了半刻后推开了一丝缝隙,尸体的味道让他作呕,但生生压制住,半张脸堆着笑道。 “主人,奴可以进来吗?” 白梧瞥了一眼:“回来了?进。” 来人推门入,他头上扎着布帽,另外半张脸被垂下的黑布挡住,班艄的年龄与白梧相仿,不同于白梧依然俊秀的脸,班艄就显得年老许多,他佝着背走到白梧身前道。 “主人,船陆陆续续回来了,客人们过些时日都会来。” “好。” 白梧心不在焉,班艄偷看了眼床榻上的尸体,犹豫半日后道。 “主人…趁时日还不长,您…您不如把他和神女一道……” 他还没说完,白梧的眼睛就扫了过来。 班艄连忙跪下,他感觉身前白梧盯着他,班艄在心里骂自己多嘴,何必惹这个疯子?! 所幸白梧这几日情绪不佳,没心思处置他的多事,只听他冷冷道。 “去办。” 要谁肏你? 床榻里的尸体被清走后,班艄趁白梧情绪稳定,差人迅速清理点上熏香,一番规整顶层总算是恢复正常,白梧见了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待人都走了,他从架子上拿了根藤条,对着眼前的小山点点地面。 小山调教得当,见到指令就脱光衣服跪在白梧身前,他膝盖青紫未退,身上深深浅浅许多伤口,包括鞭痕,棒疮,和烙铁烫伤。他背着手,咬开白梧的衣带,用嘴服侍主人。 藤条在他背后游走,随时都会抽落,小山因为这种刺激而兴奋,舔舐更是仔细,白梧却兴致缺缺。 他脑海里出现的是那一日,池方趴在竹榻上,身后人要命得磋磨他,他被肏到什么话都求,又不舍得他离开,用极勾人的呻吟去引诱温廷泽索取他。 想到此处他仰头叹息,小山以为是自己伺候得当,吞吐更是卖力,可节奏破坏之后反而让白梧不满,他抬起藤条狠抽在小山背上,红痕立刻高肿,小山只是抖了抖,牙是万万不会收紧,他抬眼看自己主人,白梧神情淡淡,没有看他,小山只能小心伺候,许久,白梧终于射了一次,他托起小山的脸。 “在船上跪了许久,膝盖还疼吗?” 小山依恋他的手。 “不疼了,主人。” 白梧温柔得笑:“今日主人给你奖励好吗?” 小山期待极了,仰着脸靠在他怀里,完全没有平日里对外人冷冽的模样,白梧抱着他,点起一粒米粒大小的熏香,让小山去闻。 小山嗅得贪婪,熏香很快燃尽,小山开始浑身发热,他抱白梧更紧,白梧哄他,等他完全迷失就让人进来。 来人是个强壮的男子,白梧把小山丢给他,自己走出屋子,白纱下小山被男人压在身下,撅着臀被他操弄,他神志不清还喊着主人,白梧并不做理会,离开高楼后去了暗牢。 池方脸色苍白躺在干草间,瞎子打开牢房弯腰请白梧进去,白梧蹲下身,手指摸了摸池方的脸颊。 被他指尖的冷意碰到,池方抖了抖,迷迷糊糊把脸埋进臂弯里。 小时候他睡得难受就爱这样,白梧回忆起,他收回手掀开他的衣服看鞭伤,这个动作吵醒了池方,半睁开眼睛见到身边的白梧,他瞬间清醒往后退去。 他依然抗拒自己,白梧这次没有生气,索性坐在干草上,一副要长谈的模样。 “还疼吗?” 意料之中,池方没有理他。 “人也杀了闹也闹了,别折腾自己,乖一点和我一起在这里不好吗?” 池方离他很远,白梧讨好他:“你以前经常说想养猫猫狗狗,我给你抱一只好吗?” “我不是小孩…” 池方终于开口,白梧继续道:“我知道你怪我骗你,说好离开舟字崖,我却还是回来,但我与你说过,我们这样的人在外面生存不了,当初离开时外面的世道有多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你们什么都不肯…做…”烛火里池方打断他道:“不是不能。” 白梧听了,抓起一根干草放在手里玩。 “你肯?” 良久他反问:“你能活下去真的是靠你自己?难道你在那个人身边,和我当年做的不是一样的事?” “不一样!” 池方这次断然否定。 “我喜欢他。” 池方从不把情爱放在嘴边,白梧真怀疑他故意这么说,好气死自己。他今天觉得疲惫不想再闹起来,于是强忍住,舒了口气道。 “他没死。” 池方抱着腿的姿势一顿,有些不敢置信道。 “什么?” 白梧看着他的目光耐心十足,笑了笑:“他从镐京逃走,大周境内都是他的通缉令。” 池方坐直身体急道。 “通缉?为什么通缉他?!” 白梧却不再说,站起来道:“好好跟我呆在一起不要闹,我就告诉你。” 他拿起灯笼走到门口。 “走,去住我们以前的家。” 池方迫切知道温廷泽的情况,但不明白白梧究竟要做什么,他扶着墙壁站起后,依然在原地。 白梧回头道:“还想被关在这里?那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池方这才踉跄跟着白梧离开暗牢,舟字崖这两日多了许多人,皆是锦衣华服,外面也是夜晚,但灯火通明,池方被刺得睁不开眼睛,白梧让人拿伞给他挡住,他们走在外廊,不被崖中人注意。 到了地方,池方的眼睛才好受许多,他看清此地是童年时和白梧住的屋子,那个时候还有更多孩子,虽然他们讨厌池方,但人多总是热闹的,商音也总是靠坐在廊外,看舟字崖的天空。 可惜,最该带走的人,池方没有带走。 “商音在哪?” 池方站在门口问,白梧拍了拍床榻道:“过来趴着,上药。” 见他固执不动,白梧又道:“神女自然在神女应该在的地方,你是自己趴着,还是我打断你的腿任人摆布?” 他说得出做得到,池方不再僵持,走过去趴在床榻上。 枕头的味道居然也和小时候一样…… 他感觉白梧在解他的衣带,池方回身箍住他的手道。 “你养了那么多人,让她们来就行。” “让她们来,上完药我会挖了她们的眼睛。” 和疯子没法讨价还价,池方只能松手,白梧脱掉他破烂的衣裤,池方身上的伤疤骇人,白梧耐心调和药膏,见池方如今腰细腿长的身姿,想当年那人觊觎他,也不是毫无理由。 白梧觉得可惜,那么多条船上带回来的少男少女,没有哪个比得过他。 他轻轻把药敷到池方伤口上,药膏刺痛伤口,慢慢又起了痒意,池方忍得额头冒汗,在白梧给他臀腿处上药时,池方忍不住躲开。 白梧压制他:“别乱动,这是好东西,能让肌肤重生。” 药上完又缠了纱布,白梧也累得出汗,他脱去外衫,坐在一旁没有走。 池方侧头看他,见他不走后问道。 “你还没告诉我,他为什么被通缉。” 白梧拿来扇子扇风:“杀人,渔船上那些人。” 池方撑起身体道:“你诬陷他?!” 白梧毫无介怀:“是啊,谁让他拐走你。” 他走过去按下池方,摸着池方的脸颊道:“别乱动,还有伤,他跑了,你猜是不是跑出来找你?” 温廷泽不可能不管自己,但他被通缉…就是孤身一人吗…… 一方面温廷泽没事,池方心中郁结就解了大半,可另一方面…他一个人在外面找自己…他怎么找…… 池方脑子混乱,身上的药膏慢慢变得温热,这股温热逐渐增强,池方的神智慢慢昏沉,喘息也越来越不规律。 “这药…” 他迷迷糊糊问,白梧凑近他道。 “有一些副作用。” “什么…” “难受吗?”白梧一边问,一边把池方抱起来,让他仰躺自己身下。 他上榻压住池方,顺着他的脸颊摸到小腹,被触碰到的地方起了层层颤栗,随着时间推移,夜色加深,燥热越来越深,逐渐难以自控。 “别咬嘴唇,想要什么?告诉我。” 池方想埋头,但手被制住,他身上泛起红晕,渐渐溢出呜咽。 “…我……难受…” “哪里难受?” 池方难耐,牙关里突出污秽的字眼。 “操我…求你…” 男人好整以暇。 “要谁操你?” “主…主人……” 池方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白梧对他的表现满意,他解开自己的衣服,凑近了又问道。 “谁?” “温廷泽…廷泽…” 听见这个名字,白梧兴致全失,直起身体,池方浑身像有蚂蚁在钻,他想把离开的白梧拉过去抱住,却被推开,一次不得池方就用手自己解决,白梧拿来衣带把他捆在床头,池方不停说难受想要,更多是在叫温廷泽。 白梧听了半晌,下榻离开屋子,走到外头吩咐道。 “谁都不许进去,明日让瞎子来给他灌解药。” 被绑在床上的池方难受极了,他去蹭一切能蹭到的东西,以往和温廷泽缠绵的场景不断进去他的脑子,可夜色好长…… 挑拨 迷途岁月长,温廷泽翻了无数的高山,索性此地并非荒无人烟,山匪清剿干净之后,曾经住在这里的山民都陆陆续续回到家中。 温廷泽得以一路打听一路走,但住在此地的人们并不能认出绢布上所画的地方,他坐在山泉边喝水休息,一边对接下来的行程犯愁。 山泉两边的小道草木齐整,还有一道蜿蜒向上的小路,看来此地有人居住,温廷泽歇得差不多时,忽见对岸小道间转过来一个老翁,挑着两捆柴悠悠往下走。 老翁在深山遇到人,看他装束只当是猎户,点了点头问好,就放下柴在泉边坐下。 温廷泽本来要走,见了人便掏出绢布,向老翁打听,老翁眯着眼睛看半晌道。 “肘子崖?” 他有些口音,又思考许久后道:“妹听说过这地方啊……” 温廷泽向老翁道谢,正要收了画继续赶路,老翁却喊住了他,要他再拿出图纸给他看。 “这个地名没听过,但这个图有些眼熟啊。” 温廷泽感觉有希望,急切道:“您知道?你快想想。” “莫急莫急。” 老翁苦思冥想,终于道:“哦!” “是皎皎峰。” “皎皎峰?”温廷泽疑惑重复。 “这里的山脉,只有皎皎峰上有石碑。” 老翁指着远处道:“你看见那条河没有?沿着那条河走,你会看见一座山,往深山里走就能看见。” 这么多日子,温廷泽终于有了线索,他谢道:“多谢老丈!多谢老丈!” “诶你等等。” 老翁站起来喊住温廷泽:“那地方不好找,今天又这么晚了,我看你挺急的,不如跟我家去,明日一早我领你去。” 温廷泽找池方的心情急切,又不想麻烦老人家,于是谢道:“这太麻烦了,老丈,我这人也走南闯北过,没问题的。” “诶娃娃年纪小,那座山和这里不一样很险的,你进去会迷路的。” 温廷泽犹豫,山里长居的老人确实更了解地形,他考虑片刻后道:“那多谢老丈。” “无妨,我也要进山采药的。” 于是温廷泽主动接过老翁的柴,跟着他回家,一路走到月亮升起,二人才到,老翁舀水生火做饭,月亮下的木屋升起袅袅炊烟。 木屋在山顶,从这里能俯瞰这片山脉,白光洒在山脊上,被风一吹,叶片的反光盈盈如星。屋子里种着许多花,养了几只鸡和兔子,老翁煮了粗茶和烤饼招待温廷泽,温廷泽谢过,二人同坐在灯笼下。 “老丈,你一个人住山里?” 温廷泽咽下饼问道。 “是啊,我老婆子去年走了。” “那孩子们呢?” 老翁点起水烟:“打仗战死了。” 温廷泽一愣,下意识问道:“跟着谁打仗?” 水烟吞吐间老翁皱眉想了想:“叁年前在江南,跟着…我说不上来,都是大人物吧,以前的世道不好,到处闹土匪不是?” 温廷泽点头,老翁看不出悲伤,温廷泽把饼吃干净,撸起袖子准备帮人家把柴劈了。 老翁回头见他能干,笑着问道。 “你怎么一个人进山?打猎?” 温廷泽含糊得嗯了声,木桩在他的斧子里四分五裂。 “家里还有什么人呐?” “老娘,还有…妹妹和妹夫。” 老翁点头:“挺好挺好,有媳妇了吗?” 温廷泽砍柴的手顿了顿。 “有。” 他一边回答,一边抬斧子继续。 “离家出走了。” 老翁一脸过来人的样子:“你进山是为了找媳妇吧?” 温廷泽默认,老翁吸了口水烟,看着远山问道。 “什么样的媳妇会往山里跑啊…” “为啥走啊?” “……大概是他家里人不同意…把他带走了,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温廷泽开始码柴。 “你连媳妇住哪都不知道?”老翁问了一个直戳人心的问题,又道:“皎皎峰确实有人住,只是人不多。” 温廷泽问道:“您和他们接触过吗?” “没有,那里是天险,我没有下去过。”他想了想又道:“你这么能干长得也不错,还跑这么远来找她,她一定会跟你回家的。” 温廷泽抬头笑道:“是啊。” 老翁吐出的烟被山风吹回来,吹迷了他的眼睛,他听温廷泽缓缓道。 “我以前很忙,要到处跑,他也跟着我跑,我还以为他愿意跟着我走,就是跟我好。” “他有些过去,可我从来没有问过,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以为我不应该过度干涉这些。您说,其实我是应该问的吗?” “那要看她咋想。” “他似乎想让我知道,又不想让我知道。” 老翁听得云里雾里,又吸了一口道。 “很复杂嘛。” 柴码放整齐,地面也扫过,老翁给温廷泽收拾了临时住的地方,让温廷泽早点睡,明日醒来就走。 温廷泽去屋子后面冲水,一转头,却看见了自己的通缉令,他被满络腮胡的大汉吓一跳,心道地方官连荒山野岭都贴,用力都用在这种地方,难怪正事那么拉胯。 在路上他只是装作凑热闹看过几眼,没有细看,而此时没有旁人,温廷泽有些好奇,放下水桶叉着腰仔细看自己的通缉令。 “画得真难看啊,只有头发画对了。” 他喃喃说着,脑海里回忆起在船上时,张昆一行人编排他的话,那时候池方虽然不参与,但显然很爱听,他难有笑意,只有在温廷泽倒霉的时候高兴。 一定是因为很爱我。 温廷泽从头到尾都坚信这个原因,此刻同样如此,他笑了笑,但只是一瞬,远洋中的阴霾依然纠缠着他。 第二日一早,一老一少就出发了,老翁带了许多干粮,说皎皎峰要走四日才到,温廷泽却让老翁带一点就行,他可以打猎。 于是二人只带了些许吃食,轻装上阵。 有老翁带路,搭伴而行互相帮衬山路也变得好走,温廷泽打猎也是好手,毕竟猎物比猎人容易许多,也遇到过野兽,但老翁经验丰富,在观察到痕迹之后就带着温廷泽悄悄避开。 这中间下了一场雨,二人在山洞里躲避,山雨倾盆,树林里雾气弥漫不知道会下多久,温廷泽不时望天,老翁笑他太想媳妇儿了。 雨终于停,绵延的山间两个人的身影若隐约现,在不远的深山,画卷上的景象逐渐浮现。 白梧真的给池方捡了条狗,天天在池方的床边哼叫。 可池方只能垂下手去碰一碰它,白梧给他的伤药副作用很大,喝了解药依然难受,况且他每叁日会来给池方抹一次,抹完就把他丢在这,第二日给解药,如此反复,池方的情况比在暗牢还差。 白梧的折磨没有停止,他要池方示弱和臣服,这世间所有四方神的信徒都臣服于他,只差池方。 小狗的舌头湿漉漉,舔得池方好受了些,屋子外有些喧嚣,舟字崖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来到他的门外,和看守交涉后推门而入。 祝衡提着灯笼,他如今的装扮和船上大有不同,衣衫洁白纹路复杂,身上的饰品镶嵌淡色宝石,十分华贵。池方认出,曾经商音和白梧也穿这些。 祝衡放下灯笼,在桌边倒了水,把池方抱起靠在他身上,喂他喝水。 池方渴了许久,喝干了两碗水。 “多谢…” 他说完又有点咳,祝衡给他顺着气道。 “你何必呢?我听来的人说,侯爷被通缉,看来他脱险了。” 从祝衡口中听到确切的消息,池方更放心,祝衡让他躺好,压低声音继续道。 “你想再见他,也得养好身体才行。” 池方缓缓道。 “怎么…养…” 祝衡叹了口气道。 “你明白我意思的。” 祝衡要他向白梧妥协,池方闭上眼睛道。 “白梧让你来的?” 祝衡笑了笑。 “我说我试试劝你,相识一场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池方见他神色很正常,看来还没有被送给谁,他犹豫着问道。 “你为什么和他合作?” 穿白衣不束发的祝衡模样有些天真,眨了眨眼睛道:“你应该知道我家里的情况,那时候…我想寻死…恰好碰到白梧,他说可以帮我报仇,前提是我来舟字崖。” “他帮你杀了…所有海盗?” 祝衡点头。 “对。” 池方笑了笑,他看着祝衡。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灭门案的一员?” 祝衡呆愣片刻,池方的话像毒汁,逐渐蔓延在他心里,他不可置信,问道。 “他…为何?” “因为你。” “我?我有什么…” 池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道。 “似男似女又非常漂亮的脸,世间难求,这是四方神让人信服最要紧的一环。” 祝衡觉得只凭脸就让人癫狂未免夸张可笑,但他随即回想来舟字崖的男男女女看自己时的表情,再加上白梧的为人处事,池方的话又真了几分。 “我会让自己好起来…”池方又道:“不会辜负你的好意。” 祝衡的注意力被拉回来,他点头道:“那就好,还要喝水吗?” 池方摇了摇头,他往地上看去。 “帮我它抱上来。” 祝衡俯身抱起小狗放到池方身边,池方见它就是钻进暗牢那只,他摸着小狗的毛把他抱进怀里。祝衡显然不能久留,又因为池方的话有心事,说了几句就离开,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的池方道。 “再帮我一件事…” 皎皎峰 祝衡来过之后,旧屋除了送食的人就没有其他人来,换药的时间不到,白梧也不会来,池方抱着小狗,把自己的吃食分它一半,他眼神平静,心里却思绪万千。 即便千难万险,温廷泽也会来,自己要想办法出这个屋子,至少在舟字崖的范围内有自由,对于白梧来说,他执着的不是池方,是他与这世间的联系,他万不会放手。 贸然示弱不行,怎么样才能让他松懈点…… 池方一时没有解法,药效昏昏沉沉,让人心痒难耐的感觉又来了,他觉得这药同时也在消耗他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池方察觉有人坐在他榻边。 不用看也知道是白梧,白梧抱着他的小狗,见池方动了,他笑道。 “醒了?” 池方翻过身背对他,白梧习惯了他不理人的样子,自顾自要继续说,池方却先开口。 “我要见商音。” 白梧顿了顿,摸着小狗道:“真够执着。” 他想了想道。 “好吧,带你去。” 池方回头警惕看他,问道。 “拿什么换?” “换?”白梧略俯下身,摸了摸池方的头发:“你的要求我一向满足,什么时候需要换了?” 池方一脸不信。 “你不上我了?”随后他面露嘲弄道:“也是,你对着男人硬得起来吗?” 白梧和商音两情相悦,他喜欢女子。只不过他是“主人”的玩物,被他鞭打使用,早就失去正常生理功能。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补偿曾经的伤痛,他控制了舟字崖之后也开始玩男奴,在折磨他们的时候能硬能射,只是没兴趣上他们。 白梧听了也不生气,摸着池方伤痕累累的脊背,一直划到尾椎骨处。 “你说得对,我不喜欢睡男人,不过…” 他顿了顿,手里轻拍池方的腰。 “你想用交换来获得心安,也可以。” 池方猜他有新花样折腾自己,果然白梧压着他的腰说道。 “五十杖,当众打。” 池方心里一跳,手指捏着枕头角,如今他在他手里都是赤裸身体,再被其他人看又如何? “你要挖了所有人的眼睛?” 白梧笑了声,安慰道:“放心,不是在我的贵客面前打。” 池方埋着头,良久不答,就在白梧以为以为他放弃时,池方闷声道。 “好。” 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不需要你那种药。” 白梧同意,又摇头道:“你呀,伤害自己也要和我作对,” 他站了起来,把狗还给池方。 “来人。” “拖去刑室。” 现在就打?!池方心跳加剧,白梧居高临下道。 “你不是急着见商音?打完就见到了。” 深山天险,温廷泽见到了画卷里的地方,老翁只能送他到这里,他指着山崖之下道。 “下面就是了,你真的要去?下去了很难上来的。” 温廷泽把行囊扎紧,手上也缠上布条防滑,他谢过老翁。 “老丈,多谢你,就此别过了。” 一路上老翁对温廷泽颇有好感,此时虽然担忧,但也不好阻止他的去路,于是把自己身上的短铁锹送给温廷泽,让他多个保障。 二人就此分别,温廷泽从山崖攀岩向下,皎皎峰极深,藏在云雾里,温廷泽看不清底下的情况,他且下且缓,累了就够到石壁上休息,可直到深夜,他也没有到底。 他的水喝完了,崖壁上有植物,温廷泽打算就地休息,待黎明时直接喝露水。 说巧不巧,半夜下起大雨,崖壁变得湿滑无比,温廷泽尽量贴着石壁,水袋是灌满了,可失足摔崖的危险随时会来! 他仔细听雨声,凭借多年进山剿匪的经验,温廷泽从雨声里判断出他离崖底不远,因为雨太大,顶上陆陆续续又泥石冲下来,温廷泽此时两难,如果呆在原地,可能会被石头砸到,但是这么大的雨…… 他往下看去,心一横,拿长绳绑住自己和石头,铁锹握在手里,决定拼一拼! 温廷泽深呼吸,借力快速向下,他下降极快,只在碰到巨大突出的岩石时停留休息,随后继续快速下降,直到长绳到了尽头,温廷泽竟然还没有见底!眼下只能割断绳子。 温廷泽固定住自己,铁锹还没砍到绳子时,上方固定的绳结因为打滑磨损,支撑不住断裂开!温廷泽猝不及防极速坠崖!惊心动魄见他想尽办法抓住石壁树枝皆徒劳! 树叶刮在他身上,温廷泽以为自己结束了,池方…池方怎么办…… 在他绝望时,绳子绞住了树干,惯性下打着旋绕紧,极速下降的温廷泽突然被勒停!可这一下坠得太急!他感觉腰间剧痛,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昏死!还未缓过劲,顶端的树干就支撑不住温廷泽,咔嚓一声断裂,让温廷泽直直摔到崖底! 他背后剧痛,以为自己死定了,躺了一会发现。 没死。 他刚才离地面一尺。 温廷泽躺得有点尴尬,爬起来想拍干净身上的树叶,但衣服都湿透树叶混着泥土,根本拍不了,看了眼崖顶道。 “行吧,我还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铁锹不知道掉在哪里,但好在没掉在他背后,泥人温廷泽终于到达目的地,他从一人高的草间摸出去,穿过一个山洞,温廷泽见到了眼前的景象。 此地可说世外桃源,果树和木屋相伴相随,小溪流缓缓从中间流过,温廷泽走上搭建的木桥,默数此地大概十多座木屋,有一间点着幽暗的灯火。 此地虽然让他意外,可凭直觉,他觉得池方不在这。 他犹豫片刻,没有惊扰他们,而且寻了地方躲藏观察,直到天际发白,屋子里的人渐渐出来生火做饭,温廷泽观察发现此地只有一家五口,父母和叁个孩子,其他屋子都是空屋? 温廷泽见这里的人没有攻击性,才从树后走出,女人见有外人在此地,吓得一惊,连忙叫回玩耍的孩子们,男人拿起锄头防御,温廷泽连忙抬手道。 “我没有恶意。” 男人见他身上都是泥土,试探问道。 “你…摔下山了?” 他边问边放下手里东西,温廷泽见他行为就知道是良善之人,点头道。 “是,但是…我是来寻你们的。” 夫妇二人听及此话反而重新戒备,男子把娘子挡在身后道。 “你是舟字崖的人吗?白梧不是说放我们自生自灭?” 舟字崖?白梧?看来自己来对了地方,温廷泽松了口气道。 “不,我是池方…至交…” 他拿出那张画卷举到二人面前。 “他给我留下这个,我才过来。” 女人拉着丈夫的胳膊,走过来道:“池方?他怎么了?” 她的面容姣好,不像是普通山野村妇,温廷泽点头道:“他被人抓走了,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女人看着他,犹豫片刻后道。 “相公,没事的,你先去吧。” 男人有些不放心,但因为信任娘子,便留温廷泽在这,自己进山去打猎。 女人给温廷泽拿了套干净衣服,又指给他去溪边洗干净身上的脏污,温廷泽身上被刮伤不少,此时冷水一冲,格外刺痛。 他换了衣服,女人已经照顾孩子们吃了早膳,见温廷泽回来,她把孩子赶去玩,又盛热粥给温廷泽。 “多谢。” 温廷泽喝了一口,暖粥缓解了他连日的疲惫,女人在他身边坐下。 “我才要多谢。” 温廷泽不解,女人继续道。 “没有池方,我可能早就死了。”她看着自己的孩子道。“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池方送东西给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您说他被抓走了?是被白梧带回舟字崖吗?” 白梧…那个人…应该是。 温廷泽点头,问道:“如何称呼你?” 女人腼腆道:“我叫云杉。” “云娘子,你能告诉我池方的过去,和舟字崖究竟在何处吗?” 云杉点头道:“我有海图,可以指引大帅去那里。” 温廷泽只说了名字,没有介绍自己,他觉得云杉应该是与世隔绝之人。 “你知道我?” “知道。”云杉苦笑着点头道:“白梧告诉我们,池方跟了镇国上将,独自逃走不要我们了。” 五十杖 “我们都是舟字崖的孤儿,在那个地方,服侍各色权贵。” “权贵?” “大概是权贵吧,四方神需要供奉许多金银才能…” 云杉顿了顿,跳过了那段不好的记忆继续道: “但池方和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 “嗯。”女人点头:“他是白梧捡来的,白梧很保护他,从不让他被做那些事,那时候他和白梧感情很好,但在我们看来…我们是主人养的宠物,池方…更像是白梧养的宠物……” “白梧直接服侍主人,您知道在以前盛行的那些闺房事吗?” 温廷泽难得心虚,点头道:“知道…” “白梧是不喜欢男子的,他被强迫太久…看起来正常,其实内心早已扭曲,他养的池方干干净净,就好像他自己也很干净,大帅,容我冒犯,其实您与池方不是好友,你们是不是?” “是。”温廷泽肯定道:“我们相爱。” 云杉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笑起来:“真好。” 又低头道:“难怪白梧要带走他…” 温廷泽问道:“你们什么时候从舟字崖离开,来到这里?” “很久了…”云杉回忆片刻,蹙眉道:“山中分不清岁月,我其实…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温廷泽表示没关系,云杉的孩子给二人送来零嘴,温廷泽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云杉继续叙述道。 “很早以前,我们都还小的时候,都不喜欢池方,我们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什么,可池方不用做,就会觉得他是异类,孩童的讨厌很简单,觉得他不同就排挤孤立他,不和他玩。所以白梧和商音不在的时候,池方总是一个人在舟字崖,后来大了点,我们懂得多,更讨厌不用经历那些的池方,尽管他总是很热情,总是来讨好我们。” 热情的池方温廷泽想象不了,而孤独的小少年不可避免出现在温廷泽脑海里。所以他才不喜欢金吾卫,因为金吾卫的人也视他为异类?温廷泽恨不能现在就到池方身边,抱住他让他不要怕。 厌恶会带来坑害,那些少年里,终于有人忍不住捉弄他,把他引到主人身边,男人对他早有觊觎之心,只是他尚且喜爱白梧,看在他的面子上不动池方,这回送到眼前,男人没理由不赏玩一番。 “但是池方的反应极大,他咬掉了主人一块肉,白梧赶到时,他被打得快要断气,我们不知道白梧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带走池方。那天之后白梧修养了许久,主人一直由商音伺候,池方被关在舟字崖的暗牢,再见到他时,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池方被欺负,他也是不在意得自己玩,那次之后他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常出屋子,甚至和商音白梧说话也少了许多。” 云杉望山峰,温廷泽拿树枝扰乱流水,激起的水花好像他难以平复的心。 “又过了许久,舟字崖起了一场大火,池方不知从何处找了条大船,把我们都从那个地狱救走了。” 云杉并不知道火起的细节,她只知道大火烧了大半个舟字崖,她在慌乱中跟着人群上船,从此离开那个地方。 “来这里之后,我们非常兴奋,一开始以为能在这里获得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 “我们没有一技之长…因为长期圈养也没有任何生存能力,最初是愿意走进山的人和池方一起打猎养我们,可山里生活凄苦,舟字崖虽然没有自由,却不缺金银珠宝山珍海味,后来…大家就有些怨言,说这里还不如舟字崖。” 云杉苦笑道:“其实我真的不懂,这里怎么会不如舟字崖?” 沉默许久的温廷泽终于开口问道。 “白梧呢?” “白梧自然有池方养着,我觉得白梧离开舟字崖之后,就和池方不太好,起初我以为是因为商音来不及逃走,后来才发现,白梧也离不开舟字崖。” 被他人玩弄是屈辱痛苦的,但同时也带来了极度的刺激,作为四方神的神子,白梧在舟字崖还有另一面,被人供奉,朝拜。 人的满足欲被吊得极高时,平凡的生活就会变成一种空虚,白梧起初以为自己受控太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想要回到舟字崖,他想念万人在他脚下哭诉痛苦,把金钱堆在他面前求他宽恕的样子,他发现自己和他的主人一样,非常非常喜欢折磨他人。 于是白梧起了回家的心思,他瞒着池方寻到了曾经的信徒,把他带回舟字崖。 “池方知道了自然反对,二人大吵之后…白梧说他养不了自己…池方能让我们都活下已经不容易,哪里能给他更多?争执之后白梧让池方帮他做一件事,就不回舟字崖……” “什么…”温廷泽嗓子有些哑,他能猜到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可那之后池方没再回来……白梧真的带着大多数人回去了…我和其他人不愿意,也或许是白梧为了吊住池方,不失去他的去向,允许我们留在这里。” 那件事,是风雪夜的破庙里…温廷泽第一次遇到他吗? 温廷泽大致了解,他一刻也不想等,站起来:“多谢,麻烦云娘子把海图给我。” 云杉跟着他站起来点头道好,她去拿海图,走到里间时听温廷泽问道。 “四方神是什么?” 云杉回头:“虚无之间,护佑世人所有愿望和思想,信徒不必为自己的欲望而感到羞愧。” “你信吗?” 云杉摇头道:“权贵富户勾结到一起牟利享乐的借口,如果真的有神,他怎么不祝我脱离苦海?” 她说完就进屋,不多时拿来海图递给温廷泽。 温廷泽谢过她,云杉给他指了一条隐蔽的小路,告诉他可以从这里出山。温廷泽钻入小道,云杉目送他离开,她穿着白衣,阳光在她身上披上光晕,她的孩子在她身边,远远再看,她与池方给人的感觉一样,白茫茫遥不可及。 舟字崖刑室,池方从来没有来过,他被带过来,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衣衫,也不知道当众是当着谁。 直到他见到了许多少年,这些人和他在船底见到的很像,此时他们站在刑室里一个个神色惊惧。 “要送给客人赏玩,不能打坏。” 白梧解释道。 “但总是不够乖,先用你杀鸡儆猴吧。” 刑室正中放着刑床,池方垂着眼睛看过去,左右行刑手上前把他压到刑床上,手脚都被捆紧束缚在床脚,临时遮体的衣袍掀起,露出他的窄腰。 池方闭下眼睛,等着羞耻的地方也被袒露。 行刑手却没有继续,池方只听白梧道。 “现在求饶,回自己屋子呆着还来得及。” 池方抬眼:“要打就打。” 白梧嗤笑了声:“好啊,我的刑罚可不会像你的侯爷那样手软。” 他示意动手,池方扒着刑床边沿,接下来必定不好过,不知道自己能熬多少… 行刑手把池方的亵裤扯到腿弯,坚硬的刑杖放在他臀上,那是毛骨悚然的凉意。 只待白梧在上首坐下,欣赏他狼狈羞耻的姿态,手中端起茶碗点头。 行刑手掀起刑杖,风声刮过,砸到池方臀峰! 臀肉被砸得深深陷下又弹起,一道板子印迅速发白,而后泛红发肿!池方险些惊叫出声!他还没吃下这口剧痛,身后的板子接二连叁就来! 池方咬住自己的胳膊,这比军棍更痛! 臀肉在七八板之后由红变青!打得重迭的地方已经渗出血点,池方的手臂都快被他咬破,剧烈的疼痛从下半身蔓延到脑中,在身后唱刑的人数到十五时,白梧突然喊了停。 他站起来,走到控制不住发抖的池方身边,伸手按在他的伤处,臀肉此时以及高高肿起,刑杖照顾到他每一处,再继续打必定皮开肉绽! 围观的男女此刻被吓住不少,叁叁两两互相拉扯着,有些胆子小的已经抽泣出声,被身后拿着鞭子的管教甩了一鞭在臀上,止住他的哭腔。 伤处被触碰,池方抖得更厉害,白梧收回手,站在他面前把他的脸箍起来。 “还要见人吗?” 池方脸色惨白,额头都是细汗,他滚着喉头,血红的眼睛盯着居高临下的人。 “要…” 白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这脾气到底像谁?塞口,继续。” 封住口,就连求饶的机会也没有,池方脸颊被布团撑得发酸,身后要命的刑具又放上来,碰不得的臀肉再遭责打,脆弱的伤痕瞬间裂开渗出血珠!打过叁十,板子抬起时已有血线带出, 池方疼到神智奔溃,他呜咽出声,随着板子再次砸落而挣扎,白梧让人按死他,围观的众人已经不敢看,在鞭子的督促下才抬头。 臀上见血,行刑手就不再疾打,重重落下一板之后等他消化掉所有痛苦,才继续施刑,这样的痛苦无穷无尽,池方连放松减少伤势也做不到。 行刑手是老手,见他绷紧就不打,等他放松时才追下刑杖,不让他躲避一丝一毫的疼。 好疼…温廷泽…好疼…………你救救我………… 白梧见他痛苦至极,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脸,仔细看他辗转下刑罚下的模样,他像是安抚般轻轻摸他,池方受一板就颤抖许久,挨到四十五,他的呜咽已经不成调,白梧蹲下身,让身后暂停。 他拔出池方塞口的布,喉间被拉扯之后池方控制不住干呕咳嗽,他咳得浑身都疼,汗液沾湿了身上所有的布料,白梧抱住他道。 “乖,还有五下就打完了。” 池方嘴里含含糊糊。 “疼…疼……” “要饶你吗?” “我…”池方在他怀里寻求支撑,臀上都是血污,已经没有下板子的地方。 “…要见…商音…” 白梧叹了口气,抱住池方让行刑手继续,最后五板池方已经压不住呼痛,他埋在白梧肩头闷声喊痛,白梧紧紧箍着他不让他乱动,直到五十杖打完,池方半昏厥在他身上。 良久,白梧听怀里虚弱的人喃喃道。 “……可…可以……” “去…去见……” “你还能走?” 怀里的人挣扎撑起来:“…我能…让我…去…” 白梧叹了口气,他整理了池方的衣衫,血迅速慢慢渗出,白梧把他抱起来,又抬首让管教推出叁人。 白梧扫视他们,这叁人显然是少年里不屈服的带头人。 “打死。” 他说完便抱着池方离开,往高楼去,刑室里的呼叫声转为惨烈,刑杖击打在骨头上,不过几杖下去,惨叫声就消失,刑室里一片死寂,血污被冲洗,少年们见了惨刑不再反抗,如同行尸走肉般被管教带走。 池方紧抓着白梧,他痛得脑子嗡响,但依然不愿意昏过去,不停重复着。 “…商音…你答应…打完……打完了……” 直到白梧轻声道。 “乖,带你去。” 池方这才安静,他的呼吸时常接不上,眼睛坚持半睁。 高楼之后的另一座大殿,此地雕塑诡异,挂满白纱,白纱之中有一人盘坐云纹台上,身前有人在叩拜低诉,供奉的香火升起轻烟,白梧把池方放下,池方踉跄着往前挪了两步,怔怔看着烟里的女人。 商音 因为伤痛,眼睛其实看不清,模模糊糊才看见她的轮廓,但池方知道是商音,是那个唯一支持他逃离计划,却没有走出火海的人。 池方伸出手要掀开白纱靠近她,探手时被白梧抓住手腕,白梧阻止道。 “里面在祈祷,不可打扰。” 池方的眼睛留恋许久,转头求道:“让我见一面…你让我……” 白梧警告。 “不要得寸进尺。” 池方反手拽住他急切道:“…你…你可以…再打我…让我进去……” 白梧制住池方,把他带离大殿,池方走路十分困难,更别说被他半拖半拽牵扯伤口更是狼狈。他疼极了,白梧把他拖到偏殿压在窄榻上,身后的血肉和亵裤粘在一起,白梧褪下一点,池方就疼得反手推他。 “都这样了还想挨?你要废了自己?” 明明是他打自己…此时池方没有心思反驳,白梧叫来清水,直接剪了衣服,再慢慢湿润伤处撕下来。 饶是如此,池方还痛到浑身是汗,无论拽哪里都抵挡不住,好不容易去掉亵裤,白梧也出了一身汗,他见池方屁股上惨不忍睹,准备给池方上药。 池方见了药瓶反应极大,他往一边躲闪拒绝白梧的药,动作太大又撞到伤口!蜷在原地发抖,白梧把他抓回来按在手里。 “别乱动!只是寻常伤药。” 池方这才安静,药膏触碰到臀上,他的呻吟断断续续都压在喉咙里,白梧听他说疼,回头见池方脸色沾着头发,眉头紧锁,不时把头脉住,又不时侧过来去咬手腕。 如此可怜模样让白梧也有了一丝心软,他揉揉池方的腰,一边安抚道。 “你乖一点,我就允许你和商音说说话,前提是先把伤养好。” 池方趴着没说话,白梧继续道:“如今舟字崖我说了算,只要你不再折腾,我有的一切你都有,来这里的所有人,也会奉你为神。等到将来我走了,这里还不都是你的。” 他擦干净手,见池方没答应,可也不再强硬拒绝,或许是见了商音,或许是怕挨打,原因是什么白梧并不在乎,他揉了把池方的后脑,乌黑的头发因为出汗而有些潮,想了想道。 “你想要男人,我给你找干净的。” “不要。” 这次池方拒绝非常快,白梧笑道:“说笑罢了。” 此时偏殿外有脚步声来,小山在门口站定道。 “主人,客人们都到了。” “知道了。”白梧应了一声站起来:“躺会儿,我让人拿止疼汤剂过来。” 他打开门,小山规矩得站在门口,白梧经过他时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小山低眉敛目,离开时却看了一眼趴在榻上的池方。 范州大帅府,傅中奎泡得舒舒服服,正准备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刚躺进被子搂住美妾,房门就被副将大声敲响。 “干什么!!” 傅大帅十分不满,听口气副将有些踌躇。 “大…大帅…那个……” 傅中奎以为是今夜没陪夫人来找自己麻烦了,他听不得人吞吞吐吐,又怕耽误夫人的事挨锤,于是骂骂咧咧爬起来开门,他还没看清他的副将,就被人拎着领子拽出去! “夫人冷静啊——!” “谁是你夫人?!” 傅中奎叫救命的声音当即顿住,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后,放下了举起的手。 “大…大帅?!” 温廷泽让他别大声嚷嚷,傅中奎理了理领口道。 “大帅,您怎么会在这?!您不是…您想逃哪里去?琉璃岛还是更东边?我派船送你!” 见傅中奎撸起袖子准备找人,温廷泽长话短说道。 “我要你的船出海,找个熟悉附近海域的向导给我。” “行。”傅中奎当即答应,又好奇道:“您打算去哪?我听说…听说小池是不是……” 温廷泽还没来得及答,傅中奎就遗憾道:“别难过大帅,天涯何处无…我这里也有很多美男子!” 温廷泽翻了个白眼。 “他没死!” “哦哦哦…那?” “老傅。”温廷泽搭着傅中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离开一阵,你收敛点别太过分,我不在没人给你拦着陛下御驾亲征听见没有!” 傅中奎连连答应,一旁不知所措的副将拿来他的外袍胡乱给他套上,温廷泽带上海图连夜出海,他回忆起少年时经过的那坐岛,岛上山洞端坐的神。 天将明,池方止疼汤剂的效力却到了,他又开始疼,怎么躺也不安生,舟字崖很是热闹,白梧暂时腾不出手过来,于是他派人把池方送回屋子,小狗终于等回主人,湿漉漉的鼻子拱着池方的手,池方把它抱在肩头安抚道。 “我没事…” 他说给小狗听,更说给自己听,睡必定睡不着,池方只能趴着,脑子里胡思乱想,他感觉昨晚见到的商音有些异样,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池方决定暂时等待,既然能去了,暂时别惹到白梧,免得一不高兴又把自己关起来。 今晚送药的人是小山,他对着旁人不太说话,对着池方自然也是,池方有意观察他,药送到嘴边时,池方突然抖开了碗,瓷碗落到地上碎成一片。 “烫。” 池方皱眉难受道,多数时候面无表情的小山此时有些不悦,他站起来,似乎忍下一口气,捡起地上的碎瓷出去了,应该是重新去煎。 他没有和池方争执,倒是让池方有些意外,直觉告诉池方,小山对白梧陷得很深。 片刻后,小山端着新的,冒着热气的药碗进来,递给池方。 池方皱眉道:“我说了烫。” 小山语气淡淡:“主人让你喝。” “他怎么说我就要怎么做?” “不喝,主人会罚。” 池方像闹脾气一样。 “你让他来罚。” 小山正不知如何反驳,白梧从外面走进来。 “行了,他如今金贵着。” 他坐在榻边,拿起药碗吹凉。 “确实烫,一会儿再喝。” 池方也不看他,换了个姿势趴,白梧像是无奈一般,给池方顺背哄他,他正常的时候极有耐心,小山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眼里流露失落的神色,池方揣测差不多了,转过头道。 “你带吃的了吗?” 白梧俯身问道:“饿了?” 池方示意小狗:“它饿了。” “小山,去。” 白梧让小山喂狗,小山更是不满,可主人的命令他总是迅速去做,于是去拿吃食,回来时见白梧真一勺一勺喂池方喝药。 自己也被他罚过无数次,可从来没有被这样喂过药… 小山竟然一时顿住,反应片刻才进去喂小狗。 他还不是全然没有自己的思想。 池方暗自观察。 你真的没事? 臀伤养得很慢,池方趴了许久才能起身走动,他能下床就拄着拐杖去商音门外,自然是有人跟着。 池方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小山问道:“你不必伺候人?” 小山显然不想搭理他,冷淡道:“我只伺候主人。” “真的?”池方不信:“怎么伺候?他现在对着男人也行了?” 小山大概没听过这种直白的话,一时尽然答不上来,池方一瘸一拐挪得很慢,迟迟不到神女的住所,他不想回答这种问题,可心底莫名的憋闷又让他接了池方的话。 “你怎知不能?” 池方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回头看着小山,浅浅一笑。 “我怎能不知。” 说这话时,池方还红了耳垂,看他一副狐狸精投胎的模样,小山简直想原地砍他一刀。 好在商音的住所终于到了,池方回头道。 “你退下,别偷听。” 小山跟着他就是为了偷听后汇报给白梧,他杵在原地没动,于是池方当他不存在,轻轻扣响房门。 “商音?” 房内没有声音,池方等了很久又道。 “你怪我了?” 商音只会怪他回到这里,这话他们二人能懂,白梧不会懂。 池方咬了“主人”被关起来时,商音偷偷去看他,他告诉商音自己要带着所有人离开,商音却告诉他,如果是认真的,就不要告诉白梧。 池方当初不明白,一直笑眯眯的商音那时神色严肃,于是池方把计划藏起来,只和商音讨论,商音为他完善逃离舟字崖的行动,但池方不知道的是,确保他们逃离的关键,是商音留在火海中。 他永远记得那天,火焰吞噬了高楼和商音,以及推池方离开时商音说过的那句。 “不要辜负我,我已自由。” 想到这里,池方扶着门的手发紧,他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最后只能轻声道。 “我没有辜负你…” 他站了许久,终于听见一声极轻的。 “好。” 池方一下子冲到门边,几乎贴着门听,可商音没再说话,小山不耐烦了,在身后催促,池方也终于放弃,又慢吞吞回屋。 因为是白天,往来人不多,舟字崖晚上才热闹,池方看不到那些“信徒”都是什么人,白梧在长廊尽头等他,他每日都会来陪池方,关心他被自己打出来的伤,或者说一些池方小时候的事。 见池方走近,就来扶池方,他身上带着许多熏香杂交的味道,把池方搀回去趴着上完药后,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才离开。 大概是每天能摸池方这个宠物的毛,白梧这几日的心情的很好,小山跟在身后,实在忍不住试探道。 “主人?” 白梧回头,嘴角带笑问道:“怎么了?” 小山不太敢看他,垂下眼睛抿着嘴道。 “主人最近很忙…今晚想要小山伺候您…松快松快吗……” 白梧停住脚步,靠近小山摸着他的下巴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小山心里一沉,见白梧面色不悦连忙跪下道:“是奴僭越,请主人重罚。” 白梧朝池方住的地方看了一眼。 “跪在这反省,明日去刑室领四十板。” 小山磕头领罚,白梧没有马上离开,拍了拍小山的头。 “别胡思乱想。” 小山看他的眼神又十分依恋,他大胆拉住白梧的手。 “主人,您…您亲自打好吗…小山愿意领双倍责罚…” 白梧此时显然不耐烦,他没有发作,拍了拍小山的脸。 “受完到我身边来,给你奖励。” 小山欣喜点头,就这样在夜色里跪着。 池方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默默注视这一切,他不会因为白梧对他好就松懈,白梧绝不会从善。 重复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和商音说的话越来越多,商音只是简单回应几句,不像从前那样会哄着他。 小山挨罚之后有几日没来,再来时池方见他脖子上有一块明显的掐痕,可神色里却没了对池方的嫉妒,池方暗想白梧为了稳住身边人手段倒是多。 看来他陷得太深,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行,池方暂时放弃小山,转眼向祝衡。 祝衡也会来看他,他显然有些疲惫,又在意池方推测过的事,只是他不问,池方也不和他谈,只会有意无意让他留意来舟字崖之后消失的少年。 能行走如常后,池方出去就积极许多,不过不触碰白梧的界限,只摸索清楚舟字崖现在的格局。 这晚白梧过来,走时池方在门口看他,白梧回头顺着他的毛问道。 “怎么了?舍不得我吗?” 他为什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池方忍了忍道。 “我想去海边。” 白梧摇头:“晚上冷,去那里吹风吗?” “对。”池方点头道:“整日呆在这里,我会和你一样有病。” 白梧也不生气,拍拍池方的后臀:“这里好了就喜欢折腾,还想再挨是吗?” 他没答应,池方转身进屋嘭一声关上门,差点撞到白梧的鼻子,白梧无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敲门道。 “今日冷,明晚吧,明晚陪你去。” 屋子里的池方没应声,白梧想推门,手放在门边时留意到身后的小山,他看起来十分不满意池方对白梧的态度。 真够会挑拨人的。 白梧在心里念了池方一句,他收回手道。 “今夜不能去海边,但可以让小山带你在崖里走走,不要冲撞客人就行。” 池方立刻开门:“不要他。” 白梧挑眉道:“别闹,我没有时间,不要他要谁?” “商音。” 白梧伸手打了一掌池方脸颊,池方觉得皮肉刺痛,却也没有多重。 “神女不行,” 他说完不等池方愿不愿意,就独自离去留小山看着池方。 他一走,小山就深吸了口,显然已经很讨厌池方,池方懒散道。 “等着。” 小山翻了个白眼。 如果池方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或许不会想去利用他,可如今池方也没有选择。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舟字崖,夜晚的舟字崖灯火通明,形形色色的“信徒”手拿酒盏或搂着奴隶,池方记得以前那人管这里的时候,这里严肃得多,如今舟字崖就像个大妓院,哪里有什么神性在。 但有神性的舟字崖和妓院舟字崖有区别吗?池方觉得没有。 人群里有些人是带着面具,池方分辨不出那些人的面目,想来是有身份之人,他穿着和侍从一样的衣服,脸拿布半裹着,在人群里倒是不显眼。 从外边到高楼内,池方没有见到眼熟的人,高楼内似乎有什么比试,聚集了许多人,池方挤在人群里向里面看,是一个格斗圆台,有两壮年男子正比试摔跤,其中一人胜算明显,不多时就打败了对手。 那人的随从给他擦干净汗,他本人一边擦手上的血一边用目光扫视楼上。 池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楼上是白梧,他身边还有几个生面孔。 那人看了半晌,指了一人道。 “就她了。” 白梧合掌一拍,就有侍从把女子带下去,而胜者也被请去厢房内。 原来是决斗赢人吗? 只听白梧在上首道: “李郎君莫生气,明晚还能来。” 李郎君擦掉鼻血把丝帕狠狠一扔。 “老子出钱不行?!” 白梧还没开口,旁人皆笑道。 “出钱有什么意思?这里谁没有钱!李郎君你得再练练!!” “就是,不能用钱啊!用钱就没意思了!” 白梧笑意盈盈,第二场又开始了,说是不能用钱,参赛者却需要先扔一些名贵物件在篮子里,才能上场,有的人亲自上,有的人用自己带的昆仑奴,只不过贵人对贵人,奴隶对奴隶。 池方看了片刻觉得没意思,便继续兜圈子,白梧身边的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白梧听了神色未改,点头暂离此地。 池方好奇他去哪,身边的小山更好奇,池方侧头道。 “你想去你主人那?” 小山抿着嘴不说话,池方看了眼白梧离开的方向道。 “也是,他有什么好看的。” 小山见他不跟过去惹事,心里失望,池方说不看,脚步却带着他走到能遥遥看见白梧的地方。 那里围着几人,似乎起了什么冲突,白梧过去做和事佬,说着说着,戴面具那人却狠推了把白梧,把他推倒在地。 小山瞬间绷紧,手都放在刀柄上,池方还在看戏,小山很想让他去那边逛,他好保护主人。 池方显然不会如他意,趴在栏杆上看戏。 见冲突加剧,池方回头好心道。 “我等你。” 小山想去又不敢,池方火上浇油。 “偶尔闯祸也是调剂,我和主人就喜欢这么玩。” 小山不知道他指温廷泽还是白梧,他动摇了,池方不着急,冷眼旁观。 终于小山忍不住了。 “你在这别动!” 说完迅速闪身往白梧的方向去,池方不会此时乱跑惹他疑心,于是只是呆在这继续看,白梧见小山过来,果然往池方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呆在那,他又无暇分神,于是先调解眼前事。 池方看那里互相扯皮没完没了,他快看困了,心想先回吧,转身走了几步就撞到一人,那人刚从厢房出来,戴着面具。池方说了声抱歉,退后几步没有理会,径直就走,那人却不让,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房里拖去! 池方一下子没挣脱开,他不介意在这里杀人,只是没带刀,挣扎间那人把池方按在墙上,一脚踢上房门。 又是喝晕的登徒子?池方正准备打晕他离开,那人却摘下了面具。 看见他的脸,池方脑子一片空白。 他睁大双眼,眼眶瞬间通红。 这些日子的委屈,算计,谨慎都变成眼泪。 “…你…你怎么会……” 出声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哭腔。来人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你丢下我这么久…还问我为什么要来?!” 池方听了他的质问,眼泪完全止不住,他抓住每日思念的人低声重复道。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与你一起 温廷泽紧紧拥着怀里人,听他压抑的哭声,捧着他的脸擦去他的眼泪。 “我来晚了…” 池方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晚……” 他伸手去拉开温廷泽的衣襟,温廷泽知道他要看自己的伤口,拢住池方的手阻止道。 “不要紧,我没有事。” 池方的手顿住,温廷泽在他额头和鼻梁上吻着,又关切道。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人伤害你?” 池方不答,抿着嘴眼尾泛红,他渐渐涌起委屈,埋在温廷泽脖颈里,温廷泽把他抱起来,要放到床上看情况,池方却挣扎起来,推开道。 “你不要看!你别看!” 见他反应温廷泽就知道有事,他抱住池方,等他冷静后温廷泽严肃道。 “我必须看!” 池方不敢面对,温廷泽一手抱他让他躲在自己怀里,一手脱他衣服。 中衣推起之后温廷泽就摸到几道骇人的伤疤,池方抓他的手心发紧,温廷泽越是检查心里越沉。 他见亵裤下的板伤狰狞可怖,珍视的人居然被如此虐待?!温廷泽压住现在就要把白梧凌迟的想法,给池方整理好衣服。 他把池方的脸捧出来。 “疼不疼?” 池方想说已经过去,可看着温廷泽强装平静的脸,他绷不住情绪,带着哭腔道。 “…疼…好疼……我以为我会死在那……” 温廷泽再也装不下去,他用力把池方护在怀抱里,低声道。 “我会覆灭邪教,杀了白梧。” 他的话坚定且不容置疑,池方的双眼晦暗不明,默默点头。 二人接触的时间太长,池方怕被发现,他急忙问道, “这里十分隐秘,你怎么找到的?带人了吗?” “老傅的船在外,我独自上岛。” “独自来?!”他想起温廷泽被通缉着:“你被通缉了……” 他心里混乱,不知从何问起,温廷泽见他慌乱,抓着他让他看自己。 “我去了皎皎峰,是云杉给了海图。池方,我没有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带你走。” 他看了眼周围道:“你有什么要带走的?我们现在就走。” “岛上各处都有人守着,白梧…贸然走不了。” “不管,杀出去,你不能呆在这。” “廷泽!”池方拦住他道:“白梧如果察觉你在这里…他一定会对你下手,我…我不能拿你冒险,不想再看你受伤。” 温廷泽冷静下来:“你预备如何做?” 池方思索片刻,在温廷泽耳边耳语几句,温廷泽听了睁大眼睛道。 “这不是冒险?” 池方垂下眼睛:“四方神躲藏的地方很多,这次不行,以后说不定会藏到哪里去为害大周,而且……” 他顿了顿。 “这里有很多拐来的小孩。” 温廷泽懂了他的意思,外面的脚步声变乱,池方连忙带着温廷泽道。 “先走,我们想办法再见面。” 才刚见面就要分开,温廷泽不舍,池方看着他的眼神,凑过去亲了一口道。 “有你在我就不难。” 温廷泽点头,走之前擦掉他的眼泪道:“不哭,别让人看出来。” 他一离开,池方也趁乱往自己屋子走,快要到时,见白梧已经在那。 小山不知去处,不知道是不是又被白梧罚了,但池方更担心的是他察觉崖中异样,派小山去巡查。 白梧神色不明,池方镇定自己,走近时白梧先开口道。 “去哪里了?” “随便走走,你同意的。” 白梧走近一步要摸他脸,池方却下意识避开了,白梧的手一顿随后抓住他的后颈强行拽过来,他盯着池方。 “再罚去刑室,你的腿就保不住了。” 池方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拽下来,移开目光道。 “知道了。” 白梧看着生气,却没有过多纠缠,他随手扇了池方一巴掌,不轻不重,只做警告。 他一走,池方才完全松了口气,他躺回榻上,又因为心绪不宁而站起来走动,他在窗边向外看,似乎想见到温廷泽的身影。 可他望到很远也没有,池方终于放弃,关上窗平复内心。 今夜自然是睡不着的,天不亮池方就爬起来,昨晚分开太急,不知道下次怎么见面,早膳照例有人送,池方不知道温廷泽吃什么,但见他昨晚的装束,应该扮作这里的客人,有人伺候吧? 用过早膳他还是先去看商音,出门时却见到白梧手下的另一人,这人也是池方从小就认识,班艄。 班艄见了他恭敬笑道:“池方,许久不见。” 池方没有多话,班艄知道他不爱搭理人,继续道。 “今日我陪你,你要去看神女?” 池方绕过他走出房门,径直往商音处去,班艄在后面跟着他,池方走到半道,回头看了低眉敛目的班艄一眼道。 “怎么只有你,皎皎峰的其他人呢?” “脱胎换骨,与四方神相伴了。” 池方脚步一顿:“死了?” 班艄抬眼道:“是去服侍神。” 他们自作自受…池方在心里道,又仔细看了看班艄。 “你怎么没去相伴?” 班艄不好意思笑道:“主人也需要人打理舟字崖。” “哦?”池方意味深长道:“你给他做狗,换活命的价值?” 班艄依然恭敬,似乎真的不在乎池方的讽刺。 今日见过商音后,池方没有被带回屋子,而是被带到偏殿,班艄让他换了套白衣,告诉他,晚上随白梧一道去大堂。 这套衣服和祝衡在这里穿的一样复杂,池方不知他有何花样,换衣服时,偏殿的门却被锁了起来。 彩头 一直到入夜,偏殿的门才被打开,班艄又来接池方,池方被关时虽然着急,却没有擅做行动,因为这期间来了一人。 祝衡。 他在窗外轻扣,只说了一句话。 “他很安全。” 祝衡会来告诉他这个信息,必定知道了温廷泽的存在,以温廷泽的谨慎,没把握不会让第叁人知晓。 于是他静静等到晚上,班艄带他去的地方是高楼,白梧依然站在楼上,班艄带着池方走到他身边,一路上身边人皆侧目,白梧见他来,侧头看着池方笑道。 “果然你穿更美。” 淡色宝石与珍珠被池方烘托出别样的贵气,腰部勒紧的衣带更让人视线停留,池方很白,白衣让他有了一丝神性。 白梧拉着他,让他站在自己身边,池方不知道白梧又犯什么病,场下的格斗场上来两人,穿着都价值不菲,他们奉上的金银更是堆成小山。 二人戴着面具,脱掉身上的累赘,只留衣袍,准备得当后互相打招呼,听口气二人是认识的,池方心道又是打架争奴?却见其中一人指着他道。 “美人,今晚你必是我的人!” 池方眉头微皱,看向白梧。 白梧搂过他,轻声道。 “你昨日乱跑让人看上,松快的日子过够了,该为舟字崖做点事。” 池方难以置信:“你?!” “你以为我真的舍不得?”白梧面上带笑,眼神里却全无笑意。 “把你在温廷泽床上的功夫拿出来些。” 池方森然道:“你不怕我阉了他们?” 台下架势已经拉开,两人缠斗不分你我。 白梧高声道。 “二位尽力而为,莫伤和气,若是平手,一道享用也可。” 台下二人相视一笑,较高大那人像是对此爱好不深,不愿放弃胜负,喘着粗气道。 “郎君!你我还是先比个一二再议。” 他二人的身形和体力其实有差距,可都不放开手打,所以分胜负尚早,白梧又转头道。 “你可以动手,我也可以废了你,只留一口气伺候人。” 池方捏住身上的银片,准备拽下来割了白梧的喉咙!白梧丝毫不在意。 “不要商音了?” 商音… 这是池方不会再放弃的事,他捏着银片的手松开。 台下二人,看着弱一些的一人居然要获胜,原本不想一道的对手此时有些后悔,商量道。 “要不…你我!一道!” 胜方自然不会退让。 “下回吧!!” 他一脚把对手踢出界限,仰头看向池方,池方冷眼盯着他,心里盘算一会怎么闷了他,他不驯的模样更引人欲望,胜者就要踏上楼来领他的胜利品。 白梧从班艄手里拿来一碗药,递给池方。 “喝了。” 池方不动,僵持间白梧招手让人按住他灌! “等等。” 台下突然有人出声,众人听声齐齐往那人看,那人包脸戴着斗笠,只露出一双眼睛。 可只是一眼,池方就认出了他。 温廷泽挤过人群走近道。 “我也要他。” 男人见人争取,上下打量着温廷泽道:“这位郎君,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温廷泽并不看他,只看池方,他直接越过男人,要上楼去要池方,却被那男子阻止道。 “郎君,这是我的胜利品。” 温廷泽斜眼看他,男人身体并不高大,温廷泽拿手指点着他的胸口蛮不讲理道。 “就你这身板也能赢他?我看你二人是谋划在一起,打一打作秀吧?!” 输家确实身强力壮,且二人搏斗时毫无力度,周围人此时也窃窃私语。 温廷泽从怀中掏出一盒子,扔到金银堆里。 “我跟你打,胜者得。” 侍从捡起盒子,打开来看,居然是一块高透玉玦,价值连城。 池方也看见了,那是陛下送的生辰礼物,池方心痛。 不等对手和白梧同意,温廷泽已经拎着那人的衣襟扔到场中,男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命和性他还是懂的。 他刚想爬起来告诉温廷泽自己的身份,温廷泽的拳头已经到他面前!一拳之下男人鼻梁断裂,脸上全是血!后脑猛得撞在地上! 他呕出一口血,猛咳之后没了气息,竟然就这样被打死了! 温廷泽把他拎起来,仔细看了眼对着场下道。 “没收住,对不住了啊!” 他扔了死人,这几日的格斗里,这么刺激干脆的还是头一次见,死寂之后突然爆发出狂喜的呼声,来舟字崖的人只求刺激,没人在乎别人的生死。 温廷泽叁步并做两步,到了白梧面前伸手把他扒开,抓着池方问道。 “在哪睡?” 白梧看着温廷泽的双眼,他不可能认不出此人,但当下人起哄的人太多,不妥当发作。 他咽下翻腾的气血。 “班艄……带这位郎君去。” 班艄得命,引温廷泽和池方去厢房,经过那碗药时,温廷泽夺过来往楼下一扔! “老子不用这玩意!” 为了客人尽兴,厢房很偏僻,到了地方温廷泽就摔上门,抱起池方压在榻上。 他很严肃,二人对视良久,莫名心虚的池方先开口。 “…怎么能…这么…冒失……” “不然呢?”温廷泽没好气:“他若是手眼通天,我进来时就能知道,何必要藏,若不是,那冒失又何妨?” 他揉着池方的脸颊:“难道我看着你被人侮辱?” 池方小声反驳道:“我不会让人…” 温廷泽却打断道:“知道,不必解释这些。”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重,见池方可怜,他抱住他道。 “对不起,我也知道你身在险境,没有办法。” 池方把头埋在他肩膀,温廷泽抱他安抚之后,伸手去脱他衣服。 “上次匆匆看了眼,让我再仔细看看严不严重。” 这次池方却不让他动手,推开道:“别脱…别脱……” 他边说边往一边看,温廷泽停手,他放开了池方轻声道。 “外头有人看着是不是?” 池方轻轻点头,温廷泽笑了笑,脱去外袍上榻,分开池方双腿架在腰侧。 “那就让他看。” 池方默认温廷泽继续刺激白梧的行为,伸手去拉床帐的系带。 “你摇床…” 还没够到,温廷泽就拢过他的手。 “你我还需要摇床?” 他边说手里边动作,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池方感觉大腿贴上了暖物,他挣扎道。 “你要真来?现在?” “怎么了?” 见他神色不对,温廷泽马上凑近关心,池方难以启齿,自从白梧给他用了那种药,虽然已解,可每每入夜,池方总是会有些异样的感觉,此时温廷泽贴过来,他的反应更大,他害怕被温廷泽看见自己这幅样子。 可温廷泽现在很坚持知道他的事情,不像从前那样由着他,追问之下,池方只好开口告诉温廷泽这件事。 听完池方的话,温廷泽伸手挡住池方的脸,不让他的脆弱被外面的人看见。 他没有脱池方衣服,直接撕开他的裤子,膝盖顶住池方的双腿,滚烫硬挺的性器贴到池方没了阻隔的股沟。 池方红了耳根,温廷泽朝那窗格看了一眼道:“我帮你,别怕,是别人害的你。” 池方的眼泪滑落,他点点头,开始面对这种羞耻。 二人即将交媾的位置被堆迭的衣物遮挡,池方看不到他的动作,自己身下已经黏腻,清晰得感觉到他的手指打着圈润滑他的穴口,推开之后便深入其中,池方微微皱眉,抬起臀配合,温廷泽另一手托着他的屁股道。 “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慢慢扩张,手指搅动寻找池方的敏感处,只抽插片刻,就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栗,他细心摩挲那处,直到池方开始咬自己的嘴唇,温廷泽吻着他道。 “没关系,让自己舒服。” 他伺候池方后穴的手指又入了一根,池方皱眉,盯着温廷泽的眼睛氤氲,温廷泽抚摸着他的眼尾,手指抽送的速度快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池方蜷缩起脚趾,压住出口的惊呼。 窗格外暗探的白梧神情不明,他的目光放在池方临近奔溃的脸上,潮热和羞怯让他无比生动,他见他细微的颤抖明显起来,居然还没怎么操,他就泄了,而他身上的男人又将他拖回自己胯上,双手在衣物下动作一番,便挺身慢慢往前,插了进去。 池方抓紧了被褥,在高潮的余韵里被温廷泽进到最深处,他喉头溢出哭泣,带着求饶的眼神看着温廷泽,让他不要顶得太重。 温廷泽抓住他的双手安抚他,有节奏慢慢抽插,胯骨压着池方的屁股,温廷泽问他疼不疼,池方连连摇头,敏感的后穴即使是温柔的侵犯也顶不住,他仰起头,再能忍也压制不住出声,他低低得哭起来又带着呻吟。 二人做起来就没完没了,等池方适应,抽插就重了许多,池方每个毛孔都开始出汗,他时不时难受哼声,积攒的眼泪不断从眼尾滑落。他的喉头时时滚动,他不知道温廷泽进出多少次,淫液都纠缠得十分黏腻,在他的穴口略麻木时,温廷泽突然退到穴口,再整根没入,如此反复几次麻木瞬间转为铺天盖地的快感! 池方呜咽着,快感从尾椎钻入脑中,温廷泽见他到了,抬高他的双腿迅速抽送!撞得池方失声胡乱喊叫,温廷泽轻拍他的臀肉安抚他,相连的性器却丝毫不减缓速度。 白梧对单纯的活塞运动没什么可看,又或者是他亲眼见难驯的池方这么快就被人操熟,心头的滋味变了样。 他离开了这里,最后一眼所见,依然是温廷泽不知疲惫地顶弄身下人,而池方紧紧抓着他的手,连气都喘不匀。 碍事的人走了,温廷泽动作缓了缓,他深入深出,让已经在他攻势下瘫软的池方喘口气,池方拉着温廷泽道。 “抱着我做。” “好。” 温廷泽抱起池方坐在自己身上,晃动间,他感觉池方在哭,他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疼了?” “没有…没有……” 他胡乱擦掉眼泪。 “我想你…真的想你……” 温廷泽听着,吻着他道:“我知道,我也想你。” 他尽职尽责,让池方再次陷入了情潮的两难里,温廷泽放下床帐脱了池方和自己的衣服,肌肤相亲让彼此的缠绵更深。池方摇摇欲坠,被温廷泽抱紧在怀里,他被他任意摆弄,二人高潮数次,直到池方解够了渴,温廷泽才停下,他看着被碰一碰就颤抖的池方,重新将他抱在怀里,低头深吻住他。 池方沉溺在他温热的唇间,他在这一瞬间忘记了难耐痛苦,去贪婪温廷泽的性和爱,即使自己快要溃不成军。 白梧回到楼中,心情不佳,班艄都和他拉开了些距离,他脑中都是池方沦陷的模样,催红的耳朵,潮湿的嘴唇,和衣服下面掩盖住的淫乱。 他想起池方的那句。 我喜欢他。 “喜欢……” 白梧喃喃重复。 是情趣 舟字崖附近的海域里,呈四角包围了一支海队,老魏吐了那么多日子,终于克服晕船趴在船头栏杆上吹风,旁旗从身后跑过来道。 “大帅,没看见有船逃出来。” “现在还没有?” “还没有!” “不会啊。”老魏皱眉道:“难道大帅还没暴露?” 已经暴露的大帅正搂着怀里人,轻轻抚摸他的颈背,池方很久没有这么安心的时候,累过之后就睡了下去,但他依然眉头紧蹙,温廷泽见两月不见,他瘦了一圈,不免心疼,低下头在他眉心亲吻。 他在他睡沉时其实仔细看他的伤势,伤疤遍布后背和臀腿,这样的伤一定会留疤,温廷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池方失了他的怀抱,手指不安摩挲,温廷泽连忙重新躺下,抱紧了他。 “温廷泽…” “我在。” “嗯…” 他叫了一句就没有后续,片刻后池方又低声道。 “那个人…是谁?” “谁?” “你打死那个。” 温廷泽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 “你不睡了?” 池方摇头,他没有睁眼,钻在温廷泽颈窝里。 “是个贵族吧。” “你认得?” “不认识,但这几日我打探过,贵族和富户住在的地方不同,那人我来时见他是从里圈去高楼,那里都是贵族。” “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打死这个日后也有麻烦,总不能全杀了,我来时计划让这里的人对我动手,这样陛下连证据都不用找,直接派兵来平叛,多省事。” 他这样说,池方就睁开眼睛仰起头,看着温廷泽十分生气。 温廷泽连忙抱过他,轻拍他的后臀哄道。 “开玩笑开玩笑。”他又说起正事:“其实此地那些白衣人已经开始留意我,早晚会被他发现,现在堂而皇之站出来反而不敢动我。” “而且我怕他把你藏起来,这样让我去哪里寻你。” 池方这才躺回去,拿手指滑温廷泽的锁骨。 温廷泽亲亲他,牵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他犹豫半晌谨慎问道。 “你是不是…不想杀他?” 池方一僵,垂着眼睛沉默半晌道。 “他…他以前不这样。他把我从水里捞起来,养活了我…又在这种地方,保护我不变成别人的玩物…” 他顿了顿,平复心中的波澜。 “如今他做这些事杀那么多人,必须受律法的严惩,但我了解他,他不会把生死交给别人。如果真的到一步,他一定会带着舟字崖所有人同归于尽。” 温廷泽明白了,他也懂池方只是心中纠结,真到那一刻,他不会心慈手软。 门外响起敲门声,此时天快亮,温廷泽连忙把池方压在怀里,对外不耐烦道。 “干什么!” “侯爷,我家主人有请。” 是班艄的声音。 “老子还没完事。”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又笑道:“那…奴在此侯着。” 温廷泽见他不走,回头问道。 “还做吗?” 池方敲他的额头。 “日后再说,先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成。”他虽然这么说,却没打算起,“睡个回笼觉,上赶着过去做什么。” 池方睡不着,忧心白梧要做什么,温廷泽见他抱着自己还想别的男人,在他臀上拍了一掌道。 “抱着我还想别人?睡!你没有精神怎么应付后面的事?” 于是二人一直睡到晌午,温廷泽和池方才从房中出去,班艄都等困了,见二人出来打起精神引温廷泽去和白梧一起用膳。 叁人行至一方桂树园,白梧正端坐园中等待,池方见了他脚步下意识停滞,温廷泽却大手一揽,半抱过他就往里走,他坐到主位,池方就近坐在一侧。 白梧先看池方,随后笑道:“侯爷,昨夜他伺候得好吗?” 温廷泽摸着池方的手道:“一直都好。” “刚回家的时候不听话没少教训,侯爷不嫌弃就好。” “倒也不必这么称呼。”温廷泽没接他的话,“拜您所赐,本侯如今是戴罪之身。” 白梧惭愧道:“事有意外,您在京中时常责难他,我只当池方是被迫留在您身边。” “责难?是这样吗?” 温廷泽嘴上说着,伸手在池方屁股上打了一记,白梧右眼皮一跳,而池方本来在忍,见白梧不爽,突然心中畅快。 “这怎么能是责难?” 温廷泽还在继续,他凑到白梧跟前道。 “这是我们之间的情趣,池方可喜欢了。” 白梧不着声色避开温廷泽,伸手揉了揉眼角,看温廷泽一手夹菜一手摸池方屁股,白梧突然觉得日子无趣。 “我也没大事,船上的事本侯就不计较了,此地倒是不错,听池方说是郎君养大的他?看来我得称您一声岳父,岳父请!” 他端起酒碗敬白梧,白梧咳嗽一声避开他的敬酒,温廷泽只当没看见,兀自喝自己的,白梧睨了池方一眼,见他还在桌下和温廷泽牵手,他深吸了口气道。 “侯爷,您什么时候离开舟字崖?” “岳父也太见外了,怎么这就要赶走池方?不着急的。” 此处的温廷泽和船上情况不同,杀也杀不了,白梧自然想让他赶紧滚。 “侯爷愿意留下避祸,四方神自然欢迎,如果不着急走,那过两日就是四方神的诞辰,届时崖中有升仙仪式,侯爷可留下一观。” 升仙… 池方抢过话问道:“谁上升仙台?” 白梧脸色一沉,训斥道:“没规矩,板子没打够是不是?” 温廷泽直接动手,钳住白梧的手腕,他依然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从破庙那晚,池方就已经属于他自己,郎君还请看清你和他的界限。” 白梧哪里挣得开温廷泽,此时他倒是不恼,慢悠悠道。 “侯爷倒是会心疼人,池方比我运气好。” 温廷泽松开手,他盛汤给池方,一边漫不经心道。 “郎君信徒无数,怎么不干脆去镐京入宫面圣,做我大周国教?” 白梧摇头道:“陛下不信神。” “哦?” 温廷泽倒是好奇了。 “你怎知陛下不信?” “当今天子是马上君主,喜欢掌控一切,他不信神也不信世道的条条框框否则。” 白梧吹了口茶。 “怎么会奉女奴做国母?” 升仙 桂树园里一片死寂。 温廷泽盯着白梧道。 “皇后是梁侯嫡女,本侯的妹妹。身份贵重,还请郎君不要胡言乱语。” 白梧低头笑道:“我并没有不敬娘娘,反而与陛下一样,是爱重。” 温廷泽听他诡辩。 “世人把人分得叁六九等,女子更有妻妾填房侧室婢侍,如此森严的划分之为把人困在自己的四方之地,断了威胁上位者的念头。但我们陛下不同,他不光抬女奴为后,还抬平民做天下兵马大元帅,侯爷,你若不认为奴为贱,又为何忌讳实话?” “四方神告诉我们,要正视心中欲望,不被世俗限制,侯爷不如也听一听我们都传道?” 温廷泽道:“有道理,将来陛下赦免我时,,我会转述给陛下和娘娘,不过既然世人平等,你怎么只接待贵族富户?上个岛还要花那么多钱?” “你花了多少钱?” 白梧还没开口,就被池方抢过话,温廷泽连忙回过身道。 “也没多少,就是以前存的家当和上回那箱金子…” “什么?!” 池方下意识认为自己不值那么多,开始生气说温廷泽败家,温廷泽连忙去哄他。 “我还问娘娘借了一些呢,别担心钱咱们还能再挣是不是?” “还有倒欠?” 池方受了两个月的苦,回头发现自己欠上了债,他越说越激动,温廷泽抱着他给他顺气。 二人你来我往,晾着白梧在一边看他们纠缠,白梧的头皮有点痒,想说的话也忘了一半,他抬头看看天,不等温廷泽哄好,白梧道。 “四方神照顾世人也需要钱,就如同池方当年为了照顾我,什么都愿意做,是不是?” 池方被温廷泽握着双手,越过温廷泽的肩头看向他道:“是,但你不想要。” 白梧摇头苦笑:“这是我的错。” 温廷泽动了动身体,挡住了白梧看池方的视线,他含糊道。 “不骗穷人钱是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郎君留我在这看热闹我就留下,不过走的时候池方我得带走,这你同意吧?” “同意。” 看上去在闹脾气,实则一直警惕白梧的池方听见他说同意,心头一紧,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我只是希望池方过得好。” 他站起来道:“我还有贵客接待,就不伺候侯爷了。” “你去吧,我有池方伺候着。” 白梧颔首,离开桂树园的脚步明显加快。 他没有留人看守,园中就只剩温廷泽二人,温廷泽回头看他走远后道。 “这都没气死?真的很能忍。” 池方摇头道:“他一定会报复。” “什么都不做我们才没有突破口。”温廷泽不再说笑,问道:“崖中人比我刚来时多了许多,都是来看那个升仙的?什么是升仙?和上回康家班那个一样吗?” “不是……”池方摇头,他有些艰难道:“我只听过,但没有见过。” “小时候舟字崖做过一次升仙…白梧那天把我关起来不许我去看……” 他皱眉道:“后来我是在旁人嘴里听说…新神褪去皮囊,把肉体留给万民,灵魂飞升。” 温廷泽直觉这话不对,追问道:“何意?” 池方看着他。 “就是话里的意思…剥皮。” 所以刚才池方问谁上升仙台,温廷泽凝重道:“谁是新神?” 池方没直言,但如今舟字崖的新神,只有…… 祝衡。 白梧离开桂树园,跟在他身后的班艄脚步匆匆,想喊他又不敢喊,他身边的侍从手里端着一碗药,班艄等了半晌,才凑上去小心道。 “主人,两个月没喝药了,您……” 白梧回头,看了眼那晚黑漆漆的药。 “你不是盼着我死。” 班艄连忙弓腰:“主人哪里话,没有您奴哪里有活路。” 白梧越过他的背拿来药碗喝下,又晃匀药渣喝干净,班艄适时抬手,接过空碗,他听白梧问道。 “小山如何了?” “无大碍,主人,您要去看看他吗?” 除了池方,白梧罚过人之后从来不会去看望,今日大概是见了温廷泽对池方那副腻歪样,他也盼望有人这么对他,于是点头道。 “走。” 舟字崖还在进各种客人,高楼后的大殿,祝衡端坐白纱之后,他面前的信徒在跪拜祈求,但他并不是跪祝衡一人,在他身边,还有商音。 线香一点点烧,待燃尽时,信徒也离开了,祝衡趁没人进来,他舒展身体从坐台上站起,一边注意门外的动静。 商音和他隔着几层纱,祝衡从来没见过她起身过,此刻四下无人,侍奉的人也没来,以前与商音一道时,旁人不允许他与商音说话,祝衡难免好奇。 在原地等了片刻,见门外无人靠近,祝衡实在忍不住,轻声喊了一句。 “商音娘子?” 对面没有声音。 祝衡掀起一层纱,商音的面貌清晰了一分。 层层白纱被慢慢掀开,只剩下罩在神女身上的一层。 但最后一层纱,祝衡没有去掀,他顿在当场,反应过来之后踉跄退后放下所有白纱。 他正惊惧,侍从就从外面进来,祝衡连忙整理情绪,坐回玉台,侍从来告诉他今日已经结束,祝衡便跟着侍从离开,出门时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商音,神女圣洁如玉,巍然不动。 一路上祝衡神情淡漠,心里却翻江倒海,他注意着侍从,走了一半停下来道。 “主人今日在何处?” 侍从回头恭敬道:“神君,奴不知主人去向。” “你帮我寻主人,就说我想再问一次升仙那日的事。” 侍从有些为难,祝衡说完作势要回房,他从不乱跑,只偶尔去看池方,这也是白梧许可之内的事。 于是侍从听他命令行事,去寻白梧,祝衡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他转身快步往池方那边去,走了几步,想起来池方好像和温廷泽在一起了,不知道他现在在自己那边,还是和温廷泽在一起? 如果是和温廷泽在厢房,那自己不方便去…… 他在原地不知所措,偏僻之地却有声音在喊他,祝衡回头一看,是温廷泽躲在那里。 他快步过去,见池方也在,祝衡正想说商音的事,池方先问道。 “新神是不是你?你要做升仙的仪式?” “你怎知?” 池方跨出一步道:“不能去,升仙是…” 他悄声告诉祝衡升仙的真相,祝衡听后皱眉道:“那…商音也…也是吗?” “什么?” 池方没有听清,叁人呆的地方不算隐蔽,会有人来,池祝衡蹙眉纠结许久,他最终没有说出口,拉着池方道。 “我信你说的话,愿意帮你们离开这里。” “现在不是我们离开。”温廷泽摇头道:“被抓来此地的人我们都要带走,祝衡,白梧可能会转移他的人,也会带你走,你记得保护商音,我们会带你们一并离开,后日升仙…拖不了了,做好准备。” 他为了保险没有多说计划,祝衡愣了半晌,点头道。 “好,我知道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告诉池方商音的真相,温廷泽又交代了他几句,祝衡就准备回去,临走时他回头道。 “池方…你和侯爷都是好人…还是以自己为重。”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温廷泽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有什么秘密。 “怎么了?” 池方见他目光停在祝衡身上,以为温廷泽与他一样有些异样感,温廷泽收回目光道。 “他穿这个没有你穿好看。” 洪水 升仙之日转瞬即到,白梧在池方眼前消失了两天,连祝衡也没有见到他,温廷泽疑心他要跑,但守在外围的老魏没有给他任何信号。 他不在,池方就得不到看商音的许可,他遥望神女大殿,总觉得心中不安。 如果升仙开始,自己必定会去阻止,这一点白梧怎么会料不到? 他不逃也不关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池方坐不住,天还没亮,他就推醒温廷泽。 “怎么了?” 温廷泽迷迷糊糊,以为池方睡得不舒服,下意识去抱他,池方在他怀里轻声道。 “我觉得不对,陪我去看看商音。” 温廷泽眼睛都没睁开就爬起来,二人草草套上外袍,没有带任何会出声的衣饰,避开侍从去大殿。 大殿外围的人多,一时间不得靠近,池方想从屋顶进,但此处是山崖,崖壁也有巡视,屋顶上有人极易被发现。 二人等待着机会,侧窗处的守卫突然往一个方向走了。 池方和温廷泽四目相视,不知道是谁引开了守卫,时间紧迫,池方顾不上那么多,他趁此机会撬开窗户翻了进去,温廷泽随后跟上,合上窗户。 他轻推池方:“我在这里留意,你快去。” 池方点头,快步向大殿中央去,寂静的大殿只有水钟的滴答声。 “商音。” 池方压低声音喊,她却毫无反应,这么早她真的在这里,池方心里的不安更甚,他小心靠近商音,白纱后商音眼眸低垂,身上的装束与上次不同,换了一身鲜红大裘。 池方掀开最后一层纱。 水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可怖,池方僵立原地,他甚至不敢靠近。 窗外有人影闪过,温廷泽警惕,他似乎想进来,但被守卫发现,不得已又离开,听声音,是祝衡? 外面的人只劝祝衡离开,说什么升仙马上开始,他们未在意里面,温廷泽松了口气,他等得有些久,模模糊糊看见中央的池方呆站在那不动,思虑下疾步过去。 “怎么了?她…” 温廷泽的问话戛然而止,在他看清神女的那一刻,这哪里是活人! 这是一具套着人皮的人偶…人皮并不完整,仔细看有许多针线缝合,皮肤的接口处,还有烧伤的痕迹。 商音是悲悯的神态,不知是多么巧夺天工的工匠才能缝制出来,温廷泽愣了半晌,他知道这个只存在只言片语里的女人对池方的重要性,他迅速挡在池方面前,双手抓着他的手臂道。 “这个…不一定是她,或许…” “是她…” 池方喃喃道:“他说新神抛去躯壳,原来是真的……” 温廷泽抱住池方,轻抚他的背。 池方慢慢留下眼泪:“她说不用救她…她已经自由…” “我只知道白梧疯了…我怎么没想过…商音也受那些折磨…她……” “是我害死她!如果我不告诉她我要逃!!如果我……” “池方!”温廷泽阻止他自责:“你那时能带走那么多人,已经很不容易,商音…她把你推走不会希望你如今自责。” 池方怔怔道:“…她说她已经自由了…可白梧还是把她困在这里!!!” 他双目血红,温廷泽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此时崖中想起连绵不断的鼓声,是升仙开始了。 温廷泽把池方带到一边,在他看不见商音的地方轻声道:“把你这次带走她好吗?外面开始了,祝衡?” 池方冷静下来,可胸口起伏依然剧烈,他深吸了口气道。 “不能再等…杀人就是动手的理由,让海船进来,白梧!我一定杀了他!” “好。”温廷泽擦去池方的眼泪:“我们先出去。” 在天空破晓时,太阳的第一束光照在高楼,神像奉银刀,祝衡坐在辇中,在人群抛洒的飞花里缓缓向前,他盛装端坐,白梧告诉他,今日之后,他就自由了,可以回家去。 自由与否,祝衡并不在意,甚至池方告诉他升仙的残忍时,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也不是害怕。 刚才没能进殿,他其实是想再看一眼商音,要是池方见到她这样,恐怕会和白梧鱼死网破。 可惜了…还想走之前再做些什么。 池方跟着虔诚的人群,白梧依然不见人,温廷泽也四处搜寻未果,小山和班艄以及平时白梧近身的人都不在,崖中仪式正胜,温廷泽要去山上放烟火,他慎重叮嘱池方等自己回来再动,池方此刻只记得商音的模样,但在温廷泽再叁恳求下,他还是点头。 虽然不放心,可孤军难战,温廷泽速去山顶,今日周围守卫都集中在崖中,外围山里的白衣人很少。 崖中鼓声渐低沉,咚咚咚敲在人心里,人群随之安静,在原地俯身下拜,池方顺势蹲身,留意着祝衡。 侍立在祝衡身后的白衣人,开始高唱怪异的腔调,他脸上带着鹿头面具,这声音耳熟,池方仔细分辨下,发现他居然是班艄。 班艄怎么在这里?他不应该准备转移?! 池方抬头见,唱词到最后,班艄举起银刀。 有低低的哭声在人群里传来,刀尖下滑,落到祝衡背肌。 皮肤被刺破,慢慢往下滑,祝衡被喂了药,没有痛苦,但他感觉利刃划破自己的皮肤,温热的鲜血流淌出来,饶是生无可恋,在这一刻,可怖的感觉还是瞬间占据了祝衡的心脏! 透过脸上的薄纱,往外看,人群都跪地祈祷,还有哭泣传到他耳中。 新神褪去皮囊,把肉体留给万民,灵魂飞升,永生永世护佑他的子民。 这些人…好可笑… 他能感觉到自己流的血越来越多,再过不久,就会失去意识吗?还是会清醒到最后一刻,看见自己皮肉分离? 祝衡闭上眼睛,身后的刀突然顿住,班艄身体僵硬!低头看自己的心口,看到一段刀尖。 长刀抽出,他应声倒地,池方站在高台,把鲜血淋漓的祝衡裹紧。 “对不住,我没想到仪式这么快。” “池方?”祝衡吊在高空的心脏落下,往后看了一眼问道:“侯爷呢?” “去传援兵了。” 班艄从辇中滚落到地上,变故徒生人群惊慌失措,众人从不明所以到慌乱尖叫逃避尸体,而在此时,山崖两边突然传来爆炸声! 温廷泽放出烟花就迅速折回,走到半道,就听见一声巨响,声音离他不远,温廷泽被震得扶住树干!他见悬崖边坚硬的石壁被炸开!洪水转瞬间冲向崖底人群! 哪里的火药?! 池方还在那!! 温廷泽大惊失色,加快脚步下山!他已经听到人群尖叫声,洪水眼看就要淹没崖底! 大殿 变故猝不及防,谷中人还没反映过来就被洪水打在地上,池方眼疾手快,迅速砍断马匹身上的绳索,带着祝衡奔向高楼,二人跑上二层,见水已经淹到半人高,无数人在往高处逃,水里更是出现血色,不知是不是有人被踩死。 池方从内室撕了块布挂在楼外给温廷泽做信号,温廷泽此刻被水困在崖边,一时进退不得,而爆炸声此刻再响!更多的海水在灌入。 “怎么回事?” 祝衡背后隐隐作痛,池方把他身上累赘的首饰摘下来扔了,问道:“你见过白梧吗?” “没有,两天前就不见他,他跑了吗?” 水位渐渐升高,池方思索半晌后突然拉住祝衡道:“你去楼上,等温廷泽来接你,我要把商音带走。” 祝衡连忙制止道。 “池方!商音她!” “我知道…”池方轻声道:“我知道…多谢你……” 祝衡见他已经知道真相,便不再阻拦,由他去。 大殿地势较高,此时只有面上一层水,池方从高楼涉水过去冲进殿内,他其实不知道怎么带走商音,只能先把她带到高处,让海军来移。 池方压住眼底的酸涩靠近商音,准备试试能不能抱起来,指尖堪堪触碰时,就听见一声阻止。 “别碰。” 池方抬眼,越过商音身体,他看见了白梧。 “你不逃不避,要做什么?”他站起来,质问道:“当初说往后余生都和她在一起,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对啊。”白梧摊开手:“这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你以为是我杀了她?”白梧走过来,靠近商音半跪在她身边。 “我救了她,当初回到舟字崖,她已经快不行了,是你烧了舟字崖,是你没有带走她。” 他温柔去抚摸商音。 “她在那些日子还关心你过得好不好,池方,你真的在乎商音,怎么不回舟字崖来救她?我好不容易把她变成现在的样子,你却来质问我。 他叹了口气,怜惜道:“虽然和以往比差了好多。” 池方漠然许久,他拼命让自己忽视白梧塞给他的罪道:“果然是你把她……” 白梧嗤笑道:“我倒是感动,你还对我的人性心存幻想?” 他站起来抱住池方。 “池方,你我都在,商音也在,我们团聚了,你爱的人也在。如今,才是真正的自由和团聚。” 池方推开他道:“你别疯了!你要带着所有人同归于尽?!我居然会舍不得下手杀你!!” 白梧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落下来。 “是!我等着一天很久了!!” 他逼近池方。 “你当然舍不得,你说过你会和我永远在一起?!” “你说过要一辈子照顾我!一辈子陪着我对不对!!” 白梧双眼充血几近癫狂。 “我好不容易把信徒都招来!我在这里也埋了火药!跟我们一起走!一起升仙!!再也不用艰难活在这个肮脏世道!和那些肮脏的人共处一片天!池方!和我一起和商音一起!一起走吧!!” 池方分神看了眼四周,见白梧身后确实有东西架着,他手里不知道有没有火石,还是安排别人炸掉此处,他不能刺激白梧,咬牙道。 “你的小山呢?” 白梧没想到他会问小山,眼珠转动间泪滴滚落脸颊。 “他大概先去了,他去等着我。” “白梧…” 池方的神情转为悲悯。 “商音曾经爱你,小山也爱你。” 说话间,外头爆炸声更频繁。 “你和我带上商音离开这里,别执着了。” “那你呢?”白梧问道:“你还爱我吗?” 池方道:“没有你,就没有我,哥,跟我走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白梧。 “你已经不爱我了…” 白梧神情惨淡,他伸手擦去脸颊边的眼泪。 “但是没关系…我们在一起就好。” 他从袖口拿出火折子,退后一步拔开盖子,要往身后扔!池方扑过去制住他的手,火折子脱落在水中,在池方刚松一口气时,引线的滋滋声传入他耳中。 小山从屏障后走出,手里拿着火折子。 “乖,做得好,” 被压在池方身下的白梧垂下手称赞,池方快速起身,去抱起商音,商音是人皮和木头粘合的东西,非常沉,池方用力之下,她不堪重负的皮肤开始断裂破碎,池方又急又难受,他知道自己带不走商音了,又不肯再次丢下她。 温廷泽见了高楼挂出的布,艰难向那去,好不容易到了楼里,见此地已经挤满了幸存的人,他在人群里找池方,一路直到叁层也未果。 “郎君!” 叁层有人喊,听声音是祝衡,温廷泽抬头看去,脚步也不停,跑上叁层。 “池方呢?!” “他去神女大殿了,说去接商音。” 温廷泽连忙从窗户往后看,神女殿的台阶已经淹在水中,温廷泽迅速下楼去大殿,临走告诉祝衡。 “援兵马上到,你知道那些孩子都在哪吗?” “有一些是今日的仪仗,我看楼下有他们,还有的都…都住在崖壁,水还淹不到那里,但是刚才的爆炸,不知道有没有被波及!” “知道了!拿着我的信物,见到大周军就这么说!” 他说完就下楼,从窗口跳入水中,往大殿游! 岛外海船全速前进,已经到了岸边,大周海军整齐有序向岛内围进去,爆炸声接二连叁,魏闻忠忧心忡忡,在外围就能看见烟雾和破碎的山石,还不知道里面是何等情况。 水中碎石枯木互相撞在一起,温廷泽身上被割破不少,他顾不上刺痛,迅速入殿,就在靠近殿门时,大殿内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整座大殿轰然倒塌! 站在殿外的温廷泽也不能幸免,瓦片和巨木源源不断往下掉,他闪身向外面,整个人随着坍塌的地基一同落入水中! 黑暗和废墟一起吞噬他。 池方在哪…池方…… 废墟 水滴声回荡在废墟里,从混沌到清晰,池方呛出两口水,他处在一块房梁撑起的空间,但支撑物岌岌可危,水浸到腰间,身边躺着白梧。 水里只露出头顶的是小山,他一半身体在外,一半被压在巨石下,已经没了生息。 有些许片段闪进池方脑海里,是白梧拽着他向上,商音彻底消失在水中,还有屋顶坍塌的时候,小山推开了他。 他为什么救自己… 池方小心撑起身体,在不碰到交错木桩的情况下碰了碰小山。 死了… 他又看白梧,白梧还有气,池方不知道眼下身处何地,脚下是实的,其他地方却不一定,头顶有一丝亮光,池方感觉自己全身,只有些刺痛,应该没有太严重的伤。 身边人咳了一声,池方下意识往一边躲,白梧睁开眼睛,见池方在身边,他笑了笑道。 “怎么会没死……” 他也撑着坐起,又道:“还是已经在阴曹地府了?” 池方讽刺道:“你怎么不说在四方神身边了?” “我有自知之明,去不了他身边。” 他说着,也见到了小山的尸体,白梧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悲伤,他爬过去,摸了摸小山的头发。 池方此刻缓过了气,心里却猛得一震! 温廷泽?! 他要是来找自己……那!! 池方踉跄站起,在光亮处寻找出口,他还没碰到头顶的木板,脚下一晃,废墟又塌了一半,小山被彻底掩盖,看不见了,白梧回头责怪道。 “你又不安分什么?” 池方不甘示弱。 “现在装什么怜惜?打他的时候你怎么不想今天?” “说得好像温廷泽不打你一样。” “你是虐待,我们是情趣,这不是同一件事。” 在这种局面下的池方也懒得再装,白梧回头见他还在找突破口,坐起来道。 “你知道小山为什么推开你吗?” 池方没有理会,白梧自顾自道。 “他不希望去了四方神身边,还有你分走我的视线。池方,有时候想想,你真不愧是我带大的,对小山和祝衡的挑拨真够成功。” “你在骂我,还是在骂自己?” 池方丝毫不让,白梧靠在离小山近些的地方。 “别费力了…都塌了……” 见他不放弃,白梧又道:“来吧,来杀我吧,杀了我就结束了。” “你会被带回镐京,依律处治。” 白梧摇头道:“我不想离开这里,杀我吧,就当是为哥做的最后一件事。” 池方想法子出去的手一顿,垂首道。 “商音想离开,却永远走不出去。”他看向白梧,像是报复一般寒声道:“你想死在我手里,死在舟字崖,我偏不让你如愿。” 白梧笑起来,又因为心脏绞痛而咳嗽,他咳得太久,脸都咳红,他把手按在嘴边,按出一手的血。 白梧松开手掌,毫不在意得抹了抹嘴角:“随你吧,反正我时日无多。” 魏闻忠踏入舟字崖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废墟,屋宅大多坍塌在水下,只有崖间有人探头出来看这里的情况,魏闻忠让所有人去搜幸存之人,他自己也顺着崖壁高声喊温廷泽。 “大帅!!!你在哪!!!!” “大帅啊!!!!!” 身边的旁旗突然拉住他,指着一个方向道:“大帅!大帅!!” 魏闻忠以为在喊他,烦躁道:“有事直说!” 旁旗还在指,语气焦急:“那个!是不是侯爷!” 魏闻忠这才顺着他手指看过去,果然废墟上有人在搬东西,那身影十分眼熟,魏闻忠连忙涉水过去,边走边喊。 “大帅!!你没死!!” 温廷泽脑子里全是尽快找到池方,他头上都是血,人也犯晕,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喊他,回头看见魏闻忠和旁旗在过来,温廷泽站直身体,对着太阳时他晃了晃,制止二人道。 “小…小心点!这下面都榻了!” 魏闻忠稳住身体,和旁旗小心翼翼走到温廷泽身边,见他这幅狼狈样,魏闻忠上头把住温廷泽的头道。 “大帅你头上都是血,是不是脑袋被砸了?” “我没事!”温廷泽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快挖!底下有许多人!” “是!小池呢?!” “不知道,大概在下面……” 不知道?魏闻忠和旁旗对视一眼,不敢再问,埋头和温廷泽一起搬,海军也四散开,到处寻活口,崖壁上的少年们见状,纷纷自发下到水里,和士兵一起挖。 池方推了半日的木板也没见挪动分毫,白梧和他互相嘲讽半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池方解下二人的腰带系在一起,换了块地方寻出路,他心里绝望,又想起商音的悲剧和下落不明的温廷泽,此刻白梧不省人事,池方把头磕在手背上,低声哭了起来。 他发泄完,抹去眼泪继续,头顶的光亮多了许多,但还不够他出去,池方不放弃,伸手去够最上方的房梁,脚踩在着力点时,那地方突然碎裂!池方已经够到房梁,双手吊住逃过一劫! 他还没松口气,脚下的情况就让他寒彻心地。 底下的木板露出一个破口,而破口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山洞。 这座大殿之下居然是个洞窟?!冷风从下方吹过来,池方吊在梁上进退不得,在他焦虑时,手指被什么东西舔了舔。 池方抬头看,逃生处被一个湿漉漉的鼻子堵住,接着是小狗的脑袋挤了进来,对着自己嘤嘤叫。 “是你!” 池方欣喜它没有被水冲走,又忧心道:“你快走!这里危险!” 小狗又舔他,像是听懂他的话一般,头又收了回去,就这样跑走了。 池方高兴之余有些失落,高兴它跑向生路了,失落它离开了自己。 他手里使力,要爬到梁上,他快要脱力了,可温廷泽还在等自己…不能放弃…… 池方这样想,咬牙用力攀上房梁。 就差一步! 可危险总在你以为安全的时候来临,池方靠靠爬到梁上,脆弱的支撑点终于断裂!先是让人揪心得往下一沉,接着不可逆转般往下砸去! 绝望之际头顶光线骤然大亮,一只手掀开了遮挡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池方的手臂! “温廷泽?!” 头发都散开的温廷泽死死拽住池方,要把他拉出废墟,小狗在身边叫着,魏闻忠随后到,和温廷泽一起把池方拽上来! 坍塌依然在继续,海军挖出了大多数人,上去之后的池方又和温廷泽魏闻忠一起去拉白梧。 白梧迷迷糊糊见自己在上升,他略清醒,伸手要解开那个通往生路的结。 温廷泽见他动作就知道他要找死,他把腰带一头扔给旁旗,伸手拽住白梧猛得提上去! 白梧寻死不成,一获救就被温廷泽捆住手脚不得动弹,大殿上的四人救完人之后迅速离开此地,魏闻忠和旁旗扛起白梧,一起跑到踏实的崖边。 舟字崖彻底毁了,幸存之人陆陆续续爬上安全的地方,祝衡还活着,但淹死的人更多,池方被温廷泽抱在怀里,大难之后的心脏不得缓解,他伸手擦掉温廷泽脸上的血,想看他哪里伤到,温廷泽握住他的手道。 “只是擦伤,不要担心。” 他站出来,对着所有人下令。 “全军轮班搜索!不要漏掉一个活着的人!” 终章远去 海军在水里挖了叁日,终究只救出二十余人,身着干净素衣的池方站在大船船头,小狗在他脚边,海风吹干净的衣摆,温廷泽走到他身侧,抱着他亲了亲道。 “该回去了,找不到再多的人。” 池方点头,众人的救援已经尽力,崖中人的死劫不可逆转。 白梧被关在船舱,等待他的是死刑审判,纠纠缠缠十几年的恩怨就要结束了吗? 池方觉得恍如隔世,他靠着温廷泽,手指习惯性去摸他心口的伤疤。 温廷泽把他抱满怀:“别难过,向未来看吧。” “未来有什么?”池方看着舟字崖的方向。 温廷泽笑道:“有我啊。” 池方浅浅弯起眼睛,旁旗匆匆跑过来,见池方也在,他有些犹豫,温廷泽让他直言。 “大帅,将军,我们挖到了…挖到了商音娘子…” “真的?!”池方往前急走两步,向旁旗确认。 旁旗点头,又皱眉道:“真的…只是她……” 他没有再说下去,池方明白是她的尸身难以成型,温廷泽在一旁道。 “旁旗,你派人火化了。” 他看向池方:“带她的骨灰走,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好吗?” 池方压下眼眶的泪水,点头道:“好,我自己去。” 他跟着旁旗去处理商音的残骸,温廷泽没有跟上,他把要跟过去的小狗也揽回来,池方需要和她独处道别。 幸存者一个个上船,有些人温廷泽认识,他们一个个挡着脸不敢见人,温廷泽没有多言处置,让老魏把人名家族全记下来,呈给周誉决断去。 傍晚,池方抱着个坛子回来了,船上有个女子,在人群里一直留意池方,见他抱着坛子,她默默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祝衡受了伤,在船舱修养,温廷泽问过他回去想做什么,他说,回去重新振作娘子的家业吧。 渔船上被带走的少男少女救回来叁四个,如今死里逃生,神情呆滞聚在一起等着回家去。 池方上船后,船队便升起了帆,眼前岛屿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范州码头,傅中奎坐立不安,直到副将来报,见到船队在往这边,他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大帅!” “好好好!”傅中奎抖着手又高兴又着急:“快去禀报陛下和娘娘!” “是!” 副将还没走两步,傅中奎急忙叫停。 “等等等等!!” 他让人把椅子搬远点:“本帅亲自去!” 帝后南巡,正在范州。 待傅中奎请来帝后,大船已经抵达码头,陆夫人也在范州,见温廷泽和池方安然无恙,喜极而泣向前迎去,搂住二人落泪。 船上众人叩拜帝后,周誉让所有人平身,温廷泽和池方免不了憔悴,当着太多人的面四人也不能说什么,只按寻常君臣询问了几句。 做完了明面上的事,众人回了行宫,温廷泽和母亲说了好些话之后,又整理行装,去见陛下。 二人月下对坐,周誉抱着手,温廷泽双手放在膝头,很乖巧的样子。 “你掳走朕的皇后?” “罪臣知罪。” 周誉深深出了口气,温廷泽抬眼看了眼陛下,又问道。 “是罪臣自作主张,陛下,您没有罚娘娘吧?” “这是我们夫妇的事,要你管。” “哦…哦……” 温廷泽唯唯诺诺,周誉白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酒碗。 “池方……” “他隐瞒舟字崖和白梧的事我会收拾他的还请陛下饶他一回!” 周誉要说的话被他打断,顿了顿道。 “算了,随你如何。” 听他不处置池方,温廷泽也放心,又坐没坐相起来,拿起酒碗兀自喝,池方在和灵今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温廷泽也和周誉复述了,周誉听完思虑许久,看着温廷泽问道。 “你希望朕如何处置他?” 温廷泽问周誉的意见。 “陛下觉得如何处置合适?” “凌迟。” 温廷泽沉默,周誉了解他,放下酒碗道:“你怕池方受不了?” 温廷泽摇头道:“杀人敛财,拐卖,虐待,大肆传扬邪道……如今大周还不知道有多少邪道藏在暗处。” 他顿了顿,慎重道:“不能因为池方减轻刑罚。” 周誉点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温廷泽想了想,没说出口,周誉了然。 “是不是已经打算好了?” 温廷泽点头道:“是,我打算…带着池方继续剿匪,虽然审判白梧能还我清白,但…我私自逃京一事,也得有个将功折罪的名头不是?” 周誉同意:“也算稳妥,让你留在镐京确实可惜,到处去跑吧。” 温廷泽笑了笑:“主要是池方受此一劫,肯定心情不好,我一路给您抓坏人,一路带他游山玩水好安慰他不是?” “只是游山玩水?” 周誉反问,他还不知道温廷泽什么德行,温廷泽嘿嘿笑了声,二人心照不宣,继续喝酒,温廷泽又道。 “我想,先留在泸州老家陪我娘一段时间,再回镐京整顿,带人出去。” “准。” 二人商议好,温廷泽又皱眉道:“陛下,我和池方生死一线呢,您居然就带着娘娘南巡出来玩,一点都不为我担心!” “你自己作死,我管你死活。” 周誉嘴上这么说,他是得了消息留在范州等温廷泽平安回来,二人之间不必说这些,互相挑刺之后又饮尽了御酒。 白梧在范州刑场就地处决,他被蒙着眼睛,底下有许多受害者的亲人围观,怒骂和哭泣连成一片,白梧好似听不见,蒙眼布被揭开时,他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人群越来越激动,烂菜扔到他清俊的面容上,杂物砸破了他的头,鲜血流入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里。 他看不清,却执着得看着一个地方。 池方站在那,手里抱着一个坛子,他和商音来道别。 午时叁刻至,监官扔签下令行刑,白梧依然在看池方的位置,他终于从模糊的视线里看清了他,冲他笑了笑。 尖刀开始割他的皮肉,白梧起初好像感觉不到痛,一直到伤口见骨,他才压不住惨叫,钻心剧痛让永远冷静的白梧叫得全无人色。 池方低下头,把商音掩盖在袖子下。 漆黑的牢房里,关了许久的小少年终见天日,一双温暖的手遮住他的眼睛,抱着他安慰。 “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伤痕累累的小池方心惊胆战数日,刚得救,他忍不住在白梧怀里大哭,用手去打他质问他为什么才来,他看不见白梧青紫的脸,刚刚能挪动的腿脚,和身上比他更严重的性虐伤。 “不哭啊,是我来晚了,别怕,以后不会丢下你这么久……” 白梧哄他安慰他,跟池方道歉,等怀里的小孩哭到没力气,才把他背回去治伤。 他不在乎自己的千疮百孔,也要保护池方。 可惜世间变故千万,从离开舟字崖,无法做正常人自力更生开始。也从那些阴差阳错,把重要的人送给土匪,和后悔了,回到破庙却没有救到他开始。 白梧后悔吗?可能是后悔。 但他不害怕,去了那边,商音会等他吗?商音大概不会要自己了…小山一定会等他的吧… 刑场的惨烈,平复了哭泣群众的伤痛,池方站到最后,然后去收敛残骸,温廷泽和灵今也来了,默默守着池方。 白梧魂散,骨灰归大海,商音被池方埋在桃林山清水秀的地方,和温父靠得很近。 他和温廷泽在泸州老家住了好些日子,也时常去看他,等池方不再难过,二人才回京去。 小狗留在陆夫人身边陪伴她,因为毛很卷,温廷泽又坚决反对叫小温小廷小泽,所以池方给它取名小卷。 池方租掉了自己的宅子,启程和温廷泽出发剿邪道,安定四方。 白茶花在侯府茁壮成长,结了饱满的花苞,池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一把土,那是舟字崖的土,他小心撒到茶花附近,又浇好水。 罪恶之地是他长大的地方,有罪的人已经被审判,土地本身没有错。 他蹲在地上,报喜鸟在枝头叫,爱人从月亮门走过来,笑颜灿烂,爱意满心,毫无保留的,永远爱着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