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传》 分卷阅读1 作者:眉毛妖怪 文案 任仲少时窥见修仙之人,百寻而不得,却因机缘进蒋府,得秘籍,终入大道。灵根资质奇差无比又如何?且看凡人踏上仙途,并且在长生大道上奋勇前进的故事。 任仲眯了眯眼,微微抬头死死的盯着天空中的新月,青衫仿佛与夜幕融为一体,他扯了扯嘴角,“此间情爱纷争与我何干?我修仙,自是为了长生,阻我长生者……杀之……” 任仲微微一笑,笑意却未深入眼底,藏在衣袖中的右手死死攥紧,一字一句道,“修仙之道,譬如乘船过江,行于风浪之间再不可回头,如今你我共乘,只可是一殒皆殒,或是一荣皆荣,再无反悔的余地,你,可后悔?” 本文凡人正统升级流,有金手指和黑手指,主攻,确定无反攻,淡定坚韧温柔攻x冷酷强受,体型性格强强,长篇升级,慢热,正统修真界,杀人夺宝之事颇多,介意的道友请轻拍。 内容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任仲,卓谦之 ┃ 配角:各种垫脚石磨刀石打火石 ┃ 其它:主攻,主流升级 第1章 任仲 青牛村是镇上不怎么富裕的村子之一,若不是紧临着山脉,村民们得空能从山里打点野兔野鸡,薅点野草野果,运气好的在山泥里抠出几颗草药到镇上换点粮食,一家人单靠分配的几亩地,每年秋天还要上交租子,恐怕每年冬天都得饿死几个。若不是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呢,村里人可是都知道山上净是宝,每逢下过雨亦或是没什么农活时,汉子们纷纷上山碰碰运气,连女人们也到山上林子的外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山菜野果。 这不,又是一个下雨天,青牛村夏天总是多雨,稀稀拉拉下个几天也不见停,好容易停了,只见张氏就拉着二儿子任仲一人背着个竹筐往山里走。 说起这张氏可算个有福之人,这肚皮也争气,自打16岁嫁了任大强之后,一连给任家生了3个儿子和一个幺女,大儿子机灵,还长了张会来事会说话的好嘴,任大强使了使银钱,让大郎12岁时跟着镇上的木匠师傅学个手艺,如今已经二年,可说来也奇怪,这任大郎当了学徒有了手艺,每个月50钱的月钱拿着也就堪堪够自己花销,按他的话说就是镇上水深,这银钱就是再多上一倍也是不够用的,任大强一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哪有那么多弯弯绕,见儿子没管家里要钱,也就不在管他,不惹事就好。 这二儿子名叫任仲,这文邹邹的名字可不是他爹给他起的,说来也巧,任仲出生那年,村里刚好来了个夫子,青牛村的人哪见过什么文人雅士啊,也就村长识得几个简单的字,这可好,听了这个信儿,大家纷纷抱来自己家的孩子希望夫子给起个名字,就图沾个文墨之气,没准十年以后家里也能出个状元郎,这任大强早起往山里一钻,根本没听说这事,等从山里回来抱着二郎晃晃悠悠到时,夫子门前已经排了老长的队,村里二十多户人,开始这夫子还问问生辰八字,上下排行,起个王淡人,柳一鸣……可是每家一个名字也忒费脑子,等轮到了任二郎,夫子没啥耐心的问了问排行,就随手写了个不负责任的仲字,于是任仲的名字就稀里糊涂的定下来了。再说这夫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在村里呆了几天就不知哪去了,到后来村里的名字还是任大郎这样的起法儿。任仲这个小子,跟他哥哥完全不同,很少说话,也没有那股子圆滑劲儿,加之下面还有一双弟妹,张氏对他的关心远不及其它儿女,慢慢的,任仲的话就越来越少了,张氏让他做着做那他也不反抗,张氏只当二儿子是个木讷的,对他关心就愈发少了。 其实任仲小时候还真不是个木讷寡言的娃,六岁时,跟着同村的娃子们到山下玩,玩什么不好,非得玩那藏猫猫,任仲猜拳输了,便做那寻的一方,他从小就头脑灵活,观察细致入微,凭着痕迹从这个草窝里揪出个张三娃,那个树洞里抓出个李四弟,一通下来就找了个七七八八,就差那柳一鸣不见踪影,柳一鸣从小就是个浑的,啥都不怕,任仲略一思索便觉得他定是钻入林子,小娃子怎甘心认输,咬咬牙就把娘亲叮嘱不许进林子话扔于脑后,转身进了林子,这一来就过了大半个时辰,直到柳一鸣被自家老娘揪着耳朵从水缸里拎出来,外面的小娃子才发现任仲已经进林很久了。这下可吓坏了一帮子小娃子,人都说这林子里的精怪会抓小娃子开吃,所以不让他们自己单独进林,忙去拍任家的大门将事情一字不落的告知了张氏,任大强和张氏听说儿子一人进了森林可是急坏了,二人忙不迭的往林里赶,找了整个下午也不见任仲的影子,天渐渐黑了下来,张氏还欲接着寻去,任大强将她拖回家,骂道,“臭婆娘,不要命了,这天黑下来谁知道有什么玩意儿,明天再找罢。”张氏无法,只想着二儿子怕是回不来了,不禁呜咽出声,抽抽涕涕的往家走。 谁能想到俩人才回家,商量着明天能不能叫村里人帮忙寻寻,门外就传来拍门声,“大强,快开门,你家仲儿晕倒在林子边了!你们快来看看。” 跟着村人到了林边把任仲搬回家,除了小脸乌漆抹黑的一片,也没受什么伤,估计是累的紧了,出了林子就直接睡着了。任仲睡了一夜安然醒来,却变得沉默多了,张氏怕是他在林子里遇到了什么精怪。每每问及此处,他只说是走迷了路,天快黑了才勉强出了林子,张氏看他神态自若,也就当了真,没放在心上。可是久而久之,张氏看出不对了,且不说任仲不怎么跟村里的孩子玩闹了,一得空就盯着山看着林子一动也不动,他还经常偷跑到林子里寻些草药,整日整日的不见人,张氏看他像中了邪,也找来隔壁村的张仙师来驱邪,折折腾腾大半日,银钱也用了不少,任仲还是那副样子,张氏叹了口气,只当儿子受了什么刺激,便不再提及。 任仲自是记得的,那年他误入山林,没过一会便失了方向,林子有多大他不知道,有多凶险他倒是晓得,记得村子里的朱猎户去年就死在一头熊瞎子爪下,村里人寻了两天,才找见他的尸首,尸身惨不忍睹,就是任大强也吐了个天昏地暗,任仲虽没见过,却在别人口中构想了那副场景,此时想来甚是恐惧,更是后悔莽撞进入此地,他咬咬牙,止住想哭的欲望,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滚,愣是没有掉下来,他怕,他怕哭声引来什么凶猛的精怪,可见任仲心智早已超出普通六岁少年。就在此时,树林深处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林地都震动了起来,任仲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深知不 分卷阅读2 跑怕是要丧生在怪物爪下,却两腿酸软提不起一点力气。怪物近了,任仲看清了那个似猪非猪似熊非熊的怪物,一对怪耳耷拉在两侧,他甚至看清了那血盆大口中的唾液,闻见了那怪物口中的恶臭,他闭上眼睛,只等被那怪物一口吞下。 “咦?”他忽的听到耳边传来一男子的声音,闻声看去,见一儒生打扮的男子浮空而立,这儒生长发披在身后,一身白色儒袍,手持一只巨型金笔,在空中从容的写了个什么字,写罢,单手摆了个奇怪的姿势,只见那字金光一闪,直直没入那怪物的后心之中,怪物全身震动起来,刹那间分崩离析,烟消云散。任仲直勾勾的盯住儒生,连害怕都忘了,他不知道那怪物是如何消失的,也不知道那儒生是何时离开的,等他清醒过来,已然是在家里的床上。他知道那不是梦,梦不会是这样,但是任他如何回想,儒生的面容却越来越模糊,唯有那身影留在了脑海里。任仲却一日比一日更加执着,他想知道,他要弄清楚,那日究竟是什么妖物,又是什么神仙。 任仲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想到那儒生手中的武器恰好是一只毛笔,下定决心到山里采了些草药,顺着小道花了两个时辰走到隔壁村子的私塾与夫子换些旁听的机会,他深知爹娘都是村里人,用银钱换知识的做法他们定是不会赞同,可是任仲不能妥协,他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山村里,他要走出去,他要弄个清楚,他想同那人一样,行于空中,睥睨世间。任仲每隔几日便来,趴在窗口旁听便可学得七七八八,夫子受了他的草药,也不去管他,如此这般几年下来,他字识的不少,书中道理也明了了不少,却从未见过这里的先生与儒生一般举手投足便可取得怪物性命,他有时不由得泄气的想,也许那真是梦一场罢。 这一年,任仲十岁。 第2章 入府 连续的阴雨天一过,张氏忙催着任仲与她一同往山里去,要知道雨后的山林可都是宝贝,生怕有人赶在她们前面把好处都抢了去。任大强要去地里看看,这大的雨,也不知淹死了多少菜苗,家里剩下的两个小的,自是跟着他。 这边任仲和张氏往山里走,任大强却是在村头被人拦下了,抬头一看,竟是在镇上学木匠的大儿子,任大郎穿的可不是农家人常穿的粗布衣衫,滑溜溜的任大强也说不清是什么材质,但他脸上却是一脸的阴郁。 “大郎,今个怎么有空回家啦?”要知道这大子也就是逢年过节才回家,一般都留在镇上跟着师傅。 “爹,我们回去说。”任大郎挤弄了下眼睛,便拉着任大强就往家里走。 当张氏和任仲下午回了家,就见任大强自个儿蹲在自家门槛上嘬水烟袋,烟熏火燎的,一问才知,原是任大强想在镇上给任仲找个差事,听说镇上的大家族蒋家这几天招收杂役,蒋家在镇上如日中天,连镇上的太爷也不敢得罪了去,这任仲要是能被挑走,哪怕是当个杂役也好。 这原本是个好事,可仔细问来,却说这蒋府收人签的都是死契,换言之就是任仲这辈子都是蒋家的下人,不得自由。如此一来任大强怎么能肯,家里又不愁吃喝怎可把自家儿子卖给别人,任大郎好说歹任大强就是死不松口,也就咬咬牙吐了实情,原是他在镇上认识了几个泼皮无赖,几人闲来无事就找个馆子吃酒聊天,一来二去混的熟了就轮着请客,谁知其他几人请客不过十几钱,到了任大郎请客就变成了十二两银子,这才知道遇了恶掮客,这亏心的馆子逼任大郎给钱,可任大郎也就是个小学徒哪来的银钱,脖子一梗就要去衙门报案,但任他叫破喉咙也无人管他,心知这太爷定是收了好处,馆子打手随后追来威胁说要是三日不还钱便打断他的腿,他才慌了神,想尽办法凑钱。钱哪是那么好凑的,奔波半日却是一两银子也没借到,后来得别人指点便想把弟弟送去当杂役。蒋家每收个杂役都会补给杂役家人二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任大郎说到后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直给他爹磕头,骂自己混蛋,又一边捡些安慰话劝说,要是不使这个法子自己可是要被打死啊,况且这进了蒋府也不是进了火坑,要是服侍的好没准人家就放了任仲自由。这一哭一闹就是任大强也心疼了,无法,便答应考虑考虑,跟任仲商量一下。任大郎见父亲愿意考虑,就知以任大强的性子这事多半能成,便想着回镇上去打点一番,好让任仲顺利的被挑选入府,走的时候脚步倒是轻盈了不少。 任大强自是不愿大儿子被活活打死,可也不忍心舍了二儿子自由,要说拿出这十二两银子更是不可能的事,见二儿子回家,支支吾吾的说了想法,隐瞒了大子欠钱的事,只问二儿子愿不愿意入蒋府,任仲是个心里通透的,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便抿着嘴不说话。他虽说不满足于这个小小的青牛村,可是这签了卖身契,到时候想去哪可就由不得自己了,自己倒可以一走了之,可是连累家人的事又如何做的出。任大强哪知道他已经转了无数心思,只叫他自己好好想想,自己和张氏进了内屋,想把这事前前后后说给张氏听,任仲想知道真相,也知爹爹不可能告诉自己,于是便没回屋子,趴在门上偷偷听他俩说话。任仲虽说是个小娃娃,可是这几年私塾听下来,也明了不少道理,他得知了真相后,心中虽然不豫,可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亲大哥。他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拍了拍小屋的门…… 第二天一大早,任大郎就租了辆驴车停在了家门口,他好像认定了家人定会同意他的提议,早早便到了,任仲早就梳洗完毕,被张氏拉着手叮嘱了一番,等到了驴车旁,转身便对着门口站着的爹娘直直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他不是自欺欺人的人,进了蒋府怕是难以再出来了,心中也知这一走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不由得悲从中来,“孩儿不孝,爹娘保重。”说罢,拎着自己的小包袱就上了车,背过身,一眼也没有再看生活了十年的家。也许是他冷情淡薄,也许是他期待多于悲伤,他竟没有流一滴泪水,只是心中一片迷茫。 任大郎与爹娘道了别也上了牛车,他从小就离开家里,与任仲关系也并不十分亲密,一路上只是叮嘱他等会要乖些,伶俐些,一定要入选才好,任仲也弄清大哥只是利用自己,也不知是恼他,还是恼心甘情愿被利用的自己,一路上不发一言,只顾看甩在路边的从未见过的风景。任大郎当他离家紧张,说了几句便闭口不言。 一上午时间就到了镇上,中午任大郎给了他一个馒头,还有一小块猪肉干,任仲很少吃到肉,便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随后就被送到 分卷阅读3 了一个大院内,只见他那亲哥哥对着个站在院内的长胡子老头点头哈腰,还伸手递了点东西,那老头没推辞,直接揣进了怀里,然后看了任仲一眼,便转身离开了。任仲心知那老头便是管事的了。 任大郎不放心又叮嘱了一番才离开大院,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多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男女都有,任仲瞅了一眼,这些小孩一个个面黄肌瘦穿的也破破烂烂,怕是在家里连饭也吃不饱才愿意来签这种卖身契,再想想自己,不由得露出一个不符合自己年龄的冰冷笑容。 又过了一个时辰,那长胡子老头见着没什么人来了,就让这些小娃子站好,介绍一下自己有什么本事,小孩子哪有什么本事,加之胆子也小,半天也没人说话,任仲自然不会做这个出头鸟,他默默的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老头看小孩子一个个都吓得哆哆嗦嗦,有些失望,这胆小怕事如何伺候的主子高兴?又问有谁识字的,任仲心中一动,他看着老头神色不豫,怕藏拙进不了蒋府,大哥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便举起右手道,“小子任仲,略识得几个字。”“哦?你识字?如何识得的?”这老头侥有兴趣的盯着任仲,任仲没什么隐瞒的,将在私塾旁听的事交代了一下,这老头听了便随便拿了本书叫任仲念出来,任仲旁听了这么久,书法不行但认的字可不少,顺顺利利的读了几句,老头便叫他明天去书房报道了。 其他小娃子老头挑挑捡捡留下了三个,都是看起来机灵的,像任仲这样沉默寡言可是没有。其他的小娃子老头都摆了摆手叫下人把他们带了出去。 之后就是老头自我介绍了一番,说他姓何,以后大家叫他何总管就好,只见何总管拿出卖身契让这四个小娃子按手印,按了印,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下人回报说该给的银钱已经尽数交付了,任仲这才真真意识到自己成为蒋家的杂役,心里一阵空落落的,蓦的又想起披发儒生的身影,他咬了咬牙,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很憋屈,心里有团火不知如何发泄,只得死死的攥紧了拳头。任仲再怎么淡定也是个刚刚十岁的小娃娃,府里之人皆以为他紧张无助,加之其他三个小娃娃也没表现的比他好多少,倒是没人发现他的异样情绪。 后来那何总管半威胁半引导的教了他们几条基本的规矩,无非是好好伺候主子,不要监守自盗之类的。然后便领他们到了下人住的杂院,让几个人洗了澡换上府里的杂役服,这杂役服也就是普通的灰色短衫,不过任仲的跟他们的略有不同,颜色略淡一些,估计是书房杂役而有所不同。随后配了屋子,任仲和另外一个黑黑壮壮的少年俩人一间,屋子很小,里面也就是一张大炕,两床被子两只脸盆两个简陋的衣架。何总管走之前曾说每日饭食都会送到院中,大家都必须在院里进食,切不可冲撞了主子。每日听到更声就要起床,然后去该去的地方上工即可,当然,第一天会有专人带着熟悉一下。折腾了大半日,到了晚饭时间何总管便离开了,任仲进了屋子,躺在床上,心里茫茫然一片,只觉着这炕比家里来的暖,却又比家里更冷,外面响起了杂役们分饭的嘈杂声,他也不愿起来,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理来叫他吃饭的黑壮少年,慢慢闭上了双眼,进入了梦里。 第3章 书库 第二天天不亮更声就响了起来,任仲这一夜睡的极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涌出了许多念头,他仔细想来却发现一个也捕捉不到,故而外面一有声响便坐了起来。几乎同一时间,同屋的少年也醒了过来,他坐起来之后便盯着地板发呆,任仲挑了挑眉,径自端起盆子去洗漱,根本没心思交谈。 任仲洗漱完,领了一个杂粮饼当早饭,他昨晚便没吃东西,这会子饿的紧了,也不管早起井水冰凉,匆忙用水把干硬的杂粮饼填进了肚子,许是吃的太快,他愣是没吃出什么滋味,肚里还是空空的,没法子又舀了些凉水喝下,才觉得肚子里饱了些。 不一会儿,便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他理了理短衫,跟着这人出了杂役院。这人一言不发的在头前带路,任仲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跟着,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任仲偷偷抬眼观察着,领路这人看起来是个书生,皮肤白嫩的紧,三十来岁,穿一身深蓝的长袍,头顶整整齐齐挽了个发髻,一副柔弱文人的样子。听他自己说是专门管理府中少爷们功课的总管,姓王,让任仲唤他王先生。 王先生领着任仲到了一处小院,开了锁,只见这院子里除了三间屋子外,还在周围种了些树,树下栽了些花,建有一座小凉亭,王先生说这叫清雅别致,这些据说珍贵的花花草草在任仲眼中自是一种也不认得,更是不值一钱,心中不屑,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感兴趣的样子听王先生滔滔不绝。王先生见任仲虽然皮肤略黑不爱说话,一副不讨喜的样子,但面上恭恭敬敬,礼貌也十分到位,自然是十分受用,也就用心的给任仲介绍起来。 这小院其实是一间书库,据王先生说,这蒋老爷是经商起家,字倒是识得,有了钱最看不起这些穷酸书生,可是到了后来,这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接触的人愈发的位高权重,蒋老爷才意识到这穷酸有了官位可比这商人要得意的多。故而在两年雇了几位先生专教府里的少爷们读书识字,同时在全国各地收购书籍,建了这么座书库,要知道,这个年代,书可是稀罕物件,也不知道蒋老爷哪里来的路子,收了那么整整三大间。书倒是有了不少,可是一直以来雇佣的夫子都自视甚高,不愿整理这成千上万的书籍,收的杂役识字的也极少,书库无人整理,只有人定期清洁防止书本腐烂。 “任仲,既然你听过私塾,这整理书库的任务便交给你了,这里严禁火烛,你就白天整理,晚上若是有空可以带一本回去研读,整理好了就列份书籍清单,看书目内容是否胡言乱语,是否损毁,若是损毁,抄写一遍检查无误方可入库,你可有什么疑问?”任仲早就料到这书库的工作肯定不如听起来那么容易,可也不曾想如此复杂,他可是知道自己的斤两,忙推脱道,“先生,小子只是旁听过私塾,整理这么多古书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王先生摆摆手打断他,一脸不耐“我说你行便行!就这么决定了,我每三天会来检查一次你的进度,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那时候问我,别偷懒,蒋府里可不养闲人。”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一共四把和还有两个小木牌,递给任仲,任仲接过还没细看,王先生又开口道,“这木牌是身份凭证,千万别弄丢了,最大的是院门钥匙,剩下的是三间屋子门锁的钥匙。西侧的书库你不要进入,里面的书可都是价值连城 分卷阅读4 之物,就是弄坏一本你也吃罪不起。这样吧,你先整理中间和东侧,笔墨纸砚都可以去杂事房领取,用你手中的铭牌登记即可,等会我带你去熟悉一下领取的流程。不过这笔墨都是有记录的,你可要节省着用,休得浪费了一丝一毫。如此,上午你便熟悉熟悉环境,下午再开始整理吧。”说罢他拍了拍任仲的肩膀,仿佛又想到什么的样子低头叮嘱道,“小子切记,西侧的书库可万万不能进入。” 任仲不明所以,只觉得王先生这话说的好生奇怪,听起来像是劝诫,实则如同引诱一般,西侧屋子若是不能进入为何把钥匙也给了自己,不给不是更加保险?至于里面的什么价值连城的古书,任仲连想都没有想过,他又不是那些个文人,对那些古书古文感兴趣,私塾旁听主要还是小时候的求知心作祟,这一下过了三四年,任仲也弄明白了这之乎者也与那披发书生关系不大,自然也就对文字失了兴趣。再者说来那书再价值连城也与自己无关,偷来卖钱?那王先生怎么不偷偷卖上几本,还用在这当个总管?任仲揣测分析了半天也不知先生是何用意,只好跟着王先生先去杂事房领取笔墨纸砚,领取的过程也很简单,只要把木牌递给杂事房的管账,那管账就把一个月的笔墨和两块木牌都包好递了过来,任仲双手接过道了声谢。王先生看任仲做事妥帖,礼仪也很得体,不由得点点头,叫任仲不用跟着自己,干自己的事去。 任仲别了王先生,便拿着东西回到了独立的小院,开了锁推开院门,他便径直走向了主屋,开了锁将锁头挂在门把上,钥匙揣好,便向里望去。只见这主屋满满当当的都是书架,粗粗数来也有二十几排,而且这书架极高,任仲伸出手来也只能勉强够到一半,幸好墙边准备了攀爬用的长梯,要不这取书还真是个大问题。 光盯着这些书,任仲的眉毛都打了结,恨不得将王先生臭骂一顿,又暗自懊恼不该出声说自己识字,弄巧成拙。现在想来,村里的孩子识字就是少数,就是识字也是富裕点的子弟,可富裕的又怎会把孩子送来卖掉?自己还真成了这例外。 不过任仲还真是少有的意志坚定的孩子,虽说他本身不喜整理分类读书写字,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读写,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主屋的书籍都是些有关文韬武略,天道伦理的著作,任仲很是不喜,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读上一读,偶尔有些人物传记,历史故事任仲便拿回住处仔细读读,久而久之,任仲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说是一目十行也不为过。读书不成问题,写字可成了大问题,开始时任仲写的整理目录还真是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毕竟他虽然见过私塾的夫子写字,却从未自己写过,真正写下来却连自己都有些汗颜,王先生来检查的时候看见这目录不由得哭笑不得,也来不及责怪任仲,给了任仲几根用旧的毛笔,叫他沾了水在地上练习,一个月之内要把这字写的妥妥帖帖的。任仲上午下午都练习个个把时辰,也就渐渐上了道,因为没有人教,任仲的字勉强及的上内敛平和四个字。字如其人,看来也并不是以讹传讹。 整理书库的事也算是顺利,时间一长,任仲也就习惯的这种被书包围的生活,同时也跟同屋的黑壮少年混的熟了,知道那少年名叫张二牛,长得浓眉大眼,笑起来也憨憨的让人讨厌不起来。他被分到厨房做事,听他说,这厨房可不是给杂役小厮做饭的,是给小少爷做的呢,至于这小少爷究竟是哪个,别说任仲,二牛怕是也搞不清楚。平时也就是帮厨师打打下手,摆摆盘,工作也很清闲。任仲喜静,在屋里也是抱着书静静的看,偶尔对着窗户发个呆,一点也不像个十岁的孩子,二牛摸清了他的性子,从不打扰,俩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这二牛天生就是个热心的,也不知道任仲怎么就对了他的胃口,有时任仲看书着了迷,晚饭也错了过去,二牛便记得帮他打一份,生怕他饿着肚子,有时还偷偷从厨房里拿些少爷吃的小点心分给任仲,任仲怕他偷点心的事被人发现,坚决不吃,还狠狠的吓唬了二牛,说是偷盗在蒋府被发现可是要被乱棍打死的,二牛倒是被吓唬住了,保证不会再拿,可是小娃子好像对吃的有种异常的执着,明明知道吃不得,却坚持不了多久,就又偷了几块来吃。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偷的极有水平,都是这盘偷一块那盘偷一块,再码好盘,看起来满满当当的。任仲见这么多天也没人追究点心的事,心道是蒋府并不在意这几块小点心,劝诫二牛的事也就就此作罢,没在提过。可没成想,正是任仲他们入府一个月的日子,二牛出了事。 第4章 真正的入府考验 这天任仲做完了当天的计划,便从书库回了住处,照例拿了本人物传记来打发时间,看了一会便入了迷,等到回过神来,早已错过了饭点,胃里饿的咕咕直叫。房里没东西可吃,二牛也没回来。 任仲饿的遭不住了,也不等二牛回来,想着可能是管家有什么吩咐唤了他去,便自顾自的躺下睡了,等到隔天早起见隔壁明显没有睡过的被子,方知二牛一夜未归。 任仲面上不显,心中却焦急起来,入府一个月从未听过哪个杂役可以彻夜不归,除非是犯了事惹了麻烦。思及此处,任仲赶忙出了屋门欲向其他人打听,企料刚出了屋门便被隔壁的杂役小哥通知说何总管早饭后要搞什么例行训话,叫任仲与他一同去。任仲趁机询问二牛的下落,这小哥听说二牛没有回来,表情一僵,口中安慰说不要着急,过会总管训了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任仲一听却是更加不安了,他心知所谓的训话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人小力轻,也不得不听从安排。囫囵吃了早饭,任仲跟着杂役小哥一起去了考核时的院子,院里已经到了不少杂役,巡顾四周,同他一批进来的少年一个也不见踪影。见周围的杂役都是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不少人也同他一般东张西望,任仲心里一寒,一种不好的预感蓦地升了出来,太阳穴不由得突突直跳,他忙低下头,深呼吸了几次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咳咳……”诡异的静默被一阵清喉咙的声音蓦的打断了,任仲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见那何总管已然站定在了人群的最前面,见众杂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他开门见山道,“今天又是半年一次的例行训话,想必大家与我一样期待。”他顿了顿,满意的看了看众杂役的表情,“不过也真是可惜,这次新来的四个杂役只有一个通过了考验。另外,还有负责清扫老爷书房的姜五和姜六被发现与外界传递消息,已经被当场处死。”说罢,递给任仲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眼神意味 分卷阅读5 不明,任仲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被毒蛇盯住了一般,全身都僵硬了起来。但何总管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头吩咐武仆把人带上来,几个武仆拎着三个捆成粽子的人进了院子,任仲定睛一看,正是二牛三人。 “这是?”任仲心里一动,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他绷着脸,心思却转了起来。 “这三个人进了蒋府,却没有通过考验,自当受到应有的惩罚。”何总管的声音适时的想起,却冰冰凉凉的带着渗人的气息。 他第一个转向二牛,伸手从怀里掏出个账本,“张二牛,自你入府,偷偷拿了多少点心饭菜我可都好好记着呢。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这点心根本不是送给小少爷吃的,是定了量送来我房里的,别说少了一块两块,就是少了点渣渣我也知道。偷盗点心满足口腹之欲,不听劝告罔顾府规,你可要辩解?” 二牛也不过十一二岁,仍是小娃子心性,何总管疾言厉色,他便吓的傻了,也不为自己辩解,嘴里忙不迭的求饶,“何总管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饶命!” 何总管根本不听他求饶,转向另外两个小娃子,同样冰冰凉凉的将他们的所作所为说了个遍。 任仲听了几句便知了这里的门道,本身这吃喝惰性就是最难控制的,何总管以此作为考验确实用心歹毒,自己在书库上工但凡表现出一丝觊觎之心,怕是也会如同他们一般五花大绑听候发落。这局为的是挑选新人,同时鞭策老人,杀鸡儆猴!况且这卖身契已然画好生效,这三人就是蒋府买来的下人,要杀要刮官动用私刑就是官府也教管不得。想及这一层,任仲已是一头冷汗,料想何总管是决计不会轻易放过这三人,二牛免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 任仲略一思索便得知了何总管的意图,可是考验后果却是他无法想到的,他心智成熟的比其他孩童早些,但毕竟年幼,且从小在农村长大,村子里一向安定,从未有过杀人放火之事,也没见过什么大户人家,哪里知道大户深宅里的黑暗血腥。他见那些武仆手持长棍,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武仆受了吩咐,就是要生生打死这几人。 只见何总管挥了挥手,那帮子武仆就一拥而上,手中长棍呼啸带风,朝着二牛等人的头上,身上招呼了过去,任仲没学过武艺,却也看出这根本不是惩戒的法子,乃是要直接取他们的性命。 任仲一惊,脑子里一片混乱,也顾不得什么后果,推开人群,直直的跪在何总管面前。他虽不爱与人亲近,但别人对他一分好他也会记在心里,必要之时加倍偿还。二牛待他一向很好,他不是冷心无情之人,断不能眼睁睁见着二牛被人活活打死。任仲跪好便趴在地上咚咚地不停磕头,嘴里喊到,“何总管饶命!古书道,食色性也,二牛乃是小娃子,怎能拒绝吃食的诱惑,他虽有过,却不致死,望总管饶他一命,任仲做牛做马也不忘您的大恩。求总管!求求您了!”此话一出,周围的杂役一阵骚动,他们已经许多年未见过为必死之人求情的傻子了。 何总管看了任仲一眼,根本不为所动,任由任仲跪在地上磕头,脑门磕破了也不阻止,更别提叫那些武仆停手。任仲不停的磕头,不一会就觉得头开始发晕,眼前的地面上也沾了不少血迹,耳边听到的是棍棒砸在皮肉身上的砰砰声,和二牛越来越微弱的喊叫声,不一会,叫声也没有了。 任仲僵住了,心知二牛怕是给打死了,却怎么也抬不起头向那边看。 何总管叫人确认那三人已经给乱棍打死,见那不知趣的任仲也僵住了身子趴跪在地上,面上露出满意之色,冲着院中杂役大声道,“这三人等会依着规矩弃尸乱葬冈,谁也不许给他们收尸,你们可要仔细守着规矩,别看不该看的,别问不该问的,别做不该做的,否则就是此等下场,大家可要以此为戒。要是有人吃里爬外,他们今日之事也就是尔等日后的下场!”说罢,就叫众杂役散了去。 直至众人散去,任仲仍趴跪在地上,脑子一片混乱,何总管的话也不知听进了多少,只觉得这事极不真实,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今天就永远的倒在了冰冷的地上,自己想救,却没有能力,见其惨死而无能为力。他知道无论是小时候遭遇怪物,因为弱小差点丧生怪物腹中,还是四年之后,想救之人惨死,究其缘由,实为自己没有力量之故。他以前不知自己为何非得寻那披发儒生,哪怕毫无线索也无法真正放弃,却在此刻真正认识到,他追寻的,也许并非披发儒生,而是绝对的力量,排山倒海,无所不能的力量。在这世上,没有力量,只能任人鱼肉,身不由己。可他即不知那力量为何物,更不知如何寻得,一想到自己深陷蒋府,难免有些丧气,一时间沉浸在种种混乱思绪中无法自拔。 直至眼前出现了一双藏蓝的长靴,任仲才勉强把飞离的思绪拽了回来,他意识到何总管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任仲,你通过了真正的入府考验。”任仲早已猜到自己的考验就是那西侧的屋子,自然谈不上什么惊讶。 何总管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面上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又继续道,“你今天为罪子求情,本该同罪,我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希望你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另外,王夫子说你做的不错,就叫你继续留在书库整理,住处衣食照旧。至于书库西侧的屋子,也是你整理的范围了,毕竟那只是考验,屋子里面的书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任仲唯唯诺诺的点头,何总管见他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也懒得与他多说,领着一帮子武仆带着尸体扬长而去,却不知任仲在他身后死死盯住尸体滴落的蜿蜒血迹,暗暗咬牙,誓要为二牛讨回公道。 第5章 西屋 “雨终于停了……”任仲推开房门,看着杂役院内潮呼呼的泥地喃喃道,他人虽站在门口,思绪却不知飞到了哪里。直到院里的人渐渐的多了,打水洗漱声响起,任仲才回过神来。他这几日早起都有些晕眩的症状,知道是上次求情伤了额头之故,也不怎么在意。拿了脸盆取了些井水,他直径把头埋进水里,刚打的井水总是冰冰凉凉的,头浸在水里心里便舒服了许多,晕眩也减轻了不少。抬起头,随便用袖子擦了擦水珠,又拍了拍脸颊,强打精神,把杂粮饼揣进怀里便向书库走去。 任仲自入府以来一直悄悄的计算着时日,他虽不知道今生是否还有机会出去,却总抱着希望,房间的角落里便有他用炭笔画下的正字。那炭笔还是二牛在时,见任仲想要,便自己在厨房用剩的灰烬里寻了很久得来的。 墙上的正字又多了一个,任仲便知距二牛惨死之时已然过了五日。他 分卷阅读6 已经下定决心为二牛讨得公道,真正实施起来却发现难上加难,好在他心志坚定不骄不躁,知道此事难为,需要的乃是契机,也就安心的在书库里整理书籍。但自从二牛死后,他就发现自己开始不由自主的发呆,脑子里有时是儒生,有时是爹娘,还有些无意义的事情,这些事情在他的脑袋里转来转去,总让他不能够集中精神,脑袋放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正理着书目,便盯着书中的文字陷入了沉思,等回过神来,笔尖的墨已经滴落在纸上晕成了黑团,任仲叹了口气,只怕王先生会责怪自己。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天,他就发现自己的手脚也开始发凉,明明是夏天,却全身发着冷汗,头晕脑胀的症状也愈发严重了,即使浸冷水也不能缓解。任仲心知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也明白蒋府必不会为自己请大夫瞧病,若是真的病了,就只能等死。他虽不懂医术,却隐隐觉得自己不是病了,而是身子太虚,就是身子再好的人成天坐在屋里抄抄写写怕是也会如此。他还记得曾在一本养生的杂记里看到过,若是身体虚弱,不能只靠调养休息,须得走动才好。后来任仲又想起老一辈的人总说习武之人身体健壮不易得病,比一般人要健壮的多,他思索了一番,便有了计较。 其实初到书库之时他便在书库主屋中发现了一本拳法秘籍,说是拳法,其实任仲也不敢肯定,这秘籍很薄也很破旧,没有名字,打开一看里面也只有些图画而没有讲解,画中的小人赤手空拳做着一些看似奇怪的动作,任仲便大胆猜测这是一本拳法秘籍。这拳法夹在一本谈论道德天理的书内,若不是任仲向来谨慎,每本书都要翻来大致看看再分类理好,怕是要与之失之交臂。不过,任仲当时略一翻看便有些失望,在他的认知里,这高深的武功都是十分复杂的,肯定不像这拳法一般,总共也就一十八式,姿势奇怪,实在不像是能与人打斗的招式。他那时虽不想待在蒋府却也无处可去,逃跑又怕连累家人,加之小时候对披发儒生的执念作祟,倒有些看不上这“普通”的拳法,但他心思缜密,想着若是将书上报给了王先生,那势必会使上层更关注于书库,怕就是再有什么好东西也轮不到自己来发现了。他还抱着在书库里捡漏的想法,心想若是这书库里没有更加高深的武功,再学这拳法也不迟。 任仲刚来书库时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懂,可是待的时间一长,就明白蒋府当时收集书籍根本就是胡乱为之,收了什么也不去查证整理,书库里有多少书更是无人知晓,自然不怕王先生追查拳法的下落,当时便将拳法藏在一本没有整理的古书内,并细细记下了地点。后来,当他从一本讲述某个皇帝丰功伟绩的书中翻出了一张春宫图,从一本介绍礼教的书中找到了一份演算之法后,更是恶毒的想,也许蒋府收书就像娘亲买白菜一般,论的是重量,故而卖书的便将这些残破的书页夹进书里以求卖个更好的价钱?他不由得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这倒是像蒋府能干出的事。不过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由得咧嘴一笑,暗骂自己也太无聊了些,竟想些有的没的。 当时的任仲没练拳法,自是因为觉得这拳法太过于粗浅,可现在他身体状态很差,已经容不得他挑三拣四,更何况他也没得可选。他需要一个好的身体,目前来说学习拳法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其他的事情才有了指望。他也想过这拳法会不会是有人随便画来戏弄于他,可戏弄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任仲想来想去,也觉得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太小,便下定了决心,将当时藏匿的古书找出,把拳法取了出来。他为人坚定谨慎,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看了第一式,直到每个动作都记到了脑子里,他才在书库中的空当出练了练,力求每个姿势都与书中一模一样,可是这拳法确实十分奇怪,光是摆好架势就十分不易,更别提把这些个奇怪的动作连续的打出来了。也多亏任仲从未接触过武功,不知这拳法与其他俗世武功完全不同,只觉得练起来十分困难,但他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言放弃。 任仲练了一月,进度却不容乐观,堪堪能够完整的打好第一式而已,他深知自己恐怕并没有什么练拳的天赋,不过他深信勤能补拙这个道理,反而加倍努力,每天除了整理书籍,其余的时间都耗在了拳法上,每天回了住处也要打上一会才去睡觉。这样一来,整理书籍的时间就被压缩了不少,以往他一天整理三四本书籍,由于时间不够,他便粗粗看过,随便整理一番,这样也勉强能够跟以往的进度相同。王先生仍是三天来检查一次,顺便把任仲整理完毕的书本带走放入书房,见任仲面色虚弱,也没有过多苛求数目,只是吩咐叫他多多整理莫要偷懒才好。 不过也不知是这拳法神奇,还是这运动之法起了作用,一月之后,任仲觉得自己的头晕症渐渐好了起来,身体也不似之前瘦弱,连个子都长高了不少。任仲只觉得这变化与拳法脱不了关系,便更加看重拳法,日夜练习不敢放松。 任仲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连带着精神也好了许多,晚上只需睡上个两三个时辰,第二天哪怕整理一天书目也不觉得困乏,于是他便每天早起一个时辰在屋里练拳,等到大家都起了再出门洗漱。精神好,整理分类的事情也愈发得心应手了。他本就不喜欢读书,恨不得一天时间都拿来练拳,可王先生监督着他的进度,他自是不敢什么都不干,况且总保持着原先的速度没有丝毫变化,久而久之王先生势必起疑。任仲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多整理一些,果然,王先生看到这三天整理好的书单心情大好,对任仲也就越发的满意了。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任仲的好运用尽,自从他在书中发现了演算之法后,整整一个多月,他都再没有在主屋中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虽说主屋里的书目众多,可是无非都是些谈古论今,品头论尾的书目,任仲看的烦闷,又因为毫无发现,便无心整理下去了,一心想着去西侧的屋子看看,至于东侧,他早就看过了,与主屋的书籍没什么差别。至于那演算之法,任仲自是不信的,却不想便宜了别人,也就顺手藏了起来。 说做就做,到了隔天,任仲在主屋面前犹豫了一下,便转身打开了西屋的大门,其实进这西屋,任仲还是有些心虚的,不知是不是作为考验的一项给他留下了阴影,虽说知道西屋里肯定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可真正开了西屋门锁,他还是隐隐感觉不安。 西屋比主屋小了不少,统共也就八排书架,但屋内的陈设与主屋并无不同,任仲随手抽了一本书架上的书,便见那书皮上写着四个大字——。任仲瞧着有趣,随意一番,便得知陈 分卷阅读7 良此人乃是个小商人,祖上一直是行商,跑遍走遍大江南北赚点小钱。可是这一代到了陈良这,对跑商却是毫无兴趣的,他热爱舞文弄墨,迫于生计不得不做那倒买倒卖之事,他闲来无事便写些文章讲述各国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不知这杂记最后怎么落到了蒋府手里,可这里记录的奇闻异事却勾起了任仲的兴趣。任仲从小在青牛村长大,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自是十分好奇,干脆将这本杂记揣进了怀里,想着回到住处再细细。 第6章 异变 我觉得我的主语,“他,自己,任仲”,这三个用着有点奇怪,大概是小学语文没学好的关系,就按自己读的处理了,可能大家看起来会有点奇怪,欢迎捉虫,欢迎提建议! 任仲自从得了,就被其中亦真亦假的故事所吸引,无法自拔。不过这陈良乃是一介小小行商,记录之事大多乃是道听途说而来,真假也不能考证,任仲觉得不可全信,但还是细细读来,一句不落。 这日下午,任仲整理了书目,便拿起杂记翻看起来,正巧翻到死谷一篇,说北国有座山谷,终日被烟雾环绕,美得不可方物,引得各路文人雅士前去一观,然不知为何进谷之人无一人归返,生死不知。失踪的人多了,便引得山谷外围之人惶恐不安,命名曰,死谷,为的是告诫过往之人不可冒进此谷,白白失了性命。不料一日晴天霹雳,山谷震动,百兽皆鸣,一人影冲天而起,少頃,方圆十里便化为了焦炭,百姓惧怕上天神威,以为神仙下凡,纷纷迁徙远离此地。陈良途经北国,偶见山峰谷中一片焦黑,虫鸣鸟叫声皆无,不由得十分奇怪,好容易才在二十里之外寻得人烟。陈良按耐不住心中好奇,便向村中长者打听,才知那天灾距离今日已有廿年之久,山谷中却再不见生机,他心中一动,便将此事记录了下来。 任仲读了这段,眉头微皱,提笔在旁批注到,“事出反常必有妖,非瑞也,凡事须得谨言慎行。”他自从整理书目以来,总爱在书旁写些批注,也算是小小爱好。写罢,他丢下笔,脑中却突兀地闪过披发儒生的身影,他不由得自嘲一笑,用手揉了揉眉心,心道自己怕是魔障了,竟把天地之事与人相互联系,可是却忍不住反复琢磨,难不成那披发儒生乃是神仙下凡?他又细细回想了那日遇到披发儒生的情形,这情形他早已回想了千百遍,可越是想,他竟愈发肯定,若以此推理,事中的蹊跷诡异也就有了解释。只有神仙才有这等惊天动地的力量罢。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任仲一下失了力气,摊在椅子上,他自然而然的想到,若披发儒生真的是神仙,那自己之前的种种作为都成了笑话,神仙又怎是自己一介凡人能够企及的存在。“怎能甘心!”任仲握紧了拳头,只觉得心中燃起了一团火,心脏碰碰的敲砸着胸壁,全身都充斥着巨大的失望,饶是他心志坚定,自小的目标被推理击的粉碎,仍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只见他蓦地站起身来,自残般的用右拳猛击西屋墙壁,他已顾不上什么后果,只觉得身体脑内一片混乱,再不发泄就要炸裂开来。“嘭!嘭!嘭!”三拳挥出,巨大的声响,手指关节与墙壁碰撞产生的剧烈疼痛适时的将他从巨大的情绪落差中唤醒,随后,他茫然地盯着眼前墙壁上巨大的凹陷,竟有些难以置信。那凹陷中间,还能看到些刺目的血迹,任仲僵住了,太阳穴一直突突的跳动,要不是手指的疼痛和面前的血迹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恐怕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罢了。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任仲终于动了,他僵硬的抬起右手,摸了摸墙壁,然后发现右手手背竟然只擦破了点皮,血也早已止住了。他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就似山穷水尽却突然柳暗花明,他想勾起了嘴角扯出个笑容,却没想在悲喜交加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当然,他并不知道刚才一番折腾给他带来的不可估量的好处。先是因为失落愤怒激发了肉体的潜能,又适时的清醒过来稳住了经脉之中的躁动,使得经脉更加稳固开阔。不过或许因为精神的高度紧张,或许因为疲累,竟使他直接晕了过去。 待他悠悠转醒,发觉自己仍躺在西屋的地板之上,周围一片漆黑。任仲知道自己晕倒的隔日就是王先生例行检查的时刻,此时自己仍躺在原地,想必只昏睡了一个下午,他透过门框看了月色,得知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任仲心中大惊,料想今日一夜未归必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若是到时有人发现墙上的凹陷怕更是难以解释,当今之际只有掩饰痕迹才有机会辩解推脱。于是便翻身而起,借着隐隐的月光来到墙边检查了起来。他注意到,这书库内墙造的十分结实,墙壁除了凹陷下去,并未有其他改变,不禁松了口气。看来他担心的墙倒房塌之事不会出现了。 之后,他将房内的书架小心翼翼的推靠在损坏之处,又觉得只有一排书架排列靠墙会引人注意,便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书架都推靠墙壁,又把书桌木椅摆在屋子正中,看起来倒像是本身就是如此陈列的一般。 任仲不能完全安心,又四处检查了一番,将墙壁掉下的碎屑拢了拢,悄悄的埋在了院中,全部整理好了之后,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在心中又构想了一遍到时的说辞,才放下心来,开始检查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从下午精神失常捶击墙壁开始,便觉得右手手臂有些异常,单说三拳迸发的力量,就不是以前的他可以做到的。而且按照当时手指疼痛的程度来说,他也十分清楚不可能仅仅是破皮而已。而且那两人高的书架,也不是说推就可以推的动的。想清了这些,任仲十分肯定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变化。 他早就隐隐感觉到拳法改变了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就连五感也清晰了起来,可是却万万没想到拳法还有如此大的力量。他忍不住在屋内空地处将他会的拳法打了出来,这一打,就发现以前阻碍他挥拳的凝滞感减少了很多,特别是右臂,撕裂空气时几乎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他一口气打了两式,浑身有些微微发痛,却好像充满了力量,若不是在夜里,他恨不得长啸一声,表达心中的喜悦之情。 正在此时,一阵突兀的怒吼声传来,不过因为距离太远,任仲听起来却不怎么真切。他只觉那吼声饱含痛苦,连带着自己的灵魂也震动起来。 任仲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却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耳力来说,只怕是极远,就算这是蒋府中的异动,也不是自己现在可以窥探的。想到此处,他勉强克制了自己继续往下联想的欲望。他静静地听着,吼声持续的很短,估摸着也就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便戛然而止。 与此 分卷阅读8 同时,清晨的第一束光照在了任仲的脸上。 任仲收拾好残局便锁了西屋,打开主屋大门,此时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准备迎接王先生的拷问。正如任仲预料的那样,没过一会儿,王先生就出现在了院前。他还是穿着一身儒袍,发髻却有些凌乱,显然是匆忙来此。见到任仲,他仿佛松了口气般理了理袍子。任仲见此忙对他作了个揖,慌忙道,“小子昨日整理书目有些忘我,竟忘了时日,睡死在了屋中,一觉天亮方知惹了大祸,小子知罪,望先生责罚。”他神情坦然,倒是不像作假。 王先生一时没有说话,直直盯着任仲察看,任仲见他表情怪异,也不知是不是在琢磨此言的真假,末了,他走进主屋,顺手拿起了任仲整理书目。任仲心知这几天的书单不过是敷衍罢了,不由得紧张起来。 西屋对任仲来说就像一个巨大的宝库,充斥着各种闻所未闻的奇妙异事,以至于他前两天几乎泡在了西屋中,幸而他并没有忘了抽空整理几本主屋的书籍交差,不过由于昨日的异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心知自己整理的匆忙,也仅仅保证了数量而已,至于质量,当然难以与之前的比拟,要知道之前的书籍任仲除了整理分类之外,还会加几句自己的评论,中规中矩,似乎是认真研读了的样子。 也不知是任仲敷衍的太过明显了还是怎的,王先生拿到目录后神情隐隐有些不悦,任仲忙低眉顺目的站在一边,心里已飞快的转动起来,他不禁暗暗自责,太大意了,以致得意而忘形,忘了自己为人所制,乃是真正的身不由己。他抬头见王先生瞅着书目明细,任仲又是一阵心虚。岂料王先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了厚厚一叠宣纸和道经德经,皱着眉头道,“十天之内,抄五遍给我。”顿了顿又补充道,“多整理书籍,不该看的不看,不该想的别想才好。”说罢,便拂袖而去。 任仲盯着王先生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第7章 深潭与浮舟 任仲又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王先生最后的话,字面上仿佛在提点自己,可任仲心里却如同压了块巨石,缓缓地沉了下去,他总觉得周围好似生了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王先生,或者是何总管,还是别的什么人,他们是不是一直在监视自己?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对自己的事知道了多少?任仲心里着实没底。 他试着假设蒋府中人一直在监视自己,那王先生知道自己整理的进度便有了解释,但如此一来,他学会拳法王先生不可能不在意,练拳晕倒王先生也没理由全然不知,反而以为他不见了踪影,急匆匆寻来。如此看来,蒋府恐怕并没有派人时时监视自己才对。 那王先生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敷衍了事的呢,他觉得王先生并不怎么在意整理的书单,反而是盯着自己的时间更多一些,想必光看书单并不能准确知晓自己敷衍了事的具体时间。任仲细数了几次,发现每当自己心不在焉随便整理,王先生都能准时得知并加以提醒,一次两次说是凑巧,可次数多了,恐怕并非巧合,乃是刻意为之。 任仲总觉得自己落入了一张大网,卷进了一潭深水,也许自他进府,就是一个圈套。到了如今他早已不信那所谓的整理书库一说,却还是想不通自己在其中到底有何作用。他梳理了一下思路,整理出了三大疑点。按说整理这般多的书目,一人又如何忙的过来,怕是猴年马月也不能完成,王先生知道,何总管知道,却还是叫他独自做下去,这便是疑点之一;况且自己刚进府时只是略识几个字,便叫自己负责整理书目,而且一副放任自流的样子,除了王先生三天一查,几乎给了自己完全私密的空间,这便是疑点之二;蒋府家大业大,钱财自然不是问题,直接外请几个先生,几个月下来便可理的清楚,他们不请,却摆出一副书库整理十分重要十分着急的样子,此乃疑点之三。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任仲找不到原因。 正如同他心知蒋府中人肯定另有所图,可想了半天也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他们贪图的东西,拳法也是入府之后得来的,自己身无长物,浑身上下也就剩下了这条性命。难不成,蒋府图的是自己这条命?想到此处,任仲面色一沉,随即联想到二牛之死,只怕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他仔细回想早起之时王先生行色匆匆,像是从什么地方急急赶来,眼底也紫青一片,正是一夜未睡的样子,只怕与昨晚的怒吼声脱不了干系。任仲不知怒吼声是否与蒋府秘密有关,不过要想脱困离开蒋府,还得找机会探查一番。 不过任仲不是自不量力之人,自知修习拳法功力尚浅,也不懂什么打斗的招式,自然不会贸然行之,以如今的情形来看,按兵不动才是上上之策。任仲已知蒋府众人个个居心叵测,王先生也绝非良善之辈,不可不防。至于整理书库之事,若是自己认真读书整理,就是遂了王先生等人的意,可一直敷衍了事只怕会惹恼了他们。思量许久,任仲决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以静观其变。 任仲思维严密,愣是把所有的可疑之事串联了一遍,之后只觉得头疼欲裂。却委实想不出他们的目的为何,便不在勉强自己,只是暗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一不小心落入了什么陷阱。他注意到了王先生留下的宣纸和书本,想起了王先生要求之事,仍不知抄书是何用意。他用手轻扣桌面,皱起了眉头。想不通的事太多,却容不得他不想,身心俱疲,却仍不得放松。直到今时今日,他才真正感觉到了生存的压力,感受到了背后所背负的生命的负担。 抄书之事,任仲不敢在明面上违背,日夜赶工,终于在时限之内将五本道德经交给了王先生。抄是抄了,字写的也是规范漂亮,挑不出什么差错,可任仲这几天一直试图理清头绪,根本不想知晓书中之事,只是闷头苦抄,字落在纸上,却没落进心里。于是,就如同他推测的一样,王先生发怒了。 说起来这还是任仲第一次见到王先生发怒。王先生总是清清淡淡的一个人,有时不喜,也只是微微皱眉;有时生气,也只是衣袖一挥转头就走,好似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的情绪。他看了一眼任仲双手递来的道德经,却并不接过。任仲不知道他是何意,只好站在原地,双手仍托着抄好的书目,却没想站在他对面的王先生盯着他瞧了一会,就突然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盯住了他,眼神既阴狠又偏执,一字一字问道,“你,为什么不用心抄?”王先生的声音也有些喑哑,仿佛很久没开口说话了一般。 任仲被他的眼神盯的发毛,勉强辩解到,“有,我有用心……”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先生粗暴的打断,“胡 分卷阅读9 说!你,胡,说。” 接着,他仿佛有些神经质的喃喃道,“读书之道在于心,无心之人就是读遍天下书也根本不会有丝毫长进……凭什么我不行,你可以!我求之不得,你却不愿!凭什么……”任仲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好故作害怕缩在一旁。 王先生喃喃自语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哆嗦,仿佛被自己吓到一般,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勉强一笑,说道,“吓到你了吧,提到读书我总是有些情不自禁。”见任仲仍一脸害怕的表情,他竟反常的堆起一脸温和的假笑,许诺道,“别怕,你只要仔细整理好书籍,蒋府必然不会亏带你,到时便还了你的卖身契,放你自由。” 任仲听到这,适时摆出了惊喜的表情,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王先生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心想若想让人听话,光是劝导威胁怕是不够,还得拿出点实打实的好处才是。 直到王先生走出院门好一阵子,任仲才收起了兴奋的表情。刚才的王先生眼睛里透出的偏执十分危险,任仲竟觉得如果自己不按他的要求来做,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自己。虽说王先生看起来是个文弱的书生,可任仲总觉得对方隐藏着什么秘密,他有种感觉,若真正打起来,自己怕是没有一点机会的。 任仲眯起了眼睛,又细细琢磨了下王先生的话。虽说王先生话说的无头无尾,却透漏了许多信息。也正是由于这番话,任仲结合之前的种种迹象,推测出了一个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结果:王先生需要自己认真读书,最好是沉浸于书中,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他不由得反问自己,认真读书又有什么用处?又怎么能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摇了摇头,无解。 至于王先生所说的读书也分有心无心之类的话,任仲更是毫无头绪。 经过此事,任仲不得不多花了些精力在读书整理上,不过他心中有数,取巧的把握了王先生的心理,整理书目的数量既不让王先生遂心,也不足以叫他恼羞成怒。不过令任仲诧异的是,王先生对他的态度却是愈发的客气了,虽然对他的懈怠不满,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眼中的执念越来越深,盯的他浑身发毛。 任仲深知在蒋府待的越久自己的处境怕是会愈发危险,除了整理书籍之外,空闲时间就是练习拳法,睡觉时间都压缩了不少,实在累的紧了睡不着,便去西屋看几篇奇闻异事,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也是他放松的一种方式。 不知不觉中大半年时间匆匆而过,任仲在蒋府中也已安然渡过了一年,因为练拳的缘故他变化极大,身材也比普通的十一岁少年高壮了不少,常年不见日光的生活并没有让他看起来苍白无力,反而还是一副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隐隐透着健康和勃发的生命力。不过他早已习惯隐匿,连呼吸也是轻轻浅浅的,仿佛与外界融为了一体。他总是紧抿着薄唇,微皱着眉头,垂下头,盖住那眸中不明的情绪,恐怕再无第二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任仲生性冷淡,却生了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不过他总是低眉垂眼,倒是无人仔细看过。旁人见他不爱说话,清清淡淡的,只觉得他冷硬木讷,也就不怎么注意他。任仲到是乐得如此,也从未想过改变。 蒋府的一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乡下孩童长成半大少年,也足以让他明白了世间的险恶与生存的不易。蒋府从不过年,从不过节,也从未热闹过,连杂役之间也鲜少说话,仿佛与世间隔绝了一般,若不是任仲日日在墙角记着日子,恐怕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他不甘心只作一叶小舟,在深潭中挣扎求生却被无情吞噬,他想要活下去,想要拥有只属于自己的一生。 第8章 宁神花 大半年以来,任仲神经紧绷,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松懈,但王先生却并未向他发难。任仲抓紧时间默默积攒力量,这段时间的收获不可谓不大。任仲先是在西屋看书放松时发现了本有关草药的书籍,其厚重巨大不禁令他啧啧称奇。西屋本不应该有医书,蒋府中人怕是也不愿任仲掌握这些药理。但有趣的是,这书名唤作,书名与一般杂记类似,无怪乎书库建成之时把它当做了普通的杂记收录在西屋之中。 这医书的作者徐清乃是一代奇人,他走遍大江南北,亲自尝遍百草,感受它们的作用与功效,并把百草的形态与自己的感受记录了下来以供后人参考,其胆量与毅力不禁让任仲钦佩。任仲细细读来,便知书中的前面部分提了些经脉穴位,之后又细细讲了如何用银针刺穴排毒,剩下的便全是草药的药理功效,至于其他医理,包括用药的方法倒是只字未提。 任仲心知这位前辈的排毒之法必然极其高明,否则恐怕早已死在几种恐怖的毒草之下,又怎能留下医书供后人参考,学习起那些枯燥无味的经脉穴位也就愈发认真仔细了。可是他时间有限,每天能抽出一个时辰来已是极限,他有时甚至挤出睡觉的时间看书,辛苦之。不过在他看来,用毒用药乃是保命的本领,就是再苦再累也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另外,任仲已经将那本拳法秘籍前一十六式融会贯通,一十八式拳法,也只剩下最后两式未练。拳法修行的进度之快令任仲自己也有些不解,之前他努力一月有余也不能将第一式连续打出,可自从晕倒后不仅挥拳的凝滞感减少了大半,灵活自如了不说,就是对剩下的拳法练习也有大裨益,学起来颇有有些水到渠成之感。 任仲学得越久,就觉得这拳法看似怪异,却隐隐藏着诸多变化。他脑子动的颇快,有时一拳击出,脑内便勾画出了下一次的出拳角度和力量,可是他的身体却根本无法跟上脑子的计算速度,让他实在苦恼,久而久之,任仲开始计算如何能将每一分力气用在实处,进而弥补自己身体的缺陷,练得多了,也就慢慢有了效果。 之所以只练了前一十六式,乃是因为剩下两式之中,第一十七式并非什么拳法,而是锻体之术,只见图上小人用不同姿势撞击一块巨石,看起来自虐,像是故意锤炼自己的身体一般。任仲很想一试,手边却没有什么大小硬度均合适的物件,于是便用院中大树来练习,可没撞两下,就感觉整棵树的根部松动了起来,落叶纷飞,这大树怕是要倒!他忙用双手稳住树干,脚下发力,使劲踩了踩树根部的泥土,直到大树不在晃动才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把树撞塌引来王先生,到时怕是难以糊弄过关。他以前就知道自己力量的变化,却不曾想过能撞动一人张开双臂都难以合抱的大树。不过他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硬石,只能将这冲撞锻体之法放上一放。 最后一式也并非拳法,而是医术锻体,只见图上小人拿了银 分卷阅读10 针在身上不同的地方刺了进去,激发了身体的力量,然后不停打拳稳固力量。图下还有寥寥几个注解,任仲一看,不禁心里暗道一句,“天助我也!”,这法子与自己日日学习的刺穴之法极为相似,只是刺激不同的穴位罢了。 不过任仲向来谨慎,他反复考虑了跳过第十七式直接练习最后一式的不良后果,还是决定先练习第十八式。不过任仲对于经脉穴位掌握了不少,可真正使用银针刺穴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他根本不懂医理,恐怕出现难以控制的后果。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虽有了经脉图谱,可银针确实半根也无,工具尚且缺少,考虑什么未知的后果怕是为时尚早。 任仲也想过用绣花针代替银针,却怕那粗针把自己扎出个好歹来。于是,他想到用针石先试上一试,这针石的本质上就是石块,蒋府虽说不是随处都有,仔细寻来也能发现几块。 任仲曾在书中看到过刺穴之法的起源,传说有位前辈在研究医理时发现,一些外物碰击到身体某些特定的部位,身体就会出现些疼痛或疼痛减弱的情况。而他们最早使用的外物就是针石。任仲就准备效仿前辈,寻了些手掌大小的石头,磨成一头尖一头圆的样子便可当成针石来用了。 任仲深吸一口气,用做好的针石抵住了耳侧的翳风穴,感受石针带来的疼痛调整着角度,在某一点突然感受到手臂经脉之中传来的刺痛之感,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确切的感受到经脉中的感觉,好似他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循环,生生不息。他右手按压针石,左手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出拳动作,可他却清晰的认知到经脉中的热流涌出,涌进了耳,目中,使耳目更加清明了。这种认知让他整个人兴奋了起来,他知道,若是继续刺激穴位,自己的拳法,以及身体强度必将更上一层楼。不过这针石不能插进皮肤,有一只手必须按压在石块上,也就是说不能同时刺激不同的穴位,而且单手的按压使他只能做些简单的出拳动作,必定不能完全锻炼。任仲叹了口气,看来这银针还是得想法子得来,可银针毕竟不是普通的绣花针,如何得来,他还得另想的办法。 任仲苦思冥想几天,终于想出一法,不过他并不知是否可行,只能先试上一试。他也并非纯粹的异想天开,而是想试试这宁神花是否如徐大夫书中所写的一般神奇。说来也并非偶然,这宁神花就种在书库的小院里,王先生初带任仲来时便介绍了一番,还大赞其宁神之效,闻其香可气定神闲不受外物打扰,正是读书人梦寐以求之物。可任仲对此丝毫不感兴趣,加之心情低落,根本不知王先生说了些什么。如今,他研习药理,便觉院中紫色的小花很像书中提到的宁神一花,这花对宁神静气却有神效,但徐大夫却对此花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他在书中写到,若将此花大量研磨制成花汁,宁神之效大增,还有致幻的作用,若配合以按摩或针刺头面部听宫穴的周围,效果更好,可用于缓解疼痛,促进睡眠,甚至可以用来催眠,不过剂量过大可能会导致病人死亡。任仲细细比对了书中与院中的花朵,只觉十分相似,决定自己先试试药效,以保证万无一失,若是真有书中所说的神效,按照自己的计划,不仅可以顺利的得到银针,还可以顺便探探王先生的虚实。近期,任仲觉得王先生越来越按耐不住,眼中的火热也越来越不加掩饰,不过他拳法小成,到也不怎么惧怕,想多探听些消息,不打无准备之仗。 到了临近晚饭的时间,任仲才姗姗回到了住处,怀中正揣着采集到的大把宁神花。 任仲用了晚饭,并没有将碗洗好交给专门负责饭菜的杂役,而是偷偷带回了屋子。他掩好房门,又怕别人窥视,便熄了烛火,开始处理这些小花。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任仲的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他的眼睛能够捕捉到普通人不能收集的细微光线,他眯着眼,从旧衣服上扯下一块麻布,将花放在中间包裹起来,便用力将布团捏紧,他力量极大,捏的布团嘎嘎作响,就见一丝细细的紫色花汁从他的手流下,落进了准备好的碗里。 任仲松开手,将麻布中的小花拿出,只见小花干巴巴的,水早已被挤干了。任仲不由得轻笑一声,想是对自己的力量十分满意,又把小花丢进火盆,点火烧了个干净,不留一点痕迹。任仲收拾好了之后,见手上还沾了些汁子,便低下头闻了下,只觉一股子清气扑面而来,感到神清气爽,心里的紧张感也减少了不少。任仲想,这大概就是宁神花的效果。他低下头又闻了会半盏茶的时间,便觉困意上头,有些昏昏欲睡。他狠狠咬了下舌尖,疼痛使他勉强清醒了过来,心里已经肯定徐大夫记录的无错,却不知这汁子若是饮下,有何后果。 不过任仲还记得书中写到大剂量致死一说,没有贸然尝试,他将汁子倒出一部分,只留很少一部分,兑了些井水,足有半碗之多。他只喝了一口,便闭目等待起来。约么半盏茶的时间,任仲便觉得全身酸软,根本不能思考半分,之后就一头歪在了床铺之上。 第二天任仲醒来仍觉得精神恍惚,心知这宁神花果然厉害,心里大呼侥幸,若是自己直接饮下,怕这世上再无任仲此人。 剩下的花汁任仲不愿浪费,却没有什么可以储存的器物,他便将被子中的黑棉掏出一些,浸透了花汁,裹在昨晚的布团中,塞进了左手的袖口,他左手在身侧自然垂下,并不抬起,怕自己误吸了去,虽然这样宁神花汁可能因为挥发失去效果。不过任仲细细观察了汁液挥发的速度,认为三天之内药效都不会丧失,直接捂在口鼻处,足以放倒不轨之人。 有了宁神花汁,任仲更觉有了底气。他在拳法小成嗅觉变的更加灵敏后,总能闻到不同草药的味道从相同的方向传了过来,便联想到蒋府之中必有药屋,有药屋,就有大夫,有大夫,就一定有银针。他决定夜探药屋,若是没有银针再令想他法。 任仲准备许久,宁神花汁也做了不少。他把花汁浸在布块上藏于怀中袖口,只觉万事俱备,胸有成竹,决定了次日动手,没成想却出了变故。 第9章 新人? “任仲,这是新来的杂役,姓文名清,从今日起就跟你住,明天他跟你一起整理书目,先适应两天,到时同你一样留在书库做事,你可要好好与他相处。”次日任仲回住处,正欲养精蓄锐,好在晚上偷偷行事,不料却被何总管堵了个正着。何总管还是那副道貌岸然的老样子,任仲虽不情愿,也不得不向其躬身行礼。行完了礼,何总管就指着自己身后跟着的少年对任仲吩咐到。 任仲不知这老狐狸又打了什么主意,不敢违背,只是偷偷抬眼观察起面前之 分卷阅读11 人。 这人打眼一看约么十六七岁,仔细看来却见他眼角有些细纹,年岁很大似的,肤白,眼大,身体纤细,一副软弱无害的样子。不过任仲早已不是能被外表蒙蔽的傻小子了,他只觉得这人来的蹊跷的紧,看着无害却隐隐透着一股精明,心里的弦便默默的绷了起来。 任仲只看了文清一眼,知其不好对付,便目视前方不再理会,待何总管离开就径自进了屋子,以不变应万变。晚上的计划泡了汤,新来的又不好对付,他不禁皱了眉头,考虑到不只是今晚的计划,恐怕今后自己所有的行动都被将被监视了去。 被无视的文清也不恼怒,慢悠悠跟着任仲晃进屋,躺下,等任仲准备出去用饭时,他好似已经进入了梦乡。任仲看其他杂役已经把饭菜搬进了院子,也不管他,直接出屋吃饭去,只当屋里没有这个人。不过当他出了房门之后,身后的少年蓦地坐了一起来,盯着紧闭的房门露出了与他长相不符的狰狞表情。 任仲五感皆通,当然察觉到文清的怪异表现,不禁心里冷哼一声,果然是来监视自己的,不过这耐心忒差,这么快便按耐不住了么。 知道文清的来意,任仲不怒反喜,反而放下心来,自己正愁发觉不了蒋府的秘密,这秘密就巴巴的自己送上门来了。他早把那些书库中的有用之书打包藏了起来,文清势必不会发现,不能发现自己的秘密,这监视也就成了幌子,几天之后一无所得必然不会继续紧跟自己。 果然如任仲预料的一般,到了第二日,文清就像个跟屁虫一般紧紧盯着他,决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任仲烦不胜烦,却只能任其监视着,老老实实整理了一天书目。文清多次想与他搭话,却被他冰冷的表情堵了回去。任仲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去,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发作,却怕坏了计划,只得默默平息自己的情绪。 出乎任仲意料的是,这文清表现出的极好的耐心,一连一周都没有放弃,反而粘自己粘的愈发紧了。任仲不由得怀疑起文清在房中露出狰狞表情的用意。不对!他面色一沉,看来文清不是为了监视自己,而是要盯住自己,他这几天的表现都时刻提醒着自己,只怕自己不做什么,蒋府也要动手了!既然都是要动手,自己又何必在这里与文清周旋,不如直接去药屋寻找银针,提高实力,再做计较。 任仲打定了注意,说做就做。他行动力极强,当天下午就在文清的监视下大大方方地在院内摘了些宁神花,晚饭前带回了住处。文清不知他要做些什么,只在一旁默默的盯着他瞧,刚开始文清总想跟任仲说点什么,可是无论他说些什么,任仲都一概不理,连个眼神都欠奉,久而久之也就不在自讨没趣,干脆闭嘴做了哑巴。 吃完了饭,任仲拿出了下午摘的宁神花,把从书库拿来的茶壶和两只茶杯置于桌上,又在外面找送饭的杂役要了些热水装了满壶,便把那些宁神花通通丢进了茶壶之中。没一会儿,壶中就传来了花香的气味。 任仲提起茶壶,将茶水倒入了杯中,不理会文清探究的目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故意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于是当任仲第二次提起茶壶,将自己的茶杯蓄满茶水时,文清坐不住了。他知道任仲不爱搭理自己,却忍不住问道,“任仲,你喝的是什么?” 任仲瞥了他一眼,眼中尽是不耐,淡淡答道,“宁神花茶。” 文清被噎住了,他当然知道那是宁神花茶。他如此一问本来只是为了试探任仲,却没想到被这样顶了回来。正常人不是应该大方的端给自己一杯么?文清疑惑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少年,却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虽然防着任仲,也没想喝他给的茶,可任仲自己喝的高兴却不分自己一杯,文清心里便不舒服了起来,如同被猫抓一样,很想尝尝那茶的味道。 “宁神花竟然也可以泡茶,我到是从未见人这样做过,这茶也有宁神之效吧,闻起来也很舒心呢。”文清见任仲默默地自顾自喝茶,又厚着脸皮主动搭话。 “嗯。”任仲转动茶杯,心平气和,表情不变。 “你……”文清心中大怒,暗暗咬牙,眼前的人真是讨厌至极,若不是他还有用,自己定要他身首异处! 任仲见文清咬牙切齿,心中微微一动,这网撒的不错,也是时候收网了。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文清一眼,慢吞吞道,“想喝?自己倒罢。” 文清不知他是何意,防备了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动作。任仲抬头挑衅地看着他,嘴唇微微勾起道,“怎么,怕我下毒不成?” 文清当然不怕什么劳什子毒药,任仲的挑衅激怒了他,若不是他还需要任仲,定要他不得好死!他拿起另一只杯子,倒了满满一杯,张口便灌了下去。他怎么也想不到,任仲早已计算妥当,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一步一步将他引入陷阱。 文清灌了一杯,只觉这茶味道香甜却不黏腻,心中的愤恨也减轻了不少,不由得又倒了一杯,好来压抑心中的怒火。等他喝完了茶,只见任仲已然洗漱完毕背对着他躺在了床上,呼吸平稳,进入了梦乡。 文清冷哼一声,也上了床,不一会便在宁神花茶的作用下进入了梦乡,呼吸声均匀了起来。却不知另一侧的任仲睁开了眼,转身看了一眼文清,又伸手在他睡穴上按揉了一会,确保万无一失。 任仲刚才在茶水中加的花汁可不止明面上的那些,剂量远比之前多的多了,他怕文清不喝,自然是加了足量,只要文清碰到一下便会晕沉不醒。后来他又故意用计激文清喝了下去,文清倒是好生配合,一次喝了两杯,估计是看任仲年幼才失了防备简单中招。当然,为了让文清放下戒心,任仲也喝了不少花汁,不过因为之前常常摆弄这些花汁,他好像产生了抗性,喝的不多只要集中注意力便不碍事了。 任仲把披在背后的头发扎了起来,在以前的旧衣服上扯了块布,蒙住了脸,偷偷地翻墙而出。他身体灵活,观察细微,嗅着鼻尖传来的淡淡药味,绕过不少有人的路径,从偏僻之处借着月色摸向了药屋。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什么人?!” 任仲一惊,忙提起一口气手脚发力爬上了身边的巨树。速度之快,声音之轻,竟让那飞奔而来的武仆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睛。见武仆并没有看见自己,他松了口气,借着茂密的枝叶偷偷的观察起来。只见武仆是两人一队,不停在药屋周围巡逻,任仲大致估计了一下,每半盏茶就有一队武仆到达树下检查一番,也许他们不认为有人能爬到树上去,并没有向上仔细检查,任仲藏的隐蔽,自然没有被发现。 任仲趴在树枝上,瞳孔扩张,放眼望 分卷阅读12 去,只见处处都是巡逻的武仆。见到这阵势,任仲心知自己来对了地方,这药屋很有可能就是蒋府的关键之处。他耐心的计算着走到树下巡逻武仆的数量,一共一十六个。 这么多人巡逻,任仲知道偷偷摸摸潜进去的计划几乎不可能实现了。可他已经到了这里又怎可以退缩,若是文清醒来起了疑心,自己哪里还有什么退路,今日若不一探究竟,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么?任仲摇了摇头。若不一探,自己日后必定后悔。 他攥紧了手中沾满花汁的麻布,眼底一片坚决之色。 第10章 蒋文清 任仲绷紧了神经,见两个武仆走到了树下,便瞅准机会,一跃而下,正巧压在一人后背之上,那人闷哼一声,晕了过去。任仲趁着旁边那人愣神的空当,右手变拳为掌,直劈在那人项背之上,那人根本来不及闪躲,直接倒了下去。 任仲手疾眼快,右手扯住了他的衣领,左手拉着另外一人的小腿,把他俩拖到了墙角。又怕俩人转醒,他用左手中的麻布分别在俩人的口鼻之上捂了一会,确定俩人已经昏迷之后,爬回了树上。 任仲故技重施,一连弄晕了五人,都异常顺利。不过最后一人竟然反应迅速地避开了身后的手刀,任仲心里一惊,生怕他喊出声招了人来,右手直抓那武仆的右肩,身体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直踢其太阳穴,那武仆右肩被大力锁死,根本不能移动闪避抵挡,竟来不及呼叫,已然倒地。任仲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来竟吓出了一身冷汗。 任仲知道自己已经解决了三队武仆,那么,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可以避过其他武仆跃上药屋房顶一探究竟。便不再回到树上,而是摸进了药屋的院内。院子药味更加浓郁,且这药味之中混杂着一股子难闻的血腥味,以任仲的嗅觉,自是难以忍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靠的近了,见药屋中灯火通明,只有丝丝水声传来,却再没有其他声音,诡异至极。 任仲全身的肌肉紧绷,如黑豹一般矫健的跃上了石阶,他不知道蒋府到底有多少底牌,药屋中又有什么变故,不过按照他的性格,既然已经做了,便没有后悔的余地。 他用石阶借力而起,双手抓住了房檐,腰手同时发力,一个倒钩便轻盈的落在了屋顶上。找到一处不易被发现的位置,他蹲下身子,伏在屋顶慢慢掀开屋顶瓦片向下望去,只见屋内雾气蒸腾,下方竟然是一个巨大的药池,药池中的液体血红一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任仲只觉这味道透过了他皮肤直接渗进他的体内,不过一会,他瞳孔一缩开始隐隐泛红,呼吸也急促了一些,体内的血液翻滚,伴随着惊天的恨意而来!他早已提高了警觉,掏出怀中练功用的石针,用力按在虎口之上,在疼痛之下,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任仲心知这池水并非什么良善之物,加了小心,继续观察下去。 在他的细细查看下竟真的发现池中有几个类似人影的东西,稳稳当当的坐在池中,不动一动,而仔细观察,便发现这几个人影心跳呼吸均无,但身体却如同正常的活人一样,并无不妥。 任仲还想继续观察,只觉耳后厉风袭来,身体自发一动,微微偏头侧身躲过了这一击,同时双手发力,调转身形,立于一侧房顶之上,盯着眼前之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倒是练了好本事,设计给我下药,还敢窥探我蒋府内幕,当我蒋文清是好欺负的不成!?”这声音温柔缠绵,却带着无比的诡异,正是那应该晕迷不醒的新人杂役文清。 任仲心里蓦地一跳,听他自称蒋文清就明白了其中的猫腻,这蒋家家主竟然亲自监视自己?怕不只是监视这么简单吧!蒋文清一击不中,也不继续偷袭,他负手站在另一侧房顶之上,愤恨地盯住任仲,眼中红光灼灼,妖异之色尽显。 任仲默不作声,紧抿着唇,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虽然刚才那一脚并没有伤害到他,威胁之感也很小,不足为虑。可蒋文清身上诡异的气息却无时无刻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知道,蒋文清很危险,很可怕,自己虽有拳法傍身,却并没有真正与人打斗过,谁胜谁负还未可知。任仲知道蒋文清自从自己入府便对自己有所图谋,他不怕死,却怕死的遂了仇人之意,不由得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抱了不死不休之心。 蒋文清见他默不作声,轻笑一声道,“怎么,仲哥儿,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任仲不信他能给予自己解释,也不会去问什么你怎么没有被迷晕之类的蠢话,对方明显有恃无恐,只能默不做声。 蒋文清却不管任仲的表情,紧接着诱导道,“你既然看了房里的东西,便不能离开这里了,真的不想知道?我可是知无不言的。” 任仲总觉得蒋文清声音充满诱惑,带着丝丝引诱之意,但凡自己有求知的意愿,怕是就会掉入他的圈套。不过任仲手中的石针一直刺激着虎口,带来一丝清明,根本不为蒋文清的话所动。 蒋文清还想继续说下去,任仲却知道不能再如此下去,若是其他武仆到来,自己的处境可就大大不妙了。思及此处,任仲已经闪电般出手,左手向蒋文清面门袭去。蒋文清一惊,暗道任仲竟能破开自己的引诱之法,不过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只能用右手堪堪擒住了任仲袭来的左拳,右手直接传来的痛麻之感不禁让蒋文清暗骂一声。 任仲见蒋文清锁住了自己的左拳,不慌不忙变了招式,他早在脑内演算了无数遍,左手本就是虚招,此时的右拳已经击出,直扑蒋文清左胸,带有破空之声,想要一击取其性命。 “嘭!”任仲右拳直直击在了蒋文清的左肩之上,蒋文清疼冷哼了一声,右手不禁松开了任仲的左手。蒋文清没想到任仲的拳来的如此之快,若不是自己微微侧身,破开的怕就是他的心脏了。任仲还欲追击,蒋文清却迅速的跃下了房顶,只有声音悠悠传来,“任仲你真是好本事啊,成功惹怒了我,不如下来,我们再斗一场!?” 任仲一击得手,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之情,蒋文清不强,可以说是很弱,但自己右手一击竟然只让他晃动一下发出了闷哼,连眉毛也没皱一下,不由得心里忐忑,知道自己并没有伤及他的根本。如今见蒋文清消失了身影,任仲便想着迅速离开蒋府,至于其他事情,他已来不及多想。 岂料任仲还没有抬脚,屋顶便蓦地从自己站立之处塌陷了下去。任仲来不及反应,自然与碎石瓦片一起落进了药屋内。 屋内仍是雾气蒸腾,却因为房顶的大洞散出去了不少。任仲狼狈不堪的落入了药屋之中,砸在地上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痛呼,碎石瓦砾虽都被他压的破碎,但还是有些陷入了他的血肉 分卷阅读13 之中。他顾不上疼痛,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面无表情,可身后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刚才与蒋文清缠斗之时手中的针石就已不见踪影,这药水古怪,任仲强打精神,不想被其影响。 这边任仲形容狼狈,蒋文清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仿佛从药池里捞出来似的,全身都被那血红的液体染了个遍,衣服头发湿哒哒的滴着药水,恐怖之极。只见他左手抓着个铜铃,右手拿着个长约两指宽约一只的纸张,虽说他手上有不少血水,可这纸张却丝毫没有吸水的迹象。两人对视,却谁都没有轻易出手。 这时,屋外熙熙攘攘,不少人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动静,外面怕是聚集了不少武仆,何总管的呼声传来,“老爷,出了什么事?” 蒋文清见任仲表情紧张,不由得轻轻一笑,转头像屋外大声回应道,“无事!等会儿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带人进来。” 转过头,又对任仲轻轻说道,“修真者的事,又怎么轮得到凡人插手?” 修真者! 任仲瞳孔一缩,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他不知道蒋文清所说是否是诓骗自己,却不由得问出了口,“那是什么?” 蒋文清哈哈一笑,仿佛这是什么可笑的事情,待他笑的停了下来,才反问道,“仲哥儿不知道?” 他不待任仲回答,突然脸一变,咄咄逼人道,“你自是不知道的!那你这拳法是如何得来的!”蒋文清自己深知自己的水平,虽然在凡间可以横行,在修真者中确实小虾米一般的人物。不过这任仲所使拳法已经隐约超过了世俗之中的武功,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任仲紧抿嘴唇,闭口不言。蒋文清见此却放下心来,这小少年又怎么会有什么厉害的靠山,怕是自己异想天开了,到时自己了结了他,这诡异的拳法也必然会落入自己的手中。 蒋文清想到此处,微微有些笑意,便带着一脸疯狂自顾自地说道,“修真者,自然是睥睨众生的存在,修行到了高深之处,便可与天同寿。”任仲眉间一动,只听蒋文清继续道,“可惜我命运多舛,三十一岁才偶知此事,即使拥有灵根却因年龄限制经脉淤积永生不得大道!我恨!我恨呐!” 蒋文清眼中一片血红之色,指着要池中浸泡的人影说,“我不甘心!又怎可甘心!上天不负有心人,让我寻得了一个方法,用七七四十九具饱含怨恨而死的尸体,泡入血池。再用血池之水淬炼身体,而后将书卷之气导入体内,化解怨气。突破瓶颈,也就指日可待了!”他悠悠的看着任仲,眼神隐晦不明,任仲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所谓的书卷之气怕是在自己身上了。 “为什么是我?”任仲不动声色地问道,意图得到更多信息。 第11章 死战 “为什么是你?当然是因为你也有灵根。” 蒋文清狡黠一笑,“你跟我一样,却又不一样!你有灵根,年纪还小,身体强横,心志也算坚定,若是修炼,肯定是比我强得多。”提到此处,他面目狰狞了起来,像是恨不得一口将任仲吃掉。 他顿了顿,却突然笑了起来,“只可惜……你今天就要长眠于此了。” “我也有灵根!”任仲心中大喜,至于其他的话,他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心中火热一片,仿佛找到了此生中真正的目标。他不想死在这里,知道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不可能放弃。 “不过我可不知道如何判断灵根资质,听说那些大宗门中倒是有些测试的工具。不过我倒有有一法可以印证。你可知道这世间万物倒是公平的紧,若是普通凡人书生苦读三十年才能产生的那么一丝的书卷之气,别的修真者怕是费尽心思也无法将其提取,归于自用。可是这有灵根的人就不一样了,苦读几年便会在周身布满书卷之气,这些书卷之气发而不散,却是很容易被外人夺取自用的。你只读过几年书,就有聚集如此之多的书卷之气,有灵根又无背景,实在令我惊喜万分啊。”蒋文清自然没有提到他曾抓了数个教书先生妄图提取书卷之气,却都无功而返的事。不过任仲何等聪明,早也已经猜到蒋文清印证的方法。 “你看池中人影,乃是我用血池精心饲养的血侍,这些血侍都是尸体淬炼而成,个个力大无穷,对付你,也是足够了的。”蒋文清有恃无恐,伸手指向血池中央的人影,慢悠悠的把事情说了个明白。“若不是你如此大胆,妄图挖掘我蒋府之事,我倒想留你一留,毕竟你的书卷之气十分充足,待在你周围也足以压制我体内的怨气。而现在……”他顿了顿,“知道的多了,便是死期将至。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定不会随便浪费了你身上的书卷之气。”蒋文清笑了起来,同时摇响了左手中的小铃。 “叮铃叮铃……”随着铃声,血池中的几个人影动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出血池,护在了蒋文清周围。任仲数来,这些血侍一共六个,个个肌肉喷张,凶煞非常。他定睛一看,血侍头顶耳侧均插着数根银针,仿佛压制一般。蒋文清口中不停念动着什么,只见血侍身上的银针震动了起来,然后纷纷落在了地上,任仲心中一动,记下了大部分银针的落点。 蒋文清手中不停,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四个血侍直奔任仲而来,另外两个则留在了他的身边。任仲不知这血侍的实力如何,也不敢硬拼,翻转腾挪躲避着血侍的攻击。 血侍都是些炼制的死物,动作并不迅速,但力量却极大,皮糙肉厚,任仲试着反击,却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你来我往之间,任仲发现,只要伤害不致命,这些血侍就会不畏生死的不停攻击。 任仲被四只血侍围攻的万分狼狈,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体力急剧消耗。他知道若是继续纠缠下去,到时候不用蒋文清出手,自己也会被武仆简单杀死。 他猛的足下发力,扑出了战团,一个侧滚,避开后面血侍的致命一拳,伸手一摸地板,正是刚才掉落的银针。来不及多想,他将银针收拢在手中,又继续向其他银针的落点且战且退,蒋文清仿佛知道了他的意图,铃摇的愈发快了,口中咒语也是越念越快。 任仲步步惊险,体力消耗巨大,头也开始眩晕了起来,只听背后拳声袭来,他躲闪不急,只能反脚踢去! “嘭!”任仲被巨大的冲力震飞了出去,刚好落在了一处银针掉落的地点,他拢了拢手中的银针,低声轻咳,嘴角便渗出一丝血迹来,他心知是伤到了自己的内脏。他顾不得内伤,迅速的爬了起来。要不是他头脑极快,反应迅速,怕是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不过此时,他手中已经收拢了十四枚银针。他不知道多少银针才能控制住这些血侍,但是这十四枚银针已是他能收集到的 分卷阅读14 极限,其他的银针都在攻击之中不知去向。他咬了咬牙,趁着被击飞远离血侍的空隙,将两枚银针刺进了自己的大腿外侧,两腿发力,一跃而起,速度倒比以前快了几分。 借着银针逼出的潜能,他迎上最近扑来的血侍,快速躲闪了血侍的攻击。趁着血侍攻向自己,任仲伸手压住血侍的拳头,借力纵身一跳,高高跃起,空中调转身形,将银针拍入了血侍的头顶。血侍躲闪不及,银针直接没进头顶,就在此时,血侍的动作迟缓了起来,任仲心中一喜,忙将另外两根银针拍入血侍耳上三指之处。他这一拍倒是极有水平,正中两侧头维穴,血侍动作一停,任凭蒋文清催动铜铃也不动一下。 “哼!雕虫小技!”蒋文清见一只血侍被任仲制住,咬了咬牙,催动另外三只血侍继续攻来,气势汹汹,仿佛结成了某种阵势让任仲避无可避。任仲脑中计算再三却根本毫无办法,他知道以他的状况根本无法躲开三只血侍的联手攻击。他深呼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乃是一片清亮。只见他拿出另外两根银针插入小腿脚踝之间,飞身而起,直扑中间的血侍。 这种飞起直扑的攻击方式看起来极蠢,就好像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一般,中间的血侍伸出右拳轰向任仲面门,任仲在空中向后翻身,躲过这拳,双脚直踢中间血侍下身,却是借力之势,并无力道。中间血侍不明所以,顾不及收回右拳便直接向任仲的腹部砸下,此时两侧血侍的攻击已到,任仲脚背轻点血侍下身已成落地之势,险险避开三拳,背部却狠狠的砸在地上,疼的他眼前一阵发黑。晕眩中却见三只血侍的拳头轰在了一处,鲜血飞溅一片血肉模糊,与自己计算的丝毫不差。 任仲胃里一阵翻滚,却顾不得恶心疼痛,将剩下的六根银针拍入了两只血侍的脑内,又取下脚踝之上的两根,连同剩下的一根一起拍入了最后一只血侍脑内,三只破破烂烂的血侍终于摊在了地上。这一幕发生的极快,蒋文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任仲连续破坏了自己三只血侍,心疼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蒋文清急促摇着铜铃,身体却摇摇欲坠,头发迅速的发白,脸颊也干瘪了起来,仿佛一下苍老了数十岁。 他不顾自己的变化继续摇动,剩下两只血侍也向任仲冲了过来。任仲背部一片血肉模糊,双脚脚踝被银针连续刺激麻痹了他的神经,他竟一动也不能动弹了。大腿外侧还剩两只银针,可是这两个银针若是拔下,怕是大腿也会失了知觉,况且区区两根银针根本无济于事。 束手无策!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任仲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他虽不甘,却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只血侍向自己冲来,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可是这次,没有披发修士,更没有人会救他。他眼前一片恍惚,竟是失了焦距。 “嘭!咔嚓!”巨大的声响从耳边传来,却没有预想的疼痛,任仲眯着眼睛勉强找回了自己的视线。只见两只血侍竟然扭打在了一起,任仲心中一跳,细细辨认起来,见其中一只血侍黝黑壮实,细看其脸,正是放大了无数倍的二牛,此时二牛眼中火红一片,一边拼命抵抗着什么,一边与另一只血侍打的难解难分。 “二牛……”任仲喃喃道,总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二牛明明已经死在了外院。难道!二牛被投入血池做了那四十九只怨灵之一!?任仲终于明白这四十九具尸体从何未来,他心中愤恨,死死的攥紧了拳头。 “这不可能!”只听一声惊呼,蒋文清双眼暴突,急催铜铃却毫无用处。 任仲恍惚间看见,另一只血侍已经被二牛打的血肉模糊,二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只看了任仲一眼,便走向蒋文清。 任仲见蒋文清紧紧攥住了右手中纸张,心里一惊,想上前相助,却根本动弹不得,只得呼喊道,“小心!” 二牛毫无反应,只见蒋文清将那张纸抛在空中,形成了一个金色透明的罩子。任仲却松了一口气,看来那纸张是一种防御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攻击力。 二牛面无表情,狠狠一拳击在了金色的透明罩上。 “嘭!”罩子上的金光一闪而过,却没有任何破碎的迹象,看起来稳固至极。蒋文清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二牛的攻击卡在了嗓子里。 “嘭!嘭!嘭!”二牛又连续击在金光罩上,光罩摇摇欲坠,仿佛就要破裂开来。蒋文清慌了神,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嘭!”终于,金光散尽,光罩随之消失。 二牛上前一步,恶狠狠的掐住意欲逃跑的蒋文清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蒋文清便没了气息。 就在这时,二牛又回头看了任仲一眼。任仲只一眼,就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浓浓的死气,便知其命不久矣,或者说,他早已死去多时。任仲张了张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半天只挤出了一句,“保重……” 二牛眨了下眼,全身力气散尽,直直倒在地上,一时间,六只血侍均化为血水,汇入血池之中。 任仲眼见蒋文清身死,又见二牛归于血池,只觉心中既轻松又悲痛,背后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他只来得及取下大腿外侧的两根银针,便倒地不醒。 不过他知道自己仍处于危险之中,过了两三个时辰便清醒了过来,只听外面嘈杂一片,何总管啪啪拍门,急促问着,“老爷,您怎么样?”却不敢真的进来,倒是对蒋文清言听计从。 任仲重伤,自然不敢让何总管进来,便捏着气,学着蒋文清的调调沙哑地说道,“无妨!受了点小伤,大家且散了,后日午时,叫王夫子来见我。”任仲不知王先生与蒋文清是何关系,却隐隐觉得蒋文清未说的一切,这王先生必定知情。 “是!”何总管高声道,竟没有出言问上一句,便带着一干武仆走出了院子。 任仲累极,却不愿与蒋文清的尸体同处一屋。他的脚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却也有了知觉,费了点力气将蒋文清丢进了血池,也算化解他的罪孽。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尸体刚丢入血池,就见血池一片翻滚震荡,尸体竟凭空消失,连带着血池中的血色散尽,只留下一件衣衫浮于其中。任仲诧异不已,伸手将那衣衫捞了出来,见衣衫内侧密密麻麻写满小字,翻至领口,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练气术! 任仲心中一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第12章 蒋府秘辛(一) 任仲大笑过后,只觉全身毛孔张开,周身通透异常,呼吸也变得畅快起来。他自入府以来,一直身心压抑,从未放松,如今蒋文清已死,自己又得了秘籍,竟不由得露出了少年该有的一面。 任仲抬 分卷阅读15 头望去,从药屋房顶大洞透进的阳光判断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并不是行动的好时机。他从蒋文清话中了解到修真者并不是寥寥数人,而是成千上万,还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宗门,心中大为好奇。不过若是想要知道这些修真者的下落,还得从蒋文清入手,可如今蒋文清已死,也只能勉强从他身边的人开始打探了,任仲的目标,就是王先生。 任仲勉强平静心神,控制内心的火热想法,坐在地上开始仔细观察手中衣衫,这衣衫看起来着实普通,不知底细的也只能将它当做一件普通的灰色长衫,摸起来柔软舒适,不知蒋文清从何处得来。 再看长衫内侧的记录练气之术详尽细致,所用字体虽不是现在常用的一种,却又有些类似,任仲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不过这练气术着实奇怪,任仲只看了一眼便沉迷进去,无法自拔,他狠狠咬了下舌尖才勉强清醒了过来。不过任仲知道这些文字乃是为了引导着自己进入某种空灵状态,并无恶意,只一会便觉得温和舒畅,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无怪乎蒋文清为了修习这秘籍残忍杀害那么多无辜之人。 任仲相信这就是修真法术带来的力量,心中喜悦,却不敢真正沉迷进去,毕竟自己仍深陷蒋府,还未脱离危险。为了稳妥起见,任仲挂上了药屋的门栓,生怕有什么不安分的人误闯进来。 随后,任仲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刚才大喜过望,平静下来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糟糕至极,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这种身体状态,怕是很难从蒋府脱困而出。 他与蒋文清一战受的伤不可谓不重,背部的伤口看起来严重,其实受伤最轻,只是碎石沙砾碾入身体,又遭重击看起来血肉模糊罢了,以他的恢复能力,将腐肉清除,包扎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他为了提高身体反应强行激发的四处穴位均有凝滞之感,经脉淤积,僵麻异常。最糟糕的乃是他的五脏之伤,血侍的拳头着实凶狠,任仲只受了一击,便觉得五脏震动,喉头腥甜,稍稍活动只觉胸闷异常。 任仲心知自己这伤已不是修养几天就能恢复的,他伤的大多为五脏经脉,若是不能好好调理,怕是会留下终身的隐患。他之前大致翻阅了练气之术,知道所谓练气乃是从经脉汇集灵气的过程,若是经脉不通,怕是这练气术也不能练习的。他眉头微皱,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得尽快解决蒋府之事,销毁自己的卖身契,离开蒋府再找地方调理经脉为宜。 任仲脑内盘算许久,加之药屋中并无饭食,只觉得身心俱疲,腹中饥饿无力思考,又想与王先生约定之日还有一天,便直接躺在药屋地板,沉沉的睡了过去。 任仲腹中饥饿,只睡了四五个时辰便悠悠转醒。醒来之时正是第二天刚刚入夜,他看了看天色,翻身而起,只觉自己的恢复能力着实不弱,五脏的疼痛感倒是轻了不少。活动两腿,觉得正常的行走并无问题,不过怕是不能急速奔跑,更别提与人动手了。 与王先生相约之时就是明天,任仲自知没有时间耽搁,今晚必须将一切准备妥当。 任仲在屋内走动翻找了一会,终于在池边的衣架上寻得一件蒋文清的外袍,这外袍甚是华丽,精美绝伦。不过任仲自是不在意这些,直接把它撕成条状,准备当做绷带作包扎用。 屋内血池中的水自从蒋文清的尸体入水之后就变得清澈起来,可任仲知道蒋文清将四十九具尸体泡入池中还是有些膈应,也怕水中仍有什么奇怪之物不愿使用。他仔细观察一番,果然见到池边有一处引水的怪异器物,拉动小杆便可从器物口中喷出水来。 任仲脱下自己破烂的衣衫,用引出的清水草草擦洗了下身体,试着清理了背后的伤口,也不知清理的如何便用撕好的布条随便一扎,直接披上写满功法的长衫。这长衫乃是成年男人的大小,穿在任仲身上却是大了些。且长衫前摆影响活动,任仲看功法并没有写到下摆之上,便想干脆把下摆撕去。不过这长衫材质奇怪,任仲发力之下竟根本撕扯不动。 任仲见此,便知这长衫绝不是什么凡品,关键时刻怕是可以救自己一命,便老实穿好,只是把前摆塞入腰带之上,挽起了袖口,露出了手掌。 在打斗之中,任仲的发带早已经不知哪里去了,他随便清理了下头发,拿起布条随手一扎,便不再在意。随后他将剩下的布条分别缠在脚腕手腕上,做保护用。又收好了散落一地的银针,共一十四根,不多不少分别别在手腕和脚腕的布条之上,他仔细活动了手腕脚腕,调整银针的位置,生怕阻碍了自己的活动。 一切就绪,他偷偷往窗外看去,只见两队武仆守在门口,还有三对武仆在院中巡逻,竟然比之前的守卫还要森严。任仲不知何总管打的什么主意,只知道从大门出去乃是万万不可。若是自己没有受伤,这些武仆倒是不惧,如今自己受伤颇重,拳法书籍还藏在书库之中,蒋府秘密还未探出,卖身契也不知收在何处,自己不能就此离去。 任仲思索再三,也只想到房顶一条出路。若是他脚腕没有过度刺激,借助一点外力,跳上屋顶应该是毫不费力,可是事到如今就不得不借助些外力了。他之前在屋中寻找外袍之时,就隐约见到药屋角落有根断木横于地上,当时并没有过多在意。如今仔细一看,那木头的颜色材质竟与屋中的承重木极为相似。任仲一惊,联想到自己坠入房中,竟是因为蒋文清将屋内一侧的承重木直接拆下,房顶经受不住自己的重量而造成的。 这木头下方已经被生生折断,根本不能立住,任仲思索一阵,便有了对策。他走到角落,单手一拉,试图把断木拖拽出来,不过那断木竟纹丝不动!他只好换了姿势,双手一起,勉强将断木拖动了出来。任仲心知这承重木极重,自己若是身体无损,也不是轻易能够拖动的。之前与蒋文清交手,便知蒋文清根本没有能力快速抽走如此沉重的木头,更何况承重木乃是榫卯结构,坚固稳定人所共知。蒋文清能如此,怕是与血池有着许多联系。 不过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任仲勉强搬起了断木,搭靠在另一根承重木之上,他的脚腕有些吃不住了,却不得不坚持下来。他咬了咬牙,手脚并用,顺着木头爬到半空,双手猛击断木,脚尖略略使劲,团身,舒展,堪堪扒住了屋檐,顺势上了屋顶。他摊在屋顶上喘着粗气,揉了揉僵硬的脚踝,稍稍调整了下呼吸,在夜幕中确定下书库的方向,忍着脚上的僵麻,躲避巡逻的武仆,向书库慢慢移动了过去。 其实那日在迷晕蒋文清之前,任仲就偷偷将西屋的钥匙藏在了书库院中,他已经考虑到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自然也包括了计划败露, 分卷阅读16 夺路而逃。他将那些书籍和一些偷偷攒起的干粮一并藏在了西屋之中,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他在院中翻出了钥匙,顺利的进了西屋,找出了藏于诸多书目里的医书、地图、拳法和一包干粮。杂粮饼在干燥的环境中十分耐放,并没有发霉腐烂,任仲一天没有吃东西,只喝了点清水,早就饿过了劲。如今见到食物,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才觉得胃里舒服点。 任仲只拿了这几样东西,剩下的全部留在了书库,虽说有些舍不得,但却实在没有能力带走,只得做出选择。 任仲落了锁,又在院内采了不少宁神花,准备再做些花汁备用。做完了这些事情,任仲偷偷摸摸,又从原路返回了药屋。 任仲一来一回总觉得隐隐不安,这一路上说是畅行无阻,不如说是空无一人,蒋府之中除了药屋周围满是戒备,其他各处倒好像是失了防范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任仲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平静了一下心神,快速将宁神花汁挤出,浸在手腕的布条之上,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咚咚咚,咚咚咚……”第二天午时一到,门口便传来了规律的叩门声,任仲蓦地睁开了双眼。 “老爷,何老唤我来,说您有事找我。”门外传来的正是王先生的声音。 任仲不出一声,起身走到房门前,藏于隐蔽之处,拉开了门栓。王先生见门突然打开虽说吓了一跳,却并未犹豫,直接踏入了屋内,只见屋内狼藉一片,自是吃惊不已。 “这……”他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只觉颈背一痛,就失了知觉。 任仲在他背后迅速合了房门,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拖至断木之处靠好,将准备好的浸满宁神花汁的布条附于其口鼻处,又从手腕绑带上取下两根银针刺在其听宫穴周围,只见他眉头一皱,疼痛的哼叫一声,然后慢慢睁开了双眼。 任仲头一次尝试这催眠迷魂之法,自是没有十分把握,他站于王先生背侧,双手握拳,若是失败也好及时补救。 不过这王先生虽说睁开了眼睛,眼中却是迷蒙一片,不复清明之色。 任仲将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贴近他的耳朵,试探般地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勉……”王先生倒是十分配合,只是神情呆滞不似正常之人。 “你与蒋文清是何关系?”任仲又诱导道。 “我是老爷小时候的伴读,这么多年一直跟着老爷……” 任仲时刻注意着王勉的精神状态,若其有清醒之意便调整几下银针的深浅程度。偶有王勉不愿明说之事,任仲只需恶狠狠地出言刺激,他便被冲破心理防线,知无不言了。 任仲脑内转动,将蒋府之事梳理了一番,便知自己发现了些不得了的秘密。 第13章 蒋府秘辛(二) 王勉说,自他有记忆起就生活在蒋府,听别的年长些的杂役说,自己从小就被家人卖来蒋府,之后便做了蒋少爷的伴读。可惜这蒋家少爷并不好读书,热爱的乃是经商之道,书也就读了几年便荒废了去。 王勉自小就对着书有着百般兴趣,自蒋文清不再读书,他就从伴读变成了小厮之类的侍从,本应不忿。不过王勉运气倒是极好,在伺候蒋文清之余,蒋文清倒是从不干涉其读书之事,他爱读书,也有机会继续读书,心中自是万分感激蒋文清。这一晃,便有二十年有余。 直到五年以前,蒋文清到北国做一桩买卖,途遇大雨,眼见山间有一山洞,便带着仆从向山洞方向而去。说来这山洞也十分诡异,且不说洞口处于山腰之间,极难登爬,洞口外面还有一片刀砍斧劈的痕迹,倒像是有人用暴力破坏似的。 不过这雨下的极大,蒋家所运货物却是些极易腐坏之物,生怕潮气,蒋文清当机立断,命所有人进洞避雨。大家攀爬而入,见洞内干干净净整洁异常,与洞外形成鲜明对比,均觉十分诧异。见洞中还有其他通道,蒋文清便叫人与自己一同向洞内探去。洞中层层叠叠,像是有人居住一般的划分了许多小室,却没有任何生活过得痕迹。探到最深处,便见一石床摆于石室中间。石床之上竟是一具人形骷髅,这骷髅盘腿而坐,全身血肉皆无,乍一看分外渗人,一看就是死了不少时间的,但其身上一件浅灰色的长衫却并没有任何损坏的迹象,蒋文清极其精明,忙叫众人退下,说是不要对屋中主人不敬,实则动了些心思,王勉一直跟随左右,哪能不知其心中所想,忙用备用衣衫盖起骷髅,装作恭敬的样子带着众人退了出去。蒋文清见大家都退了出去,便偷偷剥下灰色长衫藏于自己怀中,又用王勉盖取出的备用衣衫掩了尸骨,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石室。 蒋文清买卖做成回到家中,自然开始翻看长衫,便发现了内侧的练气之术,他日夜研读参悟,结果还真让他琢磨出了个大概。他喜出望外,迫不及待的开始修炼,结果修炼了不到三日便气血翻涌,一头栽倒生死不知。蒋府上下一片慌乱,王勉伺候蒋文清二十余年,在府中也有些说话的分量,马上决定重金聘请各路大夫前来诊治,不过寻遍镇上名医,竟无人敢医!说是鬼怪作祟,叫他们去找那江湖术士。 王勉本不信这些,可也是走投无路,手下一仆从记得城东有一半仙,姓俞,听人说赛过活神仙。王勉听说便亲自去请。俞半仙也是真神了,摇头晃脑转悠了半天,又装模作样的搭了蒋文清的脉,之后叫旁人规避一二。竟不知其施了些什么法,蒋文清在第二天便悠悠转醒了。 不过,蒋文清醒来后便性情大变,动用各种关系寻找什么通经之法,一直无果,性情也暴躁了起来。直到三年之前,他不知从何处得了法子,在府中建了座药屋,又在城东购了一座宅子,专门做些收集药材的营生,收集的药材多是些通径补气的。蒋文清至此之后就日夜在药屋之中摆弄那些药材,有时竟可以不吃不喝,王勉想劝,却被赶出了院门。不久之后,何总管就突然出现在府里,蒋文清很是信任他,不过月余,他便开始主持蒋府的各项事宜。 王勉觉得自从蒋文清醒来便不似之前,对他也防备起来,不再叫他伺候,反而愈发信任新来的何总管。王勉心里郁闷,却无能为力,只得天天抱着书本为伴,郁郁寡欢。直到有天,何总管突然叫他去内院一趟。王勉心思单纯,自然欢欢喜喜的去了,却见着镇上其他几个有名望的夫子也聚集在了内院。 只见蒋文清从怀里拿出个奇怪的圆盘,那盘子洁白如碧,倒是异常好看。他走到镇西私塾的李夫子跟前,念叨了一句什么,只见那圆盘发出了炫目的白光,却戛然而止,身旁的李夫子竟直接晕了过去。剩下几 分卷阅读17 位夫子都有些惊慌,嚷嚷着叫蒋文清放他们回去,蒋文清细声细语的安慰了几句,见不奏效,便叫何总管命武仆将他们通通按住。王勉不知蒋文清想要做些什么,却好似无条件的信任于他,丝毫没有惊慌之色。见蒋文清神色自若,走到第二位夫子面前,拿着圆盘又试了一遍,那夫子竟同李夫子一样晕了过去。蒋文清倒是耐心极佳,试了一个又一个,直到请来的夫子全部昏迷不醒,方才作罢。 王勉见蒋文清抱着圆盘盯着自己,面上露出了一丝失落,忙道自己愿意一试,岂料蒋文清摆了摆手,叫他下去。王勉自是不愿,他拉住蒋文清,大声说道自己从小便仰慕感激于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求主子不要不信自己,排斥自己。蒋文清听罢神色一变,随即欣然一笑,随手指了个事给他——叫他去看管一个叫任仲的少年杂役。王勉有些不情愿,却不得不服从安排,蒋文清命王勉带任仲去那新建的书库,整理图书,并给了王勉一块小些的圆盘,告诉他这乃是书卷之气的感应盘,可以监视任仲身上书卷之气的多少,叫他三天一次观察任仲身上的书卷之气的增加或是减弱,时时监督提醒。王勉虽不知何为书卷之气,却隐隐明白自己和那些夫子一样,身上并无蒋文清需要的东西,心情也就愈发郁结了。 又过了一月有余,蒋文清命王勉随其一同进入药屋,王勉并不知蒋文清在谋划些什么,自然是老老实实极为听话。他听命进了泡进了药屋中的血池,听着岸边的蒋文清念念有词,王勉便突然觉得心里充满了怒火和愤恨,不由得面露狰狞。不过他心知蒋文清站在池边,自然不愿他见到自己的丑态,努力深吸了几口气,那奇怪的感觉竟就凭空消失了。见此场景,蒋文清自是十分满意,夸奖了王勉一番,便叫其回去继续看管任仲。王勉不知自己体内已有邪气,只觉自己脾气越来越暴躁,有次竟在任仲面前失了态。 后来的事任仲大都清楚,按照王先生所说,任仲不由得开始怀疑何总管到蒋府的目的。怎么就如此之巧,何总管的到来刚好与蒋文清建造血池的时间相互吻合?何总管打死杂役帮助蒋文清收集尸体,怕也是俩人商量好的。任仲自从进了蒋府就早已经不信所谓巧合,他想起何总管外表道貌岸然实则阴险毒辣,加之蒋文清对何总管没来由的信任,他几乎可以肯定,何总管与血池一事有着脱不了的关系。 任仲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王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王先生到是个可怜之人,蒋文清叫他进入血池,就是为了借他印证书卷之气是否真如记载中所说的一样,可以压制怨气,保持清明吧。王先生虽没有什么坏心,却实在迂腐愚忠,正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这个道理。想到这里,任仲摇了摇头,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任仲又问王先生这卖身契藏于何地。王先生说都是由何总管保管,并没有假手他人。 说起这卖身契,一直就是任仲心中的疙瘩,上面详细记录了他原籍的位置以及父母亲人。若说任仲此时倒是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这卖身契压在蒋府,便会一直成为他的一块心病。自从迷晕蒋文清那日,自己便没有回过住处,何总管肯定已经知道自己被蒋文清所控制,没准以为蒋文清已经开始提取自己身上的书卷之气。可是这并不保险,虽说蒋文清的尸体已经融于血池之中,可蒋文清失踪,何总管必然会首先联想到他,顺着卖身契便可找到自己的家人。倘若他日杀死蒋文清之事败露,何总管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自己的家人也就遭了秧。虽说任仲初到蒋府之时也曾怨过父母,不过时至今日他早已想通,若不是父母将他卖给蒋府,自己也就不会有此机遇。他并不是冷情之人,自然不会只顾自己,也要为家人考虑一番。为今之计,就是毁了卖身契,一了百了,与蒋府再无瓜葛。 任仲又问了那何总管居于何处,可惜王先生也不十分清楚,只知道何总管每晚都会在宅子周围巡逻一番,再回屋睡觉。任仲思前想后,决定今晚待在药屋外的树上守株待兔。 任仲把事情串联起来,见王先生早已讲的口干舌燥,便喂了些水给他,并拔下了他耳侧的银针,拂了其睡穴,将其拖进角落藏了起来。任仲不是心狠嗜杀之人,王先生并未危害自己的性命,他自然难下杀手,幸好从进门之时自己便隐藏了身形,想必明日王先生醒来,也不知究竟是谁袭击了他。 任仲想好了计划,见天还亮着,吃了一块杂粮饼便靠着墙壁休息起来。王先生之前说蒋文清以前经常闷在药屋中,不吃不喝,任仲也不怕有人突然出现,便安心的揉捏起了自己的脚腕,以求恢复些许,晚上行事也会方便一些。 夜晚,终于到来了。 第14章 离府 夜色刚刚擦黑,任仲便起身准备了起来。休息了一日,脚踝的僵麻之感虽然已经消失,但任仲知道自己经脉未通,仍使不得什么大的力气,他叹了口气,看来,离开这里寻找通经之法已经迫在眉睫。 见王先生仍未醒来,任仲不免心中忐忑,自己头一次使这催眠之术,不知这法子是否伤人心智,还特地帮王先生按摩推穴一番,作活血之用,最后又拂了会儿他的睡穴,才背着收拾好的小包裹,顺着承重木离开了药屋。 药屋之外仍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任仲背着包裹身子沉重不少,趴在树上不敢妄动,身子与树干几乎融为了一体。他表现出了十分的耐心,密切注意着树下的动静。 子时才过,任仲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正是何总管带着武仆巡逻至此。任仲见他们人多,脚步声也颇为杂乱,紧张之感略微减少了些,有这些武仆的脚步声掩护,即使何总管有功夫在身怕也难以发现自己跟在他们身后。 任仲见何总管细细询问了药屋门前的守卫,得知王先生并没有出来也面色不变,只是反复叮嘱守卫注意老爷的行踪并及时通报,便脚步轻快的离开了药屋,看起来心情大好。何总管根本不进院内查看,倒是令任仲大感惊奇,不过当前形式却容不得他多想,只能从树上滑下,悄悄跟上了何总管一行人。 任仲跟在他们身后,只觉得何总管走路姿势十分诡异却轻巧异常,与夜色交融,行迹模糊不易察觉。任仲脚腕有伤,自然不敢跟的太近,怕自己的脚步声打草惊了蛇。幸而何总管身后还跟着些武仆,要不任仲恐怕早已丢失了他的踪影。 任仲神经紧绷,不远不近的跟着,随着他们走走停停,竟一时忘了脚上僵麻。 只见何总管带着武仆几乎把蒋府巡了个遍,才叫武仆分散继续巡逻,自己却兜兜转转并不回屋。他脚上功夫极佳,任仲又不敢紧跟,竟然在花 分卷阅读18 园之中将人跟丢了。任仲心中懊恼,只怪自己不够细致认真,转身爬上身边大树,想在高处寻得何总管的踪迹。 任仲眯着眼在夜色中不停寻找,突然神色一变,听到耳边传来了翅膀挥动之声,正向他藏身的大树而来。他只觉得一黑影在树顶飞过,速度极快,以他的眼力竟看不出究竟是何物。任仲不知何种动物善于夜间飞行,只觉不似正常,身体本能的反应,右手抽出三根银针先后朝黑影直射过去。他计算的倒是丝毫不差,不过这黑影反应也是不满,只听唧的一声,竟反应迅速的避开了两根银针,不过任仲早有两手准备,怎么会让它轻易躲开,两根银针背后第三根银针疾驰而来,直接钉进了它的翅膀。黑影发出一声惨叫,直接从空中跌落了下来。任仲猛的一蹿,左手死死抓住了黑影,右手紧攀一节树枝,前后一荡又轻巧地回到了树上。 任仲眯着眼仔细观察手中抓着的毛茸茸的小东西,竟是只黑色的小怪物,它只有任仲一只手掌大,全身漆黑一片,两只肉翅也长满了细小的绒毛,在黑夜中飞行倒是极易隐藏行踪,旁人很难发现踪迹。这小怪物有一双暗红色的眸子,此时正恶狠狠的盯着任仲。任仲竟然在它眼中看出了愤恨怨念的神色,心中不由得一惊。这小怪物受伤被抓也不老实,唧唧地叫个不停,还试图伸头啃咬任仲的虎口,任仲一时不查,左手竟被咬的鲜血淋漓,伤口之处一股不老实的热气涌入体内。任仲疼的嘶了一声,并未在意体内的热流,忙用右手抓其背后的绒毛,将其直直掂了起来,小怪物挥了几下翅膀,仍然挣脱不得,却在晃动之下,让任仲发现了它脚上捆绑的细小黑色竹筒。这竹筒倒是极细,制作也十分精巧,正巧贴合着小怪物的腿骨凹陷处,不仔细查看怕是很难发现。这东西竟是人为圈养作送信之用的?! 任仲解下怪物脚上的黑色竹筒,用银针捅了下小桶后盖,果然捅出了桶中纸条,纸条不大,借着月光见上面只有寥寥数字,“蒋已闭关,三日后事成,等待统一调配。”字下面还画了个奇怪的图案,虽说图案很小,却清晰异常,任仲从未见过这样的图案,样子倒像是书中描述的青面鬼,但却通体血红,诡异之极。 任仲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内心躁动翻腾,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发现了什么极大的秘密,何总管教蒋文清祭练血池,也许并不是个人的行为,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他的背后还有些人,这些人必定同他一样残忍凶狠不好相与,视人命如草芥。蒋文清是其中的一颗棋子,何总管怕也只是棋子,他们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目的,任仲根本不得而知。 任仲不是不自量力之徒,蒋文清已死,血池化为乌有,蒋府的阴谋早已不攻自破。何总管无论代表了何方势力,就算自己与其一战,勉强胜之,查清其中阴谋,对于阴谋之事怕也是毫无办法。况且自己伤势未愈,适时抽身,才是明智之举。他已打定主意,不欲再纠结卖身契之事,只想速速离开蒋府回到青牛村中,与父母兄弟远离此地,天涯海角,官府还能遍地缉拿自己不成?任仲也考虑到蒋府之事疑点颇多,何总管决计不敢摆在明面上来说,搜查之事只会秘密进行,自己定有足够的时间离开。况且这件事情诡异至极,不知之后会有何种变故,若是有了变故,自己不可能独善其身,至少要将父母迁走,离开是非之地。 任仲下定决心,看了一眼手中不停挣扎的小怪物,只犹豫了一下,便手中发力,掐断了它的脖子。小怪物双腿一蹬,挣扎的呼吸了几口,没了生息。任仲闭眼缓和了一下情绪,他知道,对于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倘若心软放了它去,谁知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决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任仲又仔细看了一遍纸条上的文字,把那血色鬼象深深地刻进了脑里,右手发力把纸条捻成细末,丢进了风里。他把发带撕成两段,用其中一段把小怪物的尸体捆在树上,生怕尸体掉下去被人发现。处理好了这些,任仲起身准备离开花园,却突然听到一阵石声传来。他急忙贴紧树干,就见何总管从园内假山后闪身而出。 任仲屏气凝神,一动也不动,见何总管慢慢走到花园门口,却突然转身向任仲的藏身之处纵身扑来,脚尖点地,竟生生跳起了一丈之多,转瞬间已到任仲面前。任仲来不及多想,左手顺势击出,阻止了何总管上树之势,却觉得左手火辣辣的灼烧起来,刚才左手伤口之处涌起了一股充满杂乱无章的热气。任仲脑中一转,便知是那怪物的唾液有些奇特,自己气血翻涌之时便会有热气从伤口传来。 何总管被阻了势头,并没有继续攻击,他摸了摸胡子,张嘴问道,“少侠夜探蒋府,不知所为何事?”任仲心中大定,知道何总管并未认出自己,蒋文清之事自然没有曝光。心中开始思索退路,一时没有出声。 何总管见任仲不吭一声,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突然,一阵嘈杂之声从药屋的方向传来,他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只见一武仆慌张的冲了进来,大声道,“总管!王夫子说,老爷不见了!” 何总管心思繁杂,加之并不清楚事实,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盯着树干对着任仲恶狠狠道,“好一个调虎离山,我倒是小瞧了蒋文清!” 任仲瞧何总管的架势,怕是与蒋文清有着不小的分歧,倒不像是表面一般和谐,也不出言辩解。他知道,这正是自己逃跑的机会,他用准备好了面巾遮住脸,跳下树直接向何总管扑去,使得竟是缠斗之式。何总管见任仲招招缠斗,仿佛是在阻拦自己回到药屋,心中便更是落实了猜测,觉得蒋文清必定没有跑远,否则这蒙面人不会与自己缠斗。思及此处,他脚下生风,直直向药屋退去。任仲作势追了两步便停了下来,见何总管已然消失了踪影,那报信的武仆也不知藏到了哪里,不由得微微一笑。 时机已到,任仲毫不犹豫,凭着月亮辨认了方向,便直接朝着城镇北门的方向向院外而去。蒋文清失踪,蒋府今晚在府中搜寻未果,明日必然会派出大量人手加以寻觅,自己再想要逃脱恐怕难上加难。任仲脚上发力,不顾脚踝僵麻,只想速速离开。 任仲十岁入府,如今已然两年,两年之内他从未踏出过蒋府一步,如今真的要离开,心中自然是火热一片,连手脚上的疼痛也变得轻微起来。他不知道何总管等人有何阴谋,但是自己人小力微,也是根本不愿知道。他现在只想着将父母迁出青牛村,找地方调理好自己的经脉,修真,长生,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当他拧腰跳过最后一道院墙,站在空无一人的县城内大街上,听着墙内传来的一 分卷阅读19 片熙攘之声,不由得无声一笑,自己,终于自由了。 第15章 戾气通经 又是一个晴朗明媚的下午,青牛村村口却出现了个少年人,他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发松松地束在背后,额头散落的几绺黑发遮了他大半的脸,只露出了紧抿的薄唇和直挺的鼻梁。他身着宽大的灰色长袍,挽起袖口,背上背着个白色麻布包裹,沉静自若的走进了村子,直奔任大强家而去,此人正是任仲。他虽说只有十二岁,身材却因为学习拳法比寻常之人高大,在蒋府两年,经历的事情多了,眼里也不免增添了几丝沧桑,打眼一看倒真不像个年幼的少年。 他昨夜出了蒋府,发现镇上北门紧闭,夜间有人看守不许普通人出镇往来,便在墙根下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闭目养神,没过多久竟来了一群流浪汉,大半夜的不知从哪寻了些吃食,正准备分而食之,见任仲靠在角落,几人吓了一跳,立马禁声,有些狐疑的瞅着他。任仲抬眼一瞧,见只是几个瘦小的青年人,也不怎么在意,脸上无悲无喜,闭了眼便靠着墙假寐起来。几人见任仲一动不动,便迅速将分到的食物塞进了嘴里,飞快的咀嚼起来,任仲虽然闭着眼睛也感受到了几人的动作,心里倒是泛起了些同情,表面上却丝毫不显。 “恩?”任仲闭着眼睛,也感觉到其中一个流浪汉接近了自己,却是没有恶意的样子,索性睁开眼睛看向那人。 只见那人手举着半块红薯干,怯生生的问道,“你要不要吃点?” 任仲一愣,才发现自己形容狼狈,头发草草一扎,如同鸡窝一般,左手血肉模糊看起来倒是极为严重。他仔细看了那人一眼,见他瘦小枯干,满脸灰尘看不出年纪,却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眸子。任仲很久没有看到如此干净透彻的眸子,竟然微微有些触动。 “不必,我不饿。”任仲回应道,口气中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温度。 那人挠了挠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又把红薯干递的近了点,“我是实在饿得紧了才咬了几口,你别介意,饿了就吃点吧。” 任仲看向红薯干,上面竟真有几个牙印,不由得笑道,“我真的不饿。”见那人收回了手,低着头微微失落的样子,任仲抬起眸子,一双温柔眸盯住那人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多谢了。” 任仲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见那人转头跑走,不一会又跑回来递给他一张草席。那草席肮脏破烂,任仲却丝毫没有嫌弃,道了谢,躺在草席上凑合了一晚。等到天刚蒙蒙亮,任仲将剩下的杂粮饼统统夹在了草席中,便迫不及待的出了城。 任仲虽说脚上有伤,不易长途跋涉,可他身无分文,只好徒步向青牛村方向走去。走了大约一两个时辰,终于在路上遇到个运货的牛车。车夫倒是个热心肠,见任仲走的辛苦,自己又正巧要路过青牛村,便提出把任仲搭到青牛村村口,任仲求之不得,连连道谢,终于在下午到达了青牛村村口。 下午正是各家劳力去地里干活的时候,一路上任仲也没见着几个人,只有几个玩耍的小娃子,都是五六岁的样子,他仔细瞧了瞧,也许小孩长得太快,竟然一个也不识得。 村口到任仲家有一小段距离,任仲走过村中,见周遭景色与自己离开时略有不同,让他微微有些陌生,只觉得时过境迁,自己与村子间仿佛隔了层薄膜,竟有种格格不入、恍如隔世之感。 恍惚之间,任仲已走到了家门前,不过还未进门他便感觉有些不对,以他的耳力竟听不见院内鸡鸣之声,而且自家门上的对联也仍是自己离开时的那副,他心里一沉,心脏也砰砰直跳。他伸手推门,门没有上锁,院内果然也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早已无人居住多时了。 任仲愣了愣,杵在了门口,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一路上构思了半天的计划突然都成了空,父母亲人皆不知所踪,任仲心里一片空白,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是?”与声音一同传来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任仲听其脚步夯实,便知是土生土长的庄稼汉,转过身像声源处看去,就记起是住在隔壁的王叔。 “王叔!”任仲微微躬身,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你是大强家的仲儿?竟长得如此之高了,你不是入了蒋府,怎么能回来?”王叔奇道。 任仲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打了个哈哈,态度不卑不亢,嘴里急急问道,“不知我父母兄弟他们……去了何处?” 王叔表情有些奇怪,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任仲也不催他,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王叔最终叹了口气道,“你去蒋府那年,你大哥他不知道吃罪了什么人,镇上也是待不下去了,连夜回了村子,与你父母商量一番,就离开了青牛村,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的去向,连土地房子也没时间处理,谁知道!谁知道你竟然还会回来,你竟然还能离开蒋府!”他盯着任仲瞧了瞧,叹了一声,“造孽哟!” 任仲脸色未变,在他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时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只是得知父母离开,并不是受自己牵连。与大哥一同迁走,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也就微微松了口气,再怎么说,也不会比跟着自己逃亡更差的了。 他向王叔打了声招呼便拉上自家房门,准备离开青牛村。他也知道村里并不安全,怕蒋府之人寻来,离开村子才是最好的选择。他走向村口,不禁有些茫茫然,只觉得天下之大,自己竟突然无处可去了。 任仲心中郁结,心气难平,颇有胸闷气短之感,左手伤口的聚集的诡异热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顺势涌了上来,在左手经脉之中暴乱的冲撞起来。任仲只觉得经脉生疼,两眼发黑,心想这伤口上必然有毒,恐怕得试试徐大夫的排毒之法。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回家,咬了咬牙走进了村后的山林之中。 任仲脑内混沌,横冲直撞的进了林子,走了不知多久,已然进入了山林极深之处,他顾不得危险,盘腿坐好,大口呼吸了几次,右手抽出银针准备按照徐大夫的方法刺穴排毒。 银针还剩下十二枚,任仲计算了一番,觉得勉强够用,便勉强打起精神,施下了第一针。这一针下去,他便觉得经脉中的怪异热气动了起来,竟自发的汇聚了起来,在自己的经脉中拧成了一绺,却丝毫没有排出的迹象。 任仲心中一喜,知道这排毒之法有效,便顺势下针,第二针,第三针,直至十二针全部施完,他满头大汗,精神紧张反而使疼痛加剧,早已不能集中精神。不过那热气虽然已经被逼至伤口之处,却怎么也不肯散出,银针已经告罄,任仲心知这次排毒怕是失败了,心中一沉。他记得徐大夫在书中说过,排毒 分卷阅读20 失败之后撤出银针,一旦毒性反复进入经脉,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只得暗自咬牙,猛地将第一根银针撤了出来,准备将第一根针再次刺入穴位将虎口的热气彻底逼出身体。他忙中出错,倒是忘了第一根针乃是排毒的根本。就在第一根针抽出之时,经脉中的热气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分散开来,竟绕过了其他十一根银针,直直扩进了心脉,任仲脸色一变,面上一片死灰,只觉自己必死无疑。 任仲心神震动不过片刻,就觉得这热气有些不同,不若开始般狂躁无解,而是顺着自己的经脉行动了起来。任仲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如果自己对这热气加以调控,让它顺着体内循环一周,再顺着七窍而出也不是不可。任仲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热气,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脚踝经脉淤积根本不通! 等他想起,却是来不及了,热气已然向他左脚脚踝汇聚而去,紧接而来的就是疼痛,经脉撕裂膨胀之感直传任仲脑内,他双手抱头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不过幸而他还保有一丝神智,没有直接晕厥,他咬着牙,生生挺过了剧烈的疼痛,也不知是疼的麻木了还是怎的,任仲竟然感觉到热气已经强行突破了左脚脚踝淤积之处,然后向右脚经脉而去。 这样一来,热气带来的疼痛已然少了很多,任仲勉强坐了起来,觉得体内热气减少了不少,倒是不怎么害怕了。果然,热气一到了右脚脚踝,疼痛便再次传了过来,任仲早已疼的麻木,忍耐起来倒是容易了不少。不过一会儿,疼痛消失,诡异的热气竟也消失无踪了,任仲大喜,忙检查起了自己的经脉。只见自己双脚经脉竟以全数打通,凝滞淤积之感已然消失,虽然还带些酸麻,不过已然不是什么大事了。 任仲站起来走了两步,只觉两腿倒是比以前轻巧了不少,不过他并没有尝试下去,而是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这诡异的热气倒是解决了自己经脉的不妥,就是不知是否会带来什么其他的问题,还需再作计较。 第16章 山林求生 任仲休息了片刻,只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他拔下手臂上的银针,刚想站起便觉耳朵嗡叫,接着就是眼前发黑,一阵阵晕眩感袭来。他感觉自己嘴唇干痛,不由得伸舌舔了舔,满嘴的血腥味让他知道,自己的嘴唇怕是出了不少血。 他扶着旁边的山石勉强站了起来,就觉得胃里一阵痉挛,不过倒不怎么觉得饥饿,心想怕是已经饿过了劲。 任仲看天色已经开始泛黑,知道自己在山里耽搁了不少时辰,如今自己身体尚且虚弱,太阳下山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一时半会也走不出山林,今晚怕是得在山林之中过夜了。 若是有的选择,任仲自是万万不愿在山林之中过夜的,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十分清楚山林中有太多不可思议之事,自己虽有拳法傍身,但也不是绝对万无一失。他环顾四周,想辨认一下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却发现只是徒劳罢了,周围一片寂静,树林茂密,怪石嶙峋,抬眼不见天上星辰,只有月光淅淅沥沥的顺着树间洒了进来。 任仲感觉了下自己的身体状态,知道怕是不好,刚才因为疼痛发汗,失了大量水分,干裂的嘴唇和干渴的喉咙时时提醒着他,必须找到食物和水源,要不就算没有野兽,自己也会因为饥饿虚弱死在这里。 任仲手脚无力,尽管头晕也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走的可以说是极慢。不过他这回的运气倒是好了些,走了不远便见眼前有一棵蜜果树,小时候他与母亲进山运气好时就能摘到这种树上的果子卖钱,自然是认识的。这棵树枝头的蜜果又大又圆,散发着香甜的味道,显然是成熟了的样子。 任仲不喜反忧,这树没有任何人为采摘的痕迹,自己怕是已经深入山林腹地。 任仲十分清楚,山林里有不少飞禽走兽,进的越深自己的处境也就越危险。不过腹中的饥饿干渴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再继续思考,环顾了四周见无异动,便手脚并用爬到了蜜果树上。 蜜果树本身就生的高,而这棵却格外高,隐隐超过了周遭的其他树木,也许是饱受阳光沐浴,树上果子接的也是极大,任仲摘了一颗拿在手里,见上面留有小动物的齿痕也毫不在意,直接将果子送入了口中。 任仲一边大口啃食蜜果,一边单手攀住树枝向周围望去,借着月光只见绿色蔓延,竟与天交接,不见尽头。月亮虽说挂在天空,却不见一颗星星,任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他当时意识模糊,根本不知自己在林中狂奔了多久,不过落入此等境地却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他沉吟了一会,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根本走不出这林子,便自我安慰释怀了一番。刚好自己无处可去,不如就待在这修炼一番,虽说这林中危险,可他倒是莫名的对练气之术充满了信心,总觉得若是自己能够练成,必然会得到不小的好处。 任仲思量了一番,便不在纠结于此,伸手又摘了个蜜果,细细擦拭了一番,才送入口中。刚才他饿的急了,竟没尝出蜜果的滋味,此时再吃,只觉得此果水分极多,入口软糯,极为香甜,不由得多吃了两个。 任仲吃饱,身上的症状也缓解了不少,林中夜晚倒是寂静一片,不一会他便觉浓浓的困意袭来,任仲知道树上相对来说要安全许多,干脆不下蜜果树,找了个粗壮的枝丫斜斜靠着,又把手腕上的绑带解下,捆住了自己的双腿、腰部,生怕自己睡着时摔下树去。做好一切,任仲便沉沉进入了梦香。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任仲自从两年前入府就再也没有好好睡过一次觉。他总是神经紧绷的应对各种突发而来的情况,如今身处山林,少了那些勾心斗角,也不用再看人眼色唯唯诺诺,反倒让他极为放松,难得的舒心自在。 任仲做了个梦,梦到了儒生,梦到了父母,梦到了哥哥,梦到了二牛,最后竟然梦到了流浪汉的那双眸子,他在梦中哭哭笑笑,倒似重活一遍。等他自然醒来,心中倒是敞亮了不少,仿佛胸中浊气与梦境一并消弭。 一阵清风吹过,任仲便感觉脸上冰凉一片。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伸手就抹干了脸上的眼泪,随即露出一个自嘲般的微笑。他嘴角微弯状似嘲讽,眸中却是一片温和之色,面上轻松惬意,仿佛放下了什么巨大的包袱,整个人脱胎换骨,气质大变。 任仲自然不知自己一觉睡了多久,醒来时天已大亮。他在梦中重活一遍,此刻心中倒是通透了不少,不由得解开绑带,起身痛快地长啸一声,声音悠悠,气息绵长。长啸过后,却听四周一片高低不同的吼声传来,任仲一惊,忙停止呼啸,暗道自己太过大意,竟忘了林中并不是什么安全之地。 任仲将绑带重新 分卷阅读21 缠回手腕之上,又摘了一包蜜果放入身后的包裹之中,准备去寻个可以暂时容身之处。 他知道在树上睡觉乃是下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并不知道林中是不是有些凶残的鸟类或是残忍的毒蛇,若是遇到这些,自己又在深眠之中,怕是凶多吉少的。 任仲收拾好了一切,便随便找了个方向探了过去。 山林中虽是满地碎石,可植被异常丰富。任仲认出了不少书中有记录的药材,他摘了几种解毒止血的塞进背包,以备不时之需。不过也许他好运用尽,走了大半日,不仅没遇到可以容身的山洞,竟然连一棵果树也未发现,倒是遇见了条通体血红的巨蛇,这蛇大概六尺来长,碗口粗细。任仲起初吓了一跳,后来便觉得这蛇的颜色好生奇怪,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巨蛇看见任仲便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欲,任仲虽说心中思绪飞舞,脚上倒也不慢,身体一侧躲过了巨蛇的毒牙,又灵敏地绕到其背后,右手直指其七寸之处。 任仲之前从未与蛇争斗过,却忽略了它身后的巨大蛇尾,等他右手扣住了巨蛇的七寸,便感觉到身后巨蛇长鞭般的尾巴呼啸而来,狠狠的抽向他背后。任仲背后背包中还有徐大夫的药书,为了不损坏书目,他只来得及微微侧身,把自己的右肩暴露在蛇尾之前。 任仲闷哼一声,险些被蛇尾抽了一个趔趄,却并未放开右手,左手顺势而上,双手扣紧,猛地发力。巨蛇感到疼痛,竟用尾巴死死缠住任仲身体,任仲感觉自己胸口一片沉重,危机感暴增,竟爆突然发了力气,将巨蛇生生撕成了两半。蛇血喷涌而出,蛇尾却并未放松,任仲根本来不及躲开,竟被浇了满身。任仲在林中从未见过水源,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洗澡,如今被蛇血淋了满身,浑身黏腻难忍,不由得有些烦躁。 他抹了把脸,觉得血腥味熏得自己浑身难受,不知会不会引来其他的猛兽。他见那巨蛇断成两半仍在地上不停抽动,不由得反省了起来,自己有些轻敌,太过大意,以至于忽略了蛇的尾巴,这一抽虽说只是皮外伤,敲响了任仲脑内的警钟。 任仲脱下衣服,用树叶擦了擦身上的蛇血,又检查了一番,长衫仍没有任何损坏,外面也没粘上血的痕迹,倒是自己背部的充血有些严重。任仲把刚刚摘的止血草药拿出,嚼碎了抹在身上,便穿上了长衫。 处理好了这些,任仲就发觉周围多了许多陌生的气息,估计都是被这巨蛇尸体散发的血腥味吸引而来,他毫不犹豫,辨认了下方向,便迅速离开了。 虽说蛇胆大补,可那蛇长像诡异,任仲自是一点也不感兴趣的。 没走几步,任仲便发现草丛中有些蛇行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极为粗大,看大小倒像是刚才的巨蛇所留的。任仲心中一动,马上顺着痕迹追踪起来,果然,没过多久,他便发现了一处洞穴。这洞穴入口前长满了草木,若不是他跟着巨蛇留下的痕迹,怕是很难发现。 任仲细细查看了起来,这洞口处虽说不大,不过一人爬进爬出并不困难。而且这洞口并未紧贴在平地,而是开在山石正中,倒是不必担心雨水倒灌。任仲估计了下巨蛇的体型,知道这石洞必然是极大的,如今巨蛇已死,这无主的洞穴自己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任仲忍住心中的兴奋,绷紧神经,缓缓钻进了蛇洞之中。 第17章 练气之术 任仲躬身钻进了洞穴,只见洞中漆黑一片,空间倒是极大,自己就是站直身子也无问题。他深吸了口气,觉口鼻之中净是潮湿之感,不过空气倒是意外的清新,并无料想中的恶臭传来。 任仲大感诧异,照理来说,那巨蛇盘踞于此,不可能没有排泄之物,但洞中并无异味,想来必有古怪,没准此洞还有别的风口。他屏住呼吸,意图仔细感受气流的走向,却隐隐听到洞穴深处有水声传来。 任仲心中一动,抬腿便向深处走去,没走几步,还未见到水源,便觉得一阵刺骨寒意突兀地传来。他只觉露在衣外的皮肤冻的生疼,赶忙疾走两步,意图探个究竟。他拐了个弯,便见到了水声的真面目,竟是一口潭水。 这潭到也不大,也就三尺见方,潭水清澈通透,任仲向下看去,竟不见潭底。潭水上方冒着些白气,任仲并未接近,只一看就觉通体生寒,牙齿都有些打颤。他向前一步伸手摸了摸潭水,便觉一股寒意从指尖传来,半边身子都僵硬了起来,原来这是一口寒潭。 任仲忙抽回手来远离潭水,环顾四周,就见潭边竟还趴卧着一条巨蛇! 任仲大惊,连忙向后急退,却见那巨蛇并无反应,仔细观察也好像全无生气,仔细一看,竟是一张蛇蜕。这蛇蜕也就四尺来长,通体泛绿,触手柔软,倒像是刚刚蜕下不久的。任仲不由得联想起刚才遭遇的血红巨蛇,估计是刚刚蜕皮就被自己所杀,其血红的外表怕是在潭旁待的久了,发生了某种异变。 任仲摸那蛇皮倒是厚实,闻起来也无异味,便准备拿出洞去处理一番,也好当作垫子隔些潮气。 任仲全身沾满了污血,自然需要清洗一番,不过他知道潭水极冷,想起刚才的经历,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若是有的选择,任仲绝不会用这寒潭之水清理身体,可是如今他根本没有也不可能有别的选择,偶遇寒潭已是幸运之极。他见自己头发、身体黏腻不堪,腥臭之气充满鼻腔,早已忍耐不住,咬了咬牙,便做了决定。 不过他也没傻到直接进潭被冻成冰棍,而是把长衫外裤一一脱下,先搓揉了一番。然后便用外裤沾着潭水,将全身细细擦了一遍。他冷的够呛,手上便使了些力气,全身被擦的发红了起来,竟觉得不那么冷了。随后他把头发浸入潭中,大概搓洗了一番,又随便拧了拧,便披在身后,幸好他发质不错,倒也没有因为粗暴的对待而打结成绺。南国少年未及十六周岁都不能束发,任仲极不喜欢长发,披在身后行动起来十分碍事,偏偏自己的头发长得极快,打理起来异常繁琐,有几次恨不得剪短了去。以前在外面他处处小心,暗自行动之时才束起头发,如今已深处山林无人注意,便干脆把头发高高束起,散落在额前的也尽数拢了起来,看起来倒是精神了不少。 折腾了好一会,任仲总算把身上清理了干净。他虽说适应了不少,但还是全身冻的发僵,嘴唇青白,清洗干净便马上退了出去。洞里本就阴暗潮湿,衣服不易干燥,任仲拿起衣物蛇蜕便从洞口爬出,只见洞外一片漆黑,竟然已经入夜。 任仲下到石壁外的平地之上,伸手拧干了长衫,他手劲极大,也不怕长衫损坏,拧完便已干透,他摊开抖了抖便直接套在了身上。至于裤子他并没有这 分卷阅读22 样处理,而是略微拧了拧搭在了树干之上,他十分清楚寻常布料是禁不住如此大力扭转的,自己有没有换洗衣物,自然要加倍仔细。不过好在四周无人,任仲也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穿着,光着大腿直接开始处理蛇蜕。他如今衣物倒也不缺,就想先把蛇蜕从中划开做成垫子,省得自己睡觉之时沾染过多潮气,若是以后有了什么需要,也可以在直接在此基础之上进行缝制。任仲找了块手掌大小的石块,打磨削尖了一端,当作石刀划开了蛇皮,并把蛇皮搭在裤子旁边。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看月色,便直接在平地处练起了拳法。虽然很久未打,可任仲却觉手臂虎虎生风,脚底步伐更是比以前稳健许多,一套打下来自己只是微微发汗,仍有余力。任仲又打了几遍,手臂开始酸软便不再练习,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绝对安全,凡事都留有一些余地,才是最为妥当的。他怕裤子与蛇皮被别的动物叼走,干脆收了起来拿回洞中明天再晒,又吃了剩下的几个蜜果,垫着蛇皮,枕着包袱就进入了梦香。 任仲一直深信“贪多嚼不烂”,做任何事情都是一心一意,绝无杂念。他虽然得了练气术,却得了许多拳法秘籍所带来的好处,自然舍不得放弃。想到拳法还有最后两式并未练成,便一门心思想要将其练习完全。如今身处山林之中,巨树石块倒是应有尽有,银针刺穴之法也可继续施行,正是绝好的时间,任仲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先练习拳法再及其他。 任仲下了决心,自然就按照计划施行。他每日除了寻找食物,背诵些药理,剩下的就是借外物锻体,进度倒是不慢,不过刺穴之法顾及的穴位颇多,倒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转眼之间,半年已过。 这半年之间,任仲先后找了不少坚硬石块捶击身体,开始效果极佳,周身也因为剧烈的撞击出现了不少瘀斑。可到了后来,所用石块已经经受不住他的冲撞之力,自然也就失了效果。任仲找不到更加坚硬的石块,且感觉自己的身体隐隐将要到达极限,便没有继续下去。 刺穴之法倒是及其复杂,任仲心思缜密,设计了一套适合自己的方法慢慢针刺,逐步练习,几次之后便觉得身体之中充满了力量,任仲大喜,自然加倍认真地练习起来,直至半年之后刺穴之法对他毫无用处,才停止了练习。 起初也有不少野兽闯入巨蟒的地盘试图攻击任仲,不过任仲从未有过丝毫松懈,练习拳法也是留有余力,野兽又只会一味蛮干,最后免不了成为任仲腹中之餐。不过野兽太过频繁的出现也让任仲不能专心,他便将死去野兽的血液洒在洞穴一里之外,像是划定地盘一般,果然做好之后,前来挑衅的野兽就少了许多,偶有出现,也是实力强劲,刚好可以作练手之用的。 除此之外,任仲也没有浪费寒潭带来的好处,经常到寒潭边上待上一阵适应其散发的寒气。他很清楚,锻体借助的乃是外力,暂时没有合适的外物练习,便想用寒气试上一试,不过这寒气刺骨,任仲身体强健也终究是一介凡人,长时间自然难以忍受,不过他每隔三日才去一次,每次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长久以来对那寒气倒是不怎么畏惧了。 任仲知道自己就是继续练习拳法也不会有什么进步,便开始准备修炼长衫内面的练气之术。长衫内面的字体与任仲所学略有不同,虽不影响,任仲却怕理解错误,不由得读了几遍。 细细读来,任仲得知这练气之术分为前中后三期,这三期又分别细分成三层,一共乃是九层。这九层功法层层递进,脚踏实地,自然水到渠成。任仲不知贸然练习下一层功法会有怎样的后果,不过他做事一向讲究循序渐进,干脆不看后面的功法,只盯着练气一层反复研读起来。 这功法写的甚是详细,理解起来自然容易许多,任仲花了个把时辰便弄懂了大概,详细记住了真气在体内的走形,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细细核对了一番,才按照功法要求盘腿坐好,固守心神,感受周围的灵气。 功法中写道,身具灵根之人都能感受到周围灵气,并将其纳入循环,最终归于丹田成为自己的灵力。任仲一连几天都未感受到那些所谓的灵气,想起蒋文清所说,身具灵根者乃是万中无一,不由得有些泄气,觉得自己恐怕并无灵根,身具书卷之气乃是机缘巧合。不过他心中不甘,自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直到第五日下午,他终于感受到一丝热气从体外汇入了他的经脉,于此同时,他也如功法所说可以直接看见自己体内的经脉走形,连那抹细微异常的白色灵气也落入了他的眼中,他知道这便是内视之术。 任仲越是紧张,心中越是冷静,他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根据功法中所记录的路线,缓缓将灵气导入丹田之中,导入的过程倒是极其顺畅,时间也是极短。 任仲松了口气,忍不住使那内视之法观察起自己的身体来,身体经脉与自己想象的十分相似,小腹之下的丹田竟像是一片干涸的小湖,刚刚那丝灵气就如同一丝湖水,静静的填入了湖底。 任仲观察了一会,便觉得头疼起来,忙停止了内视之术,记起功法提到内视乃是神念之力,若是过度使用便会出现头疼晕眩的症状,不过随着境界的提高,神念之力也会增强,到时方圆百里也可尽收眼底。任仲心中一片火热,心道这修真之术果然神奇,修炼到高深之处,天地同寿也是未尝不可。 任仲知道那是自己现在完全不能想象的高度,便断了念头不再乱想,闭上眼睛,继续感受周围的灵气。他性格坚毅,耐心也是极好,一连坐了三四个时辰才站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双腿,再看丹田,其中已然多了不少灵气,不过距离小湖填满,倒还是差的远了。 任仲也不心急,深吐了几口浊气,只觉腹中饥饿,抬腿便向洞外走去。 第18章 离开 任仲自从凝练了第一丝灵气以来,熟能生巧,生涩之感去除了大半,吸收灵气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虽然一天下来凝练的灵气有限,可他没有什么可以比较的对象,到也不觉得自己吸收的缓慢。不过他经脉通畅,与功法中描述极为不同,根本不用担心灵气飞散,将灵气引导汇入丹田极其容易,并无什么凝滞之感。这样一来,他只要将进入经脉的灵气汇集成束,便可很快将灵气汇入丹田,修炼的效率倒是提高了不少。 任仲不知自己的经脉有何异样,只当是个人体质不同,修炼顺利也并非什么坏事,便懒得深究,只顾闷头修炼。 不过,修炼了几天,他就发觉自己一天修炼的时间不宜过长,若是超过三个时辰,往往就会事倍功半,吸收的速度直线下降,汇入丹田的灵气也不怎么完 分卷阅读23 整,反而有些扩散之势。他便不再强行修炼,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打拳背书,勉强算是劳逸结合。 有日练拳之时,他偶然发现自己在打拳之时也有些细微的灵气进入体内经脉之中,却并未汇入丹田,而是直径融入了身体不见踪迹。若不是任仲经常刻意锻炼神念之力,怕很难发现。 任仲大感诧异,不由得探求其中秘密。但奇怪的是,每当他意图仔细查看,就发现很难吸引灵气,只有当他聚精会神心无杂念之时,才会出现此种现象。任仲思前想后不得其解,也无人可以发问,只能作罢。 这练气之术果然神奇,开始修炼时枯燥乏味,双腿盘坐一会便酸疼的难以忍受,可时间久了任仲却隐隐上了瘾,他只觉灵气在体内流转异常舒适,竟有些无法自拔。虽说林中日子有些规律枯燥,更是无人说话陪伴,可任仲本身喜静很少说话,在山里之中修习练气也并不觉得不好。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又是半年。任仲这天修炼完毕钻出山洞休息一番,就见满山树叶开始泛黄,便知又是一年秋季。 书中记载说,南国从四十年前开始便无冬季,一年中温度极少变化,只有年底时才会稍微下降,下降的自然不会很多。任仲也是遇见了寒潭,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寒冷。他曾在一本杂记中听说北国四季分明,冬季还会下雪结冰,对此很是向往,总想见识一番。 一时间,他的思绪飞远,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眉梢竟泛起一片笑意。 突然,他脸色一变,只觉丹田之中传来阵阵刺痛,还呈现愈演愈烈之势,倒像是经脉之间的灵力暴动起来,正大力的撕扯着他的丹田。不过好在他早已习惯疼痛,神智尚且清醒,忙盘腿坐下,强打精神,梳理起自己暴动的灵力。丹田内的灵力不停地冲撞,任仲紧咬嘴唇,生怕自己晕厥过去,竟生生把嘴唇咬出了血来。 大约一盏茶后,任仲大汗淋漓的瘫倒在地,不停的喘着粗气,他丹田中的灵力已经沉寂下来,而且丹田竟然扩成了以前的两倍大小,他修炼半年得来的灵力总量虽然没有减少,却只能填满丹田的三分之一。 休息了好大一会,任仲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力气,他脱下长衫细读起内面的功法,便知自己竟然误打误撞突破了练气一层。他没有学习二层的口诀,自然不会控制暴动的灵力,幸好自己经脉丹田坚实,要不非得被撑裂开来。任仲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几天前的经脉胀痛就是突破的预兆,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实在是太过大意了。他自我反省了一会,便觉身上一股怪味传来,低头一看,只见全身毛孔之中竟积了不少黑泥,应该是突破之时逼出的杂质。 任仲返回洞穴,走到寒潭边上清洗起来。刻意的锻炼让他已经不太畏惧潭边的寒气,他直接撩起潭水在身上擦洗起来。他刚擦洗了一下,便觉身上潭水中的寒气竟顺着毛孔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之后,一股冰凉的灵气汇入了经脉之中。 任仲顾不得奇怪,忙运转起第二层功法,将灵气从另一条经脉汇入了丹田。经脉被冻得生疼,他却是大喜过望,这一丝灵气竟与自己苦修十天所得的几乎相同。 事到如今,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寒气也是灵气,且浓郁非常,自己若是在这里修炼,肯定是事半功倍。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极限所在,深知自己的经脉不足以一直承受这样的灵气,否则也不会现在仍然隐隐作痛,未曾恢复,看来,吸收寒气之事还得循序渐进,不可冒进。 任仲根据自己经脉的恢复程度,决定三天吸收一次寒气,剩下的时间继续打坐修行,如此一来,他修炼的速度倒是加快了不少。 大半年之后的一天,任仲突然觉得经脉有些隐隐胀痛,便知是突破之兆,忙停止吸收灵气,开始细细巩固自己的修为。果然,三天之后,瓶颈松动,任仲顺利的步入了练气三层。 任仲自从步入练气三层,只觉得步伐轻巧足下生风,饥饿之感少了许多,一天不吃也没有丝毫不适,如此一来,更是大大减少了他花费在寻找食物上的时间,任仲乐得轻松,便一天只吃一餐。他知道体内的灵气在缓缓改变自己的体质,就如同他手心中常年练拳的厚茧变薄许多,手指也柔软了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倒比之前更像书生。 任仲突破瓶颈,经脉也坚实了不少,倒是可以每天都吸收一些寒气,他的丹田比之前扩张了五六倍,修炼的时间自然会倍增,幸好有寒潭源源不绝的寒气供应,他修炼的速度倒也没有太慢。 时间一晃,竟又过了两年之久。任仲已然十六。 只见寒潭边上一男子静静盘腿而坐,他双眼紧闭,面色沉静自若。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此人正是任仲。任仲虽然只有十六,看起来却是一十八九的样子,四年的修炼生活磨平了他的锐利,使他的心境越发平和,连冷峻的侧脸也变得柔和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温润非常,配上一对如水的眸子,若是忽略他的五官,看起来倒是一副无害的样子。 任仲早在半年之前就突破了练气三层,进入了练气中期。进入中期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耳清目明不说,神念之力竟然可以外放,从而探查周围的动向,虽说距离不远,只有区区二十尺,可对他来说却是极大的变化,仿佛多长了一双眼睛一般。不过,他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发现寒潭出了问题。 寒潭对于任仲来说意义重大,若是没有寒潭,别说四年,就是十年他也很难进入练气中期,不过任仲突破练气三层之时,一次吸收了大量寒气,寒潭至此便不怎么寒冷,散发的寒气也少了不少。任仲光靠打坐修炼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大半年过去了,也没有什么明显的长进,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去潭底一探。 任仲脱了衣服,便直直钻入了潭中,寒潭极深,他努力下潜,拐了无数道弯才摸到了潭底,潭底的温度倒是比上面冷些,不过任仲想知道的并非这些。他伸手在潭底摸了一通,右手便触到了一块滑不溜手的石头,任仲只觉得这石头触手生凉,心中好奇,便想要将其抠出。没想到的是,这石头嵌的极紧,他又无处着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弄下,将石头握进了手心,他还欲再探,却突然发觉整个潭底震动了起来。 任仲大惊,忙回身上游,上了岸才发现整个洞穴都晃动了起来。任仲顾不得其他,拿起长衫,卷起包裹便爬出洞口。 “轰隆轰隆……”任仲刚出洞口便听身后传来几声巨响,回头望去,便见整个山洞坍塌了下来,正是此时,一股巨大的灵力盘旋而起,又迅速地散入了空气之中。任仲并不知发生了何事,却隐隐觉得 分卷阅读24 与手中的石块有着莫大的关系,他穿好长衫,背好包裹,便仔细观察手中的石块,石块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晶莹剔透,明亮异常,一看便不是凡物。任仲研究半天也没有结果,只能先揣入怀中。 任仲自打半年之前进入练气四层,修为就一直停滞不前,早就存了离开此地的心思。可他在洞穴中一待四年,早就习惯了平静的生活。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对外界之事心存厌恶,总是自欺欺人的认为这寒潭终有一日会恢复正常,离开之事也就一拖再拖。如今洞穴寒潭尽毁,倒是逼的他不得不离开此处。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废墟,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面上一片不舍之色。 不一会儿,任仲睁开双眼,眼中再无犹豫,一片清明,口中喃喃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说罢,头也不回,直径离开了此地。 任仲修真之后五感更加通透,若是他想离开,这小小山林根本困不住他,如今更是如此。他上树分辨了下,便朝着青牛村的方向疾步走去,速度之快,竟如同浮在空中。他虽然走的极快,眼睛却一直环顾四周,见到些不常见的草药,便采了揣进包里。他心里清楚,自己身无分文,又准备远行,城镇也不比山林,总是需要写黄白之物的。 任仲早就想好要去北国,他记得陈良记录的传说,也记得蒋文清是在北国得到的长衫,不由得联想了一番,更加坚定了去北国的想法。不过在此之前,任仲准备回家一趟,虽然他对父母回来不抱希望,但仍忍不住想去看上一看。 第19章 白术 任仲脚步极快,很快便到达了山林的外围,他见天色还早,并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在山里中又转了几圈,他眼力极佳,加上神念之力帮扶,又寻得几根山参,还有若干别的药材,直到天暗了下来才偷偷摸摸的进了村子。 他并未推门,怕开门声被人听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干脆纵身跳进了院子里。他呼吸间便窜进了院子,竟未发出一丝声响。院内还是四年前的样子,看来并没有人回来,任仲死了心,直接在院内盘腿而坐,直至深夜。他看了看夜色,知道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居住过的小房,向县城方向离去。 他在路上细想了一番,准备先去药店把药材出手,得些银钱。虽说任仲不懂市价,可他寻得药材都是些上了年头的,刚刚长出的他就是见到也并不挖出。任仲在山林内曾寻得一颗山参,还隐隐散发着微弱的灵力,他仔细辨认,见这颗山参根部有三圈横纹,竟然已生长三百年之久,便知其价值连城,不过这微弱的灵力也让他有些犹豫,若不是极其缺钱之时,他绝不会将其出手。 任仲并不着急,正巧在天亮之时到达了城门口,城门刚开,早有一些脚夫排队等在门口,任仲排在队尾,见城门不像自己离开时那样随意进出,门口的守卫一个一个的检查过往的脚夫车辆,无一疏漏。任仲倒是不怎么心虚,虽说自己当年逃出蒋府并未取得卖身契,可四年过去,物是人非,自己相貌大变,又修习了仙术,自然不再惧怕蒋府追查,便与旁人一样老老实实等候起来。 队伍缩短的极快,不一会就轮到了任仲,那守卫拿了张画像,盯着任仲看了半天,见任仲穿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长衫,下身发白的衬裤明显不怎么合身,脚上的鞋子也露出了脚趾,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裹,一副落魄书生的样子,也就不在为难他,语气不耐烦的问道,“从哪来得?进城做什么?” 任仲一惊,忙在心中的想好了说辞,说自己是李家沟的教书先生,今日是来城里采购些笔墨的。那李家沟正是他当年旁听私塾的地方。他低着眉头唯唯诺诺说了半天,那守卫明显不耐,伸手搡了他一下,叫他赶紧进去。 任仲当然可以躲开,却怕引人注目,假装被推了个趔趄,顺势离开了城门。他心中淡然,虽然那守卫眼神鄙夷,动作粗鲁,也没让他心境波动,他微微一笑,便抛在脑后。 他刚才偷瞄守卫手中的画像,见画中是一青年,长相普通至极,眉眼间倒是有些眼熟。任仲回忆一会,也觉从未见过此人,且此事无关自己,也不深究,直接向城中走去。 城中街道上便有多家医馆,任仲环顾一周,选中了一家看起来不好不差的,便抬腿入内。掌柜的见有人来也不抬头,嘴里问道,“大夫出诊去了,今日不看诊。” 任仲静静站在原地,既不出门也不说话。 掌柜的半天没听见脚步声离开,也不见有人说话,便觉得有些奇怪,抬头一看,只见一青年站在原地,衣衫虽破败,气度却不凡。见那青年正双眼凌厉的紧盯自己,不由得有些微微发汗。任仲紧紧盯着掌柜的眼睛,见掌柜的额上出了些细汗,便知达到了目的,全身气势一敛,嘴唇上勾微微一笑,双手抱拳道,“不知掌柜的这儿收不收药草?” 掌柜的被他盯得发毛,如今见他态度变化,只觉得心惊肉跳,不敢怠慢,“先生有药材出售?我们这可是不收一般药材的。” 任仲走到柜台边,从怀中掏出一根山参,摆在掌柜的面前,“不知这山参是不是一般药材?” 掌柜的见任仲拿出的山参品相极好,根须完整,少说也有一百年左右,便知是一棵好参,少说也值三十、四十两银子。而且他总觉得这青年虽带着微笑,却是真真不好相与的,也没敢瞎说,“这山参要是卖给本店,我可以做主给您二十两银子。” 任仲冷哼一声,记起自己当年被卖入蒋府,也是这般价格,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掌柜的一看,忙说到,“二十五两银子,您看?” 任仲进店时就放出神念之力让掌柜的感到压力,就是为了立威,此刻料想掌柜的也不敢蒙骗自己,便点了点头,又拿出了三根,推给掌柜的检查。掌柜的检查后惊喜万分,也没想到任仲会有如此之多的上等山参,忙包了一百一十两银子递给任仲。任仲不接,问掌柜的可有银针,掌柜的拿出一包银针共二十四根放在银子上,说是免费送的,一边旁敲侧击的问任仲从何处得了如此之多的山参,任仲接过银子和银针,也不回答,转身就走,掌柜的见他如此,也不敢多问,只说是再得了山参这医馆愿意全部收购。任仲自然不会回应,出了医馆便向成衣店走去。 任仲准备置备几身衣服,他在蒋府中的杂役服早就变成了包裹皮,身上除了怎么都穿不破的长衫,其东西都破的厉害。他知道自己早晚得离开山林,干脆不穿裤子,以免离开时没有裤子可穿,鞋子他早就穿不进去了,干脆就把前脸撕开,露出脚趾,倒是显得更加破烂了。 他进了店,挑了几件衬裤,两双普通的黑 分卷阅读25 靴,还买了件青色短衫,以备不时之需。又问掌柜的可有护手出售,买了几只之后,付了清钱款,他直接将以前的衬裤鞋子丢掉,换上了新的,整个人看起来协调了不少,也不再那么惹人注目了。 做完这些,他向店家询问了城中可有打造武器的工匠,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任仲忙向武器铺方向走去。他有银针在手,不过心里还是不怎么安定,只觉得此番远行必然是凶险异常的,很需要些武器护身。 他见铁匠铺中的武器大多较轻,实在是不怎么趁手,便向匠人订制两把匕首,一把长刀,他说了说要求,交了定金,约好五日后交货,便离开了铺子。找了家客栈随便住下。 任仲一番花销,包里还剩下八十多两,这花去的二十两主要是因为武器,任仲知道铁矿的稀有,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此刻只等武器打好,便可动身往北国去。他坐在旅馆的床上,直径入了定,不过五感大开,时刻监视着四周。 任仲早就发现城中灵气极其稀薄,就是修炼也根本没有什么进步,干脆就闭目休息,到了深夜,便听见外面脚步声嘈杂一片,他心中一动,神念便扩散开来,竟是十几个官差在追一个青年,那青年跑的倒是不慢,脚上有些功夫,也许逃了太久,竟然有些力竭。任仲本不想多管闲事,却见那人跑步姿势极其眼熟,又撇见那人的眼睛,心里一震,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破窗而出。 他几个闪身便从屋顶绕到了青年面前,拉住青年闪进暗巷,提了口气,飞身上房远离了此地。 青年吓得愣住了,竟没有什么反应,任凭任仲带他进了自己住的客栈房间。任仲也不说话,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青年总算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向任仲道谢,不过他也不笨,并未完全放松警惕,全身肌肉紧绷,极其紧张的样子,任仲见此不由得点了点头,觉得要是自己,也不会随便信任一个陌生之人,哪怕这人曾救过自己。 这青年就是自己逃出蒋府时遇到的那个流浪汉,那时他脸上乌黑一片,现在倒是擦的干净,露出了极为普通的脸,与门口通缉的那人也是极其相似。 任仲自从修炼之后便不怎么在乎王法规则,他反倒是觉得缘分运道才是世事之本,流浪汉想要分给自己红薯,自己也用了他的席子,就算是盛了他的情,如今伸手相助也是任仲本性使然。 “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任仲抖了抖袖子,露出了一双骨节分明却干净细致的手,拿起桌上茶杯给他倒了杯茶,”喝吧。“青年并不喝茶,直勾勾的盯着任仲的手道,”为什么为何要帮我?“任仲不答,转身向窗边走去,平静道,”我在此只留五天,在此之间,我会护你周全,至此之后,你须得好自为之。” “我……我没做坏事,他们……”青年声音急促,倒是极为愤慨之感。 任仲并不在意他做过何事,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解释。“青年顿了顿,提高了声音,道,”我,我叫白术。“ 任仲见他名字竟是药名,微微惊奇,不由得反问,”姓白?“白术见任仲询问自己,忙道,”我是孤儿,这是师傅给我起的名字。“”嗯。“任仲淡淡回应道,他不愿知道白术之事,便伸手指到,”床在那边,你去睡吧“白术怎敢让恩人睡地板,忙摆手道,”我睡地板就好。“任仲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径自走到桌边,盘腿坐在凳上,闭上眼,便一动不动了。 白术见任仲如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依言爬上了床。他转头看了一眼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的任仲,只觉得眼皮发沉,鼻中似有异香,竟就这样进入了梦香。 第20章 药方 白术一夜未醒,睡得极沉,当他醒来时不禁暗暗心惊,自己已经多年没有睡的如此平稳了,他想起睡前闻到的异味,现在仔细闻来,正是从床头灰白的包袱里传出的,味道倒是微甜,甚是奇特,之前从未闻到过。他见任仲仍盘腿坐在凳子上,姿势表情皆无变化,身旁的桌上还摆一份饭菜。 他一醒,任仲便睁开眼看向他,眼神悠悠,不带丝毫情绪,“洗漱下,吃饭。”说罢,又闭上眼睛,仿佛周围的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白术老老实实洗漱、吃饭,可包裹中的味道让他十分好奇,他从小就沉浸在医药中,能分辨细微的药草香味,如今闻到了从未见过的草药,自然很难克制心中的欲望,仿佛挠痒一般坐立难安。他抬头看了任仲数次,终于忍不住了,干脆大声问道,“恩公,你包袱中是否有安眠的药物?” 任仲早就见他注意到了包裹后坐立难安的样子,并未睁眼,整理了下语言,半晌才说到,“你鼻子倒是不错。”一是诧异于白术对细微草药味道的分辨程度,二是他久久没有与人交流,遇到白术这种性格单纯活泼的,一时倒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 白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倒是没看出任仲的变化,道,“这都是我师傅教的,可这味道我从未闻过,不知……”他有些说不下去,他虽然好奇,也知道药方草药都是各家的秘密,很少有人愿意分享。 任仲看了他一眼,见他仍与初见时一样眼眸清澈,一脸期许的看着自己,摇了摇头,起身打开包袱,将一味药材取了出来,“这是夜交藤。补中气,行经络,通血脉,治劳心。味苦,性温,无毒。入心、脾二经。”任仲自从修炼练气术以来,记性也变得异常牢固,竟下意识的把徐大夫的描述照搬了出来。 白术眼睛一亮,乃是极其兴奋之色,竟做拥抱状向着任仲手中的夜交藤飞扑过去,任仲微微一闪身,躲过他,看他向前倾斜将要摔倒,又反手捉住了他后颈的领口,白术有些脸红,道,“恩公,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师傅……” 任仲了然点头,“无妨。这药你若是有兴趣研究,就自便吧。”任仲把药递给他,自己转身回到凳上,不再说话。 白术见任仲真把药材给自己研究,也不推辞,或者说是根本不愿推辞,抱着那根夜交藤研究起来,在征得任仲同意后,还取了一小段块茎泡水,咀嚼。任仲见白术是真心爱药,便从包裹里拿出另外几种不常见的草药给他。白术虽是神医之徒,可毕竟年轻,很多药材都是在树上看过但并未真真入过手,加之任仲在山林深处所摘草药也极为难见,竟有几种不能认出。任仲也不藏私,通通讲解了一番。 任仲虽不太懂汤剂医理,但他通读徐大夫毕生研究,在药性的掌握上倒是有自己独特的理解,白术医药天赋极高,为人也聪慧,任仲也不用多说,便能豁然开朗。有时与任仲探讨一番,讲解些自己的看法,倒是让任仲有了些茅塞顿开之感,俩人相处也算是气氛融洽。 分卷阅读26 时间飞快,与铁匠约定的日子就在当下,任仲早就整理好了东西,如今拿起包裹,便转头对白术说道,“我今日离开。已经交了十天的房钱,你可以多住几日。” 白术眼神一暗,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任仲当然是看到了他的变化,思索了一会,又开口道,“我可以带你出城,世间之大总有容身之处。” 岂料白术只是摇头,声音异常坚定,“不,我要留在城里。我师傅说,要我在这里等他。” 任仲看他神情坚定也不勉强,他虽然一贯面无表情,此刻倒显得冷硬之极。 “恩公,我,我曾在师傅指点下回了一趟北国的祖宅,得了一份药方,这方子是先祖遗物中存留下来的,其他的遗物均化为灰烬,只有它还完好无损的样子。不过这方中所些药物奇怪至极,大多连我师父都为见过,更说不清药方的功效。” 他伸手从内衣夹层撕下一块布料,递给任仲。 见任仲并不伸手,他忙说,“我知道恩公不是普通人,也许此方对恩公有用,就将此赠于恩公,以报救命之恩。请您务必收下。“任仲虽说没有伸手去接那方子,却还是抬眼望去,见布料上所写文字竟与长衫背后的根本无二,不过方子的布料看起来倒是比自己身上的好上许多。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心中一片火热,伸手接了过来,低头细看起来。原来这并不是药方,而是丹方,所记录乃是一种名为养气丹的丹药调配方,练气前中期服用此丹,加以炼化,便可汇入更多灵力,精进修为。任仲心中一片火热,自己目前修为停滞,实在是毫无方法,如今多了这张丹方,要是找齐原料,便能调配出养气丹,自己进入练气后期也就指日可待。虽然目前收集原料怕是不太可能,不过这白术说此方也是从北国而来,就更是坚定了任仲去北国之心。 任仲抑制住心中兴奋,见白术还是一连期许的望着自己,晃了晃手中的布条,说道, “此方于我有用,我便收下了,但我也不能占你便宜,须得以物换物才是。” 他想了想,将包裹内的掏了出来道,递给白术,“我所习得的一切,均在此书中。” 任仲在练气三层时便把中的草药药性背了个遍,受益良多,如今交与他人也有自己的考量。任仲在山林中研读之时,突然觉得手中纸张不似寻常,倒是比普通纸张厚了不少,倒像是有夹层一般。任仲观察一番,便撕开了夹层,夹层之中乃是一封血书,无头无尾,字体潦草,一看便是匆匆而写。任仲辨认一番,觉得字迹与书中字迹完全相同,怕是徐大夫自己所写,信中只说是这书是其呕心沥血之作,若是有人偶得了此书,请务必传给有缘之人,修正药理,造福于世人。任仲心在大道,况且不懂医术,自然不可能是这有缘之人。 不过这几天与白术接触,也大概清楚了白术的为人,一度认为他倒是可以托付之人,便有想把该书交与他的想法。可想到他受官府缉拿自身难保,任仲就有些犹豫不决。不过任仲总觉官府缉拿白术之事颇为蹊跷,也不便细问。如今白术毫不藏私的将丹方交给了他,他才真正下了决心。 白术遇到医术便不能自拔,接过巨书便死死的抱住,生怕任仲反悔一样。 任仲看他那样,不由得失笑,“不必如此紧张,我允了你的,就是你的。不过……得了这书,你可要牢牢记住我说的三句话。”不等白术说什么,他便接着说,“第一,绝不可违背本心,来日为善,造福世人。第二,切不可将此书落入奸人之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第三……也是我个人的小小私心。”任仲顿了顿,“若是来日你不必东躲西藏,请帮我照看一下父亲母亲。”他眼神闪了闪,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何处。你好自为之。” “恩公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必在有生之年寻得他们踪迹,以尽孝道。”白术倒是单纯,握紧拳头,认认真真盯着任仲保证道,倒是自信之极。 任仲看一眼他的神色,放下了心中大石,白术肯定尚有底牌。他微微一笑,抬腿向门外走去,声音悠悠传来,“那便是多谢了。我父亲姓任名大强,母亲张氏,原住在青牛村,若是有我父母的消息,还请多多照拂一番,若哪日我再度归来,自当感念大恩。”字字句句清晰的落入白术耳中,他一愣,眼前早已没了任仲的行迹,只有桌上留下了不少药材和二十两银子。 任仲不知道为何会突然生出拜托白术寻找父母念头。不过既然做了,也就没有了后悔的机会,况且他觉得白术的身份并非如此简单,也许真能找到父母也不是不可,他想到这里,倒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全身轻松了不少。 任仲离开了客栈,如同那日说好的一般准时到了铁匠铺,刀和匕首已然做好了。任仲试了试,仍觉得不怎么满意,不过看刀身的宽度厚度已到极致,工匠也算是尽心,重量却实在是没法再增加了。便叫那工匠帮他扩大了血槽,做了些细小的改动,之后付了另一半费用,又找了块破布将刀裹了起来,背在背上,匕首则插在两腿腿部的绑腿之上,才离开了铺子。任仲又去隔壁的酒家打包了一袋干粮,便直奔城门而去。 门口的守卫仍在检查,任仲如今有了银子,直接摸出一两递给那守卫,便顺利的出了城门。 北国遥远,根本没有什么地图,不过他仔细打听了一番,便知有经常来往于两国的商队,只要等在他们途径的路上,交些保护的费用,便可顺利的到达北国,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任仲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便朝着人家指的大路方向疾走而去。 第21章 北国之行 任仲的脚程极快,按理说坐车也要一天的路程,他只疾走了半天就到了。 不过任仲运气不好,茶摊的伙计说,上午才走了一队商队,下队商队估计还得再等上三天。任仲也不急于一时,给了伙计点散碎银子,便在茶摊等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将近午时时,等到了一队商队,商队头子是个精明的光头胖子,眼睛里冒着精光,极其贪婪的样子,自称马头。 任仲拿了二两银子递给马头,说是要搭个便车,马头掂了掂重量,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便叫任仲上了中间的一辆马车,马车不小,看起来倒是装货用的。任仲还未上车,便觉得马车中已有三人,拉开帘子便见这三人均坐在角落,其中竟有一位三十多岁的蒙面女人和一个看起来不足六岁的小娃娃,小娃娃神色奇怪,静静坐在女人怀里,不动不说话。他们身前还挡着个老仆,那老仆呼吸平稳,眼神锐利,估计也是一个练家子。那老仆见任仲上车,一脸愤然,骂道,“该死的商人, 分卷阅读27 明明说了我家夫人小姐不能与外人同坐,还招了个男人来!”那女子从背后伸手拍了拍老仆的背,并没有说什么,老仆便禁了声。 任仲既不说话,也不细看,只觉得这主仆三人有些奇怪,不过他也不怎么在意,向他们抱了个拳,便坐到另一边的角落不再说话,只把自己当作空气。 他脑内默默的思索着第四层功法的问题,也不理会那三人的目光。他把神念外放,慢慢的向外平铺开来,细细的探查周围的一草一木。他发现经常放出神念虽然脑中劳累,却会对神念的锻炼十分有效,日积月累,他的神念已经能放到二十五尺左右了。 任仲早已养成了习惯了这样做,既锻炼了神念,也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不过他才入定了一会,便觉得身旁似有异动,他虽闭着眼睛,也感受到了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突然出现,不过味道倒是十分清浅,不易嗅到。他并不睁眼,神念感应之下,便察觉那小娃娃的额顶突然升起青烟,像是中毒了一般。 任仲将神念拧成小股向小娃娃探去,便见那青色的烟气已经深入她全身的经脉,任仲深感奇异,正想探求一番。却见青烟突然消失,探遍娃娃全身也不见踪影。任仲估计了一下,从青烟出现到消失,不过也就是半盏茶的时间,时间极短,倒是匪夷所思,左思右想也不知道何种毒药可有如此效果。 任仲不会医病,思索半天也不知是何病症,刺穴之法逼毒的失败仍让任仲心有余悸,心中暗道绝不可轻易惹事上身,也就自顾自的闭着眼睛,不动一动,假装并未发觉。 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任仲也吃了些东西,生怕那几人怀疑。突然又见那小娃娃出现了昨日的症状,任仲拉开窗看了看天色,正是正午之时。看来这毒气倒是极有规律,准时发作。 任仲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眼见着小娃娃脸色变得青白,眼睛也暗淡了下来,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道,“这位夫人,令爱怕是不好。” 那女子蓦地抬头,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盯着任仲。任仲神色自若,自顾自地说下去,“令爱每日午时面色发青,恐怕是中了异毒。” 那女子嚯的站了起来,头顶竟顶到了车顶之上,她嘶的一声,又坐了回去。这女人表情狰狞,恶狠狠地问道,“先生知此毒药?可有解决之法?” 任仲摇头,“我一介书生,又怎能知晓,不如找个大夫给令爱瞧瞧。” 女子摇了摇头,“我在南国之内找了不少大夫,均是无解,根本查不出是何毒药,若不是婉儿从小活泼好动,如今却沉静之极,根本不发一声,怕也是不能发现的。”那女子垂下眼帘,任仲见她的裙角似有泪痕,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不可见的轻叹一声,“我倒是有一法,不过,却不能保证一定成功。若是失败,令爱恐怕会当场身亡。” 他顿了顿,“若是不救,依我看来,令爱再活几年也没有问题。此去北国路途遥远,怎么也得一月左右,夫人在此可以考虑一番,若是同意,我便一试,是死是活便是听天由命了”任仲说罢,便闭目不再言语。 却听那女子马上问道,“先生有几成把握?” 任仲思量片刻,伸出了两根手指,“二成。” 女子双眼一亮,忙不迭地点头道,“我自然是答应,麻烦先生治疗小女。” 任仲十分诧异,照说寻常父母,遇到陌生之人施治,肯定得深思熟虑一番,不相信自己也是十分可能的,自己也已经做好了到达北国,再停留一天帮小娃娃治疗的打算,如今这女子毫不犹豫的答应,倒叫他起了疑心。 任仲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女子,那女子被看的心中一惊,口中解释道,“先生可知小女中此毒药已有两年,早已不会说话,如此行尸走肉,若是不能治好,我倒是宁可她死了。”说罢便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任仲只觉得这女子没说真话,不过那娃娃倒是可怜,既然决定要救,任仲自是不会后悔。便从女子的手中接过小娃娃,仔细检查了一番,又让女子抱好,说是问问马头在何处落脚,到时再试上一试。 女子连声答应,叫老仆马上下车询问,焦急之色倒不像作假,任仲心中纳闷,却怎么也梳理不开其中关系。索性不在多想,他早已知道,再多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无用功,也就不怎么在乎女子那些弯弯绕。 又行了四五日,车队终于在上午到达了一个小村,略作休整准备次日启程。任仲抱着小娃娃,向村中人家借了个小屋,告知众人不要随意进入,自己必然会全力施救。这女子倒是不甚在意,只说先生放手去做便好。 任仲压下心中疑惑,带着小娃娃进了屋子,让小娃娃坐在床上,这小娃娃倒是不吭一声,听话至极。任仲挂了锁,闭目养了养神,又在脑内构想了一遍救治之法,轻吐一口浊气,便掏出了针,静等午时到来。任仲所想之法自然是徐大夫所讲的排毒之法,但也不尽相同,他准备将自身灵力分出细丝,慢慢深入娃娃的经脉,将毒气逼在一起,再用银针控制毒气,免得毒气分散开来,如此比只用银针稳妥了许多。 不过毒气出现只有半盏茶的时间,且任仲是头一次将灵力分成细丝导入别人体内,总有些不安,也不敢向那女子夸下海口,只说是两成把握。 子时眼看就要到了,任仲从丹田分出一丝灵力,顺着手掌拍进了娃娃体内,他慢慢适应着小女孩的经脉。时间到,毒气生,任仲马上催动灵力,从小娃娃的经脉之中驱赶毒气,直入额顶,又掏出二十四枚银针双手闪动,刺入了女孩的头顶穴位,他神念微动,加大灵力一催毒气,迫使毒气直接从头顶而出,消弭于空气之中。小娃娃嘤的一生,直直倒了下去。任仲一惊,托住她检查一番,见只是晕倒,体内的毒气也都祛除了大半,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任仲此刻才觉得自己背后皆为凉汗,神念、丹田之力也消耗大半,确实是惊险异常。 他将小娃娃抱起,直径出了房门,却不见那女子和老仆。他不得不放出神念,感觉那女子正在院外踱步,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任仲推开院门,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竟是吓了一跳。 “令爱已经无事,经脉中可能还有些残毒,不过安心调养,几年之后也会消失无踪。“任仲把手中的娃娃递给女子,回身进了屋子。不顾女子在后面说些什么,他现下有些虚弱,急需恢复,自然没空与她纠缠。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任仲觉得精神大好,灵力也恢复了大半。他推开房门,向主人道了声谢,便回到了车上,车队还没有出发,很多人都不知去向。任仲有些奇怪,正欲探查,那女子就抱着孩子上了车。那老仆却没有跟在身后。 分卷阅读28 任仲觉得有些奇怪,这小娃娃已然治好,为何还有去北国?任仲狐疑的看了她们一眼,却见小娃娃仍在昏睡,不由得出言问道,“令爱还有不适?为何还在昏睡。” 女子咳嗽了一声,笑道“晚上精神的紧,白天可不是就总想睡觉。” 任仲自是不信,想起早起的异状,神念之力一并放出,直勾勾的盯着女子道,“既然令爱已经痊愈,为何你们不打道回府,还去北国作甚?” 女子怕也是身居高位之人,神念对她的影响不大。她动了动嘴,怕是想不好说辞,便沉默了下来,任仲此时便听闻周围有人声攒动,竟是大堆的习武之人向此处而来。 任仲眯起了双眼,声音也阴冷起来,“这是何意,夫人就是如此对待救命之人的?” 那女子摘下面罩,露出姣好的面容,嫣然一笑道,“先生不必如此,我只是想请先生为我家相公看一看病罢了,我家相公也中了此毒,还望先生相助。” “竟然请了二十一位高手来此,你相公倒是好大的排场。”任仲怒急反笑。 女子面色一变,仍咬牙说道,“这些都是来保护先生之人,先生不必惊慌,若是先生治好了我家相公之毒,必将重金酬谢。” 任仲冷哼一声,“我若是不愿呢?” 那女子也不再妆模作样,将手中小娃娃随便扔在榻上,美目一瞪,“先生不愿怕是不行。” 任仲见她如此做法,不禁眉头一皱,“这孩子也不是你的吧!” 见女子不说话,又继续说道,“看来这孩子本来并未中毒,而是你们下了毒,你相公才是真正中毒之人吧!” 女子一惊,“是又如何,我家相公位高权重,自然不便亲自求医,只让我偷偷前去北国,先生既有办法治好这女娃,自然也有办法治好我相公,事成之后也少不了先生的好处。” 女子从背后抽出一根长鞭,做出一副攻击的姿态,“况且,先生今日怕是不得不去!” 任仲听罢此言,心里大概知道这女子怕是与南国皇室有关,怪不得要这般偷偷摸摸。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眸中幽幽暗暗,情绪不明。他伸手揽起榻上昏迷的小娃娃,纵身而起,车顶应声而裂。任仲跃出车厢,声音却炸在女子耳边。 字字句句,狠戾异常, “我这一生,绝不再受人威胁!” 第22章 突围 任仲跃出车外,轻巧地转了个身,将灵力汇于脚底,微微滞空了下,缓缓落地。他看了看围绕在马车周围蠢蠢欲动的武夫,收紧了左手抱住小娃娃,抿了抿嘴角,却不出手,仿佛刚才暴虐之极的言语并未出自他口。他右手探了探怀里小娃的脉搏呼吸,均无异样,估计是被女子下了什么药,应无大碍。 任仲刚才厉喝一声,是因为女子再三出言威胁心生不快,如今怒气喝出,也就淡定下来,静静站在原地看那女子要如何收场。 那女子也不知是震惊于任仲的厉喝还是诧异于他的身手,半天才开门下了马车。下车便见任仲静静站在原地,左手抱着女娃,右手藏于袖口垂在身侧,束在背后的长发随风微动,眸子一片淡然之色,倒是平和淡定之极。 女子见他处变不惊的样子,有些恼羞成怒,大喝道,“先生一身武艺倒是极佳,不过却太过心软,如今还要护着一个女娃,又怎能从我手下轻易逃出,早日随我回去,免得平白受些皮肉之苦。” 任仲眉头一皱,足下生风,拳头直直向那女子的面门而去,女子习得乃是鞭法,下意识的挥鞭抵挡,任仲脚尖一点,避过长鞭,右手变拳为指,直点女子右手手腕的软麻穴,速度之快,女子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嘶……”女子疼的吸了一口气,长鞭脱手,任仲顺势右手直取女子脖颈,一把攥在了手中。 周围的武夫一阵惊呼,均往前一步,任仲手上发力,面上毫无情绪,“叫他们散开,我们离去,就饶你一命。” 女子面色发青,呼吸困难,却勉强一笑,“先生若是不忿,大可掐死我,不过离去一说,怕是痴心妄想!” 任仲见她面露微笑,神色却是坚定异常,也不再勉强,右手略微后撤,按压其颈项两侧,不过一瞬,女子便失了知觉向下栽倒。任仲不知这朝廷之人是不是都异常残忍,可这女子却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他想明白了这些,也下不了狠手,便饶了女子一命,顶多是昏迷而已。 一见女子倒下,周围武夫便一拥而上,任仲抱着女娃,身手自然不如平常灵敏,长刀也施展不开,只得空手迎敌。他为了保护女娃,吃了不少暗亏,这武夫招式虽然并不能伤及他的内脏,可砸在身上也让他有些疼痛。 一来二去,他便不再保留实力,神念之力一放而出压向周围之人。果然,武夫们受到威压,出手动作都慢了不少,任仲趁机腾挪转身,也不取他们性命,只是打晕罢了。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二十一名武夫无一站立。任仲勉强立在原地,却也面色苍白,太阳穴突突疼痛,左手几乎抱不住女娃,他知道,这是神念消耗过度留下的后遗之症,如此大面积的覆盖如此之久,早已到了自己的极限。但是他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丝毫没有犹豫,抱着女娃上了马车,马鞭一抽之下,向着北国方向疾驰而去。 在马车上行了约摸一个多时辰,任仲身上无力之感倒是散去了不少,脑内的疼痛却是愈发严重了,他眼前有些发黑,却咬牙坚持了下来,知道那些人可能随着车轮印迹追赶上来,也不敢再架马车,从车上找到自己的包袱,一鞭抽在那马屁股上,马匹受惊疾驰而去。任仲见马车跑的远了,抱着女孩徒步向相反方向急行而去。 任仲方向感极佳,走了一段,知道此时不能向北国方向奔走,向西向东倒是不错的选择。又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得见一村庄,不过他神念消耗过度,刚进村子见一老人在门前乘凉,张了张嘴,便直直栽在了地上。不过他就算摔倒,也记得把女娃护在怀里,迷迷糊糊觉得她并未受伤,才陷入了黑暗之中。 待到任仲醒来,便是在土炕之上,炕边坐着的果然是先前遇到的老人家,这老人家精神抖擞,一脸慈祥,眼中透着一丝清明。任仲便知是他收留了自己,忙起身作揖道谢。老人家摆了摆手,“不必道谢,好好休息。” 任仲这才觉得身上丹田均无大碍,倒是神念之力还未完全恢复,脑中依然疼痛不堪。 他突然想起了婉儿,忙问,“老人家,不知我怀中的女娃现在何处” 老人家笑了笑,“她早已醒来,刚才还吵吵着想要见你,我老伴哄了会儿,现在只怕是正在跟我孙子玩闹呢。” 任仲闻此心里稍安,坐起了身子,不顾老人家反 分卷阅读29 对出了房门。门外日头正好,可知自己已然睡了一天一夜,逆着光,他见院中两个小娃笑笑闹闹,倒是极其开心的样子,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心里倒是微微有些羡慕。 他伸手,向着婉儿招了招,“婉儿,来哥哥这里。” 小女娃猛一抬头,露出了天真烂漫之笑,完全不似之前木讷,看来已是完全好了,她当时口不能言乃是药物所致,自然记得任仲,此刻见任仲无事,自然是高兴之极,“哥哥!”竟是向着任仲怀里飞扑而来,任仲强忍躲开的冲动,任由着女娃娃冲入自己怀中。 他拍了拍女娃,细细安慰了一番,看她无事,心中安定了不少,也在心中打定了主意早日离开,断不可害了老人一家。他见老人心思纯良,此处也十分偏僻,入村之时也没惊扰其他村民,意图将婉儿留在这里,也不知老人是否愿意收留。 任仲便让婉儿去一边玩耍,自己走到老人身边。 “老人家,多谢相救。“任仲向老人深深一拜。 老人想要扶起任仲,任仲却不肯直起腰来,只能摆摆手道,”年轻人,不用如此,我也是顺手为之。“任仲保持着姿势,也不起身,道,”小子我还有一事相求。“老人家见他如此严肃,也不说话,一双饱经沧桑的眸子深深看了任仲一眼。任仲坦然视之,徐徐道出实情,”我与这女娃本不相识,只是好心救下了她,可如今我遭人追杀,恐连累您老与这女娃,须得速速离开。“他看了老人一眼,见老人并没有露出恐惧的神色,又道,”这女娃与此事毫无关系,不知您是否可以收留了她,只要有一口饭吃,能活的下去便好。您若是为难,我也不能强求,只求您不要将我俩之事说与外人听。“老人家叹了口气,起身往厨房内走去,边走边说,”这事我得与老伴商量一番。“任仲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在原地,不一会儿,老人家去而复返,看着任仲,点了点头,道,“我儿子儿媳双亡,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只剩下这一个小孙,婉儿若是留下,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的生活。你可想好了?” 任仲喜出望外,连连称谢,出门叫婉儿进来,仔细叮嘱了一番。婉儿听说任仲要走,自己却要留下,是决计不肯的,任仲无法,只得将其点晕,在其头上施了针,动作一气呵成,老人在旁边竟来不及说上一句。 任仲见老人紧张的神情,心中安心不少,向老人解释道,”婉儿之前经历的本不是一个小娃娃应该经历的。我也不该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如今您愿意收养她,前尘往事皆与她无关,我只是消除她的记忆,以免她心生痛苦愤恨。“老人本来一脸不赞同,如今听任仲如此说,叹了口气,也只得无奈的点头。 任仲施针完毕,收起银针,背上长刀,绑好匕首,也不问老人姓名,只打听了下去北国的方向,不顾老人反对将三十两银子搁在桌上,起身准备离去。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婉儿,转头对老人说到,“老人家,保重。”说罢,转身离去。 老人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摇了摇头,关上了房门。 任仲在村边兜转了一圈见并无追兵,也并未马上离开。他不太放心,便躲在周围悄悄观察了几日,见婉儿在老人家中并未受得什么委屈,才悄然离开。 任仲一路向北,路上人烟倒是稀薄了起来,一连三日也未见到什么村庄。任仲休息了几日,神念之力早就恢复完全,而且还隐隐有所提升,已然可以覆盖三十尺有余。任仲觉得,大概是他强行耗尽神念才会有此突破,不过耗尽神念极其痛苦,他可不愿再试一试。 任仲虽吃的很少,却还是需要些食物,天天啃包里的干粮也有些腻味,一日偶见一树林,便想进去改善下伙食。他小心翼翼的散开神念,便向树林深处走去,不过一连几个时辰,竟连一只活物也未曾见到,反而见到了许多干瘪的动物尸体。 任仲感觉心里泛起一阵怪异之感,不愿在此常留,便准备转身离去,却听身后一声怒吼传来。 任仲神念一颤,竟感受到了怒吼中的恐惧之意。任仲毫不犹豫,转头狂奔起来,心中的不安却扩大了起来,耳边的怒吼之声越来越近了。 任仲知道那野兽盯上了自己,一味逃跑怕是摆脱不了的。他停下步子,能抽出长刀,干脆在原地等待起来。不消一刻,那野兽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竟是一只似虎非虎的怪物,双耳下垂,眼珠青白倒是瘆人至极。任仲神念扫过那野兽,竟发现这野兽也身具灵力,只是这灵力分散在骨骼肌肉之间,倒是与人类不同! 任仲偶遇带有灵力的怪物,侧面印证了北国必有修真者的猜测,不过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右手攥紧了长刀,全身肌肉紧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那怪物却停在十尺之外,并未靠近,嗓中发出丝丝低吼,双爪扑在地上,倒似恳求之意,任仲不知其是何用意,也不敢轻举妄动,嘴唇紧抿,不发一声。 第23章 怪藤 一人一兽对峙了一会,任仲见那怪物仍旧一副老实的样子,勉强定了定心神,细细观察起它来。这似虎非虎的怪物见他探寻的视线看来,竟如同有灵性一般,身体虽趴在原地,后腿却默默地伸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倒是一副可怜至极的样子。 任仲定睛望去,见它后腿失血严重,竟成一种诡异的灰白之色,灰白之中竟还夹杂着些绿色的叶片似的。任仲离他十尺之远,叶片倒是极为细小,不易察觉,他眯眼细细一看,竟见那怪物后腿上缠着的是一根形容奇怪的藤形植物,纤细脆弱,通体碧绿,莹莹发着绿光,却是浑身倒刺,凶狠异常。 任仲看那怪物竟然是被一根植物扎入了腿骨,不由得有些好笑,又见看怪物有些蠢萌的做出一副讨好的样子,便决定帮上一帮。 其实他也十分好奇,什么样的的绿藤能让凶悍如此的怪物向人类求救。任仲将长刀背好,左手从大腿外侧抽出匕首,俯下身子微微靠近怪物,准备把绿藤割断。他一直谨慎小心,生怕这怪物突然暴起,伤了自己。不过这怪物倒是极通人性似的,微微低头,伸出爪子,做出一副无害的姿势,身后的巨尾来回摆动,倒像是完全不怕任仲伤害于它。 任仲走到近处,却见怪物眸子灵光一闪,露出一抹狡猾之色,心里蓦地一跳,身子自发的急退,却已是来不及了。他眼见怪物脚上的绿藤竟生生搅碎了怪物的腿骨,直奔自己面门而来,任仲大惊,却根本来不及躲闪,左手匕首划过,竟未在绿藤上留下任何伤痕。 眼见绿藤已到身前,任仲只得伸出右手抓住了绿藤,绿藤难缠至极,竟刺破了任仲的手指,倒刺变为倒钩,一端竟挂在了任仲手臂之上, 分卷阅读30 任仲下意识的抖动右臂却毫无用处,绿藤的另一端已经钻入他的衣服,顺着他右手手臂盘曲而上! 任仲余光撇到那怪物被搅碎了腿骨也不吱一声,瘸着腿转头便跑,呈现一副惊惶之色,倒像是摆脱了某种麻烦。任仲见此情形,便知这绿藤不是良善之物,从怪物的腿骨来看,林中的干瘪尸体也是因绿藤而现,不想那怪物极其精明,招惹了绿藤,却设计把自己当作了诱饵,以便趁机逃跑! 不过此时此刻,任仲已经来不及思考许多,感觉那绿藤已经盘曲到了肘窝之上,紧紧缠住了他的右臂,被缠住的手臂渗出不少鲜血,却都被绿藤吸收了去,不一会,手臂也隐隐泛起了绿色。任仲只觉右臂的疼痛开始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麻之感,便知不好。 他果决之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惊惶之时任仲倒也没有慌乱,知道自己怕是划不破这衣袖,左手一拉衣袖,拉至肩头,随后便将匕首狠狠的插进自己的左肩关节之中,咬牙旋转刀柄。 “咯噔!”任仲右臂的关节被自己生生卸开,他额上滴下一滴冷汗,却不得不继续为之,左手一上下发力,肩头的皮肤也被划开,右臂便脱离了他的肩膀。 任仲疼的眼前发黑,却硬是不吭一声,左手丢掉匕首抽出身后长刀,用刀背猛击掉落的右臂,见右臂带着绿藤被他打飞了二十尺之远,才安下心来,抽了几根银针刺在右臂穴位之上,勉强止住了流血。任仲眼前发黑,失血过多让他体力大量流失,忍不住腿软坐在地上,冷汗已然打湿了全身。 他喘息了片刻,便抬眼望向二十尺之外,只见那绿藤已然缠满了右臂,右臂却并没有似怪物后腿一般变得干瘪,而是饱满异常,任仲仿佛可以看清自己的的小麦色的皮肤。突然,绿藤莹莹发起了绿光,竟似要融入右臂之中。任仲心里突突直跳,只觉要发生什么变故,也顾不得许多,收起长刀匕首,心中的声音告诉自己,逃逃逃! 任仲左手撑起身体,快速向来时的路上逃跑,不过此时他缺了右臂,重心倒是有些不稳,速度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迅速。 任仲只听后面风声袭来,侧头一看,自己的右臂竟然紧随其后,只是右臂此时通体晶莹,状似碧玉,表面已不见刚才的绿藤,应该是与绿藤融为了一体。 任仲心里一惊,不由得又加快了步子,不过那绿臂的速度也快了几分。任仲向来聪明,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思绪纷飞,却想不到丝毫办法。 就在此时,绿臂仿佛失了耐心,加速了几分,任仲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心中正诧异,右肩一凉,绿臂竟然安回道自己的右肩之上! 此时再逃跑已毫无意义,任仲停下了脚步,不由得全身发凉,他心里清楚那怪藤的厉害,如今这怪藤犹如附骨之疽紧追自己不放,怕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只怪自己大意,着了那怪物的道。 刚才任仲下手切断自己的右臂,也是极为巧妙,并非将骨头直接切碎,而是将关节卸开,最大程度减少自己身体的损伤。如今绿臂严丝合缝的对接在了右肩之上,他虽觉得诡异,却也觉得合乎情理。 他低头观察自己的右臂,除了颜色诡异,其他与自己断臂之前没有丝毫的不同,他试着活动了下右手,右手活动自若,也没有丝毫异常。不过手臂的坚实程度却是下降了不少,连一块手掌大的石块拿起来都极其费劲。 之后,任仲用神念探入右臂,只见右臂经脉尽毁,内里呈现一片绿色,倒像是精纯至极的灵气,有些部位灵气极为浓郁,呈现出了液化之态。任仲还欲向其中探查,却被一层诡异的力量阻止,无论如何也探不到其中情况。 任仲尝试再三也无法将神念探入其中,只得作罢。他想了想,直接盘膝而坐,从丹田之中分出一股灵力,缓缓向右臂探去,右臂经脉尽毁,却根本不怎么排斥灵力,任仲才将灵力送入右肩的穴位,那丝灵力便被右臂传来的巨大吸引力直接拉入了右臂之中。任仲只感觉灵力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便消失无踪了。 灵力是任仲修炼得来,消失一丝也让他大感肉痛,实在是不敢继续尝试,还好修炼时灵力绕行的是躯干的穴位,灵力并不通过右臂,也不会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只是在行功法之时还是得小心谨慎,以免灵力被右臂吸走,得不偿失。 任仲尝试了一会,实在是不知这右臂为何如此,看右臂安分的接在自己的右肩之上倒没有什么吸血之事出现,也就稍定心神,思考了下以后的计划。 任仲不知道这修真界到底有多少怪事,只觉得自己遇到的怕是怪中之怪,这怪藤在那怪物身上就只是吸血,树林中的干瘪尸体,怪物腿骨被它一搅而碎也印证了这一点,不过为何这怪藤并未吸干自己,而是与自己的断臂融合,反而回到自己的身上。任仲苦恼万分,对于修真之事几乎是一窍不通的他,根本无法给予解释。 不过任仲心里倒是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绿臂之事决计不能告知别人,否则恐引来不可知的危险。他取出底裤,将其撕成长条,一圈圈的缠绕在了绿臂之上,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连手指也缠的密密实实,缠好后倒像是右臂肿胀起来的样子,任仲细细检查了一番,见没有什么遗漏,才将衣袖放了下来,盖住了右臂。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又细想了一遍刚才的怪物。 刚才那只怪物体内确实有灵力,现在细细感受,也觉得林中灵气比自己在南国之时浓郁了不少,心知北国肯定有修真者聚集,不过自己如何寻找,却还是毫无头绪。任仲现在灵力低微,也不能感受灵气的分布,只记得陈良所写的死谷传说,便决定到了下个村子好打听一番。 任仲只觉得右臂就是一个未知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吸成人干,心里对修真之事也就愈发渴求起来,想要快点知道自己体内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任仲站起身来,朝着入林的方向走去,他自然是不知道,当他出了林子,树林中一阵细细簌簌,隐藏起来的怪物们都冒了头,仿佛在感谢上苍收走了那条煞星。 任仲闷头赶路,连每天两个时辰的打坐了都压缩成一个时辰,倒不是他为了节省时间,而是因为绿臂的关系。任仲修炼之时不得不加倍细心的操控体内灵气的运转,生怕被其吸收了去,往往一个时辰下来只觉得劳累非常,实在不能继续。不过也因为如此,他操纵灵气的精细程度倒是提高了不少。 三日路程下来,任仲便经过了一座城镇,这城镇从外面看起来倒是极大,门口守卫森严,城门口人群络绎不绝,任仲见此,也就老老实实排队入了城,他如今右手不便,做事也是小心翼翼,老老实实把长刀匕首交给守城的检 分卷阅读31 查,说自己是一方猎户,守城的见他蓬头垢面,也就相信几分,将他放入了城中。 任仲找了一处客栈,要了个清净的屋子,洗漱了一番,又用几缕头发挡在额前,检查了一遍右臂上的绑带,才出了屋子,准备打听一番死谷之事。 城中街道倒是很大,各色店铺也是极多。任仲寻摸了一阵,见街角有一家规模不小的书斋,他略一思索,便抬腿步入其中。 第24章 杀人夺宝 任仲进了书斋,却见这书斋之中极其冷清,根本没有往来的书生,掌柜的看起来年龄不小,走起路来都有些颤颤巍巍的。 掌柜的见任仲进来,热情异常,忙不迭地递了杯茶,招呼任仲坐下。任仲口中忙道不敢,坐在了待客的板凳之上。 任仲心觉着书斋冷清,便向掌柜的打听,才知北国生性剽悍,习武打猎者居多,读书之人本就是极少。任仲心里暗道,怪不得自己当时自称猎户,还带了长刀匕首,还能如此轻易的进得城来。掌柜看任仲来自南国,文质彬彬,说话做事进退得当,不由得心生欢喜,细细的与任仲讲了讲北国之事。任仲听的认真,也不打断,俩人一聊便是一个时辰,任仲也借此大致了解了下北国的情况,不至于到时抓瞎。 任仲离开前买了份详尽的北国地图,又向掌柜打听了一番死谷的下落,掌柜少时饱览群书,竟曾在一本书中见过死谷一说,他也是好奇心极强,见书中清清楚楚描述了死谷的方位,也想见识一番,可惜路途遥远家人反对,只能作罢。他年纪虽大记忆力却是极佳,用手在地图上直接指了指,任仲细细一看,死谷离此城甚远,竟在北国的最北之地。 任仲怕掌柜的记错,又细细询问了一遍,才收起地图,给了银子,道了声谢,离开了书斋。 任仲身上银钱不多,自然买不起马车,只能徒步而行。他去客栈打包了一包干粮,便照着地图向死谷的方向走去。 任仲心里着急,除了每日休息修炼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赶路之上。终于在第二十天到达了死谷外围。他细细观察,果然与陈良记载的极其相似,这山谷漫山遍野焦黑一片,根本没有任何生机,不过周围灵气倒是浓郁,隐隐围绕着山谷发散开来。任仲还未来得及感叹一番,便觉右臂一热,心道不好,忙找了个僻静之地解开绑带查看。 绿臂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到了这灵气浓郁之地,好似自发的吸收外界的灵气一般。任仲只觉右臂发热,竟如同自己修炼之时经脉微热一般,心里一慌,右臂绿色蔓延,竟然到了他右侧锁骨之上。 任仲心惊不已,忙用神识探查,正好瞧见右臂之中喷出一股灵气,直往自己经脉之中移动。任仲试着调控灵气,见其如同寒潭之气一样可以汇入丹田,便引导一番。虽说灵气进入丹田极其顺利,但根本不与先前的灵力汇聚,反而游走起来,撕扯着任仲的丹田。 任仲心知不好,忙将绿色之气导出丹田,汇于左手手掌处,又连施一十二根银针,试图将绿气当作毒逼了出来。 只听噗的一声细响,绿气从任仲掌心喷出,慢慢散于空中,任仲检查自己右侧手臂,见锁骨外侧的绿色已然消失不见,看来那绿气便是刚才异变的源头所在。任仲觉得这绿臂在灵气浓郁处可以自发的吸收外界灵气,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吸收的过多,就会出现今天的现象。 按理来说,这绿气与当时的寒气并无不同,都是灵气。绿气却不能回归自己的丹田,任仲不由得有些郁闷。他低头思量许久,微微抬头,却见刚才排出绿气的地方竟然长着几颗小苗,翠生生的,一看就是刚刚长出不久。他思索片刻,脑内有了些想法,却一晃而过,快得几乎让他拿捏不住。 任仲休息了一会,见身体没有再出现其他异象,绿臂也安安分分待在原地,便收拾了一番,左手抽出长刀,抬步往死谷中走去。他自吃过怪物的暗亏之后,便知修真界内并没有什么好相与的,还得万分小心。 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任仲就觉得有些不对,心里隐隐不安,右臂也微微抖动,极其奇怪。他停下脚步,也不转身,放出神念探查一番,只觉得并无异常。 任仲微微皱眉,只想着诈他一诈,便朗声道,“偷偷摸摸跟在在下身后,岂是大丈夫作为?” 一时无人回应,任仲也不心急。片刻功夫,突听一女子娇笑,“道友好警觉,我家夫君刚跟了道友一程,便被发现了呢。” 任仲听她此言,便知对方共有两人,跟在自己身后那人一直等着女子到来才敢现身,俩人如此行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任仲转过身来,抿紧嘴唇,左手不由得攥紧了长刀。 那说话女子见任仲不出声,便施施然从土中钻了出来,竟是一美貌少女,身穿一身黑色长裙,随后,一秃眉大汉在其身后钻出,俩人在任仲十尺之外站定。 任仲从未见过从土中钻出的功法,心里虽然诧异,可也不会出言询问。他用神念一扫,便见着女子和秃眉大汉丹田之内的灵力比自己只多不少,心微微沉了下去,思绪纷飞,想出了无数对策。 那女子见任仲全身紧绷,不由得轻笑一声,“今日遇见道友也是缘分,道友交出身上的储物袋,奴家便放道友离去可好?” 任仲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自然听出了女子是为打劫而来,却根本不知那储物袋是什么东西,见两人修为高深,也不愿惹麻烦上身便道,“道友看我孑然一身,储物袋自然是没有的。” “小子好生狡猾,身着青云门道服,还说自己并无储物袋,真是可笑至极。青云门离此甚远,你门中长辈怕也不会管你死活。”女子秀眉倒竖,口中咄咄逼人道,“竟然你不愿意交出储物袋,那就把命留下吧。” 说罢,女子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往空中一抛,口中默念着什么,只见那玉镯悬浮于空中,盈盈发出白光,周围灵气向其涌去,玉镯变大变亮,竟发出了嗡嗡之声。任仲心中一动,他自是见过蒋文清催动血侍向自己攻来的样子,如今女子的攻势倒是比蒋文清犀利百倍。 他心知再不出手只能被动挨打,也不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攥紧长刀一跃而起,劈向女子,动作流畅潇洒,行云流水,瞬间便至女子身前,刀剑带风仿佛要将女子劈成两半,女子大惊,向大汉吼道,“还不出手?” 大汉瓮声瓮气的哼了一声,双手结印,只见地上升起一面土墙,直挡在任仲身前。任仲见此,微微收刀,将刀刃卡在土墙之上,顺势翻身,跃过土墙,一脚踹向女子,女子心中微动,腰间玉佩一亮,竟有一层透明罩出现在身前,任仲收势不及,一脚磴在透明罩上,透明罩子摇晃了一番,才勉强 分卷阅读32 稳住。任仲脚底发麻,却顾不得许多,正欲继续攻去,却见女子手中的玉镯变大了许多,女子双手结成奇怪的样子,娇喝一声,“去!” 那玉镯便向任仲直直飞来,仿佛要将他套住。任仲身手灵敏,自然不会让玉镯轻易套住,却也不得不疲于奔逃,突然他神念之中传来波动,竟是那大汉默念咒语,汇集了大量灵气,想要造出了大量的土墙,女子趁机催动玉镯逼迫自己,意图把自己卡在土墙之中。任仲怎会束手待毙,他右手抽出匕首,见玉镯逼近,故意伸手引它上钩,却在同时双脚猛一蹬地,右手后抽,把匕首留在原地,“喀!”一声脆响,玉镯搅碎了匕首,然后不由得一顿,给了任仲可乘之机。 任仲见女子护罩坚固异常不易攻破,便将灵气灌入足底,脚下发力,身形几乎消失不见,一瞬间出现在大汉背后,长刀挥出,那大汉自然感受到任仲出现在自己身后,却仿佛对自己的肉身十分自信,根本没有祭出防具。任仲见此将大半灵力聚在长刀刃侧,狠狠挥下,只听金属石块摩擦之声一过,大汉头颅已然骨碌碌掉落。大汉面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双眼圆睁,就此陨落。 女子惊呼一声,“相公!”显然也是诧异至极,面上一片怨毒之色,催动玉镯倒是快了几分。任仲见她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就知她体内灵力有限,将要耗尽,相反自己使用灵力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充盈的紧。 任仲见此也不着急,慢慢与她缠斗起来,果然,不消一会,女子已然维持不住防护罩,防护罩闪了几下,就此消失,任仲见此抽刀而起,也不管背后玉镯袭来,直接将女子斩于刀下。女子被一刀毙命,玉镯却仍向任仲后颈而来,竟是比之前快上十倍。 这女子倒是心狠手辣,不顾自己的性命,将灵力全部注于镯内,竟是打算于任仲同归于尽。不过任仲肉身坚韧,被玉镯击中不至身死,只是喷出一口鲜血,长刀插地,才勉强支撑住了身形。 眼见二人身死,任仲知道此地不可久留,捡起地上掉落的玉镯,又抽下女子腰上的玉佩。任仲见两人身上均挂着相同样式的布袋,也毫不客气,统统收走。布袋倒是不大,约摸一掌长,掂起来倒是沉甸甸的,估计就是女子所说的储物袋了。 任仲收好东西,见那二人暴尸于此,不由得叹了口气,用长刀随便挖了个坑将两人埋起,才离开了此地。 第25章 青谷坊市 任仲被玉镯一击,受了不小的内伤,暗道自己大意,若是不在女子撤下防护罩时攻击那女子,也不至于受那玉镯一击。况且那女子拼死一击之后必无自保之力,难逃一死。而自己急功近利,以为占了先机,却被反过来算计了一番,若不是自己肉身强横,肯定是必死无疑。 任仲早已感受到了自己肉身异于常人之处,想是拳法之效,觉得凡人武功也有可取之处。如今他经脉震动,自然不敢往死谷深处走,只觉得此处危险重重,还是早日离开为妙。任仲思量了一会,抬腿便往死谷外走去。 任仲记得自己来时,距离死谷四十里处有一小村,村中都是些凡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向村中赶去。他辨别了下方向,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村中。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内伤颇重,又奔波折腾了一番,到了村时伤势已然恶化,经脉抽痛起来,右臂也开始隐隐发涨。任仲心知不好,便向村民租了一处房子,紧闭房门,开始疗伤。 他盘腿坐在床上调息了一会,见毫无用处,绿臂之内也躁动起来,像是要喷出绿气一般。他掏出包裹中的一直留好的山参,来不及细想,便吞服入口。山参果有奇效,一下腹任仲便感觉丹田之内温热气息蒸腾,热气滋养经脉,所受暗伤也缓缓地修复了起来,不一会儿,绿臂内的躁动开始减轻。任仲觉得经脉丹田舒适无比,竟不小心入了定,直至门口传来敲门之声才醒了过来。 原来是那房主见他两日不曾出来,怕他有什么意外,前来查看一番。任仲借口自己疲累异常,所以睡得久了些,房主见他如今容光焕发,不似有事,便给他端了碗粥,才珊珊离开。 任仲见房主离开,也不顾腹中饥饿,马上内视丹田经脉,见自己早已停滞不前的修为竟然多出了不少,经脉损伤皆愈,不由得大喜,知是那三百年山参之效,可惜这山参自己只寻来了一根,再无其他。 任仲也不强求,上下检查了一番,见长刀刃侧竟蜷曲了起来,看来那大汉肉身确实强横,自己若非灌注灵力,恐怕不禁难以取胜,死的也会是自己了。任仲掂了掂长刀,觉得难以继续使用,轻叹一声,还是将其包裹了起来,放在一旁。 任仲拿起从那夫妇二人出得来的东西,一一检查起来。任仲见过女子使用玉镯,玉佩,他虽然从未使用过,也觉得应该不会很难,便试着将灵力注入其中,果然,灵力进入玉镯,那玉镯便发起光来,任仲用神念之力操纵了一番,觉得生硬非常,很不实用,便搁在一边。 之后,他又拿出那两只储物袋,见两只袋子如同寻常口袋一般,并无什么特别。伸手掂起来倒是极其沉重,任仲试图用手打开袋子,却发现袋口的绑带竟是摆设,根本不能拉开,极其奇怪。任仲见两只口袋均是如此,便有些怀疑,用神念之力向其中探去,神念之力一探,便觉得脑海中多了些东西的影子,这储物带果然是用神念控制的。 任仲用神念试着移动袋中的物品,只觉得手中一沉,那东西便被取在了手里,任仲心中微动,手中一轻,那物又被收了回去。任仲大喜,储物袋果然是宝贝,他一股脑的把一只袋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只见其中大部分是些罗衫发饰,还有少量男子的长袍,一看便不是女子自己所有的,估计是抢夺而来,未来得及销毁。任仲见这些衣物只是凡物,也不细看,随手扔在一边,便不再理会。 剩下的便是一些五色的小石头和两只小瓷瓶,这些石头个头不大,内里却是通透,五彩斑斓甚是好看。任仲仔细瞧来,还能瞧见石头中有灵气波动,知道这大概是修炼之物,细数了下,一共二十二块,便将其直接收入储物袋中。任仲拿起两只瓷瓶,见瓷瓶做工极好,入手极其温润的样子,打开一看,其中一只小瓷瓶内装了些黑乎乎的丹药,腥臭至极。任仲只闻了一下便马上盖住瓶盖,灵力在体内循环了一圈才感觉不再恶心。又伸手打开另一只来看,竟是晶莹剔透的丹药,任仲拿起一颗,微微一闻便觉得通体通畅,应该是精进修为之用。任仲谨慎小心,不能确定药性当然不会随便服用,他将两瓶丹药收进储物袋,又打另一只来。 这只储物袋肯定是那秃眉大汉所有,里面除 分卷阅读33 了十几块小石头就是用小瓷瓶装好的各色血液,不知有何用处,任仲细细探查一番,竟在储物袋角落发现了一只护手样的拳套。 任仲将拳套拿出,感受了一下其灵力波动,便将自己的灵力放出,试着将拳套带在左手上,果然,那拳套感受到任仲的灵力,直接自动飞起,严丝合缝的贴在手上,倒像是第二层皮肤。任仲握拳了试了试,又将灵力汇聚在左手上猛出一拳,便觉拳套上精光闪动,气流震动极强,倒像是把拳劲放大了数倍。此时任仲处在屋中,无法测得其真正威力,不过他倒是喜欢的紧,也不取下,就这样戴好藏在袖内。 任仲清点了一番,便将原先自己的东西也放入了第一只袋中,其他各色衣物则放在大汉的袋中,两只袋子均挂在腰间,倒也不觉得累赘。 任仲想了想,怕那女子大汉有什么来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使用玉镯,生怕有心之人记住自己,便也一并丢进了储物袋中,又休息了几天,见精神灵力恢复了最佳状态,便准备二探死谷! 他谢过了房主,把身上银两全都留下,便离开了村子。才走了不大一会,便听后面有人呼喊,“道兄莫走,等等小弟!” 他转过身去,跟在身后的竟是一个娃娃脸青年,看起来倒是天真无邪的样子。青年见任仲看向自己,便向他飞奔而来。任仲见青年修为倒是比自己低上一线,却并不放下防备,他吃亏了多次,自然长了信仰,也不说话,默默的等在原地。那青年倒是知趣的紧,跑到距任仲五尺左右便停下身形,气息不匀,不伦不类的抱了个拳,说道,“在下莫林,见过道兄!” 任仲见此,也不好不答,抱拳回礼,“柳一鸣。” 青年笑弯了眼睛,自来熟的问道,“柳兄可是要去去青谷坊市?” 任仲不知青谷坊市是何地方,不过未免青年心生怀疑,只得微微点头。 “柳兄只怕是头一次来着青谷坊市吧!”青年见他的样子,一语道破。 任仲微感诧异的看向莫林,只见莫林扬起脖子,有些微微得意,“道兄乃是青云门中人,而青云门离这里少说一月路程,一般的青云门子弟不会来此。” 任仲心里一惊,那日听那女子说自己什么青云门弟子,并没有上心,想是那女子认错,如今莫林也如此说,不由得联想到身上的长衫就是青云门之物。任仲脸色一变,伸手就将长衫脱下,塞入储物袋中,随手掏出女子收集的一套青袍穿在身上。 他一脱一穿叫莫林睁大了眼睛,他才觉有些不妥,淡定道,“为兄考虑不周,穿此道服才引来如此多的麻烦,多亏贤弟提醒于我,要不还不知会有麻烦缠身。” 莫林脸上一红,总觉得任仲在说自己,不过自己也确实是因为青云门道服而追了上来,顿时觉得十分尴尬。还好任仲不甚在意,出言问道,“不知贤弟可知这青谷坊市存在多久了?” 莫林看任仲的样子不像恼怒,忙说这青谷坊市存在已有上百年了,坊主是一位金丹修士,有金丹修士坐镇,坊市一直也是安定和平。直至数十年之前,有一金丹修士意图在坊市中寻仇,坊主劝谈无果,为保坊市安定,两人大打出手,以前山谷之中倒是一片青翠,故称青谷,后来一战化为焦炭,不过坊主最终逼走金丹修士,青谷坊市又和平存在了数十年之久,直至今日。 任仲见此便知这金丹修士怕是可以长生数百年,心中不免火热起来,而且这青谷坊市倒是间接与死谷传说相互证明,可知并不是杜撰而来。任仲见莫林张嘴就来,倒是极爱说话之人,也不打断,偶尔说上几句,莫林便接着话茬向下说去。 任仲缺乏常识,却也不好提问,生怕漏了馅。莫林也不知眼前之人并不是什么青云门弟子,自然是挑些奇闻异事来讲,怕他失了兴趣。虽说俩人有些鸡同鸭讲,不过莫林一席话也让任仲知道了青谷坊市的大概情况。 这青谷坊市处于灵霄殿与幻谷这两大修道门派中间,位置上尴尬,坊市不依托任何一方势力,也就成了一座孤市,坊主鞭长莫及,坊市周围便多了些横行杀人夺宝的修士,这些修士往往多人一道,被其盯上的多半不能生还。任仲自知自己便是遇上了此等情况。 这莫林说的来劲,也不知是不是很少遇到任仲这样耐心之人,“咱们这一辈,灵根优秀的数不胜数,单说灵霄殿就出了个天灵根,听说还是杀伤力极大的火灵根,天灵根本身修行极易,筑基结丹瓶颈也容易突破,灵霄殿可是捡到了宝。再说那幻谷,竟出了两个变异的雷灵根,还是孪生兄弟,谁不知道雷灵根群体杀伤极强,幻谷还真是好运。像我等灵根冗杂之辈,也不知能否寻得一枚筑基丹,要是筑基成功,可是白白增加百年的寿元啊。”他看任仲脸色阴晴不定,忙补充道,“柳兄不必灰心,修道乃是气运之争,灵根优异之辈比比皆是,凝成金丹的确是没有几个。” 任仲不置可否,随便点了点头。他其实根本不懂什么灵根之事,只觉得一头雾水,却不能发问,郁闷非常,只得岔开话题,莫林见此也不继续话题,两人各怀心思,走到一片乱石堆前。莫林伸手摸出一块令牌,对任仲解释道,”这是坊市的开门令,注入灵力,到时就会来人接应,等会我为柳兄担保,便可取得一块。“任仲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不消一刻,面前的乱石突然碎裂开来,倒像是凡间的障眼之法。从中走出个童子,任仲神念一扫,这童子竟是一介凡人。 第26章 初窥修真界 莫林见任仲诧异,便解释道,“这些凡人童子都是坊市中修道人的子女,生来没有灵根,坊主便叫他们留下来做些杂事,并未强行驱逐。” 任仲点了点头,看来这修真者的子嗣也并非绝对能够拥有灵根的,又觉着这坊主倒是通情达理的紧。 “有劳两位道长久候,请随我来。”童子转头在前引路,莫林随即向其讨要了一块令牌,递给任仲,任仲也未推辞,收进了储物袋中。 在路上,莫林拉住任仲,悄悄叮嘱道,“柳兄怕是不知,到了这中立坊市之中切不可用神念随便探查,若是一般的练气期道友倒是无事,若是引起筑基期前辈的不快,可是就招惹上了麻烦。”任仲听莫林此言,便知这修真界上下位阶级感极强,估计也是因为实力差距才会如此。任仲知其好意,道一声多谢,脚步悄悄慢了下来,跟其身后,以免惹了麻烦。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任仲与莫林便到了坊市入口,童子也自发离开。任仲仔细观察,见这坊市极大,除了固定在街旁的铺子,还有些私人搭在路边的临时店铺,这会子坊市之中人倒是不多,不过蒙着面巾穿着诡异的人倒是占了绝大多数。任仲 分卷阅读34 自然记得莫林之言,只是偷偷观察,不用神念多探。 莫林来此坊市自是为了采购,他也不进大的铺子,只是在路旁的摊子溜达,偶尔问问价格,任仲侧耳听得这里的通用货币竟然不是金银之物,而是低阶灵石,他想了想也觉得合情合理,金银之物根本毫无灵气,对修道之人当然毫无用处,论价值还及不上一颗百年的草药。不过他现在还不知这低阶灵石究竟是何物,只能跟在莫林背后,也好学些经验。 莫林逛了大半条街,终于在一个摊子上停留了一会,与老板讨价还价的一番,才掏出了几颗翠绿的石头递给摊主,任仲见那石头眼熟,才知那五彩的石头竟就是低阶灵石,只是颜色不同罢了。他大概摸清了情况,便抱拳向莫林道,“贤弟莫怪,在下还有私事要办,咱们后会有期。” 莫林见此也不强留,只说若是任仲要在坊市中停留几日,可去坊市东头的旅店,价格合理也比较安全,随后便道一声再会,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任仲见他走远,闪身进了一家书斋似的屋子,屋内茗香四溢,倒是有不少接待的小童。小童也是修真者,任仲靠近也不用神念探查,便知其大概练气一二层的样子。不过这小童倒是势力至极,见任仲穿着普通,修为不高,根本没有什么好脸色。 任仲见此也不生气,不卑不亢道,“道友这里可有介绍基本修真知识的书籍?越详细越好。” “越详细越好?”那小童眉头一挑,便知任仲所求之物,“现在都是由师门长辈口传身教,倒是少有来寻此书籍的,你且等等。”小童叫他稍等,便起身往内间走去。 不一会儿小童就捧着块玉简而出,任仲见那玉简剔透莹润,只有巴掌大小,心里诧异这修仙之人竟可以将大量文字刻录在如此小的玉简之中,不过他见小童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也不主动说话,“就在这里了,基本的常识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杂记见闻,你是要刻录一份还是在这看?” 任仲神色不变,问道,“可有什么不同?” 小童皱了皱眉头,“刻录一份五块低级灵石,在这看,只要一块灵石即可。” 任仲想了想,他也没有什么灵石的概念,还是以实用为先,还是决定刻录一份带走,“劳烦道友帮在下刻录一份。”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五块灵石,递给小童。 小童双眉一挑,没想到真能做成生意,脸上神色突变,笑开了花,忙道,“道兄稍等,我这就去帮你刻录。” 任仲根本不介意他态度突变,不紧不慢的观察周围,见也有几个修真者坐在角落的凳子上低头将额头贴在玉简上,闭着眼睛,一副参悟之色,这种玉简竟是需要神念之力来查看的。 不一会儿,小童便捧着刻录好的玉简回来,笑意盈盈地说道,“道兄得了这玉简,要立誓不能随意复制给别人,这是规矩。”任仲立了誓,小童便把玉简交与他手中。任仲随手丢进储物袋中,在小童热情的道别声中,转身离开了此处。 任仲直接沿着街道向东边走,果然如莫林所说有一家专门接待修真者的旅店,旅店倒是不便宜,一块灵石只能住上三天,任仲付了一块灵石,找了间僻静的屋子,又按照老板所说激活了防御阵盘,才迫不及待的将额头贴在玉简之上。神念之力一经放出,任仲便觉密密麻麻的小字涌入了自己的脑袋,他细细查看,书籍介绍倒是详尽至极。他研读了大半日,终于将修真之事摸了个大概。 玉简中所记录的都是些基本常识,开始就是份简略的云鹤大陆全图,看来他所处之地名叫云鹤大陆。不过这地图简略至极,凡人生活的城市根本不在其中,只标记了各大宗门的地理位置和各大坊市,任仲勉强辨认了一下,见着青谷坊市的位置处于云鹤大陆正中,倒是极佳。从地图上看来云鹤大陆四面环海,可是任仲估摸了一下地图的比例,便知这云鹤大陆肯定是极大的,海怕是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之远。 后面是些基本的介绍,任仲读了大概,便知修真的境界大体可以划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等等,除了练气期分为九层之外,其他境界都分成前中后三期和大圆满。练气期的修真者虽然体质比凡人强了不少,寿元却多不了许多,也就是一百二十年左右,而筑基之后寿元就可以翻倍,长达二百余年,至于金丹又可以根据个人情况加上二三百年,元婴之后,寿命达到上千年之久,更有人听说化神之后便可飞升入上界,寿元之长不是任仲可以想象的。 任仲知此,心中火热一片,仿佛拨开浓雾见日出一般,只觉找到了此生的目标。 玉简中写道,修真之人必得拥有灵根,没有灵根无法汇聚灵气,便入不得大道。灵根有五行之分,灵气也是如此,正是医理中所提到的水木火土金五行。汇聚单一灵气速度较快,灵根越是单一,天赋也就越好,修炼速度也就越快,瓶颈的突破自然也就越是顺利,所以这单一灵根被称为天灵根,倒是有天之骄子之意,百万修真者才现其一。天灵根之下还有所谓的变异灵根,乃是由单一灵根变异而来,说来也就是冰灵根,雷灵根和风灵根三种,修炼速度倒是不及单一灵根,但威力极大,与人争斗占尽优势,数十万修真者现其一。变异灵根之下还有地灵根,乃是体内只有两种灵根之意,这两种灵根若是相生,修炼速度也是极快,不亚于天灵根,若是相克,则是后患无穷,极难结丹。若是体内灵根超过三种,便统称为杂灵根,一般来说,杂灵根的修士在筑基之后都会选择自己相对优势的灵根修炼,以便加快聚集灵气的进度。 任仲心想自己当时所遇寒潭,吸收的便是变异的水灵气,就此推断自己一定具有水灵根,而绿臂汇入自己经脉的乃是木灵气,进入丹田却不能吸收,看来自己并不具有木灵根。他不禁想到,若是自己拥有木灵根,绿臂汇入的灵气自己便可以直接吸收,随即他清醒了过来,只觉得自己太过于贪心,这世上哪有真正十全十美之事,妄动贪欲终失本心。 凡人之中拥有灵根的概率万中无一,就是出现灵根也是最最普通的杂灵根,而若是修真之人相互结合孕育的子嗣,拥有灵根的几率便大了许多,而且这灵根属性也不会十分冗杂。任仲心知自己的灵根天赋不会很好,书中说单一灵根一月便可练气一层,不到一年便可突破中期,自己借助寒潭,四年才将将步入中期,可见天赋差异之大。 不过任仲倒是没有灰心,修真之事对他来说就是遥不可及的,如今已不再是白日做梦,命运给了自己机会,自己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怨怼之意。 有了灵力便可以学习法术,玉简中提到了什么火球术,轻身术之类,让任仲大感好奇,心里 分卷阅读35 计划要去买些秘籍研读一番。不过玉简中提及,这攻击法术施展起来并不怎么快速,辅助防御之法又很难学会,而且消耗灵力极大,几乎无人在争斗时使用。所以便有了符箓之术,这符箓便是制符之人将法术用灵纹封印在符纸之上,使用之人只需少量灵力撕开灵纹,便能将符箓中的法术释放出来对敌,倒是方便之极。 修道之人争斗之时并不是使用身体,而是用灵力借助外力,这外力便是由各种天材地宝加以锻制而成的,天材地宝内里通透,不排斥灵力反而与灵力产生共鸣,倒是可以极大的提高自身灵力的威力。锻制好的天材地宝分为好几种,第一种,便是灵器,灵器也是练气期最常见的了,价格也比较便宜,好处就是直接注入灵力便可以使用,当然,坏处也在于此,杀人夺宝也多源于此,任仲储物袋中的玉镯,手上的拳套便是灵器。第二种,就是法器,法器乃是筑基期的修士所用的,操控法器的可不是灵力,而是法力了,威力自然更大,不过也不可认主,极易引起贪婪之人的抢夺。第三种,乃是法宝,这法宝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可使用,不仅威力巨大,而且可以收于丹田之中加以温养,收发于心,若是不幸陨落,法宝被外人使用只能发挥三四成的威力。剩下的便是特殊的了,譬如灵宝,这灵宝听说是金丹期修士不惜代价为后人门徒制作的,可有法宝的三成威力,不过多有使用次数,其中的法力耗尽,也就化为灰烬,任仲并未见过灵宝,也不知法宝的三成威力又有多少,也不好评论。书中还提到上古修士遗留下来的古宝,这古宝同法宝一样威力奇大,却与灵器法器一般无需祭炼便可以直接使用,实在是难得至极。 任仲见自己的长刀已毁,急需件趁手的灵器,也就把购买之事提上了日程。 第27章 聚妖林 任仲在玉简中寻摸了许久,将那些奇闻异事先搁在一边,终于在最后找到了丹药之事的讲解。原来修道之人并不是只靠一味的打坐修炼才能进阶,若是有精进法力的丹药大量服用,资质再差灵力也能快速增加,只不过服食丹药并非自己修炼得来,所得灵力自然不如修炼的平和,遭遇瓶颈便很难突破。其中利弊,只能凭着个人需求取舍一番。 不过精进法力的丹药也是极其难得的,练气期的多以调制为主,鲜少有炼制而成的,炼制的丹药表面光滑,效果也比调制的好上许多,重点是杂质少,不易造成经脉的负担,在遭遇瓶颈之时服用此种丹药,成功率也会大大提高。故受人追捧,价格也是比较高。任仲记得自己灭杀女子得到的两瓶丹药之中,就有一瓶中的丹药晶莹剔透,表面光滑,估计就是所谓的炼制丹药,不过玉简中说此种丹药可以突破瓶颈,便还是准备留在关键时候服食。 任仲心知,以自己的资质,自行修炼怕是穷极一生也到不了筑基期,而且玉简中也提到,一般人超过三十岁便很难筑基,任仲权衡了一番,只觉以自己的修炼速度来说,服用丹药进阶对于自己来说便是最好的办法。 任仲从储物袋取出养生丹丹方,见其中并未有以灵火炼之之类的词,便知这丹方乃是普通的调制方。不过倒是适合自己的境界和制丹水平,就是这灵草价格怕是不菲,毕竟丹药也不是谁都能吃的起的,否则怕是会生生多许多练气后期的修士了。任仲想到这,还是决定先去坊市之中了解一番,他又细细记了几遍方中所需的灵草名称,才将丹方收了起来。 玉简之内还有些杂记,任仲虽说感兴趣,倒也不急于一看。他收了房中的阵盘,稍稍整理了一番便向外走去。 任仲今天与莫林逛了不少时间,已然将不少店铺的位置记在心中,自然也算的上是轻车熟路。他默默的计算了一番自己手中的灵石,除去刚才花费的那些,还剩下三十一块,因为不知这灵石价值几何,也不敢胡乱花费,还是准备先打探一番。 任仲先去了一家药草铺子,打听了一番养生丹丹方中的药草价格,结果与他所料并无不同,单是主药龙沙草,便需要二十两灵石之多,加上其他的辅药,一份养生丹便需要三十多块灵石!按照丹方中所说,一份材料只能制成七八枚丹药,如此价格,任仲知道自己此时根本负担不起,看来,若是没有灵石,修炼之事也是寸步难行的。 任仲对赚取灵石之事暂时毫无办法,自己灵石有限,还需节省使用。不过他经历了如此多事,自然十分了解修真界的凶险,深知灵石草药虽然重要,但若是没有绝对的实力,也是根本无法保全的。他前后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购置件灵器防身。 他随便步入了一家炼器店,店主是个肌肉壮实的老汉,怎么说也有五六十岁,修为看起来倒是不高,不过嗓门极大,热情的紧,见任仲进来,忙招呼道,“道友可是需要些什么?” 任仲沉吟一声,便直言道,“在下需要一把长刀类的灵器,重量之上也有些需求。” 任仲还是习惯于近身攻击,虽说近身攻击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受到了威胁,着实危险了不少,却胜在出其不意,而且他有了手镯灵器,就算是再购入其他的灵器也是有些鸡肋,思量片刻,还是决定买一把顺手的近身灵器。 店主见他一副文弱书生样,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便道,“有倒是有,道友请随我到后院一试。” 任仲微微点头,随着店主到了后院。后院倒是比前面大上许多,店主在院中站定解释道,“近身的灵器地方小了怕是挥舞不开,道友且驻,待老夫取上几件。” 店主话音刚落便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长刀,这刀极长,通体金黄,倒是晃眼之极。任仲眯了眯眼睛,伸手接过刀来,这刀虽长,可是入手却比实际来的轻,恐怕是故意在炼制的时候减轻了重量,不过对于任仲来说,实在难堪重用。任仲摇了摇头,将刀递回了店主。 店主见他轻松将刀接住,便知他力气极大,这黄铜所制长刀怕是不能入眼,便将刀收进储物袋,又掏出另外一把通体黝黑的来,“道友请看此刀。” 任仲只觉得这黑刀倒是重了不少,可是仍然达不到自己的需求,他一一试过,有些刀分量极沉,挥动起来却总觉得与自己的动作不太相合,他既然要寻件趁手的灵器,身上的灵石也是有限,自然不会敷衍了事。 店主心知这些长刀的重量,见任仲舞弄长刀之时轻巧非常,心知任仲肉身强横,见任仲挑剔异常,试了一遍也不见合适的,心中不知想到什么,便道,“道友可知刀类灵器本就极少,要求又是极高,怎可轻易寻得合适之物,不若自己拿来材料,再托与小店代做,自然可与道友所求相同。否则,道友就是逛遍青谷坊市 分卷阅读36 ,怕也是难以找到合适之物。” “哦?竟还可以如此?”任仲听此心中微微一动,“不过,道友所说的材料应该如何得来?” 店主见任仲真心请教,直言道,“道友怕是刚到此处,不知此处概况。从此往北二百里,有一处妖兽聚集的密林,如今被称为聚妖林。林子中从几百年前就聚集了不少练气中期的妖兽,因为严重影响了周围凡人的生活,灵霄殿也派了大量的练气筑基弟子前去清剿,不过妖兽数量极多,大多乃是群居,就是筑基期的前辈陷入妖兽海也是难以生还。围剿行动最终失败,灵霄殿损失不少弟子,不得不下令将外围的凡人迁走,将此地用阵法圈了起来,不过因为妖兽极多,是不是冲击外围的阵法,每年投入的阵法费用极高,灵霄殿便将此林向各路修仙者开放,只需两块灵石,便可入内猎杀妖兽。林中妖兽一身都是宝,矿石灵草也可寻得,不过单人在林中行动危险至极,道友若是愿意,坊市中也有些猎人靠猎杀妖兽换取修炼所需的资源,不若加入他们的小队,猎物平分,安全也可以保证。” 任仲见店主神情有异,不由得开口道,“道友不妨直说。” 只见店主换了一副神色,脸上一片凝重,“并非什么大事,只是老夫的小儿好行这猎杀之事,上次行动之时遇到了只狻猊兽,小队五人陨落了两位,剩下三人并不甘心,誓要为两人报仇,在下劝说多日毫无成效。”店主看任仲脸色不变,接着说道,“在下年老力衰,也就在炼器之道上颇有心得,擅自前去恐脱了犬子后腿。道友实力不俗,若是愿意加入小队,也算是一大助力,若是保得小儿生还,老夫可免费为道友炼制一件灵器,除了辅助材料之外,不收取任何费用。” 任仲警觉性极强,从不相信世上有白拿的好处,心思急转,问道,“道友为何选中在下?” 店主见任仲面色微变,忙解释道,“道友刚才在后院试刀,可知第一把所试的黄铜刀有多重?”见任仲不答,便伸出五根手指,又翻转的一次,自己口中答道,“十钧。” 任仲眼皮一跳,他确实从未注意过自己力气到底有多大,店主如此一说,怕是也没有诓点自己。 店主见任仲并未否认,便继续说道,“一般的练气修士,十钧之物倒是勉强可以拿起,若是同道友这样轻松为之,却是极难。可知道友是难得的练体士,既然如此,道友的实力自是可以保证的。”店主脸色一副了然之色,倒是比任仲自己还有几分信心的样子。 任仲心中一动,心觉自己所练拳法怕不是一般的武功秘籍,不过练体一说还需以后细细查证,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他思索了一会,虽说不知那狻猊兽是何妖兽,而且他对店主承诺的免费炼制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不过猎取材料订制兵刃之事倒是打动了他。况且他如今没有经验,跟着别人一道也可以更快的熟悉猎取妖兽的方法。 不过任仲天生思考的比旁人多,自然很难放下顾虑,便道,“道友不若先说下这狻猊兽的情况,若是危险至极,条件即使优厚,在下也恕难答应的。” 店主见任仲如此一说,便知有戏,忙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道,“是老夫大意了,按说此次前去也没有什么危险,那狻猊兽本就只有练气三层,可是它皮糙肉厚,又极其凶恶,平常修士很难对抗,不过若是结成小队,消灭它也是轻易之极。不过上次犬子遇见之时,正巧是狻猊兽进阶,犬子趁机偷袭,致使狻猊兽进阶失败,那妖兽一气之下竟爆发了凶性,将其中两人杀死,不过那狻猊兽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身受重伤,躲进了洞穴之中,不再出来。犬子这回准备带些腥香,在洞口一熏,狻猊兽必然逼的逃出洞穴,借此时机,便可轻松杀之。” 任仲听此,有些微微动心,店主看他脸色,又继续说道,“狻猊兽的腿骨极其坚硬,若是锻造融入长刀之中,便可使长刀硬度加上两层。” 任仲见店主如此只说,也不再犹豫,“不知令郎准备何时出发?” 店主见此仿佛松了一口气,笑道,“三日之后!道友还有不少时间准备一番。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任仲自然不用真名,“在下姓柳。” “那么就如此说定了,三日后午时,坊市北门,不见不散。” 任仲聚妖林肯定是凶险异常,断不能空手而去,而且按照这店主的说法,合适自己的长刀也是极难寻得,便道,“刚才我尝试的那把黑刀,不知需要多少灵石?” 店主听他此语,自知生意上门,大喜过望,“既然是柳道友需要,给老夫十块灵石即可。” 任仲也不犹豫,当即交付了十块灵石。店主将黑刀递给任仲,任仲掂在手中试了试,直接收进了储物袋中,随即道一声三日后见,便离开了炼器铺子。 任仲心知妖兽虽然危险可怕,修道之人却比妖兽可怕百倍,在坊市之中虽然勉强做到和平共处,可是到了外界,杀人夺宝之事一定比比皆是,自己还得万分小心才是。思及此处,他准备利用这三天细细准备一番。 不过任仲倒是从未想过退缩之事,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如今他根本没有灵石的来源,这聚妖林倒是一个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第28章 火球符与碧影针 任仲并非别的修道之人一般善用法术灵器,他所擅长的更似凡人所修习的武功,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虽说他之前在死谷中轻易灭杀了两个练气五层的盗修,不过他仔细想来认为此事归咎于对方轻敌,若是对方早有准备,自己贴身进攻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任仲不愿做毫无把握之事,也从不相信天上会平白无故掉下什么馅饼,聚妖林一行,若是其他三人存了什么坏心,自己毫无防备之下肯定难逃一死。 不过按照听店主的说法,其他三人的修为应该不会太高,否则也不会对一头练气三层的妖兽耿耿于怀。任仲思量许久,觉得自己未免没有一战之力,情况不对大不了及时抽身便好,不过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准备些必要之物。 坊市店铺之中所卖物品鲜少有弄虚作假,不过价格倒是比一般摊子贵上些许。虽说摊位上的东西要便宜许多,不过就是一般的修道之人也难免有打眼的时候,更何况任仲对这些一知半解,坊市中也有规定,若是在摊位上买到了什么不合心意的东西,当时若是没有发现不妥,只怪自己眼力不够,过后是不允许找摊主麻烦的。 任仲囊中羞涩,自然不能去店铺之中消费,考虑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经验,加之距约定之日还有三天,也不怎么着急,便在街旁的地摊上四处看了起来,权当是积累下 分卷阅读37 经验,若是实在买不到所需之物,再到店铺中购买也不迟。 “卖符了,卖符了,一品符箓两张只要一块灵石,各位道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任仲经过一处摊位,见摊主挣扯着嗓子叫卖,倒是觉得惊奇不已,修道之人鲜少有这样做招揽顾客的。他见摊位前围了不少人,也不往前凑,只是站在一旁散开神识观察着里面的情况。他刚才也经过不少摊位,一张攻击性的一品符箓少则一块灵石,若是法力充沛些,或是防御型的,可以卖到两块灵石一张,如今听这符箓如此便宜,心中也有些好奇。 只见这摊主是个瘦小枯干的年轻人,双眼滴溜溜的打着转,倒是一副精明的样子。他穿着一身破烂的道袍,右手中拿着一根做工精巧的毛笔,左手则拿着一张灰扑扑的符箓,全身上下也只有右手的毛笔看起来颇为不凡。 摊主又吆喝了一会,见周围人聚的差不多了,才咧嘴笑了一下,两眼提溜一转,向聚在摊前之人一抱拳,道“在下灵符子,估计不少道友都认得在下。” “别磨磨蹭蹭的,灵符子,这回你又制出什么了?”灵符子才说完,人群之中便有个大汉不客气的回到,倒是像对这灵符子熟悉的紧。 灵符子听这话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这回我可是真真做出了好东西。” 他抖了抖手中的灰扑扑的符箓,直接往空中一抛,胸有成竹般一笑,大声道,“道友且看!”说着两手掐诀,这符箓浮在空中还未落下,火光一现,直接炸裂开来,一股子炎热之极的灵气直扑任仲而来,威力倒是不小。 任仲不懂符箓,只觉得这符箓威力比一般符箓要大上些许,其他有什么不同倒是很难看的出来,幸而人群之中只骚动了一会,便有人嚷嚷道,“我道是什么呢,你这火球符威力倒是超出寻常符箓许多,却根本没画出引灵纹,封印在符箓中的火球术根本不能引导对敌,只能原地爆裂,根本难堪重用!” 这人刚刚说完,那头一个说话的大汉又接话道,“怪不得价格便宜,原来又是个鸡肋的玩意。你还是不要研究這些了,要不你们家的符箓之术非得毁在你的手里不可。” 灵符子脸上红了红,嘴上勉强辩解道,“我自然是想画引灵纹,可这符箓中的威力太大,引灵纹根本难以驾驭,就是画上也难以控制。不过若是把这符箓贴目标之上,自己离得远一些,自然可以保证安全!” 在场之人哪里是傻的,普通的修真者又怎特地跑到目标身边贴上符箓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有几个人带头走开,大家便一一散了去,那灵符子还在挥手拼命解释着什么,却根本无济于事,一沓子符箓无人问津。 任仲心中一动,留下原地并无动作,待周围人都走了个大概,见灵符子叹了口气,将符箓收在了储物袋中,转身离去。 任仲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面巾,包住了脸,才抬腿跟上。见灵符子走到僻静之处,任仲才快走几步,伸手拍向灵符子右肩,灵符子浑身一颤,停住了脚步,下意识抱紧了储物袋,才慢慢转过身来,倒是极害怕的样子。 任仲有些哭笑不得,“道友不必紧张,这里乃是坊市之中,况且在下也并无恶心。” 灵符子抬头看了任仲一眼,见面前之人穿一身青色长袍,头发高高扎在背后,打扮的倒是中规中矩,虽蒙着面,眼眸中倒是一片清亮,他莫名的安心了不少,此时才觉得有些尴尬。他脸色一红,抱拳道,“不知道友有何贵干?” “道友所制符箓,在下倒有些兴趣,不知道友还有多少?”任仲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灵符子面露喜色,眼中却透出丝丝困惑,“道友刚在在摊前也看见了,我这符箓没有引灵纹,自然不能引导对敌……” 他还未说完,任仲抬手阻止了他,“道友所制符箓虽说有小小缺陷,优点却是十分突出的,对在下来说确实正好合用,实在不必妄自菲薄。” 灵符子眼中一亮,竟被任仲一句话说的激动万分。他后退一步,竟对任仲深深一躬,任仲忙伸手扶起他,道“道友何须如此,各取所需而已,我又如何受的起道友一拜。” “我六岁与家父学习制符,却觉得正统符箓毫无特色,故而想要另辟蹊径,所制符箓却是被人百般嘲笑,说我研究的乃是旁门左道,难登大雅。如今得道友肯定,道友自然受的起我这一拜。”灵符子面露狂热之色,看来是着迷于符箓之道。 任仲见此,也不再多说。不过他急于买符,便又再问了一遍符箓之事。灵符子忙掏出符箓细数了一番,一共是一十一张。任仲想了想,自然是全部买下,灵符子见任仲竟然全部都要,又塞给任仲一张普通的水墙术,只收了任仲六块灵石,任仲细细询问了使用符箓的方法,灵符子仔细给他演示了一番,使用之法并不算难,两三遍后,任仲就已学会。他道了声谢,便翩然离去。 任仲有了这一十一张符箓,心里倒是感觉踏实了不少。他买下符箓并不是因为它十分便宜,而是由自己的考量。他擅长的就是贴身打斗,若是出其不意在对方身上贴上符箓,再解开灵纹,以此符的威力,一击之下就可重创对方。任仲思及此处,自然是满意之极。 之后任仲的收获便着实有限,逛了两天只购得一瓶伤药。这瓶伤药价格不菲,听说对经脉之伤却有奇效,一瓶中只有八粒,却要十块灵石,倒是令任仲肉痛不已。不过任仲心里明白,聚妖林之行,保命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否则失了性命,灵石自然也成了他人的囊中之物,也就不怎么纠结于灵石。 最后一天,任仲还抽空去了书斋一趟,查阅了下聚妖林的信息,又顺便购买了一本讲解初级法术的玉简,这一下一来,身上的钱也都花的七七八八了,他盯着储物袋中剩下的四块灵石,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返回旅店途中,任仲竟意外在摊位上见到一根通体透明的长针,这针比普通银针长不了多少,却是隐隐一副灵动之极的样子,任仲不由得有些心动。他向摊主询问,才知这长针乃是一种叫做碧影蜂的尾刺所制,这碧影蜂本就有来无影去无踪之说,以它的尾刺炼制的灵器,自然也沾染了它的特点,用灵气催动,隐匿之效大增。虽说这针不大,价格却不便宜,竟要十块灵石之多。 任仲实在拿不出如此多的灵石,却也不忍心放弃心爱之物。他想了想,将腰间的储物袋解了下来,递于摊主。他从盗修处得来了不少东西,却并没有出售,实则是小心谨慎惯了,怕贸然出手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他早就料到自己灵石匮乏,也就把储物袋中的东西归在一起,如今在摊位之上与人交换倒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任仲在坊市逛了两天, 分卷阅读38 自然知晓了大部分东西的价格,这储物袋也就在十五块灵石左右,虽说比这碧影针贵上几块灵石,不过能将这袋子出手,任仲自然不会犹豫。 摊主见任仲以储物袋相换,自然是无不乐意,生怕任仲反悔,急忙将碧影针交与任仲。 任仲得了碧影针,也不再坊市中乱逛,回了旅店,打开阵盘,便将碧影针取了出来。他终于知道了灵器的操控方式,原来灵气操控并不是只需要灵力,而是要灵气与神念配合,才能获得最大功效。 任仲将神念之力与灵力一同汇入碧影针中,只见那碧影针颤颤巍巍的横在了空中,他额上滴下一滴汗珠,操控碧影针在空中移动,却是困难至极。任仲见此也不气馁,又练习了多次,终于能将其勉强射出,不过他对自己的神念灵力操控不足,射出便很难收回,只有一击之力。虽说如此,任仲还是因为多得了一件保命的灵器而露出来满意的神色,只要是多练习,操控碧影针便不是什么难事。 任仲之前得了那黑刀,也是日日练习,如今,在刀刃上聚集灵气不仅快了许多,所聚灵气也更加密集,而且汇入灵气之后,任仲觉得这黑刀使起来也顺手了不少,只觉得与自己心意相通一般。任仲在闲暇时便不停练习对灵器的掌控,他心里明白,自己对这两件灵器越是熟悉,在遇到危机时便更能自保,也就多一分活下去的保障。 任仲练习了一阵子,便盘腿坐在床上闭目休息起来,养足精神只待明日午时到来。 第29章 猎妖之行 次日,任仲准时在正午时分赶到了坊市北门,他凭着极佳的视力瞧见北门内站着四人,其中一人正是那炼器店的店主。 任仲也不急于上前,而是细细观察起另外三人,不过那店主倒是机警,还未等任仲看个仔细,已然发现他站在远处。店主忙伸出手大声招呼道,“柳道友!” 任仲见此也不再磨蹭,将灵力汇聚在足尖,身形闪动了几下,眨眼间便出现在四人面前。眼见着店主双眼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任仲勾起唇角,双手抱拳道,“在下柳一鸣,见过各位道兄。让各位道兄就等了。” “不敢不敢,我等也才到不久。”其余几人急忙抱拳回礼到,丝毫不敢怠慢的样子。任仲见此,便知已然达到了目的,如此做法,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心知身处修真界,与自己在山林之中生存并无不同,默默无闻虽说不是不可,但难免引来贪婪之人,不如稍稍展现实力,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柳道友,这就是犬子,姓何名强,也是这小队的队长。”店主看气氛有些僵硬,马上出来圆场,向任仲介绍道。 任仲听他此言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这店主与其子均是练气期的修真者,如今与自己都是平辈论交,倒似乱了辈分一般,还真是有些奇怪。不过他略略一想,便有些了然,看来这修真界还真的是以修行论尊卑辈分,长幼亲情倒是次之的。 任仲顺着店主手指方向望去,见这何强长得与店主倒是像极,同样是一身肌肉,壮硕无比的样子,不过满脸的络腮胡子倒是让他看起来年龄不小,与他父亲更像是兄弟而非父子。任仲早已将这几人观察了个遍,这何强倒是几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已然达到了练气六层,他丹田中灵力密实程度远超一般的练气六层的修真者,仿佛已经一只脚步入练气后期一般,周身气势也是与旁人有些不同的。 “何道友。”任仲对其微微一笑,抱拳道,态度不卑不亢,偏偏又让人舒心万分。 “柳兄弟无需这般拘谨,如今你我四人一同猎妖,自然要齐心协力,我们兄妹三人还需倚仗兄弟的练体之术!当然了,这日后的好处也是少不了兄弟你的。” 这何强看起来粗鲁,却是个心思细腻的,说起话来条理有序,意味深长。任仲心思通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其一是提醒任仲切不可抱有什么杀人夺宝的想法,要不这三人同心,自然讨不得什么好处。其二便是叫任仲多出力,否则末了也别抱怨说得不到什么好处。 任仲一听这话,便对这何强多了几分恶感,他极厌恶与这种心思复杂的人合作,自然提起了戒心,生怕这何强有所图谋。 小队中的另外两人,都是练气五层的实力,其中年轻貌美,身着一身鹅黄,灵巧可爱的女子,唤作白菁菁,另一人面目凶恶,脸上还绘了许多奇怪的纹饰,自称凶煞鬼,倒是没有报上本名。 任仲一一见过,相互打了个招呼,几人又寒暄了一番,便准备动身。店主并不同去,见此便道一声各位道友保重,转身返回了坊市。 何强见大家都已准备妥当,伸手从怀中掏出了只白玉如意,这如意只有手掌般大小,却通体乳白,给人一种温润之感。不过任仲仔细看来反而觉得其雕工粗糙,只是草草制作,雕工更是生涩的紧。 任仲隐隐从如意上感觉到了灵气波动,心知这是一件灵器,却因从未见过不敢妄断,也生怕他人怀疑,并不开口相问。只见何强将如意抛向空中,左手结印,如意迅速的涨大起来,浮在空中,竟有小船般大小,别说四个人了,就是多上一倍也是够用的何强面露得意之色,口中却说道,“柳兄弟见笑了,我这飞行灵器做工虽然粗糙,飞行速度倒是可观,用其代步,倒是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任仲心中一动,这何强倒是深藏不露,竟还有飞行灵器这类东西,可见身家不菲,听说这飞行灵器有价无市,往往刚刚制好便销售一空,价格也不是一般的练气期弟子能够买的起的。 只见何强将五块灵石按入如意尾部的凹槽内,五块灵石闪动之下,如意便跟着发出了盈盈白光。何强见此,腾空而起,稳稳落于如意前部,右臂展开,对着任仲客气道,“柳兄弟,请!” 任仲见此,也不调动身体内的灵气,直接足尖发力一点,直接跃起,在空中灵巧的转了个身,嘭的一声重重砸在如意尾部,声响虽说极大,施力却是平衡之极,如意本身却无半点摇摆。 何强面露满意之色,大声道,“好!兄弟练体之术,果然不凡!” 任仲不懂何强的弦外之意,自然不会情绪外露,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何强见此,才操控如意下降,将白菁菁凶煞鬼二人载了上来,又一掐法诀,一层透明的光罩包裹在如意周围,这如意竟还有挡风的防御罩。 如意在何强的操控下破空而去,任仲便盘腿在如意尾部坐下,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其他两人见此,也不好打扰,四人一路无话,气氛有些诡异。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何强突然一掐法诀,白玉如意从空中直直降落。任仲只觉得一阵失重感袭来,头竟有些隐隐发蒙,他忙操控灵力 分卷阅读39 ,将头晕之感压了下去。与此同时,如意已然稳稳落地,任仲下了如意,便见其尾部的五块灵石闪动了几下,瞬间化为灰烬,竟是灵力耗尽的样子。 任仲见何强双眼有疲累之色,便知操控这灵器除了需要灵石中的灵气,还需要不少神念之力,何强操控了如此之久,神念怕是损耗不少。 “此处离聚妖林已然不远,主要是这灵器极耗神念和灵石,为兄也有些吃不消了,不如我们徒步而行?至多半个时辰也就到了。”那两人已经习惯,自然不会反对,任仲倒是无所谓,于是四人一路,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聚妖林外围。 何强乃是此处的常客,拿着每人交给他的两块灵石,轻车熟路地去法阵入口处登记一番。 任仲闲来无事便四处观察起来。这聚妖林果然是一处极大的所在,比青牛村背后的山林大的不是一点半点,任仲极目远眺林子的外围,竟望不到尽头。那灵霄殿看起来极其重视这里,入口处除了负责进出阵法的修真者,竟有一队修真者把守在周围。 任仲见为首的一个穿着道袍,神念探去,却仿佛遭遇了一堵厚墙,根本无法探知分毫。任仲还未收回神念,便觉此人一双鹰目直扫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灵压,竟让他一时五感尽失。任仲心中一惊,方知这乃是筑基期前辈才有的灵压,忙低头抱拳,做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 那人远远的看了任仲一眼,见其只有练气四期,又摆出一副恭敬万分的样子,也懒得追究,直接转过了头去。任仲只觉得周身一松,便知那人并不准备为难自己,顿时松了口气,此时才觉背后冷汗淋漓,方知筑基期与练气期之间的巨大差距。他攥紧了袖中的手,眼中一片坚定之色。 何强登记完毕,便唤任仲等人过去,将刚得的简易地图分给了众人。然后只见那门口的小道士一拨手中的阵盘,聚妖林外的阵法便开出了一个口子,何强找准时机毫不犹豫迅速进入。任仲见此也跟着闪身入内,他只觉得黑白交替之间,自己已然置身于聚妖林中,林中树木茂密,极其阻碍视线。 何强拿出地图粗粗辨别方向,便带头向林子深处走去,另外两人紧随其后,任仲默默的跟在最后,散开神念,警惕万分。 不过不知是不是外围妖兽都被清理了干净,几人走了一路,竟未遇见一只。任仲心中诧异,不过见其他几人淡定之极,也并不多问。 就在此时,何强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狻猊兽的洞穴就在前面五十尺处。” 何强从袖口中掏出三个小盒,分别递给白菁菁和凶煞鬼,又转头对任仲道,“这狻猊兽只有练气三层,且身负重伤,躲进洞穴中不肯出来,如今我带了此兽最讨厌的腥香,看它还能躲上多久!我们上次细细探查过了,此洞只有四个入口,我们四人分别在洞口站好,我与菁菁、凶煞拿着腥香在洞口一熏,狻猊兽必然会从柳兄弟所处的洞口逃出洞穴,柳兄弟只需阻拦它一盏茶的时间,我们三人便会赶到,到时四人合力,便可轻松将其杀之。” 任仲早就细读过玉简,自然知道这狻猊兽虽然只有练气三层却是凶名在外,一身灵力均浸入肉身之中,其身体强悍,力大无比。相对来说,练气期的修士肉身脆弱,根本难以抗衡,这何强竟是打的如此主意! 任仲脸色阴晴不定,他自然想到,若是自己与这狻猊兽两败俱伤,就是是任人宰割的下场。他皱了皱眉头,道,“在下灵力浅薄,怕是不能担当如此重任。若是给这狻猊兽逃走,岂不是坏了道兄的计划。” 何强早就想好了说辞,口中安慰道,“柳兄弟乃是练体士,肉身强健自不是我等能够比拟的,况且这狻猊兽身受重伤,你只需阻他一阻,待我等三人赶来,自然可以轻松灭杀的。况且,若是柳兄弟身陷险境,大可以自行逃走,不必与此獠纠缠,我等三人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自然不会责怪于你。” 任仲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得微微点头应下此事。 何强见其点头,面色大喜道,“若是成功灭杀此獠,我做主将收获的三分之一全部分与兄弟。” 任仲不置可否,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不知是何处出了差错。 第30章 狻猊兽 何强分配了任务,四人便分散开来,各自前往各自的洞口。 任仲很快便找到了何强所述的洞口,他丝毫不敢大意,站在洞口的上风处,左手抽出长刀,为了稳妥起见,又用灵力激发了从盗修处得来的防御玉佩,神念散开,紧紧监视着洞口。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就见洞口处冒出滚滚黑烟,看来是其他三人已经动手。任仲嗅觉灵敏远超常人,此时更是觉得黑烟中恶臭膻腥,难闻至极。他不得不屏住呼吸,不一会便觉地动山摇,洞口处尘土飞扬,果然如何强所说,那狻猊兽已经向着此处而来。 任仲神念一扫而过,见这狻猊兽形如狮,却比普通的狮子大上数倍,其口鼻之中不停的冒出黑烟,竟是一副吞烟吐雾之态。 任仲眉头微皱,嘴唇紧抿,耐心至极,尽量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也许是这狻猊兽真的太过惊惶,一时间并未发现。他默默的计算好了时间,准备在狻猊兽从洞口露头之时,给它致命一击。 时机已到! 任仲牙关紧咬,猛的双足发力,高高跃起向洞口劈出一刀。这一刀方向与洞口相平,任仲又在刀身中注入了灵力,竟是意图一刀叫这狻猊兽颈首分离! 长刀刀刃上披上了乳白色的灵光,犀利非常。 “吼!”狻猊兽反应倒是不满,刚刚探出头颅便觉危险降至,怪叫一声,微微缩头,竟用额顶迎上任仲刀刃,任仲全力一击,已然来不及改变方向,长刀直奔狻猊兽的额顶而去。 “喀嚓!”任仲只觉手中长刀卡进了坚硬之处,左手虎口被震得发麻,几乎握不住刀柄,只得将右手同时握刀,勉强掉转身形,双脚蹬向狻猊兽的头颅,意图发力将刀抽出。不过这狻猊兽的头骨坚硬之极,长刀又深深卡在其中,任仲左手并未恢复,仍觉得酥麻异常,右手使不上力气,他咬牙再三尝试,长刀依然纹丝不动。 狻猊兽在剧烈的疼痛之下不停地摆动头颅,间歇还用爪子拍向任仲。任仲无法,只得松开长刀,闪身躲避,一人一兽一追一躲,缠斗在一起,一时间倒有些势均力敌。 不一会儿,任仲额前便满是冷汗,可知其境地之凶险。他矫健灵敏,激发玉佩反倒浪费了不少灵力,干脆将其收了起来。 任仲心知这狻猊兽之所以被称为凶兽,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它肉身强悍至极,就是刚才自己奋力一击下,长刀也只堪看陷入了 分卷阅读40 其额顶之间,根本没有伤及它的根本。另外它体型虽然巨大,却灵活轻巧,任仲单凭肉身根本不是其对手,只能靠着灵力的增幅勉强与其一战。任仲心知若是到时灵力耗尽,自己怕是会成为其爪下亡魂。 虽说任仲与狻猊兽过招凶险异常,但他并没有使出全力,而是一副防御之态,最大程度保存着实力,等待何强三人到来。可是眼见约定时间已过,三人根本没有出现,任仲心中一沉,心知出了变故。 任仲若是手段尽出,倒也不必畏惧这狻猊兽。不过何强三人不知身处何处,若是躲在什么地方暗自偷窥,意图做那收网的渔翁,那任仲之后的处境怕就危险了。 思及此处,任仲也不再犹豫,闪身避过狻猊兽前爪,对着长刀刀背咚咚咚三拳击出,长刀受此外力,竟微微将狻猊兽的额顶撑大了少许,任仲知道此举有用,又趁机补上几拳,才顺利地将长刀拔出。 也许是那狻猊兽疼的紧了,一双眸子瞪得极大,隐隐泛红,表情倒是几分奇怪。不过任仲来不及考虑许多,抽出长刀便转身而逃,足下生风,将狻猊兽远远甩在了后面。 任仲逃脱的倒是极其容易,这狻猊兽果然如同书中所述,不善于奔跑,而且嗅觉极差,根本不能辨别周遭的味道。任仲只听背后吼声越来越远,便知道将要摆脱其追赶,脚下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不一会,便听不见其怒吼之声。 任仲飞身上树,极目远眺一番,未见其踪影,刚准备休息一番,便听见几声怒吼再次传来!竟是那狻猊兽又追了上来。 任仲面色一沉,这狻猊兽倒似牛皮膏药,竟然没有被甩托,书中记述其嗅觉奇差,难道是假的不成?任仲心觉不对,但仔细思索也不知何处出了问题,目光突然瞥见手中长刀,心中一动,难道是…… 任仲双眼微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左手猛地发力将长刀远远掷出,直直插入三十尺外的巨树之上。之后,他静静伏在树上等待着狻猊兽到来,果然,狻猊兽出现之后,根本无视近处大树上的任仲,直奔长刀所在的巨树而去,然后竟在那巨树旁打起转来。 任仲见此,便知自己的猜测无错,那炼器店店主早就意图设计自己,这长刀上早早就被做了手脚。 他早就知人心险恶,如今再次被设计心中不免生出了少许愤恨。他心中叹息一声,开始思索他们目的,如此大费周章的设计自己引走狻猊兽,看来,他们所求必然在狻猊兽的洞穴之中。 任仲看了一眼仍在树下打转的狻猊兽,熄了将其灭杀的心思,此兽肉身强横,如果自己手段尽出,虽说可以勉强将其灭杀,但恐怕失去了自保之力。而且这狻猊兽如今被长刀所迷惑,不得长刀决计不会返回洞中,任仲略一思量,便下定决定原路返回洞中,一探究竟! 任仲脚程极快,一炷香的功夫已然返回离开时的洞口,见洞口的黑烟已然散去,他也不再犹豫,直接抬腿进入。 只见这洞幽深昏暗,通道错杂,却只有一条主路,洞中石头极其奇怪,仿佛可以隔绝神念之效。任仲一进洞穴,便觉得神念被压制了不少,只剩下五尺左右,神念外放也困难至极,幸而他并非寻常修真者一般依赖神念,也不怎么觉得惊惶。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眼耳之上,顺着主道慢慢地向洞穴深处探去。 突然,任仲猛地停住脚步,他将耳朵贴在墙壁之上,细细地辨别了一番,果然是在洞穴的深处传来了悉悉索索之声。他顺着声音向前,脚步轻盈,尽量不发出一丝轻响。 “大哥,咱们搜寻良久也找不到那宝物,不会是……”任仲未走几步,便听一女子声音传来,正是那白菁菁。 “不会的,那狻猊兽还未离开此处,便知丹炉并未被人取走,只是我们尚未寻得罢了。”何强的声音传来,竟带着丝丝疲累,看来他们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距咱们进来也有半个时辰了,那柳一鸣也不知能不能坚持这么久,若是他被那狻猊兽灭杀,岂不是坏了咱们的大事”一阵乱石飞溅之声过后,又听那白菁菁继续说道。 “不必担心,柳一鸣不是等闲之辈,就是我对上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又怎是狻猊兽可以轻易灭杀的。况且他一战不敌必然转身逃走,却不知家父早已在刀上做了手脚,迷妖草的味道,又是哪只狻猊兽能够抗拒的了的,就是那柳一鸣不幸身死,狻猊兽也只会围着那长刀打转,一时半会定是不可能回来的。” “大哥英明,如此一来,我们寻得丹炉再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妙哉?”凶煞鬼也及时插上一嘴,此人声音猥琐,配上一副奉承的口气,倒是令人心生厌恶。 “废话少说,我们快找。”何强就是训斥的口气,也透露着一丝得意。 任仲听他们此言便知自己早已落入陷阱,不由得微微握拳,他又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早已下了灭杀三人的决心。 他心知以一敌三并不现实,便细细思考了一番,心生一计。他将怀中火球符掏出,一一贴在通道两侧。他想了想,将最后三张揣回怀中,他并非舍不得灵石,而是怕是威力太大祸及自身。 任仲做好这一切,又伸手掏出唯一一张水墙符攥于手中,身形隐没在通道的阴影之中,就像只狩猎的花豹,静等时机的到来。 那三人又寻觅了很久,却是终是一无所获,何强脾气有些暴躁,“晦气!竟然寻遍此处也找不到所谓的丹炉,莫非真有人捷足先登?” “不好!那狻猊兽返回来了!”凶煞鬼突然大叫一声,任仲微微挑眉,这凶煞鬼倒是机警,自己刚察觉到细微的震动之声,他也发现了踪迹。 “老三,你的阵盘不会是坏了吧,那狻猊兽怎么如此之快便返了回来。”白菁菁略有不屑,微微嘲讽道。 “我们撤!”何强当机立断,抬腿就走,没走几步,便见任仲慢慢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道友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任仲口气平淡,神色平和万分。 “是你!是你把狻猊兽引了回来!?你就不怕身死洞中?”何强面目阴冷,表情凶恶,竟恨不得一口将认真吞下。 任仲微微一笑,也不否认,“不必烦劳道友操心。” 何强还想说些什么,这见凶煞鬼额头已经冒出冷汗,朝着何强喊道,“大哥!来不及了!” 任仲与他判断的倒是分毫不差,心知那狻猊兽眨眼便会出现在自己背后,微微提气,闪动身形跃过通道中的三人,落在了洞穴深处,许是因为洞中石块屏蔽了大部分神念,何强等人竟然丝毫不察。任仲站定,冷眼看着何强三人,自然看见了何强难看的脸色。 不过眨眼之间,狻猊兽已然堵在了通道的另一端。它受了不轻的伤,额顶上的刀 分卷阅读41 口大了不少,一直流血不止,头颅上也出现了有多处摩擦伤,怕是这狻猊兽用头生生将巨树顶断之故。 何强三人背靠背结成阵势,紧张万分。任仲见此突然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水墙符祭出,挡在身前,竟与那狻猊兽形成了夹击之势。 第31章 四死一伤 何强见任仲竟祭出一张一品水墙符,面上闪过一丝鄙夷,刚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那狻猊兽却是等不及了,不给他说话的时间,大吼一声扑向三人。 凶煞鬼反应最快,大喝一声,祭出一块血色阵盘,只见那阵盘滴溜溜一转,化作一张巨网挡在三人面前,勉强挡住了狻猊兽扑来的势头。何强、白菁菁见此,纷纷祭出灵器,两人一左一右攻向狻猊兽,三人配合倒是熟练,一退一进之下倒是不落下风。 任仲也不出手,静静站在水墙后,面色平静之极。何强见此,便知任仲并不打算出手帮助任何一方,心中微微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对,不过狻猊兽越战越勇,让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只能分出一丝神念,一直监视任仲的一举一动。 狻猊兽虽说只有练气三层,可肉身强劲远超人类修士,任仲虽说练过拳法,论肉身的坚实程度,也是远远不及狻猊兽的。 任仲心知自己能与这狻猊兽一战,不分上下,乃是由于自己善于近攻之故。普通的修真者乃是练气出身,擅长的自然操纵灵器的远攻。若是被狻猊兽近身,施展不开的情况下,自然难逃丧命的结局。 任仲早知这狻猊兽的厉害,虽说何强三人联手,可这狻猊兽再三受挫已然被激出了凶性,这三人若不拿出压箱底的手段,恐怕很难对其造成伤害。 果然,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三人便被狻猊兽压制,节节败退,处境十分艰难。特别是凶煞鬼,他正面承担了狻猊兽带来的巨大压力,额前已经滴下了汗珠,嘴唇也开始发白。狻猊兽每一次挥爪,他便颤抖一次,若不是何强适时帮他分担部分压力,他恐怕早已支持不住了。 任仲看似平静,实则严密观察三人一兽的动作,他对狻猊兽十分有信心,只待何强三人被逼入符箓的范围。 何强见情况不妙,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对着任仲急切大喊, “柳兄弟,你若是出手相助,此兽尸体均归道友所有,在下兄妹三人丝毫不取!”他声嘶力竭,声带恳求,若是任仲之前并无受他欺骗,恐怕此时便会忍不住出手相帮。可如今,任仲嘴角抬起,挂上了一丝冷笑,眼眸之中满是鄙夷之色。 何强见任仲不为所动,便知其根本不准备出手,只得咬咬牙威胁道,“若是我兄妹三人不敌身死,柳道友岂能安仁脱身,不如你我联手,还有一线生机。” 任仲脸色的冷笑并未散去,看何强三人的眼神仿若看死人一般。他眼见着三人被狻猊兽压制逼入了火球符的范围,也不犹豫,隐藏在袖中的左手掐诀,按照灵符子所教开始引爆贴于山壁上的火球符。 任仲虽说是第一次使用符箓,周围却并无人打扰,他头脑冷静,加之灵符子所制符箓并无引灵纹,引爆的方法便简便了许多,所需的灵力也少了不少,竟然一次成功。 何强感觉脚下灵力汇聚,心中蓦地一跳,只来得及祭出一只铜钟拢住自己,便感觉一阵狂暴的火灵力扑面而来,他惨叫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八张符箓同时引爆,威力比任仲估计得多上太多,一时之间灵力肆虐,惨叫怒吼之声传来,回声不绝于耳。 任仲见情形不对,唯恐受到波及,立刻反身而逃。 “轰隆!”任仲感到背后的水墙只晃动了一下便直接溃散,竟然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留给自己。还好他向来谨慎小心,玉佩早在爆炸之时祭出,不过八张符箓所具备的灵力过于强大,玉佩所构建的防御罩也在一阵晃动之下直接消失不见,玉佩表面灵光一暗,仿若哀鸣一声,化为灰烬。 任仲顾不得许多,只来得及向洞中急退,双重防御溃散之下,他才真正直面符箓中强大的灵气。任仲才跑入石室,只觉背后一阵火辣灼热之感传来,瞬间便被灵气产生巨大的冲击之力波及,只来得及微微调整了姿势,伸手护住头部,便被砸进了眼前的石墙之中。 “嘶……“任仲根本来不及挣扎,只觉得一阵头晕之下,周身疼痛铺天盖地而来,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他胸口疼痛万分,每次呼吸都困难之极,休息了好大一会,才攒足力气微微移动了一下,这是才感觉背后大面积皮肤刺痛异常,想是被火灵气所伤。 任仲这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冲击力砸进了石壁之中,胸口、背部遭受重击疼的有些麻木,使不上力气,他挣扎了半天,才勉强撑起身子,从凹陷处爬了出来。 任仲只活动了一下,便觉喉中发甜,一口鲜血咯出,便知伤及肺脏,这符箓的威力之大,乃是他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任仲被符箓波及,已然受伤不轻,如今见周围毫无声息,便知三人一兽必然身死,也不再神经紧绷,几乎瘫软在地上。 他勉强盘身而坐,从储物袋中掏出备好的伤药服下。这伤药倒是不错,入口即化,随即一股温润的药力弥散开来,开始慢慢修复受损的五脏六腑。不过任仲伤势过重,一粒服下效果有限,经脉之内仍有些隐痛,又连服两粒,才将伤势稳定了下来。 任仲略微活动了一下,气喘之症已然消失,只是背后皮肉还有些紧绷,伸手触摸便知已然结痂,伤势已无大碍。 他脱下破败不堪的衣物,微微思量之下,还是将有青云门标志的长袍换上,这长袍虽会引来麻烦,却也能避免些许麻烦。任仲看重的乃是其具有些防御之力,若是今天自己穿的乃是这件长袍,所受之伤也不会如此之重,看来自己最需要不是武器,而是一件合适的防御灵器,不过他思及袋中仅有的两块灵石,轻叹一口气,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回头看了一眼山壁,任仲见山壁之上被自己生生砸出了大坑,山壁却并无碎石落下,而是如同具有伸缩性一般凹了进去,甚是奇异,看来,这符箓威力大增,乃是这山壁所致。 为了证明猜想,任仲站起身形,走向爆炸之处,果然如他背后的山壁一样,横向扩大了不少,却无半点缺损,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山壁不能外扩,反而将爆炸之力压缩在一起,从两旁孔道喷发而出,威力也被加强了数倍。 任仲走近一看,见何强三人尸首全无,就连储物袋也一并被炸的粉碎,只剩下丝丝黑灰,不由得暗道可惜。任仲自然知道储物袋的坚实程度,大力撕扯也很难损坏,如今八张符箓竟将储物袋一并化为灰烬,虽然有山壁的原因,不过这灵符子也许真的是传说中的制符天才也未可知。 分卷阅读42 除了散落满地的黑灰之外,任仲见地上还有些尸块,细细辨认一番,便知是那狻猊兽的四肢脊柱,其他部位坚实程度不够,自然被化成粉末。这狻猊兽果然不同凡响,身体虽说四分五裂,却并未像何强等人一般完全化为灰烬,可见其身体强横,非同一般。 突然见狻猊兽的脊柱之下似有精光闪烁,他心觉惊奇,没想到还其他事物可以在爆炸中存留下来。任仲直接伸手将脊柱扒开,将那闪着光的器物拿在手中,只见其通体金黄,共四足二耳,从形态上来看,乃是一只金光闪闪的丹炉。任仲想起当时何强等人便是在寻找此炉,如今见这丹炉丝毫无损,便知其绝非凡品! 任仲自然想起初见此兽时其口眼冒烟的样子,便知这狻猊兽是将此丹炉吞入了腹中一起带走,可笑何强等人还在洞中苦苦寻找,聪明反被聪明误,倒是活该至极。 任仲瞥了一眼地上的黑灰,脸上没有半分怜悯,左手一翻将丹炉收入储物袋中,又将狻猊兽的尸块骨骼一一收起,才反回石室。他细细观察石室,发觉其格局规整,除了被自己砸出的深坑,其他各处均干净整洁,倒不像是妖兽所能建造所居住的场所。 任仲突然想到,刚才狻猊兽狼狈而归,必然是已经得到了自己的长刀。可其出现之时却并未随身携带。任仲想起狻猊兽当时的疯狂之色,便知那其肯定不会轻易放弃长刀,如今那长刀不在狻猊兽身上,这里的石室又不似妖兽居住的,那便只有一条解释,狻猊兽并非居住在此,洞穴中的石室应该不只一间,何强等人应该是匆忙之下寻错了路才来到这里。 任仲拿出干粮随意吃了几口,便迈步而出,顺着洞穴中的通路慢慢寻觅起来,唯恐略去细节,他甚至放出神念勉强探查一番,不过却是毫无所获。不过一会,他便见到洞口近在眼前,自己竟然已经出了洞穴任仲有些不死心,又回头寻找,见另外一条通路也是通向外围,再无其余通路,看来此洞穴只有两个洞口,何强三人并未分开寻找洞口,而是静等自己将狻猊兽引开,便进入洞中寻找起来。 任仲只觉自己自诩聪明,却根本对别人之言不加以证实,妄信小人,实则生存的大忌,若是自己实力不济,丧命于狻猊兽爪下,那也怪不得旁人。 任仲兜转之下便知并无另外的石室,难免有些失望,他想着若是能够找回狻猊兽所夺之物,自己的安全倒是多了些保障。 他心知自己灭杀何强三人,炼器店的店主若是得知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此时明目张胆的回去,难免陷入危险。他心里明白,何强之死乃是由于地利,若不是在洞穴之中,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况且这何强沉溺于杀伐知道,肯定还有别的手段并未使出。 经此一役,他倒是大概对自己的实力有了定位,虽不认为炼器店主能够威胁到自己,却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若是店主玩弄阴谋,自己的处境怕是大大不妙。 他囊中羞涩,心知自己就是回到坊市也难以修炼,将狻猊兽的兽骨卖出倒是可以换取一些灵石,又恐惹人怀疑,不如留在聚妖林,猎杀妖兽,采摘灵草,提高修为,待他日风平浪静,再出林不迟。 第32章 进阶 任仲曾在山林之中生存数年,经验也算丰富,心知寻一处好的住所十分重要。 他见这洞穴之中灵气充足,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自然动了心思。虽说此处神念之力不能外放,但于己于人都是如此,倒也是公平的紧,自己五感皆通,在此处反倒占了优势,如此想来,也没有比此处更好的所在了。 况且此处本是那狻猊兽所占,妖兽领地意识极强,自然不会妄闯。聚妖林中洞穴甚多,修道之人路遇此处恐怕也不敢妄进,安全倒是勉强可以保障。 他为了保险起见,将以前的铁刀寻出,将刀刃蜷曲处掰下,制成细小的铁片,又找出一件破烂衣衫抽出丝线来,将铁片悬于丝线,制成铁风铃状。制好之后,他将丝线固定在洞穴通路旁突起的岩石之上,洞中幽暗阴森,加之神念被大幅度压制,必然不会仔细注意脚下,若是有人来此,触动丝线,铁片撞动之声传来,自己便能凭借这细小的声音,发现外来之人。 任仲做好了四条丝线,分别固定在两个入口以里,又将另外两根固定在靠近石室之处,觉得安心了不少。他坐在石室之中,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态,此战之后,他的伤势虽说已经被伤药稳定,却还有些隐患,仍需静养,他干脆不再修炼,直接躺在地上,不消一刻,便进入了浅眠。 任仲如此修养了几天,凭借着强大的恢复能力,伤势也好的七七八八。养伤期间,他仔细研究了入林时得到的地图,便知自己目前处于聚妖林的中部地带,中部多由练气五六层的妖兽盘踞,狻猊兽能以练气三层的实力占领不小的一块地盘,可知其乃是妖兽中的佼佼者。 任仲心知这聚妖林中妖兽众多,论安全自然无法与山林之中相提并论,乃是真正危险之地,不过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任仲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没过一段时间便去林中一探,猎取些妖兽,到时也可换取些灵石灵药,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多准备些自保的手段。 任仲虽知自己修炼速度之慢,却从不偷懒,每日总要抽出一个时辰运转功法修习一番,如今身在聚妖林中,他更是知道修行的重要性。如今他失了长刀,一时之间难以寻得趁手的武器,心里难免有些发虚。 任仲心知此时单靠拳法也许也能保全自己,可一来自己并无后续的拳法可以练习,相当于此法并无继续增长的潜力,二来也不能确定这拳法与否修仙是否有关,自己不得不多做些打算。 幸好任仲在来此之前于书店之中购得一本法术典籍,在此种状况之下,学习法术,也能勉强弥补攻击力的不足。虽说此典籍之中记录的法术只有火球术,水墙术,轻身术三种,不过任仲却觉得学习之道贵精不贵多,三种法术对自己来说已然足够。 任仲思量再三,还是将储物袋中从盗修处得来的瓷瓶取出,他在坊市中验证过,瓷瓶中所装丹药名曰聚灵丹,是一种练气期的常见丹药,对突破瓶颈却有奇效。任仲之前舍不得服用,如今却也顾不得许多,从瓶中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直接吞咽了下去。 这聚灵丹药进入腹中,便化作无数灵气在丹田经脉之中溃散开来,任仲心中一动,忙运转功法将溃散的灵气聚集起来一同汇入丹田。不过由于他第一次服用丹药,并无经验,还是有小半灵气溃散开来,一部分被其经脉吸收,还有些汇入其右臂之中。任仲只觉右臂蓦地传来一阵酸胀,便知不久后又会出现上次的情景,可他如今 分卷阅读43 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尽力将大部分灵气归入丹田。 任仲卡在练气四层已然数月之久,虽日日修炼增长的倒是不怎么快速,丹田之中只填满了小半,也不知是不是他头次服用聚灵丹的缘故,药性十分猛烈。 任仲只觉丹田一痛,还未作出反应,便发觉丹田又被扩大了数倍,这颗聚灵丹竟直接让其突破了练气四层,进入了练气五层的行列。任仲大喜,忙固守心神将境界稳固了一番,他此次算是尝到了丹药带来的好处,不过只过了一会他便冷静下来,心知丹药吃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他手中此种丹药不多,总共也只有三颗而已,如今自己丹田扩大了数倍,想要再次突破,光靠剩余的两枚丹药怕是并不现实,思考清楚后,便干脆的将瓷瓶收起。 任仲不知道此次突破花费了多少时日,只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刚刚吃了几口包中的干粮,便觉右臂胀痛之感再次袭来,任仲心知那木灵气又要反流回自己的经脉之中,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警惕,果然,不消一刻,灵气喷涌而出,比上次的还要多出数倍,饶是任仲经脉宽拓也觉得疼痛难忍,虽说他也有曾经排出灵气的经验,下针也算的上轻车熟路,可这次的灵气过多,运行起来缓慢异常,任仲折腾了不知多久,才将灵气自左手排出,任仲只觉得经脉之中压力一减,一股精纯的木灵气从自己左手喷出弥漫在空气当中,倒是觉得有几分可惜。 任仲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体内经脉,经脉好似又被微微拓宽,虽说行经之法使得经脉胀痛,实则受损极小,略微修养便能复原,反倒是经脉被拓宽,使他得了不少的好处。 经此之事,任仲倒是对绿臂改观了不少,见其仍安分的待在自己右肩之上,也就不去管它。 任仲突破练气五层,身上倒是又排出些许杂质,不过由于排出木灵气,时间倒是有些长了,杂质大部分都结成了硬痂,加上任仲之前烧伤所留疤痕,倒似给他套上了一层黑色外套,他微一活动,大部分黑痂都落在地上。 任仲见此,不由得轻笑一声,这样倒是省水。他见自己前胸后背皮肤都已经恢复,除了经脉仍有些刺痛之外并无不适,便将法术玉简贴于额上,细细研读起来。 玉简中的法术虽说相对基础,可乃是将自身灵力转变为五行之力对敌的办法,对于任仲这种门外汉来说却是十分困难的,他细读了一遍,便知在短时间内三种都融会贯通不怎么现实。 任仲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先学习轻身之术。轻身术与其他两种比起来倒是简单的,并无五行之力的变化,只是调控灵力减少行进中风带来的阻力,从而加快修真者奔跑的速度。之前任仲自行领悟将灵力灌注于四肢的方法,倒也是可以使他移动速度加倍,不过比起这轻身术来说,可以说是根本未得灵力使用的精华,浪费的灵力极多,速度也并没有提到极致。不过他经常将灵力汇于四肢,所得经验自然比普通修仙者多的多,且他经脉宽拓,调动灵力也相对容易,如今学习起轻身之术,也不觉得多么困难。 只用了三日,任仲已经能够控制足尖处的灵力运行,避开风阻后,腾转挪移也比之前更加轻盈。不过洞穴之中甚为狭小,很难全力施为,任仲也并未尝试奔跑时的速度,不过经过这几天的修行,他心知这轻身术倒是比自己胡乱捉摸的好上许多。 任仲先是受伤,后又突破,食物消耗的也是极多,当日他只准备了一月有余的食物,这一折腾,竟然已经将要告罄。练气期不能辟谷,虽说坊市中也有出售所谓的辟谷丹,但他当时根本没有闲钱购买,如今干粮还可吃上七日,出去寻找食物之事已然迫在眉睫。 不过他手中并无兵器,还是决定先修习玉简中的火球术。那水墙符给任仲留下的印象鸡肋之极,而且他从不是被动挨打的人,深知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自然不会费尽心思学习水墙术。 对于任仲来说,修习火球术比轻身术困难许多,无名师指点,任仲只觉迷茫万分不知其意,摸索了几日,才勉强在指尖凝成了一颗黄豆粒大小的火球,拼尽全力也不能将其放出。任仲见此,也不再强求,收起法术,又闭眼感悟了一番。 他知道是时候去去林中寻些食物来吃,储物袋中倒是有几块狻猊兽的肉,早已被火球符烤的金黄,隐隐散发出香味,不过他向来谨慎,不敢随便食用。他打定主意,便往洞外走去。 这聚妖林中层妖兽倒是不少,任仲在外之时约摸三四天便能遇见一只,不过大多都是些群居的妖兽。群居的妖兽,数量之巨,他自然不敢轻易招惹,往往是还未到其领地便绕了过去。 不过一连几日下来,任仲便发现聚妖林中并无食物,就连蘑菇之类的都不曾生长,妖兽之间也都是相互吞食。 任仲开始还怕妖兽之肉吃多了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可时间久了,也就别无选择。他将狻猊兽肉拿了出来,储物袋中时间静止,狻猊兽的肉早已被烤熟,没有丝毫腐烂之色,看起来也是美味至极。 他咬了咬牙,便送入嘴中。一食之下,只觉其肉质鲜美,其中还存了不少的火灵气,一块狻猊兽肉不仅可以果腹,其中的灵气还能抵得上任仲十日苦修,任仲大喜,没想到这妖兽之肉也有如此功效,怪不得坊市之中妖兽肉也值不少灵石。 妖兽本身修炼极其困难,相对的寿元也是极长,一身本事融入骨血之中,也不怎么凭借外物,实力倒是比同阶的修士强上不少,还好它们大多心思单纯,不懂什么阴谋诡计,打斗全凭本能,时间久了,任仲便觉得得心应手,肉身坚实程度与灵力的操控程度也提高了不少。 他都挑些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妖兽猎杀,开始之时难免有些狼狈,大大小小的伤也受了不少。还好他肉身复原能力很强,又有养伤之所,静养几天便没有什么大碍。 任仲火球术虽然练得极差,但用作烹饪却是足够了,常常练习之下,虽然还不能将火球放出,但火球的大小已经从黄豆变成了蚕豆。任仲猎杀了妖兽,便将其肉放入丹炉之中烹食,剩下其他部位收进储物袋中,虽说其他妖兽之肉没有狻猊兽肉所含灵力饱满,却也是聊胜于无。 途中也有不少结队而来的修真者,那些人见任仲一袭青云门道袍,又煞气缠身,便知其猎杀了不少妖兽,况且在聚妖林中鲜少有人单独行动,自然不敢招惹。 任仲当然不会主动对其他修真者不利,见其识趣地远远避开自己,倒也乐得自在。 第33章 归坊市 时间一晃而过,任仲在聚妖林中一待就是一年,这一年之中他收获甚丰,光是所猎妖兽就有二三十头。储物袋中已然满满当当,装满了各色妖兽 分卷阅读44 的骸骨,还有在林中发现的各色灵药,虽说大部分灵药任仲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不过凭借着以前的经验,加之感受到灵药的灵气波动,倒是判断的八九不离十。 幸好任仲发现这妖兽之肉同样有提高灵力之效,将大部分妖兽肉一一吃下,否则储物袋是很难将这些战利品全部装下的。如今的任仲已然是练气六层顶峰,距离练气七层也只有一步之遥。 任仲在聚妖林中待了许久,对林中情况也算是熟悉,如今林中各色妖兽不停骚动起来,情况有些不对,他总觉有大事将要发生,虽说他还有两枚聚灵丹在手,可是他一年以来空手作战,对于妖兽的伤害实在是有限,若是妖兽骚乱起来,怕是难以自保,而且他所带伤药均已告罄,火球符也在偶遇黄牛群时尽数用完。在此种情况下,勉强在林中冲击练气七层乃是是不理智之举。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任仲还是觉得此时回归坊市乃是上上之策。 而且他自进阶之后,就总是隐隐觉得所住洞穴有些不妥,具体是何处不妥却说不上来。他记得何强说过,自己的长刀上被涂上了一种名叫迷妖草的汁液,若是顺着此种汁液的味道寻去,没准能破开洞穴的秘密。 他将装不下的妖兽骨骼堆在角落,收拾了一番,便了洞口,向聚妖林外围而去。稳妥起见,他还将头发散下,又用青色面巾蒙面,在青云门道服外又披上一件青衫,生怕引起不轨之人的注意。 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自己得了何强心心念念的丹炉,若是泄露出去,估计也得惹上不少麻烦,他虽不知这丹炉有何妙处,却不能不多加小心…… 任仲足下生风,半个时辰之后,便到达了聚妖林外围,任仲之前便知只要将入林之时所得地图打入外围的阵法中,无需特定的地点,便可以破阵而出,这样也可最大程度的保全入林之人。不过,一人一图,没有地图者自然无法破阵。 虽说已然过了一年,可一年时间对于大多数修真者来说只不过是眨眼一瞬,任仲心知何强与门口的守卫熟悉万分,自然怕被人认出,故意找了一处偏僻的所在,才如之前所说,将地图玉简打入阵法之中。玉简碰到阵法便消失无踪,眨眼之间,阵法蓦地发出一阵白光,将任仲包裹起来,直接送出了林子。 任仲如今修为大增,破阵的头晕之感自然少了许多,他辨别了下方向,使出轻身之术, 便向坊市方向疾走而去。 路上来往之人倒是比之前多了不少,来往之人各个神色紧张,来去匆匆,自然无暇注意与他们方向相反的任仲。 任仲心知将有大事将要发生,而且这大事恐怕还与聚妖林有关。他心头一紧,脚步也加快了不少,半天时间便到了青谷坊市外围。 任仲找到碎石堆处,掏出青谷坊市的令牌,注入灵力,便静等起来,半盏茶的时间一过,乱石碎裂开来,却不见接应小童。任仲心中一突,直觉不妙,身形急退,却听蓦地一声冷哼传来,虽只是一声,却仿若铺天盖地一般。 任仲全身一僵,身体失去控制,竟一动也不能动了,只得定在原地。 只听一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每一字吐出,任仲便觉得空气中的灵气猛地一震,自己仿佛能听见全身的骨骼的嘎吱声,“小友既然来此,便要为兽潮出力,想走?怕是不能!” 任仲心知此人境界远远超过自己,自己于他来说如同蝼蚁,几滴冷汗从额上滴下,他强迫自己冷静道,“在下只是一介散修,路过此地,不知兽潮之事,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那人见任仲如此说法,哈哈一笑了,也不深究,“如此便好,小友从此进入坊市,便有专人告知你兽潮之事,若是意欲临阵拖逃,休怪老夫无情!” 任仲只觉周身压力一松,自然不敢违背,忙从裂口处进入坊市,他虽不知兽潮具体为何物,却也感受到了坊市中紧张的意味,心中不由得一沉。 “这位道友且住。”任仲刚欲进入坊市,北门旁身着青白两色道袍、手拿拂尘的青年道姑便伸手拦住了他。 任仲知道聚妖林乃是灵霄殿管辖的范围,看她身着道袍乃是统一款式,袖口隐隐有灵霄二字,便知她就是前来接引之人。 他算是被人胁迫进入坊市,此时只觉心神不定,自然不会对宗门之人有什么好脸色。他驻步抬头,一双藏在额发后的眸子冰冰冷冷地看了眼面前之人,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那道姑心中一颤,只觉得面前之人虽与自己同阶,却深不可测,就是绷紧的嘴角也带出一抹凌利,她虽来自宗门,却不是天资卓越之辈,自然不是目中无人之人,她勉强一笑,“道兄随我来。” 任仲微微点头,跟在道姑背后,被带到一处店铺之中。此间店铺仿若被灵霄殿征用,店铺中人穿着均与青年道姑一致,道姑进店招呼一声便带着任仲直奔二楼。 二楼中倒是简陋,只有几张木桌木椅,看来是匆忙布置的。那道姑招呼小童吩咐了一番,才一伸右手,转头对任仲微笑说道,“道兄请坐,顺便尝一尝我灵霄殿所种的灵茶。” 话音刚落,就有小童布下一杯清茶,置于木桌之上。 任仲见此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桌旁木椅之上,左手端起桌上灵茶,只觉其中灵气精纯,一闻之下便觉通体舒畅,他一路未饮,倒是有些口渴,心中还有些烦闷,也不等那道姑说话便一饮而尽。 道姑秀眉一皱,倒是露出担忧之色,“道兄如此喝法,只怕对自身经脉有所损害。” 任仲一行功法,便将灵茶之中的灵气尽数汇入丹田,此时听她此言倒是略有些惊讶。 “这灵茶之中饱含大量灵气,若是大口喝下会使大量灵气聚集在经脉之中,使得经脉胀痛,得不偿失。”她秀眉紧盯任仲,见其并无不妥,才一抖袖袍在任仲对面直接坐下。 “看来道兄经脉宽拓,远胜于我。”那道姑一收担忧之色,双手合十行了一记道家之礼,“小妹灵霄殿紫晴,见过道兄。” 任仲见其刚才一番作态倒似不似做作,心中倒是对其多了几分好感,况且其背后乃是灵霄殿,自然不好不答,他双手抱拳道,“紫晴道友谬赞了,在下任仲。” “道兄可知这青谷坊市之事?”紫晴美目紧盯任仲,仿佛在观察其表情一般。 任仲表情不变,伸手为两人都续上一杯灵茶,“自是不知,还望道友赐教。” 紫晴见他表情动作毫无破绽,突然嫣然一笑道,“我也是为宗门办事,不得不如此例行询问,道兄不必如此紧张。其实此次之事,乃是有事需要各位散修道友倾力相助。” 她见任仲转动手中茶杯,并不接话,便继续道,“任兄可知北方聚妖林?” 任仲心中一动,虽 分卷阅读45 说他早就猜到这事与聚妖林有关,如今有人证实此事,他却越发有些不安了。 “据说四十年前,聚妖林中突然出现众多妖兽盘踞,说来不怕道兄笑话,我灵霄殿多次清剿均无用处,只能将其用阵法围起。虽说每年也有不少修士进此猎杀妖兽,可这些妖兽仿若杀不完屠不尽,有些群居妖兽更是数目庞大,每过十年便会组织起来冲击外围的阵法,我们称之为兽潮。”紫晴看出任仲不喜多言,自己便接着话茬说道,“若是阵法被破坏,妖兽一举而出,死伤的凡人将不计其数。” “所以你们就将所有来此交易的散修扣下,为的是共同抵御兽潮?”任仲眉头一皱,又抿了一口灵茶,神色晦暗不明。 紫晴见任仲脸色不对,急急开口道,“到时会由筑基期的各位师叔带队,分别在不同地点驻扎,只要将兽潮中的妖兽分开击溃,便算完成任务,也并非十分危险。若是在兽潮中表现良好,不仅猎取的妖兽全归自己所有,还可加入我灵霄殿。道兄如此年轻,自行修炼便能到达如此境界,前途肯定是无量,若是经过此役加入我灵霄殿,日后得到筑基丹也极有可能。毕竟,想要筑基,还是要加入宗门。” 任仲早知步入筑基期最重要的便是筑基丹,练气前中后期乃是量变,练气到筑基则是质变,体内的灵力也从气态转化为液态,从而步入筑基期。而筑基丹掌握在各大宗门手中,若无筑基丹服食,单凭自己修炼,自然不可改变丹田的构造,无法液化真元的。 紫晴见任仲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松动,只觉自己所说打动了眼前之人,又对任仲嘱咐道,“兽潮大约在一个半月之后到来,道兄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一番。不过万不可图谋逃跑之事,毕竟守在坊市的乃是本门的师祖,他可是一位金丹初期的前辈,道兄可要好自为之。” 任仲心知灵霄殿打的一手好算盘,先是门口的金丹压迫,又叫人加以劝导。自己虽不为所动,不过只要那门口的金丹期前辈一日不离开,自己必然要去聚妖林中一战,是生是死怕难以估计。 任仲自知别无选择,不如打听更多消息,他缓缓开口道,“紫晴道友,不知这兽潮会持续多久?” 紫晴见他竟然主动接话,态度不卑不亢,到不似之前强硬,语气也轻快了些,“这兽潮持续时间倒是不久,快则数周,慢则几月,道友实力强劲,自然不必担心。” 任仲假意与紫晴畅聊一番,得知这紫晴虽身在灵霄殿,却是最最普通的外门弟子,所以才会被派来抵御兽潮,得到的消息也并不准确。任仲听罢,到是对大宗门愈发厌恶起来。 俩人相谈甚欢,任仲意欲离开之时,紫晴从旁拿出个储物袋递与他。任仲接过,见那储物袋制作精致,内里也比自己这个大上十倍不止,可知价格不菲。 “任兄,此乃灵霄殿的小小心意,内里有聚灵丹三枚,聚妖林详细地图一份,还有一块身份铭牌,期限到时,铭牌之中自会显示集合地点,道兄在此之间还是不要乱走为妙。” 任仲点头,将储物袋挂在腰间,双手抱拳道,“多谢了,还望保重。” “小妹自会保重,还望道兄得立大功,到时我们在灵霄殿一叙。” 任仲不置可否,也不再多说,利落转身离去。 身后轻叹声传来,任仲却似未闻,双拳紧攥,离去的脚步却又坚定了几分。 第34章 伴生丹炉 任仲听紫晴所言,便总觉此次兽潮不甚简单,他大略估计,如今坊市中已然聚集了几百散修,不知这灵霄殿是否预料到了什么,才会半强迫的留下如此之多的散修。 他在聚妖林中所待时日虽说说不上有多长久,却深知群居妖兽的可怕,此类妖兽从不单独行动,动辄便出动十数只,多则成百上千,其纷涌而至,别说普通练气士了,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也难逃一死。哪怕只是练气三层的妖兽,若是数量够多,筑基期修士也不能安然脱身。 任仲不知兽潮来历,却知这兽潮并非单一种群的个体行动,而是聚妖林中各色妖兽一同冲撞阵法,其混乱程度将不可估计。加之这灵霄殿倚仗武力强征散修抵御兽潮,闹得人心惶惶,心存不满之人比比皆是。若是兽潮之中妖兽突破人类防线,散修必定会被当作替死鬼而死伤惨重,人心惴惴之下,大家都以自保为先,自然不必说什么齐心协力了。 任仲想清楚了这层,自然知道自身实力乃是生存的根本,多一分准备便多一份生机。他身上虽无灵石,却有大量从聚妖林中采摘的妖兽骸骨灵草灵药。 大战之前坊市中的物资必然水涨船高,兽骨类的材料可以炼制灵器,更是如此,故而任仲并不怎么担心灵石的问题,决心大肆采购一番,也好在兽潮之中多得几分生机。 任仲自然不会去之前的炼器店铺,有了之前的经历,他对坊市中的店铺也隐隐怀疑起来,生怕被人惦记上了。不过如今兽潮将至,不少人都掏出全部家底,任仲觉得自己混杂在其中,也不会十分显眼。 他记得一年以前仿佛听过这坊市中有家顶顶有名的炼器店铺,名叫百炼阁,这百炼阁名气极大,听说开遍云鹤大陆各大坊市,不仅其中灵器种类多样,口碑极好,所聘的炼器师也是整个大陆的佼佼者,如此大的手笔,售价自然不菲。 如今,任仲囊中不算过于羞涩,对自身安全自然关注更多,不愿冒险行事。 他辨了辨方向,直朝百炼阁而去。 百炼阁外装潢华贵,与周围普通的店铺差别极大,不过门前人流倒是不多,看来不是人人都消费的起的。 任仲刚进门口,便有一小童热情的迎上前来,小童年龄不大,修为却已经达到了练气四层。任仲见别的店铺所雇之人往往只有练气一二层,这小童如此修为,倒是这百炼阁财力雄厚之故。 小童万分伶俐,语速虽快,却讨人喜欢,“欢迎道友光临本店,本店各色灵器一应俱全,不知道友需求何种类型的灵器?” “你们可接受定制灵器”任仲懒得拐弯抹角,便直接反问道。 “自然是接受制定。“那小童忙回答道,他抬头看了一眼任仲,见其并无下一步动作,不由得出言提醒道,”不知道友可准备好了主要材料?“”早已准备妥当。“任仲点头,却不拿出材料,他心知狻猊兽难得,怕在大厅中引来不必要的觊觎。 “既然如此,那便请道友稍等片刻,与我家掌柜详谈即可。”小童见任仲表情淡然,心知其不愿将材料示于人前,将他领到备好的桌椅旁,叫他在此处歇息片刻,便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好事多磨。任仲自然不会着急,他将货架的众多灵器粗粗看过一圈,并未见到什么 分卷阅读46 合适自己的,便干脆坐在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约摸等了两三柱香的时间,任仲突觉耳边脚步声传来,他睁眼一瞧,竟是一全身黑袍打扮的高大男子从二楼迈步走下,那人不仅全身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头上也带了一顶黑色斗笠,遮住了容貌。 任仲心知大千世界藏龙卧虎,自然不会轻易冒犯他人,见那人转头望向自己,便站起身形微微点头行了一礼。那人却不回礼,直接转身而去。 任仲见此,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奴家谭三娘,乃是此处炼宝阁的掌柜,道友可以唤我谭夫人。刚刚与那位黑袍道友交易完毕,倒是让道友久候了。”一女子声音从耳旁转来,声音温婉清透,听了便叫人身心舒畅。 任仲转头望去,只见二楼楼梯之上站着一位中年美妇,虽说声音听起来犹如少女,相貌也可勉强称作风韵犹存,可真是年龄确实不小了,眼角都出现了细细的皱纹,乃是修仙者寿元将近之态。 任仲对其抱拳,微微一笑道,“只要贵阁能制出在下所需之物,就是多等上一会儿也是无妨。” 谭夫人见任仲开门见山,自然也就不再继续客套下去,“道友既然已经备好材料,不如到楼上详谈。” “如此甚好。”任仲自然不会拒绝,抬步跟在谭夫人背后。 谭夫人带任仲上了二楼,转身便进入一间密室,带任仲也进入之后,她从怀中掏出一块阵盘,将灵力注入其中,阵盘微微泛出白光,任仲只觉神念之力被隔断了开来。 谭夫人一笑,“此乃本阁特制的隔绝神念的阵法,可以保证你我之间的对话不被第三人知晓,道友可以不必担心身怀重宝被人觊觎。” 任仲叹一声这百炼阁无怪乎能成为青谷坊市,乃至整个云鹤大陆最大的炼器店,果然是有些独特的手段。他也不再犹豫,直接将那狻猊兽脊柱从储物袋中拿出,递到谭夫人面前道,“夫人请看。” 只见谭夫人瞳孔一缩,竟显出了诧异之色,她忙用手触摸检查一番,却并不接过。任仲见此挑了挑眉,心知这谭夫人果然见多识广。 谭夫人检查一番,勉强压住了激动的神色,“道友真乃神力,这狻猊兽虽说只有练气三层,其骨少则数十均重,道友单手便可轻易举起,实在不凡。” 任仲见其一眼便道出此乃狻猊兽之骨,便知来对了地方,他面色不变,忽略了恭维之言,直接问道,“不知这狻猊兽之骨是否可以炼制成刀类武器” “道友如此要求,看来乃是罕见的练体士了。”谭夫人并不直接回答,反而将话题引到了任仲自己的身上。 任仲眉头一皱,微微有些不快,“不错。“ “看来道友却是有猎杀狻猊兽的实力,不知这兽骨是从何处得来的?”谭夫人无视其难看脸色,继续微笑问道。 “夫人管的怕是太宽了吧!”任仲见其追问不舍,只得出言提醒道。 “哈哈,道友不必如此,奴家只是随便问问,毕竟……”她向任仲抛了个媚眼,又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每只狻猊兽都有一只伴生的丹炉,用此伴生丹炉炼丹,筑基期以下的丹药可提高两成成丹几率。” 任仲心中猛地一跳,他自然知道这两成成丹率意味着什么,不过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夫人如此说,怕是觉得此伴生丹炉被在下所得?” 谭夫人见任仲面色如常,却不肯放弃,急急说到,“若是此炉在道友手中,本阁愿出高价收购,还望道友割爱,除此之外,一楼所有灵器,道友可自选一件。” 任仲心知这丹炉功效怕是不止如此,况且两成成丹率真真诱人之极,况且丹炉于他有用,也是不愿出售的。为了避免麻烦,他摇了摇头,脸色露出一片失望之色,倒似可惜至极的样子,“此骨乃是在下机缘巧合下得来,在下对此兽知之甚少,不知还有伴生丹炉之事,只怕是被人先行取走了。” “若此,也是奴家与其无缘,倒是突兀地冒犯道友,望道友海涵。”谭夫人对任仲之言自然不会全信,却也不想真的与其撕破脸皮,只得笑了笑如此说到。 “不妨。”任仲摆了摆手,一脸不甚在意之色,“不知这武器炼制之事,夫人可否做主?” “那是当然,这狻猊兽之骨做成长刀倒是不无不妥,就是有些浪费用罢了,若是制成长棍,倒是能保存其原本的形态与坚实程度,威力自然也就更强。”谭夫人说起炼器倒是头头是道,仿若对任仲炼制长刀的决定有些不满。 任仲听其建议,虽说制成长棍有诸多好处,可自己却惯用长刀,如今兽潮降至,情况紧急,自然没有时间熟悉新的武器,他考虑再三,还是果断道,“做成长刀。“谭夫人见此,也不强求,至于价格方面,谭夫人倒是痛快至极,只说不需费用,只要将剩下的兽骨材料抵做费用即可。任仲见此也就答应了下来,不过要求重量之上不可减轻一分一毫。两人商讨了一番具体的,特别是重量与形状上的要求,约定半月之后取刀,任仲便告辞离开。 任仲本想在百炼阁中用狻猊兽兽爪制成几副拳套,却因伴生丹炉之事不得不在做打算,若是一下拿出如此多的狻猊兽材料,只怕会招来贪心之人。 他想了想,只能将其他材料分别交托给不同店铺炼制,其他店铺的炼器师傅倒是不如谭夫人见多识广,任仲只说这材料来历不明,他们也就不在多问。任仲拿出其他妖兽的兽骨作为报酬,约定好取货时间,便直接离开,不做过多停留。 他要好好查阅一番,这狻猊兽的伴生丹炉究竟有何诱人之处! 第35章 备战 任仲将最好的妖兽材料用于炼制灵器,剩下的所猎兽骨也并无大用,便分别出售给了不同店铺,他心里清楚,兽潮之后无论人族修士是胜是败,兽骨材料肯定会大量流入坊市,价格自然会跌落。况且谁又敢保证能在兽潮之后必定可以侥幸存活,不如将其换做保命的符箓,灵石,也好多几重保险。 任仲所猎兽骨骨架完整,价值比市面上的还要高上一些,可能是由于他专挑妖兽薄弱之处下手,减少了不必要的额外伤害之故。任仲怕明目张胆出售大量兽骨惹人注意,便进出于各个收购兽骨的店铺分批出售,一番下来,竟然卖得了数百灵石。 任仲得了灵石,见身后也没有可疑之人追踪,却仍不能安心,他本想先去寻些狻猊兽伴生丹炉的消息,不过却怕谭夫人派人跟随,自己未曾未发觉而漏了马脚惹上祸事,干脆先专心购买所需之物。 他在坊市之中寻找了一番,见并无灵符子身影,不由得有些失望。 不过他十分清楚,目前坊市之中被迫留下的修真者,为了在兽潮之中保 分卷阅读47 存性命,必然不会将符箓丹药出售。就是那灵符子在此坊市之中,怕是也不愿将其所制符箓出售的。 任仲尝到了其所制符箓的威力,只觉得别人所制符箓比其乃是大大不如,如今遍寻不得,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幸好符箓价格较高,不是人人都买的起的,不少店铺仍有余货。 任仲如今灵石不缺,便干脆敞开手脚收购了大量攻击、防御的符箓,足足有一百二十张,揣在怀里倒是勉强安心不少。 他还准备购买些疗伤的丹药,却突然觉得丹田气息一滞,内里灵力流转变得艰涩起来,灵气躁动,乃是突破第七层瓶颈的契机。 他之前饮下灵霄殿灵茶,便觉灵茶之内所含灵气饱满异常,瓶颈便有些松动,此刻诸多事情还未办妥,体内的灵气就有些不受控制起来,隐隐有突破之兆,不知是喜是忧。 任仲心知此刻提高修为的重要之处,更何况是练气六层到七层的突破,毕竟练气中期与后期差距之大,并非一点半点,若是在兽潮前突破练气七层,安全也会有更多保证。 他当时回到坊市,就是觉得坊市之中大家都不敢轻易动手伤人,突破之时的安全也可以勉强保证,如今的情况下,他自然不能放弃在坊市中进阶的机会。 任仲心知突破瓶颈,少则几天,多则十数天,订制的灵器虽然无需担心,但疗伤丹药还没有着落,若是此刻闭关突破,出关之时物资只会更加紧俏,是否仍有丹药继续出售也是未知之数。任仲不敢以此做赌注,毕竟,若是没有疗伤类的丹药,兽潮之中处境便会危险的多了。 任仲思及此处,已有决断。他将神念之力汇聚在丹田之中,死死压制住了灵力的暴动,他打定主意,要先将所有事情办妥,再去坊市北边的旅店租一间客房突破不迟。 没过一会,任仲便觉丹田中的灵力不再异常躁动,不过灵力倒是致密了不少,沉在其丹田之中一动不动的样子。任仲见此,也不再浪费时间,准备迅速多购几瓶疗伤丹药。 不过他在坊市中逛了一圈,见地摊上大部分所售乃是半成品的草药,材料一类,成品的丹药极少,偶尔所卖丹药都是提高修为的聚灵丹一类,售价倒是不贵。任仲心中一动,又买下几粒做为备用。 他心知疗伤丹药要多备上几瓶才好,可逛便小摊却无一人售卖,最后不得不去那售卖丹药的铺子,岂料几家铺子竟然同地摊上一样均无现货,甚至连大部分丹药的主药都已经断货。 任仲无法,只得询问店家是否有丹方出售,这疗伤丹药大部分乃是调制丹,虽说此类丹方的价格不菲,却是比提高修为的便宜许多,他也算勉强支付的起的。 他见其中一名叫紫凝丹的丹方主药乃是紫凝草,不由得心中一动,这紫凝草自己在聚妖林中寻得不少,却不知其功效本名,如今见到丹方方知正好得用,自然喜不自胜。 店家说这紫凝丹乃是练气期中最好的疗伤类的丹药,对经脉皮肉损伤有奇效,就是调制之法颇为不易。任仲从未调制过丹药,自然不知其困难程度,不过此时也已经别无选择,便将此丹方买下,又购买了大量丹方中所列举的十数种配药,凑够了十份材料,便往之前住过的旅店走去。 果然,虽说此时青谷坊市人满为患,旅店之中却仍有空房,看来大部分修士并未选择这种昂贵的旅店,不过对于任仲来说,此处私密性极好,倒是十分适合自己。他直接将十块灵石交与店家,便走向备好的客房之中。 丹药材料已经收集妥帖,他自然不再心急于此。心知提高修为要紧,便将炮制丹药之事向后放了放。 他盘腿坐于床上,启动房中的防御阵盘,随即抱元守一,将心神沉浸在气海之中,意图摒弃杂念。 约摸过了大半天时间,任仲终于觉得心中的愤懑无奈均化作一片平静,才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他在坊市中用神念压制了丹田中躁动的灵力,那时便觉灵力仿若凝在了一起,如今准备突破之时,凝固的灵力却有些不听使唤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运转起来,也无瓶颈松动之感。 任仲心中有些慌乱,他并未有过如此经验,本能的掏出原本的两粒聚灵丹,服下了一粒。 说起来这才是任仲第二次服用聚灵丹,不过他的经验却是丰富了许多,与之前服食妖兽血肉倒是积攒了不少经验有关。如今丹药刚一入口,刚要化为丝丝灵气扩入经脉中时,便被他掌握时机直接纳入丹田,丝毫不等灵气扩散开来,一丝一毫也不曾浪费了去。 丹药之中的灵气化作薄雾围绕在凝固的灵力之外,渐渐的竟然与丹田中的灵力化为一体,同时凝固了起来。虽说任仲对此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却隐隐觉得也许并非坏事,他孤注一掷,又将第二颗聚灵丹服了下去,果然,第二颗聚灵丹与第一颗并无不同,纷纷与之前丹田中的灵气汇在了一起,便再没了动静。 任仲心知自己的丹田之中已经容下了超过其容量的灵力,若是不能进阶,灵力溃散成丝,后果将不堪设想。一时间竟然有些进退维谷。 正犹豫中,任仲只觉得丹田之中胀痛感一现,顿时大喜,心知瓶颈终于又开始松动,也不必担心所聚灵力会撑爆自己的丹田。 任仲定了定心神,见丹田内的灵力慢慢散开了来,虽说整体的致密程度仍比之前高上不少,可是调控起来并不成问题。任仲按照以前的经验,慢慢吐纳操控灵力稳固的扩张丹田,不过一会,便觉得扩张所需的灵力衰竭,也来不及多想,忙服下第三粒聚灵丹,同前两粒一样直接纳入丹田。 有了诸多丹药相助,任仲进阶的过程倒是比较顺利,仿若水到渠成一般。他只觉得瓶颈一松,丹田便开始扩张了起来,忙运转第七层功法,稳固丹田。此时丹田中的灵力已然恢复了原先的气态,看起来却是比之前坚实不少,运转起来倒是更加得心应手。 而且由于任仲在丹药内的灵气尚未扩散之时便全数汇入丹田,右臂竟然一丝也未吸收,自然省了将木灵力排出的步骤。 七日之后,任仲终于从入定状态醒来,发觉自己已然进入第七层,对外周灵气的感应更加灵敏,神念的增幅也是极大,竟然可以扩散到百尺之外。 任仲心知这次进阶有些奇怪,怕是与自己压制进阶的进度有关,虽然过程有些惊险诡异,不过得到的好处却是真真存在的。他算了算时间,知道自己已然闭关十四日之久,便站起身来,梳洗一番,准备去取回订做的灵器。 出乎任仲意料的是,取灵器时,谭三娘并未难为于他,仿佛已然忘记了之前的丹炉之事。谭三娘直接将一把打造精致的长刀交与他手中,任仲见此刀大约三尺来长,刀身线条优美流畅,入 分卷阅读48 手的重量也极其合适,注入灵力毫无凝滞之感,而且其通体洁白,莹莹发亮,刀身上的血槽又宽又厚,各处都符合了自己当时的要求,不由得满意万分。他也顾不上与谭三娘寒暄,只道是还有要事在身,不必久留,便告辞离开。 任仲又先后去了另外几家店铺将订制的灵器取了回来,他心知自己与妖兽相比肉身乃是脆弱万分,自然对防御灵器重视万分,特地找出一种名叫龙龟的防御型妖兽的外皮拜托炼器铺制成一套软甲,又将狻猊兽兽骨制成的护腕一类。毕竟炼器师水平差异颇大,这些灵器虽说制作的不如长刀精致,却也因为材料上乘之故也勉强算得上精品,任仲也还算满意。 任仲取回灵器便赶回旅店,日日以来沉浸在丹药炼制之中,这紫凝丹虽说是调制丹,配药也十分简单,却是多个丹方中最难制作的,当时任仲购买丹方之时店家已然再三叮嘱过,若不是任仲恰巧有此丹的主药,恐怕也不会选择如此复杂的丹药加以调制。 虽说调制丹已经比炼制丹容易百倍,真正上手任仲才知其制作不易,调制过程中不仅药物顺序不能错乱,而且加药之时,还要注入灵力促进各种灵药相互融合,想要做到一分不可多一分不可少,着实不太容易。况且此丹配药颇多,每一次加药都要用灵力调和,更是复杂。 任仲一连几炉下来不是在操控灵力之处出了问题,就是在顺序上出现了偏差,所制丹药不是灵气过少药力未能融合,疗伤功效大减,就是灵力过多反而将大量药力激发,从而丧失了大量的药力。 “哎。”任仲叹了口气,将制废的材料从丹炉中倒出。这已然是他制废的第六炉丹药,饶是他心智坚定,也不由得有些郁闷。 不过他倒是不知,成为炼丹师本身就不是那么容易,除了天赋之外,更需要的乃是实践,炼制的多了,自然成功率便会慢慢上升。若是人人都可轻易调制丹药,那么丹药价格自然就不会如此昂贵了。 第36章 苍云上人 任仲一连失败多次,干脆也不再调制,而是将废料丹炉一一收起,然后站起身来,微微活动了活动因久坐而僵硬的双腿,才闭起双目,细细回想每次调制过程中的不足生涩之处,又将其整理归纳,集成体系。 足足过来两个时辰,任仲才深吐了一口气,随后睁开了双眼。他已将所有步骤一一在脑内回顾几遍,确定并无疏漏后,才伸手将丹炉和灵药摆在了眼前。 他微微眯眼,眼中一片专注之色,而后盘起双腿,运转功法平定心气。一切妥当后,他才将头一味灵药放入丹炉之中。 丹药入炉后,任仲便用神念操控灵力慢慢汇入其中,由于已经在脑内演练了数遍,他加入灵药,操控灵气也不手忙脚乱,倒是一副有条不紊的样子。 集中注意力之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三个时辰过去了,眼见丹药就要成型,任仲心中不免微微一喜,他体内灵力已有耗竭之象,靠的乃是毅力强行支撑,一喜之下灵力运转竟一时没有跟上,丹炉中的半成品丹药灵力突然激射,随后直接化为了丝丝灰烬。 任仲见此,心中大失所望,自知是自己心情动荡之下才功亏一篑。他勉强收拾了一下心情,心知此事需要循序渐进,不可急躁,更不可妄自菲薄。 休息了大半日,任仲才觉神念灵力恢复如初,他心知时间不多,便急忙投入了下一炉丹药的炼制之中。 果然,有了多次失败的经验,任仲随后的两炉丹药竟然全部成功凝丹,共成丹一十五枚,也算是勉强够用。 任仲此时还有一份丹药材料未用,而且计算起来,距离一月之期还有七日之多,足以调制一炉丹药,便决定将最后一份材料也制成成丹。 谁知最后一炉丹药调制正值关键时期,只差一味灵药未加,任仲却突然感觉神念被外力震荡,不能汇聚,灌注在丹炉中的神念也被一荡而开,神念一散,灵力自然失控,还未等任仲重新汇聚神念之力,便觉炉中草药灵气扩散开来,顷刻之下只剩一炉废丹。 任仲多日炼丹,情绪倒是不会同之前一般大起大落,他觉得灵霄殿所发的储物袋中似有异动,也顾不得丹药之事。虽说一月之期未至,却难免出现什么变故,忙将身份铭牌取出,神念一探之下,见其中只有一行小字,“明日午时,坊市北门,趁乱脱逃者,杀无赦!” 任仲心中一沉,没想到兽潮来的如此之快。 任仲正欲将铭牌收起,却见其表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微泛金的丙字,想起紫晴所说,心知自己被分到了丙处,就是不知前途如何,是喜是忧。 任仲索性不再多想,他刚刚制丹神念有些消耗过度,只想好好休息一番。他将铭牌收进储物袋中,又收拾了一番,见没有什么疏漏,才躺在了床上,沉沉进入梦乡。 第二日午时,坊市北门早已聚集了不少散修,粗略估计下也有二百余人,任仲自然也在其中,他仍是一身藏青色的道袍,内里却将青云门的道袍和软甲穿在其中,长刀并未背在身后,而是放进了储物袋中。他长发披散而下,黑巾蒙面,只露出了一双平静温和的眸子。此处蒙面之人不在少数,任仲此举也不显得突兀。 任仲观察起来,见周围聚集的大部分乃是练气五六层的散修,却是一名筑基期修士也无。他们两三聚在一起不知再说些什么,看神情也知其紧张之感。 任仲调制丹药时偶然发现神念也可像灵力一般分成细丝,不仅可以节省神念的消耗,也不易被人察觉,如今正好合用。他分出一丝神念,向距他二十尺之外的一红脸修士探去,只听那修士压低了声音,对其旁边之人说道,“听说,这次兽潮要比前几次的要猛烈许多,前几日去聚妖林打探的灵霄殿额弟子死伤无数,要不也用不到我等散修之人了。” “丰兄此话当真?“他身旁一低沉的声音响起,”怪不得我听说前几次兽潮灵霄殿得益不少,还拒绝其他几大宗门的帮扶,如今却来招募我等散修,实在奇怪。““谁知道呢,听说之前三年大比中灵霄殿居于末位,得到的资源更是有限,为了保存实力强征散修,也不怕臭了名声。”红脸修士哼的一声,又接着说,“你还真以为那妖兽灵骨是好得的?普通的练气期妖兽材料,筑基期又怎么看的上,练气期的修士哪个不是九死一生要不灵霄殿也不至于人丁凋敝。仔细小命才是真的!” “不错,还好丰兄提醒及时,小弟不胜感激。”任仲听到此处,便将神念一撤而回,露在外的双眸低垂,脑中飞快的运转起来。这俩人虽然说的不多,却包含了不少信息。 正在此时,任仲突然觉得周围灵气走向一变,不由得抬头向远处望去, 分卷阅读49 一架擎天巨舟现于空中,转瞬间便至眼前。 人群之中有人惊呼道,“法宝,这竟然是法宝!”此人话音刚落,人群便骚动了起来。 任仲心中一动,抬头望向眼前巨舟,单论大小,之前所见飞行灵器与这巨舟就根本不能相比。他还欲继续观察,却觉得双眼刺痛,心知此物不是自己此等境界可以详观的,便收回视线不再多看。 巨舟停稳在坊市上空不久,便出现一片黑云载着什么人漂浮而下,任仲细细一瞧,见都是些身着灵霄殿道服的练气期修士,约摸三十来人,不过修为平平,也就是中期的样子,比此处的散修还要低上一截。 任仲心里一凉,心知这些人应该是灵霄殿外门弟子,虽说灵霄殿为了保存实力,不会出动太多内门弟子,可如今一名内门弟子也无,难道是做炮灰之用?任仲瞳孔收缩,为自己的推测暗暗心惊。此次兽潮,必定凶险异常! 随后,便见巨舟之上突然落下几个黑点,离得近了,任仲发觉乃是五位筑基期的修士脚踏各自的法器飞身而下,他以前有过遭遇筑基期修士的经验,自然不会多看。这批灵霄殿众修士站定,坊市周围守卫的灵霄殿修士也鱼贯而出,紧接着便是任仲当时在坊市外所听的那个苍老声音响起,竟似在脑内直接震荡一般,“各位小友能聚集在此,为云鹤大陆出力,老夫甚感欣慰。” 任仲抬头向灵霄殿众弟子方向望去,却并不得见出声之人。 “哼,什么为云鹤大陆出力,不过就是为了灵霄殿自己而已,若是……“只见旁边的一个矮个女子面露不忿,嘴里低低说道。 任仲心知金丹期实力之高根本无法想象,暗道不好,身形微动,稍稍与那女子拉远了距离。果不其然,只听耳旁的苍老声音轻哼一声,那女子话音未落,甚至来不及闷哼一声,便直接化作灰烬。 周围的修士自然听到了她刚才所言,见此情况难免心惊,却无人敢非议一句,一时间全场无声。 “哈哈,各位小友为兽潮出力,好处自然是不会少的。而且我苍云上人可以做主,此次兽潮之后,接纳所有小友归于我灵霄殿。”坊市中的散修大多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那苍云上人语气一转,耳畔的声音扩大了数倍似,“若是有人心存异心,不想为兽潮出力,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任仲只觉此言震得自己耳边轰鸣,双眼发黑,便知那苍云上人说话之时灌注了灵力,半天也还不过劲来。 “小小杂鱼,还想躲起来浑水摸鱼不成?”任仲运转功法刚使眼前恢复正常,便见一灰袍人影浮在空中,须发均白,脸上皱纹纵横交错,正是那苍云上人。直接他袖袍一抖,一灰影蓦地向远处激射而去。 “啊!”一声惨叫声传来,苍云上人见此双手微拢,身形急闪便消失不见,不过转瞬之间又再次出现在空中,不过此时他右手中却多了一黑袍男子。那黑袍男子双腿皆断,面色狰狞仿若痛苦之极,双腿处的殷红鲜血不停在空中向下跌落,场面血腥至极! 苍云上人单手提着那黑袍男子,眼神却未落在其身上,而是大喝一声,“你们也想同他一般下场不成?” 一时间,坊市之中寂静无声,然后三条光影激射而至,正是三名筑基期散修,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双手抱拳道,“参见前辈。” “哼,怎么不继续躲藏了,你们也同他一般不想为兽潮出力么?“苍云上人老脸一皱,随手晃了晃手中的黑衣男子,目光灼灼,冷冷问道。 “不敢,不敢!我们自然愿意为兽潮出力。”三人冷汗直流,根本不敢抬头。 苍云上人哈哈一笑,“如此便好,待老夫给你们种下神念标记,兽潮之后自然会给你们解去,若是你们敢有异心……”他顿了顿,倒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只见他手指一挥,三道细小的辉光分别没入面前三人体内,三人同时一震,却根本不敢反抗半分。 苍云上人见此,微微点头,一脸满意之色,随后他仿若随意地动了动右手,血雾弥漫中,黑衣男子直接泯灭无踪! “此次抵御兽潮,大家将分为四组,每组由筑基期修士两人,分别带领各位驻守在聚妖林不同位置。各位小友且看手中的铭牌,便知自己的去处。”苍云上人见再无藏匿之人,便开始一一分配任务起来。 任仲心知自己铭牌背后乃是丙字,自觉站好后才默默观察同组之人。只见带队的乃是两个灵霄殿的筑基修士,练气散修足足有四五十人,而灵霄殿的练气期弟子竟然一个也无,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便是全部了。”带队的两个筑基期修士并未穿着灵霄殿的统一道袍,不过都是道家打扮,手持拂尘,背后背着一把长剑,一副仙人之态。说话的乃是个子稍微高一些的。 另一个微微点了点头,手中拂尘向天上一抛,转眼间变大数倍,转头对众人冷冰冰道,“上来吧。” 众人不敢违逆,急忙登上拂尘,任仲排在队尾,刚刚站定,便听一声,“出发!”拂尘微微抖动,直接向北破空而去! 兽潮,将至! 第37章 布阵 巨大的拂尘速度倒是不慢,任仲只觉劲风凛冽而来,见四周修士大都被吹的东倒西歪,若是自己纹丝不动,怕是会惹人注目。他想了想,便一边闭上双眼感受空气的走向,一边微微调整脚下步伐,虽说看起来是同风一起摇摆不定,实际上却将大量的风劲卸去,刺痛之感倒是极少。 那两位筑基期修士站在最前,额发衣摆自然垂落,倒似根本感受不到劲风一般,自然不顾散修狼狈,见此情景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过身去,仿若此事并不值得关心。 任仲心知宗门之人大多看不起散修,故而他们此举也在意料之中,若是他们做出什么照顾之事才真要小心一二。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便抵达了聚妖林外围。 那个子稍矮的筑基修士一收拂尘,直接走到林外阵法旁,从怀中掏出一块土黄色的阵盘和六面黄色小旗,便开始快速摆弄起来,竟是在布置阵法。 高个的筑基修士见散修们大部分盯着矮个修士,轻咳一声道,“刚在来不及介绍,本人姓朱,那位是我的师弟,姓谷。” 他环顾四周,细细瞧了瞧众人,见目光扫过之人不敢与其对视,一一垂下了头去,又道,“等会入林之后便不能使用飞行法器,人人都要徒步行走,莫要掉队了。另外,谁也别试图逃跑,就是侥幸逃脱我们,没有阵盘,也破不开眼前阵法,出不得这聚妖林。” 见众人皆沉默以对,他面色一冷,恶狠狠地问道,“可都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众人被其一问,忙异口同声回答道。 朱姓 分卷阅读50 修士微微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朱师兄,快来祝小弟一臂之力。”正在此时,那谷姓修士的清冷声音响起,口气却是急切之极。 那朱姓修士一听,忙转头将法力打入阵盘之中,只见阵盘黄光一现,与周围四面小旗交相呼应下,聚妖林阵法便微微裂开了条口子,朱姓修士见此,对众人大喝一声,“还愣着作甚!” 也许是那苍云上人杀鸡儆猴的手法颇为凶残,众人一听,竟无一人迟疑,纷纷进入裂口之中。任仲有两次出入阵法的经验,自然不会紧张,直接混在众人之中迈步而入。微微地晕眩感一过,便已处于聚妖林中。 任仲脑内记得林中的大致地图,微微观察一番,便知此处离那狻猊兽洞穴算不上太近,却也不太遥远。他心知狻猊兽洞穴有屏蔽神念之效,已经将其当成了最后的手段,若是走投无路,还可去其中躲避一二。此时自然要先搞清位置,免得到时摸不清方向。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裂口便消失无踪,任仲见朱谷二人在裂口消失之前已然步进入了林内。谷姓修士微微有些气喘,看来那阵法对其消耗不小。 任仲暗道可惜,就是自己取得此阵法,也无法力将其激活,别说逃离这聚妖林,随后他又苦笑一下,自己如此自不量力,连筑基期修士的念头都打,真是过于急躁,看来还得另想他法。 正在沉思当中,任仲却突然感到身旁一人朝自己伸手,手指已经接近自己肩头,他心中猛一跳,身体已经自发的闪开,那人推了个空,口中轻咦一声,然后才道,“并非有意冒犯道友,只是道友再不赶上,那朱前辈怕是要迁怒你我二人了。”听说话语气,这人竟是一位女修。 任仲听得此言,才察觉到众人已经离开此地往林中而去,忙对那女子道一声多谢,连女子相貌也顾不上多看,施了一记轻身术,迅速地追赶了上去。 “道友这轻身之术使用的倒是熟练,灵力使用也颇为顺畅,看来是常用此术。”任仲刚刚停在队伍末位,便听身后那女子也赶了上来。 任仲不回头,也不答话,神念一扫之下,见那女子头戴斗笠,一袭淡蓝色长袍,竟做一副男子打扮,修为倒是和自己相当,也是练气七层。 那女子见任仲不答,也不恼怒,轻笑一声,加快脚步走到任仲身旁,摘下斗笠,笑意盈盈地看向任仲,“小妹秦婉,幸识道友。” 任仲听其竟与其在北国边境所救女孩同名,不由得微微侧头。见那秦婉相貌出众,无怪乎要带斗笠遮掩,不过此刻她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间满是风情,倒是让任仲心中升起了奇怪的感觉。 秦婉见任仲生得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只道是此人必定温和易处,直接忽略了其眸中的不明情绪,又往他身旁凑了几步。她伸手扯住任仲袖口,红唇微启,一副撒娇之态,任仲眉头还未来得及皱,便听她开口道,“道友实力与小妹相仿,不如行于一道,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任仲见其姿态,心中别扭之感大增,他虽不懂世间男欢女爱之事,确并不愚笨。且不说他对此事无半点兴趣,就是这秦婉的做作姿态也叫他有些倒胃。自然不假辞色,直接将袖口从秦婉手中抽出,口气中难免带了一丝不耐,“道友自重!” 秦婉见任仲面露厌烦,眸中也带上了丝丝不耐之色,倒也不觉尴尬,右脚跺地,对着任仲冷笑一声,将手中斗笠待回头上,转头便往前走去。 任仲见此,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抖了抖袖袍,跟在了队伍的末位。他不同于别的修真者,心知跟在筑基期修士背后根本也不会安全多少,危险来临之时,谁又会管旁人死活。 任仲一直认为,比起妖兽,人才最可怕!他双眼微眯,心道秦婉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如今自己搏了她的面子,恐怕她会怀恨在心,往后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一行人一刻不停的向前走去,半日之后,天已经隐隐黑了下来,任仲已经听得到妖兽的骚动之声,人群也是愈发紧张了。 任仲知道此时乃是林中最危险的时候,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他稍稍拉开了与身旁修士的距离,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朱谷二人自从进了聚妖林,就不再管背后的散修之事,估计是料想散修根本无胆逃跑。 任仲心中有自己的打量,目前并没有独自离开的打算,若是灵霄殿之人尽数身死,自己怕是也讨不了好,不如先跟着看看情况。 又走了一会,一行人纷纷停了下来,朱姓修士在前面高声呼喊道,“尔等暂且稍后,我与谷师弟要开始布阵,休得打扰于我们!” 任仲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宗门之人难道从未猎过妖兽不成?朱姓修士修为高深倒是不怕,可如此高声说话无异于将其余众人推入险境,妖兽耳朵极其灵敏,细微的声响也难逃其耳,这一夜,怕是不能安宁了! 他微微侧身,稍退了几步,整个人隐在了树下的阴影之中,若非神念扫过,单凭双目,是绝对不能发现的。然后他默默将储物袋中的长刀取出,掂在手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果不其然,不消一刻时间,声声兽吼便从远出传来,且愈来愈近,目标正是此处。 散修们虽说修为不如朱谷二人,可个个都是拼了性命才能谋得生路,警惕性也是极高,听见兽吼之后大都变了脸色,纷纷取出了灵器。 任仲凭着极佳的感知力,突然感到空中气流变化异常,一股子妖兽特有的食物腐臭围传来,看来发出吼声的妖兽未到,已有别的妖兽先到了! 他见高处有一黑影闪过,俯身向下扑向人群,竟然是飞行妖兽!他心中不由得微微沉了下去,眨眼之间已看清了此兽的面目,他在典籍读到过,此种妖兽名叫寒蝠,乃是聚妖林深部才可见到的妖兽,擅长音波攻击,因为其视力极差,夜晚行动并不受到阻碍,故而经常在夜里猎食,虽说只是练气六层的实力,却因为群居,而抢占了林中深部的巢穴,如今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可以明确的是,出现一只,后面必然跟着十数只! 情况危急,任仲来不及多想,碧影针已经从手中激射而出,他虽不想暴露实力于人前引得多人注目,却也见不得多人未加防范之时陨落在寒蝠爪下,还是忍不住悄然出手。 任仲购得碧影针已有一年时间,早已将其运用成熟,说是收放自如也不为过,不过此针善于偷袭,真正的威力却着实有限,对于皮糙肉厚的妖兽来说效果并不显著。不过,对付寒蝠这种身形灵巧而肉身相对薄弱的妖兽却更为有效。 碧影针悄无声息却快如闪电,任仲自然预判了寒蝠的行动轨迹,微微操作之下,趁其不备,便直直刺入了其耳道之中。任仲一催灵力,碧影针嗡嗡作响,又 分卷阅读51 从寒蝠对侧的耳道对穿而出。寒蝠张嘴怪叫一声,只此一声,任仲便觉得耳内疼痛,看来这寒蝠叫声比典籍中描述更加恐怖,对听觉敏锐之人的影响更是强大,不得不防。不过那寒蝠已被重创,早已辨不清方向,只在空中打了几个转,便撞在了一旁的树干之上! “碰!”一声巨响,人群一阵骚动,总算发现了此种妖兽的逼近,不少人手中火球符祭出,几声爆裂之声传来,那受伤的寒蝠顿时死的不能再死。任仲表情身形皆无变化,微微伸手将碧影针一招而回,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站在阴影中静等起来。眨眼间,又三只寒蝠接近了此处。 “尔等好好狙击妖兽,只要坚持小半个时辰,大阵便会布好,到时便可无忧。”朱姓修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却并未真正现身,看来布置阵法已然到了关键之处。 第38章 寒蝠 任仲心知夜晚的聚妖林中危险重重,即便是小半个时辰,也很难保证一定安全,更何况已然招惹上了寒蝠。 对付飞行妖兽,长刀根本无用,任仲直接将长刀背在身后,掏出了击杀盗修所得的玉镯,这玉镯看上去虽不起眼,但任仲使用的久了才发现其异常坚实,可大可小,乃是困人的绝妙灵器。 他早已掌握了玉镯的使用法诀,如今便将玉镯向空中一抛,单手结印,只见那玉镯并未直接变大,而是滴溜溜一转,发出莹莹白光,一副轻巧灵动的样子。 任仲将灵力注入其中,左手法诀一变,轻声道,“去!”玉镯便向着最近的一只寒蝠激射而去。 任仲如今已经练气七层,修为神念之力自然不是练气五层可比的,已然发挥了玉镯的最大威力,玉镯的速度自然比那盗修使用时快了一倍不止,顷刻间已至寒蝠身前。 任仲变换法诀,玉镯蓦然增大了数倍,向着寒蝠劈头盖脸套去,寒蝠的翅膀不像其他鸟类一般灵活,它们的移动方式乃是滑翔,在空中,移动性自然也就比不上其他鸟类,但其感知灵敏,也是其它鸟类远远不能及的。 那寒蝠感受到玉镯逼近,微微向右边一闪险险避开,任仲只得操控玉镯追逐而去。突然,右边一柄金色利剑向寒蝠直逼而来,寒蝠行动大都依靠本能,估计是知金剑的厉害,强行改变方向之下,眼瞅着玉镯从侧面袭来,却来不及躲避。 任仲自然不会放过此等绝佳的机会,急催玉镯,将寒蝠一套而住,寒蝠在其中拼命挣扎,玉镯忽大忽小,任仲猛催灵力死死困住寒蝠,额上不由得冒出了些许冷汗。僵持之中,任仲眼见那金剑调转方向,冲着寒蝠而来,然后便是金光一闪而过! 任仲只觉得眼睛一花,被困的寒蝠已然被搅成了碎渣! 几个呼吸之间,两人一进一退配合默契,仿若演练了千万遍一般。 寒蝠一死,任仲压力骤减,眼见那金剑绝非平常利器,不由得心口狂跳,顾不得召回玉镯,直接向众散修之中一望而去,正对上一双平静冰冷仿若利剑般的眸子。 任仲瞳孔猛的一缩,背后发凉,一股危险之感直入脑海,此人!入林之时绝不在人群之中! 任仲不知此人的来意,只知其实力强劲危险至极,不由得多看几眼,那人却一摆衣袖闪入人群之中再不见踪影。隐约之间,任仲仿佛看见那人的黑色衣摆之上勾勒出了几朵鎏金小花。 剩下两只寒蝠在众人合力之下被杀,也有实力不济的几人受了些轻伤。不过却容不得众人休憩,另外六只寒蝠已然逼近了空地。 任仲感觉到其中三只寒蝠的方向乃是人群,而剩下三只竟然向自己所隐之处而来,速度极快,转瞬便至眼前。他伸手召回玉镯,也顾不得隐藏实力,左手抽出背后长刀,一言不发,悍然出手,呼吸之间,连出三刀,头前的寒蝠被刀光逼退数尺,却为被伤及致命之处,怪叫一声继续向他扑来。正在此时,其身后两只寒蝠已到,三只隐隐形成包夹之势。 他根据情况发现,寒蝠行动之时的鸣叫对修士的神念并无损伤,只有当其遭遇危险才会发出声声怪叫意图自保,自己刚才贸然出刀,未能直接重创头前的一只现在想起倒是有些不智。任仲勉强定了定心神,试图忽略耳旁的鸣叫之声,心思急转,意图首先解决这只发出怪叫的寒蝠。 速战速决! 任仲找准时机,足下发力,一跃而起,身形已然凌驾于寒蝠之上,寒蝠并不同于鸟类妖兽,双翼并不能扇动,只能滑翔,故而很那变换方向。任仲施展轻身之术微微滞于空中,见那寒蝠只是微微调转了身形,犹豫了几下竟向自己刚才所站的树林阴影处继续俯冲。 任仲心中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此时却是杀死寒蝠的绝佳机会,他自然不可能放过。 他两手紧握刀柄,灌注灵力于其之上,然后气沉丹田,将轻身术一解,依着重力直直下落。寒蝠顾及不到头顶,飞行速度角度均无改变,任仲趁此将长刀刀背冲向自己,刀口垂直于寒蝠背部,借着下落的力气,直接将寒蝠穿了个通透。寒蝠疼痛难忍,怪叫之声愈发大了起来,任仲只觉得双耳一片疼痛,似有鲜血涌出,却也顾不得许多,双手猛地发力,将没于寒蝠皮肉中的长刀向前一剌,划开皮肉的声音一过,便听寒蝠的叫声戛然而止。 任仲一喜,双脚一蹬寒蝠背部,借势抽出长刀,任由此蝠跌落。失了发声器,这只寒蝠已然不足为惧。他接着一蹬的力气,轻巧的落于树旁的另一块空地,故意与人群拉开了距离。 他的右手藏于袖中,左手执刀立于身侧,长发掩盖了双耳之中的滴下血迹,疼痛之感遍布整个头颅,却不皱一下眉头,眼眸中清明通透,坚定至极。 另外两只寒蝠朝树木的阴影处俯冲了一次,一无所获,又见同类被杀,不再向先前位置猛冲,反而跳整翅膀调转方向,直直朝任仲扑来。任仲本想继续仿照之前的动作将寒蝠一一解决,却不知那寒蝠鸣叫的厉害,此时只觉得头疼欲裂,调转灵力也困难不少,只得架起长刀,等在原地。 不一会儿,两只寒蝠滑翔而至,任仲身形灵巧,足下生风,闪身躲避寒蝠的巨爪侧翼,又在空隙之中加以还击,往来之间,便与两只寒蝠斗在一起。这两只寒蝠应该是同进同出,默契非常,任仲运用碧影针偷袭也未见成效,那寒蝠却是越战越勇,口中怪叫也越来越急促,任仲只觉得头颅生疼,眼睛仿若要爆裂开来,若是不他意志坚定,恐怕早已经这怪叫被逼疯! 任仲只觉得双脚移动力不从心,心知这样下去自己必然会死在寒蝠爪下,眼见其中一只寒蝠再次扑来,他狠狠的一咬舌尖,借着疼痛带来的一丝清明,顺势一滚,仰面朝天,长刀向上一 分卷阅读52 撩,双脚灌注灵力于双脚,生生在地上踩出了两个极深的脚印。 那寒蝠一时不查,便被长刀划开肚皮,它滑翔向前,根本无法停顿,长刀缠绕在其内脏之中无法动弹,任仲死死攥住刀柄被其拖动,在地上留下两条长长的脚印。任仲攒足了力气,不顾背后摩擦地生疼,又将长刀拼死往上一捅,趁机将数张火球符拍入其伤口之中,成败在此一举! 任仲见寒蝠将要离开地面,刚好借助自身重力往下抽刀,长刀猛然脱出伤口,他也被狠狠摔在地上,寒蝠怪叫之声急促,仿若死前悲鸣。 任仲见时机已到,将长刀递于右手,躺在地上左手单手掐诀,那寒蝠肚中火球符被一引而爆,火光一现,寒蝠便被生生地炸裂了开来,直落在地上便再无声息。 另一只寒蝠见此,口中悲鸣,直扑向任仲。任仲全身无一处不痛,灵力根本无法调转,只能勉强侧了侧身子,后背被寒蝠利爪一划而过,幸而他身上有软甲和道袍,寒蝠只划开了最外侧的青衫。不过任仲感觉背上火辣辣一片,仿佛伤及了内里,他紧咬牙关,闷哼一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紫凝丹一口服下。 任仲虽说带了不少疗伤丹药,但是疗伤丹药却不适合在激战中使用。丹药一但入体,便会自发的打乱体内的灵力运转,从而达到疗伤的效果。届时强行运转灵力非但不能疗伤,反倒会使体内灵力大乱,处境反而会更加危险。可事到如今,任仲的神念之力被鸣叫干扰混乱异常,灵力根本不能运转,不如服下丹药,做最后一搏。 任仲刚刚服下丹药,便觉丹田之中热气涌起,神念之力仍被寒蝠鸣声死死压制,不受自己控制。他额前青筋暴起,丹田中的热气蒸腾,功法运转到了极致,却仍无法控制自己的神念之力。剩下的那只寒蝠又是一次俯冲,任仲却似未闻,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以求一丝清明。 “哼!”正在此时,一声冰冷的哼声直直冲入任仲神念之中,任仲全身一抖,眼中清明之色复现,神念之力竟然恢复了正常。他见寒蝠俯冲而来,心知有人在关键时刻帮助了自己。 不过此时他体内药力乱窜,灵力也有些不受控制,根本不能再战。任仲勉强运转灵力压制了体内的混乱,心中一动,想起刚才杀死寒蝠的方法,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把火球符,又取出玉镯,将符箓贴于其上,随即翻身而起,将玉镯对着寒蝠张开的巨嘴一抛而出,左手掐诀,“去!” 寒蝠倒似有些灵智,见玉镯向自己飞来隐隐有些惧怕,长鸣一声,夹杂着大量的灵力,任仲匆忙之间贴好的符箓,竟然被灵力震荡,纷纷在玉镯上自燃了起来。 任仲心中大惊,不过此时已然来不及收手,眼见着玉镯没入寒蝠嘴中,不消一刻便与自己失去了心神联系。 任仲心中一沉,寒蝠已至眼前,如今躲闪已然来不及了! 任仲将右手长刀递于左手,死死攥紧,手心微微发汗,腰杆却仍挺得笔直。 “闪开!”那声音蓦地在任仲耳边炸响,还是冰冰冷冷,毫无人气之感。任仲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双利剑般的眸子,心中莫名一震,也来不及细想,足下蹬地,急退数十步。他后退之时仍是面对寒蝠,速度不快,寒蝠只需一爪便会陨落当场。却见寒蝠并未追击,反而痛苦的张大嘴巴,腹部诡异的膨胀起来。 “啪!”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寒蝠的腹部直接炸裂了开来,它只微微扑扇了几下翅膀,便没了气息,不过炸开的翅膀头颅却随着爆炸的威力直朝任仲而来。 任仲足下发力,足尖轻点头颅,勉强躲过寒蝠的尸体,随即便大口喘息起来,他休息片刻,便慢慢走回众人聚集之处。其他散修早已解决了另外三头寒蝠,见任仲从林中归来,浑身染血,竟无一人说话,任仲体内灵力暴动,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自顾自回到树下的阴影之处。 阴影之中略暗,看起来并无异常,可任仲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他只是刚刚立于此处,便觉得有丝丝灵力灌入自己的右臂之中,且并无以前吸收时的胀痛之感,右臂隐隐变得坚实起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联想起一开始时寒蝠的攻击目标,任仲眉间一冷,左手向灵力扩散最盛之处盲的一抓,便觉手中温热黏腻,掌心传来规则地搏动之感,此处竟然有人?! “谁?”任仲双眸凌厉顿显,不顾面前看似空无一人,低声喝问道。 第39章 优胜劣汰,物竞天择 任仲侧耳听去,除了身后散修窃窃私语和呼吸之声外,根本没有任何声音,若不是手中的搏动感时刻提醒,他没准真会以为自己身处梦中。 半天无人回答,任仲猛地手上发力,死死抠住对方的喉头,不出意外地听见了一声压抑的闷哼。他顺势向后一拉,眼前却仍空无一人。 “放手!”冰冷之声蓦地在面前响起,隐有怒意。任仲感到手中脖颈微微震动,平生第一次有了些不真实之感,掌中的脖颈温热,充满了生命力量,他隐隐有些发蒙,仿佛从未与人如此贴近过。 任仲半天才回过神来,就觉得此人正是刚才出声提醒之人,就这么一会愣神的功夫,他突然觉得脖上一凉,金剑已然横在颈侧,紧贴皮肤。金剑锐利非常,光是贴近,任仲颈部皮下已有鲜血渗出。不过任仲倒是不以为意,他心知此人并不想与自己为难,否则根本没必要出声相助,况且这金剑削铁如泥,微微一动,自己就失了活路,根本不必做威胁之事多此一举。 他眼见着面前之人慢慢从黑夜中显出了身形。不过俩人离得过近,任仲视线有限,一搭眼便见这人黑发,黑眸,薄唇,气质硬冷,气势压人。 任仲心里一震,眼前这人必定实力强劲,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大,眼中却满是冷漠沧桑,实际年龄很难估计。 他眼眸细长,眸中寒光一现仿若利剑,剑眉微蹙,薄唇紧抿,口中胸前满是鲜血,受伤着实不轻,虽说脚下虚浮不稳,但其拿剑的左手却稳如泰山,丝毫不动。 任仲神念扫过,见其竟然只有练气九层,而且经脉却并不像寻常修真者一般宽敞开拓,反倒是细如发丝。如此经脉根本不可能修炼,此人当真怪异至极。 任仲从不在意无关之事,别人的私事,他更是不会多问。而且他向来恩怨分明,此人方才出手相帮,自然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任仲左手一松,微微后退一步,金剑在侧,在其脖颈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黑衣男子眉毛微微一挑,任仲却仿若未闻,双手抱拳向前深深一躬,若不是黑衣人收刀迅速,他此时怕是早已颈首分离。 任仲低着头微微一笑,肯定了此人并无恶意,“冒犯之处,还请道友见谅。道友相助之情, 分卷阅读53 任仲绝不敢忘。” 黑衣人好似力气用尽,微微垂头,后退半步靠在大树之上,根本不看任仲一眼。他咳嗽一声,咯出不少鲜血,顺着嘴角滑下。 任仲回头看了看外周的众多修士,见他们并未发现此处的异常,不禁有些奇怪。任仲心知大量妖兽正源源不断的赶来,只怕不出一会,此地便再无生机! 任仲想了想,伸手掏出一瓶紫凝丹,“此处不便,妖兽众多。道友伤势颇重,在下这有一瓶紫凝丹,或许有效。道友若是在兽潮之前进入聚妖林,手中必有地图,此刻或许并未失效,马上离开此地,才是明智之举。” 黑衣人抬头看了眼任仲,见其眸中温润平和,既无谄媚也非算计,右手一伸接过小瓶,揣入怀中。又抬头看了看身旁的巨树,开口便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上树!“任仲只觉眼前这人就是应该如此口气,到不觉得憋闷,不过树上狭小无遮挡,遇到飞行妖兽更家危险,极易成为妖兽的靶子,不由得开口提醒道,”这树上……““上树!”黑衣人语气加重,竟然又咯出一口鲜血。 任仲无法,见眼前之人咳嗽都稍显困难,道一声得罪,右手托住其腋下,提气而起,不过由于任仲内息不稳,中途只得用左手猛击树干借力,几个呼吸间,勉强落在了最粗的树干之上。不过任仲之前受伤颇重,此刻只是靠一口气撑着,上了树,便感觉呼吸一滞,丹田之中一片绞痛。 黑衣人示意任仲把手松开,从怀中掏出一张黑乎乎的符箓,他伸手一点,符籙结成了一个黑蓝的气泡,黑衣人指尖颤动,气泡将任仲也笼罩其中。他将符籙拍在树干之上,树干微微一晃,任仲只觉得自己仿若与外界隔绝了一般。 任仲刚想发问,便见眼前之人盘腿而坐,已然服下自己所制的丹药。 突然树下空地外围阵阵兽吼蝠鸣之声传来,看来大量的妖兽已到,树下哀鸣怒吼声一片,任仲虽不是自不量力之人,听此声音还是忍不住面露不忍之色。 “此符两人使用只有能维持小半个时辰,你若是想死,不如直接下去。”黑衣人并不睁眼,语气让任仲听不出情绪。 任仲心知自己伤势颇重,就是下去也是妖兽爪下亡魂,他见黑衣男子一副淡定之态,便知此符箓功效强劲,必然不会被人发现。况且他的伤势已经不容在等,任仲收回视线,勉强压下情绪,盘腿坐下,梳理起丹田之中混乱的灵力来。 这紫凝丹不愧是最复杂的练气期疗伤丹药,效果强劲却不失温和,任仲早早服下丹药,后来又全力压制,却并未损伤丹田,如今略微梳理一番,便觉得经脉之中并无不妥,双耳后背的血也已止住,只是行动起来还是有些微微刺痛。 任仲刚刚活动了几下,只见对面的黑衣男子蓦地睁开双眼,催促般的对任仲轻喝道,“下树。” 任仲不知对他哪来的信任,只觉得此人的话不容置疑,根本也不思考,上前抓住男子右臂,只觉男子有些不习惯的轻挣了一下,不过却未能挣脱开来,任仲本就是外伤,恢复以后并无大碍,拽着黑衣男子便从树上一跃而下,将灵力灌注脚下作为缓冲,轻轻落地,悄无声息。 只见眼前空地上妖兽肆虐,寒蝠虽然已被全部杀死,可随后而来的狮虎兽倒是令多数修士身死,此时站着的不过十余人。这些人一见任仲二人,仿若看见了曙光般,直直向着他俩冲逃而来。任仲心知这些人也是为了保全性命才会如此,人性本就自私,倒也无可厚非。 他松开黑衣男子的右臂,左手抽刀挡在其身前,俩人身高相仿,他微微回头刚好在黑衣男子耳边轻道,“向南六十里外有一处山洞,快走。” 任仲顾不得许多,他不知道朱谷二人所谓的大阵何时布好,若是大阵只是一个幌子,那在此也只是送死罢了,拖延时间不过是下下之策,自然让黑衣男子先行离开。 黑衣男子有些不习惯的拧起了眉毛,眼睑低垂倒是不知在想些什么,脚下却是毫无动静,根本不为所动。 任仲眼睁睁的见到兽抓划开了面前之人的胸膛,低喝一声,脚尖发力,脚踏狮虎兽鼻尖,空中翻身,将长刀插入了狮虎兽的头体之间,又故技重施,仿着灭杀寒蝠的样子将火球符送入其伤口,才拔出长刀飞身而起,单手掐诀,狮虎兽长吼一声,才轰然倒地。 任仲微微有些气喘,却见黑衣男子站在树下并未离开,他张了张嘴,还未说些什么,便见空中朱姓修士身影一闪,拂尘化作千万缕细丝,将空地之上的妖兽尽数勒紧,化为碎肉。 任仲心知练气筑基差距之大,如今真正看到,才知果真如此。 “大阵已然布好,尔等还不入内?“朱姓修士的声音幽幽响起,满是不耐。 仍活着的十数名散修忙不迭地向阵中走去,任仲用余光看了一眼黑衣男子,见他动了动脚步,慢慢的挪入大阵之内,便也不再犹豫,随其进入其中。 “此阵名叫诱妖阵。”黑衣男子脚步微顿,待任仲走进大阵,才嘴唇微动,盯着阵眼处轻声说道。 任仲听这名字,心中便升起了不详的预感,眼见谷姓修士将大阵入口关闭,大阵才运转起来,隐隐发出一股子奇香。 “小友不必紧张,大阵极其安全,经此一战各位怕是疲累非常,各自休息吧。”朱姓修士微微一笑,便闪身进入了阵眼之中。任仲却觉得他皮笑肉不笑,阴险至极。 “你可知道兽潮的起因?”黑衣男子表情冷漠,随便找了块地方,便盘腿而坐,微微抬头看向任仲。 任仲知道他话中有话,便直接坐在其身边,姿态亲密倒似密友。黑衣男人眉头一皱,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口气倒还算平静:“世人皆道兽潮之事无法预计,却不知这兽潮并非偶然,而是一种妖兽的自然选择。妖兽繁殖极快,数量庞大,周围的资源无法供给之时,便是兽潮来临之时。”他目光灼灼,侧头一瞥任仲,任仲向来通透,听其言观其形,便觉心中一动,心中的某些桎梏仿佛松动了许多。 “死去一批弱者,剩下的强者便可更好的生存,这便是选择。修真者修炼,也是逆天而行,更是如此,强的,活下去,弱的,自然会被这个世间淘汰。”黑衣男人从袖中掏出金剑,细细地用袖口擦拭了一遍,他低着头,嘴里喃喃道,”等一会儿,便拜托你了。“任仲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黑衣男人蓦地站了起来,他右手执剑,口中低喃,“人人皆非上天,自然没有选择别人生死的权利,我与你皆是如此,我修仙,自是为了长生。我不害人,却也不能让人白白欺侮了我!”他虽背对任仲,却将每个字都留在了任仲心里,任仲仿若感受到了他内心中许多酸涩难懂的情感,竟一时呆在原地没 分卷阅读54 了动作。 只见黑衣男人一拍剑柄,金剑嗡嗡作响,散发出耀眼的金光。任仲只觉双眼生疼,却忍不住死死盯住他的背影,只见他腰背挺的笔直,长发披散,气势若虹,“阻我长生者……杀之!”却是掷地有声,阴郁至极。 任仲只觉得眼前一花,金剑已然消失了踪影。 金剑转瞬便至阵眼之处,阵眼外的防御法阵直接被破开,朱谷二人两人正在其中。 “剑修!”朱谷二人同时惊喝道,却根本来不及躲闪,半个呼吸之间,两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被一切两段,切口平整,竟然一滴血也未滴下。两人就此陨落! 任仲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直到黑衣男人收回金剑,一口鲜血咯出向后仰倒,他才如梦初醒,飞身而起,将其接入怀中。 任仲只觉一双冰冷坚硬的手扣住了自己的手腕,“逃……” 第40章 右臂之谜 任仲将之前之事梳理了一番,心里倒是有了些推测,也不犹豫,直接将黑衣男子扛于右肩之上,右手向上将其扶稳,便向阵眼处而去。黑衣男子伤不轻,只是颠簸几下,便咳出几口血来,顺着嘴角向下滑落。 任仲细细一看,见其双臂也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血液仿佛是从皮肤深处直接爆裂而出,诡异至极。他十分清楚目前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黑衣男子不仅身份成谜,实力也是深不可测,根本不是自己可以猜测的出的,如今两人一起,也只能算是相互利用罢了。 如此姿势黑衣男子必然感到不适,任仲却不得不如此做法,只有这样,他才能空出手来应付其他情况。不过此时见其伤势颇重,内心倒是升起了些不明的情绪,微微犹豫,便欲将其放下。 “多事,还死不了。”黑衣男子微微有些气喘,说完一句,又低喘了几口,“拿阵盘。” 任仲见他如此,也不坚持,脚下倒是隐隐快了几分,几个呼吸间便至朱谷二人身死之处。抽走谷姓修士手中阵盘后,他心中一动,又将二人的储物袋分别解下,一并收在怀中,随手施了个火球术,将其二人尸体化为灰烬。 黑衣男子好像失血过多,失了说话的力气,见任仲此举也未出一声。 任仲站起身形,便觉耳后风声呼啸,似有利器将至,目标乃是自己右肩的黑衣男子。任仲心知与自己一同进阵的还有十多名练气期散修,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在此时偷袭,他自然不能眼看着黑衣男子受伤,只好用右手向利器到来的方向狠狠一抓。 那器物速度极快,入手却是黏腻非常。任仲右肩扛着黑衣男子,还未牢牢攥住,便听扑哧一声,那不知名之物竟然钻进了自己的右臂之中。任仲一惊,正欲用银针封闭自己的经脉,却觉得那不明物在自己的右臂肘窝处停了下来,随后便一动也不动了。 任仲右臂本就与那诡异的绿藤相融合,自然不同于别人,如今被不知名之物钻入,除了微微刺痛之外,并未感到任何不适,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探查,便听一中年男子的冷笑声传来。 “柳一鸣!”任仲心里一动,并未回头,光听声音便记起此人乃是何强之父,之前设计陷害自己之人。只是没想到他也来到了聚妖林中。 任仲并不做声,他觉得四周寂静的可怕,神念一探,发觉其他散修大都蜷缩在角落之中,仿佛失了神智一般,不停将自身灵力向外逼出,灵力一散便被大阵吸收,不少修士因为之前战斗消耗颇多,如今又拼命催动灵力,已是在消耗其本身的寿元,缓缓变得苍老了起来。 任仲联想到大阵中的奇香,心中不由得一沉,看来此阵名诱妖,却是将修士的灵力作为诱饵。黑衣男子认得此阵,必定有方法可以抵抗,任仲心知自己没被奇香所控估计都是其功劳,却不知那炼器铺的店主是如何在大阵中保持神智的。 任仲缓缓转过身来,将脸上的面巾一扯而下,他心知以往之事乃是此人的主意,自然没必要多费口舌,”不错,何强就是在下所杀!你又待如何!““果真是你,老天不负有心人!你杀我独子,还不将命留下!” 任仲眯起眼睛,这店主披着一身黑色斗篷,掩盖住了身形面容,若不是他开口说话,自己必定认不出他来。任仲觉得他打扮眼熟,又细细一想,便想起这店主穿着竟与百炼阁当日所遇的黑衣男子装束并无不同,顿时觉得之前种种都有了解释,他不禁冷笑一声,“何道友与这百炼阁联手,可是得了不少好处罢?” 也不知是不是说中了店主的痛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羞成怒,“好小子,我好意相邀,你却杀人夺宝,将所得丹炉留下,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只见他双手交叉,结了个奇怪的法诀,从他变换手中法诀开始,任仲便觉有些不对,右臂中隐隐似火烧灼,并不同于之前吸收灵力的胀痛之感。 任仲心里一紧,忙将黑衣男子轻轻置于地面之上。黑衣男子本闭着的眼睛,此时微微睁开,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只道了一声,“速战速决。”又闭上了眼睛,仿若疲累至极。 任仲瞧见他殷红的唇角,紧闭的双眼,眼神又坚定了几分,一紧刀柄,下定了决心。 任仲清楚自己右臂的变化,定是与进入之物有关,而且随着店主法诀越催越快,右臂的灼痛之感愈发严重了起来。 擒贼先擒王! 任仲不知自己右臂中的异常之物究竟是什么,不过只要店主陨落,便也就不碍事了。他左手挽了个刀花,施展轻身之术,不顾右臂酸胀,直朝店主而去,只待一刀劈下,谁料,距店主不足五尺之时,右臂竟然涨到了极致,皮肉紧绷,他根本来不及做些什么,右臂便炸裂了开来。 巨大的冲击力将任仲向左击飞十数尺,攻势自然落了空。他高高飞起重重落下,左侧身子率先着地,只听咔嚓一声,左肩竟然脱了臼,一时之间也抓不住长刀,长刀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任仲躺在地上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特别是右臂,刚才炸裂开了之后,就丧失了知觉。 任仲不知道的是,当右臂炸裂之时,而且大量凝成实质的木灵气喷溅在店主身侧低落在了周围的地上,木灵气喷涌而出,弥漫在了空气之中。 店主声音有些不稳,他自然感受到了空气中暴动的木灵气,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仿佛受了莫大的打击,“你是如何做到的?!我制作的疾风锥向来无往不利,你竟只损失了条胳膊!” “去死罢!“他见任仲右臂已断,行为竟愈发疯狂起来,不知从哪里掏出块黑乎乎的物件,施法催动起来。 任仲根本不知那疾风锥是何物,不过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右臂 分卷阅读55 被怪藤改造,经脉早已破坏,就连原本的骨性结构也不复存在,那疾风锥卡在右臂中不能前行,也算是可以解释。店主此次祭出的灵器怪异,任仲不敢大意,只想着速战速决。 如今他右臂已然不成形状,破烂不堪,仿佛一滩烂泥挂在肩膀之上,却并不十分疼痛,只是流出一些黏腻似的绿汁,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面之上。任仲皱了皱眉头,将衣袖拉下挡住右臂,倒是不以为意,这绿臂对他来说不知是好是坏,如今被毁他也并未有什么实际的损失。 不过这店主……他眯了眯眼,自是不会放过了。 任仲忍痛调整了一下左臂的方向,用左手勉强撑住地面,对准关节,全身的力量压在左臂之上,只听咔一声,左臂已然复位,他试着转了转肩膀,见除了疼痛之外并无大碍,才捡起落地的长刀,走向店主,月色皎洁,打在他的侧脸之上,竟一改他平常的淡然低调之色。 任仲轻笑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声音未至而身形已至。任仲不知为何,却心中猛地一突,觉得有些不对,他脚尖一点急忙后退几步,便见地面之上一颗树苗拔地而起,转眼间长大了数倍。 也不知是不是那店主倒霉,树苗竟直直穿过店主的大腿,又从其锁骨处穿出,将其钉在了主干之上。 店主惨叫一声,手中的黑色物件坠落地面,不知是不是施法失败造成的反噬,他口中不停地喷出鲜血。他愤恨的盯着任仲,却因为满口鲜血说不出一句,几个呼吸之间,便睁着眼睛失了气息。 任仲眼底也是一片震惊之色,他从未见过什么植物能够如此之快的生长,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树乃是聚妖林中最常见的桐树,因其质地坚实,倒是经常被用于制作多次使用的符箓。不过此树百年才长高一尺,万年才能成材,成材后才能制作符箓,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如今此树竟然打破了自然规律,眨眼之间长高数十尺,怎能不让任仲心惊。 他细细观察一番,发觉桐树下有些绿色汁液,汁液逐渐减少,桐树却是越长越高,那些绿色汁液正是他右臂炸裂流出的! 任仲心中一动,便听一声泥土破裂之声传来,刚才自己被击飞之处,竟然也有一棵桐树拔地而起,涨势却不远远不如眼前这棵。任仲就是脑子里一片浆糊,也联想到此事必定与绿臂有关! 任仲来不及细想,便听头顶一声巨响,眼前这棵桐树竟然将诱妖阵生生顶出了一个大洞,大阵摇晃了几下,竟然一寸寸地破裂开来。 任仲心中一惊,立刻收起长刀疾奔向黑衣男子,左手一抓,将其抗于左肩之上,粗粗一辨方向,不顾周围已有不少妖兽包围,咬了咬牙,猛一提气,脚踏妖兽头顶,向外围突去。周围妖兽一阵怒吼,便骚动了起来,任仲却根本顾不上回头看上一眼,只听得身后兽吼之声此起彼伏,隐隐还有其他散修的惨叫声传来。他心中一惊,脚步又快了几分。 诱妖阵果然成效惊人,身后的妖兽并未追来。任仲却根本不敢放松,他受伤也是不轻,却知道自己一旦停下脚步,怕是再无力气奔走,两人便要葬身此处,再也不出了这聚妖林。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黑衣男子,不顾身上疼痛,一步也不曾慢下。 “废话太多。”任仲不知在聚妖林中奔跑了多久,天都微微亮了起来,黑衣男子突然出声道,声音虽说还是有些疲惫,冰冷之感却是一点也未减。 任仲有些愣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黑衣男子所指之事,他神经一直紧绷,听到此言竟微微放松了些,他微微一笑,眸中多了一抹不知名的情愫,“前辈,教训的极是。” 黑衣男子哼了一声,并未继续回答。任仲此时也是靠着一股子韧劲才能挪动脚步,自然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一路沉默之下,俩人竟异常顺利到达了狻猊兽洞穴外。 第41章 小乾坤洞 任仲携着黑衣男子进了山洞,见洞中与自己离开时并无什么两样,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本就是靠着一口气勉强撑着,如今到了暂时安全之处,便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 他将黑衣男子缓缓放下,靠着山壁,之后便再无力气移动,也懒得顾及背后伤势,直接躺倒在了洞中的地面之上。他除了右臂残破不全外受的大都是些皮外伤,如此一番折腾也是累的紧了,见黑衣男子伤势稳定,自顾自的倚靠在一旁,倒也不急着疗伤。 任仲闭起双眼,不发一言。山洞内一时间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传来。 这不到一天之内他经历了太多变故,心中疑问颇多,身体虽说疲累,心思却是活络,闭上双眼也毫无睡意。 这黑衣男子虽说口气冰冷,话也不多,任仲与他相处却是十分舒心,也不知怎么的就失了许多的防备,许是知道对方境界远高于自己,许是因为对方伤势过重不以为意,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任仲便听耳边响起一声,“来了!”正是那黑衣男子的声音,看来休息了这么一会,他的身体却是仍没有丝毫的好转,仍是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 任仲一个激灵,忙翻身而起,他虽知这洞中能够屏蔽神念,却也拿不准是否真的对所有妖兽有效,如今黑衣男子出声提醒,必定是二人行踪已经暴露。 他心中打着十二分的警惕,男子一出声,自然就觉醒了过来。 任仲从不抱有侥幸,也不认为这些妖兽真不会突入洞中,随说洞口狭小,最多可容纳两只妖兽,可是若是被堵在其中,可是会被生生困死,倒是便是连逃跑也是无用了。 他这么想着,便迈步走向黑衣男子,欲带其一同逃走。 “不必。”黑衣男子表情淡然,伸手阻止了任仲。声音无悲无喜,闭眼坐靠着洞中石壁之上,竟隐隐露出了一副孤高之姿。 任仲眉头一皱,心里倒是有些不是滋味,眼神直直望向黑衣男子,“在下不知前辈因何受伤,境界跌落,不过前辈先前出手相救,任仲绝不敢相忘,绝不敢有丝毫异心,。” “妖兽暴动于我有关,你也是被我无辜牵连,如今有机会逃走,还不速速离去?”黑衣男子听其一言脸上看不出丝毫变化,只是一睁双眸,正巧与任仲四目相接。任仲被其中的寒意激的打了一个激灵,却仍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黑衣男子见任仲神色坚定,仍是不为所动,表情倒是放缓了些,“若是不走,可别后悔。” 任仲也不知心里酸涩之感从何而来,见黑衣男子扶着墙壁慢慢起身,顺着洞壁向外走去,急忙跟上。黑衣男子境界跌落身受重伤,却是意外的坚定冷静,任仲不知其真正想法,只是默默跟在其后面,不作一声。 黑衣男子走到距离洞口不过十尺之 分卷阅读56 处,便停了下来,转头对任仲道,“丹炉。” 任仲心里一惊,心觉其必是听到了自己与店主之言,心里倒是微微有些不安,倒是并不只为了丹炉之事,而是怕那破碎开来的绿色手臂引起旁人的贪欲。任仲当时便已然知道右臂的用处极大,虽说如今破碎异常,可一番下来,他却隐隐感觉有恢复之感,却是遭人觊觎,后果将不堪设想。 黑衣男子也不着急,眼中也是一片清明通透,抬眼便向洞外望去,“妖兽距此还有三十多里,看来,你我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任仲也是果决之人,见此便将丹炉取出,递给了黑衣男子。他隐隐觉得黑衣男子不会对自己不利,可是经历了太多尔虞我诈,他已很难轻易地相信任何人,遇事难免再三考虑一番。 黑衣男子却不伸手接过,目光望向洞壁,”将灵力注入丹炉,然后将丹炉抛入此缝隙中。” 任仲顺着其目光看去,见山壁之上果然有一条带状的沟槽,若是不仔细观察,怕是难以发现。任仲单靠神念之力自然无法发见逼近的妖兽,可他耳力极佳,如今大群妖兽一同奔腾,声势浩大,已经能隐隐听见杂乱的脚步之声,他没有时间犹豫,按照黑衣男子所说,将灵力注入,将丹炉一抛,果然,丹炉一进缝隙之中,便发出一阵金光,裂隙迅速裂开了个口子。任仲感觉自身被巨大的灵力一吸而入,忙伸手欲抓黑衣男子,却觉得右臂根本不听使唤,才想起右臂早已毫无知觉,竟头一次显出了慌乱之色。 黑衣男子淡淡的望向他,神色倒是如常,却是连手也没有伸出。 任仲只觉得眼前一黑,已然到了另一个空间之内。他根本来不及观察一番,心知留在外面必然难逃一死,心中一片焦急。他向自己进入之处望去,见丹炉正浮于裂口上面,根本未考虑什么后果,猛催灵力狂注丹炉之中,果然有用!只见裂隙一张,任仲也不犹豫,拿起丹炉闪身而出! 外面情况果然十分危急,最前的几只妖兽已经距离洞口不足十尺,不过那黑衣男子仍笔直地站在原地,一步也未曾后退。见任仲出现,他眉头一挑,有惊讶却无惊喜。 任仲一经落地便奋力将灵力注入丹炉,他早就觉得这丹炉耗费的灵力不少,两次注入已是自己的极限,此刻却根本来不及顾及这些,眼见妖兽已入洞口,他将丹炉向上一抛,用左手一把将黑衣男子死死锢在怀中,两人便一同消失在了原地。身后妖兽怪叫一声,却如何也寻不到二人的踪影。 任仲携着黑衣男子进入了空间之中,便一个失重一头栽地,还好他还有一丝神智,没有忘记将左手松开。即便是如此,黑衣男子浑身无力,也被任仲带了个踉跄。 “简直胡闹!”任仲头疼欲裂,经脉中也传来撕扯之感,耳后突突直跳,便听耳边传来黑衣男子之声,似训责又似挂心。任仲不知自己是不是伤势过重,从而出现了幻觉,只得微微一笑,却不知唇角并未扬起,只有双眼中显露出了丝丝笑意,“有劳前辈挂心。” “连续三次撕裂空间,还将体内灵力尽数逼出,伤及寿元,若不是你肉身强悍,怕是早已灰飞烟灭。”黑衣男子看了他一眼,微微偏头,直接躺其左侧,口中不紧不慢的说到。 损失寿元之事,任仲早有心理准备,他抬手摸了摸眼角,果然摸到了几条细细的皱纹,心中不免一黯,不过见黑衣男子就躺在身侧,呼吸均有,心下倒是平静许多,有所明悟似的,“索性逃得性命,十数年寿元又算得了什么。” 黑衣男子倒是沉默了下来,任仲偏头望向其侧脸,见其面色惨白,嘴角也抿的死紧,不由得问道,“当时我一人独自进入裂隙,你可曾……” 任仲说到半途,却不知自己真正想问些什么,干脆闭嘴沉默起来。 正在此时,黑衣男子突然出声,虽说他气息不匀,仰躺在地上,却还是那副狂傲不羁的姿态,字字句句,无一不重重敲在任仲心上。“信人不疑,绝不后悔!” 任仲心中一片平和,闭上双眼,便慢慢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任仲再次醒来,已是十数天之后,他挣扎着双手撑扶着坐了起来,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神念一探之下却觉得伤势并不怎么严重。他拍了拍额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右臂! 任仲才发觉右臂已有知觉,虽说仍比左臂细上不少,但是活动用力均无异常,黑衣男子盘坐在角落之中,又有丝丝精纯的木灵力从其身上汇入任仲的右臂之中,任仲心中疑惑,却觉得此乃隐秘,也不好相问。 任仲观察四处,见此处的构造与狻猊兽洞中并无差别,只是稍微凌乱,角落中还有些动物人类的骸骨,看来这些都是那狻猊兽所食。任仲再骸骨中发现了数个储物袋,也不客气,将其中的东西都一并倒出。 每个储物袋中都有出入聚妖林阵法的地图,任仲自然大喜过望,他又将各色灵石挑了出来,又在其中找到了两只飞行灵器,还有各色灵器数十件,不过任仲此刻也没有时间细细试用,便将灵器灵石分别装在不同的储物袋中。 黑衣男子早在任仲起身之时便被惊醒,却并未说话,此时见任仲挑拣完毕,才慢慢睁开了眼睛,“此乃小乾坤洞。” 任仲听其一言,也不知那小乾坤洞是何物,倒也不甚在意,转过身将储物袋递给黑衣男子,“前辈金剑虽说犀利,却对经脉损伤颇大,不如挑选几件趁手的灵器,也好掩人耳目。” 黑衣男子眉毛一挑直接接过,却并未打开,盯着任仲继续道,“人人皆知狻猊兽传说具有上古神兽狻猊之血脉,喜烟好坐,出生便有一伴生丹炉,若以此炉炼丹,功效自然大增。可是鲜少有人知道,此炉乃是小乾坤洞的钥匙,洞内还有不少好处。” 任仲听到此言,终于知道那百炼阁索求丹炉的目的,洞内好处必定十分令人动心。黑衣男子一指仍浮动于裂口处的丹炉,“既然此炉是你所得,我自然不会强夺,将此炉放于洞穴正中,注入灵力,看看有何宝物吧。” 任仲早就知道黑衣男子不同于以前所见之人,却万万没想其对于洞中好处也能丝毫不动心,他犹豫了一番,才向丹炉招手将其置于洞穴正中。 便听黑衣男子淡淡说道,“我沉浸剑修之道数百年,从未想过改换,洞中的好处对我自然无用,你无需介意。” 任仲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眸清凉,直直盯着自己,坦荡之极。 任仲被他一看倒是心中一阵狂跳,忙按照他所说的方法,将灵力注入,片刻之间,便觉洞穴一片震荡,忽明忽暗间,仿若有什么弹丸大小的东西朝他飞来。任仲伸手一抓,发现一枚铁灰色的丹药,他还未看出个所以然,黑衣男 分卷阅读57 子已经站起身形,细细打量着任仲手中的丹药,轻咦一声,“此乃淬骨丹。” 他一转身形,又向正中的丹炉走去,见丹炉中果然有一玉简,伸手拿起丢给任仲,表情松动,眸子也散发出了别样的神彩,“你,倒是交了好运。” 第42章 淬骨诀与聚灵石 “烦请前辈赐教。”任仲见黑衣男子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心知这两样必然是极好的东西,自然虚心求教。 黑衣男子抖了抖袖袍,在原地踱了几步,只见他眉头微蹙,倒像是在思索一般,任仲也不催促,静静的等在一边。 “你可知此丹为何名为淬骨“半晌,黑衣男子终于开口问道。 任仲眉头一挑,没想到黑衣男子竟会反问自己,不过他饱读诗书,略一思索,倒似有所领悟,”火与水合为淬。” “不错,烧红的铸件放入冷水中一浸而出,其硬度可以提高数倍。人体的骨骼经脉亦是如此。”黑衣男子微微点头,他本就不怎么善于与人解释,任仲如此通透倒是深合他意。 黑衣男子紧接着继续道,“淬骨丹丹方早就销声匿迹多年,记载也没有许多,我也是偶然得见,此乃稳固丹田固守经脉之物,百万灵石难求其一。” 他深深的看了任仲一眼,话锋一转,“不过,服此丹药,倒是有两条禁忌。” 他不顾任仲神色,直径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意志不定。” 任仲皱了皱眉头,顺着男子的话接道,“先是高温,再是酷寒,冷热交替之下,若是意志不定,自然难以忍受,最终失心而死。” 黑衣男子见他接话倒也不恼,眼底倒是一片赞同之色。随后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非筑基后期不得擅服。” 任仲心知自己的境界差距,这淬骨丹就是又再大的好处,怕也只能等自己到了筑基期才可使用。现如今,他损失了十数年寿元,进阶筑基的可能已经是极小,即使他不甘心,却也是无能为力之事。他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口道,“在下也有自知之明,不若将……” 他还未说完,便觉得黑衣男子闪身而上,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黑衣男子抓住了左手手腕的命门之处,一股子清凉的灵力顺着他的经脉进入了丹田。任仲觉得那灵力冰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脑内思虑繁多,心里一惊之下,竟然下意识的反手一抓一扣,死死将黑衣男子的手腕扣在了手心之中。 “练体之术确实不同凡响。”黑衣男子被扣住命门,倒也不怎么紧张。他调动法力,轻巧一荡,便将任仲的左手反震开来。任仲被震得噔噔噔后退三步,只觉得手指关节发麻,丹田内的灵力也是一阵绞痛,听耳边清冷之声清晰地传来,“不过,还差得远。” 黑衣男子眉头紧蹙,慢慢说道,“你刚刚进阶练气七层,灵根属性也只是土,水突出的四灵根,虽说丹田经脉倒是开拓厚实,却还是远远不够。” “你损失了不少寿元,可知意味着什么?”黑衣男子看了任仲一眼,眼中一片平静,并无可惜也无同情,只是在单纯叙述事实罢了。 任仲早知后果,此时再听心情也是异常平静,他微微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修道之人本就逆天行事,如今若是因为小小挫折止步,岂非失了本心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便绝不放弃。” 黑衣男子听任仲此言倒是少有的露出了肯定的目光,他沉吟了一番才道,“想要在练气期服用淬骨丹也并非完全不可,强行规定筑基后期只是因为这淬骨丹功效强劲,寻常的练气士怕是根本不能承受,若是强行服用,经脉涨裂,恐得不偿失。不过,若是服用之后并未出现异常,丹田经脉自会更加坚实,到时服用筑基丹,倒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任仲听他此言,便知自己并非毫无机会,不由得心中火热一片。 黑衣男子目光扫向任仲手中的玉简,”这玉简中记录的便是淬骨诀了,淬骨丹本就是配合淬骨决练习的功法,若是你侥幸成功,学习淬骨诀自然事半功倍,不过,这淬骨决乃是体修,注重的乃是身体锻炼而非气感,突破也就更难,不适合作为主修功法,若是辅助,实力自然更加强劲。““多谢前辈指点,若是晚辈直接服下这淬骨丹,有几成把握能稳固经脉,不至经脉涨裂而死?”任仲抱拳向黑衣男子深深鞠了个躬,他一时有些说不清对其的感觉,只觉得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黑衣男子沉吟了一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任仲心里一沉,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此时才清楚的认知到,明知是死路也要硬闯更是需要十分的勇气。 “你可知为何这妖兽紧追你我二人不舍?”黑衣男子口中发问,右手却取出一块淡白的石块来,任仲仔细观察,心里一惊,这石块除了颜色之外,竟与他在寒潭之中所得并无太大差别,大小也是极其相似,同样是晶莹剔透,明亮异常。 任仲得到石块时,其中的冰灵气已经耗尽,而黑衣男子手中的石块中却飘散着丝丝缕缕汇成脉络的白色条带。不过任仲仔细感觉之下,觉得石头中的白丝与灵气有很大的不同。 黑衣男子见任仲盯着石头猛瞧,眯了眯眼,口气一转,语气也加重了不少,“我阴差阳错遭遇空间裂缝到了此处,正巧惊扰了一群陆龟,此龟本就有一丝上古血脉,实力比起筑基中期只高不低。可其从来都是独居,且攻击性不强。可此处的巨龟不仅群居,进攻性极强,肉身更是强悍,肉身中隐隐透有金色,肯定已经强化到了极致。” 黑衣男子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石块,神色隐晦不明,口中又继续道,“我见大量的陆龟围绕在一群山脉之外,周围还汇聚了不少其他各色妖兽,自然大感怀疑。虽说我受伤修为大退,却也不能放弃此等机缘,故屠尽兽群,随后在山脉之中见得一聚灵阵。” 任仲见他轻描淡写,眼神中却透着阴戾之色,又记起初见时的情景,深知此等兽必定实力强悍,战斗必定凶险异常。 “不过,这聚灵阵中的聚灵石并非普通的五行属性,竟可以汇聚精气,我之前也从未见过。精气乃是淬练身体之物,此界上练体之术早已失传多年,人族修士体质却是不怎么适合修炼肉身,故对于精气的记载也是不多。可精气对于妖兽就不同了,它们倚靠精气进阶,注重的乃是肉体威能,若是精气不足,修为就只能停留止步。”黑衣男子将聚灵石递给任仲,任仲微一犹豫才接了过来,入手便觉自己的肉身竟与聚灵石有呼应之感,不由得一呆。 任仲心中一动,直接问道,“这聚灵石将此地的精气尽数吸收,妖兽才会对此林趋之若鹜?” 黑衣男子见聚灵石在任仲手中果有异动,有些疲累的喘了一口气,倒似之前的伤势 分卷阅读58 并未完全复原,“不错,也不知此阵是何人设下,打乱此界的平衡又有何用意,不过,就凭这些低级妖兽,也难以翻起什么风浪就是了。” “那灵霄殿此举有何意义?”任仲不由得出口问道。 “哼,那帮宗门之人满口的微言大义,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图谋此聚灵石罢了,害怕那陆龟王发难,竟想到将所有妖兽趁着兽潮之乱引走,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聚集如此多散修来此,却不知是何用意,难不成此界将有大乱?不过,如今且不说此物落入我手,就是双手送于其府上,他也受用不起!”黑衣男子微微蹙眉,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任仲刚想说些什么,便听黑衣男子又到道,“若是我将聚灵石中精气全数注入你身体之中,之后你服下淬骨丹,强行将这些精气固化在体内,必会激发你体内潜能,进阶筑基,也是指日可待的。” 任仲观察其侧脸,见其仍是一副冰冷的样子,看不出情绪,他忍不住问道,“精气难得,前辈得此宝物为何不自己使用?” 黑衣男子见任仲问及此处,眼神变得凌厉不少,语气也认真起来,“且不说我并不懂得练体之术,剑修之道,自然不能被外物拖坠,一人一剑,哪怕剑碎人亡,也绝不后悔。“他说完便语气放缓,对着任仲道,”刚才我检查了一番,知你是土、水突出的四灵根,虽说并无木灵根,身体里却有木灵力徘徊不散,不知是喜是忧。你也无需挂心,我绝不是窥探人隐秘之人,自然不会多问。不过以你的条件,就是寿元并未损伤,进阶筑基也是极难,不如拼上一拼。” 任仲以前便知自己的灵根属性肯定不好,如今真正听来却也不免有些失落,一时间并未接话。 “精气与淬灵丹带来的两种刺激混合在一起,痛苦必定翻倍,也不知你是否可以忍耐,况且此法也是我个人思索得来,自然并未尝试,若是你愿意一试,我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黑衣男子也并不催出,只是静静站在一边,等待任仲决定。 任仲在此之前虽说也为长生之事动心,更多的乃是不得不为之,如今得见黑衣男子,仿若之前的迷雾都已被全数拨开。他看着黑衣男子的衣摆,隐约见得几朵金色的小花,竟不由得发起呆来。 任仲猛地一闭眼,再次睁眼时,眼里的犹豫已是一分也不见,他抱拳向黑衣男子一躬,将聚灵石递回,“晚辈愿意一试,绝不后悔,劳烦前辈相助!” 黑衣男子总算直直的看向任仲的双眼,伸手接过聚灵石,道,“既然已经决定,就开始罢,相助之事休得再提,是生是死全凭自己,都是你的气运罢了。” 任仲抬头紧紧盯住黑衣男子细长的眸子,一时竟有些挪不开眼睛,他勉强一笑,盘腿坐于地面之上,主动移开了目光,阖目道,“尽人事,知天命。” 黑衣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眸中隐晦不明,“你耗损寿元虽是自己决定,却终是于我脱不了干系……” 他蓦地将手中聚灵石抛出,以其为中心,徒手在空中用灵气画出了个简易的阵法,随后大喝一声,“抱元守一,固守心神!” 第43章 精气灌体 任仲听其所言,立刻将淬骨丹攥入手中,屏气凝神,便觉一股热流从左手涌入自己的经脉之中,他用神念一探,便知这热流金黄黏腻,在经脉之中只能蠕动向前,极其缓慢。 在小股的热流之后,任仲便觉得大量热流同时从左手一涌而进,却是大都堆积在经脉之中,不得前行。任仲只觉得撕扯感传来,疼痛异常,仿佛经脉将要炸裂开来,他之前也有过不少的痛苦经历,可是比起这次都只是小巫见大巫,他忍不住大吼一声,几乎疼晕过去。 “忍耐!”只听黑衣男子的冰冷声线仿若剥开云雾般直入任仲的头脑,他猛地一咬舌尖,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心知若是因疼痛失去神智,等待自己的唯有陨落一条路,一抹鲜血从嘴角流下,他却根本已经无法顾及。 “你是如何锻体的?还不将体内的精气速速疏通一番!”黑衣男子一面操纵法阵,压制精气的流出,一面对任仲说到,声音却已经开始不稳,看来已经尽了全力。 任仲听到其言心中一动,却根本不知如何疏通,随着体内的精气越来越多,剧烈的疼痛已经使他脑内一片混沌,根本不能思考。 死马当做活马医! 任仲在黑衣男子诧异的目光中勉强站起身形,身形晃动,将之前的无名拳法打出,一招一式,绝无拖泥带水,姿态潇洒,丝毫不觉得拳法怪异。一时间他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记得拳法动作。酣畅淋漓! 拳法果然有效,任仲经脉中堆积的精气开始缓慢移动起来,还有一些被经脉侧壁吸收,直至灌注全身经脉。 任仲之前打拳,虽说也曾经达到酣畅的境界,可却从来没有如此这般随性自然,他越打越快,竟丝毫不觉得疲累,直至全身经脉均被精气填满。除了右臂之外泛起了点点金光。 黑衣男子见聚灵石中已无精气,将阵法一收,出言提醒到,”服丹!“任仲恍如未闻,仿若陷入了某些桎梏,黑衣男子眉头一皱,自然看出了任仲深陷拳法无法自拔,若是继续下去,别说吸收精气,就是他本人也只能灰飞烟灭。黑衣男子不得不将灵力灌注其中,声音如同针刺般直直扎入任仲双耳,”服丹!“任仲被惊的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但身体已然不受他控制,根本停不下来。 黑衣男子见此,眉头锁的更紧,双手向前一推,直接将灵力推向任仲方向。任仲只觉得全身一僵,身体内的精气与黑衣男子所放灵力一撞,僵持不下,到让他有了一丝喘息之机。”还不服下!“黑衣男子面上冷汗滴落,嘴唇也抿的死紧,看来精气之力确实惊人。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任仲,见任仲僵硬的将左手中的丹药服下,才将灵力一收而回。却没想精气紧追不舍,有一小部分竟跟随着灵力返回其经脉之中。 黑衣男子一惊,他如今的经脉细如发丝,精气一涌而入,竟然将他的右臂经脉完全堵塞。他忙催动灵力,将右臂经脉完全堵住,以免更多精气内泄,才大松了一口气,又拿出一张符箓贴住。幸好侵入的精气不多,到时化解一番,应该并无大碍。 这边任仲服下丹药,也没尝出这丹药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它顺着喉管而下,与其坚硬的触感完全不同,根本无需吞咽便消散于丹田之中。 服下丹药后,任仲便觉周身阻力一消,身体又开始自发的挥动双拳,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克服经脉中的胀痛之感。刚打了几式,任仲便觉得自己本就灼热万分的经脉滚烫起来,仿若放入油中煎炸似的,皮肤外围仿若形成了无数水泡,看 分卷阅读59 来淬骨丹已然起效。 他仍记得黑衣男子的话,死死咬紧牙关,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拳法之中,固守心神,绝不被疼痛灼热所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任仲浑身已灼热到了麻木,脑中一片混沌,一时不知今夕何夕。他只觉得全身酸麻,却仍咬牙忍耐。就在此时,任仲突然觉得自己的动作僵硬了起来,并非灵力与精气对撞的僵硬之感,而是从丹田之中猛地升起一股子寒气,比起之前的寒潭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索性他全身已经灼热到了麻木,仿佛失去了感觉般,也不觉得有多不能忍耐。 寒冷之下,他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这才意识到,自己所练的拳法怕就是最基础的练体之术,打拳之时,就可以促进精气的吸收和运行。 他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如今的情况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若是能够成功抗过,得到的好处一定不负此时所受的痛苦。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任仲才觉得周身痛苦开始慢慢减轻,也许是之前的疼痛刺激过于强烈,以至于此时竟如同失了感觉,身体也终于不再自发动作。他直直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竟然睡了过去。 任仲疲累万分,不知睡了多久才悠悠转醒,只自己觉得除了右臂之外全身都在疼痛,甚至连眼皮都僵硬的不能睁开。任仲尝试着抬起左手,却觉得手臂沉重了不少,以他的力气,竟然动上一动都极其困难。 幸而任仲的右臂并无吸收精气,虽说对比左臂来说恢复的并不算完好,仍是纤细脆弱的样子,但却不怎么影响用力。他双手并用,总算坐了起来。 只见黑衣男子靠坐在墙壁旁,眉头紧蹙,双目紧闭,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痛苦,早已失了以往的警觉,直至任仲坐起身来,他才睁开双眼,张口问道,“可觉得有什么不适?”他声音嘶哑,疲累异常。 任仲一听,便觉黑衣男子情况有些不对,他顾不得自己全身酸痛,只想站起身来,却是有心无力,下肢远比上肢沉重的太多。他试了几次,却是实在站不起来,口中忍不住先问道,“前辈何处不适?” 黑子男子面色不变,口中直道,“无事。”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任仲,又继续道,“全身沉重也是正常之事。聚灵石中的精气倒是大部分被你的经脉固定,虽说此时你的经脉难免会狭窄,但是日后潜力无穷,等你将精气全部吸收融入骨血,经脉自然会恢复正常,就是更加宽阔也是不无可能的。” 他喘了一口气,仿佛强忍疼痛一般的停顿了一下,“至于沉重之感,你适应几个天也就并无大碍了。” 任仲心知自己此时的状态乃是身体吸收了过多精气而出现的,几日之后也就无事了,此时有事的怕是黑子男子。任仲心中不安,双手一撑,勉强将左脚置于地面之上,三点支撑,慢慢将身子直立了起来,就这么几个动作,任仲就觉得汗流浃背,不由得大口喘了几口气。 他慢慢适应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脚,走的极慢,却是一副坚定不移的样子。黑衣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在意的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加之其面色苍白,口唇干涸,仿若雕像一般,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任仲心中不安之感更甚,脚底的步伐却是怎么也无法加快了,心中不免有些急躁。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任仲才勉强挪动了十几步,不过距离黑衣男子已是极近。 黑衣男子仿佛失了警觉,距离如此之近,却仍一动不动。任仲伸手向前,口中唤道,“前辈?” 黑衣男子却似未闻,任仲心中一急,从未如此慌张过,伸手探向黑衣男子颈下,谁料刚刚触及其颈部的皮肤,便觉黑衣男子右手袭来,向他的左手一抓。任仲全身沉重,根本躲闪不开,黑衣男子直接攥住了任仲的手腕。黑衣男子手上也没什么力气,任仲也不怎么疼痛,却见黑衣男子仍紧闭双眼,看来根本并未苏醒,刚才的动作只是身体的本能而已。 任仲心中大感不妙,反手抓住其右手,只觉其右手肿胀,坚硬如铁。黑衣男子虽说未醒,被人抓住伤处,却也是闷哼一声,一副疼痛非常的样子。 任仲眉头一皱,直接将黑子男子的衣袖撩来,便见其右壁之上贴了一张淡绿的符籙,却好似无效一般,整个右臂呈现出了奇异的金色。 任仲只觉得觉得这气息十分熟悉,竟然是聚灵石中的精气!由此看来,倒是有些精气灌入了黑衣男子的体内,任仲心知其经脉纤细犹如发丝,也从未锻炼过肉身,根本难以承受,更别提吸收,精气淤积之下,疼痛直至晕厥,却仍是不发一声。 任仲勉强压下心情的波动,脑内飞快的运转起来。精气顽固,若是没有灵力催动,根本很难逼出,如今自己身体的状态异常,想要帮助其将精气逼出根本不太可能。而且黑衣男子乃是剑修,催动剑诀更是需要双手,虽说断臂也可再植,但需要的修为也是极多,如今他境界大跌,再植也不知是否可行,若非逼不得已,自然不能失了手臂。幸而其经脉中的精气不多,若是将这少量的精气导入其全身经脉之中,自然入水滴落入大海,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倒是不失为一个尚好的法子。 任仲才有了运转精气的经历,前后联系,便知精气运转借助乃是外力,若是直接用外力刺激,倒也可使精力运转起来。 任仲紧抿嘴唇,一时有些犹豫,虽说银针刺穴之术他已经融会贯通,可是不知是否真的对精气有效。可是让他眼睁睁看着黑衣男子生死不知,那也是决计不可能的。 任仲伸手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才止住了心中不安的滋生,取出银针,伸手将黑衣男子上衣解开,黑衣男子肩宽腰细,肌肉紧实,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身材倒是极好。 任仲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只见黑衣男子上身手臂之上均有些从内部破裂开来的伤口,伤口又长又宽,仿佛伴行与经脉,虽说已经不再流血,却仍是狰狞万分。 第44章 后会无期 任仲顾不得自己心中感情升腾变化,用黑衣男子未肿的左手测量一番,摸准穴脉位置,脑内构想了几遍他的经脉走形,才深吸一口气,将其右臂之上的符籙揭下。那符籙一揭,黑衣男子的右臂便如同不受束缚一般肿胀的更加厉害。任仲见此根本没有时间犹豫,他下针狠准,直接将三根银针刺进男子指尖的穴位之中。 任仲一边下针,一边用神念时时观察,只觉银针刺入穴位之后,精气果然有所反应,如同自己预料一般缓缓移动了起来。他心中虽喜,却仍是不敢掉以轻心,集中精神,将银针一根根向黑衣男子的右臂穴位依次刺去,精气受到外力刺激,才慢慢向其躯干之中汇去。  分卷阅读60 任仲见此,忙用手掌向男子的肩腹部经脉淤积处重重拍去,他用力不小,拍打时还用上了灵力,将男子的皮肤拍的通红,其经脉在外力作用下微微舒张,任仲趁机用银针在穴位一催,精气导入躯体便少了不少阻碍。 任仲一动不动,嘴唇紧抿,紧张至极,他一直观察着男子体内的精气走向,见精气慢慢移动到其身体各处,移动之中,也有少部分精气弥漫在了经脉之中,随后被缓缓吸收,才松了一口气。 精气在黑衣男子体内整整绕了五个循环,才完全弥散在了经脉之中,任仲又细细检查了一番,见其右臂已恢复正常大小,经脉之中并无残留未曾吸收的精气,呼吸心跳也并无异常,才觉自己全身已麻木不堪,神念和身体消耗都已经到达极致,恨不得直接躺倒睡上个三天三夜。 他将银针收起,又将黑衣男子的外衣穿好,才闭上眼睛,沉沉进入梦乡。 却不知身旁的黑衣男子缓缓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已然沉睡的任仲,站起身来微微活动了一番,随后紧盯着墙壁,不知想了些什么。 任仲醒来之时,见黑衣男子正坐在自己身边,双眸幽幽,神色不明。他心中一突,顾不得身上的疲乏沉重,忙坐起身来,“在下见精气堆积在前辈右臂之中,若不加以处置,怕是不好,才勉强用银针一试,将精气汇入经脉,刺激经脉吸收,并非有意冒犯前辈。” 黑衣男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任仲隐约想起黑衣男子当时所说之言,怕其不快,又补充道,“况且在下认为,剑修乃是以武入道,武学宗旨本就在于练体,精气煅体本就不属于旁道。虽说不辅助以练体功法效果微弱,但也不算失了本心。若是前辈不愿修习旁的练体术,大可以用外力锻体固经,循序渐进,长久而往,实力自然大增。” 黑衣男子见他神情紧张,神色认真之极,终于开口,神色依旧淡淡,“你无需如此紧张,气运之道,谁又能说清?今日你祝我通经,使我偶得这一丝精气,乃是机缘,对我颇有极大,冒犯之事,自然不必再提 。” 任仲与黑衣男子相处的久了,也摸清了他的脾气,他此番解释,便是没有生气之意,心中大松一口气。 “有心情关注别人,倒不如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你现在的状态就如同吃下太多吃食而无法消化,还是多多适应为好。”黑衣男子随口提到,随后就盘腿而坐,再无动静。 任仲早知自己身体的状况不好,经脉隐隐已有裂纹,如今见黑衣男子已无大碍,也就可以安心修养。 小乾坤洞中无日无夜,任仲大部分时间都在疼痛中度过,自然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出发前带了大约两个月的辟谷丹,不过由于精气灌体的关系,饥饿感倒是少了许多,如今丹药吃了大半,粗略估计已有小半年时间。 任仲本就不喜欢勾心斗角,待在此处哪怕黑衣男子从不主动说话,只需感受到其存在,他便觉心情舒畅,只恨不得时间过的再慢些。任仲做事总是思索的长久些,故而十分清楚,分别之日近在眼前,却未曾想这一天来的如此突兀,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兽潮爆发六个月之后,聚妖林外大阵早已被妖兽冲破,任仲独自一人乘着飞行灵器穿梭于聚妖林之中,他速度不快,仿佛逗弄一般与身后妖兽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大批的妖兽对他紧追不舍。若是有速度极快的妖兽追上,任仲便将其斩杀,就这么一追一逃,已然过了两三个时辰。 任仲体内的精气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所经之处,妖兽们无一不被引出,咆哮着加入兽群。任仲在洞中得了飞行灵器以及众多灵石,此时也是派上了用场,只要飞行灵器上的灵石将要用尽,他便换上一批。身后吼声此起彼伏,真正追上的确是极少。 任仲见方圆三十里之内的妖兽几乎全部聚集在自己身后,才调转方向,向聚妖林外围而去。 临近外围,任仲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青色的长衫贴身穿好,此长衫并非平常之物,穿好之后,只要任仲不运用肉身力量,便可掩盖他体内散发的大部分精气,可谓是奇妙异常。 任仲微微愣神,摩挲着衣袖上几朵若隐若现的金色小花,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透露出复杂的神色。身后的妖兽感受不到精气,都在原地停住了脚步,一时间兽吼之声传遍树林,任仲听到妖兽吼声,才从复杂的情绪中勉强脱出身来,他猛一催灵器,将妖兽甩在背后,扬长而去。 身后妖兽果然并未追来,任仲左手指尖微微触及小花,随后又将衣袖攥入手中,眼神飘向远方,口中低喃道,“后会,无期么。” 半日之前,小乾坤洞中,黑衣男子突然站起身形。任仲正在巩固肉身练习拳法,感觉其眼神射向自己,便停了下来,出声问道,“前辈可是有什么事?” 黑衣男子深深的看了任仲一眼,眼眸中情绪不明,面上却是不露一丝痕迹,“你我伤势均无大碍,天下也无不散之筵席。” 任仲心知自己伤势已无大碍,实力也已隐隐超过半年之前,连右臂也不知在什么情况下大致复原。他神念一扫,见黑衣男子仍是练气顶峰的样子,经脉却比用精气开拓后又纤细了不少,不由得急道,“晚辈虽已无碍,可前辈伤势若是治愈,为何经脉仍是淤积不通?呈现如此景象?” 黑衣男子听他此言面色一冷,语气也冰了数倍,“无需多管闲事。” 任仲被他冷淡的眸子盯住,心不由得往下一沉,低头扯了扯嘴角,却不知应该摆出何种表情,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一句,“是晚辈逾越了。” “我今日便要离开聚妖林。当日你在洞中寻得两件飞行灵器,你我二人一人一件,也可速速脱身。”黑衣男子并未继续话题,见任仲低头,直接用灵力将储物袋送入其怀中,“我拿了几件趁手的灵器,其他的,你去换些灵石也好。” “是。”任仲口中发苦,他向来思维缜密,如今却是头脑一片空白,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精气灌注身体之后,未能完全吸收,便会引来无数妖兽觊觎,你的处境将会极其危险。”黑衣男子上前一步,任仲看见其衣摆近在眼前,忙抬起头来,一时竟没有听见黑衣男子说了些什么。 黑衣男子见任仲脸色很差,紧盯着他道,“事到如今,我不得不马上离开,可是我修为大跌,经脉状况也是不容乐观,还吸收了少量的精气,自然没有完全把握在妖兽群中全身而退,若是你可先将外围的妖兽引走,我便可安然离开。你,可愿意?“他顿了顿,也不顾任仲的反应,“若是不愿置身于危险之地,我自然不会强迫于你,你在此等上个几月,妖兽自然散去。不过我是一定要走 分卷阅读61 ,大不了杀出一条血路便是了。” 任仲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的眸子,微微一笑,“为前辈效力,我自然愿意的。” 黑衣男子不知是早就料到任仲将会答应,还是本身就要将此物相赠,听完任仲之言便直接将手中准备好的的青色外袍递给了他,“如此,这件匿灵衣便送于你。此物乃是我自己仿制的一件古宝,虽说你现在的境界不能使用,但是隐匿修为骗过筑基期以下的修士也是足够了,至于是否能够隐匿精气,我也不得而知,事无绝对,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任仲伸手接过,隐隐见袖口上又几朵金色小花,他记得黑子男子的外袍上也有那么几朵,不由得伸手向其摸去。 黑衣男子轻咳一声,表情竟然有些僵硬,“那是我将防御法阵压缩的痕迹,做成花朵状也是随意为之,你不用在意。” 任仲将衣衫收入储物袋中,便听黑衣男子道,“将外围妖兽引走之后,你便将其穿上,也许会有作用,若是无用,便速速离开聚妖林,走的越远越好,此界之中必有大乱。” 任仲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他将东西大致整理了一番,拿出丹炉站在裂隙前,转头又看了一眼黑衣男子,问道,“不知前辈是否可将名讳告知?” “何必?”黑衣男子面色微微一动,直接反问道。 任仲心下一暗,他其实并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情,却十分清楚自己根本无需知道黑衣男子的姓名。修为境界便是两人之间不可能跨越的鸿沟,即使现在相处甚欢,若是自己不能进阶筑基,百年之后也是一抔黄土。自是连与其深交的资格也是不够的。 任仲转过头去,单手端着丹炉,却没有动作,竟是不知在想些什么,黑衣男子站在其身后,也是一言不发。突然,任仲迅速转身,用左手扼住了黑衣男子的脖颈,就如同俩人初见时的场景。任仲吸收了大量精气,动作灵敏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俩人距离又近,黑衣男子又有伤在身,竟然被其轻易的扣住了脖颈。 任仲感觉两人呼吸交织在了一起,不由得手上发力,黑子男子一挑剑眉,闷哼一声,表情倒是毫无变化。 任仲听其声音一时之间也有些愣神,咬了咬牙问道,“烦请前辈请将名讳告知!” 黑衣男子嘴唇紧抿,直直盯住任仲,说出来的话毫无温度,“我以为,我们是同样的人。” 任仲一愣,眼神闪烁,随即苦笑了一下,绝不受人威胁么。他颓然地松开左手,“倒是晚辈被迷了心窍。” 黑衣男子并未出声,抽出金剑架于任仲脖颈之上。任仲一动不动并未闪开,他闭上双眼,感觉金剑割开了自己的皮肤,血液顺着皮肤滴落,但剑刃并未继续深入,他刚想睁眼,便听耳边冰冷的声音响起,“记好了,我的名字,卓谦之。” 任仲心里一突,心中默念了几遍,仿佛要将此名深深的刻在心里一般。 任仲拨开脖颈上的金剑,紧盯卓谦之几瞬,随后一把锢住他的劲腰,将灵力注入丹炉之中,一阵天昏地暗,两人已然到了小乾坤洞外。 任仲肉身强劲了不少,此时竟然不觉得不适,见周围妖兽颇多,也不再看卓谦之一眼,放开左臂,将丹炉收好长刀取出,直接冲入兽群之中。妖兽感到精气的诱惑自然一阵沸腾,任仲在兽群中腾转挪移,转瞬间放倒了两只长相奇怪的不知名的妖兽。他故意调动体内的精气,向外围飞奔而去,见周围妖兽全被自己吸引,才将飞行灵器祭出,一跃而上,疾驰而去。 耳边传来卓谦之的传音之声,声线冰冷,口气也没有什么变化,”今日之事自当多谢,只怕是后会无期!保重!“任仲紧了紧拳头,还是忍不住回头,见那熟悉的黑色身影跃上飞行灵器,仍是那副背脊挺得笔直的样子,朝着另一方向疾驰而去,化作一条长虹,一副毫无留恋的样子,身后的妖兽都被自己吸引,倒是无一只向其追去。 任仲见此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心里也不知是何种滋味,在聚妖林中兜兜转转,直到将几乎所有妖兽吸引而出,才披上青袍,长扬而去。 第45章 红裳仙子 任仲在林中虽说并未迷失方向,心中却是一片迷茫,不知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如今,他处于聚妖林以北,若是想回青谷坊市还得穿越聚妖林,不仅路程遥远,而且兽潮情况未知,一路上的安全也是无法保证,更何况灵霄殿在青谷坊市中强掳散修,坊市中的金丹修士却是根本不加以阻止,难免令人生疑,此时回归坊市并非明智之举。 任仲干脆收起飞行灵器,找了个平整的石块准备休憩一番,他一连操控飞行灵器三个时辰,虽说灵力消耗的不多,神念却是有些透支。 任仲一抖后襟准备坐下,低头时却目及自己袖口的小花,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外袍铺于石头之上,这才缓缓坐下。他神念透支,自然无法感知外周的情况,干脆闭起双眸,用耳朵辨别细小的声音,准备仔细思考一下之后的计划。 他还记起卓谦之离开之时嘱咐道此界危险,便将怪异之处联想起来,当然,也没有放过山林中的聚灵石之事。 思及此处,任仲微微皱眉,不由得有些懊恼,竟忘记将此事告知卓谦之,现在想来,这必然是重要的线索,若是早些告知,此界中的诡异之事也许便有了解释,肯定比自己空想来的有理有据的多。 任仲不由得呆愣了一下他自出了聚妖林后倒是总想起卓谦之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别扭,却说不清究竟是哪里有了变化。思索良久,他勉强得出一个结论,许是因为自己从未与旁人接触过多,卓谦之也是众多人中唯一个令自己动容之人,其余人哪怕境界极高,亦或是身居高位,与其相比也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任仲勉强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又再次在心中重复,卓谦之与自己,顶多算的上是相互利用,若是卓谦之并没有受伤,两人怕是连相交也是没有机会,如今两人分开,自己的路还是得自己来走。 任仲摇了摇头,欲将卓谦之笔挺的背影赶出脑海,却越是想赶走,身影就越是清楚。他深吸一口气,不由得心里憋闷烦躁,恨不得返回聚妖林与妖兽打上一场好好发泄一番。 就在此时,远处一朵巨大的白莲从疾驰而来,任仲感受其灵压,便知乃是筑基期修士的法器所化,只好站起身形,静静等等其驶过,他心里清楚,若是筑基期修士想要抓住自己,自己根本没有机会逃走,故而大方的站在原地静等起来。 却没曾想白莲竟在任仲面前停了下来。他心里一惊,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哟,想不到竟然还有人在兽潮中存活。”果然,一个娇滴滴的女 分卷阅读62 声从莲上传来,语调听起来高傲无比,倒像是被人宠坏了一般。“说吧,你是哪个宗门的子弟?” 任仲被其灵压一震,体内的精气竟然开始不稳,隐隐有乱窜之势,他勉强压下了精气异常,心知幸好自己穿着匿灵衣,此女必定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心下又是安定不少,见其询问自己,自然恭敬的回答道,“晚辈无门无派,只是一介散修。” “哦?看来你也是被那灵霄殿的叛逆强掳进聚妖林的喽?”那女子口气极大,自己不过是筑基期修为,却随口将灵霄殿的金丹修士称作叛逆,倒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之感。 任仲听其此言倒是一愣,他怀有众多秘密,自然不欲说与别人听,却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犹豫之下,便听那女子冷哼一声,倒是隐隐带了些许的怒意,“不知好歹,若是想编故事说与我听,不若直接去死好了。” 话音刚落,任仲便觉周身灵气变化,一阵窒息之感袭来,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看来,这女子是真想杀死自己!任仲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他咬紧牙关,放任精气在体内攒动,准备一搏,却听莲上另外一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师傅且住!手下留情!此人确实是散修,与徒儿也有一面之缘,不如留他一命,顺便问问聚妖林的情况。” 任仲眉间一动,若是自己没有记错,这个声音应该是在坊市中接待自己的灵霄殿紫晴道友,却不知其为何要称那女子作为师傅。任仲仍是不敢放松,女子喜怒无常他倒是有所耳闻,况且这女子胆大包天,更是不好相与的。 “晴儿,这人你当真认得?”那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带了一丝怀疑,却是柔和了不少。 “当真。“年轻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对任仲说到,”任道兄,青谷坊市之中我俩详谈甚欢,却不想有生之年还能再遇道友,可愿上来一叙“任仲感觉周身压力一松,便知那筑基期女修不欲为难自己,如今形势也由不得他多想,干脆将垫在地上的外袍一收,双手抱拳道,”有劳紫晴道友解围。“此言刚刚说完,便有一股子外力将他托上了白莲之上,耳边响起紫晴调笑声,”上次见任道兄行事随意洒脱,如今竟像女子一般怕弄脏了衣衫,怕是这衣衫乃是心上人所赠吧。“任仲心中一紧,勉强笑道,”紫晴道友说笑,我又何曾来的心上人呢?“紫晴见他神色有异,自然也就不在多问。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任仲已达白莲之上,白莲上立着两人,其中一人身材高挑,身着一身大红短裙,露出洁白的大腿与手臂,细眉红唇,眼波流转间,尽显妖异之色。另一人身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正是紫晴,此时她并未穿着道袍,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紫晴见任仲已然站定,忙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恩师,也是幻谷掌门之女,人称红裳仙子。” 任仲心知紫晴以前乃是灵霄殿的外门弟子,不知何时有了这幻谷的师傅,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是相问的时机,只看了其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双手对红衣女子抱拳道,”晚辈任仲,见过红裳前辈。“红裳仙子见他恭敬异常,神色也是淡淡,仿佛对他失了兴趣,摆了摆手,对紫晴说到,”晴儿,你与他相识,顺便问问情况,为师到时也好向上面禀报。“紫晴忙对其一拜,口中应到,”是,师傅。“ 红裳仙子又瞪了任仲一眼,转头向莲花的另一端走去,盘腿坐好,莲花方向一转,朝着青谷坊市疾驰而去。 紫晴带着任仲走去另外一侧,递给任仲一杯茶,道,“道兄可还记得上次你我二人一起品茶?”她叹了口气,“半年时间,事物迁移,早已是不同于往日了。” 任仲伸手接过茶杯,盯着杯中并无灵气的清茶,随意问道,”道友何出此言?“紫晴微微一笑,紧盯着任仲眼睛的淡淡的细纹道,”道兄这半年来也是十分不易吧。损失了如此多寿元,筑基之事,怕是不得不早早考虑了。““若不是万不得已,谁又愿意折损寿元,如今能保得一条性命便是万幸了。”任仲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眼角因为笑意加深的皱纹,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精气灌体之事,他当然不会说与旁人听的。 “道兄聚妖林一役究竟遭遇了何事?不若告知小妹,也好让小妹完成师傅之命。”紫晴见他神色坦然,倒也微微一笑,倒似对他产生了不少好感,口气也放松了起来。 任仲暗忖兽潮爆发,突破大阵之事,肯定瞒不过各大宗门的耳目,当然不会隐瞒什么。干脆将随朱谷二人进入聚妖林,路遇妖兽群,死伤无数散修之事叙述一遍,只道是自己修为不济,身受重伤昏迷,并未来得及进入所布的防御阵法中。 “等在下醒来之时,便见阵法已然布好,自然无法入内,不过在下倒觉得那阵法有些诡异。”任仲装作一副心有余悸地样子,低下头轻轻抿了一口茶。 “如何诡异“紫晴见他此种表情,自然忍不住追问道。 “此阵殷弘如血,还散发着丝丝香气,若不细闻根本难以发现。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引来了不少妖兽。”任仲微微眯眼,眼神飘忽,似有成群妖兽尽在眼前。 “如此说来,道兄又是如何逃脱的?”紫晴微微皱眉,口气也不由得带上许多担忧。 “这些妖兽倒像是被阵法引诱过来的,竟然根本无视在下的存在,在下休息一番也恢复了不少力气,便趁乱离开了那里。聚妖林外大阵仍存,想出去也是无法。便干脆找了一处山洞,也不知是不是运气极好,竟然并没有遇到一只妖兽,直到前几天妖兽冲破大阵才从山洞出来。要不,紫晴道友也不能在此处遇到在下了。”任仲表情神态自然无比,倒是半分破绽也没有留下。 “哼,防御阵法,怕根本不是防御阵法吧。”紫晴还未开口,红裳仙子之声便插了进来,她修为比任仲二人高深许多,自然将二人的对话全部听与耳中。 任仲早就知道她在一旁,此时倒是也不吃惊,不过却装作惊讶的问道,“前辈可是知道些什么?” 红裳仙子哼了一声,反问道,”你说之前遭遇妖兽,散修死伤无数?“任仲心里一动,怕是这女子看出了什么破绽,他微微低头垂眼道,”正是。“”你说这阵法香味奇特,泛出红光,可有说谎“红裳仙子又问。 “并无。”任仲此次倒是回答的肯定多了。 “哼,诱妖阵,你们这些散修,倒是成了诱饵。”红裳仙子微微皱眉,眼光闪烁。 第46章 幻谷 任仲不动声色,紫晴听到此处却是微微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师傅所说的诱妖阵,莫非是上古大阵饮血困妖阵简化而成的?” 许是幻谷之人大都精通于阵法之道,这红裳仙子虽 分卷阅读63 口气狂妄,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但是对阵法之事倒是知道的颇多,就是不知阵法造诣上是不是当真不俗。她站起身形,赞赏的看了紫晴一眼,“晴儿所说不错,这诱妖阵确实是简化自上古阵法。” 任仲早就从卓谦之口中听到过诱妖阵一词,但当时情况紧急,卓谦之并未解释一二,此刻听红裳仙子谈及,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红裳仙子性子高傲,又是掌门之女,平日里最爱别人奉承吹捧,此刻见对面二人均是一副不解的样子,不由得得意一笑,口中接着道,“上古阵法虽说威力巨大,效用非凡,不过一来是由于多数上古材料已然难觅踪影,二来云鹤大陆近百年来灵气匮乏,早已难以支持大阵的消耗,三则是阵法图谱大都失传,就是传下来的也是缺漏颇多,无法补齐,故而上古阵法早已被弃之不用。” 红裳仙子一开口便是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紫晴像是十分了解她似的,只是静静坐在一旁不发一声,任仲见此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直至红裳仙子将饮血困妖阵说了个明白。”据记载,这饮血困妖大阵在上古时期乃是逃命所用。不过,虽说是逃命所用阵法,威力却是不小。此阵不仅能吸引妖兽,更能将妖兽分别困在阵内方便修士一一绞杀,更妙的是,此阵困妖的时间只与布阵所用材料有关,布好之后阵法自动起效,不受使用者修为限制,一时受尽上古修士追捧。” 红裳仙子口气一转,撇了撇嘴道,“不过,此阵阵眼乃是一种名叫饮血的妖兽囊腺所制,饮血兽与一般的妖兽不同,因为好食血肉的原因,竟在丹田之中结出了一种特别的囊腺,隐隐散发出血腥味道,也不知是何种关系,各路妖兽都对此味趋之若鹜,以此作为阵眼,诱妖之力自然不同反响。可惜这饮血兽早已被屠戮一空,自然无处寻找其囊腺。再者说来,此阵只对猎妖有用,着实有些鸡肋。” “前辈见多识广,可知这诱妖阵与这饮血困妖阵之间有何关系?”任仲听红裳仙子一席话,也大致摸清了她的性子,口气重带着三分恭敬三分认真加之四分好奇,倒是合了红裳仙子的心意。 只见她微微扬起脖子,对着任仲得意的轻哼一声,“大约是在百年之前,一位阵法奇人提出想要复制这饮血困妖阵,听说他天赋异禀,对阵法的造诣也是极高,不过沉溺许久也只不过是复制出了只有诱妖功能的阵法,困妖之力却是半点也无,如此鸡肋自然令众修士大失所望,许多年来都无人问津,不过却也没有失传就是了,没想到竟让那逆贼用在了兽潮之中!” 红裳仙子秀美一皱,随口说道,“而且此阵需要九名修士的鲜血作为引子,方能成型,至少九名修士灌注灵力才能稳定,随后的灵力消耗也是极大,付出的代价不可谓是不大。牺牲散修,倒是个绝妙的注意。“任仲心中一动,他知道当日受伤陨落的散修根本不止九人,那朱谷二人分明是等到大部分散修陨落之后才打开大阵。剩下的散修,加上自己与卓谦之,也就是十几人而已,为的就是稳定大阵,引来妖兽。 至于为何要害死如此多的散修,任仲思索再三也不得而知,他记得当日卓谦之同样提及此处可疑,却不知究竟是何原因,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红裳仙子见任仲露出了此种神色,便知其有事隐瞒,她轻笑一声,眼中魅惑之意甚浓,”小友若是想起什么,不妨直说,我幻谷自然不会少了小友的好处。“任仲微微抬头,便觉其眼眸幽暗,如同深渊,一下便陷入了其中,竟然有种将胸中秘密一吐而快的冲动,幸好此时他体内精气突然间失控,经脉的胀痛感将他拉回了现实。他不懂声色的抿了抿嘴,偷偷用藏在袖中的银针一扎虎口,眼中露出一丝清明,却又马上陷入了混沌之中。紫晴在一旁自然不敢阻止红裳仙子的做法,只得一动不动的盯住任仲,此时见其眸中变化,神色微变,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也不知红裳仙子是不是对自己的摄魂之术太过自信,竟丝毫没有注意到任仲的变化,她一挑嘴角,轻轻问道,”你之前所遇诱妖阵可有不妥?“任仲双眼无神,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将死伤大量散修之事一说,红裳仙子虽说狂妄自大,却也不是特别蠢笨,闻及此处也略微有些怀疑。她又细问了几遍,任仲只是将该说之事说了个清楚,不该说之事却是一句也未提。 红裳仙子不知任仲看似沉浸实则清醒,见其将所知事情尽数吐露,也不再强求,右手打了个响指,任仲浑身一震,半晌才重复清明之色。 红裳仙子也不管施法之后任仲是否不妥,从袖中掏出一块透明玉简,贴于额头之上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玉简亮起一阵白光,她随意将玉简丢进了袖口,对紫晴道,“爹爹说此事蹊跷,看来我们得把这小子带回幻谷,之后再做计较。” 紫晴自然不敢违背,只得给任仲使了个眼色,叫他稍安勿躁。 任仲面上却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有些紧张,他对大宗门之事也略有耳闻,红裳仙子之父作为幻谷掌门,修为应该已经达到了筑基后期。更何况,这几大宗门之中多少都有几个金丹期长老坐镇,若是这些人想得知自己之事,那必不会同红裳仙子一般容易蒙骗。 他们若是发觉自己身上的匿灵衣,不仅自己的秘密将会曝露一光,恐怕还会连累到卓谦之……任仲攥紧了双手,暗道就算是陨落也绝不能受人所制,更不能连累了他! 红裳仙子站在莲头,任仲心知自己与筑基期的差距,就是此时逃跑也根本无用。而且幻谷的功法大多带了魅惑功效,若是逃跑再被抓回,必不会像刚才一般幸运的蒙混过关。 不能逃跑,便只好同紫晴师徒一同回幻谷,赌上一赌! 若是无人发现便是最好,若是有人发现……任仲微微阖眼,在脑内迅速的构想了一番。正在此时,任仲突然发觉本来坐在右手遍的紫晴离自己的距离近了些。他侧头一看,便见紫晴紧盯着自己,表情十分严肃。见任仲看向自己,紫晴慢慢摇了摇头。任仲略一思索便知晓了紫晴之意,他勾了勾唇角,无声说道,“放心。” 紫晴见他表情,张口了张口,却被任仲抬手阻止了说话。任仲面色淡定的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清茶,胸中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淡定的将剩余的符籙全部藏在了衣袖之中,又用灵力解开了大半的封印,却并未完全激发,匿灵衣果然奇妙,红裳仙子并未发现他的小动作。 他垂下眼睑掩盖了决然之色,若是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发觉自己的秘密,就算其修为高深动作极快,轻易便可以制住自己,不过只要自己的灵力不稳,符籙便会自发引爆,虽说威力不大,却是足以震动体内精气, 分卷阅读64 一旦精气暴动,便可将所有的秘密化为灰烬。 一切准备就绪,任仲反倒轻松了不少,他见紫晴仍神色紧张的看向自己。干脆问道,“紫晴道友可知这六个月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聚集散修入林意欲何为?” 任仲所问之事早已传遍云鹤大陆,紫晴见红裳仙子也并未阻止,便将事情的大概叙述了一遍。 原来,这苍云上人以兽潮作为借口,调派了大量的灵霄殿外门弟子,又私自强行扣押不少散修前往聚妖林驻扎。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些外门弟子和散修罢了,各大宗门为了保存自身实力,不愿牵扯兽潮之事,对灵霄殿的行为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没成想,这苍云上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图谋聚妖林中的宝物,竟然设下四组诱妖阵,将暴动的兽群全部引出,聚妖林中顿时大乱。 兽潮失控,剩下的五大宗门不得不派人前来,却都互相推诿不肯进林,只是加固阵法在外巡逻了一番。直至大量妖兽冲击外围阵法,逃窜开来,宗门上层方知苍云上人并未绞杀妖兽,而是有所图谋,但是此时阻止自然已经来不及了,且不说不知苍云上人所求何物,就连苍云上人本人也不知去向。灵霄殿唯一的长老意图对云鹤大陆不利,致使灵霄殿声望大降,直接沦为二流宗门。另外,凡人修士均因兽潮受伤无数,云鹤大陆此时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任仲听紫晴所说,又自己加以梳理,虽说有些事情仍是扑朔迷离,不过也算弄清了个大概。不过任仲心里总觉得不安,事情的背后怕是并不那么简单。 白莲的速度极快,越过了聚妖林边缘后便继续向西南行进,约么一个时辰,任仲便觉得白莲一停,红裳仙子率先走下白莲,紫晴忙拉上任仲跟在其身后。 只见那红裳仙子拿出一块五彩令牌,注入灵力后,外周大阵便开了个口子,红裳仙子转头看向任仲,口气满是警告之意,“跟上,若是迷了路,困死在此处,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任仲抬头望向眼前大片的白雾,心知这里便是幻谷,他无意识的用手摩挲了一下袖口小花,之后眼中犹豫已然不见,只剩下满满的坚定之色。 第47章 外门弟子 红裳仙子也不知用了何种办法,在白雾中看似随意实则按照规律飞速的移动着,一副悠然之态,任仲跟在身后,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人恶狠狠盯住似的,不由得汗毛直竖,身后还被逼出了几丝冷汗。 他见紫晴同样面色发白,便知此雾古怪并非针对自己,也是稍稍安心,脚下自然一步也不敢落下。 大约三柱香的时间,任仲只觉得眼前慢慢清晰了起来,一股比外界精纯的多的灵气迎面而来。他清楚的知道这里只是幻谷的外围,就有如此精纯的灵气,若是到了中心,灵气估计可以达到外界的数倍,在此处修炼自然事半功倍,怪不得各路散修无不向往宗门,修炼的资源实在比外界丰厚太多。 “晴儿,你先回洞府,我带这小子去面见掌门。”红裳仙子看着面前两条岔路,也不回头,淡淡向紫晴吩咐道,口气不似平常。紫晴见此神色一紧,不敢违背,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任仲,便从侧面的小路翩然离去。 红裳仙子见她走远,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任仲一眼,冷声道,“还不跟上!”随后便祭出白莲站在了上面。 任仲不知道自己又如何招惹到了红裳仙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默默跟上。 一路上倒是遇见了不少练气期弟子,他们一见红裳仙子,无不控制飞行灵器老老实实停在一边,对红裳仙子抱拳鞠躬,大声道,“红裳师叔!” 红裳仙子却不与理睬,操控白莲直接飞过,根本不甚关心。 半柱香后,两人便到达了幻谷的主殿之外,主殿直直插入云霄,气势磅礴。 门口两侧各有一名练气期弟子,都是练气中期的样子,均穿着一身耀眼五彩的长裙,她们见到红裳,忙将殿外阵法一撤,“红裳师叔,掌门正在等你。” 红裳仙子微微点了点头,回头一看任仲,示意他跟上,便自顾自的向殿内走去。任仲见此只能跟上,他心中不安,只是几步的路程,手心中便有了些微汗。 大殿中以白色作为主调,桌椅用具,乃至墙壁天顶都是白色的石头制作而成,任仲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神念仿佛被掏空一般,他晃了晃头,干脆眼观鼻鼻观心,盯住自己的脚面不再乱看。 “哦?看来你就是裳儿提到的散修了?”任仲只觉前方突然传出一句,听这声音竟觉得熟悉异常,不由得猛一抬头。待他看清眼前之人,顿时瞳孔一缩,面前之人穿着一身玄白色的长衫,而面目身材却如同卓谦之一模一样,刚才的声音正是此人发出的。 任仲心中一片激荡,却隐隐觉得不对,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观察下来,虽说面前之人与卓谦之相貌体型并无不同,眼眸中却独独少了分孤傲之姿,气质自然无法与卓谦之相提并论。况且那人根本不屑与宗门为伍,更不会做什么劳什子掌门。 任仲感觉面前之人空有筑基期的灵压,却并没有筑基期相符的神念之力,况且红裳仙子见面前之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像见到父亲一般。如此推断,眼前之人必然是幻谷掌门使用法力幻化而出,至于为何与卓谦之相似,怕也是读取自己心中所想罢了,有实体却无形,自然无法看破匿灵衣。他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暂时并无性命之虞。 任仲想清楚这点,再看那冒牌之人,自然是越看越不顺眼,干脆低下头去,回道,“正是晚辈。” “来,把你所知之事细细说与我听。”任仲瞬间想明白了幻谷掌门之意,这人利用法力塑造别人心中的所想之人,也不知是卓谦之气势非凡还是修为高深,他无法模仿,恐怕自己也会降低戒心,他便可轻而易举的达到目的。 任仲想到此处,心中对宗门之人印象更差,面上却不能显露,口中将讲与红裳之事又重复了一遍,涉及诱妖阵的疑点时,自然也不隐瞒,仔仔细细说了个明白。 这幻谷掌门与红裳仙子不同,倒是个阵法造诣极高之人,他听任仲说了一遍,细细思索了一遍,才问道,“灵霄殿当时可有下发什么可疑之物?” 任仲听其此言,细细回忆了一番,便想起还在青谷坊市时,灵霄殿所给的丹药铭牌,他没有在意,一直挂在腰间。此刻便直接从腰间解下储物袋,递给了面前之人。 那人伸手接过,将储物袋中的丹药一一掏出,细细检查一番,才放了回去,最后才拿出了之前的身份铭牌。任仲在旁边也觉得奇怪,见那铭牌鲜红如血,早已不是当初之色。 “这是?”红裳仙子在一旁闲的无 分卷阅读65 聊,任仲所说之事她早已听过一遍,此时见到铭牌,马上来了精神开口问道。 “这铭牌是在青谷坊市之时灵霄殿所发,说是以此通知集合位置,作为标记,监测动向。”任仲适时在旁将经过一说。他此时想来,也是心里一惊,自己当时忘记将铭牌丢掉,也不知自己的动向是否被灵霄殿所知,若是被人发现自己藏身小乾坤洞,并得到了淬骨诀淬灵丹,情况便会不堪设想。 幻谷掌门摆弄了下手中的铭牌,又问道,“这铭牌开始时并非如此罢?” 任仲细细回想,自然也无需隐瞒,“开始时只是普通铭牌,不知何时变成了这副样子。” “果然如此,看来这铭牌就是其中的关键,那灵霄殿苍云打的便是这一石二鸟的主意,就是不知他要这么多修士精血为的是修炼何种邪功”幻谷掌门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任仲在旁也是一字不落的尽数听清,心中不禁大寒,原来那朱谷二人是故意将妖兽引来,从而收集精血,之前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此物乃是证物,就由老夫收下。这位小友不知如何称呼?”幻谷掌门将铭牌收入自己的袖中,又将储物袋递还给任仲,口中发问道。 任仲不知他打的是何主意,只得接过储物袋,“晚辈任仲。” “不知任小友可愿加入我幻谷?”任仲心中一惊,不知其是何意,神经紧绷之下,一时没有回应。 “旁人求也求不开,你却犹豫?”红裳仙子在一旁皱眉,口中不满之意甚浓。 任仲一听,忙道一声不敢,只说自己是由于惊喜万分,一时有些难以置信罢了。 “算你识相。”红裳仙子一哼,将门外的女弟子叫了进来吩咐了几句,才转头对任仲道,“你就随她去领些外门弟子所需的东西,有什么不解之处也尽可以问她。” 任仲被突如其来之事打的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对红裳仙子二人鞠了个躬,便同那接应的弟子一同离开了大殿。 任仲心知自己灵根属性极差,按理说大的宗门对灵根的要求也是极为苛刻,而那幻谷掌门根本未问及自己灵根好坏,也不测试,就如同根本不在意似的。若是知道自己的实力强劲也算是有情可原,可在情况未名下直接叫自己加入幻谷,与传言中宗门极其难入根本不符,怕是有所图谋。 任仲觉得自己仿佛又落入了幻谷的算计之中,他仔细想来,自己除了绿臂,淬骨诀,与体内的精气,应该并无他们可以图谋的,若是有所图谋,必是看中了其中之一。 随后,他又自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若是他们发现自己的肉身异常或是小乾坤洞之事,自己恐怕早就被灭口,根本不会像现在一般自由行动了。 正发愣中,那女弟子已然将飞行灵器祭出,对任仲说,“小妹素灵儿,见过师兄。不如我们先去杂事堂领身份玉牌可好?” 任仲一愣,这才细细观察眼前的女子来,她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相貌倒是如同邻家小妹一般乖巧可人。任仲不知流程,便道,“在下任仲,初入幻谷,一切全凭师妹做主。”说罢,他一迈腿,登上了灵器。 飞行灵器所行不快,一路上素灵儿向任仲一一介绍谷中事物。任仲将重要的牢记心中,见幻谷之中风景倒是极好,青山绿水,倒似人间仙境。他来时心中紧张万分,自然无暇欣赏,如今一看,到是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师兄,我们到了。”任仲晃神间,飞行灵器已然停稳,素灵儿将他带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山中茅屋旁,茅屋破败,一阵大风仿佛就能吹倒,门上挂一牌匾,曰,杂事堂。 “朱师伯可在?晚辈素灵儿,带新进的任仲师兄前来登记。”素灵儿熟门熟路,也不近前,直接在门口大声道。 “哼,又是外门弟子,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进我幻谷了。”屋中一个苍老万分之声清晰传来,声音不满之极。任仲心中一动,看来这一阵入谷的新人倒是极多。随后,一个花哨的储物袋从屋中直直向任仲飞来,任仲伸手一抓,只觉得手心发麻,他手中一紧,却是一步也没有后退。 “哟,你倒是不似之前的废物。这袋内有外门弟子服一,铭牌一,你现在将神念探入铭牌中,它便会与你的神念相合,旁人便不能再使用。 任仲将铭牌取出,神念一探而入,便听那朱师伯道,“你们可以走了。”那铭牌已然泛出了莹莹青光,上面还印出了任仲二字。 素灵儿道一声谢,便欲拉着任仲便匆匆离开,口中解释道,“朱师伯实力不差,性格却十分诡异,最不喜旁人打扰,我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任仲隔空对着茅屋一拜,才跟着素灵儿登上灵器离开。 背后茅屋中传来一声轻笑,“这小子,但是有些意思。” 第48章 素灵儿 这素灵儿长相乖巧可人,办起事来倒是毫不含糊,她带着任仲领好铭牌后,又向其介绍了一番外门弟子需要注意的事项,无非是不准伤及同门,时刻准备响应宗门号召一类的,倒也并没有特别之处。 任仲还了解到,这幻谷除了洞府之外,并不给外门弟子提供别的修炼资源,个人所有的资源都是靠完成宗门任务得来,这任务发布在幻谷正中的聚事殿中,用个人铭牌领取即可。当然,任务根据难度不同,所得的报酬也不尽相同。报酬多是些灵石,也有少数以灵药灵器为酬,接与不接全凭个人,宗门并不会强制弟子。不过若是不能完成任务,不仅不能得到酬劳,还要赔偿酬劳的一半,需得量力而行。 大致逛完了幻谷个各处,素灵儿便带着任仲前往后山,准备申领洞府。到了后山的范围之内,就不能随便乘坐飞行灵器了,两人只能徒步而行。说起飞行灵器不能使用的原因,一则是各处洞府外均有些防御阵法,空中飞行怕被误伤,二则是灵器使用难免会引起灵力波动,干扰其他弟子的修行。任仲听此规定,倒觉得这后山到是个安心修炼的好地方。 素灵儿一路上事无巨细,一一提点任仲,任仲初来乍到,正需要人讲解一番,如此,倒如同雪中送炭一般,心中也对其多了几分好感。 “这后山洞府主要是分配给外门弟子所用,灵力自然比不得内门弟子所居之处,不过也是比外界好上太多了。”素灵儿见任仲温润儒雅,谈吐不俗,讲解的也是格外仔细用心。 任仲不解之事颇多,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些许,素灵儿倒也没有说什么,行进速度倒也慢了不少。 两人一问一答,也算是融洽。 “不知这洞府如何取得?” 素灵儿微微一笑,“师兄倒是谨慎。这后山洞府统共分为三等,最次等的便是分配给普通外门弟子所用,灵气浓度也是最差。而那中等 分卷阅读66 的洞府就要好上许多,不过到似租借一般,需要的乃是灵石,只要一年添上二十块灵石,便可随意挑选,不过,若是不能及时交付灵石,宗门便会强制派遣些九死一生的任务,若是完成任务,自然可以继续租住,若是不愿前往或是任务失败,一律废去外门弟子的身份,连最普通的洞府也没得居住,听说下场极为凄惨。师兄乃是散修出身,若是身上灵石不足,可不要贪图灵气浓郁而选择二等洞府,白白送了性命。听说此时外界妖兽肆虐,任务无不是与猎杀妖兽有关,我等练气期修士独自对上妖兽,生死怕是未卜,师兄可要三思。” 任仲在小乾坤洞中得了不少灵器灵石,且不说大量灵器尚未换成灵石,光是所得灵石,就是数百之巨,自然不会担心花费开销。 但是,他心知宗门之水颇深,若是不小心谨慎怕是尸骨也会无存,若是普通散修,自然无法负担二等洞府的开销,花费太多灵石,难免会引起怀疑,后果自然很难想象。况且他体内精气还未完全吸收,对于灵气也并不十分渴求,选择较次的洞府也并无不可。 任仲见素灵儿善意提醒,口气也温和了许多,“多谢师妹提醒,为兄承情了。” 任仲长相本不是极为出挑,唯有一双眸子生的极好,平日里言行举止就能让人凭空生出许多好感,如今损失寿元,眼角多了些许笑纹,倒是为他增添了不少成熟稳重之气,一笑之下倒是让人挪不开眼。 素灵儿一瞧任仲,倒发起呆来,她半晌才回过神,脸颊上飘起一抹绯红,“师兄不必如此客气,唤我灵儿便可。” 任仲一愣,不明所以,一时间气氛倒是有些尴尬。他抿了抿嘴,勉强开口转移话题,“灵儿,不知这一等洞府如何取得?” 素灵儿羞涩一笑,才缓缓开口道,“一等洞府乃是每三年大比的优胜者所住之处,后山之中总共也就十处,灵气虽说极为充裕,但想要得到居住权,就不是花费灵石能够解决的了。” 任仲眉间一动,隐隐记得之前在青谷坊市中也有散修提到三年大比之事,干脆开口道,“这三年大比,不知是何种比试?” 素灵儿秀美一挑,双眼诧异的看向任仲,任仲被如此直勾勾地看着也有些尴尬,不由得清咳一声。 素灵儿噗的一笑,“师兄不必尴尬,这三年大比乃是我们云鹤大陆上的六大宗门竞争资源所做的比试,这资源的多寡与筑基丹的获取直接相关。” 任仲听闻,眉头一挑,露出了侥有兴味的表情。 眼见两人快要接近后山,素灵儿却不继续说下去,她看了任仲一眼,道“此事不宜张扬,师兄不如先选好洞府,再邀灵儿一叙?” 任仲听她如此一说,心中倒是存了些疑惑,不知她有何打算,也不着急答应,二人便向后山旁的大殿而去。这大殿正中坐着个练气八层的矮胖修士,看来便是驻守后山的执事,他手中正托着一只油腻的猪腿,吃的正香。 听见有人入殿,那执事只是微微抬眼看了任仲一眼,又埋头苦吃起来。素灵儿见此,便要张口,任仲伸手阻止了她,小声道,“执事正在用食,若是灵儿不急,陪我在此等候一阵可好?” 素灵儿见他如此说,撅了撅嘴,也没有多说。 那矮胖修士用食完毕,搓了搓手,却根本不正眼瞧素灵儿,直接站起身来哈哈一笑,向任仲抱拳道,“可是新入门的师弟?”他声音倒是洪亮如钟,毫不做作。 任仲心知此种性格之人最恶做作姿态,也不说废话,抱拳道,“在下任仲,今日入门,特来申领洞府。” “本人大名李稳,任师弟为人倒是痛快,又耐得住性子,实在难得,这便随我来吧。”他勉强挪动了下肥胖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内堂走去。 素灵儿见此,便拉着任仲往内堂而去。 谁料那李稳走到一半便停了脚步,转过身来,拧起眉头,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一下,缓缓开口,“师妹你,就别跟着了。” 素灵儿神色一变,抬头看向任仲,任仲面露疑惑,心思却飞快的转动起来,见素灵儿表情不满,口中安慰道,“许是规矩不同,灵儿在此稍后,我去去就来。” 素灵儿生气的哼了一声,又一跺脚,转头便出了大殿。李稳见其离开,冷笑一声,继续向内堂走去。任仲心思急转,面色不变,随在李稳身后进入内堂。 李稳已在内堂中等好,见任仲入内,一指背后墙面,墙面上便突然出现了后山的整个地图,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满是些细小的光点,颜色也不尽相同。还未等任仲细看,李稳便开口道,“任师弟准备选择几等洞府?” 任仲早就考虑妥当,直接道,“最次等即可。” 李稳看了他一眼,也不过多询问,伸出肥厚的手掌在墙面一抹,地图上的光点消失便了一小半,颜色也只剩下了红绿两种,红色的则占了绝大多数。 “红色的是已经有人选中的洞府,绿色的光点你自选便可。”李稳说罢,便从袖中又掏出一只油腻的猪后腿狼吞虎咽了起来。 任仲见那绿色光点有数十之多,自然无从下手,干脆发问道,“不知师兄是否能推荐一处宽敞僻静所在,灵气多寡倒是无所谓。” “唔,你这要求倒是奇怪,待我老李想想。”李稳嘴里没挺,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 任仲也不催促,静静等在一旁,直到李稳将整个后腿尽数吃下,才打了个饱嗝,“不如就四十七号洞府吧,这片山脉灵气不足,洞府划分的自然比较大,鲜少有人选择,也极其僻静。” 任仲自然无不满意,向李稳道一声谢,便将身份玉牌递出。李稳将玉牌往一处绿色光点一放,闪动之下,那绿点便变化了颜色。 “如此便好了,这阵法是最为普通的防御阵法,若是想要确保安全,去坊市中自行购买便可。”李稳将玉牌与一套布阵器具递给任仲。任仲接过准备告辞,却听他继续说道,“任师弟,你也算颇合我眼缘,老李便在此多说一句,红颜之事乃是修真者大忌,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望三思。” 任仲眉间一动,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之人,心里自然有自己的计较,向其抱拳一躬道,“多谢师兄提点。” 李稳摆了摆手,叫他无需多说,又从袖中掏出一只后腿,啃了一起来。 任仲知这便是送客之意,也不再打扰,默默地退了出去。 一出大殿,便听素灵儿在耳边说道,“师兄可是选好了?” 任仲早就觉得这素灵儿热情的有些异常,细想了李稳之言后,便隐隐有了些怀疑,他本就很难相信旁人,如此,戒心倒是越发重了些,三年大比之事可以再探听,这人,却不知打的什么注意。他看了一眼素灵儿,温声道,“灵儿,我已 分卷阅读67 经选好了洞府,还需要做些布置,到时布置妥当,再邀你一叙可好?” 他语气虽说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之感,素灵儿小口一扁,露出一副可怜之态,任仲却根本不懂什么怜香惜玉,他双手抱拳,道一声再会便欲离开。 “任仲!”素灵儿娇喝一声,伸手便要抓住任仲袖口。任仲从来不喜别人近身,自然不会让她抓到,一个闪身,已经到达了几步之外。 素灵儿一跺脚,抽出长鞭,只见一截长鞭直冲任仲而去,任仲不欲与她纠缠,伸手一抓长鞭的末梢,冷声问道,“师妹这是何意?” 素灵儿夺不回长鞭,面色张红,她摆出一副惹人怜爱之态,可怜巴巴道,“师兄可是觉得灵儿何处做的不好?” 任仲一挑眉,不知其是何意,干脆闭口不言。 素灵儿见他神色淡然,仍不想放弃,又张嘴道,“若是师兄不嫌弃,灵儿愿与师兄行那双修之道。” 任仲就是再迟钝,此刻也懂了她的意思,不过他生性淡漠,对此也是丝毫不感兴趣。他将长鞭一松,表情冷漠,声音淡淡,“此事我毫无兴趣,师妹休得再提。”说罢,他施了个轻身之术,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了踪迹,根本不给素灵儿说话的时间。 素灵儿一咬银牙,神色怨毒地看向任仲离去的方向,又愤恨的瞪了一眼旁边的大殿,才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第49章 请求 这边任仲摆脱了素灵儿,便向四十七号洞府赶去。这四十七号洞府果然如同李稳所说一般偏僻,任仲绕了不少路,终于摸清了位置。 洞府从外面看来极其简易,就像是在山壁中直接开凿出来的,任仲站在洞府门前,将李稳给予的阵盘掏出,将灵力灌注其中,洞府自带的防御阵法也十分普通,即使是任仲这种不懂阵法之人,也能轻易的操纵。 他破开阵法,进入洞府,便见其中十分开阔,深处还开凿了两个略小的房间,与大的连接在一起,洞中空空荡荡,不要说床铺摆设,就连一粒灰尘也无。 任仲自从离开小乾坤洞之后,便没有休息过,他的神念之力本就消耗过度,又连番连应付突如其来的幻谷之事,早就疲惫不堪。如今处于相对安全之地,他将身上激发了一半的符籙取下,任由它们自行燃烧,又拿出一件外袍套在青衫之外,便仰躺于地板之上,沉沉进入了梦乡。 任仲心知幻谷掌门留自己此必深意,也不担心对自己不利,他一觉睡的极沉,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便觉得消耗的神念之力尽数恢复,身体除了右臂与经脉中的精气外再无别的问题,他干脆也不起身,盯着洞顶思索起往后之事。 此时,吸收体内的精气才是最最重要之事。另外,右臂中的木灵气虽说精纯至极,可以使聚妖林中桐树加速生长,却不知是否对灵草灵木均有此效,仍需试验,况且,就算真的有效,又该如何将右臂中的灵气逼出?他之前也试过将右臂划开,却是一滴汁液也未流出,总不能将右臂次次像之前一样破碎开来。况且右臂的复原过程让他觉得有些蹊跷,仿佛与卓谦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任仲眯了眯眼,将卓谦之三个字赶出脑海。 右臂之事疑点颇多,暂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如今,任仲还有当日在坊市中购得的聚灵丹六枚,若是想要服用这些丹药进阶,怕是远远不够,看来还需购得一些。 他知道自己寿元不多,筑基之事也要早做准备,可是筑基丹仿若宗门隐秘,外界根本很难了解清楚,如今他身处幻谷之中,正是得到筑基丹的绝妙时机,即使幻谷中藏着众多秘密,刀山火海,他也绝不会放弃,早就断了偷偷离开幻谷的念头。 他在聚妖林中只有符箓消耗颇多,所剩无几,其他倒是不缺。可是如今想要补充,还得青谷坊市一趟,且幻谷监视森严,若想出谷,唯有领取宗门任务一条路,看来,等精气吸收个大概,便得去那聚事殿中接取几个任务。 任仲早就忘了朱谷二人之事,如今沉下心,倒是想了起来,不过他不知这洞中是否有人监视,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拿出储物袋查看。不过练习拳法吸收精气倒是无碍,即使有人监视,单凭一套拳法,根本不可能发现精气之事。 任仲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将拳法慢悠悠的打了一遍,他虽说只有几天没有打拳,却觉得身体内的精气比之前难以控制,看来这此事,切不可中断。 任仲一打拳便入了迷,丝毫不绝疲累饥饿,直到洞府中的阵盘嗡嗡作响,他才缓缓停了下来。 他见阵盘不停作响,便将其拿到手中,灵力一注,便听紫晴声音悠悠传来,“师兄是否得空?小妹紫晴特来拜会。” 任仲表情变幻了几次,不知紫晴此时前来又是何意,好一会儿才将阵盘一转,撤去了外界的阵法,随即朗声道,“师妹倒是消息灵通,快请进来罢。” 紫晴见阵法开了个口子,便抬步入内,一抬眼就见任仲站在洞府正中,一袭灰色外袍,里面隐隐露出青色长衫,双手背后,淡定自若。她嘴角微翘,面露一丝揶揄,“师兄果真爱惜这件长衫,想必果真是心上之人所赠。怪不得拒绝了灵儿师妹,还是一副淡定之态,那灵儿师妹却是被气的不轻。” 任仲脸上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见紫晴眼中揶揄之色未消,开口道,“师妹此次前来,为的是调笑为兄么?” “小妹自识得师兄起,就从未见过师兄变过脸色,如今倒是勉强见过了。也幸好师兄不被女色所惑,那素灵儿是幻谷中出名的危险之人,虽说她灵根资质极差,但凡是与她有关的男子,无不修为尽失沦为凡人。不知这素灵儿有何后台,宗门对其之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宗门中无一人敢与她亲近,师兄倒是第一个不知其身份,还能拒绝她的人呢。” 任仲想起之前两人乘坐飞行灵器路遇同门,同门修士眼神怪异,怕也是因此缘故,那李稳出言提醒,自己倒是乘了不少情。 “师妹来此,可有什么事?”任仲不愿在此话题纠缠,想着日后遇到素灵儿远远避开便好,干脆转开话题。 紫晴也不答话,反而在洞中转了转,随口问道,“师兄洞府中连桌椅器具也无,又如何待客呢?” 任仲倒是从未想过什么待客,而且没有床铺的生活他也早已习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口中作答,“外物而已,没有也是无碍。” 紫晴见他如此,倒是噗的一声喷笑出来,“师兄如此说了,我该如何将这些赠与师兄呢”说罢,她纤细的左手一挥,便从储物袋中将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几张石凳摆了出来,任仲一看,竟不知其是何意。 紫晴不顾任仲,直 分卷阅读68 接将石床移进内室,又将石桌石凳摆在角落,随后从袖中又掏出六枚阵旗,抛给任仲。任仲虽不知紫晴此举何意,不过也隐隐知其并无恶意,见那阵旗灵动透亮,伸手便接了过来。 “此乃简化的隔绝神念的阵法,可与洞府内的防御阵盘一起运作,师兄即使不懂阵法,也可使用。”任仲听她此言,便已经大致了解这六枚小旗的用法,他将阵盘取出,将小旗按照顺序插在洞府的六角,灵力施展之下,果然在洞内凝结成了一张大网,任仲用神念向网外一探,便觉神念一顿,无法再进一步,此阵果真能够隔绝神念。 任仲从不轻信旁人,见紫晴如此殷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师妹如此,可否告知为兄缘由” 紫晴脸色变了变,勉强一笑,神色却是担忧之极,“师兄怀疑的没错,小妹确实有事相求。且此事事关重大,故而高价收购了这套阵法赠与师兄,也怕所托之事外传。不过,若是师兄不能在之后的三年大比中胜出,小妹所求之事也就作罢,不会强求。” 紫晴直言不讳,倒是让任仲对其信了七八分,他本就想知道三年大比之事,故而直接问道,“三年大比?” “这三年大比是六大宗门每年争夺资源的一种竞争方式,一般都是六大宗门各出十名练气期弟子比斗一番,根据名次分配资源,听说与筑基丹有关。幻谷以往都是门中小比一番,决出名次再由这前十弟子参加大比,若是平安归来者,大都成功筑基。不过这大比的方式听说乃是六大宗门不可告人之谜,就是经历过的人也都守口如瓶。随着灵霄殿的没落,后年的大比各大宗门必定会各出手段争取到最多的资源,必定凶险异常,不过,可得的好处也就更多了。”紫晴像是早已将这些事情铭记于心,任仲一问,便对答如流。 “师妹是想我参加这大比,意图筑基丹?”任仲捋了捋思路,张口问道。 “并非如此。”紫晴苦笑了一下,“这筑基丹的主药市面上根本没有买卖的途径,全部被大宗门严格控制,即便是辅药丹方易得,也无法自行炼制。三年大比后宗门会根据贡献程度赏赐筑基丹,若是得到筑基丹,筑基的概率也就增加了不少。” 任仲看了一眼紫晴,眼中倒是无悲无喜,“任仲并非圣人,得到筑基丹也是自己服用……” 紫晴抿了抿嘴唇,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任仲,打断道,“小妹正是希望师兄可以顺利进阶筑基。” 任仲一愣,倒是没想到紫晴如此说法,他沉吟了一声,“师妹可是打错了主意,为兄灵根不佳,又折损寿元,并非可以托付之人。” 紫晴眼睛并未移开,仍盯着任仲,“若非小妹受人所制根本无法参加三年大比,又岂会将希望托付他人,如今小妹已经别无选择,成也罢败也罢,只能孤注一掷,放手一搏。”她目光灼灼,坚定异常。 任仲隐隐约约仿若透过她看见了什么人,一阵恍惚之下,他合上双眼,微微点了点头,“若是为兄真能在三年大比中胜出,取得筑基丹,筑基之后,必定帮助师妹摆脱困境,绝无虚言。” “如此,便拜托师兄了!”紫晴心中一动,她虽然早已知道任仲性格坚忍,此时却不知哪来的信心,总觉得眼前之人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师兄聚妖林一行消耗颇多,估计也是急需符箓丹药,外门弟子虽说不能随意离开宗门,不过宗门之中每逢初一十五在聚事殿外也有小型的交换会,师兄也可去交换些自己所需之物。切记带好斗笠,以免被有心之人跟踪。”紫晴又拿出一顶青色斗笠,倒是和任仲所穿的长衫颜色相合,像是故意准备的,任仲神念一探,便知这斗笠有隐匿之效,是专门遮掩气息之用。 “多谢师妹!”任仲收了紫晴不少东西,也未曾想占她的便宜,便从储物袋中随便拿了十几件灵器,“为兄不能光让师妹破费,这些灵器都是在聚妖林中得来,少说也值百十块灵石,师妹既然可以出谷,不如去坊市中分别处理掉,也好换些灵石。” 紫晴也不推辞,直接收下,双手挽起放于腰间,对任仲行了个女子礼,“小妹还有事情处理,若事有变故,定会前来告知师兄,师兄只有练气七层,还是得勤加修炼,也好多些把握。告辞!”说罢,她便匆匆离去,任仲看着其背影叹了口气,暗道修行不易,还需处处当心才是。 第50章 阵盘 任仲听紫晴一袭话,便知她加入幻谷怕是与自己一样乃是受人所迫,并非出于其本心。虽说紫晴帮助自己也是有所图谋,但直截了当的表示,倒是比那些背地里行事的好上太多。任仲观其色闻其言,心里倒也觉得其并没有蒙骗自己。任仲后来也细细的查看了几遍阵法,似乎并无不妥,不过他心知自己在阵法之道上知之甚少,也不敢完全确定,仍保留着几分戒心。 任仲心知三年大比的重要性,若是想得到筑基丹也要早做些准备,提高实力才是根本。他日日在洞府之中修炼拳法,幻谷之人并未刁难,也根本无人打扰,高悬之心倒是微微落下。他心知以自己的修为,面对筑基后期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幻谷即便对自己有所图谋,也不至于偷偷摸摸。 任仲得了朱谷二人的储物袋,却一直没有机会一观,虽说法器需要法力才能操控,但或许会有些别的收获。卓谦之所赠的青衫乃是掩盖灵力波动的绝佳之物,任仲干脆不将储物袋拿出,直接在袖中将袋中之物一一掏出,摆在面前。 筑基期修士身家果然丰厚,两人储物袋中单是中阶灵石加起来便有五六十块。任仲之前只在书中见过对中阶灵石的描述,此时得见,倒是一眼便认了出来,灵石中灵气凝结成丝,比低阶灵石所含灵气要多上不少。无怪乎低阶灵石兑换中阶灵石的比率达到了十比一之高。 灵石之所以可以作为通用的货币流通,正是因为其中含有灵气。任仲早就听说灵石也有精进修为的作用,曾在好奇之下用低阶灵石试验了一番,却发现低阶灵石中的灵气若是直接吸收,很容易扩散开来,对修为的增长也是极其有限。 如今得了许多中阶灵石,任仲见其中灵气缠绕紧密,自然想要一试,他挑出一块水属性的灵石,握在手中,缓缓将灵气导入体内,中阶灵石果然不同,只有少量灵气溃散在了天地之间,大量的灵气自其经脉一涌而入。 任仲经脉早已不似之前开阔通畅,见此不由得小心翼翼运转功法,缓缓将灵气导入丹田之中。他整整用了三天,才将这块中阶灵石中的灵气吸收干净,看着手中化为灰烬的灵石,任仲动了动僵硬的双腿,发觉自己停滞不前的修为,竟然增长了不少,不由得大喜。  分卷阅读69 任仲有了这次吸收的经历,倒有了一些感悟,他感觉灵石与疗伤丹药大大不同,吸收之时不会打乱正常的灵力运行,也就是说,若是在打斗前用中阶灵石补充灵力,便无灵力告罄之虞。中阶灵石的价值正在于此!任仲心中一动,将中阶灵石尽数收了起来。 “这是?”任仲正欲将朱谷二人所留的法器全部收起,却见一块阵盘样的器物极其眼熟,正是他当时从谷姓修士手中夺来的那块。他隐隐记得那时诱妖阵被桐树破开,大量妖兽一涌而进,因着急带着卓谦之逃走,便将那阵盘顺手揣进了储物袋中,时间一长,竟将其抛至脑后了。 任仲此时见那阵盘倒是与记忆中的不同,倒像是消退了颜色一般,晶莹剔透,甚是好看,旁边还有五色阵旗若干,像是配合使用的。任仲不由得将阵盘拿起,细细察看了起来,他总觉得这阵盘有些古怪,仿佛诱惑自己一般。任仲不由得用神念之力向阵盘一探,便觉得神念与阵盘联系在了一起,随后,密密麻麻的文字向他狂涌而来。任仲的神念之力虽说在练气期中还算不错,却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大量的精神力量,不一会儿,他的双眸之下便流出了鲜血。他试着单方面阻断神念间的联系,却根本无济于事,阵盘之中的神念之力比他强了太多,他只得用手猛捶地面,勉强保有一丝清醒。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在任仲快要晕厥之时,阵盘与他神念的联系突兀的断了开来。 任仲闷哼一声,躺倒在地,缓了好大一会儿,才从思维的混乱之中挣脱出来。此时才发现,灌入他神念中的文字与阵法有关,讲解的乃是这阵盘的用法。 说起来这阵盘倒是奇特,与之前任仲所知有很大不同,任仲不知是不是自己对于阵法之道知之甚少之故,还是云鹤大陆本就无此记载。 文字中提到,若是依靠此阵盘,便可以布下许多简易阵法,任仲隐隐记得那谷姓修士也是用此阵盘破开聚妖林外的大阵,只是当时这阵盘乃是土黄色的,与后来所见大大不同,自己一时大意,竟然并未发现。看来这阵盘确实难得,不知是何人所制,至于文字,也是配合阵盘所制,为的是使用之人能够尽快上手,看来那谷姓修士对阵法理解也不是十分到位,当日的诱妖阵也是靠阵盘勉强布好,怪不得如此轻易便被破去。 任仲细细研读了一番,果然有诱妖阵一节,也算是侧面印证了他的猜测。任仲慢慢向下向后看去,过了不知多久,他轻叹了一口气,这阵法之道晦涩难懂,并非什么人都可以理解并运用的,自己自诩聪明,这阵法之道,确是根本没有天赋,按照套路将阵法布好倒是勉强可以,若是想说出个所以然,怕是再研读数年也是不能的。 不过这文字之中倒是讲解了一种名叫幻阵的简易阵法,能够隔绝神念与灵力,使窥探之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幻觉之中,布好之后便能最大程度的保证隐私。 任仲本就对安全隐秘之事并不十分放心,如今见有此阵法,自然大喜过望,他将这段文字琢磨了数遍,勉强弄懂了阵旗的摆放位置,便不再迟疑,将阵旗一一摆好,随后一催阵盘,阵旗呼应之下,幻阵已成!任仲心中一松,心中安定了不少,刚才他神念受损不轻,此刻也微微觉得疲累,干脆躺倒在地面之上进入了梦乡,置于紫晴送来的石床,他倒是一次也未曾用过。 半年时间匆匆而过。 任仲这半年间倒是经常出现在幻谷坊市中,幻谷中弟子不少,每月前来交换所需之物的也不在少数,交换之物的种类倒也齐全。任仲不缺灵石,独独缺些自保之物,而且他对此界大乱的说法深信不疑,凡是看见兜售符籙丹药之类的,都要多买些备用,他也不敢一次将大量的物资全部买下,若是引起怀疑,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无论何时,聚灵丹都不愁销路,任仲全力收购也未有许多,他干脆在一位外门师兄处购买了一份聚灵丹丹方,准备自己炼制聚灵丹,他见那摊位之上竟然还有筑基丹丹方,眉间一动,与那师兄讨价还价一番,想要一同收购,筑基丹主药根本无处寻得,丹方几乎无用,那师兄估计也是无意中得到,自知卖不上什么价钱,又见任仲出手大方,也就免费将丹方赠与了他。炼制丹药需要地火,任仲顺手买了数十张炼丹火符,才告别了那位师兄。 任仲虽说得了聚灵丹丹方,主药也在幻谷坊市中购得,却缺少不少副药。因为幻谷中都是些弟子之间相互交易,一般的灵药没有人买卖,任仲就是不却灵石也无处购买。 幸而紫晴适时来访,她将外界的情况跟任仲随口一说,妖兽肆虐,与妖兽之战中,虽说人族修士损失惨重,不过妖兽也被大量灭杀,外界情况也不再那么混乱,勉强安定了下来。 任仲总觉得妖兽并非混乱的来源,聚灵石之事也不能与紫晴细说,只得默默听其说了一遍。紫晴倒也不问任仲看法,只顾自己述说。 俩人随便聊了几句,紫晴便欲告辞,任仲趁机叫她帮忙采购些灵药,任仲向来谨慎,干脆将紫凝丹,筑基丹,聚令丹所需的数十种灵药一并列好,叫紫晴一次购买。紫晴好似不懂炼丹之事,见任仲所要的灵药很是常见,也并未多问一句。 任仲心知灵药昂贵,便将大部分低阶灵石和十枚中阶灵石交给紫晴,中阶灵石在练气期弟子中固然稀有,不过紫晴身为幻谷的内门弟子,倒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过她见任仲随意的拿出这么多颗,也是微微有些吃惊。任仲不动声色,只是嘱咐她多购买些,最好把灵石全部换做灵药,紫晴有求于任仲,自然满口答应。 紫晴再次归来之时,已是三个月后,任仲见其采买的清单,心里不由得苦笑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这筑基丹的辅助灵药十分易得,紫晴所购灵药的大半都是筑基丹的辅药,真正需要的聚灵丹材料只占了一小半,不过也就勉强能够炼制十几份的样子。那紫凝草更是稀少,也就够两份之用。 任仲无法,只能将所有的无用灵器都交给紫晴,叫其再帮忙收购一番。 一来一往间,已有两年之久。 两年时间在任仲吸收精气,提高修为中匆匆而过,他体内的精气因为自身修为的关系只吸收了小半,此后无论如何修习拳法也毫无寸进。 任仲心知自己的身体内的精气已然饱和,便也不再强行修炼。不过,他怕体内精气暴动,几日便要将拳法打上一遍,练习之时他偶然发现,若是将大量精气聚集于掌心,击出的拳劲威力将会更大。不过若是如此,每击出一拳,精气便会消散一些,对于任仲来说,精气乃是不可再生的修炼资源,不知日后该从何处而来,损失一些便甚是心疼。任仲干脆将此当做杀手锏,不到危急之时绝不 分卷阅读70 使用。 任仲虽说在阵法之道上并无天赋,可是丹道上确实进步极快,虽说那聚灵丹乃是炼制丹药,与之前的紫凝丹调制有着极大的不同。但丹道本身便是同源,调制炼制从本质上来说也是相似,任仲擅长的乃是举一反三,虽说开始的十几炉极其不顺,可后来却是越来越顺手,摸到了不少门道,炼制出的丹药品质也是直线上升。 幸好精气与灵气来源不同,彼此之间互不干扰,除了精气淤积在经脉使经脉狭窄之外,并无其他妨碍。任仲本身经脉宽通,对灵气的掌控能力也是不弱,修炼之时也只是颇废些神念之力罢了,便依靠服食丹药,修为也在不久之前达到了练气八层顶峰。 任仲达到了练气八层顶峰,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突破瓶颈,任仲心道许是自己服用丹药过多境界不稳,便日日巩固修为,意图寻找突破的机缘。 这天,任仲刚刚将体内灵力循环了一个大周天,便觉阵盘似有异动。 “师兄,今夜月色大好,可否与小妹共饮一番?“紫晴的声音从阵盘之中传来,倒有些忧心忡忡之感。 任仲眉头一动,不知紫晴是何用意,思索片刻,才答道,”师妹稍后,为兄片刻便来。“ 第51章 心境 任仲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将洞府中整理了一番,又将阵盘收入袖中,才出了洞府。一出洞府,便见紫晴身着一身粉白色的裙装早已等候在外。夜色如墨,月光洒下,倒似给她裹上了一层白霞一般。 紫晴一见任仲,眉头便皱了起来,面上忧虑之色尽显,“师兄,三月不见,仍不得突破练气九层么?” 任仲心知紫晴忧虑之事,此时距大比之日已是极近,宗门小比必然在大比之前,想想应该也在几天之内。练气八层顶峰与练气九层之间,虽说只隔了一层薄膜,实力却相差不少,但是神念便相差了数十尺之远。若是不能进阶练气九层,神念灵力之上难免会吃亏。 任仲迟迟不能突破瓶颈,心中也有些疑虑,但他深知焦躁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小比之事他倒是没有过于担心,他自持肉身强悍,即使不能进阶九层,从小比中脱颖而出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免要拿出不少底牌罢了。 两年以来,紫晴倒是帮助任仲甚多,任仲心里也自有计较,此时见紫晴眉头紧锁,只能开口宽慰道,“师妹无需忧心,突破之事乃是机缘,未能突破瓶颈也是为兄境界未至而已。” 紫晴轻叹一口气,表情却是没有松下半分,“宗门小比怕是出了些变故,眼瞅着大比之日临近,宗门内却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小比的风声,也不知他们作何打算。” “竟是半点风声也无?”任仲闻此也觉得诧异,对于紫晴所说的大比之事,他在坊市中也打探过一二,倒是并无虚言。若是宗门小比取消,那大比之事估计也很难落在自己头上,任仲眉头一皱,如此,那筑基丹之事便是毫无指望了。 “此中缘故小妹也不甚明白,许是小妹杞人忧天了,耐心等待总会有消息的。”紫晴勉强一笑,脸色倒是愈发苍白了,“其实小妹明日起便要闭关,今日是特来与师兄告别的。“任仲记得自己初见紫晴时,她与自己一般也就是练气六层的修为,在聚妖林外再遇,她的修为倒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任仲心知自己奇遇颇多,还服用了大量了聚灵丹提升修为,此时也就是堪堪达到练气八层顶峰,而紫晴如今修为竟与自己旗鼓相当,隐隐有突破九层之势,倒似不太寻常。 “明日闭关?怕是会错过大比罢。”任仲眉间一动,试探的问道。 “内门弟子达到练气九层,宗门便会下发一枚筑基丹。那些参加比斗的内门弟子,也是为了增加几分突破的几率罢了。可是我……”紫晴看了一眼任仲,咬了咬嘴唇,却是没有继续下去。 她强打精神,转开了话题,“小妹无意间发现后山中有一妙处,夜景甚好,也少有人烟,师兄与我同去可好?“任仲心知紫晴所遇困境并非现在的自己可以解决的,她不说,也是怕自己为难,故而也不追问。虽说他对聊天谈景没有丝毫兴趣,但紫晴相邀也不好拒绝,便微微点头道,“也好。” 紫晴一笑,道一声请,带头向后山深处走去,任仲默默跟在后面。 后山林木极多,夜里风景倒是与聚妖林中有些相似,任仲闭关许久,很久没有如此放松,身边树木环绕,不由得想起与卓谦之初次见面的场景。他不由得停住脚步,伸出左手,感觉手中触感仍在,那时之事仿若发生在昨天一般。随后,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自己都从未见过的温和笑意,眸中温柔缱绻,衬得身后月光都黯然失色。 紫晴感到任仲停住脚步,也停步转身,刚好将其神色动作收入眼底,她眸中一暗,定定看向任仲,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来。 任仲恍惚间见紫晴神色幽暗的盯着自己,瞬间便清醒了过来,他将左手放下藏于袖中,眸中的温柔之色一收,随即尴尬一笑,“夜色甚好,不想竟走了神去,不知距师妹所说之处,还有多远?” 紫晴收回目光,微微垂下头去,闷闷道,“不远了。”随即转身继续向山上走去,二人间气氛有些尴尬,一路无话。 “这里便是了。”也不知走了多久,俩人竟隐隐走到了后山边境,山顶之上坐落着一处凉亭,亭中石桌石凳倒是齐全,紫晴伸手向凉亭处一指,口中说道。 任仲见二人距那凉亭有些距离,后山陡峭至极定不能徒步而上,抬眼望向紫晴道,“师妹先请。” 紫晴看了任仲一眼,便从袖中祭出一朵淡金色的云状灵器,足尖一点,飘然直上,几个呼吸间便缓缓落在了凉亭旁。任仲见此,也正好试试自己吸收精气的结果,他猛一提气,双脚借力顺山而上,腾转挪移间,已跃起数十尺,他气息绵长,身形变化丝毫不见停顿,青袍闪现间,已至山顶,山风吹过其衣角,倒别有一番傲然之姿。 紫晴见此,眸中一亮,步入凉亭,又从袖中掏出一个葫芦样的灵器和两只酒盏,转头对任仲道,“师兄可知这猴仙酒?小妹特地寻来一壶与师兄共饮。” “猴仙酒?”任仲自小进入蒋府,从未饮过酒,更别说所谓的灵酒,他走进凉亭坐于紫晴对面,见其将葫芦中的酒倒入酒盏之中,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猴仙酒传说是一种名叫鬼面猴的妖兽所制,此妖兽天生喜酒,所酿灵酒比人类修士香醇百倍,酒中灵气饱满,深受好酒之士追捧,后来不知是哪位前辈深入猴群,探求酿酒良方,这猴仙酒才能出现在坊市之中。”紫晴将酒盏推向任仲,自己则端起另一盏,向任仲敬道,“蒙师兄不弃,小妹先干为敬。” 任仲嗅觉敏锐,早 分卷阅读71 在紫晴将酒倒出时便闻到了丝丝的香醇之气,见紫晴如此,也端起面前酒盏,微微一嗅,喝下一口。此酒入口香甜,醇香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入腹则化作灵力归于经脉丹田,可见其中灵气也颇为充沛。 任仲不由得道一声好酒,将酒盏中的灵酒一饮而尽,又将酒盏重新置于石桌之上。 紫晴见此,提起葫芦还欲添酒,任仲却伸手制止了她,他为人向来自律,此酒虽说香醇可口,仍不欲多喝,“师妹,饮酒伤身,浅尝辄止。” 紫晴见他神色坚定,也不强求,自顾自的将自己的酒盏添满,又是一口饮下。 任仲见她神色倦怠,面色苍白,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夺走了紫晴手中的酒盏,开口劝慰道,“凡事皆有转机,师妹又何须如此?” 紫晴被夺了酒杯,也不抢回,她眼神有些涣散,口中喃喃道,“师兄你说,我等修道之人逆天而行,究竟是为何?” 任仲被她一问,一时也有些迷茫,不知如何回答。他本性淡泊,少有功利之心,只因少时不甘为人所制寻求大道,而真正步入却处处为人所制,不得快活逍遥。 修炼之事枯燥乏味,哪怕最终天同寿,也并非自己所求。若非卓谦之…… 紫晴见任仲沉默,不由得反手抓住任仲的袖口,任仲沉浸在思绪之中,竟没有躲开。紫晴目光灼灼,又再次问道,“师兄,你求大道又是为何?” 任仲被紫晴一抓袖口,下意识的将袖口从紫晴手中抽出,习惯性的摸了摸袖口的金色小花,仿佛并没有将紫晴的话听进耳朵。 紫晴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仍是不肯死心,“若是有朝一日,师兄真能助小妹逃出升天,师兄可愿与小妹一道,做一对神仙眷侣?” 任仲微微一愣,半天才道出一句,“师妹不必如此,任仲答应之事绝不反悔!” 紫晴面上表情变幻,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呼出一口浊气,仿佛放下了什么一般,半开玩笑道,“师兄果真如此绝情,不知何人才能入师兄之眼?” 任仲眯了眯眼,微微抬头死死的盯着天空中的新月,青衫仿佛与夜幕融为一体,他不由得想起当日卓谦之手持金剑之姿,当日之言字字炸在耳边,他恍惚之中扯了扯嘴角,“此间情爱纷争与我何干?我修仙,自是为了长生。” 紫晴见他神色不对,轻轻叹了口气,“师兄此言,怕是言不由衷罢。” 任仲盯住头顶新月,并不接话。紫晴也知其必定不答,紧接着说道,“我与师兄相识不过三年,却也看出师兄并非专于大道之人。人人皆盼长生,师兄所盼却并非只有长生罢……” 任仲总算有了动静,他回头看了紫晴一眼,又转过头去,终是一言不发。 紫晴咬了咬牙,抑制住胸中的酸涩之感,急急道,“师兄做事坚决果断,为何在此事上犹豫不决,不肯面对,机缘之事不由命不由天,乃是靠自己争取而来,哪怕耗尽此生,魂飞魄散,也决不放弃。” “哪怕耗尽此生,魂飞魄散,也决不放弃么……”任仲喃喃了数遍,随后蓦然转过身来,眼中一片清明之色,随后气势大变,周围灵气一乱,他竟在此处突破了练气九层! 任仲只觉得心境一松,周围事物便已不尽相同。他心知自己突破瓶颈,境界还不稳定,便对紫晴深深一躬,口中道,“多谢师妹!当日誓言绝不敢忘,若是侥幸进阶,必定带师妹离谷。” 紫晴还来不及反应,便见面前之人身形一闪,已消失在了月色中,她神情一黯,向着任仲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师兄,多多保重!” 第52章 宗门小比 任仲回到洞府之中,重新将幻阵布好,才静下心来巩固境界。三天之后,他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感受了一番肉身神念变化,确定自己已经步入练气九层。 任仲明白,自己数月不得突破练气九层乃是心境之故,看来只有心境圆满,才有水到渠成之效。 他之前便听过有心魔一说,说这心魔乃是心中欲念所生,越是不得越是执着,他不禁苦笑一下,仿若卓谦之已然成为了自己的心魔。任仲阖起双眸,细细回想起两人一起之时,自己竟将其一举一动都铭记于心,不敢忘怀。他从未如此惦念过一个人,对其的感情更是复杂难懂,似敬仰,似依恋,又似爱慕,他从未有过这般感觉,只想着快些见到卓谦之,仔细问个究竟才好。 他回想自己之前的二十年,总是过于清醒,小心翼翼的做每一件事,走每一步路,心知与卓谦之的差距便不敢越雷池半步,看似冷静自持,实则压抑万分。如今卓谦之不知去往何处,不过哪怕是万里之外也是无妨,自己,早晚有一天要立足于他身旁!任仲想到此处,不由得双拳紧握,似有所明悟般,暗下决心。 突然,他神色一变,感觉府内阵盘竟颤动起来,紫晴已然闭关,定不会此时前来拜访,如今有人前来,不知是喜是忧。任仲心中早就绷了一根弦,心知自己不会无故被迫拜入幻谷,该来的决计无法躲避,便将幻阵一收,对阵盘打了一记法诀,撤开了阵法。 “任师弟,许久不见!”任仲刚刚将阵法一撤,便听门口一人嗡声嗡气道。他闻其声定睛一瞧,竟是两年前在大殿中提点自己的师兄李稳。李稳此时的修为也达到了练气九层,身材倒是比之前更加臃肿,面部脖颈都连在一起,说话间便感觉全身肥肉也随其一同颤抖。 “李师兄!”任仲恭恭敬敬的一礼道,他心中虽说有些打鼓,面上却是不显。 “哈哈哈,两年不见,任师弟竟也达到练气九层,看来此次,我老李倒是给师弟带来了不小的机缘。”李稳豪爽一笑,不待任仲答话,又道,“师弟还不将洞内收拾妥当,随我同去!” “师兄,不知……”任仲不知这李稳卖的什么关子,正欲细问,却被李稳打断,“啰嗦,看来师弟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还不速速跟上!”说罢,他便转身向后山外走去。 任仲确实早已将洞府内收拾妥当,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开口,李稳虽胖,行动速度倒是不慢,任仲跟在他身后,不由得快走了几步。 两人健步如飞,没过多久便到了后山执事殿外,任仲见殿外早已等候了不少外门弟子,不由得心中一突,他细细一数,竟有二十八人之多。 李稳到了殿外,也不再理睬任仲,直直向殿内走去,任仲见外门弟子零零散散的站在殿外,脚下移动几步,混入了人群之中。 “都进来吧。”任仲刚刚站定,便听大殿内传来一个中年男子之声,声音不大,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于此同时,大殿正门吱嘎一声敞开了来,随时白天,任仲却觉得有些诡异,背后隐隐发凉,自然不 分卷阅读72 会有任何动作。也不知是何种原因,殿外弟子竟与任仲一般无一人动作,且面上大多露出了怀疑之色。 按理说若是正常外门弟子,不应对幻谷中人如此戒备,况且这些外门弟子煞气缠身,凶神恶煞,根本不像出身宗门之人。任仲看遍各人反应,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看来,这些人怕是与自己一样,乃是被幻谷所招揽的散修!这幻谷招揽如此多的散修,又将大家聚集在此,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任仲不动声色,低头垂眸,屏气凝神,将存在感将至最低,实则偷偷铺开神念,将周围风吹草动尽收眼底。此时,只见李稳从大殿中走出,眉头一皱,他本就眼小肉多,如此更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朝着众人喝道,“掌门亲自传召,尔等还在拖拖拉拉,仔细小命!”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更加难看,却不得不缓缓向殿内移动,李稳见此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转头率先进入殿内。 任仲听那中年男子之声竟是幻谷掌门,不由得又记起当年其假扮卓谦之之事,心知此人擅长心机谋算,自己做事还得万分谨慎才是。不过他还记得之前李稳在洞府前所言机缘一事,心知此事乃是机缘又是危险,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这机缘,自己定然不会放过! 任仲随着众人进入了大殿,见殿中早已变换了模样,竟呈现一副林中奇景,青山绿水,倒似人间仙境,不由得暗自心惊,幻谷果真擅长幻术阵法,如此大的幻阵,竟做的如此逼真。任仲本就在队伍末尾,待他迈入林中,身后殿门便嘭一声紧紧关上,仿佛再无生路一般。任仲心中紧张,背后汗毛直竖,额头竟不由得渗出一丝冷汗。 “大家无需如此紧张。”那中年男子之声从四面传来,声音平静舒缓,倒有不少疏解安慰之意,不过殿中的弟子无不是身经百战之辈,自然不会被一句话惑了心神,倒是颇为默契的微微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各自戒备。 “老夫今日来此布下大阵,乃是要送与众小友一份天大的机缘。“中年男子紧接着说到,也不管阵中众人表情如何,更不在乎是否有人回应。 “相信诸位都知五大宗门大比不日便要到来,也知幻谷规矩,凡为大比胜负出力者,均可分到筑基丹一枚。”掌门此言一出,众人表情皆是一变,无不露出渴求之色,任仲也是眼中一亮,但他马上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若是筑基丹如此好得,幻谷掌门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了。 “诸位无需心急,虽说灵霄殿背叛五宗,已被除名,各大宗门的名额已从十人提到了十二人,但也并非人人都能参加。”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今日,就是宗门小比之日,小比中胜出者,便可参加十日后的大比。” 幻谷掌门如此一说,便如同将阵中众人推向了相对之面,若是想要得到筑基丹,眼前众人,便是最大阻碍,倒是狠心至极。 “诸位小友怕是不知,云鹤大陆周围散落着几块破碎的灵界碎片,乃是上古时期大陆破碎而生,其中灵气充裕,乃是灵药生长的绝佳场所,各种珍惜灵药一应俱全。但毕竟是破碎的大陆,故而灵气不稳,若是筑基期的修士入内,便会遭到排斥,强行入内小灵界也会崩溃,只有练气期修士才能入内。若非由于云鹤大陆灵气贫瘠,筑基丹的主药固元草早已绝迹,唯有灵界中还残存一些,我等也不会出此下策。为了后辈,六大宗门商议,便以取得固元草的数量作为评判标准,三年进行一次大比。”任仲心里一惊,他记得此事乃是六大宗门辛秘,幻谷掌门如此随意将其道出,岂非坏了规矩。除非,他早就做好了除了进入小灵界的十二人之外,其他人尽数诛杀的打算!任仲一想,额上不由得滴下一滴冷汗。 “从灵界带出的其它灵草,必须交与宗门一半,另外一半,宗门也愿意出价收购,绝不强抢。另外,凡是能够参加大比者,宗门也会另赐一件极品灵器,以作防身之用。”幻谷掌门此言一出,大多数散修早已按捺不住。 任仲却是越想越心惊,他记得紫晴所说的小比,乃是宗门上下练气期弟子一同比试,如今幻谷却连一名内门弟子也未派出,反而叫新招募的散修参加,看来事情并不单纯。散修虽未经过正统训练,却都是经历过万般磨难之人,应变能力肯定也是极佳,如今幻谷掌门许诺赏赐灵器,更是弥补了灵器上的差距,难不成他们打的是利用散修争夺资源,保留门内弟子的注意? 若是在宗门大比中获得大量资源,也就算遂了幻谷之意,况且散修大多灵根属性平庸,就是得到筑基丹也很难筑基,日后用大量灵石交换,怕是大多也无法拒绝。若是实在不能说通,干脆杀人夺宝,倒是一劳永逸。任仲思及此处,眉头皱了起来,一时间倒是有些进退维谷。 “诸位且看这幻阵,正是老夫仿照大比之时的小灵界所仿而成。诸位将身份铭牌取出挂于腰间,开始之后,便以抢夺对方铭牌作为取胜标准,三个时辰之后,所得铭牌较多者,便可代表幻谷参加大比。”话音刚落,任仲便觉得储物袋中一阵波动,铭牌自发激射而出,悬于自己腰间。 任仲感觉周围气息一变,大阵变化间,仿若真正出于树林之中,山林草木皆为实体。只见众弟子大都散去,不欲在人群中争斗,以免便宜了他人。 任仲心中暗道这幻谷掌门好生毒辣,以抢夺铭牌作为目标,其实是在暗示众人,若是进入小灵界,便是以杀人夺宝作为目标,只要能取得灵药,各种手段均可使用,不必在意。 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心知如今只能取胜,否则将难逃一死,匿灵衣又不能隐匿波动的精气,若被发觉,后果也会不堪设想。他心觉背后危险之感袭来,便在双腿之上施了一记轻身之术,微微侧身避开身后袭来的火球术。 任仲回头一看,一长相普通的男子见偷袭无用,正祭出一轮弯刀,向自己扑来。任仲眉头一挑,一催灵力,脚下倒是快了不少,他虽没有使用肉身力量,但其肉身早已非同凡响,竟有无视阻力之感,几个呼吸间,已至男子背后,同时左手中火球术已然成形,男子实力不俗,并未回头,便拍出一张防御符箓,与火球术同归于尽。 不过二人实力还是有些差距,任仲早将碧影针祭出,如今直刺入男子软麻穴中,趁着男子右手不能使力,便欺身而上,一个手刀将其砍晕,顺手抽走其腰间的铭牌,其余之物却丝毫未动。他收回碧影针,又施了一记水墙术将男子浇醒,才向树林深处隐去。 第53章 铭牌之争 任仲记得当时等在大殿外的共有二十八名外门弟子,也就是共有二十八枚铭牌,他心里默算了一遍,心知即使持有两块铭牌 分卷阅读73 也不能确保处于前十二之列,若是得到三块铭牌,才可以真正算的上是毫无风险。 任仲向来都是考虑妥当方才行事,如今他已额外取得一枚铭牌,剩下一枚却不知应该从何处寻来。他本不欲与人相争,也深知此次失去铭牌几乎相当于丢了性命。若非幻谷中人仗势相逼,任仲决计会主动出手伤人,如今却不得不如此,内心到也有几分纠结。 幸好并非所有人都同他一般,他心知正如之前偷袭自己的男子一般,大部分弟子怕是早已从阵法生效起就开始互相残杀。 任仲心知就算自己不出手抢夺,麻烦也必然会主动找上门来,也只好自我安慰一番,若是旁人主动找上,也就休怪自己无情了。他干脆找了一处开阔的空地,盘腿坐好,随即双眸一阖,静等其他弟子送上门来。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便听几十尺之外有悉悉索索之声隐隐传来。 “大哥,你看那小子!唔唔……”任仲集中精神,便听此人先是一阵叽叽咕咕,而后便像是被什么人捂住了嘴一般,哼唧了几声。 他心中一动,神念一扫而过,来人竟有四个,开口说话的猥琐男子被另一人捂住了口鼻,那几人站立间距不远不近,倒也不像是旧识,只是暂时结盟一般。 这些人竟如此迅速的结成了同盟起来,任仲心中隐隐觉得不妙。他本就只差一块铭牌,虽不惧这些人,但即便料理了他们将其铭牌尽数夺取也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暴露实力,实在不能算是明智之举。故而站起身来,随便选了个方向意图暂避锋芒。 才刚迈出几步,任仲便觉得脚边灵气异常振动了一下,他此时十分警觉,双脚发力蹬地已然纵身而起,谁料脚下一物破土而出,紧追不舍,直直绕在了他的脚踝之上,随即顺势向下一扽。 任仲本就是靠着自身灵敏瞬间一跃而起,根本就没有时间调动周身灵气,腾空之后并无着力点,故而直接被那物拉回地面。他的右脚被那物死死缠在,使他重心也有些不稳,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载到在地上。 他稳住身形定睛一瞧,竟是一截绿色光滑的粗壮藤蔓,细细看来倒是有些像典籍中记载的虎咬藤,却比那虎咬藤粗壮有力的多。 任仲先前经历过怪藤之事,寻找机会也曾仔细查找过典籍,记住的各类藤蔓也不在少数,却也闹不清此藤适合品种,估计乃是变异而来。不过他本就对藤类之物没有什么好感,此番被藤缠住,心中倒是有些不爽,右臂紧跟着一阵细颤,倒是有些蹊跷。 任仲想要将腿抽出,却是越扽越紧,才挣了几下,便听四人脚步声渐渐靠近,走在最前的男子开口道,“小哥别慌着走啊,不如自己将铭牌交出,也好让奴家兄弟省下一番功夫。” 任仲听这声音微微皱眉,心中恶感一涌而上,这人声线倒是寻常男子,说话间却带着女子一般的怪异腔调,阴阳怪气,不伦不类。 任仲见这几人淡定自若,便知刚才他所听的悉悉索索之声,也是这几人故意发出的,为的是打消他对地下的警觉之意,想不到自己竟如此轻易地着了他们的道。 “我若不交,你待如何?”任仲见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又不欲暴露实力,自然不能硬拼,三个时辰的时限也只剩下一小半了,既然这几人主动来找自己麻烦,这铭牌,就在这几人身上取得也好。 他将目光从变异的虎咬藤上移开,看向面前的开口说话的男子,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袭明绿色长衫,腰间挂一玉带,长相清秀,倒是一副正常的男子打扮。见其玉带上挂着四只铭牌,看来这四人收获倒是不小。 绿衣男子见任仲看向自己,竟然向他抛了一个媚眼,眼中似笑非笑,便多了些女子的妩媚,他伸手挽了挽身前的长发,慢悠悠道,“将铭牌交出,我们决计不会伤你性命。” 任仲也不知这人是不是故意如此,胃里一阵翻滚,忙将目光移开,一扫其身后的三人,心中却猛地突突一跳,右臂又一次出现了微微颤动之感,直指向地面的一处存在。他对自己五感自信非常,甚至超过了神念之力,心觉这地下定有猫腻。 那绿衣男子态度也是暧昧异常,自信满满的样子,任仲来不及思考更多,抽出长刀,向变异的虎咬藤直直劈下。 虎咬藤乃是藤类灵物中的佼佼者,生长极快,硬度也是不凡,这变异的藤蔓更是将这两点发挥了极致,任仲心知不用精气很难伤及本体,故而目标本就是其根部而并非外露之处。绿衣男子不知任仲想法,见其劈向绿藤,倒是轻笑一声,面上露出了不屑笑意。 任仲看似想要斩断绿藤,实则向着虎咬藤根茎所处的地面一刀斩下!待绿衣男子发觉之时不由得惊呼一声,却已经根本来不及做些什么。 噗一声响,长刀带着灵力一劈直入地面,随即鲜血一涌而出,染红了虎咬藤根部的土地,那虎咬藤也不知是不是缺少了灵力来源,灵气波动之下,颜色尽褪,迅速干瘪了下去。 “木兄弟!”绿衣男子神色惊惶,口中喊道,随即抽出一柄七彩折扇,灌注灵力,向任仲扇出一道劲风,随即脚下生风向此处狂奔而来。 事不宜迟,任仲将右脚从干瘪的植物中抽出,闪身避过劲风,左手松开刀柄,扯住干瘪的虎咬藤,猛一发力,便将虎咬藤根本连带着一灰衣男子扯了出来,那灰衣男子许是以为任仲根本没有发现于他,过于自负,连基本的防护罩也没有祭出,直接被长刀插入了胸腹之中,气息微弱,生死不知!任仲眯起眼,见那虎咬藤竟是从那灰衣男子的手掌之中生长而出,煞是诡异,还未来得及细细查看,那干瘪的虎咬藤便蓦地化作灰烬消散于空中。 “你且将木兄弟放下!我便将所得铭牌全部给你!“绿衣男子猛地停在任仲十尺之外,双手绞在一起,面色煞白,语气倒是恢复了正常。任仲挑了下眉,倒是没想到此人有此等义气。只见绿衣男子毫不犹豫的伸手扯下腰间铭牌,看也不看,直接将其抛向任仲。 任仲还未伸手接过,绿衣男子身背后一人倒是已按捺不住,他怪叫一声,便直扑那四枚铭牌而去。“黄老四,你敢!”绿衣男子见此,嘴唇颤抖了一下,正欲出手制止,却见一藏青色身影倏然出手,正是任仲! 他早就暗自观察周围情况,自然不会让别人轻易将铭牌取走,见那黄老四出手,便将灰衣男子放在地面之上,身形闪动间,已将铭牌攥于手心之中。 任仲侧身避过那黄老四的手掌,双手微微一握,足尖微点黄老四腰侧,又返回了灰衣男子身旁。他托起灰衣男子,稳住插入灰衣男子的长刀,看了绿衣男子一眼,淡淡开口道,“还不跟上!”随后身形一闪,已经向别处飞奔而去。 分卷阅读74 那绿衣男子见此,狠狠跺了下脚,一咬银牙,对着后面三人道,“铭牌我们早已分配妥当,你们却贪得无厌,害得木兄弟生死不知,结盟就此作罢!”说罢,便施了个轻身之术,朝任仲离开的方向追去。 任仲找了个四处无人之地,便停下来将灰衣男子平放于地面之上,掏出银针在刀口周围刺下,险险止住了血流,他伸手拨开灰衣男子的眼睑,看了看瞳孔,心知其并无性命之忧,便掏出一粒新调制的紫凝丹,送入其口中,随后坐在一旁,静等绿衣男子到来。 不消一刻,绿衣男子便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见灰衣男子躺在地面之上,长刀仍插入其身并未拔出,不由得紧张万分,直直冲上前去。任仲看了其一眼,镇定自若地问道,“道友有法子救他?” “我,我……“绿衣男子被任仲一问,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旁的字来,只得脸色煞白的站在灰衣男子身边,却不敢真的碰他,一副手脚无措之感。 任仲估摸了一下时间,心知紫凝丹应该已经发挥作用,便自顾自站起身来,绕过绿衣男子,搭在灰衣男子的脉搏之上,感觉还算平稳,看来紫凝丹倒是对其有所效果。他握住刀柄,猛一发力,快速将长刀抽了出来,虽说动作迅速,倒也带出了不少新鲜血肉,灰衣男子闷哼一声,口鼻之中也渗出不少血来。 任仲本就知道这人伤了肺腑,咯血也无可避免,自然不觉有何不对。不过那绿衣男子本来就吓得神魂无主,见此情形更是不知如何应对,上前一把握住灰衣男子的手,见任仲看向此处,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却并没有放开。 任仲本没有多想,见他如此神情眉间倒是微微一动,看不出喜怒,他拿出两粒紫凝丹,塞入灰衣男子口中,其胸腹间的伤口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在了一起。 绿衣男子见此,倒是面露感激之色,仿佛已然忘记了之前之事。任仲见他神情,不由得轻咳一声,将五枚铭牌顺手丢在他手边。 “这是”绿衣男子阴阳怪气倒不似故意为之,紧张之时便会减轻不少,也不知是是何原因。他自然知道当时抛给任仲的只有四枚铭牌,如今却凭空多了一个,难免有些疑虑。 任仲撇了一眼灰衣男子仍挂在腰间铭牌,淡淡道,“那黄老四贪得无厌,我也只是顺手为之。你那木兄弟已然无事,小比时限幸而已经所剩无几,无需担心。” 绿衣男子动了动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任仲自然不会主动理会于他,见灰衣男子血已经止住,便将银针一一拔下,灰衣男子呻吟一声,便幽幽转醒。 任仲总觉得那灰衣男子周身气息与自己的右臂相冲,故而默默向后退了几步,直接坐于地面之上,闭目养神起来,不顾远处二人探究之目光。 没过多久,他便觉阵法一阵晃动,随后便蓦然消失,众人已然回到大殿之中。 第54章 出发 “三个时辰已到。”幻谷掌门之声从高处传来,看来是站在高台之上。任仲只觉得眼前一亮,便见众人均已回到了大殿之中。 他定定站在原地,用神念四下一扫,随即神情一凝,果然与自己预料的不差,散修中不乏心狠手辣之辈,殿中站着的不过小半。剩下的大半弟子大多带伤,甚至有几人受伤颇重,殿中地面都被鲜血染的血红一片。 任仲只觉得人数有些不对,细观之下,见几具尸体摆在大殿一边,早已是气息全无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自己将长刀劈入土地之中,乃是实实在在一没而入,那灰衣男子鲜血飞溅,也并非幻境。可如今幻阵消失,殿中却并无丝毫痕迹,似乎有些不符合常理。他对阵法之事并不精通,只得暗道这阵法果然神奇,也不知这幻谷掌门是如何办到的。 任仲在阵法之中距离绿衣男子距离最近,如今幻境消失,两人却隔了不远的距离。反倒是那黄老四站在自己身后,神情怨毒,他气息不稳,如同刚刚进行过一场激战。 那灰衣人受伤不轻,此时也恢复了些力气,只见那绿衣男子单手架住他,正倚在一起说着什么话儿。虽说此时俩人距离任仲颇远,任仲却觉得右臂又是一阵颤动,大殿之中并无什么危险,如此颤动倒是引起了他的警觉,但细细感受,却无其他变化。 任仲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继续思考,见那二人凑在一起,心中倒是隐隐有些复杂之感,干脆收回神念不再多看。至于那黄老四,任仲谅他也不敢在大殿之中发难,自然不会在意,随即眼观鼻鼻观心站好,静等幻谷掌门发话。 “凡是得到三枚以上铭牌的小友,还请上来。”任仲站在原地并无动作,见已有三人上了台子,其中包括那绿衣男子和他那木兄弟,才迈开步子走了上去,半途却听背后冷哼一声,那黄老四竟然也跟着自己走了上来。 任仲镇定自若,将铭牌掂在手中,见台上除了黄老四之外的四人均拿着三枚铭牌,便不动声色的将他们的面容一一记住,省得日后吃了暗亏。那黄老四仰着脖颈,撇了任仲一眼,伸手从怀中掏出四枚铭牌,面上尽是挑衅。 任仲一看,自然不会理会于他,只是微微眯了眯眼,心道这黄老四确是足够阴狠毒辣,自己当时已经将其铭牌尽数取走,他拿出这四枚铭牌,怕是原本属于另外两名同伙,置于那两人的下场,任仲偏过头去,不愿多想,也只能怪他俩识人不清。 几个练气期的小童将剩下之人所得铭牌统计了一番,又挑选了七人上台。任仲细细观察了下来,果然,幻谷招募的散修都是练气八九层修为的样子,看来此事幻谷怕是谋划已久,暗地里不知挑选了多久,才能募集如此多的散修至此。 况且散修即便是心中明白幻谷阴谋,为了那筑基丹,也不得不拼上一拼,幻谷倒是在背后坐收了渔翁之利。 “诸位随我来。”任仲见眼前突然慢慢浮现出一中年男子的影子,然后逐渐的凝成了实体,他皮肤白皙,长髯飘飘,面上不见一丝细纹,可见保养得当,举手投足间优雅万分,真真配得上英俊潇洒一词,看来正是那幻谷掌门。他对身旁的小童摆了摆手,小童微微颔首,退了下去。 任仲定了定心神,不去想身后大殿内之人的下场,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幻谷掌门将众人带入了内殿之中,含笑细细观察了众人一番,才缓缓说道,“诸位都是我幻谷中的佼佼者,由你们参加大比老夫自是放心不已。等会各位可自取一件灵器,也是宗门中给予的赏赐。” 幻谷掌门面上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内心却是毒辣至极,“十日之后便是五大宗门的大比之日,七日之后在大殿内集合,自会有接引师叔带你们前去小灵界外,其他事情你们也 分卷阅读75 无需关心。诸位在小灵界中要深切记住同门之谊,不可自相残杀,以灵药为重,不过,若是其他宗门挑衅,也不必心慈手软就是了。” 众弟子一听,自然无不称是。任仲心知幻谷掌门之言乃是为了抢占资源,虽说他早已猜到三年大比必定九死一生,可掌门如此一说,看似提点,实则煽动,小灵界中怕是又将迎来一番腥风血雨。 “之前承诺的奖励诸位也都听清了,老夫便在此预祝诸位诸事顺利,另外,幻谷也已备好了小灵界内的地图,传送阵法虽说传送位置不会偏差太大,可若是不熟悉地图找不到方向,自然会慢人一步,诸位回去还得好好背记一番才是。”幻谷掌门从袖中掏出十二份玉简,直接分发给了众人。 “如此,诸事妥当,诸位自行挑选灵器即可,待诸位归来,老夫再为诸位表功。“他唤来身旁小童,吩咐了几句,随后大袖一甩,翩然而去。 而后两个小童从外殿入内,各自掂着一个储物袋,随后,便将储物袋中的灵器一一掏出,然后他们立在一旁,准备讲解灵器的功效。 任仲不置可否,他在灵器上并无所求,长刀加之碧影针已然足够,故而也不争抢,待众人全部上前挑选完毕,纷纷离去,才上前挑选。 他见如此多的灵器表情也是一变,看来幻谷果然是很下血本,其中光是极品灵器便有几十件,辅助的灵器更是有十数件之多。要知道,攻击灵器易得,而防御辅助的确是极少。任仲之前也曾拜托炼器铺用龙龟外皮制成一套软甲,却在聚妖林中损坏,如今有此机会,当然要细细挑选一番,他一一看过,听耳边小童介绍,也不由得选花了眼。 突然,他见角落处有一双藏青色的短靴,心中一动,便伸手将其拿起,这靴子入手中竟似无物,轻便之极。 “此乃云锦靴,乃是采用一种云锦灵锻制成,这灵缎虽不少有,却因太过轻盈很难将其制成短靴,穿上此靴在运用轻身术时可以更加轻巧,更省灵力,奔跑速度倒也略有提升,倒不失为一件保命的利器。”任仲听此,心里倒是微微一动,自己本就擅长近身搏击,若是有了此鞋,倒是如虎添翼。 他表情不显,淡淡道,“那我便要此靴吧。” 小童啊了一声,难掩吃惊之色,倒是对任仲决定有些不解,“师兄可是真要这靴子?” 任仲见他表情,面上轻笑一声,回到,“正是,可有什么不妥。” 小童忙到不敢,任仲拿了靴子,道了声谢,便向大殿走去。 大殿内早已收拾干净,尸体血迹均已消失,任仲心中一叹,不愿多想,快步走了过去,刚出殿外,便听有人喊道,“师兄且住!且等奴家一下!”这声音声线平常,却故作女儿家姿态,实在诡异至极。 任仲一听这声音,便知是那绿衣男子,他对其既无好感,也无恶感。之前那五人团队铭牌分配相对公平,绿衣男子也并未真正杀人,况且其对那灰衣男子倒是真情实意不似伪装,故而有触动才随手相救。如今也算是互不相欠,况且任仲心知自己右臂反应异常,自然更不愿与其多加接触,故而并不转身,脚步也是未停。 “我自知师兄不愿理会,却不得不道一声谢。”绿衣男子见此腔调倒是正常了不少,跟在任仲身后急急道。 “不必,你与那木兄弟本就有五枚铭牌,多上一枚两枚与之结果毫无关系,况且你那木兄弟本就是我所伤,自然不用说什么谢字。”任仲见其紧追不舍,干脆将话说死,不留情面。 “我看过木兄弟的伤口,虽说很深,却并无散在灵力阻碍伤口愈合,心知师兄并未痛下杀手,师兄以德报怨,我莫清受教。”莫清絮絮叨叨,结合着时有时无的怪异腔调,任仲也是一阵头大。他本就无意杀人,下手自然不会很重,却不知世上怎会有莫清此等奇怪之人,干脆不再理会。 “师兄,黄老四此人凶恶残暴,如今他怕是盯上了你,可要万分小心才是。”莫清说了半天,终于蹦出了一句重点。 “多谢。”任仲恩怨分明,见其善意提醒,也礼貌的回了一句。 莫清见任仲松口,倒是面露微笑,他止住脚步,对着任仲道,“师兄,七日之后大殿再见!” 任仲并不答话,直接走开,他与莫清接触时间尚短,原先以为是那灰衣人的气息令自己的右臂颤动,可是如今与莫清单独接触,自己的右臂仍有变化,却不是十分严重。任仲说不上何处有了问题,只觉得自己应该离他们越远越好。 任仲回了洞府之中,细细检查了新得的短靴,他之前被那练气铺掌柜坑害,总怕遭遇相同之事,见其并无特别之处,才脱下之前的旧鞋,将短靴穿好。 此靴可以自行调整,比对着任仲的脚型,缓缓变化起来,好大一会才完成了调制,任仲站起身来走了两步,便觉此靴合脚至极,且十分轻便,仿佛与身体融为一体。 他试着给自己施加了个轻身术,在狭小的洞府中加速起来,洞府中本就狭小,跑动起来难度极大,任仲之前经常借此练习身形,如今有了这靴子,倒是轻巧灵便了不少,任仲尝试了一番,自是无不满意之处,便将旧靴收好,干脆穿着云锦靴行事。 他将幻谷掌门给予的玉简贴在额头之上,细细查看那小灵界内的地图,这小灵界虽说带了个小字,却着实不小,地图残缺不全,只有外周才详尽一些,看来以往前去之人也并未有过什么深入的发现。 地图并不详尽,任仲却也仔细的记忆了一番,心知哪怕是一点信息,没准便会成为日后的保命手段。任仲在七日之内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之前还剩下不少紫凝丹的材料,此次也一并调制了出来,细数下来也有数十颗,估计也足够用了。 到了出发之日,任仲将阵盘收入储物袋,碧影针藏于袖中,看了看洞府中并无遗漏之物,才缓缓迈步而出。他知道此行吉凶难料,也不知未来将会如何,却不得不为自己拼上一拼,闯上一闯,才不枉费此生。 第55章 再遇 任仲到时,其余之人倒是早已聚集在了大殿之中,他见几人早已自发的聚集成团,也不着急,淡定的找了一处安静所在,闭上双眼,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莫清看见他到来,本想上前打招呼,却被灰衣男子拉住,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莫清点了点头,只好留在原地,静等接引之人到来。 任仲时间倒是卡的正好,没过一会儿,便听门外一男子声音传来,“还在殿内愣着作甚,速速出来,我等也好不误了时辰。” 殿内众人心知此人乃是筑基期修士,自然不敢耽搁,纷纷从大殿中迈出,便见一巨大白莲法器浮于空中,站在其上的正是红裳仙子! 分卷阅读76 说话的乃是红裳仙子旁边的一位筑基期修士,只见他长相瘦小枯干,贼眉鼠眼,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红色长袍,神情也是猥琐至极。 任仲只看了他一眼,便觉那男子朝着自己看来,他微微低头,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生怕那男子刁难自己。 红裳仙子倒不似之前活跃,她面色苍白,倒似失去了大量的精血一般,她晃了晃神,低头看了看莲下众人,自然也看见了人群之中的任仲,却并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 她将白莲下降了一些,随口说道,“都上来吧。” 干瘦修士见此,大袖一挥,将众人包裹起来,直接甩在白莲之上,口中道,“自己找个位置坐好,路途遥远,安分守己才是。” 红裳仙子好似并不喜欢这人,也不抬眼,生硬地直接道,“裴师兄,出发吧。” 那裴姓修士满脸堆笑,皮肤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就依师妹所言。”说罢,他将法力灌注于白莲之上,白莲一动,便向幻谷之外而去。 幻谷外的大阵根本没有阻拦白莲,一路无碍,行进的倒是十分顺利,任仲坐在白莲的角落中,心觉那红裳仙子有些异样,紫晴身为她的弟子,不知与此事是否有关。任仲联系紫晴之前的表现,脑内倒是多了不少猜想,却因为证据不足很难得出结论,只得继续偷偷观察。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任仲只觉得白莲突然骤降,他忙将用神念之力刺激脑内,生怕自己晕眩难受,好容易白莲猛地一顿,看来是落在了地面之上。 “都下来罢,仔细说话作态,莫给幻谷丢脸。”裴姓修士见红裳仙子身体状况不对,倒是大包大揽,对着众人喝到,其他人也不知是不是没有此等经验,下了白莲便有晕头转向之感,大多瘫坐在了地上。任仲早已有了预见,此时只是感到微微不适,便趁机向四周观察起来。白莲停靠之处,竟是一处山坳中。 那裴姓修士与红裳仙子下了白莲,便向山坳高处的一个临时搭好的棚子而去,棚中人影闪动,应该是别的宗门的前辈,任仲不敢多看,便将目光移开,五大宗门倒是已经来了四个。 任仲虽说之前对修真界之事一窍不通,却深知其重要性,来此之前也做足了功课。这六大宗门,包括的乃是青云门,青剑宗,尚魂峰,灵兽山,幻谷,灵霄殿一共六门,如今灵霄殿已被除名,六大宗门只剩五门。 青云门实力强劲,大比几乎次次位列第一,分得的资源也是最多,不论内外门弟子都是一身灰袍,无一例外。任仲包中便有一件,此时自然不会认错,他见十二名青云门弟子有条不紊的坐在角落之中,个个气势内敛,实力不俗之感。 青云门对面倒是坐着青剑宗的弟子,这青剑宗听说是青云门内部分裂而形成的,原先乃是青云门的剑宗,而后剑宗气宗理念不合,故而分成了两门。其所收弟子乃是正统的剑修一路,不过剑修之道修行极难,随着时间推移,倒也慢慢接纳了些气宗的套路,不过两门相互对立多年,自然不会再合并一起。青剑宗本身以剑道所长,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故而多年排在第二,也算是合情合理。 青剑宗一行人分成两拨,一拨弟子均是一袭长袍,长剑负于身后,举手投足间气势凌利,极为不凡,任仲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自然寻不到想见之人,心下失望,看了好一会才移过眼去。另一拨人穿着倒是随意,所持灵器也大不相同,看来资料记载非虚。 灵兽山弟子倒是十分容易辨别,他们并无统一服侍,穿着也十分怪异,大多颜色鲜亮,叫人难以直视。他们以饲养灵兽作为主要战力,身旁大多有灵兽跟随,这灵兽本是妖兽的一种,却因与人类修士饲养而失了不少凶性,修士与其签订契约,便可随意驱使战斗,异样的服饰估计也是根据所养灵兽特意制作,以便与灵兽培养感情,战斗起来也会更加默契。 任仲觉得灵兽山弟子本身不足为惧,反倒是其饲养的灵兽得仔细应对。灵兽山一名女弟子手中的一只不起眼的灰鼦,就有练气顶峰的灵压,加之鼦类行动灵巧,若是真的与其为敌,怕是凶险异常。那女弟子感到任仲目光,抬头与他对视一眼,随即微微一笑。任仲微微点头,也算是相互打了招呼。 尚魂峰弟子并未到来,看来还得等上一段时间,任仲跟着众人走到分配好的地方,缓缓闭上双眸静等起来。 不知为何,任仲总觉得心神不定,仿佛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无论如何吐纳调息也不能平静,突然,一巨大灵压破空而来,随即周围一阵嘈杂之声。任仲不由得抬眼一望,见一座巨大府邸样的建筑疾驰而来,看来此物便是尚魂峰长辈所驱,不过几个呼吸间,巨大府邸已然到达山坳之中,五大宗门已然到齐。 “鬼道友,许久不见!”棚中一灰袍道士哈哈哈一笑,迈步而出,对着空中府邸说道,声音带着法力,穿透性极强,任仲站在山坳中,也被波及,脑内不由得有些发涨。 “哼,牛老道,老鬼有礼了!”巨型府邸大门一开,一身着黑袍的头戴斗笠的老者率先飘了出来,倒是一副半鬼半人的样子,尚魂峰的入选弟子跟在其身后,穿着打扮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 “姐姐,快看鬼前辈身后之人!竟然是尚魂峰的林泽天,他不仅长相英俊不凡,听说还身具变异风灵根,对风的操控出神入化,想不到他也会出现在此处,当真与传言相符,潇洒的紧。”周围人一阵窃窃私语,任仲根本无需费力,便将这些话听了个遍,看来此人倒是出名至极。 任仲目光随意扫过,只见人群中有一高挑男子,相貌生的极好,一双桃花眼却不觉轻佻,一双薄唇却不觉冷情,反倒是多了几分放荡不羁之感,着一身白色华服,手持折扇,端的是一位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任仲心知自己并不认识此人,可是仅仅一望,见其走路姿势就不由得心中狂跳,他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死死盯住其侧脸,想要看个究竟。 正在此时,那林泽天突然向任仲这边一望,正巧与任仲双目对视,他表情虽没什么变化,眼中倒是精光一闪,那熟悉的目光激得任仲心中一紧,不知花费了多少力气才能勉强保持镇定。 任仲只觉得卓谦之与面前此人渐渐重合了起来,他心情激荡,却带着些难以置信之感,生怕自己认错了人,只得牵了牵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淡僵硬的笑。林泽天倒是淡定至极,见此直接偏过头去,不再看向任仲一眼,右手中的折扇一扣左手手心,左手手腕一抖,倒是露出内衣中金色的小花。 是他!任仲瞳孔猛地一缩,虽然面前这人身材长相与卓谦之并无相同之处,可全身气质,眼中神态并无不同,加之袖上的小花,他就是卓谦之!任仲下意 分卷阅读77 识的想要去摸袖口,却半途中猛的停了下来,生怕别人察觉此举,暴露了卓谦之的身份。 任仲不知道为何卓谦之会成为尚魂峰的天才弟子,却深知此时不是相认的绝佳时间,他勉强吐了几口气,双手死死紧握,按捺中内心莫名的激动紧张,撇开目光,不再紧盯他的背影。 任仲心情激荡,脑内也是混沌一片,根本听不进那些前辈的所谓训话,自然错过了三月为期的要求,更是不知,若是三月后并未从出口返回,便要困在小灵界中不知何时才能脱困。 他浑浑噩噩的跟在队伍最后,突然感觉额上一疼,一粒石子样的东西从自己额上反弹而起,他反应灵敏伸手一抓,将其抓在手中,竟是一粒打磨的十分圆润的黄色玉珠。 他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粒珠子,细细一想,这珠子方才正缀在卓谦之手中的折扇之上。任仲摸着珠子,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卓谦之的背影,用手指轻轻划过珠子的表面,表情虽说没有变化,眼中却露出些许温柔之色。 突然,地面一针颤动,仿若地震一般摇摆了数次,任仲终于清醒过来,勉强稳住身形,便见山坳上方多了一处巨大的阵盘,六位筑基期修士手持各色法器引导全身法力注于阵盘之中,那裴姓修士也在其中。 不消一刻,六人脸色开始发白,阵盘也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法力交错之间,倒是形成了一条暗金色的光带,光带直直打入天空,倒像是在空中破开了一道口子。 “就算现在情况有些变化,也不能坏了规矩,幻谷弟子先来!”那被称为牛老道的灰袍道士倒是这六名筑基期修士中法力最为深厚的一个,此时倒还有余力说话。 红裳仙子不知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脸色倒是越来越苍白,她见牛老道如此说,有气无力的笑了一下,“牛师兄既然如此说了,那我幻谷便第一个入内吧。”她伸手抛出一条红绸,像幻谷众弟子而去,将众人缠在绸内,然后一抖红绸,将众人送入了光带之中。 任仲勉强克制住了自己躲避红绸的本能,便觉红绸裹住了自己周身,随即身体一轻,已然进入光带之中,他抬眼向卓谦之望去,却只是勉强看见了折扇尾部孤零零的一粒玉珠,便觉脑内一瓮,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56章 诡异妖兽 任仲感觉空间之力将自己的身体大力撕扯了数次,才慢慢平缓了下来,不由得长吐了一口气。突然,一阵失重感袭来,应该是将要落地了,任仲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左手结出一面水墙一推而出作为缓冲,一个扭腰,稳稳地落在地面之上。 随即他睁开双眸,却见周围景观奇特,俨然是一副高温灼烧的地界,土地干裂,寸草不生,飞禽走兽也无。 任仲只觉得热气透过自己的双脚而上,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烤熟了一般,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这热度虽说还勉强可以忍受,可若是长久以往,自己也不得不另想些办法。 任仲掏出小灵界内的地图,其中果然没有此处的记载,心觉自己已经不在小灵界的外围。他不由得苦笑一声,那空间法阵明明具有定向性,同一批传送的弟子落地后的位置也会相对较近,自己却到了这不知名之地。 大比中也曾发生过刚刚传送成功便被同门偷袭陨落之事,如今幻谷众人鱼龙混杂,特别是那黄老四一直虎视眈眈,必定不会轻易罢休,任仲也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传送阵不知处了什么差错,竟然将自己传到了这种地方。 小灵界中方向与外界不同,并无参照之物,若是遇不到什么标志性的目标,怕会一直迷失在其中。任仲见周围均是干裂之地,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之物,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此时已然调整好了心态,心中虽说仍挂念卓谦之,却也能冷静下来考虑一番。他摩挲了一遍手中的圆珠,正欲将其贴身收好,却感觉其散发出一片冰凉之感。 任仲眯了眯眼,将圆珠拿至眼前,细细观察却看不出个所以然,不知这珠子到底有何用途。他只好将圆珠收在怀中,暂且当作降温之物,随意选了个方向便向前走去。 任仲走了许久,却根本看不到此地的尽头,此地虽说炽热万分,却根本是不通常所知的火灵气所致。他本身身具火灵根,此时却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火灵气围绕,甚是怪异。 任仲尝试着调动了一下丹田之中的灵力,却发觉灵力也被压制,越是拼命调动,压力便越是强烈。突然,他暗道一声糟糕,自调动灵力起,经脉之中仿佛便开始被不知名的力量充斥,他本就有大量精气堆积在经脉之中,如今一压,经脉仿佛要暴涨开来,自然疼痛难忍。 任仲不敢大意,心知这不知名的力量来源于此地,若是不能迅速离开,自己必然会全身炸裂而亡。思及此处,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是?”任仲突然脚步一停,见干裂的土地之上竟长出了一根细长的红草,此草只有任仲中指宽度,整个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土红色,与周围地面颜色十分相近,若不仔细观察,根本不能发现。 任仲虽知此草诡异,却想到就是自己继续在此地走下去,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另外的契机离开,不如试上一试。他咬了咬牙,左手将长刀握紧,向那红草走去,没成想他才刚刚靠近,还未来得及触碰到红草,那草就微微颤动了一下。 任仲自然不会放过这细微的变化,他双瞳一缩,那红草并非正常的被风吹动,而是从根部细细的抖动了一下,他心里一惊,忙向后退了几步,却眼见着那红草又抖动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情形十分诡异,任仲手心微微出汗,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便觉身后一阵热风已至,这风又狂又烈,刮得他耳后生疼,身形也微微有些不稳。任仲只得一翻手腕,将长刀插入地面之中,勉强稳住了身形,然后便感觉热风突然停了下来。 任仲长松一口气,还未等做些什么,便觉整个地面都抖动了起来,随之地面一凸一凹,诡异的蠕动起来。 长刀本身插入地下,任仲却觉得左手失去了着力点,本该深入的长刀竟然被干裂的地面一吐而出,随后觉得脚下一轻,又是一阵狂烈的飓风袭来,他的身体就被飓风一卷而起。他已然顾不上许多,右手随便一抓,竟抓住了那细颤不停的红草。 任仲发觉时心里一惊,却已然不能放手。 此次的飓风比起之前的还要剧烈,而且丝毫没有停顿,任仲整个人挂在扯住红草的右手上,身体已然离开了地面。他只得将长刀收起,左手同时向着红草奋力一抓,便听噗一声,类似血肉分离之声一般,红草竟然被连根拔起。 任仲此刻再无着力之处,整个人腾空而起,顺着飓 分卷阅读78 风一飞而出,随后仿佛通过了什么巨大的门户,眼前蓦然一亮,不再是土红一片。他心中一喜,却蓦地力气尽失,重重摔在了地上,在地面之上砸出了个圆形深坑。 任仲这一次可是摔的不轻,飓风本就速度极快,高度又是极高,若非他肉身坚实,这一摔之下,怕是就要化作一滩血肉。他闷哼一声,从口中喷出不少鲜血。 “吼!”任仲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刚刚缓过神来,便听一声怒吼传来,他勉强抬头一看,便见一只身材巨大的奇异妖兽伫立在距离自己二十尺之外,那妖兽生的皮肤粗糙,微微发黄,无手无脚,若是不仔细看来,许是会将其当作一块巨大的岩石。它大概是练气八层的样子,灵力波动却是极其奇怪,有种忽远忽近、忽强忽弱之感。 相比之下,那妖兽的眼睛倒是长得极小,嵌在其身上倒似丝毫不显,若不是任仲从其中感受到了阴冷的视线,怕是不能发现。“吼!”那妖兽大嘴一张,竟像是在巨石之上劈了一条口子,又是一阵大吼,炎热之感铺面而来。 任仲见其大嘴张开,心中一动,已然联想到了之前的遭遇,看来自己刚才竟然是从这妖物体内喷出的。这妖兽怕是实力强劲,腹中也是极其宽广,若是被其吞入腹中,怕是会困死其中,若不是自己偶然触动了红草…… 任仲低头一看,见那红草仍被自己紧紧抓在手中,不过却是有灵性一般不停挣扎,任仲心中一紧,将将其丢入了一个空的储物袋中,此时那妖兽又是一声怒吼,距离已是极近。 此时也容不得任仲多想,他全身经脉胀痛万分,肉身的伤势也不算轻,遇到如此诡异的妖兽,自然不能硬拼。他将飞行灵器祭出,勉强翻身而上,猛地一催灵器,紧贴地面,疾驰而去,身后那奇怪妖兽虽说没有腿脚,却直接化作一块圆形巨石,在任仲身后滚动起来,紧追不舍! 任仲不敢在高处飞行,他心知小灵界中妖兽极多,身后诡异妖兽紧追不舍,必然会引来其他妖兽,若是飞行的高度过高,再遭遇别的飞行妖兽,在空中毫无着力之处,怕是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他体内还存着不少奇怪的灼热之气,严重阻碍了他调动体内的灵力,强行调动之下,只觉得经脉之中嘎吱一阵乱响,皮肤之上也微微渗出血来。 任仲见自己的右臂之上出现了不少浅淡的红线,眉头一皱,不由得联想起当日见得卓谦之身前手臂之上的红色伤疤,看来也是灵力调动不畅所致,怕是与他体内经脉纤细如发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任仲脑内一想卓谦之,也顾不得经脉仿佛将要爆裂,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逃! 果然,那奇怪妖兽滚动时造成的巨大动静惊醒了不少妖兽,整个区域中一阵此起彼伏的吼声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人类修士气急败坏之声。 任仲听到此声,便知自己果真没有被传送太远,怕是传送之时便直接落入了这妖兽的腹中。 一兽一人你追我逃了大约一个时辰,任仲便已经力竭,身后的妖兽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任仲调动灵气本就困难,强行调动之下,经脉破裂,全身渗出血来,鲜血在飞行灵器上汇成了一滩,精气和灼热之气凝集在经脉之中,灵力却从破裂的经脉之中直接扩散出来。 任仲体内根本已经没有多少灵力,他勉强将榨出自己身体之中的最后灵力,将一丝灵力注入飞行灵器中,顺手换下灵石,便失去力气般趴扶在了灵器之上。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摸了摸袖口的金色小花,面上倒是露出了一丝不甘。 他隐隐想着,若是在小境界外能与他说上一句,哪怕一句……他咳嗽一声,看着身后越离越近的妖兽,才缓缓闭上了眼睛,流血已经让他失了太多力气。 “师兄!你看!我们快些逃走吧!”任仲失血过多,意识早已不清,隐隐听见一个女子之声,慌张之意自不必多说。 他动了动手指,脑内一阵生疼,知道自己怕是连控制灵器转向的神念之力已然不够,心中倒是怀了些歉意,可惜了这女子以及她师兄二人,也不知他们是否能够顺利逃脱。 “你且去,我自有打算。”任仲听见一个清冷万分的声音如此说到,声线虽说不同,口气却是不能再相似。他心中猛地一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不顾神念之力也已经告罄,强行调转飞行灵器,直奔身后妖兽而去! 自己就算是死,也决不能连累了他。 任仲感到那灼热之感越来越近,却已经无力到摆不出任何其他表情。突然觉得灵器一晃,有人在自己身旁落下,一股子强大的神念之力瞬间抢走了自己对飞行灵器的控制权,灵器一个摆尾,便向着相反方向疾驰而去。 任仲心中莫名一松,觉得自己口中被塞入了什么丹药,这丹药并不温热,反而带着一丝清凉之感,自己残破的经脉被其刺激,反倒不再那么疼痛,之后竟然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时,见自己仍躺在飞行灵器之上,卓谦之站在前头,那怪异的妖兽仍在身后紧追不舍,速度却慢了不少,不知已经过了多少时间。 任仲微微抬眼,迎着日光,只能隐隐看清卓谦之的轮廓,他用手微微遮住眼前的一丝光线,定定的看向卓谦之的背影,心中倒是升起了丝丝不真实之感。他胸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张了嘴,却不知自己想说些什么。 “我倒是从未见过,有你这般气运之人。”卓谦之自然知道他已经清醒,转过身眉头一挑,张口说道,虽说顶着张不属于他的脸,神态目光却是与之前一模一样。 任仲听他此言,便觉仿佛在调侃自己运气太差一般,牵动嘴角正欲说些什么,却不想扯动了伤处。他嘶的一声,缓了好一会才苦笑一声道,“前辈,说的极是。” 第57章 摆脱 卓谦之见任仲还有心思调笑,便知其伤势无碍,干脆转过身去接着操纵飞行灵器,虽说他面上不显,可任仲心中仍隐隐觉得不安,情势怕是不容乐观。 他心知若非练气期强行进入小灵界会导致小灵界灵气混乱,乃至崩塌,如今卓谦之能够与自己在此相遇,其修为怕是并未恢复,仍处于练气期顶峰,况且身后的诡异妖兽穷追不舍,卓谦之只是操控灵器向前疾驰,并未迎敌,便知其伤势怕是不好。 任仲眉头一皱,回头见那诡异妖兽周身因为地面摩擦倒是隐隐泛红,速度虽说减慢不少,可卓谦之却并未将其甩下。他看向卓谦之,觉得其隐隐有力竭之态,便勉强动了动身子,开口询问道,“前辈伤势是否未愈,如此强行消耗,怕是不好。” 卓谦之背对任仲,任仲自然没有瞧见他微微皱了下眉,绷紧了 分卷阅读79 嘴角。只听他道一声无妨,便再无下文。 任仲摸不清卓谦之想法,见其仍顶着那林泽天的外表,也不知他作何打算。不过任仲心知自己此等状态也只是拖累,若是再开口询问,怕是遭人厌烦,故而盘腿坐好,拿出一颗紫凝丹吞服入口。也不知这紫凝丹是不是服用过多的缘故,越是服用,效用就越是下降,如今服下一颗已经很难有很大改善。如今任仲手边并无其他疗伤丹药,刚才卓谦之喂他服下的丹药虽然有效,却不愿索要,干脆继续服用紫凝丹疗伤。 任仲虽说看似伤势极重,其实都是体内的灼热之气压迫所制经脉破裂的原因,之前服下那清凉的丹药,倒是缓解了不少,只需将残余的小股热力慢慢消解,也就无碍了。 他调动紫凝丹中的药效将经脉勉强修复一番,也不知是不是其使用精气强化经脉之故,此次修补倒是比之前困难数倍,直至修复,灵力通过之时仍有些刺痛,左手经脉损伤最重,更是很难用力。 任仲轻叹一口气,盯着自己左臂上勉强愈合的伤口,心知自己不休息数日怕是难以恢复,此番状态怕仍是拖累于卓谦之,才抬眼向卓谦之的背影望去。 “你可是得了这坤岩兽的什么东西。”任仲刚刚抬眼,便听卓谦之突然发问道,使的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一般。 任仲心思急转,自然想起了从妖兽体内拔下的那根红草,当时自己性命攸关,顺手便丢进了储物袋中。他将装红毛的储物袋从腰间扯下,抛向卓谦之,口中道,“前辈请看此物。”虽是这小小动作,任仲却因经脉损伤猛地使力十分疼痛,他不由得轻吸一口气,压制了脑中的疼痛之感。 卓谦之听任仲呼吸加重,微微侧头一看,顺手抓住了任仲抛来的储物袋,随后将神念往袋中一探,不由得轻咦一声,只见那红草从袋中猛地窜出,逃一般的直奔那诡异妖兽而去。 “前辈当心!”任仲见此,不由得出言提醒道。 卓谦之哼的一声,神念之力凝成小股向红草一压,然后张手堵住其退路,将其攥入手心之中。他不顾那红草在他手心挣扎,直直看向任仲,表情不变,声音平淡,只是在叙述事实一般的重复道,“我倒是从未见过,有你这般气运之人。” 任仲见那红草如同具有灵性一般,自然知道其并非凡物,如今听卓谦之如此说,倒是也十分好奇,他见卓谦之淡定至极,心中虽说担心其身体,却也是稍稍安心,他直视卓谦之双眸问道,“这坤岩兽有何奇特之处?” 任仲之前从未与卓谦之眼神交汇如此长的时间,此时倒是觉得有些心口处狂跳,他用右手捂住自己胸口,微微皱眉,还未来得及说话,卓谦之便直接偏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盯着紧追在灵器后的坤岩兽道,“我也料想不到此处还会有这坤岩兽,此兽有吞天吐地之能,倒是难得的空间妖兽,听说其腹中宽广,你也应该见识过了吧。” 任仲想起当时自己身处的炎热之地,盯着卓谦之捉住红草的右手将当时情形描述了一遍,尤其是那诡异的热风,倒是颇让人在意。 卓谦之细细的听他描述,盯着身后的坤岩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用左手掏出一个玉盒,那玉盒四四方方,制作的十分精致,散发着丝丝寒气。 卓谦之也不回身,将盒子直接丢给任仲,任仲没想到他突然如此做,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已经将玉盒攥入了手中,玉盒果然寒气颇重,入手生寒,任仲还未细看,便见卓谦之手中突然出现一张红色的符箓,他将符箓激活,随后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向红草一指,道,“封!” 红光激射,紧紧缠在了红草之上,红草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面上倒是出现了几处细小的符文,隐隐泛着红光的样子。 卓谦之将处理好的红草抛给任仲,身子不可察觉的颤动了下,随后仿若无事般对任仲道,“放进去收好。此物倒是极好的材料。” 任仲觉得那红草触手坚硬,与之前的触感倒是极不相同,不过他极其信任卓谦之,也不多看,便将红草放入玉盒了中,随后将盒子一盖,收入了储物袋中。 “此物,究竟是?”任仲见卓谦之不再看着坤岩兽,不由得开口问道。 卓谦之眉头一皱,像是认真的考虑了一番,才看向任仲,斟酌开口,“这草……应该是坤岩兽的鼻毛。” 任仲见他神情严肃,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说,听到此言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卓谦之见他反应倒是继续道,“我倒是觉得,你并没有进入坤岩兽的腹中,而是在它融合空间之力时,与传送阵相互交错,进入了其鼻腔之中。它身负空间之力,就是鼻腔中也必定宽广无垠,你能遇到这根鼻毛也是极其难得,要不,怕是耗尽灵力,也不回被它主动喷出了。” 任仲倒是没有想到这层,惊讶过后,见卓谦之仍是一副仔细认真的表情,倒像是对他此番经历有些心有余悸之感,不由得从心中生出一丝悸动。 他勉强站起身来,坚定地向卓谦之的方向走了两步,他腿上经脉虽说不如左手损伤的严重,真正走起来也不算是十分灵便,他微微低头,目光停在卓谦之的脖颈处,喃喃自语道,“生死由命,上天倒是眷顾于我。” 卓谦之挑了挑眉,对他此言倒是不置可否,不知是否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那坤岩兽怕是不肯罢休,以此灵器的速度,怕是难以摆脱。如今那鼻毛已经被我封印,收入盒中,也算断了它追踪的来源。” 任仲心里一惊,直觉卓谦之又要做那拼命之事,忙道,“前辈伤势未愈,可不要行那勉强之事。” 卓谦之对决定之事从不犹豫,对任仲的话根本也不理会,从包里掏出个玉简,贴在额前,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才皱了皱眉头,将那玉简收了起来,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把银色长剑,抛于空中,与飞行灵器并驾齐驱,随后纵身一跃,稳稳立于长剑之上,随后对任仲道,“来!” 任仲心知自己身体状况,挪动一步已是极难,更别说跃上长剑了,他抬眼看了一眼卓谦之,咬了咬牙,正欲猛催灵力,却听卓谦之道,“倒是我考虑不周。” 他操控那长剑靠近了些,一伸左手,任仲当即不再犹豫,伸出并未受伤的右手,卓谦之猛地发力,将任仲带上了长剑。 “抱好!”任仲感觉手心中一空,耳边就响起了卓谦之之声,他不知卓谦之要付出何种代价,此刻却根本来不及犹豫,双手向前一搂,锢住其劲腰,却不敢太过用力。 “若是不怕从空中摔下,你尽可以不使力气。”任仲刚听他此言,便见旁边的飞行灵器失了控制,歪歪扭扭的向地上坠落。随后感到卓谦之在胸前结了个不知名的法诀,脚 分卷阅读80 下长剑一阵嗡鸣,两人的速度徒然加快,任仲感到自己衣袖兜风,呼呼作响,手臂酸软,也顾不得许多,咬牙狠狠将手臂箍紧,便听后面坤岩兽的吼声越来越远,像是快要被甩开了去。 两人如此贴近,任仲自然不会忽略卓谦之的反应,他只觉得怀中之人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像是忍受着什么剧痛一般。 任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左手狠狠攥起,皱起眉头,一丝血迹从口中流出,倒似比怀中之人更加痛苦。 “糟糕。”任仲猛地一惊,虽说他俩已经将坤岩兽甩开很远,地面的振动之声也已经无法闻得,却突然感觉脚下长剑狂震不已。 卓谦之闷哼一声,随即猛催体内灵力,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只见一阵白光包裹长剑外周,长剑一时停止了抖动,却在表面之上隐隐多了些裂痕。卓谦之心知不好,忙操控长剑疾驰而下。任仲闻到一股浅淡的血腥之气,只觉得心中一紧,果然!离地面还有五十余尺之时,脚下长剑仿佛再也无法承受灵力的强行催动,直接碎裂开来。 “噗……”卓谦之终于忍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仰倒,直直倒入任仲怀中。 任仲怀中一重,脚下一空,见距离地面还有不少距离,脑内便开始急转。卓谦之此刻怕是不好,自己又几乎不能行动,若是两人就这么摔下去,就是要不了性命,也会丧失了行动力,修养个十天半个月,怕也不能完全恢复。 丧失了行动力,便是任人宰割的下场,在小灵界中更是极其危险。他心中急转,果断从怀中掏出几张火球符,向地面方向一扔,强催灵力,直接将其在空中引爆。 他将卓谦之死死按在怀中,感觉背后灼烧之感一涌,猛烈的火灵气溃散开来,背后被烧的生疼,身后的长发也散发出了焦糊的味道,下降的势头却是勉强缓解了几分,便知此法有效。 他顾不得许多,又是几张符箓拍出,寻回往复几次,距离里面距离已然不足十尺。任仲见此,将卓谦之微微托起,双臂作为缓冲,以背抢地!他背后已被烧成焦炭,感觉尽失,突然坠地只是觉眼前一黑,他双臂一抖,随后忙伸手护住卓谦之脖颈,感觉他并未有什么大碍,才微微喘了几口气,双臂一松,将卓谦之按入怀中。 他缓了半天,气息微弱道,“前辈,可还好?“ 第58章 又见青面鬼 卓谦之伤势不轻,眼睛也不曾睁开,自然不会接话,只是从袖中掏出一粒丹药服下,又掏出一个翠绿的小瓶在二人身上撒上了少许粉末,之后便再无动静,根本没有在意二人此时交叠的姿势。 任仲闻那粉末有些刺鼻味道,想来许是掩盖气味所用,又见此身后妖兽并没有追来,才真正放松了。这一放松,便觉刚才一度丧失的五感又重新出现,觉得整个身体仿佛散架了一般,全身上下除了右臂,没有一处不疼。 如此一来,右手手掌中的触感倒是明显了许多,任仲只觉得自己手心黏腻,细细想来便知是刚才托住卓谦之颈部所致,刚才他神经过于紧张,竟然忽略了此事。 任仲直觉不对,右手撑地,带着卓谦之一起坐起身来,便见卓谦之颈部两侧从下而上均有细细的血痕微微显露,血痕位置,正是经脉走形之地。 不知何时,卓谦之已经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貌,在任仲看来,只觉得其与初见之时并无不同,还是那一副冷淡强硬的样子,伴着重压之下也绝不低头的气势,比那林泽天的皮囊要好看百倍。 那血痕果真不是仅在卓谦之的脖颈上出现,而是在足少阳经走形处顺行蔓延,没入其顶发,显露于阳白听会二穴,故而卓谦之耳前眉上都是细细鲜红的血痕,看起来煞是诡异,任仲心中一动,正想用手轻触,便见卓谦之睁开了双眼。 卓谦之迅速将药力炼化一番,止住了经脉之中的躁动,睁眼便见任仲神态不对,右手位于自己额前,面上尽是担忧之色。他不待任仲开口,便直接道,“此事到时再说,我已经看过地图,倒是寻得一处极好的落脚之处。”随后他挣了一下便欲站起身来,任仲见此忙松开箍在他腰上的左手。 卓谦之并未说些什么,站起身形便向远处眺望,仿佛在辨认方向一般。他倒似恢复的不错,若不是面色血痕密布看起来着实不好,从其身手动作来说,已然看不出一点异样。 当日在聚妖林时,任仲便见过卓谦之身上从内而外炸裂开来的伤口,却不知是何原因,如今他因落入坤岩兽腹部吸收了不少灼热之气,恰巧也灵力运转不畅而导致经脉碎裂,便知卓谦之怕也是如此。 任仲只是经历一次经脉碎裂之苦便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他深知经脉不易恢复,碎裂一次愈合愈发困难,此后难免不会越来越窄,日后的影响怕是极大。之前卓谦之强行动用灵力只有上身经脉碎裂,而如今却蔓延至脖颈额面,怕是周身大的经脉已经与外周经脉的宽度相当,若是不想些办法,只怕卓谦之日后吸收灵气都极其困难,修为难以寸进。 他不知卓谦之究竟有何秘密,以前不甚在意,如今却根本不能不在意,他皱起眉头,不由得陷入了深思之中。 “走吧。”卓谦之将周围环境探了个通透,心中早有计较,见任仲在原地发呆,便单手将其一把拖起,口中提醒道。 任仲被其拉起,也不在多想,慢慢跟在其身后,他怀有心事,却不知如何开口,卓谦之本就不怎么说话,两人间的气氛倒是一下沉寂了起来。 “三年未见,前辈又怎么会成了尚魂峰的内门弟子?”任仲心中有太多疑问,怕涉及卓谦之不愿多说之秘,只好捡些无关紧要之事问道。 “此事说来倒是蹊跷。”卓谦之停下步子,不在独自走在前面。两人肩并肩前行,任仲一侧头便能看见卓谦之的表情,倒是安心不少。 “那日我离开聚妖林,目的是为了太阴寒露丹。之前你也服了一颗,味道可还不错?”卓谦之撇了任仲一眼,眼中看不出喜怒,口气倒是如同闲聊一般。 任仲自然想起自己伤重之时吃进肚中的丹药,他微微眯眼,做出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此丹入口即化,滋味清凉,对经脉伤势却有奇效,倒是好吃的紧。”其实他倒是根本没尝出丹药的味道,如今这么装模做样的一说,自己先是忍不住轻笑一声。 卓谦之紧绷的嘴角倒也有了一丝松动,“此丹确实对经脉损伤有压制之效,我身上本身也带有几颗,当日丹药告罄,才不得不离开聚妖林寻些辅药炼制此丹,却不想路遇尚魂峰林泽天。” 任仲听他提起林泽天,便知此人必定丧命于他之手,不由得开口问道,“林泽天可是意图强占前辈之物?” 分卷阅读81 卓谦之眉头一挑,反问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不是我将林泽天杀死意图其灵物呢?” 任仲听他此言,倒是觉得有些异样,便停下脚步,伸手一抓他袖口。待卓谦之回头,才开口道,“自我认识前辈起,便未见前辈滥杀一人,于我而言,前辈乃是极其重要之人,我相信前辈,绝不后悔。”他神情坚定,没有一丝玩笑之意,说罢,便放开了卓谦之的袖口。 卓谦之与任仲对视一眼,倒是露出些许不自然之色,转身迈开步子道,“罢了,快些走吧。” 看见任仲慢慢跟上,卓谦之便接着说道,“那日,我出了聚妖林,便遭遇林泽天。本不想多生事端,却不想此人手持一件招魂幡,可纳世间百万灵魂。轮回之事虚无缥缈,即便轮回成功,也不再是本来之人了,可魂魄之事涉及天道轮回,可谓是破坏天地平衡之举。不知他是从何处寻来的,况且那小子见我修为不高神念却是强大,意图将我封印进幡中做那主魂,真真是找死!” “不过……”卓谦之话题一转,眉头一皱,“我倒是发现了些与之前怪异之处有关的线索。” “前辈可是说那聚灵阵之事?我之前,倒是也发现了另一处聚灵阵。”任仲之前便想将此事告知卓谦之,如今有了机会,自然将之前自己遇到寒潭之事细细讲述了一遍。 “哦?”卓谦之神情一动,表情倒不是十分诧异,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看来倒是与我推测的极其相似。” “我从那林泽天的储物袋中发现了这个。”卓谦之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简,任仲顺势接过,还未用神念之力探查,便见玉简背面角落中的红色图案,不由得眼睛猛地睁大。 “这是?”时隔多年,任仲却根本没有忘记之前在蒋府之中所见的奇怪图案。如今这玉简上的图案与之前所见并无不同,一笔一画都是清晰异常。任仲盯着那通体血红的青面鬼,总觉得此事怕是不简单。 “看来,你倒是知道这图案。”卓谦之见任仲神色不定,脚步也停了下来,倒有些沉浸其间的样子,他将手臂搭在任仲肩上,伸手抽走了任仲手中的玉简。 “不错。“任仲见那玉简已经被卓谦之攥在手中,才勉强将目光从那图案上移开,那血红的青面鬼造型倒有些摄人心魂的感觉,让他沉溺在往事之中不能自拔,若不是卓谦之及时提醒,自己怕是又要重活一回了。 “在我十二岁那年,曾经见过。”任仲提及那时,倒有些恍惚,时隔十几年竟又想到自己的父母兄弟和蒋府之事。突觉肩上压力加重,不由得抬眼一看,正正撞进了卓谦之的双眸之中,“若是为难,便不要再说了。” 卓谦之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道,“虽说小灵界中并无日出日落,可是你我伤势都不宜再拖,还是快快找到落脚之处为好,聚灵阵之事到时我定会跟你讲述清楚。” 任仲刚刚张口欲说些什么,便觉肩上一阵剧痛,卓谦之声音的冷冷传来,“你可是还有什么话说?” 任仲心知其性格,此番举动也是为自己着想,此时沉溺往事不能自拔,怕是极其危险,他勉强笑了一下,“没有什么,一切按前辈所言。” 卓谦之见他神色并无什么不妥,便放开他,两人向着既定目标走去,一路无话。半个时辰以后,任仲便见几座青山近在眼前,卓谦之伸手阻止任仲向前,道,“便是此处了,你且稍后。” 任仲见他拿出一颗黝黑发亮的圆珠,走到山壁前,直接将其嵌入岩石缝中,随后离远了几步,手中法诀一变,只听轰的一声,山壁碎裂开来,竟显露出了内里的一条小径,只有大腿粗细,寻常人很难进入。 “此乃地灵鼠的巢穴,此鼠好在青山脚下定居,我见那地图上标记有座灵山,便想来碰碰运气,果然,倒真被我发现了一群。“卓谦之掏出一把长剑,将小径之口微微开大了一些,向内张望了一番,又转头对任仲道,”别看此路纤细,下面可是别有洞天。” “若是我们强占灵鼠巢穴,灵鼠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反扑才是。”任仲眉头一皱,走至卓谦之身旁,此时两人状态都不是极好,若是引得那灵鼠围攻,怕是凶多吉少。 “只要能坚持半柱香的时间,我便能布下隐匿法阵,就是灵鼠也根本不能分辨,到时灵鼠还能帮助我们我们掩盖气息,实在是一举两得。”卓谦之也知任仲伤势,坚持半柱香怕是也要拼尽全力,可若是随便找一处所在,实在不能确保安全,与没有又有何分别。 任仲心中一动,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透明阵盘道,“前辈请看此物,许能更快的布下阵法。” 卓谦之眯了眯眼,眼中倒是露出了丝丝诧异之色,他伸手接过,头一次不确定道,“这材料,我竟从未见过。” 第59章 地灵鼠洞 卓谦之将阵盘在手里翻来覆去数遍,眉头紧缩,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这阵盘确实了得,制作的材质就是我也未曾见过,其自身倒是携带了不少空间之力,只要阵旗排列得当,便可自我调节,故而对不同的阵法皆可融合。若有此阵盘,倒是确实可以少费不少功夫。” 任仲听到卓谦之也未见过此等材料,只觉得之前之事仿若更加扑朔迷离,他将剩下的阵旗一并拿出,递于卓谦之手中,“此物均是当日聚妖林中击杀朱谷二人所得,前辈可还记得?” 卓谦之手指在阵盘上轻轻摩挲,“无怪乎那两个小辈能布下诱妖阵,倒还真是有些意思。” “灵霄殿的苍云上人叛逃,这阵盘怕也是从他那得来的,其中实情怕是……”任仲早就将个中事情思考了一遍,倒还是疑点重重,难以串联一起。 任仲还未说完,便见卓谦之抬手制止了自己,他伸手将三颗透明圆珠分别丟在土地之中,又用脚将其踩入底下。他神情阴冷,如临大敌一般开口道,“有人来了。” 任仲不知来者何人,见卓谦之神态也知其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也知卓谦之虽修为大降,可神念之力却并未改变,监视范围怕是极远,周围即便有人靠近,一定还有些距离,故而足够二人布置好一切。 只见卓谦之从怀中又掏出一颗与之前相似的黝黑圆珠,直接丢入了洞穴中,随后单手掐诀,只听哄的一声巨响,砂石飞溅而出,洞口洞内都开阔了数倍。 “此物乃是专门为在灵山上开拓洞府所用,灵山本就坚固,此物又是与其灵气相合,自然不必害怕用时灵山崩塌。“卓谦之微微解释了一番,趁着炸裂开来的时机,根本不惧飞走的砂石,强运灵力,拉着任仲冲入从那开阔好的洞口,进入了强行炸开的山洞之内。 洞内小径颇多,直径却比外围要大上许多,足 分卷阅读82 够一人匍匐前进。卓谦之微微闭眼,神念之力发散而出,仿佛在寻找什么。 任仲只听身后石块坠落的摩擦之声传来,身后洞口已经被堵住。然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之声传来,隐隐还有啮齿类动物的磨牙之声混杂其中,便知那灵鼠群感受到了二人进入它们的领地,直奔此处而来。 卓谦之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他神情一动,指向其中一处小径,对着任仲道,“你先进去。” 任仲虽说受伤颇重,可到了危急时刻,也不得不拼上一拼,洞内狭窄不宜用刀,他将碧影针扣在掌心中,便毫无怀疑的匍匐入内。卓谦之跟在其后,一步也不曾落下。 任仲听身后的鼠群之声手心里皆是冷汗,他心知以卓谦之此等状态,必然应付不了如此多的灵鼠,他不由得快速向前爬去,只想着这小径怎么如此纤长不见尽头。 “唧……”任仲只听见灵鼠之声越来越近,神念一扫后,便见卓谦之背后皆是灵鼠,灵鼠毛发灰暗,就如同普通的老鼠一般,唯有那尖锐的牙齿暴露了其凶残的本性。 卓谦之倒是早有预料,从怀中掏出不少水墙符,一张张向身后祭出,勉强阻止灵鼠群的脚步,却又迅速被鼠群吞噬殆尽。 一只毛发颇深的独眼灵鼠趁着水墙的空当,猛地向前一扑,小径中狭窄异常,卓谦之身材高大,自然很难躲避,他嘶的一声,被那独眼灵鼠一口咬在了小腿之上,带下一小块血肉。 任仲心中一急,根本忘了自己在小径之中,只一抬头,便撞到了顶上,虽没有受伤,也难免有些头晕目眩。 卓谦之自然没有忽略任仲的动作,目光闪烁一阵,他迅速翻身,将那独眼灵鼠压脚后跟下,随手狠狠一碾,独眼灵鼠惨叫一声,便被绝了生路。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伸手又是一张水墙符祭出,张口道,“无需担心,继续。” 任仲心知如此狭小之地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只得迅速向前爬去。 灵鼠众多,卓谦之断后自然免不了受伤流血,不过也不知是何原因,他受伤之时再没有发出过一声痛呼。 小径越往里去便越是宽阔,直直连接着一处巨大的灵鼠巢穴,巢穴壁上均是些洞口,看来不止一条小径通向此处。 任仲爬出洞穴直起身来,便见洞穴正中乃是用灵木灵草搭建的简易鼠巢,一窝暗红的小灵鼠卧在其中,身边还有蹲坐着一只巨型母鼠,那母鼠毛色比其他灵鼠微微淡上一些,体积确大了五倍不止,面目凶恶,灵压与人类的练气六层相仿,任仲祭出长刀,紧紧盯住母鼠,生怕它突然发难。 卓谦之本身与任仲离得极尽,任仲爬出小径后,他却没有一并跟出,而是将剩余的水墙符全部祭出,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阵盘,将其卡在小径与洞穴之中,阵盘一亮之下,倒是布成了一道厚厚的灵力屏障。 卓谦之见阵法起效才闪身而出,站在任仲身旁,手中透明阵盘一亮,随即变为土色,阵旗飞舞,已然开始布阵。 卓谦之皮肉伤不浅,大小不一的伤口仍在渗血,身上还有不少被他杀死的灵鼠血肉,那母鼠一闻,便骚动了起来,它恶狠狠的盯住卓谦之,一跃而上,双爪寒光一闪,仿佛想要将卓谦之撕成碎片。 卓谦之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仍专注于阵旗排列,他淡定道,“一盏茶。” 任仲自了听去,他闪身提刀挡在卓谦之身前,右手一托刀身,与母鼠的利爪碰在一起,两边都是肉身不俗,竟撞出了少许火花。 任仲本就身负重伤,如此使力乃是勉强为之,被母鼠生生推后了几步,他见卓谦之距自己已经极近,咬了咬牙,左脚在地面踩下了深深一道脚印,死死抵住,绝不后退一步。 那母鼠唧唧一叫,显然对此种局势不甚满意,它主动撤爪,见任仲摇晃了记下,便又是一爪抓下。任仲早已力竭,自然不能硬抗,他微微翻身躲过利爪,余光扫到那一窝小鼠,心生一计。 他怕那母鼠打扰卓谦之布阵,翻身之时便将手中的碧影针射向母鼠,针型灵器果然是偷袭的绝佳手段,杀伤力却是不足,那母鼠感觉不对,却已然来不及,瞬间被碧影针刺入了右眼之中。它蓦然一声惨叫,爪子在空中挥动了一阵。 任仲心知这是自己的绝佳机会,忙脚下使力,扑向小鼠窝。 小鼠怕是刚刚出生没有多久,眼睛还未睁开,自然无法反抗,任仲抓住一只,握在右手中,直直看向母鼠。 母鼠过了疼劲,又再次瞄准了任仲,见他捉住一只小鼠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怪声,小圆眼滴溜溜直转,却没有贸然冲向任仲。 任仲心中紧张,紧紧盯着母鼠动作,与其僵持不下间,便听卓谦之清冷之声传来,“成了,入阵!” 任仲将小鼠向反向的角落一扔,便向着阵法方向跑去,谁料那母鼠并没有选择保护小鼠,而是向任仲猛冲过去,利爪直接划向任仲脊背。任仲背向母鼠,自然来不及改变方向,暗道自己大意,只得微微侧身避过脖颈之处,噗的一声响,母鼠左爪便深陷任仲左肩之中,右爪向前一搭,便想要将他撕成两半。 “小心!”卓谦之心中一惊,忙出言提醒道,他维持阵法开口,此时根本腾不出手来,灵力一乱之下,阵法也有些闪烁。 任仲心知自己极度危险,倒是想起了之前的火球符用法。他拿出剩余不多的火球符,一共三张全部祭出,直直在母鼠前爪上爆裂开来。他祭出的方向极有讲究,火球一爆之下,恰巧将他与母鼠的左爪分离开来,顺道落入了阵法之中。 卓谦之见此,催动灵力将阵法入口一合,阵盘滴溜溜一转,整个大阵加之卓谦之任仲二人的气息均消失无踪。母鼠举着焦糊的左爪,顶着瞎了的左眼愤怒至极的叫了起来,此时,洞旁小径的防御阵法终于被外侧灵鼠破开,灵鼠群一涌而入,倒像是汇成了灵鼠大军一般。 那母鼠吱吱唧唧的不知说了些什么,灵鼠们便分成了几群,从不同的小径分别离开,母鼠仅剩一只的右眼中,倒是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神色。 阵法之中,任仲趴在地上,全身上下倒是一处也动弹不得,他感觉卓谦之将阵盘摆好,才向自己走来,不由得微微抬头,却只能看见了卓谦之的白衣下摆。 卓谦之缓缓的蹲下身来,冰冰冷冷道,“鼠类生性奸诈,你如此将那小鼠抛走,又不会伤及它性命,那母鼠自然要反过来取你性命。” 任仲本想称是,却觉得背上一痛,原是卓谦之将他的穿在外面的青衫提起,正准备撕开,牵扯到了皮肉,他顾不得疼痛,忙伸手拉住卓谦之衣摆,“前辈,别……” 卓谦之眉头一挑,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匕首,动作却没有停下,口中问道,“怎么, 分卷阅读83 你准备与这衣服长在一起?” 任仲见他继续动作,手上不由得使了些力气,可是他受伤颇重,但是根本没有对卓谦之的动作产生一丝影响,“这……” 他话音刚落,便觉得背部灵气波动了一阵,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传来,青衫,被卓谦之直接用灵器撕裂了开来。 任仲一口气憋在胸口,心气郁结加之伤势颇重,竟让他直接晕厥了过去。 迷迷糊糊感觉卓谦之在他背后涂涂抹抹了一番,耳边仍是那副冷淡的声线,“这匿灵衣本就是消耗型的法宝,法力用尽便如同普通衣衫没有什么区别,如今我修为大跌,自然难以补充法力,你若是喜欢……”任仲到后来已经有些听不太清,呼吸却慢慢平静了下来,陷入了深眠之中。 第60章 分魂 任仲醒来之时,微微抬头,见卓谦之正坐在阵盘旁,双眉紧皱盯着前方。前方阵盘向上发出一道白光,形成一道光幕,光幕中隐隐有人影走动。任仲离得挺远,定睛一瞧,觉得那光幕中的景色有些眼熟,正是两人进入洞穴外的场景。 任仲从未见过此种监视方法,想起卓谦之进入洞穴千踩入地下的三粒圆珠,估计与这光幕有不少联系,不过他对阵法之事实在没有天赋,卓谦之不说,他也不会多问。 他趴在自己的外袍之上,肩颈后背敞在空气之中,还有淡淡香传来,便知卓谦之为自己伤了伤药。他动了动身子,感觉自己背后僵硬万分,像是背负着坚硬的外壳一般,看来是烧伤不为的硬痂还未脱落,左肩的伤倒是好了不少,动起来也只是略有不适。 他这一觉睡的安稳,浑身的不适倒是少了大半,神念之力也恢复了不少,自然神清气爽,他坐起身来,见左手旁搁着一套崭新的青色长衫,不由得微微一愣,方知半梦半醒间听得的言语竟并非自己臆想。 他总觉得背后不适,便伸手摸了摸背后,摸到了硬痂,也摸到了背后半长的头发,只垂到肩下,整整齐齐,到似特意修剪过一番似的,不由得微微一愣。 “你那头发被火烧焦了大半,我看着凌乱,就顺手修了去。”卓谦之叫见他发呆,抿了抿嘴,才开口对任仲说到,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倒似平常之事一般。 任仲听到此言,不由得看了卓谦之一眼,他本就不太在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之言,此时呆愣,也只是觉得卓谦之帮自己修剪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他顺手理了理半长不长的头发,笑了笑,“前辈的手艺倒是不错。”随后他伸手将身边的长衫提起,见这件与自己先前那件并不什么不同,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才将其披在身上。 “既然已经醒了,便过来看看。”卓谦之并不接话,自顾自的往旁边挪了挪,让任仲坐在光幕正面。 任仲走近一看,那光幕内果然是山外情景,不过山外站着三人,一女二男,面容也能能看清一二,正对一杆白色大旗施法,大旗剧烈抖动,仿佛在召唤什么东西一般。 任仲总觉得前面的白衣女子甚是眼熟,仿佛在何处见过似的,仔细一想,便想起他曾跟在林泽天身后,出现在小灵界外。 “尚魂峰的弟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任仲皱了皱眉头。 卓谦之轻哼一声,不甚在意道,“那鬼老道意图小灵界内的一件灵物,自己又不能进入,故而找上了林泽天,我习得一种隐匿功法,在稍稍用神念干扰一番,他自然不能知道面前之人已不是他最宠信的弟子。” “他打的一手好算盘,先是承诺好处,又偷偷将一缕分魂打入我丹田之内,若是失败,便用此分魂附于我身上,逼出我肉身潜力,强行夺得灵物。”卓谦之盯住白光,见那三人额头渗出凉汗,显然是灵力不足的样子,讽刺似的挑了挑眉头。 “附魂之法时间极短便会耗尽被附身之人的精血,自然不能维持许久,故而那鬼老道想了个万全之策,叫她女儿鬼秀儿与我一同入灵界,赐予定魂幡,到关键之时传递信息行那附身之术。其他时间也好锁定我的位置,以免我脱离他们的视线。”任仲心中一动,记得自己从坤岩兽腹内逃出,遇到卓谦之时,又一女子之声,看来,那便是鬼秀儿无疑。 卓谦之搭救自己之时,她倒是先行逃命,而后根据大旗知道卓谦之无恙,又寻了过来。 “前辈早已知道这人计划,又怕与那鬼秀儿动手之时,她翻脸直接将鬼老道召出,故而寻这一处地灵鼠穴布下阵法,一来隔绝其寻觅踪迹的手段,二来利用这些灵鼠让其丧命至此,也好绝了隐患。” “不错,她无缘无故寻不到我的踪迹,必然知道我使了手段。追踪到此,看见灵山外炸开的洞口,自然会忍不住探查一番。她在山前算一算也徘徊了三日,如今终于按耐不住了。” 卓谦之坦坦荡荡,见任仲猜出实情便毫不隐瞒全盘托出,“就是真要寻那灵物,也要等了结了她们再说。” 任仲也不知他与卓谦之之间算不算的上是相互利用,干脆不在多想,“那前辈身上的附魂,该如何是好?” “这附魂倒是有些麻烦,不过在小灵界中那鬼老道也无法探查,只好到时再做打算。” 两人说了个大概,便见那三人将大旗一收,一副毫无所获的样子。只见那白衣女子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二人说了几句什么,二人便恭恭敬敬的一抱拳,迈步向前,便从光影中消失了身影。灵幕也不算是顶顶的清楚,自然看不清那女子表情变化,只见她静静站在原地,攥紧了手中的大旗。 卓谦之将目光从光幕上移开,淡淡道,“他们进来了。” 任仲早就发现卓谦之所布之阵极其不同反响,不仅丝毫灵气也不会外泄,而阵内之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外界响动都可听的清清楚楚。 之前那母鼠一直蹲坐在鼠窝旁,只顾舔着自己受伤的左爪,根本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如今那两个男子进了山洞,便见那母鼠猛地停下了动作,全身毛发直竖,恶狠狠的用爪子拍了一下洞壁,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洞内的其他灵鼠骚动了起来,倒有钟整装待发的架势。 任仲见母鼠表现,便知那俩人怕是难以逃出升天,“母鼠被我所伤,又遍寻不得我们踪迹,如今正是值愤怒,那二人进洞,怕是撑不了多久,只可惜那鬼秀儿没有下来,若是她返身逃走,若想夺取那定魂幡怕是还得在找机会。” “无妨,定魂幡离得远了并无效用,若是那二人均陨落此处,鬼秀儿想要寻得我的踪迹也不是易事,倒时只要小心谨慎,便还可取得先机。” “来。”卓谦之突然伸出左手一拉任仲袖口,任仲心里猛地一个激灵,不知其是何意思,却生生忍住了还手的冲动。 分卷阅读84 卓谦之将手搭在任仲的脉门之上,微微眯眼,“你伤势恢复的到还算顺利,练气九层,根基打的也还算扎实,是时候考虑筑基之事了,也不知这小灵界中的灵药是否与传闻中一样齐全。” “前辈的意思是?”任仲心中一动,眼中精光一闪,自然没有逃过卓谦之的眼睛。 卓谦之见他此种神情,总觉得他已经猜到了自己所想,便冷了脸,撇了他一眼,“既然已有所准备,何故问我。” 任仲垂下眼睑,隐没了嘴边的笑意,“前辈为我着想,自是喜不自胜。” 此时光幕一阵闪动,卓谦之眉头一皱,见成片的鼠群出现在光幕之中,一男子跑在鼠群前面,速度倒是不满,正是那二人中的一人,他竟然毫发无损地逃了出来。白衣女子见此,倒是当机立断,只见其将那大幡一抖,往空中一抛,带上男子二人乘幡一路逃远,身后的鼠群自然追不上二人,只得各自散去。 “我倒是小瞧了他们。”卓谦之面上看不出表情,单手一掐法决,阵盘上的光幕直接消失,他口中喃喃道,“那母鼠也太过谨慎,竟然没有亲自出洞,看来定魂幡之事,还得再做计较。” 任仲心知这两人不除,必定酿成大祸,如今却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罢了,先养伤才是。你可有此处的地图?”卓谦之用手按了按内心,看来倒是异常疲倦。 任仲直接将地图掏出,递于卓谦之手中,他知道各宗地图都是隐秘,故而应该有所不同,两个一起查看,自然更容易寻找所求之物。 卓谦之伸手拿住玉简的一端,任仲却不松手,他直直盯着卓谦之道,“前辈受伤经脉异常,强行与人动手难免经脉撕裂,长此以往怕是伤及根本,前辈可要斟酌才是。” 卓谦之见他双眸直视自己,眼中担忧之色尽现,却只是一挑眉头,并不说话。 任仲见他神情,便知他不愿意听这话,他抿了抿嘴,才松了手,眼见着卓谦之闭上双眼,将玉简贴在额头之上,随后便不发一声。 任仲知道卓谦之生性倔强,自然不愿听自己所言,他经脉异常,若是与人动手,便是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不过若不是不得已,谁又愿多次损伤经脉。任仲心中自是不愿其受伤呕血,却又害的他多次,心中苦涩难以言说。 任仲脑内极乱,只见他猛地站起身型,到角落中盘腿坐好,闭上双眼,勉强定了定心神,便开始恢复体内的灵力。 五日之后,任仲从入定中醒来,他微微动了动身子,便觉背后伤疤所结的硬痂碎成一片片,掉落了下来,他抖了抖披着的长衫,活动了一下身体各处,心知自己已然完全恢复。 他将青衫穿好,见卓谦之正在吐纳调息,脸上的红痕倒是消散了不少,可是细细看来,却仍是有些细小之处并未消失,看来,经脉之中的损伤怕是根本没有好全。 任仲坐在原地,卓谦之平平静静的坐在原地,腰背挺笔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却仍是那副胸有成竹,淡定自若的姿态,一时间竟有些移不开眼,他心知自己怕是上了心,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眸中情绪一一闪过,却不发一声。两人一坐一立,三个时辰便一晃而过。 “看来你的伤势已然好全了。”卓谦之站起身来,微微锤了几下有些僵硬的双腿,他经脉不通,稍微坐上一会便是双腿发麻,随后抬眼看了一眼任仲,见其仍是一副奇怪的样子,不由得开口唤道。 任仲三个时辰内想了许多,如今倒是微微有些局促,他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口道,“伤势已无大碍,解除前辈身上的分魂才是重要之事,我们何时离开。” 卓谦之抬头看了任仲一眼,见他神情坚决,才开口道,“也好。” 第61章 白蒌树与长生丹 任仲见卓谦之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又看了一眼卓谦之,口气十分认真道,“分魂之事总让我有些不安,若是继续拖延下去,不知还会出现何等变故,静等鬼秀儿找上门来,还不如我们掌握主动。” 卓谦之面色不动声色,眼神示意任仲接着往下说。 “不知前辈所说的灵物,是否需要在特定时间才能取得?”任仲早将此事在脑内构想过多次,脑内早有了思量,如今他看向卓谦之,开口问道。 “听那鬼老道说,那灵物乃是小灵界内的一处修士洞府中一棵白蒌树,此树倒是炼制长生丹的主药,长生丹一人一生只能服用一次,可以凭空延长二三十年寿元,鬼老道如此着急,连最爱的弟子都能舍弃,怕是时日无多了。”卓谦之微微嘲讽道,随后口风一转,“不过,若想得到白蒌树却不易得,且不说内里有何凶险之处,那修士洞府外围阵法便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破开的。听说那阵法依靠着地利而布,精妙至极,练气期修士单靠外力,怕是根本不能打开。说起来,我倒也真想见识一下此等精妙绝伦的阵法。” “不过,小灵界内灵气分布本就不甚稳定,若是灵气衰减,那阵法也就薄弱许多。鬼老道推测十日之后便是衰减之时,故而乃是进入洞府的最佳时机。”卓谦之到似根本对那长生丹不甚在意的样子,倒是无所遗漏,将自己所知之事一并说与任仲听了。 任仲听来,顿时眼中一亮,随后勾了勾唇角,“既然有特定时间破开阵法,那便不怕鬼秀儿不来。她既然想要得到白蒌树,即便前辈不在,也必定会准时前往那洞府。” 随后,任仲微微低头,面部表情也阴郁了下来,连向来温和的双眸都露出隐隐的狠戾之色。“我等大可事先等在洞府之前,趁其不备,一举杀之,也好夺取定国幡,省的再出变故。” 任仲虽说极其想要解决那分魂之事,却也没有忘记细细思量其中过程,知道此事若是失手,卓谦之必定会身处险境,他收敛了阴郁的表情,看向卓谦之,开口道,“前辈……” “但说无妨。”卓谦之自然将其表情变化看在其中,如今见他如此表情,便知其有话说。 “如此做法风险不小,必得一击得手,否则那鬼秀儿怕是会拼的鱼死网破,顺手引动前辈体内的分魂。不若前辈留在此处,我一人前去,待我夺得定国幡,也好舍去不少风险。” 任仲心知卓谦之性格,必定不会同意此法,可他总觉得心神必定,务必要将此事计划的万无一失,仍不由得开口将自己的全部想法说了一遍。 卓谦之沉吟一声,倒是没有强硬反对,“鬼秀儿二人实力不俗,也不知那鬼老道给她准备了何等保命手段,正面接触怕不是明智之举,还是智取为妙。况且此事由我而起,我自然不能在此处等待消息。” 任仲表情变换了几次,随后轻叹了一口气,“ 分卷阅读85 我自知劝不动前辈,却仍不死心,非得试上一试。如今也算是勉强死了心。” 卓谦之不知想了些什么,他看了任仲一眼,却并不接话,顿了顿道,“那修士洞府离此处颇远,用灵器全速飞遁也需要五天路程,若是路遇妖兽,便不知能否赶的上了,我们还是早日动身吧。” “如此,自然是越快越好。”任仲本就对此事十分上心,自然不会反对。 “不过,碧影针还陷在那母鼠的左眼之中,日后也用的上,还得取回才好。”任仲身上并无什么趁手灵器,此时若是再丢了碧影针,与人争斗也就少了一件利器。 不过,他心中也怕引来鼠群陷入苦战,虽说如今他实力恢复,日后还不知会遭遇何时,若是消耗过多,怕是不好,不由得开口问道,“不知前辈可想好了全身而退的方法” 卓谦之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明说,“反正到时出洞也需要这母鼠帮忙,取回碧影针自然无事,只是仔细些别将其错杀。另外,鼠群来的怕是极快,速战速决为好。” 任仲心中一动,隐隐猜到卓谦之的计划,他在家乡也见过从田间用烟雾驱赶洞中老鼠,卓谦之此法,估计会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从储物袋中抽出长刀,微微适应了一下,侧头给卓谦之递了个眼神。 只见卓谦之单手一指阵盘,另一只手微微一收,十数面阵旗脱离位置,灵力震荡下,阵盘本来散发的光芒逐渐消失,大阵晃动了几下,便再无踪迹。 任仲在阵法刚刚消失之时便一点足尖,在轻身术的加持下闪身而出,阵法消失之时已然到达母鼠面前。母鼠见面前突然多出敌人自然已经,不过它显然还认得这个伤它左眼的罪魁祸首。只见它愤怒的唧一声,随后猛地向前一扑,腹部大开,到似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般。 任仲还欲留得它性命,自然不会将其开膛破肚,故而身形在空中微微一滞,扭身躲开母鼠的两爪,随后微一提气,将长刀奋力向前一送,直直扎入母鼠的右眼,母鼠惨叫一声,鲜血喷溅,看来已是双眼皆盲,它根本没有想到之前被自己打成重伤的人类竟然会变得如此厉害,竟有了些许胆怯之意。 任仲一个翻身,蹲坐在了母鼠的额顶之上。鼠类前爪极短,根本没法触碰到头部,如此情况只能笨重的狂甩头部,想要将任仲甩动下来。 任仲并未放开刀柄,他一抿嘴唇,用右手替换左手稳住身形,左手向前伸至母鼠左眼,随即神念之力一扫,果然,那碧影针还卡在母鼠的眼眶内侧。他将灵力集中在左手上,碧影针微微颤动了几下,才突破眼眶一飞而出,任仲一抖袖口,便将其收回了手中。 随后他将长刀抽出,双脚一蹬,轻飘飘落回原地,动作一气呵成,连贯至极。卓谦之早已将阵盘阵旗收拾妥当,见此走到任仲身旁,见母鼠双眼皆盲,不由得诧异的看了任仲一眼。 便见任仲微微向其一笑,像是早知其意图一般。 卓谦之微微挑了挑眉头,便转头看向母鼠,只见那母鼠双眼眶中均流出鲜血,气势却不像之前一般凶悍,隐隐还向后退了几步。卓谦之见此,便知时机刚好,他用神念之力向其一迫,隐隐有威压之势,却并没有让那母鼠真正丧失行动能力。 母鼠本就失了双眼,如今神念之力被人威压,到似真正慌张了起来,却并未有什么动作。任仲隐隐听得鼠群之声越来越近,见此情景,便用右手中的碧影针直直刺向母鼠的臀部。母鼠几乎外感尽失,自然躲开碧影针,只见它被碧影针刺的唧唧尖叫。任仲将碧影针一收,便见母鼠慌乱的跑动起来,直直向着墙面撞击了几次,竟然将洞壁上撞出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内与洞穴内部相连,随后母鼠便向洞中狂奔而去。碧影针到似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鼠类倒是极会藏身,若非如此,要在这么多小径中寻找大些的洞口,也不是容易之事。”任仲见洞壁上的打洞,口气隐隐有诧异之色。 “这母鼠极有威势,这条小径怕是只有它能走,趁鼠群还未到来,还是快些出去为好。”卓谦之也不知是用神念锁定了母鼠,还是探查到了洞穴走向,说完此句便一言不发,只顾向外走去,任仲心知背后鼠群将近,自然是一步也不曾落下。 两人一路急行,便觉洞口尽在眼前,母鼠却不见踪影。 “这母鼠也算聪明,心知我们只是打算离开,便有这开门送客之举了。”两人顺利出洞,见外面光线明媚,任仲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隐藏得极好的洞口,竟没有一只灵鼠跟来,心情倒是微微好了起来。 “走罢。”卓谦之却没有什么特殊表情,他心知任仲的飞行灵器已然损坏,便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那只,任仲心中一动,那只飞行灵器正是当日两人在小乾坤洞中所得的。 任仲向卓谦之一伸手,卓谦之微微一动眉毛,也不勉强,便直接将手中的飞行灵器递给任仲。 任仲接过后,将灵石安好,便将灵力注于飞行灵器内,随后自己一个抬步便上了去,卓谦之跟在其身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好,将地图交与任仲,随后便阖上双眼,不发一言。 任仲根据地图,操控飞行灵器向小灵界内部疾驰而去。 任仲只觉得卓谦之安静的有些异常,不由得转头向他看去,便见他面上灵气环绕,面容若隐若现,身体骨骼嘎吱作响,几个呼吸之间,已然化作了林泽天的样子。 卓谦之理了理袖口,不知从哪拿出一把折扇,随后站起身来,抬头看了一眼任仲,见其表情僵硬,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眯,问道,“怎么?人都说这皮囊英俊潇洒,你却是不甚满意?” 第62章 美人蜂卵 任仲从未见过卓谦之出言调笑,听他此言倒是微微一愣,竟不知如何开口。他觉得林泽天与卓谦之的本身相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却又觉得称赞男子相貌美丑有些不妥,他张了张嘴,半天只憋出一句,“并无,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卓谦之瞥了任仲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得知了任仲想法,也不再继续接话,从怀中随手掏出一片玉简,直接抛向了任仲。 任仲伸手一抓,握在手中却并不查阅,面露疑惑的抬眼看向卓谦之,“这是?” “此乃我多年前游历妖族领地之时得来的一种改变骨骼形态的秘法,修炼的境界越高,可变化的形态也就愈加复杂。不过妖族身体强横,此功法对肉身的要求也是极高,倒是不适合人族修士使用,我也只是从中学了些皮毛。如今看来,于你倒是合用,好好参悟一番,必会有所得。”卓谦之轻描淡写的随口一说,神色淡然,对于从妖族得来的特殊秘法毫不在意,倒似那玉简之中空无一物一般。 分卷阅读86 任仲背过身去,垂下眼睑,心知此秘术对自己来说大有裨益,可胸口中却仿佛堆上了一口浊气难以排解。他心中清清楚楚,如若卓谦之未曾受伤修为大退,必定不会出现在此,根本不会与自己相识。若是日后卓谦之伤势恢复,以自己的修为,必定不能与他站在一处,就是站在一起,也只是累赘罢了。 对于此等事实,任仲早就明白,却从未如此清楚的认知过,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卓谦之伤势尽复,却不由得不安。他仿佛看见了二人间的巨大鸿沟,心知唯有获得力量,才能真正与他站在一处,了解他,保护他,与他一起,面对人间百态,世事变化。 任仲不知自己能否有心愿达成的一天,却不甘心不争取一番,玉简在他手中被攥的嘎吱作响。卓谦之听到声响,偏过头来,见任仲神色实在不算好看,才开口道,“这妖族秘法可有得罪于你?” 任仲猛然听其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由得一个激灵,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那妖族秘法对他有用,他自然不会假意推脱,故而转过身重新面对卓谦之打了个哈哈,见其神色并无什么不对,才道了一声谢,随后将玉简贴身收好。 任仲自然没有放过卓谦之言语中的妖族一词,他之前对修真界之事一窍不通,故而也曾购得典籍恶补一番,却从未听闻过大陆之上还有妖族,倒是十分好奇,不由得开口问道,“前辈所说的妖族,不知是何样子?” 卓谦之抬腿走了几步,与任仲并排站在飞行灵器前部,双眼望向身下树林,”云鹤大陆十分偏远,资源也是极其匮乏,若是好奇,待到时机成熟,去别的大陆,便可见到了。” 任仲见卓谦之回答的敷衍,也不再接话,专心致志的操控灵器向前飞遁。任仲听他此言,隐隐觉得其根本不是云鹤大陆中人。他之前倒也听说过云鹤大陆四周环海,若是可以穿过大海,便可到达另一端的大陆之上。只不过海中危险因素颇多,鲜少有人能真正穿过,唯有金丹期修士,才有一拼之力了。 任仲偷偷看了卓谦之一眼,对他的原先实力隐隐有了些推测见他双眼并未离开过身下树林,便知其并没有注意自己的异常。 卓谦之望着身下树木急速倒退,一动不动,仿若陷入了沉思一般。 突然他眸中一亮,直直对着任仲说道,“等等!” 任仲反应倒是不慢,调动灵力直接将灵器在空中停住,他心知卓谦之此人从不玩笑,如今陡然出声,必是有些特别的发现。 卓谦之开口之后便闭上眼睛,眉头紧皱,仿佛在确认些什么。任仲用神念扫过四周,见并无什么异常,心知是自己神念之力不足之故,故而也不出言催促。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只见卓谦之猛一睁眼,直直从灵器上一跃而下,目标倒似在身下的密林之中。任仲见他身形潇洒,灵气调动也无凝滞,心中倒也没有过于担心,心知他自有打算,干脆坐在灵器之上,静等他归来。 卓谦之来来去去倒是极快,回来之时手中倒是多了一只头颅大小的黄黑相间之物,任仲粗粗一看,竟是一只巨大的蜂类妖兽。 还不等任仲细看,便听卓谦之急急道,“快走!” 任仲觉得他语气急促,便猛地一催灵力,飞行灵器直向之前的方向疾驰而出,丝毫犹豫也没。卓谦之站在飞行灵器之上,将手中的巨型妖蜂随意丢下,便转身向身后望去,仿若在观察背后情况。 那妖蜂虽被放开,可它肚子极大,翅膀仅覆盖腹部的一半,在飞行灵器上自己扑腾了几下,就是无人阻碍,也根本飞不起来。 任仲见它行动笨拙,也不怕它对二人不利,故而集中精神急催灵器,直至飞出了树林范围,才在卓谦之的示意下减缓了速度。树林范围极大,加之急促催动灵力,饶是任仲休息得宜灵力充沛,也有些微微吃不消了。 卓谦之此时俯下身捉住妖蜂的双翅,将其翻过身细细检查,任仲见前方并无什么阻碍,也转头看向妖蜂,便见那妖蜂肚子上黑色纹路交织在一起,倒是隐隐构成了一副不甚清楚的女子样子。 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此乃美人蜂?” “不错,就是美人蜂的蜂王。”卓谦之将手中的蜂王递给任仲,自己则从袖中掏出了两个玉盒。任仲曾在典籍中见过此蜂的介绍,说法大多无二,多是说此蜂剧毒无比,成群出动,若是不小心与其对上,只要逃离其领地范围,便可确保无事。谁知卓谦之竟然深入其巢穴,将蜂王一并带了出来。 任仲伸手接过蜂王,只觉得其比寻常同样大小的妖兽要重上不少,只觉有些奇怪。蜂类妖兽倒是十分常见,他也曾见过不少,不过,大都是成群而出的工蜂,数量虽多,大小灵压却不及此蜂的一半,且此蜂腹部略微膨起,其中灵气饱满非常。相对而言,倒是这蜂王灵气衰弱,仿佛命将不久矣似的。 “蜂王一生之中会不停产卵,直至死亡。”卓谦之将一切准备就绪,又从怀中拿出几块灵石和一只通体金黄的长颈瓶,见任仲仍盯着蜂王,微微解释了一番。 “此蜂有些奇怪。”任仲见卓谦之准备妥当,便将蜂王腹部朝上放在飞行灵器之上,随后皱了皱眉头道,“其腹中的灵气异常波动,细细感受竟觉得有危险之感,而且这蜂王如此虚弱,怕也是由于腹中的蜂卵一直吸食其灵力所致。” 卓谦之早知任仲观察敏锐,微微点了点头,接口道,“我当时在飞行灵器之上,便隐隐感到灵气波动异常,细细感知才知是蜂王腹中蜂卵所致,比这蜂王本身的实力还要强上不少,估计日后还有不小的潜力可挖,故而才使了些小手段,将其偷了出来。反正只要有蜂王浆在,蜂王怕是根本不缺的,这些美人蜂倒也识趣,根本没有追来,如今你我已然离开树林,且将飞行灵器停一停,待我将这蜂王腹中的蜂卵催出。” 任仲将灵器停下,细细感受了下周围的风吹草动,若是有什么变动,也好及时发现。卓谦之见任仲已然有所戒备,便用右手在空中一挥,绘出个简易的阵法,然后将手中的五块灵石抛于其中,只见那阵法之中发出一道微弱的白光,正照在蜂王的腹部。 只见蜂王腹部蓦然痉挛了一阵,随后有节律的蠕动起来,蠕动波越来越快,越来越强,蜂王已然承受不住,翅膀煽动了几下,便再无声息。卓谦之见此,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蜂王如此便已经承受不住,怕是蜂卵也会受到损伤。 幸好几乎同时,蜂王尸体的腹部裂开了一条口子,数十枚蜂卵竟然从裂口中直直飞出。卓谦之眉间一松,手上阵法一停,伸手将准备好的玉盒打开,在灵力的绝对优势下,将数十枚蜂卵分别收入两只不同的玉盒中,将长颈瓶一开,将其中乳 分卷阅读87 白色黏腻的液体半数倒入一只玉盒内。随后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两张符箓,分别贴在了玉盒之上。 任仲见那液体乳白细腻,闻之瓶中味道略微发酸,细细闻来,却又有些略甜,只觉得有些类似于当时药书之中描述的蜂王浆,不过见卓谦之正在处理蜂卵,也不好多问。 卓谦之处理好手中玉盒,又去探查那蜂王腹中,见其腹中虽然还有大量的死卵,不过却像是被那数十枚蜂卵生生吸干了灵力一般,灵气尽失,自然失了价值。他伸手施了个火球术,便将那蜂王化为灰烬。 卓谦之将一切处理完毕,伸手将手中的长颈瓶丢入任仲怀中,道了一句,“你且喝了吧。” 任仲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卓谦之会如此说,他左手攥着长颈瓶,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可是美人蜂所产的蜂王浆?” 卓谦之早知任仲颇懂药理,也没想过瞒他,“不错。” 任仲不知卓谦之是何意,“药书中说,蜂王浆性平,味甘、酸,入脾、肝、肾经。这灵峰所制的蜂王浆怕是更加有效,我并无不适,自然不必服用。” 卓谦之面色一凝,自顾自的走到飞行灵器前部,瞬间用神念将灵器的控制权夺了过来,根本不理会任仲,直接向着既定方向疾驰而去。 任仲不知其何意,拿着蜂王浆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见卓谦之奋力催动灵器,条件反射性的上前,将左手搭在其肩上道,“前辈,强催灵力对经脉有损。” 卓谦之并未躲闪开来,任仲刚刚说完,便听他冷冰冰道,“蜂王浆,有延缓衰老之效。” 任仲见他态度冰冷,却带着一份硬冷一份尴尬,脑中飞快的旋转起来,搭在卓谦之肩上的左手也不由得收紧,眸中温柔之色一显,随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前辈莫气,我听前辈的就是。” 第63章 身后之人 卓谦之之意任仲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个大概,他之前听卓谦之所说的长生丹,需要的都是些可遇不可求之的灵药,服用后寿元相加也不过二三十年,心里也明白这天然的蜂王浆延抗衰老之效必然不大,用来调养体制倒是颇好。 任仲心知卓谦之乃是好意,许是先前之事他仍记挂在心中,自然不会辜负他的心意。 故而将搭在卓谦之肩上的左手收回,长颈瓶一打而开,将瓶中蜂王浆倒入口中。任仲从小对于吃食便不是十分在意,自然不会有什么特殊得喜好,后来大多以辟谷丹为食,对于人世间的味道,倒是许久没有品味过了,口中早已没有了味觉似的。 蜂王浆极其难得,他以前自然没有尝试过,如今只尝了一口,便觉这乳白色的液体酸涩异常,幸而他对味道不甚在意,面无表情将其咽入腹中,不久后口中才觉得后味甘甜,倒是妙极。 妖蜂所酿的蜂王浆中灵气充盈,任仲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蜂王浆液无视经脉外围的组织,直接涌入了自己经脉之中,心中一惊,他竟从未见过如此情况。此时飞行灵器速度已然驱于稳定,任仲正欲开口相问,便听卓谦之的声音响起,他声线淡然,有种安抚人心之效,“蜂王浆中的灵气毫无杂质,浆液同有奇效,切莫浪费了。” 任仲抿了抿嘴,看来这蜂王浆液进入自己的经脉之中应该属于正常现象,不由得抬眼看向卓谦之背影,感觉其气息绵长,并无不妥,才盘腿坐下,运转功法意图将浆内灵气纳为自己所用。 长颈瓶中蜂王浆只有小半之多,任仲分多次服食,不过五六个时辰便将蜂王浆全部纳入了自己的经脉之中。蜂王浆中的灵气尽数被任仲吸收,浆液却并未像化为乌有,而是在经脉中形成了许多小块的黑色冻状液体。任仲用体内灵力一催,冻状液体便从左手指尖一点点排出,液体散发出一种说不清的味道,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任仲只觉得自己服食完蜂王浆后,经脉仿佛更加通透,内里之前并未吸收的精气与经脉貼得更加紧密,经脉倒是相对宽拓了不少。 任仲闭眼感受了一下,他知道之前自己刚刚突破练气九层,服食蜂王浆之后,丹田之内隐隐传来饱涨之感,根据之前的经验,只觉得自己距练气期大圆满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计算过自己服用了数十枚聚灵丹才勉强突破练气九层,这小半瓶蜂王浆就有如此奇效,实在是令人咋舌,看来此事也在卓谦之的意料之中。 卓谦之此时仍立在飞行灵器前部,腰身笔直,仿佛根本也未曾移动过。任仲从入定中清醒过来,觉其气息虽然还算是稳定,但也隐隐有力竭之态,便忍不住还是开口道,“前辈可是乏了。” 卓谦之转过头来,却并未停下飞行灵器,他盯着任仲看了几眼,见其站起身来,眉间微微一动,张口道,“你入定时,我倒是遇了些奇怪之事。” 任仲见他神情有些不对,所遇之事怕是真有奇怪之处,可他明白自己见识浅薄,即便告知自己,也并无什么作用。除非……此事与自己相关! 任仲抬步向前,见卓谦之不自然的活动了下双腿,便知其腿部经脉怕是又有瘀滞,故而皱了皱眉头道,“奇怪之事晚些再说,前辈何须如此强撑,这灵器还是由我操控吧。” 卓谦之修为虽说只有练气顶峰,可他的神念之力却远超练气期,任仲自然不能像他一样随意抢夺灵器得操控权,只得开口与其商量。 卓谦之转过身,眉头一皱,“并非我有意强撑,只是那两人已经跟在你我背后多时了。” 任仲听卓谦之所言,不由得一惊,调动所有神念向后方探去,却并无探到什么人,估计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够之故,不过只是一探,他便觉自己的右臂又开始震动起来,心中也冒出了些许烦躁之感。 任仲吐出一口浊气,勉强压下胸口的烦闷感,正欲开口,便觉卓谦之已然站在了自己面前,俩人挨得极近,近的任仲仿佛在卓谦之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我……”任仲张了张嘴,不知道卓谦之是何用意。 任仲只觉得卓谦之紧盯自己的双眼,左手缓缓向前,仿佛想要搭在自己的右臂之上。任仲微微闭了闭眼,左手握紧又慢慢松开,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内心却挣扎万分。 卓谦之动作极慢,若是任仲真想躲开,自然可以不让其接触。可任仲不知怎的不想躲,也不愿躲,他心中隐隐觉得,若是日后卓谦之让他赴死,他也可以把生命放在身后。 卓谦之见任仲并没有躲开的意图,轻叹了口气,神色也有些变化,他垂下眼睑,看向任仲右臂,左手顺势轻搭好,却并未用灵力直接探查。 虽说隔着衣袖,任仲却仿佛感受到了卓谦之手心的热度,随后眉间一动,他竟觉得有些灵力慢慢扩进了自 分卷阅读88 己的右臂之中,而灵力的来源,正是卓谦之的左手。任仲的右臂早已复原,如今能够吸收得灵力也是极少,丝丝灵力被缓慢的纳入了右臂之中,随后右臂猛地停止了颤抖。 任仲心中一动,猛地抬头,便见卓谦之此时也抬起头来,他眼神深邃,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仲经历了此刻才明白,当日自己与卓谦之相遇时,那诡异木灵力的来源。随后右臂被那炼器铺店主炸的粉碎,却在自己昏睡之时莫名慢慢复原一事,也都有了解释。 任仲不知卓谦之的具体情况,可却十分清楚,灵力不加以运用,根本不会外泄,若是灵力随便外泄,与丹田经脉肉身皆有不可剥脱得关系。卓谦之自几年前便有灵力外泄的倾向,如今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身体状况必然十分不好。任仲想到此处,本就皱着的眉头皱的更紧,眸中的忧色越发沉重。 任仲低头沉思,卓谦之抿着嘴不发一言,面上也看不出什么,俩人离得极近,气氛却隐隐尴尬起来,一时无言。任仲喉头动了一下,声音竟莫名有些哑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前辈,身具木灵根?” 卓谦之一愣,他的肉身状况疑点颇多,自两人接触时,感到自己身体内消散的灵力隐隐被任仲的右臂吸收了去,便已经做好了任仲询问自己的打算,如今任仲却避而不谈,倒是另他有些诧异。 任仲说完见卓谦之发愣,也知自己问的太没有水准,不由得轻咳一声。他心里倒是也猜到了卓谦之的想法,但他从不愿强迫他人,更何况是卓谦之,故而随口将话题带开,“身后那两人是否与我的右臂有所联系?” 卓谦之并未松开任仲的右臂,心知任仲是不会多问了,才缓缓开口道,“你的右臂,应该是与灵物强行融合而成的。” 任仲抬眼看向卓谦之,眼中清亮一片,“不错。” 卓谦之将任仲的袖口向上揭开,任仲并未阻止,直至露出了下半截翠绿的小臂与手掌。卓谦之伸手轻触了几下,任仲右臂的感觉并未丧失,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显,口中道,“我之前偶遇一条怪藤,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卓谦之皱起眉头,“初见你时,我便感到你右臂有些奇怪,用神念探查却未见异常,又见你擅用左手,只觉你的右臂应该是经脉皆碎的断臂。如今想来,应该是与你融合的灵藤有隔绝神念的能力。” 任仲看着卓谦之的额发,感受着卓谦之的手指温度,竟恨不得卓谦之说的再慢些。 卓谦之见任仲一言不发,又接着道,“聚妖林中,我感到从自己体内溃散的灵力被你的右臂尽数吸收,后又见那生长迅速的桐树,便知你的右臂不同凡响。” 他顿了顿,好似在细细思索一般,“我从未见过你这种情况。多年以前,我也层见过别的修士与灵物共用身体,不过无一例外,他们都有身体异变,多多少少会带有些许灵物的特性,寿元虽会增长,但进阶也会变得与灵物一般缓慢。更何况你并无木灵根,此藤竟会选择与你,真是诡异之极。” 任仲知道怪藤与自己右臂融合乃是由于自己当日将右臂砍下有关,此时又听卓谦之不知此怪藤得由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在卓谦之的提点之下,任仲自然而然的想到当时怪藤舍弃妖兽扑向自己之事,可是他细细想来,却仍是想不出那怪藤为何找上自己。 “我所知之事,怕是难以作为参考,幸好你的右臂除了吸收灵力之外其他异动,且有隔绝人神念之效,若不直接接触,必定不会被旁人发现,你只需自己小心便是。”卓谦之见任仲眉头紧锁,便将他的袖口拉下,掩好右臂,随后便松开了任仲。 他走到飞行灵器后部,向远处望去,口中道,“不过,我倒是从未想过你的右臂也会成为被人追踪的目标。” 任仲心中微微一惊,“前辈所言,可有什么依据?” 卓谦之并不说话,而是闭上双眼,仿佛在感受一般,“身后那两人伤势倒是不轻,气息也变得比之前微弱了许多。我之前也不知道他们是冲你来而来,只觉得那俩人所用飞行灵器不俗,一直在我们身后紧追不舍。按理说,练气期修士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大范围的神念之力,我试着用神念隔绝其神念探查,又用符籙隔绝你我二人的灵力波动,随后操纵灵器改变方向,没想到那二人仍跟身后,没有落下半步。” 任仲心中一动,隐隐有了些猜测,“这二人可有什么特点?” 卓谦之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神念之力在小灵界中也被压制大半,我感受的不算十分仔细,二人面目不甚清晰,不过,我却发现这二人身后还跟了只吞食兽。” “吞食兽”任仲一挑眉头,他听说此种妖兽已然绝迹,竟然在此处还有存在。 “吞食兽最喜吞食灵草,我本以为那二人夺了什么灵草,将其惊动了出来。后来见二人对你我穷追不舍,无论如何也甩脱不开,如今想想,那二人应该是具有跟踪你右臂的能力。怕是之前曾经见过你,而且同样与灵物融合了一番,才会吸引这吞食兽吧。”卓谦之转过身,随便找了一处坐下,他站了许久,双腿已有些撑不住了。 任仲见卓谦之动作,微微皱了皱眉,“可是我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右臂微微有所异动罢了。” 卓谦之按了按眉心,口气也有些不确定,“他们应该是全身融合,对于灵草得感知力自然比你强的多,而且你的右臂特殊,只要见过你一次,自然能够感受的到的。” “如此,我倒是知道那二人是谁了。”任仲眯起眼睛,眼中精光一闪,面色看不出喜怒。 第64章 再遇莫清 卓谦之听任仲此言,便知身后之事如何处理都在于任仲自己,自然不会接话,操控灵器向前疾驰,静等其抉择。 任仲之前在小比之时,便觉那灰衣男子能藏于土地之中操控藤蔓有些不可思议,又隐隐觉得莫清二人与自己之间有些说不清的联系,如今经过卓谦之提点,心知此种联系也是因为右臂,他得了这右臂已有多年,对于右臂的用途知之甚少,就连其中的汁液也不知如何无损的取出,更别提与人争斗。 他虽不会暴露自己拥有绿臂一事,但是向灰衣男子讨教一二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他思量许久,眉头微微一皱,向卓谦之问道,“这吞食兽实力如何,那二人竟没有还手之力么。”通过刚才之事,二人虽说都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但之间的关系倒是稍稍亲近了些,任仲说话的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小心谨慎。 “这吞食兽好食灵草,正是因为能够吸食灵草中的木属性灵气,并将木灵气凝结起来储存于体内之故。若是本身身具木灵根,遭遇此兽运转灵力便 分卷阅读89 会困难上不少,更何况那两人乃是与灵物融合,能够勉强逃命,已属不易。”卓谦之倒也不甚在意任仲口气,他一挑眉,眯着眼看向任仲,话锋一转,口气倒是带了些揶揄,“不过,你本就没有木灵根,打斗之时也不怎么依靠灵力,面对此兽倒是无需害怕。” 任仲见他双眼微眯,面上也是一片轻松,便知他心情不错,不禁弯了眉眼,笑道,“前辈可是在取笑于我?” 卓谦之轻咳一声,自顾自的闭眼,并不接话,任仲知其性格,收了笑,问道,“依前辈之想,我们可要帮上一帮?” “我之前所遇与灵物融合之人,大多修为已然达到了金丹期,就连筑基期的也是极少。不过我倒隐隐觉得融合之事与修为深浅关系不大,而是这能与人类修士融合的灵物很是难得,寻常筑基期修士根本无缘得见罢了。”卓谦之闭目养神,看来确实有些疲累的样子。 “前辈的意思是……有些蹊跷”任仲觉得卓谦之此刻身体状况有些不对,本不欲与其他事情过多纠缠,但此时听其所言,倒是有了些犹豫。 “不错,我正是觉得这两人太不寻常,其中必有可疑之处。”卓谦之一顿,略微有些不确定道,“而且,我倒是有些预感,此事与云鹤大陆异变也有脱不开关系。不过我也身具木灵根,若想救下那二人弄清此事,还得看你手段。” 任仲一惊,当日卓谦之并未将云鹤大陆之事细细说明,如今又再次提及,看来也是有所把握,“前辈既然说此事怪异,那我们在此处等他们便好,我必定不负前辈所望。” 卓谦之睁开双眼,一挑眉头,将飞行灵器一停,缓缓落在了一处平坦之地上。 卓谦之改变容貌使用的乃是妖族秘术,脸色自然也会随着变化,任仲早就看出他脸色有些不对,双腿怕是不好,此时两人已经落地,便走向卓谦之,站在其身边道,“那二人到来怕是还需要些时间,前辈可要试试我的本事?” 卓谦之抬眼望向任仲,重复道,“本事?” 任仲笑了笑,不接话,直接跪坐在卓谦之身旁,直接身手撩起卓谦之长衫的下摆,卓谦之伸手捉住任仲的手腕,眼神一扫,口气也冷硬了许多,“做什么?” 任仲叹了口气,被卓谦之扣住脉门也不挣脱,他盯着卓谦之的双眼,低声道,“我之前便知针灸推拿对前辈有用,如今可否让我一试?” 卓谦之抿了抿嘴,目光灼灼,手指却松动了不少,半晌才道了声也好。 任仲心中一动,此刻才真正清楚了卓谦之身体的状况。卓谦之本不会轻易示弱,受伤也鲜少喊痛,如今同意自己帮其按摩,怕是真的难受到了极点。 任仲也不再耽搁,将其双腿微微拉开伸直,只觉得其双腿僵硬,经脉走形处也微微下陷之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任仲从未帮别人按摩过,却深知人体经脉走形,卓谦之与他身量相仿,找起穴位来也十分容易,故而将灵力汇于手心之中,使手掌微微发烫,刚刚想要下指,便听卓谦之道,“不要使用灵力。” 任仲微微抬眼看了卓谦之,结合他之前的表现,便知他的身体自发的排斥灵气,他如此吩咐,必是有他的考量。虽然用炽热之物按穴效果更好,此刻若是不用灵力,也很难找到合适的热源,任仲低着头,看着卓谦之的双腿,手中的灵力却慢慢散去。 任仲低着头,双手顺着左右两腿的经脉主穴一一按过,卓谦之经脉塌陷,很难知道是否使力得当,他看不见卓谦之的表情,只得低声说道,“若是哪处异常酸麻,前辈务必说与我听。”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些复杂的情绪,竟令卓谦之无法拒绝。 卓谦之轻嗯了一声,也算是做了回应,不过之后仍是一言不发,任仲见他如此,心中叹气,自然也不能强求,更是集中精力,关注与手下的气感,神情专注,眼中仿佛只剩卓谦之的双腿,再无其他。 多久大约几柱香的时间,任仲已然将大穴一一按过,便觉卓谦之伸手压住了自己的双手,低声道,“他们来了。” 任仲听到卓谦之声音有些不对,猛地一抬头,见其面色虽好了不少,却是微微有些发汗,一副疼痛异常的样子。 任仲伸手擦了擦卓谦之的额头上的冷汗,卓谦之也不知是不是疼的紧了,竟没有躲避开来。随后,任仲伸手抓住卓谦之的手,低声道,“前辈站起来走走罢,按压穴位难免疼痛,却着实有效,一会便会好的。” 卓谦之借着任仲的手站起身来,微微倚着任仲才勉强站定,没有接话,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任仲刚刚张了张嘴,便听耳边遥遥传来一句,“师兄救命!” 此人声线虽未男子,却带着女儿家的口气,任仲皱了皱眉头,心知正是那莫清。 任仲抬眼望去,见一只通体翠绿的小舟疾驰而来,舟上二人正是那莫清与他那木兄弟。任仲只觉得卓谦之抓住自己的手一紧,然后松开了来,卓谦之站直身子,微微后退了两步,他没有看向任仲,反而紧盯远处,低声道,“来了。” 任仲集中精神,见莫清二人身后果然跟着只妖兽,那妖兽个头不大,倒像是任仲以前在山林之中见到的野猪,只是其皮肉发乌,与土地隐隐融为一体,在地上迅速的奔跑着,速度不逊于飞行灵器。莫清二人见任仲等在原地,竟停了下来,径直落在了他身旁,飞行灵器刚一落地,那灰衣男子便直接倒在莫清怀中昏迷不醒,那莫清脸色也是不好,看来,那吞食兽果然如卓谦之所说一般对木灵气有所压制。 任仲不由得挑了挑眉头,感觉自己的右臂并无什么异常,而莫清二人竟然不逃,也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不过此时已经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见那吞食兽已然越来越近,足尖发力,手中长刀已经取出,竟头一次主动出击! 吞食兽体型小巧,反应也极其灵活,见任仲一刀劈来,就地一滚,轻巧的闪开了任仲的攻击。任仲神情微凝,调整脚步又是一刀劈下,吞食兽哼哧一叫,步伐猛地一快,又躲闪了开来。 任仲皱了皱眉头,知道这样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故而微微后退几步,默默观察吞食兽的动作,寻找时机。这吞食兽躲开任仲两刀,见任仲撤步也停在了原地,仿佛有灵性一般紧紧盯住任仲,只见它动了动鼻子,转了转大眼,面上竟然露出了不解的表情,竟然连任仲身后的莫清二人都不再看上一眼。 任仲深知这吞食兽对木灵气感应极其灵敏,如此表现,怕是也对自己的右臂产生了些怀疑,他怕再出什么变故,给自己施了个轻身术,又将灵力灌注于双腿之上,向吞食兽逼近。吞食兽见任仲迫近,恶狠狠地盯住任仲哼哧了几声,任仲感觉周围的灵力有了些波动,但是对他却并 分卷阅读90 没有什么影响。 正在此时,只听身后莫清惨叫一声,任仲脚步微顿,神念向后方一扫,见莫清眼角泛红,整个人都慢慢的干瘪了下去,他怀中的灰衣男子早已昏迷,此刻却诡异了抽动了几下,看来情况确实不妙。这吞食兽有压制周围木灵气的能力,对莫清二人克制怕是极大。 卓谦之站在一旁,面色动作都看不出什么异样,看来受的影响要小的多,他微微侧头盯着莫清二人,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对于任仲此时与吞食兽对峙,倒是丝毫也不担心。 任仲见卓谦之并无不妥,心中稍定,心知再拖下去莫清二人性命危矣,心中一动,已然有了打算,他将长刀换至右手,左手紧扣碧影针,以比之前快上一倍的速度逼近吞食兽,吞食兽果然不甚慌张,仍灵巧的躲避了开来。 任仲趁机双手并用,右手抽刀紧逼吞食兽,同时左手碧影针出手,随后又祭出十数张水墙符。那吞食兽反应不慢,避开长刀,又躲开了碧影针,不过此时任仲已经将水墙符祭炼完成,十数水墙铺天盖地而下,吞食兽哼哧一叫,竟无路可逃,直接被卡在了水墙符中。 任仲见机不可失,双手握刀灌注了灵力,长刀表面莹莹发光,随后一刀斩下,连带着水墙将吞食兽劈成了两半,吞食兽哼哧一声,上半身勉强动了动,随后再没了声息。 第65章 第三颗聚灵石 任仲将碧影针收回,低头时便见那吞食兽尸体微微有些不对,从刀口之处可以看见有什么东西隐隐发亮,他眯了眯眼,正欲上前一探,便觉背后一阵风声传来,竟是卓谦之将一个玉盒抛了向自己,盒子形态材质与之前装那坤岩兽的鼻毛的并无不同。 任仲伸手一抓,将玉盒攥于手中,便听卓谦之声音远远传来,“吞食兽长期吞食草木,身体中一般都有些木结晶,别让它散了去。” 任仲不知木结晶是核何物,不过莫清二人在旁,他自然不会多问,直接伸手向那吞食兽尸体探去。扒开那吞食兽的刀口,其腹中果然有个形状奇怪的硬物,倒像是粗盐结成的大块结晶一般,只不过泛着绿色,倒是极为好看。任仲知道自己右臂特殊,怕出现什么问题,故而用左手取得,直接装入了玉盒中,随后,将那吞食兽的尸体一烧,才走回卓谦之身边。 卓谦之默默将玉盒接过,贴上符箓,抬眼看向任仲,见他面色淡然微微摇头,便知其意,顺手将玉盒收进了袖中,俩人一碰眼神,便知对方之意,倒是颇有些默契之感。 任仲见卓谦之面色恢复正常,便知推拿一番有所成效,还没等他开口,便听莫清之声从旁边传来,吞食兽一死,压力减轻,他倒是很快的缓过了劲来,“多谢师兄相救。” 莫清二人追在身后,本就是向任仲求助之意,也不知是不是当真忘了任仲体内也融合有灵物,任仲本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们。不过,当时二人并未逃走,倒并非将任仲二人当作挡箭牌之用,任仲也就懒得追究过多了。 任仲救他们本就有所目的,听他此言微微挑眉,面无表情地看向莫清,“不必。” 莫清心思也是单纯,被任仲不冷不热的态度一噎,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此时他怀中的灰衣男子清醒了过来。灰衣男子扯了扯莫清的衣袖,叫莫清扶着他站起来,任仲从未注意过男子长相,到了此时才仔细的看向那灰衣人。 灰衣人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双眼低垂,面色隐隐发青,颧骨突出,倒像是生了重病,他长相也不算多么出众,周身全是一片宁静之感,站立姿势倒是温文尔雅,有点像那私塾中教书先生一般。只见他微微抬起眼,看了卓谦之一眼,然后才看向任仲,随即撇开莫清的手,拱起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书生礼,一举一动无不表明他接受过良好的培养。他开口声音倒是有些嘶哑,“在下木子圭,此事是我二人连累阁下。” 任仲神情一动,此人名字倒是奇怪,照理说木克土,很少出现一起才是。任仲见木子圭隐隐将莫清挡在身后,便知其才是这二人之中做主的那个,又听木子圭唤自己阁下,便知此人倒是个明白的,任仲与他们本就无什么同门师兄师弟之情,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无需如此,我也是有事请教。” 木子圭倒像是料想到了此处一般,表情淡然,倒也不怎么吃惊似的,毫不犹豫道,“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莫清在他身后张嘴,却什么音也没有发出。 任仲见卓谦之站在自己手旁一言不发,便知其不愿多说,他与这木子圭面对面之时,只觉得自己右臂振动加剧,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慢慢攥紧拳头,强压诡异之感,开口道,“木道友是在何处遇到那妖藤的?” “初见道友之时,便知道友会问。”木子圭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任仲问的如此直接,半晌才开口,口气虽说平静,站立却有些不稳,莫清在背后伸手扶住他,双眼垂下。面上一片愁色,倒与那女儿家作态并无差别,任仲微微避开眼,见卓谦之仍是面无表情的站着,倒似对莫清的怪异表现没有表现出半点动容。 “其实,在下也不知这是何种妖藤……”木子圭伸出手臂,拉开袖口,露出青白毫无血色的手臂,随后一催灵力,便见手臂之上绿影环绕,多条手腕粗细的藤蔓便从其手臂之上慢慢伸展来开,藤蔓似有灵性似的,藤尖指向任仲所在的方向。任仲只觉得右臂振动的更加厉害,仿佛与其呼应一般,不由得眉头一皱。 卓谦之见此眼中精光一闪,伸手将任仲拉远了些,开口满是硬冷,语气却是坚定异常,令人不得不信服的样子,“此乃常青藤。”随后他不再开口,但表情却是极其危险,一副心情极差的样子。 任仲从未见过卓谦之与他人讲话,如今总算有了对比,低头看了看卓谦之抓住自己右臂的左手,不知为何心中倒是多了些欣喜,他微微低头,轻笑了一声。卓谦之猛地松开左手,面上的寒气更重了些,任仲见其表情,心中虽喜,却不显露与面上,只是默默站在一旁。 木子圭见卓谦之表情甚是不喜,眼神凌厉的盯住自己,便知他怕是不满那藤蔓指向任仲,故而将藤蔓收起,直到藤蔓慢慢消失无踪,才将衣袖再次拉下。 莫清自然见到了卓谦之面色不快,他心中有些发毛,却直接伸手揽住木子圭,与其站在一排主动接话,开口仍是那副女子口气,“这位便是尚魂峰林道友罢?木兄弟并无恶意,并非针对任师兄,只是师兄体质特殊……” 卓谦之不置可否,面色倒是没有丝毫变化。 木子圭见莫清揽住自己,表情倒是有些不满,他转头瞪了眼莫清,才转过头问道,“刚才之事是我鲁莽了,不知林道友可否与我二人细 分卷阅读91 说这常青藤之事?” 卓谦之表情神态皆无变化,口气冷淡异常,手却没有松开任仲的右臂,眼神从莫清转到木子圭身上,一开口便是无头无脑的一句,“常青藤乃是雌雄同体的灵物。” 此言一出,木子圭与莫清皆是一愣,任仲细细观察之下,见莫清揽住木子圭的指尖竟有些微微颤动,他嘴唇抖了抖,眼中倒是露出了许多复杂之色,“原来……如此……” 任仲心中一动,看来这莫清行为语态本不是如此,发生此种变化,定是与常青藤有关。 木子圭伸手拍了拍莫清手背,低声安慰一番,随后转头看向卓谦之,“林道友知之甚多,怕是已经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大概,不知……” 卓谦之比了个手势打断了木子圭的话,随后盯着他道,“具体说说。”他口气强硬,倒是令人无法拒绝。 木子圭叹了口气,才将事情经过缓缓道来。 原来这木子圭与莫清二人乃是依附于青云门的世家子弟,祖上乃是青云门的外门弟子,后自知进阶无望,两人相携在云鹤大陆最东处,距青云门百里之外建立了小世家。青云门下属的世家颇多,他们也只是千中之一,宗门对他们也很少问津。修炼资源虽比不得宗门子弟,却也比寻常散修能够寻得的多些。 木莫二人从小便是熟识,俩人年龄资质相当,修炼速度也是相似,有时便相约一同寻找些机缘。那次相约出行,俩人竟不知撞了什么好运,一路之上一而再再而三寻得机缘,二人喜不自胜,自然加紧修行,不知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有十年之久。 木子圭垂下头去,眼神一片空洞,搭在莫清手上的右手不由得收紧,“我与莫清辗转返回,却不知已家毁人亡。”莫清站在他身旁,眼中愤恨一闪而过,他咬了咬嘴唇,却没有说话。 任仲体会的父母亲情极少,此刻也不知说些什么。卓谦之眉头一皱,面露沉思,也不催促木子圭,静等他继续。 木子圭隔了半天,眼神中闪过了无数愤恨无奈及悲哀之色,他神情激动,隐隐有些狰狞,“我与莫清两家共处一座山脉之上,上下加起来也有一百来人,半数乃是根本没有灵根的凡人!十年未见,竟消失一空!就连四周山脉也失了原有的木灵气,方圆几十里寸草不生。” “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便与莫清一同进入荒地察看。”他顿了顿,强压了情绪,“可是那地方已然变得荒凉之极,地势也变了模样,我与莫清在其中寻找数十天也没有什么发现。后不知触动了何处,几根巨大藤蔓竟从地表生长了出来,我一时不察,被卷入其中,莫清为了救我,也……” 他叹了口气,“后来,再等我清醒之时,竟处于地底深处,身体也发生了异变。我竟不不知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他盯着自己的手心,面上满是无奈迷茫。 卓谦之看了任仲一眼,见他面露不忍,直接出言打断木子圭的思绪,“你醒来之后,周围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木子圭沉默了起来,不知是不愿多说,还是根本想不起来。 “特别之处……我倒是想起,我醒来之时在身旁发现了这个。”莫清神情一动,不知想到什么,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破碎的石块,石块看似普通,却透明异常,任仲一瞧,瞳孔一缩,不由得看了卓谦之一眼。 他之前也见过两块聚灵石,如今莫清手中的虽是碎片,气息材质却与之前所见的并无什么不同,只不过微微散发着绿色,他心中确定,这是另一块聚灵石。 卓谦之回望任仲一眼,不动声色地问莫清,“此物可有什么来源?” 莫清摇头,伸手将碎片抛于任仲,“我醒来之时,便摸到了此物,其余事情我大都不太记得。” 第66章 心迹 “如此……”卓谦之沉吟一声,他推了推自己的太阳穴,像是不愿与其在聚灵石上纠缠,“大道本就无常,许多事情无法解释。这常青藤极为少见,也不知为何会突然生长在荒芜之地。与你二人融合也怕是因为没有灵气滋养其本体之故。而且这常青藤乃是雌雄一体的灵物,你二人同时被其所困,自身修为又略显不足,那常青藤便将雌雄藤蔓分别依附在了你二人身上,我想,莫道友性格的变化也是由于此事。” “我心里清楚,融合之后怕是再无回转的余地。莫清如此却……不知林道友可有什么法子?”木子圭眼睛一亮,直直盯着卓谦之问道。 卓谦之摇了摇头,忽略木子圭面上席卷而上的失望,“此事我也从未听说过,自然不知有何办法。”他直视木子圭双眼,“他只要还是那人,姿态样貌变化,又有什么关系。” 木子圭听他此言,眼神闪烁了一下,抓住莫清的手反倒更紧了些。任仲在旁边听到不免一愣,倒是没想到卓谦之也能说出此种话来,他侧头看了卓谦之一眼,却不知其心中究竟想了些什么。 卓谦之忽略任仲的目光,自顾自地问道,“你们遭遇此事距今时间已经不短了吧?” “二十年有余了。”木子圭闭了闭眼,仿佛回忆般的缓缓道出了一句。任仲一挑眉头,倒是没想到这二人已经如此年纪,从面上完全看不出来,看来这融合后寿元确实会延长不少。 “修行速度怕是十分缓慢吧。”卓谦之盯着木子圭,用得乃是肯定句。 “说来惭愧,二十年间,我俩只是将将突破了练气九层而已,既往所练的功法好像失效一般,效用实在不大。故而此次进入小灵界,一是被幻谷所迫,二来也是为了多寻些草药,进阶筑基罢了。”卓谦之从不与人客套,说话口气也极其冷硬,木子圭年龄不小,所见之事也颇多,对他倒是并无恶感,修行之事虽说是隐秘,还是缓缓道出。 “你们二人已然不需要那筑基丹了。”卓谦之摆了摆手,顺手活动了一下手腕。 “这是为何?”莫清本低着头在木子圭身侧,听到此言,不由得反问道。 “这常青藤与你二人融合,你们的肉身早已被其改变,若非纯正的木灵气,光凭适合人族修士的丹药,根本无法使你们进阶。你二人修行速度虽慢,寿元却是增加了数倍,如同灵物一般,自然也不再需求那筑基丹了。”卓谦之随口说道,看似漫不经心,却将利弊都告知了二人。 “人族修士么……”木子奎喃喃道,一副失魂落魄之色,表情倒是比哭还难看几分。 “道友可知舍得二字,有舍方才有得。”任仲见卓谦之微微皱眉,便知其想法,故而缓缓吐出几个字宽慰一番。 “多谢师兄提点。”莫清虽说融合了那雌株,说话动作都被其改变,却比木子圭看的开些。他盯着木子圭,露出一个妖娆的微笑,低低在其耳边说了些什么。 分卷阅读92 任仲见此眼角抽了抽。不知为何,心里却隐隐有些羡慕。 “木道友,不知你操纵藤蔓可有什么诀窍?”任仲完全找不到使用绿臂的法门,此时抓住机会,自然要好好问上一问。 没想到木子圭却微微摇了摇头,莫清直接接口道,“操控之事我二人也摸不清头脑,只是本能罢了。”莫清眨了眨眼,倒是恢复了任仲第一次见他的样子,任仲此时再看他,莫名顺眼了不少。“师兄若是日后寻得具体的方法,可别忘了告知我哟。” 任仲移开眼,摆了摆手道,“无妨。”他本就不报什么希望,如今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此地不宜久留,不同路,还是早日分道扬镳罢!”卓谦之仍是那副冰冷得神情,口中得话也是毫不留情。“另外,木道友将所有事情告知,倒是令我的猜测多了些把握,在此便提醒道友一句,云鹤大陆将有打乱,你们可要有所准备。” 莫清与木子圭微微一愣,莫清张嘴欲问,却被回过神的木子圭伸手拦下。 木子圭也不知是不是想通了什么,他盯着卓谦之,见其面色淡然,不似作假,也知其没必要欺骗自己。回头又看了一脸无所谓的莫清一眼,口中道,“无论道友所言是真是假,对我们而言,也是无碍,我只想问道友一句,道友所说寿元增加了数倍之事,可是真的?” “你自己不也感受到了。”卓谦之上下打量了一下木子圭,反问道。 木子圭轻轻一笑,也不知是不是赞同卓谦之之言,“即使出这小灵界也是被人所制,承蒙道友提醒,我们二人便留在小灵界内,即使修为不能提高也无妨,世上倒是没有比这更逍遥的所在了。”说罢,他便拉着还欲说什么的莫清上了飞行灵器,随后对着任仲二人一躬,几个呼吸间灵器便疾驰而去,消失了踪影。 风中之留下莫清的独特声线,“师兄可要好好保重啊!“任仲不由得笑了一声,随后见他们走的远了,心中却有些复杂。收了笑意,口中也不知是不是无意识地喃喃道,“两人相伴,同进同退,当真令人羡慕。” 卓谦之听他此言却并不接话,抿了抿嘴唇,对任仲道,“事不宜迟,我们也走罢。” 任仲伸手换了飞行灵器后的灵石,见其化作粉末,才将奇怪的情绪尽数抛走,操控飞行灵器继续前行。 卓谦之坐在灵器上,招手叫任仲向前,俩人靠的极近,竟如同闲聊一般。卓谦之的口气倒也没有之前冷硬,“那二人身上的常春藤怕是与聚灵阵有关。” 任仲将莫清递给自己的聚灵石碎片拿出,盯着上面裂口,发现整个聚灵石中都是些细小的纹路,仿佛再碰就会碎裂开来,“聚灵石竟然也会裂成碎片。” “常青藤可不是一般的灵物,若是它强行吸纳聚灵石中的灵气,聚灵石承受不住,倒也可以解释。而且你的右臂一向稳定,被其灵气波动影响也会颤动不已,若是产生什么异变怕是不好。不过倒是可以看出,你的右臂果然不凡,倒是令我有些好奇了。”卓谦之盯着任仲的右臂,眼中微微露出了好奇之色。 任仲轻轻一笑,满眸的笑意,只觉此刻惬意无比,不由得出口试探道,“前辈若是好奇,到时发现了其中隐秘,可要来告知我听。” 卓谦之看了看他满眼的笑意,也不知是不是听出了他言中的试探,根本没有接话,任仲心中一叹,刚想把话题引走,便听卓谦之低声道,“好。” 任仲笑意更深,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这个男人握在手中,绝不放手。两人之间的气氛平静温和,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仿佛都不愿打破此时的平静。 至于刚才的聚灵石之事,任仲心知卓谦之若是有了完全把握自然便会明说,也不多问。而且他对卓谦之身上的分魂倒是更为上心,若是不能加以解决,怕是很难安心。虽说长远打算极其重要,可若是没了眼下,也就没了意义。 他记得卓谦之与莫清二人对话之时,就一直不停的按揉眉心,故而缓缓开口道,“前辈若是觉得疲累,便休息一下吧。” 卓谦之嗯了一声,仍是盘腿坐在原地,并无动作。 任仲低着头,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莫清与木子圭的刺激,一咬牙,伸手一把抓住卓谦之的左肩,将其带入自己怀中。卓谦之有些不习惯般意图坐起,却根本没有使力,任仲一把按住他,将他盘好的双腿拉开伸直,头按在自己的大腿处,“前辈经脉愈发纤细,尤以腿部严重,如此打坐,并无益处。” 任仲本就低着头,这个动作正巧与卓谦之四目相对,卓谦之眼中什么都没有,却又像什么都有,他见卓谦之眼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不知怎的有些心慌。 任仲伸手盖住了卓谦之双眼,感觉他微微震了一下,却并未做什么动作,随后伸出右手慢慢的按揉其头部穴位。任仲之前拿自己练手,对于穴位深浅掌握也是极好,不一会,卓谦之便舒服的轻叹一声,身子也放松了许多。 任仲感到卓谦之慢慢阖上眼,手心有点微微发汗,却仍不敢移开。卓谦之的睫毛划过他手心,有点痒,仿佛痒到了心里。 任仲手上未停,口中缓缓道,“前辈可知针刺之法?” 他本就不指望卓谦之回答,紧接着说,声音很低,也不知卓谦之到底听见了没有,“书中曾提到,唯有得气才是针刺取效的关键。针经指南中有一篇名叫标幽赋,其中有一句描述何谓得气,我觉得最为形象。” “气之至也,如鱼吞沟饵之浮沉,气未至也,如闲处幽堂之深邃。”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一字一句却是清晰异常,“我现在才知,情也是如此。” 任仲说罢,心中倒是畅快了不少,不由得低低笑了一声。卓谦之躺在他腿上,虽说并没有什么动作,任仲却知道他没有睡着,只是不回应罢了。 任仲本就不想要什么回应,只觉得不吐不快,如今两人能够如此,便已经足够。 飞行灵器疾驰,两人维持这个姿势,一晃便是三四个时辰。 第67章 鬼秀儿 三四个时辰听起来很长,对于任仲来说却是远远不够,他只觉得如此还没多久,卓谦之冰冷的手便搭在了自己蒙住其双眼的左手手腕之上。 任仲感到卓谦之手心中的寒气透过手腕直直透入自己心里,不由得激灵了一下。任仲只觉得卓谦之的手比自己常年握刀的手还硬上三分,低头看去,只见其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倒是极其好看。 “鬼秀儿来了。”卓谦之手上没有使力,任仲的左手仍搭在其双眼之上,便听卓谦之缓缓道,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淡定至极。 任仲听罢,心中只是微微有些失落,却知鬼秀儿此事大意不得,他移开手,将卓谦之扶着坐起 分卷阅读93 身来,不知怎的,竟然有些不愿看卓谦之的眼睛。 卓谦之坐起身形,背对着任仲。任仲才伸手理了理他散落在背后的长发,低声问,“鬼秀儿从何处而来?” 卓谦之任由任仲动作,任仲看不见他表情,只听他声线平淡,“自然是迎我们而来。” 任仲站起身来,自然而然的扶了卓谦之一把,见其已无大碍,相貌身形也无什么破绽,转头盯着前方眯起了眼,声音中少有的露出了一丝阴寒,“她倒是迫不及待了。” 任仲放开走,侧着走了几步拉开了与卓谦之之间的距离,对着卓谦之一笑,“前辈,戏可要做足全套。”随后,他表情一变,已是一副疏离之态。 卓谦之瞥了他一眼,并不接话,又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之前的折扇,随即气质一变,目不斜视,不再看任仲一眼。 二人仍沿着原本的线路飞遁,并不调转方向,鬼秀儿又是迎着二人而来,故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见鬼秀儿出现在了神念可及得范围内。任仲微微挑了挑眉,掩盖眼底精光,随后向远处看去,果然,一白衣女子正操控着一杆巨幡向他们而来。 任仲眼力极佳,远远便见那白衣女子生的极好,与她那鬼怪般的老爹极不同,鹅蛋脸,柳叶眉,加之一双媚眼红唇,倒是诱人之极。不过任仲从不在意长相,也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如今见她只想着时机一到便取其性命。 鬼秀儿离得还远,却已经看到了林泽天,她瞪大了美目,勾起了笑,不顾形象,向着卓谦之挥了挥手,高声道,“师兄!” 任仲面上不动声色,用神念看向卓谦之,见他一抖手腕,手中折扇展开,随意的摇了摇,望向鬼秀儿,却并不答话。 三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任仲心知若无绝对把握,决不能轻举妄动,故而缓缓将飞行灵器停稳在地面之上,静等那鬼秀儿到来。 鬼秀儿口中高喊师兄,呼吸间便至面前,她虽说口中叫得亲热,却根本不下巨幡,站在距卓谦之二十尺之外,便不再靠近了。 任仲见其表现,便知其看起来单纯,实则思量得极多,如此距离,自己出手自然没有绝对把握使其直接毙命。他也不知鬼秀儿是否还有些别的手段,故而站在原地默默观察,面色仍是疏离至极的样子。 “师兄,小半个月不见,可真叫小妹担心的紧啊。”鬼秀儿离得距离虽远,可口气却是亲密异常,面露担心之色,除却俩人距离不谈,若不是任仲相信卓谦之之言,怕是很难看出其心存歹意。 卓谦之披着林泽天的样子,面露一副温和之色,仿佛早已习惯如此,他啪得一声收起折扇,缓缓吐出一句,“如今并无什么不妥,只是虚惊一场罢了。” “师兄无事,却是让小妹担心许久。”鬼秀儿拍了拍胸口,倒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任仲站在一旁,只觉得面前两人均是在装模作样,可卓谦之言行却让他有些心痒难耐,他从未见过卓谦之露出过如此温和的神色,怕是只有顶着别人的皮囊时才能得见了。那鬼秀儿相貌清纯,心思却是很多,任仲自然心生厌烦,不过他也不表露出来,只顾听二人叙旧。 俩人又说了些无用的废话,无非是鬼秀儿想要探出遭遇坤岩兽后卓谦之的去向,卓谦之装作不知,只说略略说他受了些轻伤,伤好之后便按照师傅的要求准备寻求那修士洞府中的重宝。 鬼秀儿自然没有忽略任仲,听卓谦之毫不忌讳的将重宝之事托出,不由得秀美一挑,瞪向任仲,语气也是毫不客气的样子的直直问道,“阁下来自哪家宗门,又是如何与我师兄认识的?” 任仲心知此女是怕自己贪图重宝,故而言辞狠戾,连重宝的影子还未得见,便已经将其当做自己之物了,倒真是符合宗门之人的蛮横做态。不过任仲有所图谋,自然不会和她翻脸,见卓谦之没有什么表示,便僵硬一笑,面上不甘之色微微一露,抱拳道,“久闻鬼仙子大名,在下幻谷任仲。” 鬼秀儿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言行诡异,哼了一声,表情更加不善,转头对卓谦之道,“师兄之前遇了妖兽怕是不知,此次大比幻谷之人极其狡诈,手段也是恶毒之极,小半月之内便杀害数名别门弟子,师兄怎么会和此人一起。” 卓谦之面色淡然,看了任仲一眼,任仲早就与其商量过对策,此时当然也不怎么惊慌,他面上僵硬之色未消,只得又笑了一下掩盖,“当日若非林道友相救,在下早已陨落……” 任仲话还未说完,便听卓谦之冷哼一声,眼中凌利之色一出,手中攥的折扇嘎吱乱响,“忘恩负义,我身负重伤也是拜你所赐,如今还在我师妹面前胡言乱语,幻谷之人当真狡诈。” 任仲早就知道自己若是表现出与卓谦之交情甚好,鬼秀儿必然会心存疑虑,如今卓谦之这句一出,任仲便一挑眉,不甘之色再也掩饰不住,对着卓谦之冷笑道,“自己受伤也要怪在旁人身上,林道友还真是不凡,有本事解开我身上的药力,只会使些下流的招数罢了。” 鬼秀儿听他此言,见卓谦之面色不善,猛一跺脚正欲发作,卓谦之却比其更快的动了。只见他向任仲伸出左手缓缓一指,一道青光便冲进任仲体内,任仲闷哼一声,直直跪倒在灵器之上,双手青筋暴突,半天才吐出一句,“林道友,手下留情!” 其实那青光只是一道灵气罢了,任仲却将那灵气导入了自己的右臂之中,他之前便知右臂对于其经脉而来的灵气会自发的转化为木灵气,由于不能吸收,便会在经脉之中乱窜。任仲对灵力操控早已细腻至极,灵力已经很少进入右臂,如今为了做足全套,他将不少灵力导入右臂,几个呼吸间便觉得木灵力反入经脉,他的冷汗一下浸湿了额顶,滴落在灵器之上,若说刚才的闷哼乃是伪装,此刻却是实打实得了。 卓谦之见此,便收回了左手,任仲勉强盘腿而坐,专心将木灵气导出体外。 卓谦之微微一皱眉头,却是什么也没说,鬼秀儿见任仲如此,眼中精光一闪,见任仲不似作假,哈哈一笑,倒是极其开心,“师兄真是好手段。” 卓谦之将折扇扣入手中,瞥了一眼任仲,淡淡道,“只是无聊时炼制的小手段罢了,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鬼秀儿对着卓谦之挤了挤眼,只觉得卓谦之在任仲面前提及洞府也无什么不妥,随后她的面色也慢慢凝重起来,“此次探宝,也不知结果如何,等进入了那修士洞府,倒也算多了些助力。” 任仲自顾自得运转灵力,将木灵气缓缓逼出了一部分,便听卓谦之问道,“鬼大鬼二可有准时到达?” 鬼秀儿轻叹一声,面色有些不忍,“那日与师兄走散后,我便与鬼大鬼二取得了联 分卷阅读94 系,随后便一直寻找师兄,可师兄却一直音信全无。”她抹了抹眼中仿佛存在的眼泪,又道,“后来,我们三人偶然遭遇了一群地灵鼠,鬼大为了保护我们二人,陨落在了灵鼠洞穴内。” 任仲心中冷笑,也不睁眼,鬼秀儿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卓谦之如此只能安慰了她一番,又问起鬼二现在何处,那鬼秀儿冷哼一声,也不掩饰眼中的愤恨,“若不是幻谷之人卑鄙,鬼二受了重伤,我也不至于如此窘迫。好在我也笼络了另外一人,也不知是怎的,他好像与幻谷中一人有些过节,到时我们只需帮上一把。况且,也不知他还有没有命从洞府中出来。” 任仲心中一动,幻谷之人?他早就将进入小灵界的幻谷散修认识了一遍,若说是有些过节,怕是只有那人了。任仲安安稳稳的坐在原地,心里却隐隐觉得此事怕是会越来越复杂,可是却已经不能回头。 “我在此处等待师兄许久,鬼二与那人现在正在洞府外等待,距离我爹预计的时间还有五天,我等还是速速启程吧。”鬼秀儿根本不知卓谦之已知定国幡之事,自以为此言编的无懈可击,不由得露出一抹得意地微笑。 她如此一说,卓谦之自然无法拒绝,只道了声好,见任仲已然恢复,吩咐他操纵灵器,自己便自顾自得坐好了闭目养神起来。鬼秀儿见此,又瞪了任仲一眼,才操纵巨幡疾驰而去。 任仲跟在其后,不动声色,只听耳边卓谦之的声音响起,“你大可不必如此。” 任仲心知自己不懂传音之术,怕被那鬼秀儿发觉,只用眼神看了卓谦之一眼,两人眼神一对,卓谦之面无表情,却是懂了。 任仲移开了眼,盯着鬼秀儿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68章 毒囊 三人一前两后疾驰了约摸三四个时辰,任仲不动声色地操控灵器跟在鬼秀儿身后,卓谦之双腿经脉不通,已然自顾自地坐在灵器上歇息,以免露出什么破绽。 突然,卓谦之睁开双眼,对着任仲不急不缓道,“等等。” 任仲看似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才将飞行灵器停在了半空之中,鬼秀儿虽说一直在二人身前,却是用神念紧盯着身后二人,见卓谦之命任仲停下,自然也停下了巨幡,转身望着卓谦之,口气亲昵地问道,“师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卓谦之站起身形,抬起右臂向身后不远处一指,指尖正对着其身下树林中的一处草木稀疏之地,“此处,隐了只练气九层的棕青蛇,还有一株六百多年的九叶草。” 任仲用神念细细探过,只觉得那地草木稀疏,隐隐有衰落之象,其中有一棵绿色灵物极不寻常,一根细茎极长,只有最顶处还有三片嫩叶,看来便是九叶草了,至于那所谓的棕青蛇,倒是没有寻得其丝毫的踪迹。 “棕青蛇?此等稀罕妖兽也能被师兄发现,师兄洞察力果然了得。”任仲还欲细看,便听鬼秀儿娇声赞道,任仲之前并未听说过什么棕青蛇,看鬼秀儿神色,怕是也不甚清楚,如此也只是恭维罢了,也不知是不是当真发现了那棕青蛇。 卓谦之摆了摆手,对于其称赞,面上仍是一副淡然之色,“那蛇我原也没有发觉,只不过,这九叶草本身具有极强的灵气,顺着风灵气而来必然瞒不过我的神念。而且这九叶草四周必有妖兽守卫在旁,细细感应,便知这棕青蛇的存在了。” 卓谦之脸上毫无破绽,任仲虽不知这变异灵根与普通灵根到底有何区别,却深知他并无什么风灵根,必然是神念扫过偶然得知,又不忍放过想出的托词罢了。 任仲不知道卓谦之此举是不是别有用意,不过见其随口胡说又不动声色之态,不由得心中一跳,也不知是何缘故。 任仲对于九叶草倒是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听闻此草每百年熟一叶,随后叶片便会落下归于尘土,若是可在其落地之前取得一片,加以其他辅药便可以炼制一种名叫幻颜丹的灵药。此药若是服用,便可保容颜不再衰老,深得女修欢心。 任仲心知此药难得,在此寻得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况且他细细观察,那三片嫩叶明显没有成熟的预兆,就算取得此时也是毫无作用,距离成熟怕是还得等上些日子。 任仲向鬼秀儿看去,见她眼中发亮,看来比自己更加清楚九叶草的效果,她转头看向卓谦之,露出来一个邻家女子般羞涩的微笑,低声道,“师兄如此为小妹考虑,小妹……” 卓谦之眼神一飘,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不接话,偏头对任仲道,“任道友。” 任仲心中一跳,细细想来,卓谦之竟然从未叫过自己得名字。如今只是一声任道友,任仲便觉得自己左手开始微微抖动,竟是一副紧张之态。 他怕露出什么破绽,压住心中的悸动,面上露出不满之色,硬声硬气道,“何事?” “路遇灵药,自然没有放过得道理,那棕青蛇便交与道友你对付了。”卓谦之并不在意任仲语气,只是淡定地分配任务。 任仲心知此戏还得演下去,微微活动了下左手,勾了勾嘴角,故意激道,“林道友想要拿九叶草讨好佳人,自己取得自然是极好,假借他人之手,未免闹了笑话。” “你……!”卓谦之还未接话,鬼秀儿倒是先沉不住气了,也不知是对那幻颜丹渴望万分还是为她的师兄打抱不平。 卓谦之摆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话,折扇一抖而开,随意扇了几下,盯着任仲道,“任道友受我所制,还能如此硬气,倒是令我万分诧异。”他眉头一挑,面露阴光,“若是不愿与我合作,还是早早解决了为妙,以免到时候出现什么差错。” “师兄所言极是。”鬼秀儿本就对任仲大不放心,虽说此人留着一头不伦不类的头发,样子看起来倒是勉强算得上温文儒雅,语气动作也没什么心机,此时又受卓谦之所制,按理说翻不起什么风浪。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安,听卓谦之此言,自然随口附和,面上也隐隐露出了些高兴之色。 任仲一抿嘴,嘴角抽动就几下,目光中惊恐怨毒之色一闪而过,愤声道,“我去就是了,若是那九叶草出了什么差错,可怨不得我。” 卓谦之看了鬼秀儿一眼,道,“师妹就在此稍后,待我与任道友将那九叶草取来。” 任仲心下确定卓谦之必有自己的打算,装模作样地将飞行灵器落下,又收入怀中,随后才往前看去。任仲心知自己对于神念之力的掌握根本不到家,干脆眯起眼细细看去,果然,那九叶草周围的泥土颜色有些不对,无灵力波动却隐隐有些灵纹,正是一条只有大腿粗细的棕蛇。 “这皮有用,要完整的剥下来。”任仲盯住蛇身,便听卓谦之在其身后淡淡道,鬼秀儿就 分卷阅读95 在不远处,任仲自然不会多少说什么,恩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 鬼秀儿城府不浅,且就立在任仲背后不远。任仲心知自己若是全力为之,难免会让其防范过度,到时怕是难以出其不意一击致胜。但若是拿不下这蛇,鬼秀儿也就有了理由撇下自己,任仲心中轻叹一声,将碧影针收起,长刀取出。此时任仲才觉得自己手段太少,过度依赖肉身也不非什么好事。 那棕青蛇见任仲靠近,竟没有直接反击,反倒是向九叶草的一侧慢慢盘卷起来,蛇头昂起,张开巨口,发出丝丝之声,像是威胁一般。此蛇长的倒是普通,长度甚至比不上任仲少时遇见的血红巨蟒。它的毒牙也不明显,看来并不善于攻击,隐匿偷袭才是其生存之道。如今任仲已然发现其行踪,倒是不用害怕其突然偷袭了。 卓谦之跟在任仲背后,不说话也不出手,任仲不知他的身体状况,自然不会让他冒险。 那棕青蛇见任仲二人并未后退,反而有隐隐接近之态,丝丝之声更大,随后见威胁无用,竟然猛地调转蛇头,一张巨口,就要将九叶草吞下!任仲双眼微眯,自然不能让它得逞,脚下发力,一个纵身已然冲至蛇头之处。 任仲后背九叶草,面前便是棕青蛇的毒牙,棕青蛇口中却无一般蛇类的膻腥恶臭,反而有股子诡异的草木清香,有些撩人心智,任仲甚感诧异,却顾不得许多,腰上发力,整个人向后仰倒,避开蛇口,左手提刀,右手托起刀背,向前一推,将长刀卡进了棕青蛇口中的上下毒牙之中。 棕青蛇丝丝一叫,猛得扭了下身子,长尾向前一拍,目标正是任仲!任仲背后就是九叶草,若是躲开,九叶草怕是会就此化作灰烬。 他心道此蛇果决,若是得不到便想一同毁去,却只能伸出左臂,灵力一聚准备好硬吃下这一击。不想那蛇尾并未向自己预计的方向而来,左手落空,任仲不由得心中一紧。幸好,真正的蛇尾带起的一阵细风从他的面上拂过,他脚下一转,半仰的身子已然调转了小半圈,蛇尾啪的一声甩在了一侧的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任仲眯起双眼,此蛇口中的清气有古怪!竟会使人产生不小的错觉。 卓谦之跟在任仲背后,趁着棕青蛇攻击落空,一伸手,便将那九叶草连根摘下,放入了早就准备好的玉盒之中,随后一个急退,避开了棕青蛇的攻击范围。 任仲知道卓谦之已经得手,便不再顾及许多畏首畏尾,脚下一发力前伸,便盘在了棕青蛇直立起来的蛇身之上,他借着刀柄微微一翻身,便跨坐在巨蛇背后。卓谦之说这蛇皮有用,任仲自然不会用外力损坏,故而便将长刀留在巨蛇口中,作为固定之物,右手借力,左手握拳,狠狠的砸在棕青蛇七寸之处,棕青蛇又发出了丝丝之声,扭动的更加厉害,直立起来的蛇身矮下,意欲逃跑。 任仲自然不会让其轻易逃走,他迅速出拳,就是十数拳击出,那棕青蛇便失了力气,倒在地面上,只有尾巴尖还能抖动一二。说来任仲运气也是极好,一直伏于棕青蛇的背上,用五感而并非神念,纵使棕青蛇的毒液具有轻微的致幻能力,也奈何不了他。 任仲见棕青蛇已然不能动弹,便从蛇身之上跃下,将长刀从其口中抽出,一运灵力,在棕青蛇腹部划开了条直溜溜的口子,扥着一头的蛇皮微微发力,便将整张蛇皮完整的撕了下来,就连棕青蛇尾巴尖的那块也并未遗漏。 任仲将皮剥下,也不看一眼,直接丢给卓谦之处理,倒像是对卓谦之极其不满的样子。随后,他又将棕青蛇的两颗毒牙拔下,顺着囊腺找到了毒囊,一并取下,才一个火球术焚烧了棕青蛇尸体,动作倒是利索至极,几个呼吸间便已经料理妥当。 卓谦之将蛇皮收好,便见任仲已经掂着毒囊和两枚毒牙站在自己面前,他看了任仲一眼,随口道,“任道友实力不若,若是助我取得重宝,道友与我便两不相欠。” 任仲扯了扯嘴角,知道卓谦之在做戏,心里却仍是有些不是滋味,他将手里东西抛给卓谦之,收好长刀,“若能如此,便是最好。” 第69章 黄老四 卓谦之并不答话,他看似随意地用指尖轻触了几下棕青蛇的毒囊,才慢吞吞的将其收入了玉盒之中。任仲目光闪烁了一下,也猜到了几分卓谦之的用意,若是鬼秀儿能够就此便中计,倒是可以省下不少麻烦。 任仲也不多看,不动声色地将飞行灵器祭出,卓谦之将手上粘连的秽物清理了一番,也跟在其背后上了灵器。 任仲操纵灵器与鬼秀儿的巨幡处于同一高度,便见卓谦之将那只装有九叶草的玉盒取出,对着鬼秀儿道,“九叶草生命力顽强,师妹到时只要将其栽种在药园之中,悉心培育一番,不出十载,便可炼制那幻颜丹了。” 卓谦之将玉盒抛出,鬼秀儿一挑秀眉,也不推辞,便将玉盒攥在手中。任仲只觉得她此时周身似有灵力波动,不过她倒是没有发现似的微微一笑,“秀儿在此多谢师兄了。” 任仲将一切看了个通透,他不知自己为何能看出灵力波动,不过倒是能确定卓谦之定然在玉盒上做了什么手脚。不过鬼秀儿并未受到影响,周身还隐隐有灵力波动一过,看来其护身宝物定是不凡。至于那那宝物波动,也不知是鬼秀儿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故意如此并不在意。 任仲心知卓谦之谨慎,即使有什么手段也必然想好了万全之策,许是自己有些多疑了。这边任仲心中思绪万千,卓谦之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道,“师妹喜欢便好,事不宜迟,还是早日到达洞府外较为妥当。” 鬼秀儿得了卓谦之的好处,又心系修士洞府之事,自然不会反对,道一声好,便兀自操控巨幡继续前行,任仲看了卓谦之一眼,心知此事不能急躁,只得跟在其背后随行。 卓谦之闭上眼,盘腿坐好,实则对任仲传音道,“此事倒是有些棘手了。” 任仲心中一跳,面色如常,只是听他述说。 “鬼老道倒是疼爱女儿,竟然赐了件防御灵宝给她,此宝就连筑基修士也甚少见到。” 任仲之前也曾听过灵宝之说,却从未见过,更别说是防御灵宝,卓谦之倒是隐约了解任仲对于此事知之甚少,便继续加以解释,“这灵宝乃是金丹期修士不惜自损法宝为代价,为后人门徒制作一种手段,封印入玉符之中,威力对于练气期来说不可谓不大。虽说鬼秀儿身上这件乃是防御属性,不能对敌,不过练气期本就无法完全发挥灵宝威能,此种可以自行防御的灵宝,倒是成了最不易对付的手段。” “我用带有灵纹的玉盒试探,只有防御灵宝才有此种细微的变化。便知其不凡 分卷阅读96 ,虽说但凡这灵宝必然有使用的限制,但其中问题目前也不得而知,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任仲心知这便是鬼秀儿敢于在小灵界中横行的最后手段,也不知这灵宝的防御能力到底有多强,只要这玉符仍在其身上,发现不了灵宝使用的弊端,便奈何不了鬼秀儿。 卓谦之受伤没有转好的迹象,怕是连练气顶峰的实力都没有了,动气手来无异于自损经脉,如今又知鬼秀儿防御难以破坏,任仲也不由得有些心慌。 任仲不知鬼秀儿何时会激发卓谦之体内的分魂,更是不知鬼老道是否留有后手,中途突然发难。 “无妨,即使夺不回定魂幡,我也有后手,只是难免要付出些代价罢了,不必心急,尽人事即可。“正在此时,卓谦之传音之声淡淡在任仲耳边响起,他心知卓谦之也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但心中的隐忧却有些加重,所谓代价,怕是不低,无能为力之感倒是愈发的强烈了。 任仲的眸子暗了暗,心知唯有获得力量,才能真正不受人所迫,才能保护自己的在意之人。 卓谦之神念之力在小灵界中被压制,传音之法消耗的神念之力也翻了数倍,如今见任仲沉默,也不知是否了解其想法,干脆不再说话。 三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路途之中不慎闯入了雷鸣鸟的地盘,几只怪鸟追在背后嘎嘎直叫,雷鸣鸟实力强劲,又是鸟类,全身上下除了利嘴也没有什么特别价值,三人不欲纠缠,干脆提了速度急遁而走,雷鸣鸟穷追不舍了约摸四五个时辰,最后也不知是不是出了其势力范围,才嘎嘎怪叫几声,转身离开。因为如此,三人倒是比预计的到达时间更早了些。 用了整整两日,三人才到了地图上标注的修士洞府外围。 鬼秀儿急急赶路,即使脚下的定魂幡乃是灵器中的佼佼者,也不能弥补其灵力的损耗,整个人格外憔悴,面色苍白皮肤之下隐隐有青筋暴突。相反任仲与卓谦之二人倒是精力充沛,一个一直坐在灵器之上闭目养神,另一个肉身强横体力充沛,根本不在乎这些灵力的消耗。 任仲一入此地,便觉得浑身上下别扭异常,只觉得此地灵气循经的途径与以前有些不用,细细感受,却又说不清哪里出了问题。几个呼吸之间,任仲便觉得外周的灵气呼应着自己体内的灵力躁动起来,他心头一跳,定了定心神,勉强压住躁动,余光见卓谦之也皱了皱眉头,看来不只是自己一人受到了影响。 此地地面景观也与小灵界中大不相同,遥遥望去地面上根本没有灵草灵木滋生,呈现一片荒芜之色。 鬼秀儿皱了皱眉头,掏出一块小巧的阵盘,依着阵盘指引在四处观望了一阵,才找了一处平坦之地缓缓落地。随后她小手一挥,巨幡便缩小成了巴掌大的小幡,刚好被其握在手中。她不急不慌的看了任仲一眼,才将目光放在远处,静等在原地。 任仲觉得此地诡异,却不得不随着其停落在地面之上,见卓谦之已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才收了灵器,脚下却是不声不响的挪远了几步。 任仲知道鬼秀儿警觉性极高,自然不会凑上去引起其注意警觉,故而干脆懒懒散散的站在远处,隐隐靠近卓谦之,不说不做,静观事态发展。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有一阵黑雾伴着一只普通的飞行灵器出现在了不远处,呼吸之间便行至眼前。飞行灵器先行落下,灵器上的男人身着一袭麻布衣衫,身形高大,面色土黄,倒是与那田间劳作的庄稼汉一般,他抬起头看了任仲一眼,瞳孔一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任仲眼皮一跳,忽略男人随着微笑露出的略微发黄的牙齿,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不动声色,此人他自然是认得的,正是那小比之中所遇的黄老四! 任仲与幻谷之人相交不深,如今若是有幻谷之人想要针对自己,便只有此一人了。 不过任仲也知,鬼秀儿笼络此人也是怕这修士洞府之中危险人手不够之故,如今自己假装被卓谦之所制,自然也成了助力之一,鬼秀儿为达目的,自然会设法暂时调停矛盾。至于许诺给黄老四之事,任仲自然不会在意,利益驱使,几人必定是你死我活的结局,又何必在乎之前的承诺之事? 黄老四见任仲根本不搭理自己,便与鬼秀儿打个招呼,站在一旁。此时黑雾散去,显露出一个黑袍男子的身形,一副黑色的眼罩遮住了大半的容貌,从身形来看,倒是当时在鼠洞外逃脱的男子一般无二,想必就是鬼二此人了。 鬼二见到鬼秀儿,眼中只有恭敬至极之色,他声音嘶哑,如同数日没有开口说话一般,微微躬身,喊了一身,“师妹。”任仲眯了眯眼,只觉得此人态度像是家奴而并非同门师兄。 鬼秀儿随意点了点头,那鬼二才转向卓谦之,微微抱拳道,“林师兄!”卓谦之干脆连头都懒得点,鬼二收了手,仍是一副恭敬之态,自发的站在黄老四身旁,也不再说话,仿佛周遭之事都与他无关一般。 一时之间,几人倒是各自划分好了立场一般,选好了位置。 鬼秀儿率先笑了起来,看来也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压抑,她指着黄老四对着卓谦之介绍道,“师兄,这是愿意同我们一起寻宝的黄丁道友,实力不凡,倒是与这位任道友一样出自幻谷呢。” 黄老四倒是没有什么表情,鬼秀儿见此轻笑一声,又指着任仲道,“这位是幻谷的任道友,如今被我师兄所制,也算是自己人了,与黄道友应该是相识的。”她用眼睛瞥了一眼任仲,见任仲十分配合的面露一丝尴尬,面上倒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倒是深谙挑拨之道,将任仲受人所制之事在同门面前挑破,若非任仲与那黄老四根本没有什么同门之谊,任仲也不是真真受制于卓谦之,此事怕是根本不得善了。 她心中清楚周围之人大都实力不凡,林泽天虽说是自己的师兄,却也是不稳定因素之一,唯有相互制衡,才能维持表面的平衡从而获得最大的利益。 任仲心中冷笑,面上滴水不漏,她既然想看,为了卓谦之,自然也要陪她演上一演。 卓谦之自然看的明白想的通透,他随意抱了抱拳道,“黄道友,幸会!” 黄老四忙道不敢,憨憨一笑,无意中瞅了任仲一眼,伸手挠了挠头道,“同门中人都叫我一声老四,林道友若是不嫌弃,也这般叫便可。今日见林道友,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实力不凡,令人佩服。”他话中有话,许是心知任仲实力不凡,被人所制之事倒是十分蹊跷,想要试探一二。 任仲以前倒是从未仔细观察过黄老四此人,若不是刚刚飞行灵器上一瞥,怕是要怀疑此人是不是换了瓤子,滑不溜手,确实不好对付。任仲 分卷阅读97 扮演受人所制的角色,自然没有什么发言权,干脆不说话,与那鬼二一样,只当作与自己无关便是。 卓谦之不开口,黄老四自然探听不到什么,三人相互恭维一番后。鬼秀儿便将手中阵盘换了个方向,单手结了个法印,皱着秀眉折腾了半天,才开口道,”时间一到,衰减的灵力也会波及到此处,既然我们在此相聚,便由此破阵,没准能交上好运也是未可知的。” 她轻轻笑了笑,过度消耗倒是使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此时距离父亲推算的灵气衰减之时还有两天,这两天内,我们便好好休息一番,也好准备充分,免得措手不及。” 几人倒是也无什么异议,鬼秀儿见此,转头对一直默不作声地鬼二道,“若是有人靠近,绝不能让他们坏了我们之事。” 鬼二低头应了一声,伴着黑烟向远处掠去,倒是无半分意见。 第70章 府外大阵 任仲眼见着黑烟从面前向远处卷去,心里倒是觉得鬼二此人并不像他表面一般木讷衷心,所作所为用隐忍二字形容倒是比较贴切。 细算下来,卓谦之在尚魂峰也待了三年之久,对于林泽天的角色,倒是适应的极好,一副以师妹为首的样子。他径自找了块平坦之处施施然坐下,闭上眼,倒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任仲本就站在其不远处,微微皱了皱眉,也干脆在原地坐下,便听卓谦之传音而来。卓谦之许是因为这洞府外的阵法勾起了自身兴趣,声线微微扬起,意外的有些轻快之意,“鬼老道到底准备了何物破阵,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任仲之前见鬼秀儿行为动作,便知其不懂阵法之道,破阵之物必然是鬼老道赐下的。任仲对阵法之道知之甚少,故而对于破阵手法,自然也没有什么兴趣。 任仲心知卓谦之知晓自己对于阵法并无天赋,如今此言并非是讨论阵法,而是话中有话,提醒自己注意鬼秀儿的动作,也好见机行事。 任仲见卓谦之说了这句便沉默下来,干脆老老实实的恢复体内灵力,不过此地灵气波动诡异,想要纳入体内还需整理融合,想要完全恢复倒也并非易事。 任仲闭上眼,将神念铺散开来,便见那鬼秀儿也不再嫌弃地面浮尘,找了块略微干净之处坐好,又从袖中掏出一颗莹润如玉的丹药。她盯着看了片刻,面上也露出了些可惜之色,随后还是将其服下,闭眼调息起来。 任仲见她表情,便知这丹药怕是不易得来,鬼秀儿早已有破阵方法,如今还这般着急的恢复实力,怕是与破阵之法有些关系。 任仲自然不会有什么恢复灵力的药物,若是吸收外界灵气,还是全神贯注为宜,好在卓谦之就在自己身旁,闭眼却并不调息,时刻注意着外周的动向,倒是没来由的安心不少。况且阵法之事还未见到什么眉目,即使心存异心者也不会突然发难,任仲根本不担心黄老四偷袭,干脆认真的梳理起周身的灵力来。不过他本就不甚依赖灵力,如今倒也不急,心境平静无波,倒也不算十分困难。 四人心中各有想法,分散坐好,相互制约却又相互帮扶,只待灵气衰减之时的到来。 两日时间过的极快,任仲慢慢将周遭暴动的灵气收入经脉之中,竟然感觉丹田之内有些松动,他本就将要达到大圆满境界,吸收了几丝灵气,竟然就有此功效,倒是有些喜出望外了。 任仲还未来得及细细感受,便觉外周灵气突然暴动,他恰巧收了功法,心中倒是有些后怕,若是这些暴动的灵力钻入经脉之中,后果怕是不堪设想。他睁开了双眼,便见周围人也都先后有了些动作,鬼秀儿更是直接站起了起来,面色隐隐有激动之色。 只见此地黄沙漫天,周遭灵气竟然卷着沙土形成了不少风团,风团来回翻卷,若是无视其中恐怖的威能,倒是能称得上一副奇景。 任仲不知这些风团是如何形成的,却见其威力巨大,就连巨石也都轻易卷起,自然多了几分小心,在风团靠近之时便提前避让开来。卓谦之仍是那副淡然之色,眼中却露出些许凝重,看来这诡异风团便是这灵气衰弱,阵法削减的前兆。 鬼秀儿经过这两天,面色倒是红润了许多,如今她神情激动,两颊更是染上了少许殷红之色,她眼中精光一闪,高声道,“道友莫急,这些风团消失之后,灵力便会开始衰减,到时便可以阵破阵,各位只需静等便可。”随后她给自己施了个轻身术,侧身避过面前卷过的风团,顺手从储物袋中拿出六只小旗握在手中却不祭出,看来是在静等时机到来。 负责守卫的鬼二自然感受到了周围灵气的异常,早就出现在了风团外围,他也不知是用何种方法巧妙地避过两处巨大风团,呼吸之间便站在了众人之后。 自风团出现,已然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却是越演越烈,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一时间无人说话,鬼秀儿本来自信万分的脸上也露出了些焦急之色。 黄老四见鬼秀儿神色不对,正想安慰些什么,却是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天地色变! 几处风团竟然缓缓汇集成了一簇,先是纵向拉抻开来,直直插入天空,随后横向铺展,连带着地面一起被隔断开来。任仲只觉得脸上被刮得生疼,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随后竟然发现地面上,隐隐约约显露出了一条黑色条带,只有手掌宽度,在地面之上根本不易察觉。 不过在场诸人注意力都十分集中,自然不会放过此种异常,还未等旁人出言提醒,鬼秀儿眼中一亮,倏然出手,只见六枚小旗自发形成一个圆圈,按照一定的规律依次插入黑色条带之中,随后她翻手将阵盘取出,自身灵力灌入,小旗练成一片,竟然将那黑色条带又生生扩开了几指,不过,只是这几指的宽度,竟带动着周围地面都一并颤动了起来。 看来这黑色条带,竟是一条空间裂缝。 鬼秀儿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只坚持了片刻,便几乎控制不住反馈而来的巨大压力,阵盘嗡嗡作响,隐约有爆鸣之声传来。鬼秀儿眼见情形不对,转头厉声喝道,“鬼二,愣着作甚,还不帮忙!” 鬼二本就带着面具,面上表情很难看清,任仲见他默默的走上前去,二话不说,直接将自身灵力注入鬼秀儿手中的阵盘之中,阵盘抖动了几下,才勉强稳住不再嗡鸣,鬼二面皮崩的死紧,露在外的皮肤也渗出了不少薄汗,看来即使二人均摊,压力仍是不小。 任仲记得卓谦之曾言,这洞府外的大阵乃是利用此地的地势,即使此时小灵界中灵气波动衰弱,却仍绵延不绝,而鬼秀儿所控之阵面上与大阵消长平衡,相互制约,但却是人为操控,灵力有限,决计坚持不了许久。 卓谦之负 分卷阅读98 手站在一侧,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鬼秀儿咬牙坚持,却并未求助,看来这阵盘必定有使用上的限制。任仲自然不会相帮,长生丹固然诱人,能不能取得也是不可知之事,与卓谦之受制于人之事相比,分量上还是差了许多。 任仲心中不由得想到,若是这阵法当真不能破开,倒是少了不少麻烦。他盯住鬼秀儿背影,眯起眼若有所思,鬼秀儿但凡暴露破绽,也好就此了结了她去。 任仲默默回忆之前鬼秀儿身上灵宝带出的灵气波动,也好在再次出现异动之时能够及时发现,他在这几日也将防御灵宝之事细细想过一遍,按照卓谦之所说,若是防御灵宝真的发挥作用,以自己的实力,怕是很难破开,而且自己周身符箓所剩无几,也难堪大用。不过灵宝本就不是练气期修士能够驾驭之物,自然不能随心而动,鬼秀儿此刻灵力匮乏,若是能够磨尽灵宝威能,便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任仲攥了攥拳,巡视四周,心知黄老四为得修士洞府中的重宝,自然不希望破阵之事除了岔子。他偷偷瞥了卓谦之一眼,心道若是卓谦之不在此处,以命相搏倒也并不不可,不过此时…… 他思索了片刻,还是缓缓将拳头松了开来,微微吐出几口浊气,鬼秀儿一时半刻也恢复不了灵力,如今还不到最后时刻,还是稳妥起见,风险自然是越小越好。 任仲心中仍在权衡利弊,黄老四却猛然开口道,“仙子,可否有在下能相助之处!” 他面色隐隐露出焦急之色,倒也不似伪装,任仲心中急转,这黄老四不是对鬼秀儿有些想法,就是其极其善于伪装,不得不防! 鬼秀儿使了个眼色,鬼二不得不大量输入灵力,替她分担了大部分压力。鬼秀儿总算能够深吸一口气,费力的吐出几个字,“黄道友,并非我不愿,此阵盘威力巨大,却只有修习我家传功法之人才能使得,其他人根本无法与其产生共鸣,就连林师兄此等尚魂峰弟子也是无济于事!” 黄老四面色倒是比鬼秀儿还要紧张,他搓了搓手,“这可如何是好,可有别的方法?” 鬼秀儿微微侧身,不经意间看了卓谦之一眼,才移开目光咬牙切齿道,“若不是鬼大陨落,我周身灵力还未恢复,也不至于如此进退两难!”看来,她也觉得鬼大陨落与卓谦之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如今此言,倒是有一分威胁,九分求助之感。 卓谦之对于鬼秀儿的问责倒是一副泰然之色,仿若对此事并不知情,他沉思了片刻,盯着黑色裂缝,慢慢说道,“倒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鬼秀儿眼睛一亮,本来几乎维持不住的灵力输送又坚固了几分,她喘了几口粗气,“事已至此,师兄尽可以放手一试!” 卓谦之目光闪了闪,转头望向任仲,缓缓开口道“阵法相抗,使用外力本无济于事,不过此阵乃是源于小灵界中的灵气,若是以灵力相抗,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好榨干鬼秀儿的最后一分灵力,卓谦之解释的倒是细致。 任仲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后冷冷地抿紧了些,他隐隐了解了卓谦之的想法,心知在此种境地下,必然是自己一试,若是叫那黄老四去,便会漏了马脚。他心中虽然明白,面上却不得不装上一装。 卓谦之自然不会理会他面上的表情,只是道,“用灵力攻击黑色裂缝,看看能不能引起灵气的波动。” 任仲冷哼一声,才将长刀拿出,抬腿向黑色裂缝旁走去。 第71章 破阵 越是靠近黑色裂缝,对于灵力的影响也就越大,任仲不顾耳边呼呼作响的飓风之声,带着几分故意走到距离鬼秀儿不远的裂缝旁。 他自然是故意如此,鬼秀儿心思又全在阵盘之上,倒是没有特别注意。 任仲心知黄老四鬼秀儿等人早已知道自己惯用长刀,如今也不用隐藏什么,直接将灵力灌注于长刀之上,对着眼前随意一处狠狠劈下。 他本不想暴露实力,一刀劈下也只调动了不到六成灵力,可当刀身一接触到黑色裂缝,他便觉得一股子异常的灵气顺着刀身急冲而上,往自己手臂经脉中猛灌。 任仲心中一惊,心知这诡异灵气混杂至极,若是任由其进入经脉,只怕会对自己的经脉造成不小的负担,若是就此受伤,根本起不到扰乱灵气之效。 情急之下,任仲干脆将全身灵力向着左臂逼去,直直对抗灌入的混杂灵气,混杂的灵气被推搡着向外。就在此时,鬼秀儿娇喝一声,灵力输出又是多几分,看来压力小了不少。 此法有效! 鬼秀儿总算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只见她一咬银牙,找出一枚恢复灵力的丹药吞下,又将另一颗抛到鬼二口中,两人微微运转吸收,面上精神一振,注入阵盘的两道灵力又粗壮不少,黑色裂缝又颤颤巍巍得扩开了几根手指的宽度。 任仲虽说没有正面参与阵法之间的灵力较量,却是实打实的与自然之中的灵气相抗,自然不会好受的了,他持刀的左手自开始之时便在颤动,时间一长,倒是有些不受控制的狂抖起来。任仲这边与灵气相互抗争,自然不知道身后的卓谦之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贸然传音,怕打断他体内灵力的运行。 黄老四心思颇多,不过他倒是真心对那修士洞府中的宝物十分渴求,见任仲此法有些作用,也不等鬼秀儿吩咐,直接掏出一把巨斧祭出,神念操控之下便劈向任仲旁边的黑色裂缝。 如此一来,情势倒是急转直上,虽说黄老四没有料到灵气涌入经脉之事,一时不查伤及肺腑喷出一口鲜血,不过他也是散修中的佼佼之人。只见他太阳穴出青筋爆出,大喝一声,很快稳住了经脉之中的躁动。 鬼秀儿根本不在意黄老四受伤,见裂缝松动心中倒是一喜,急催灵力,只见本是梭型的缝隙越撑越大,慢慢形成了一张圆形的黑色巨口。 成了!任仲只觉得周身压力一轻,异常灵气竟然瞬间消失无踪,他便将灵力一收,吐出一口浊气,向后退了几步,将长刀反手扣在手中,看向鬼秀儿。 鬼秀儿面上的喜色再也遮掩不住,将阵盘向黑色巨口中一推,原以为法阵已成,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巨口外六面阵旗微微一闪,发出一声哀鸣,随后连带着阵盘同时碎裂了开来! 众人一惊,鬼秀儿面上的喜色变为惊惶,还未做出反应,便见那裂开的巨口并未由于阵法的破碎消失,反而向外周扩大了数倍。除了卓谦之站的远些,其他四人均被巨口拢入其中,周遭混乱的灵气仿佛被吸引一般向其中灌去,几人仿佛将要坠入巨口! 鬼秀儿使用的阵法本是要人为扩开大阵入口,如今阵盘碎裂,入口却并未消失,如此异变倒是让人不 分卷阅读99 敢贸然行动。任仲抬头一望,漆黑一片已然见不到天空,他心中一动,便欲离开此处。 鬼秀儿有些慌了神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却见卓谦之悠然的上前几步,自发的走入了巨口范围之内。鬼秀儿停住脚步,低声问道,“师兄?” 卓谦之摆了摆手,脚步仍没有停下,他表情淡定,倒是令众人安心不少。“灵力的消长平衡本就不能靠外力制衡,方才压制小灵界中的灵气,如今灵气反制,虽不知洞口为何扩大,但破坏了原有法阵,倒也在情理之中。” 任仲身形停住,虽不知卓谦之此言真假,却知此等变化应该尽在其的意料之中,他生生压制住了后退的想法,直直向巨口之中望去,看来,想要进修士洞府,便只能从此处进入。 任仲感到卓谦之离自己不足十尺距离,心中倒是安定不少,其他想法也都尽数抛在脑后,整个心中如同着了魔般的异常坚定,只等鬼秀儿耐不住步入其中。 “富贵险中求!灵气衰减时间有限,没时间再犹豫了!”鬼秀儿倒是及时理清了思路,直接抬腿进入了巨口之中。 只见她身形一闪,那洞口直接将她吞没其中,便再无踪迹。 任仲眯了眯眼,不知是不是鬼秀儿的进入打破了摇摇欲坠的平衡,洞口的吸力骤然增强,自己的脚底已然踩不住地面! 任仲并未挣扎,整个人直接被诡异的吸力拉扯入了巨口之中,他不由得回头望向卓谦之,只见他双脚也已经离地,却仍是一副淡定之色。见任仲回头,卓谦之眸中精光一闪,传音已至任仲耳边,“无需担心,量力而行。” 任仲还未来得及答应一声,便觉自己已然隐没在了黑暗之中,飓风袭来,刮的脸上生疼,四肢麻木,身后的卓谦之也不见了踪影。 任仲之前也曾通过阵法屏障,但不是昏厥过去,就是通过速度极快,从未有过此种身陷空间交接之处的感受。 交界之处存在着诡异的灵气飓风,不仅推送着任仲向深处而去,且撕扯之力极强,呼应着他体内的灵力同时给予经脉压力,不可谓不凶险。好在任仲经脉坚实,灵力操控里也是得心应手。故而牙关咬的死紧,将灵力缓缓汇聚在身前,又依仗着自己肉身强横,压制住体内灵力的撕扯,跟着仍未消失的巨大吸引之力,在黑暗中磕磕绊绊的前进。 如此使用灵力,消耗自然是极大,只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任仲便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他抿了抿嘴,思考着若是将灵力收回,不知能不能受的住身前的飓风。 正在此时,他突然感到胸口处冒出一阵黄光,黄光柔和温煦,带着微微的热度,慢慢构建成了屏障,竟将灵气飓风隔离在了外部,体内灵力也不再乱窜。 任仲心中十分疑惑,忍不住伸手向怀里一摸,触及一颗温暖光滑的珠子,正是当时卓谦之给自己的那颗黄色玉珠,他一直揣在怀中,当做信物保管,若非此事,怕是也不知道这玉珠还有此等效果。 任仲摸了摸玉珠,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许是卓谦之早已想到了此处,他将玉珠贴身放好,深呼一口气,不在胡思乱想,细细观察四周,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穿过此地。 任仲方才只顾着对抗外周飓风,如今有了功夫,果然发现不远之处有一抹可疑的蓝光闪过,在暗淡的光辉呼应下细细观察,竟是鬼秀儿此女! 她看起来情况倒是不好,斜躺在一个蓝色的保护罩中,随着吸引之力缓缓前进,她后背衣物都有些破烂,整个人一动不动,不知是否处于昏迷之中。 两人一前一后,都是被吸引力向前,距离自然没有拉近,任仲心知鬼秀儿怕是不好,估计也没有看见自己,若不是如今行为由不得自己,此时倒是绝好的时机。 他心中清楚,那蓝色的光罩与之前防御灵宝的灵力波动极其相似,此时出现,估计也是由于鬼秀儿情况危急,灵宝自动护主罢了。 任仲眯了眯眼,看着那蓝色的光罩亮度在飓风的冲击之下越来越暗,像是将要溃散一般,其中法力怕是将要耗尽。若是脱离此地,便是机会! 不过事与愿违,几个呼吸之后,任仲便见鬼秀儿连带着蓝色光罩突然不见了踪影,他心中还未来得及有何想法,便觉自己周身的黄色光罩一抖,竟也是直接消失。 任仲心中一寒,实在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 他调转灵力意图抵挡飓风,却终究抵不过巨大的吸力,脑内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不由得抬手按住了太阳穴,再抬眼时,双脚隐约踩到了实处,他毫无准备,脚底发软,竟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向前扑倒。 “嘶……”任仲全身无力,只是勉强改变了个姿势,侧身着地,再翻身躺倒在地面之上,双眼正对天空,只觉得此处天空竟与小灵界中一致无二。 难道折腾了许久,竟然功亏一篑?!任仲心里一惊,此时才觉得自己身下潮湿一片,似有水流顺着脖颈流进了长袍之中。任仲伸手摸了摸地面,侧头看了看周遭的环境,自己竟是躺倒在一片草地中的溪流里,周围一片安静,神念探查一番,也未见任何活物。 他全身无力,任由自己泡在溪流之中,心中倒是越发清醒了。他心知即使此处并非修士洞府,鬼秀儿也必然在自己之前到达此处,如今状态与自己相仿,下落不明,卓谦之又不在此处,不会牵连到他,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任仲休息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总算缓过了劲来,左手一锤地面,虽说浑身酸软,还是勉强坐起身来,他将长刀插入地面,一个用力,站起身来。他心知计划虽好,可鬼秀儿此时不知身在何处,若是找不到人,那一切都只是无用功,还是早些行动为好。 任仲用刀做为依仗,看了看周围相似的景象,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顺着自己从空间裂隙中脱出的方向,向前走去。 第72章 炼丹阁 任仲肉身强劲,修复能力也是极佳,走了片刻便大概恢复了行动能力,虽说恢复了个大概,但在此种诡异之地,他仍不敢轻易收起长刀。 他也曾试着祭出飞行灵器,却发觉根本不能操纵,看来此地应该是有些阻碍飞行的禁制。他皱了皱眉头,他心知应该节省灵力,只好徒步行走,就是速度实在很难令人满意。 因为一直观察四周,任仲的眉头根本就没有舒缓下来的趋势,他早就发现这片草地极大,却未想到怎么走也看不到尽头,周遭尽是些毫无灵气的普通青草,虽说对于四周的风吹草动极其容易发觉,却让他有些心慌,总觉得一股诡异的气息一直笼罩着自己。 又是几柱香时间过去,任仲仍是什么也没有遇见,心中的担忧倒是越发重了,他心知那黄色玉珠乃是一对,同 分卷阅读100 时系在卓谦之手中的折扇之上,自己被那玉珠保护,卓谦之如今也应该是安然无恙的。 可身上的脱力感仍提醒着他,即使有宝物在身,意外之事也是防不胜防,若是……任仲摇了摇头,将不安驱逐出去,一捏手中刀柄,继续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任仲突然在茂密的草丛之中发现了一条由碎石子铺成的小径,石子一个个晶莹剔透,虽说其中并无灵力,但也不似寻常之物。整条小径不大,却是流光溢彩,十分惹人注目,倒像是故意诱导一般。 任仲思考了一会,虽不知前面会有何物,却还是决定顺着小径前行,兴许还能发现些什么,若是偶遇其他人,便是极好的了。小径倒是不长,任仲心中不安,故而不顾灵力消耗,施了个轻身术,几柱香的时间便已然走到了尽头。 任仲早就在看见了小径尽头处有一说起来普通,却也不怎么普通的巨殿,巨殿修建的极高,粗粗数来大概是九十九级台阶的样子,白墙金瓦红漆大门,虽无什么特别修饰,却隐隐透露着一股子邪气,除了台阶之前两只长相奇怪的石兽镇殿之外,只有一张黑色牌匾玄于正中,上面三个金灿灿的大字,炼丹阁! 任仲眼角抽动了一下,只觉得这巨殿华而不实,牌匾更是透露着哗众取宠的意味,加之之前明光闪闪的小径,倒似一种致命的诱惑一般,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如果是其他人来此,怕是即使知道这些,为了其中宝物也会一试,可任仲本就没有觊觎宝物之心,如今更是只想将定魂幡夺回,对于此等冒险之事自然没有丝毫兴趣,他兴趣缺缺,并没有抬腿步入其中,反而仔细观察起两旁的石兽。只见这石兽与任仲同高,长相颇为狰狞,似狮非狮,似龙非龙,自然并非上古神兽中的任何一只,倒像是邪修供奉的邪物一般。 任仲只觉得这石兽引得自己心神不宁,不欲再看,正当他扭过头时,却是心中一动,脑内蹦出一个想法,隐隐觉得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鬼秀儿的防御灵宝固然厉害,若是遭受非同灵力的巨力攻击,又会如何? 任仲眯着眼,将各种情况细细考虑的一番,总觉得此法可行,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两只如同及时雨一般的石兽。他将长刀插在腰侧,双手向前一伸,扣住石兽的胡须之处,下盘用力,大喝一声,意图将这石兽连根搬起。 这石兽不仅极重,而且深深地陷在泥土之中,任仲右手无力,主要依靠左手,使了七分力气才使其松动了一些。任仲并未泄气,心中倒是一阵欣喜,他知道,石兽出土之后,重量应该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如此,倒是两只都可以一同带走。 任仲松开双手,略微运用拳法活动了一下左臂,随后一个用力,便将石兽连同根部一同拔了出来。石兽底部有棱有角,十分平坦,仍可以稳稳放在地上,历时多年竟然没有腐坏,果然十分神奇。 任仲自然一直监视着四周,见没有什么异常,便直接将石兽收入了一只空的储物袋中,储物袋虽能不占用空间,但对于重量却是无能为力,故而整个石兽的重量全部压在了任仲的左手之中。 任仲一把拖住袋底,想了想先丢在地上,转过身又将另一只石兽拔出。他觉得储物袋大概负重一只石兽就已经是极限,干脆换了一只储物袋,同样装下一只石兽。 任仲伸手抓起地面之上的储物袋,将两只储物袋同时系在自己背后,便见一阵灵光在石兽身下的深坑处闪过,灵光过后,深坑竟然不见踪影,地面上除了缺少两只石兽之外,就连地面上的脚印都消弭不见,跟之前没有一丝差别。 任仲眯了眯眼,这地方不简单!速速离开才是明智之举,不过两只石兽确实十分沉重,任仲不使用灵力,速度自然不能与不负重相比,便向后退走。 走了大约二十尺距离,任仲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巨殿,从身上掏出一个盛放丹药的羊脂玉小瓶,灌注了少许灵力,狠狠向巨殿处丢出,随后自身身形急退,眯起眼睛观察巨殿得变化。 任仲力量极大,小瓶直直飞过了两只石兽本来所处之地,重重砸在了台阶外的透明阵法之上,阵法闪动几下,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任仲皱了皱眉头,多少有些失望,若是这阵法真有什么反应,到不失为一个强有力的后手使用。他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向远处走去,却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唰唰地箭矢飞行之声,他心中一跳,左手抽出腰际长刀,向后一送,用刀身挡在背后,随后向左侧偏头侧身,便觉右颊一痛,随后便有重力击在刀身之上,他左手一麻,却根本不向后看,施了个轻身术,拔腿向前狂奔而去。 背后箭矢穷追不舍,任仲背着两只石兽,动作自然不会灵巧到哪去,就连轻身术的速度也慢了不少,他虽没有被箭矢直接射中,但也被少数箭矢擦到了皮肉,若是躲闪的再慢些,箭矢便会破开皮肉,不能说不凶险。任仲拔足狂奔,直到背后再无箭矢之声,才缓缓停下脚步。 他喘了口气,一屁股坐下,向后躺倒,压在储物袋之上,随后转头向后方看去,只见身后的草地之上仍有插着几只未消失灵箭。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就慢慢溃散开来,地面之上竟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任仲虽说也被箭矢所伤,但不是十分严重,他暗自估计了一番,心知若是没有背后的石兽,这箭矢应该很难伤到自己。他眯起眼睛,随后竟然阴阴沉沉的笑了起来。 任仲记了记此处的详细位置,见自己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便站起身来,却一时不知该往何处行走,他站在原地,干脆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周围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什么声音传来。不过眼前的黑暗过后,他竟然隐隐觉得左侧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应着自己。 任仲对自己的预感极其看中,也因此避开了无数危险,如今自然也不例外。他想了想,还是将长刀掂在手中,便抬腿往左侧而去,他知道此地必然隐藏着许多危险,他自身的灵力也消耗了小半,干脆掏出一颗中阶灵石慢慢吸收其中的灵气。 他这样的行进速度自然很慢,但他心中也知,无论是鬼秀儿还是黄老四,亦或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鬼二,都不是好相与的,灵力自然是恢复的越多越好。 就这样行进了约摸半个时辰,周围的环境也从草地变为了树林。任仲早些年的经历使他在树林之中如虎添翼,他将手搭在巨树之上,感受其振动,便知前方有人! 为求稳妥起见,任仲见本想上树藏匿起来,但目测树木的高度,又考虑到背后的两只石兽,他还是打消了念头,直接隐在树后。 任仲贴着树干,对于声音的感应程度倒是愈发的敏锐,只觉得远处那人脚步虚浮,看来灵 分卷阅读101 力已然虚透。他心里一动,竟隐隐有些紧张,生怕那人会是卓谦之。 近了,近了!那人总算走进了任仲的神念之力的范围之内,任仲顿时一个激灵,心中一片火热,拳头慢慢攥了起来,来人竟然鬼灵儿此女!得来,全不费功夫! 任仲心中激动片刻,便慢慢平静了下来,面上也越发沉着起来,他将事情慢慢构思了一遍,想好了说辞,也懒得遮掩,从树后直接走出,站在原地等待鬼秀儿露面。 任仲心知自己发现了鬼秀儿,此人必然也同时发现了自己,根本没有掩藏的必要。果然就在此时,鬼秀儿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仿佛犹豫一般停顿了好大一会,才继续向前行进。 任仲暗道一声可惜,若是她掉头就走,自己后来追上,也好趁火打劫,倒是更加方便。事到如今,任仲便直接朗声道,“鬼道友!几个时辰未见,你竟然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十分难看呢。”声音中带着隐隐的不屑,倒是成功激怒了鬼秀儿。 “任仲!你!”鬼秀儿已然从树林之中走了出来,她衣衫虽然并无破烂,但面色发青,一副消耗过度的样子。随后,她神情一凛,闭上了嘴巴,自然是因为看见了严阵以待,面露讥笑的任仲,和其手中泛着白光的长刀。 她面色虽仍是愤怒至极的样子,却隐隐带着一丝阴沉,冷冷的盯着任仲手中长刀,张口问道,“任道友,这是何意?” “何意?”任仲面上的讥诮之色并未消退,他随意摆弄了下手中的长刀,挽了个刀花,目光灼灼的看向鬼秀儿,轻笑一声,“我本就对那宝物不感兴趣,若非你那师兄狠毒……”他顿了顿,“可此时他也并不在此处,我为求活命,自然是要以你相要挟了。” 任仲虽是笑着,表情却是越来越阴沉,眼见着鬼秀儿拿出一条长长的白色绸带环绕在自己周身,也并不阻止。他眯了眯眼,下一刻已然闪身而上,一句话炸响在鬼秀儿耳边,“鬼道友,是不是也觉得我此言有理?” 第73章 石兽的妙用 鬼秀儿瞳孔一缩,练体士本就稀少,除了任仲之外,她也未曾见过其他。虽说以前她也见过任仲料理那只棕青蛇,知其不好对付,可如今真正直面其带来的压力,才知练体士的恐怖之处。 她根本想不到任仲速度如此之快,只是下意识的将手中绸带攻向耳边,却不知任仲已经转到了对侧,一个呼吸间,长刀已然将要到达她的脖颈处! 鬼秀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狠戾之气,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嘴唇抖动了几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下意识的用左手护头,此时,蓝色光罩突然出现,护住了鬼秀儿全身! 任仲如此也是为了试探这防御灵宝究竟是何状态,自然不会收手,反而用上了十成的力量,灵力也激发到了极致,长刀狠狠切在了蓝色光罩之上!只听叮咣一声轻响,任仲手上一麻,酥麻之感随后连带到了整个上身,长刀竟直接从手中脱出,身形也不由得倒退了数步,若不是他背着石兽重量极大,怕是要狠狠摔出去了。 鬼秀儿虽说有防御灵宝护体,却也在巨力之下后退了几步,见任仲长刀脱手,便知自己的机会到了。她因不能操作防御灵宝,故而遇到攻击难免惊恐,此时缓过劲来,自然精神大振,娇喝一声,“任仲,你以为你真能至我于死地?!”说罢,长绸出手,直取任仲面门。 任仲见鬼秀儿面色青白,即使勉强攻击也没有什么威力,许是那防御灵宝只能保护其不受飓风之力,却不能规避体内的经脉震荡之故。 见她攻击疲软无力,任仲也不躲闪,直接叫那长绸系在了自己的左臂之上,随后反手一抓,俩人境地直接对调,倒像是他控制住了鬼秀儿一般。 任凭鬼秀儿如何催动灵器,任仲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向着长刀掉落的方向缓缓走了几步,右手捡起长刀,收进了储物袋中。随后他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鬼秀儿眼皮一跳,直觉想要松开了长绸,却已然来不及了,她感到一股巨力从指尖传来,整个身体已然向前拉扯了十尺,距离任仲已然不足五尺! 她猛的松开长绸,却被惯性带了个踉跄,再抬眼时,便见任仲手中多了只巨大的诡异石兽。任仲轻描淡写的将手中石兽向前一丢,表情都没有变化,直直向鬼秀儿头顶之上砸去。 鬼秀儿惊叫一声,只见头上漆黑一片,已然躲闪不急,石兽落下,正压在了其后背之上,蓝色光罩忽闪了一下,仍是没有破裂开来。鬼秀儿虽没有受伤,却被身上的重力压迫的直直趴到在地,根本站不起身来。 任仲早知防御灵宝自然不会这么容易破裂开来,见此也不着急,一个闪身高高跃起,重重踩在石兽之上,蓝色光罩嘎吱一响,仍是没有破裂,反观鬼秀儿已经被压进了土地之中。 任仲顺着力踩了一脚,随后便直接坐在石兽头上,左手按住石兽不停的施加压力,他心知若是逼的急了,鬼秀儿没准会行那鱼死网破之事,故而再此之前,多消耗一些灵宝法力也是好的。 鬼秀儿在石兽身下,也知任仲坐在石兽之上,美眸隐隐有些泛红,她从未经受过如此屈辱,她咬了咬嘴唇,不甘心道,“任道友,若是为身上的药力之事,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妹以性命担保,可以向师兄求情,求他为你解开药性。” 任仲冷哼一声,左脚往下一踩,又是一阵嘎吱之声传来,“鬼道友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且不说你有宝物护体,我确实奈何不了你。更何况空口白牙,又怎么做的了数,若是到时反咬一口,我怕是连命也难以保全了。” 鬼秀儿虽说被压的深陷在地面之中,但也没有受伤,她心中对于任仲所说之事也是信了几分,心道任仲只是想活命罢了。如此,她也是松了口气,见灵宝的法力尚足,便耐心与任仲周旋一二,心中倒是打好了算盘,剩下的三人无论谁人出现,都可以改变局势。即便最后无人出现,她也还有后招。 她咬了咬,抑制住心中不甘,低声商量道,“任道友……”不过她还未说完,便觉得自己又向下陷了半存,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中。 任仲自然是故意如此,他面上淡定自若,却转头向声响传来之处望去,也不知是对着鬼秀儿说,还是自言自语道,“黄老四么?倒是来的巧了?!” 鬼秀儿一听,面色不由得一沉,黄老四此人,本就是半途加入,也不知他是如何打算,无论是鬼二还是林泽天,都不至于不顾自己死活,只有这黄老四……鬼秀儿秀眉直皱,她心知这黄老四与任仲本就有私仇,但若是只顾两人间的私仇而不顾自己的性命,自己的下场怕是不能预估。鬼秀儿想到此处 分卷阅读102 ,面色更加阴沉,伴着她青白的脸色,倒是格外慎人,她面色虽说不好,脑内倒是灵活的运转起来,意图想到万全之策。 正在此时,黄老四已然寻至二人身旁,他面色红润,浑身上下倒是没有一丝不妥,他见任仲安稳的坐在一直相貌诡异的石兽之上,石兽下方竟是鬼秀儿此女,面色猛地一凝,面目严肃地冷声道,“任师弟,你如此行径,是何用意?” 任仲缓缓站起身形,抽出长刀,又是一脚踏在石兽头部,鬼秀儿自然连带着蓝色光罩又下陷了半寸。 任仲看似随意的拂过刀背,随后便抬头紧紧盯住黄老四,不给他一丝退缩的机会,直言道,“黄老四,何必装模作样,既然想要报复于我,又意图英雄救美,如今只要出手便可。” 黄老四虽说已然习惯了装做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此刻听任仲此言也有些挂不住了,他目光闪烁,神念偷偷观察石兽之下的鬼秀儿表情,勉强道,“任师弟此言差矣,怜香惜玉岂非人之常情?” “黄道友!若是能够击杀此奸贼,小妹必定感念大恩!”鬼秀儿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开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想是已然不能忍受如此处境。 任仲挑了挑眉,心中不由得想到,莫非这黄老四并非一心报复自己,而是看上了鬼秀儿,意图做那护花使者?不过也来不及多想,任仲便见黄老四已然迫不及待地祭出那只巨斧,操纵其旋转着逼近自己。 只见黄老四另一只手又祭出一只小圆盾,护住了周身,那圆盾气息隐晦,不知是何宝物,看来他与人争斗的经验倒是十分充足。任仲见那巨斧袭来倒也不怎么紧张,心里暗暗思考,这黄老四能从空间中脱逃,怕是也与圆盾有所关系。 他本就不善于装模作样,之前的情形也是在脑内构想了数遍,如今见黄老四动手,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本想闪开巨斧,却见黄老四眼中精光一闪,巨斧竟然微微改变的方向,向自己脚底的石兽攻去,意图将其击飞开来。 任仲从石兽上跳起,迎着巨斧而下,不过这黄老四也不是的傻的,他手中一变法决,巨斧方向又是一变,巨刃放弃石兽,竟然朝着空中的任仲而来。 黄老四以为任仲在空中必然失了行动能力,如此必然能够一击得手,谁料想到任仲身形一转,滞空了一个呼吸之长,巨斧最后只是擦着其脸颊而过。 黄老四见此心里一惊,忙着变换法决,意图召巨斧回头,任仲却比灵器的速度快上数倍,已然至其面前。 任仲根本懒得费力破开防御,直接将背后的另一只石兽取出,狠狠的砸向黄老四。黄老四双眼圆睁,他一开始便见到了鬼秀儿被着石兽压的动弹不得,如今自然不想重蹈覆辙,当机立断,直接放弃了对于巨斧的操控,将全身灵力注入圆盾! 圆盾滴溜溜一转,发出耀眼的红光,与袭来的石乳交融在了一处。 只听哄的一声巨响,黄老四全力防御之下,石兽也并未顺利破开圆盾,却将黄老四连带这圆盾形成的光罩向后击飞,黄老四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仰倒在地,周身灵力一阵波动,调动障碍之下,光罩消失,圆盾也掉落在了一旁。 任仲心知绝不能给他喘息之机,已经抽刀而上!眨眼睛,刀刃已然架在其脖颈之上。 “任道友手下留情!否则我们便鱼死网破!”鬼秀儿不在默不作声,此时猛地出声相救,任仲心中一寒,不知鬼秀儿为何如此相护,却不由得停下手中长刀,转头看鬼秀儿。 鬼秀儿周身的蓝色光罩虽说没有消失,倒也比之前暗淡了些,无怪乎鬼秀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继续发展了。 鬼秀儿见他停手,忙继续威胁道,“我有一物,可以与林师兄联系,虽说付出的代价不低,换你一命,也算值得!” 任仲心中一动,心知鬼秀儿实在诓点自己,不过,他意图那定魂幡,自然也不会拆穿,若是真把鬼秀儿惹得极了,引动卓谦之体内魂魄前来报复,也并不是不可能之事。他脑内转过了无数念头,半天才冷声道,“我就是放过你,你也不会放过于我!” 鬼秀儿早已考虑清楚,听任仲此言,便知他有所松动,马上接口道,“我愿以心魔起誓!” 第74章 协议? 任仲自然不知自己曾经也遭遇过心魔,但也知道心魔乃是境界提升之时必然会侵入的邪物,若是以心魔起誓,之后违背誓言,心境上必然会出现漏洞,到时无法抵御心魔,别说境界修为停滞不前,就是失心而死,也是极有可能。 鬼秀儿见任仲不发一声,眼睛一转,咬了咬嘴唇,又道,“我可以将储物袋交与道友保管,道友大可不必担心我联系师兄,出卖于你。” 她见任仲不言,继续循循善诱道,“我们好容易进入此地,若是内斗而与重宝失之交臂,岂非愚蠢,不如彼此合作,若是得到重宝,任道友也可先行挑选!” 任仲心知她必然不会将定国幡交出,面上却装装样子。他哼了一声,将长刀从黄老四脖颈之上移开,看着黄老四,“也罢,就依你之言。” 鬼秀儿喜出望外,不过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任仲右手拿出一根针样的器物,直直扎在自己得左臂之上。他皱了皱眉,顺手将左手向黄老四右肩上一拍,黄老四面色痛苦的大吼一声,冷汗便从额上流了下来。 任仲收了手,轻笑一声,“黄道友,你还是老实些好,饶你一命也是看在鬼道友的面上。不过,我也没答应她不做些手脚。” 黄老四脸上惊恐一闪,看来是发觉那金色的精气无法移动,他张了张嘴,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是……什么?” 任仲轻描淡写,看似随意道,“怕什么?老老实实,不存什么歪心思,到时我自然不会难为你。” 黄老四攥了攥拳,一言不发,将周遭的灵器收好,不再看任仲一眼。 任仲将少量精气注入黄老四体内,封住了一条经脉,他不会练体之术,自然不能将其吸收,倒是个极好的法子。 任仲见黄老四将巨斧圆盾收好,也不强求其做出什么承诺,转头向鬼秀儿道,“鬼道友,该你了。” 鬼秀儿沉默一阵,虽说姿势不雅,却仍是做出一副认真至极的样子,她勉强摆出三指朝天的手势道,“我鬼秀儿在此立誓,绝不在在林师兄面前多说一句今日之事,事成之后必当保全任道友,否则日后心魔入体,修为永世不得寸进。” 任仲并不说话,也不动作,鬼秀儿便知其意,将储物袋从腰间扯下,顺势丢了出来。任仲伸手一抓,见这储物袋做工细致,袋身上纹着几只金色的灵燕,正是鬼秀儿贴身存放的那只。 任仲神念向其中一扫,丹药符籙衣物也 分卷阅读103 有不少,灵器也有几件,就是不见那定魂幡,他心中自然清楚鬼秀儿不会将后手交出,故而面色平静,眉毛都不动一下,对着鬼秀儿道,“鬼道友诚意满满,我便相信你一次。若是道友遵守承诺,储物袋必定完璧归赵!” 说罢他飞身而起,身形潇洒,一脚蹬出,将鬼秀儿身上石兽踹开十数尺距离,眼看着鬼秀儿缓缓站起身形,黄老四也走了过来,三人倒像是结成同盟一般靠的极近。 “鬼道友所说的重宝究竟在何处?”任仲还未来得及发问,黄老四倒是先问了出来。任仲怕鬼秀儿怀疑,由黄老四开口,到是不错。 “既然进了这修士洞府,还怕得不到重宝不成?”鬼秀儿没有明说,直接反问道,黄老四动了动嘴,看了鬼秀儿青白的面色,没有继续发问。 任仲挑了挑眉毛,接口道,“总得有所方向才是。”他虽说想把鬼秀儿等人引去炼丹阁,却不能明说,以免她们生了警觉之心。 鬼秀儿看了任仲和黄老四两人面上的表情,最后目光停在了任仲这侧,“任道友从何方而来,可有什么发现?” 任仲随意指了身侧的一处,随后摇了摇头,自然不会说什么实话。 鬼秀儿抿了抿嘴,看向黄老四,见他也是摇了摇头,心知若是这两人真遇到了可以藏宝之处,必然将其扫荡一空,再去也是毫无意义,“自然没有走回头路的道理,既然我们三人从不同方向而来,便向此处而去罢!” 她伸手一指,任仲心中一动,正是通向小径的道路,自然不会反对。 三人便顺着路向任仲来时的方向而去,黄老四鬼秀儿状态都不是顶好,却也并未提什么休息,任仲手握中阶灵石慢慢恢复体内的灵力,倒也勉强算是相安无事。三人走的自然慢些,大约多花了一倍时间,才又看见了之前的小径。 鬼秀儿眼睛一亮,语气也欢快了几分,指着小径道,“上古时期果然资源十分丰厚,如此多的明晶石竟然用来铺路,看来也只是为显示其身份贵重而已。” 任仲心中虽不认同鬼秀儿之言,却不会说什么反对之言。黄老四右臂经脉中的精力无法化开,却不影响其行动,只有运行灵力时才会有疼痛之感,如今也有一个时辰,自然是习惯了不少,他见鬼秀儿喜欢,便开口附和道,“明晶石虽无什么用途,却胜在璀璨美丽,不如挖下带走一些,鬼道友也可用此做些装饰。” 鬼秀儿眼睛一亮,除了任仲之外,她在此倒是从未遇见什么危险,心觉明晶石也无灵力储存,自然不会有什么变故,故而点了点头。 黄老四盯着鬼秀儿憨憨一笑,直接抽出巨斧劈在小径之上。任仲负手站在一侧见两人如此,并未出声阻止,他心中清楚这洞府之中诡异之事颇多,小径后的炼丹阁更是如此,任何多余的举动都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此时,黄老四已然下斧,明晶石中却是没有什么灵气,竟直接被撬了下来。黄老四收了几颗,任仲便冷声道,“时间宝贵,你竟用来做此种事情,希望到时这明晶石可以救你一命。” 黄老四将明晶石抛向鬼秀儿,见鬼秀儿嘴角勾起,将石头收入袖口之中,才看了任仲一眼,笑咪咪答道,“任道友此言差矣,我等本就是寻宝而来,明晶石虽无修为无益,但也是寻常之时无法得见之物,也可算是宝物罢。”虽说他如此说,却没有继续下手撬石。 任仲见他不再动手,也不接话,直接问向鬼秀儿,“鬼道友不会是想顺着这小径向前罢?” 鬼秀儿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阵,目光还是紧盯着小径,“自然是如此。” 任仲心知鬼秀儿还有些犹豫,还需要自己添上一把火,他皱了皱眉头,“走了如此之久,也未发现什么,突然出现此径,道友不觉得有些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 鬼秀儿本就不信任任仲,怕他早已探过此路,如今见他不愿走此路,心中既有安心也有些怄气,故而直直道,“若是总在此处漫无目的的行进,也不是办法,三人相互照应,探上一探估计也无什么危险。” 黄老四下意识得摸了摸自己的右臂,看来也是不愿错过可能出现的好处,故而点了点头,“鬼道友所言极是。” 任仲抿了抿嘴,目的已然达到,自然不会在多说些什么,算是默认了二人的看法。 鬼秀儿自然不会走在前面,任仲看了一眼,知道这是在等自己表态,干脆一马当先,提刀走在前面。 三人顺路而行,速度自然不快,短短路程也走了半个时辰之久,不过到也算是一路无事。 不一会便见之前的炼丹阁,任仲停下脚步,见与自己离开之时并无什么变化,却仍是一伸手将鬼秀儿二人拦在身后,自言自语道,“炼丹阁么?” 鬼秀儿眉间动了动,她自然已经将周围环境观察了一遍,见任仲停住,开口问道,“怎么,任道友可有看出什么不妥?” 任仲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并无。” “任道友可是怕了?那此地便由小妹打头阵可好?”鬼秀儿虽是问句,却依然向前了几步,她依仗着防御灵宝,此时倒是不怕了。任仲挑了挑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黄老四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晦暗不明,还是跟着鬼秀儿向前走去。 鬼秀儿倒是急了,几个呼吸间便快速走到了台阶之前,她转头挑衅的看了任仲一眼,“任道友不必畏惧,看来此地并无危险。” 任仲沉默不语,只是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鬼秀儿背后。鬼秀儿见此便向前抬腿,果然触及到了一层阵法屏障,她伸手向前摸去,面上竟是疑惑,口中喃喃道,“父亲并未提及还有如此阵法。” 她思索片刻,转头对黄老四道,“黄道友,不如攻击这屏障试试。” 黄老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祭出巨斧向前一劈。正在此时,阵法爆发出一阵白光,无数灵箭从阵法深处狂射而出,黄老四一惊,巨斧直接横了在身前,挡住了六支灵箭。 鬼秀儿在其身旁虽未出手,却有比黄老四多出数十倍的灵箭攻向她的右手,不过她有防御灵宝在身,数十支灵箭炸裂开来,却只是让蓝色光罩晃动了几下。任仲站在最后,倒是只有几只灵箭漏过,他只是微微挪动了几步,便轻松躲开了来。 还没等鬼秀儿说些什么,便更多灵箭激射而出射出。与之前相同,鬼秀儿仍承受了最大的压力,她明面上的灵器只有一根长绸,她怕任仲不满,虽说长绸行动缓慢,对于灵箭的攻击根本无济于事,也为祭出其他灵器。灵箭大都炸在了蓝色光罩之上,光罩震动的极其剧烈,像是将要裂开似的。鬼秀儿脸上有些惊慌,身形向后急退,便欲离开此处。 分卷阅读104 第75章 灭杀 任仲眯了眯眼,侧身躲开灵箭,抽出长刀飞身向前,刷刷刷一连三刀均劈在阵法之上,随后才厉声对正在拼命闪躲的黄老四吼道,“还不帮忙!” 黄老四一愣,又拦住两只灵箭,心中也知若是如此,结果也必然是被灵箭逼退无功而返,故而神情一凝,单手又祭出圆盾,操纵巨斧也是向前一劈。鬼秀儿见两人都是不退反进,也一咬牙站在原地,虽说她还在勉强支撑,可周身的光罩却是摇摇欲坠,只怕是再承受数十只灵箭,便要破裂开来了。 黄老四也不知是不是真心喜欢鬼秀儿,他用余光见到此种情形,此不由得高声对着鬼秀儿喊到,“鬼道友!明晶石!” 鬼秀儿也知自己抗不了许久,听他此声倒是顿时懂了意思。她迅速将袖中的明晶石向着远处一扔,果然,三分之二的灵箭转向明晶石射去,几粒明晶石瞬间化为粉碎。 随后,灵箭带来的压力平分到了三人身上,任仲见黄老四周身压力一增,连操纵巨斧都十分困难,眼中一寒,“妇人之仁!” 任仲出刀不由得快了几分,不过炼丹阁外阵法像是根本没有丝毫变化,射出的灵箭倒是越发的密集。任仲本就离得极近,反应时间极短,侧身躲避不及,便觉右肩一痛插上了一根灵箭,他看了一眼,随意抽出上面灵箭,看似皮开肉绽,伤势倒是不重。 “不行!我们还是先行撤退罢!”鬼秀儿面色铁青,见蓝色光罩已然承受不住,只剩下薄薄一层,大声呼喊道,已然反身而逃! 任仲见黄老四反应倒快,已然返身而逃。他眼中狠戾之色一现,鬼秀儿顿时懂了其意思,她将袖中的明晶石一扔,果然,灵箭向着明晶石射去,明晶石瞬间化为粉碎,随后,灵箭压力平分到了三人身上,任仲眼中一寒,“妇人之仁!” 长刀不由得快了几分,不过阵法像是根本没有变化,灵箭倒是越发的密集了,任仲看了自己的右肩一眼,上面的灵箭炸裂开来,伤势倒是不重。 “不行!我们还是先行撤退!”鬼秀儿见蓝色光罩已然承受不住,大声呼喊道,掉头就走。 任仲看了看鬼秀儿周身的蓝色光罩,心知时机已到,见黄老四也是不敌,反应极快的返身而逃,他眼中狠戾之色一现,碧影针向着身侧出手,随后身形向前,直扑鬼秀儿。 碧影针直接破开黄老四周身摇摇欲坠光罩,直直插入黄老四的右肩之中,打乱了其经脉之中的精气平衡。黄老四顿时感到精气在经脉之中移动开来,惨叫一声,圆盾形成的光罩晃动了几下,才勉强没有溃散开来。 如此一来,背后的灵箭已然追上了他。他迅速的从身上摸出几张水墙符,快速激发挡在身前,却不敢轻易将碧影针抽出,只得重新调动灵力稳住圆盾,这才有时间看向任仲。 任仲早在鬼秀儿来到身前,堵住其退路,随后一脚踢在蓝色光罩之上,鬼秀儿被踢了个跟头,根本来不及说话,身后又是爆破之声传来。 鬼秀儿见任仲身形轻盈的躲开几发灵箭,又是一刀向自己斩来,就是再迟钝,也知任仲的目标乃是自己。她一抖右手,单手结了个法诀将定魂幡从手心中抽出,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便听咔嚓几声脆响,蓝色光罩一寸一寸碎裂开来,身后数支灵箭直直插入了自己背后。 随后任仲长刀已至,白光一闪,便鬼秀儿整个右臂齐齐切下,速度过快,竟是一滴血也没有流下。鬼秀儿惨叫一声,却不望向自己的断臂,她左手抠住身下草地,指甲断裂也毫无知觉,她紧紧盯住任仲,根本不顾背后灵箭袭来,双目赤红如同将要爆裂开来,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为何!为何要至我于死地?!” 任仲无动于衷,连话也懒得说上一句,周围灵箭颇多,他身形闪动之间,便将鬼秀儿掉落的右臂攥在手中。黄老四一看情形不对,竟意图舍身相救,他怪叫一声扑向任仲,任仲却是看也不看,反手将长刀抛出,直接将黄老四钉在了地面之上,黄老四单手握住刀柄,刚想抽出长刀,却被随后而至的灵箭射入了咽喉之中,他呼哧了两声,只咯出一口鲜血,一翻白眼,气息已绝! 任仲轻叹一口气,侧身躲过几只灵箭,施了个火球术,便将手中的右臂化为灰烬,他一把抓住空中的尚未激发的只有手掌大小的定魂幡,反手将其收入了空的储物袋中,面上一松,心中倒是落下了一块大石。 鬼秀儿瞪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左手已然是血肉模糊,其背后被灵箭贯穿,却是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定魂幡!你原本就是想要定魂幡!你要定魂幡有何意图?!不!”鬼秀儿面上癫狂尽显,用血淋林的手指指向任仲,“你与林泽天一同诓骗于我!” 随后她狂笑起来,根本不在意背后越来越多的灵箭,只是偶尔咳嗽几声,不一会已然是满嘴鲜血。她全身浸在鲜血之中,面目狰狞,着实有些慎人。任仲皱了皱眉头,虽说定魂幡已然到手,如今见鬼秀儿模样却仍是心头狂震,顿觉不妙。 他避开灵箭,向前几步掐住鬼秀儿脖颈,眉头一皱,一个用力便将其舌骨掐断,手上用力将其抬起,用其身体挡住了激射而来的灵箭。 鬼秀儿脖子诡异的歪向一边,却仍是没有死透,她单手摆成了个奇怪的发觉,全身血液尽数汇集到了其胸口之处,形成了一只血红的鬼头,鬼头呼啸而过,避开任仲,直直进入了黄老四的尸身之中。 她偏着头残忍一笑,却是呼哧呼哧不能笑出声来,她动了动嘴,才瞪大了眼睛,面目狰狞的气绝身亡! 任仲松开了手,皱起眉头,鬼秀儿最后虽未发出声来,他也勉强看出了其最后的一句,“你们势必不得好死!” 任仲眼角抽动了一下,却被集中向自己的灵箭逼迫的退后一步,他只能用余光看向黄老四的尸身,见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不由得心中一慌,不顾背后灵箭越来越多,直接扑上前去,抽出长刀,刀光凛冽一闪,黄老四的尸体便碎成了数片,可是已然是来不及了!一片红光慢慢汇聚起来,即使黄老四的尸身已然毁坏,也并未阻止红光越来越亮。 任仲侧过身,避开背后的灵箭,一个不防便被另一只灵箭插进了小腿之中,他身形一顿,便见红光朝着自己而来,只得用刀背一挡,灵器仿佛根本没有什么作用,红光直接绕过长刀曲折射入他腰间的储物袋中。储物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随后竟啪一声炸裂开来,定魂幡从其中脱困而出,猛地涨大了数倍,周身黄光一闪,隐隐在呼应着什么似的。 任仲一惊,心中不安瞬间扩大了数倍,这定魂幡竟然有激活的迹象!鬼秀儿死前利用自身精 分卷阅读105 血和黄老四的尸身不知施了什么法术,竟然意图将已经收入储物袋中的定魂幡强行激活。 若是激活定魂幡,卓谦之体内的附魂鸠占鹊巢,耗尽其体内的元气,卓谦之根本难逃一一死!任仲思及此处,竟然感到眼前一黑,心中满是慌乱。 不好! 任仲敢于如此做,自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自己受伤哪怕身死也要夺得定魂幡。思量许久,步步为营,如今鬼秀儿也已身死,竟是功亏一篑。 直到一只灵箭插进了任仲的肩背之中,在疼痛刺激下,他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定魂幡还在徐徐扩大,并未真正激发! 他根本没有时间细想,便一刀劈在已然变得十分巨大的定魂幡之上。定魂幡晃动了一下,并未有丝毫变化,任仲却觉仿若力量陷入了泥沙之中,根本使不上力,竟是连抽回长刀也万分困难。 任仲一咬牙,左手向定魂幡一抓,左手隐隐有烧灼感传来,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说什么也要阻止! 谁料巨变突起,定魂幡上红色鬼头猛地一亮,竟然向远处激射而去,几个呼吸之间便只剩下一个黑点! 任仲瞳孔一缩,提着刀飞身而追,他本就经过了一阵激战,不提身后的伤口,就是灵力也近乎枯竭,肉身也传来了酸痛之感,他不理不管,追在巨幡背后,树林茂密,若不是巨幡后拖着些溃散的灵气,怕是已然跟丢了。 任仲在林中狂奔了一柱香的时间,猛地停住脚步,巨幡留下的灵气竟然断了!任仲按了按太阳穴,便觉一阵头晕目眩,他随便扯烂了内衫,往小腿上一系,咬了咬牙,狠狠扥紧,才止住腿上徐徐下涌的鲜血。 如今他稍微冷静了一些,长出几口浊气,走到定魂幡最后消失之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竟然与之前自己进入此地之时十分相似。 他蹲下摸了摸地面,却无一丝线索,不由得来回踱步。他扣住胸口的黄色玉珠,见玉珠发出柔和的黄光,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种推测,莫不是此地也在阵法之中? 任仲将长刀插入脚边的地面,然后猛的抽出,眼见着灵气漫过刀口,刀口竟然慢慢消失了。他本以为炼丹阁变化乃是由于其阵法之故,如今见此,才知自己早已陷入了迷雾! 他直接坐在地面之上,一拳锤向地面,眉头紧锁,若是自己处于阵法之中,那卓谦之现在又在何处?! 第76章 鬼二 任仲猛地站起身来,小腿上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也不知是不是灵箭直接射中之过,活动起来更加疼痛,却仍不能阻止他向前继续走去。 任仲心知那定魂幡从此地消失,必然是破开了阵法朝着既定目标而去,卓谦之必然再其消失的方向那侧! 任仲走到了灵气最后溃散的位置,伸出手四处摸了摸,仿若触到了什么,却又是什么也抓拿不到。他干脆从鬼秀儿的储物袋掏出一叠符籙,仔细看来倒是有几张攻击用的火球符,他退了几步,将几张火球符并排悉数祭出,同时引爆。 只听哄一声巨响,几张火球符炸裂开来,任仲眯着眼眼见着周遭灵力一阵波动,有一处细微怪异裂痕在他眼前一晃。任仲就在等待此时,已然一刀冲着此处劈下,却被一弹而回。 正在此时,突然周围灵气一乱,薄弱之处突然出现一个漩涡似的深洞,且越来越大,慢慢固定成了可容纳几人的洞口。灵气波动扬起了任仲的衣角,他向后退了几步,隐隐约约觉得面前有人影闪动。是谁? 任仲眯着眼又等了一会,便见人影逐渐清晰,一袭黑衣面上带着遮住半边脸的黑色面具,手中漂浮着一颗黄色玉珠,正是鬼二此人。 任仲看见他手中飘着的那只黄色玉珠,散发出的光芒正是稳定洞口的能量。任仲嘴唇抖动了几下,他自然是认得那珠子的,那对玉珠的另一颗正藏在自己胸口之上。他脑中一顿,根本不敢细想其中原委。 “快!”鬼二根本无视任仲的表情,见洞口已然稳固,直接看着任仲,嘶哑的开口道。若说卓谦之声线凌利冰冷如同利剑,鬼二的声线就是毫无生气的尸体一般,嘶哑难听,自然也听不出什么语气。 他带着隔绝神念的面具,任仲也看不见其表情。任仲抿了抿嘴唇,再次看了一眼其手中的黄色玉珠,一瘸一拐却坚定不移的直接穿过洞口。 鬼二见此,将手中玉珠一攥,随后散发的光芒一暗,任仲只觉得背后的洞口瞬间泯灭,再向周围一看,青山绿水,灵气充裕,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景色,仿若身处仙境之中一般。 任仲之只是感叹,却是并不细看,他根本无心风景,正欲开口相问,鬼二却是猛地咳嗽起来,仿佛得了肺痨的重症病人一般,鲜血从下颌滴落,一声重过一声,根本停不下来。 任仲心中急迫,却并不催促,练气术锻炼身体,很少有人有什么顽疾。见他如此,任仲倒像是消耗过度诱发了顽症似的,只能耐心的站在一旁。鬼二咳了半盏茶的时间,连裸露在外的脖颈都红了起来,才勉强止住,他抬起头,用衣摆擦了擦将手中玉珠直接抛向任仲。 任仲伸手一抓,摊开手掌见黄色玉珠静静躺在其手掌之间,不由得抬头看了鬼二一眼,试图组织语言,犹豫再三才吐出一句“他,在哪?” 鬼二转头就沿着小溪而行,不多说一句,脚上的靴子微微沾湿,任仲看到了其鞋上粘上的暗紫血迹。任仲心知他若是想害自己,根本不用将自己带到此处,更不用将黄色玉珠交于自己,除非…… 任仲猛地睁大双眼,急走几步跟在鬼二背后,有些急躁不安的问道,“他,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鬼二仍是那副嘶哑的嗓音,他像是早知道二人的关系,也并未吃惊,只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任仲一眼,眼睛里除去了恭敬隐忍,只余下了隐隐仇恨。其它的情绪已然消失不见,“不过,还算不迟。” 他转过身,施加了个轻身术,脚步倒是快了几分,也不知他与卓谦之有何关系。 任仲抿了抿嘴,鬼二的仇恨并非在于自己,怕是竟有其人,莫不是……鬼老道?任仲不能多想,只觉得脑内已经如同乱麻,他不顾腿上的疼痛同样将轻身术施好紧随在鬼二身后,心知若是卓谦之无事,必然不会将黄色玉珠交给鬼二,鬼二能够使用这黄色玉珠,怕也是卓谦之授意的。 如此说来,卓谦之家必然是出了事! 卓谦之手段颇多,即使修为大降,神念见识都远超练气期修士,按理说不会出事,若是出事…… 任仲狠狠攥了一下手中的黄色玉珠,不由得考虑道卓谦之的经脉损伤,被鬼秀儿强行激发的定魂幡……他将黄色玉珠与另外一颗一起放进胸口处,眸子暗了暗, 分卷阅读106 心里默念道,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两人沿着小溪一路前行,任仲腿上的鲜血浸润了他的裤脚,也算是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灵力,才感觉头前带路的鬼二身形一顿,低声道,“到了。” 任仲头晕目眩,失血过多加之神念消耗过度,只觉得眼前白光一片,定睛一瞧,才发现两人竟然到了一处纯白的玉石山洞外,正向里走去,鬼二看了任仲一眼,声音倒是无悲无喜,“你杀了鬼秀儿。” 任仲心知鬼二与鬼秀儿关系本就不太一般,也知道自己灭杀鬼秀儿之事根本瞒不了多久,不过他总觉得鬼二此人并非真心忠于鬼秀儿,干脆大大方方承认,手中却暗暗扣住了刀柄“是。” 鬼二看了任仲一眼,伸手指了指任仲的左手手腕,任仲低头一看,手腕内侧竟然有一根细细的红线,“一年消失,小心鬼老道。” 说罢鬼二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叫任仲往里去,他转过身,向洞口之外走去,声音又低沉又嘶哑,“答应之事我已做到,二位在此小心为上。”他走的又急又快,片刻便不见踪影。 任仲听他说的乃是二位,便知卓谦之就在此处,心中一动,便向洞中狂奔而去,他压抑喊叫的欲望,跑了不过百步便见定魂幡插在眼前。 定魂幡已然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周围的红光已然消失,幡中固有的灵气也是稀疏不堪,俨然沦落成了凡物。 再往里看,便见一个白衣男子抱头蜷缩在墙壁一侧,头发散落,身下的血迹环绕其一周,已然自然干涸,怕是时间不短了。任仲心中震荡不安,只得用颤抖的手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才有了向前走的勇气。 他左腿有些使不上力气,却是用最快的速度移动到了白衣男子身边。他心知那是卓谦之,却从内心里不能接受。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旁,双手颤动着伸向前去,覆在那人按在头两侧的手掌之上,那人手掌冰凉,根本没有一丝反应。任仲心往下沉,脑内更是一片空白,张口说出的话竟也带着颤音,“前辈……前辈……前……辈!是我的错,我的错……” 任仲心中大痛,与之前服下淬骨丹的痛苦却是完全不同,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连带着呼吸也十分苦恼,他张开嘴,勉强吸了一口气,眼睛通红,眼中却是一片干涩。 他开口叫了几声,卓谦之却是没有丝毫反应,他狠狠捶了一下自己小腿的伤处,疼得一阵黑朦,才有了力气,慢慢将卓谦之抱进了怀中。 卓谦之双手垂下,离开头部,才露出他苍白如纸的面容,面上经脉走形之处破裂开来,构成了细致的纹路,却仍不能掩盖其体内的生气。任仲面上一喜,但手臂仍是不受控制,半天才搭上卓谦之脖颈处的脉动,虽不那么有力,却仍是活着! 任仲双手抖的更加厉害,却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再耽搁了,他深吐了几口气,将卓谦之移动了个位置,让其平躺在地面之上,将其衣物撕裂开来。 任仲体内灵力耗尽,经脉自然也受了损伤,他却根本来不及修养,直接摸了块中阶灵石,将其灵气吸收了一番,直接把住卓谦之的右手,将神念化为细丝,慢慢探入卓谦之仍是纤细如发的经脉之中。 暴乱!任仲脑内一痛,眼前一黑,头一次体会到神念被硬生生搅碎的滋味,鼻血滴滴答答的流个不停,脑内只剩下这一个形容词。 卓谦之的丹田之中一片混乱,神念刚刚探入便被粉碎,怕是已然不受控制!任仲眉头紧锁,如何是好! 他虽会些针刺之法,能将暴乱的灵力梳理一番,可若是不能将稳定的灵力引走,混入丹田,便会再次失去控制。卓谦之经脉实在纤细,如此导出的速度便是更慢,根据卓谦之丹田的密实程度,实在没有把握能够成功。 任仲暂且没有办法,也不敢打破岌岌可危的情谊,可是如果不管,卓谦之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任仲坐在一旁陷入沉默,竟是有些束手无策了。他看着卓谦之的侧脸,不由得隔空摸了摸他的眼他的鼻梁和他的唇线,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右手,无力感漫布全身,眼泪终于还是滴了下来,他垂着眼低着头,无声喃喃道,“前辈,我该如何做……” 突然,任仲身体震动了一下,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右臂,面上有些喜色,心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构想。 第77章 后遗之症 任仲观察一下周围,这山洞内也是被玉石包裹的纯白一片,也不知有何用处。洞内的布置倒是像普通的练功房一般,细细感受,可知这玉石有轻微屏蔽神念和聚集灵气的作用。 卓谦之选择此处,怕是也是觉得此处安全,任仲自己受伤也是不轻,勉强转移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其他危险,他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留在此处。 事不宜迟!虽说卓谦之体内暴动的灵力并未真正损伤其丹田,可若是置之不理,早晚会因为丹田损伤而亡。 任仲将卓谦之翻过身来,侧头不至于阻碍呼吸,右脸贴在地面之上,长发拨开在身侧,露出其微微渗血的后背。他神情凝重,将银针取出排好,将长刀放在一边,左手挽起右臂的衣袖,将裹住右臂的布条一扯而开,露出其中的绿臂。 任仲将包裹右臂的布条卡在自己的口中,在脑后打了个结,生怕自己咬到舌头,才将长刀捡起,攥在左手之中,运用灵力,伸出右臂,对着上臂狠狠削下,将一大块绿色的皮肉干净利索从臂上剥离了下来。 皮肉一离开右臂,便化作了一滩碧绿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了任仲脚边,仿佛有灵性一般开始缓慢移动,像要离开任仲一般。 任仲额上的冷汗滴落,绿臂虽说发生异变,自身感觉和日常活动却如同真正的手臂一般,疼痛自是一分一毫也没有减少。 若不是靠意念支撑,任仲怕是早已痛的大喊一声。不过这绿臂修复能力异常强大,碧绿的液体落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被重新吸收了大半,只有一小部分转化为木灵气,溃散于空气之中。 任仲皱了皱眉头,若是如此,右臂损失的能量根本不多,不足以将卓谦之体内暴动的灵力全部吸收。他思考了一阵,仍记得当时何强之父身死时的情景,若是有比绿臂吸收绿液更快的植物,那绿臂便很难将绿液重新吸收。 任仲反复思考构想,倒是觉得此法可行,他拿出鬼秀儿的储物袋,轻易便找到了当时卓谦之赠与她的那只九叶草玉盒。 任仲打开玉盒,盯着那棵只顶着三片绿叶的九叶草,这九叶草仍与刚刚挖出时一样,富有生气,根本没有枯萎的迹象。 当时这九叶草并未成熟,为了将其带回培育,卓谦之将其连根挖出,如今在洞府中,并无任何灵物,拿这九叶草培育倒是再合适不 分卷阅读107 过了。 任仲将九叶草放在地面之上,又看了看几乎完好无损的右臂,眉头不动,左手一刀斩下,比之前更大的一块的皮肉便被削了下来,化作绿液滴在九叶草的根茎之处,只见那九叶草的根茎迅速的将绿液吸收了去,随后数十根根须拉长直直刺入地面纯白的玉石之中,玉石嘎吱嘎吱碎裂开来,竟完全阻止不了其扎住根。 随后,九叶草的茎身也慢慢的立了起来,三片小叶子一展而开,最下面一片竟隐隐变成了金色。 任仲见这样有效,也不去管那九叶草,自己低头看了一眼右臂,见伤口仍有些绿液渗出,仿佛在修复一般,便又是数刀削下。 这样一来,右臂活动虽不影响,周围的皮肉却被削下大半。 任仲将长刀丢下,用左手擦了擦从额上流进眼中的冷汗。他的眼睛被汗水浸过,勉强睁开,红的却是有些吓人。他攥了攥右手,感觉虽然有些发抖,却已经不碍事了,才用左手拿起摆好的银针,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一针一针依次刺下。 绿臂可以容纳吸收卓谦之体内的木灵力,加之任仲用银针刺激穴位,提插搓捻,使得经脉暂时开拓不少,源源不断的木灵力顺着开拓的经脉向着任仲受伤的右臂涌出,不过半个时辰,任仲的右臂已然恢复如初。 任仲见此有效,便仍是重复之前的动作,将右臂皮肉片下,再吸收卓谦之体内的木灵力,一来一回,便是十天之久。 ―――――――――― 约么十数天之后,任仲苍白着脸,皱着眉头闭着眼将手从卓谦之的手臂之上移开,顺手将银针起下,神念感受到卓谦之空空如也的丹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连叹气的力气也失去了似的。 卓谦之全身灵力散尽,虽说没了爆体而亡的危险,心跳有力,呼吸平稳,虽说肉体不凡,却是真真正正成了凡人。任仲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不是自己如此做到底是对是错。 任仲睁开双眼,眼前仍是朦胧一片,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人影,干脆还是闭上了眼,拿出一件长衫盖住卓谦之的身体,然后坐着向后一靠,左手搭在卓谦之的面上,感受其温热的体温,才能安静倚在背后的巨树上静静休息。 早在几日之前,任仲便发现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原以为是神念消耗过度所制,后来卓谦之状态平稳,自己的神念也恢复的七七八八,眼睛却仍是这样,倒是隐隐有越来越差的迹象。 他心知自己会如此怕是与使用右臂有关,也不知日后会不会什么都看不见了,却是一点也没有后悔。 任仲周身疲累,身子却是紧绷着,不敢真正放松下来,鬼二必然还在这修士洞府中,也不知此地还有没有旁人,卓谦之根本无法自保,若是出了什么事,两人怕是都会葬身此地。 任仲右臂恢复了大半,却是麻木的几乎失去了所有知觉,他缓缓伸出右手摸了摸背后的巨树,巨树并没有没有穿破山洞,而是顺着山洞顶四面生长开来,两人仿佛已经处于了一片树林之中。 任仲自然没有料到那九叶草会变成这样,九叶草当时最后的三片金色落叶,他自然没有时间收集,任由它消失在了地面之上,之后,茎身竟越长越粗,便成了如今这样,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异变。 任仲摸了摸树身,触手一片冰凉,凉气倒是使他舒服了不少,他轻轻喘了一口气,脑内疼痛起来,便知是神念过度使用之过,只能将神念之力收了回来。 他将储物袋中的辟谷丹取出一颗,眼前迷蒙一片,摸索着喂给卓谦之服下,才真正定下心来,又向后靠去,假寐休息一番。 任仲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旁之人呼吸之声沉重了些,像是将要醒来,他将手移开,睁开混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影微微动了动,心中不安激动混杂在一起,只是轻唤道,“前辈?” “恩。”卓谦之动了动,却根本坐不起来,他轻叹一口气,才回应了一声。 任仲看不清他表情,但见他丝毫没有不妥,也不提灵力散尽之事。任仲神念受损严重,只得凭着感觉和模糊的视线半站起身来,一手扶住卓谦之的肩膀,一手搂住其肩背将他扶的坐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任仲只觉得卓谦之的身体倒是不如之前温热,他摸索着将披在其身上的长衫拿起,轻声道,“穿上吧。” 卓谦之浑身无力,也觉得赤裸着上身有些不妥,任由任仲把青色的长衫给他系好。任仲系好腰带,不知说些什么,干脆沉默了下来。 两人离得极近,沉默了几秒,任仲见他长发散乱,便用手拢了拢他的头发,左手当梳子将长发梳通,拿一根绑带绑好,露出卓谦之比之前消瘦些的面颊。 任仲一个晃神竟不由自主的向前摸了摸,随后一愣,也不知自己为何想要触碰卓谦之,自己倒是先有些尴尬了。 卓谦之灵力尽失,对于肉身缺少了运用的能力,力气也未恢复,任仲此举,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表现。任仲抿了抿嘴,向前将他拥在怀里,下巴顶在卓谦之的锁骨之上,双手微微使力,像是怕他突然离开一般,开口道,“定魂幡之事,是我考虑不周。” “恩。”卓谦之微微抬头,盯着头顶上的密集绿叶,对任仲的话丝毫也不在意,随意恩了一声。 “前辈,这树……”任仲不知道他这是何意,却隐隐知道他另有打算,他不愿说,任仲自然不会强迫于他,干脆岔开话题。 “你瞧,那有颗果子。”卓谦之身上无力,自然不会伸手,只是用目光看向树枝的一侧。任仲眼前模糊一片,神念不能动用,连卓谦之的眼睛也看不太清,自然不用说那什么奇怪果子。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树顶,假装发现了那只果子,温声道,“我受伤不轻,休息几日我便将它取来。” 卓谦之勉强偏了偏头,也不知是看向了何处,声音很低,问道,“果然,看不清了么。” 任仲抿了抿嘴,也知卓谦之刚才是在诈他,自己竟如此大意就抖了出去,“只是伤到了眼,过上几日,许就会好的。” 卓谦之也不知哪爆发的力量,右手猛地攥住了任仲扣在自己腰间的右臂,任仲嘶了一声,不由自主想要抽走右臂,却并未顺利抽走,随后便是一阵难挨的沉默。 任仲苦笑一声,感觉卓谦之抓住自己右臂的力气小了些,也不在继续用力,任由卓谦之抓着自己道,“前辈,太过敏锐并非什么好事。” 卓谦之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喃喃道,“破绽太多。”他左臂抬起,慢慢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故意在我身后,却不敢看我。” 他僵硬的将第二根手指伸出,左臂却有些支持不住的晃了晃,任仲轻笑一声,伸出左手帮他把左臂稳住 分卷阅读108 。 卓谦之冷哼一声,右手又一发力,任仲一疼马上收了笑容,便听卓谦之道,“第二,九叶草若非外力催生,又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第三,我与那鬼老道神念一战虽胜,却引发了体内灵力的暴动,你若想救我,怕是也只有这一种方法了。”卓谦之伸出第三根手指,声音倒是比刚才小了不少。 “早知还是会如此,不如由我提出,许诺些好处,也好过如此欠了你的人情。”卓谦之在任仲怀里动了动,放下手,声音更小了些。说罢便直接靠进任仲胸膛,不一会,呼吸便平静了下来。 任仲将他搂紧了些,无声地开口,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不是人情。” 第78章 灵目 卓谦之看来确实是虚弱至极,躺在任仲怀里一睡就是一天,安安稳稳没有一丝声响,若不是任仲能够感觉到他节律的心跳,怕是还会有些惊慌。 不过,任仲心知如此也是卓谦之信任自己的表现,故而干脆保持这姿势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了他,直至卓谦之呼吸沉重起来。 “前辈睡的可好?”任仲双手扶着卓谦之的肩膀,让他坐起身来,一边开口问道。 “还好。”卓谦之活动了一下双手,随后将手撑在身侧,一个使力,自己慢慢站起身来,动作虽仍是有些僵硬,但比之前已然好了不少。他走了几步,看起来行动倒是无碍。 卓谦之与任仲身材相仿,虽说穿着任仲的青色长衫,倒也不显的违和,他腰背挺的笔直,比起任仲倒是多了种独特的清俊气质。他转过身,看着闭着眼坐在原地的任仲,不知是不是安慰,“若是得到些天材地宝,你的双眼还是有机会恢复如初的。” 任仲睁开眼,仍是迷迷茫茫找不到焦距,他动了动头,看向卓谦之的方向,“有神念傍身,倒也不碍事。” 卓谦之活动了下脚腕,往左边迈出一步,侧头看向任仲,“当日我用玉盒试探鬼秀儿,你是否也感知到了灵气波动?” 任仲愣了一下,他确实看到了蓝色光罩一闪,而鬼秀儿却是没有丝毫反应,不由得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卓谦之却不答话,反而又抛出个问题,“你是否一开始便已经发现我经脉之中的异常?” 任仲一阵沉默,不知这两件事有何关联,卓谦之此时发问是何用意,他以前并无刺探卓谦之隐秘之意,如今却是忍不住想要了解,脑内自然也多了不少猜测。 如今卓谦之修为尽失,又主动问及此处,任仲怕他心中不快,内心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卓谦之也不着急,缓缓在洞内走来走去,像是等任仲回答。任仲沉默许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错,自我第一次遇见前辈之时,便觉前辈经脉异常纤细,并不像是修道之人,倒是如同凡人一般。”他顿了顿,眉头一皱道,“不过我从未有过窥探前辈隐秘之心。” 卓谦之不置可否,摆了摆手道,“无需紧张,我并无旁的意思。”说罢,他抬腿走向任仲,向他伸出右手,“我自是相信你的,否则也不会叫鬼二去接应于你。” 任仲眼睛一亮,摸索着伸出手搭上卓谦之的右手。卓谦之却并未用神念向任仲身体内探查,而是一个发力,试图将他拉起。任仲一愣,只好顺着力气便站了起来,与卓谦之面对面站好。 他总觉得卓谦之有些不妥,却说不好究竟是哪里不对,他搭着卓谦之的右手,勉强用神念一探,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直进入了卓谦之的经脉之中。任仲神念还未完全恢复,他只坚持了一个呼吸便不得不收回神念,他手上一个用力,掐住卓谦之的手掌,问道,“前辈,你的神念之力可是受了损伤?” 卓谦之倒也不隐瞒,“不错,与附魂一战我的神念受损不轻,如今也算是真真成了凡人。”虽是如此说,他面上倒是没有丝毫失落,倒像是此事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任仲面上一沉,也知卓谦之不愿提及,却仍是继续道,“前辈经脉如此,怕是很难继续修炼,不如修习练体之术,或许可以改善经脉的现状。” 卓谦之却并不动心似的,他摆了摆手,毫不犹豫的开口道,“不必,我自有打算。” 任仲也知那拳法没有后续,可以说是后继无力,若是找不到后续的功法,一过筑基期自然会变为鸡肋,故而也不继续提及此事,心知卓谦之必然有自己的打算。 卓谦之见他沉默,自顾自的坐回巨树旁边,倚靠在树干之上,看向任仲,“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的双目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转移话题自然是没有用的。” 任仲摊了摊手,他看不清卓谦之的表情,却也知道卓谦之想将前因后果告知自己,倒是比自己还要在意。他故作轻松,语气轻快道,“那就劳烦前辈告知了。” 卓谦之闭着眼,手指指肚摩擦过身后的巨树,周围寂静无声,枝头的树叶轻微的抖动了一下,随后他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的绿臂十分不凡,而这不凡之处,并非其可以缓慢吸取别人体内的木灵力,也不是可以催生灵物,而是,在你的双目之中。” 任仲一愣,不由得想要看清卓谦之的表情,目光所及之处却只有一团模糊的青影,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你既然懂医术,便应知肝属木,肝开窍与目的道理。你无木灵根,这融合在你右臂中的灵物却是少有的后天可以加强木灵根的灵物。也正是如此,你的体内没有木灵根可以强化,那灵物只能强化肝脏,从而间接的影响了你的双目。时日一长,形成后天灵目也是极有可能的。”卓谦之慢慢接口道。 “灵目?”任仲如今视觉失了大半,就连卓谦之的面目都已然看不清楚,可他心中却是一片安定,心态却是不错,即使知道自己失了获得灵目的机缘也并未心生怨怼。他只觉得能够救回卓谦之,已经是天大的好处,对于失去什么灵目,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失落之感,如此一问也只是是纯粹的好奇。 “不错,就是灵目。虽说灵目也分多种,具体功效也因种类不同而有所不同,但你能够察觉旁人察觉不到的灵气波动,这正是灵目最基本的功效。”任仲看不清卓谦之的表情,卓谦之却将任仲坦然的表情尽收眼中,他眸色暗了暗,似乎并不相信任仲能够轻易接受失去灵目之事,但仍是继续道,“你将右臂强行破坏多次,伤及其根本,连带着双目也受到了损伤,若想恢复正常,以你此时的境界来说怕是难上加难。” “原来如此。”任仲点了点头,他一抖下摆,潇洒的坐在卓谦之对面,双臂向后一撑,扬起头,露出一副毫无做作的了然之色。 其实任仲自从修炼以来便是全靠自己摸索,从未有机会请教他 分卷阅读109 人,对于神念之力的控制也只是从书本上和自己的感知中得来的,并不知道自己与旁人有何区别。他一直以为那些乃是人人均有的神念感受,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之前也总结过绿臂的所带来的好处,倒是从未想过到此处,如今卓谦之所说倒是合情合理,也解决了他的不少疑问。 “前辈也知我并不擅长使用神念,是否与依赖灵目有关。”任仲眼中什么也无,如此发问倒也并非懊恼,只像是在求证一般。 “不错。”卓谦之点了点头,他当然考虑到了此处。 “失了也好,省得我过度依赖于它,而忽视神念之力的锻炼,若是日后双目能够恢复,也可算得上锦上添花。”任仲微微一笑,看向卓谦之说道。 卓谦之见他如此,也不再继续话题,“再休息几日,我们便从此地出去。” 任仲松了手躺倒在地面之上,口中并不赞同,“如此,怕是太过危险了罢。”他虽如此说,口气却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忧虑,他也心知卓谦之不会一直待在此处。 他仍记得卓谦之当日之言,心知长生才是他唯一追求的目标。 “若是担心我,就大可不必了。来此一趟,自然不能空手而归。”卓谦之对于任仲的忧虑倒是毫不在意,看着任仲表面十分放松,实则一直注意周遭环境,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不必担心,这洞府本就是幻境,由无数细小的阵法构成,为的是使人陷落其中。若不是几乎相同时间一同进入,很难处于同个阵法之中,自然不用担心旁人入内。至于鬼二,我对他有恩,他若是想要杀我灭口,根本不用按照我的说法去寻你,自然不会对我们不利。” “幻境?”任仲皱了皱眉头,若是幻觉,那两头石兽触感也过于真实了,根本不像是幻化之物,不由得细细询问道。 “不错,上古修士对于阵法的理解与如今的阵法差别甚大,如此布阵确实出人意料,可惜这种阵法的布置手法已然失传。不过,我倒是隐隐觉得此阵并非想要取得我们的性命,而是简单的试炼罢了。”卓谦之来此之后大部分都在昏迷,如今也只是推测,口气倒也不那么确定。 “若如前辈所说,这洞府中也并没有什么白蒌树,那鬼老道也是被幻境蒙蔽了?”任仲皱了皱眉头,若是鬼老道真的看见白蒌树,怎么可能不去取得。 “鬼老道对阵法倒也懂上一些,若是来过此地,自知不敌,破坏阵眼离开此处也是有可能的。怕是他并未来过,单凭道听途说,自以为聪明,想用阵盘建立通道。按照他所构想的倒是勉强可以全身而退,只不过我等却得拼命保全鬼秀儿性命,若是鬼秀儿身死,即使阵盘不碎,也不是我等能够轻易激活的,便是真真绝了我等生路。打的倒是一手好算盘。”卓谦之分析起来条理清楚,整个人精神状态也是无碍,提及鬼老道也并无情绪上的波动,看来他虽然受伤颇重,那鬼老道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第79章 九叶灵童 “如此说来,只要我们寻得阵眼,将其破坏,便可脱困而出。”任仲声音抬高了些,透着一股子惊喜。 “既是试炼,成功便会有所奖励,看来你倒是对此不感兴趣?”卓谦之挑了挑眉毛,不由得反问道。 “并非我不想,可我心知自己实力有限,怕是护不得前辈周全。”任仲说的并非谦词,若非必要,他必然不会坦言自己实力有限。他之前便觉那炼丹阁布置的有些奇怪,若是以当时情况来看,这试炼不能说不危险。 卓谦之见他皱眉,也知自己的状况,“若是破坏阵眼,危险自然小上不少,无需太过担心。”随后他抬头有看了一眼头顶的绿叶,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有些可惜道,“倒是头一次白走一趟。” 任仲听他此言,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哈笑了几声,带着笑意问道,“莫非前辈就是那所谓的雁过拔毛之人?” 卓谦之轻哼一声,也不与任仲计较。他说的话有些多了,不免有些气喘,故而闭上眼,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睡。 任仲见此,不再躺在地面之上,而是坐起身,开始打坐恢复自身体内的灵力,再过几天就要离开此地,多恢复一些,也就多一分把握。 任仲日日打坐,卓谦之也在慢慢适应自己的身体,就这样三日已过。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早日离开此处为好。”卓谦之对于自己的经脉异常毫不担心,也不急于恢复实力,就连练体之术也是毫不犹豫的拒绝,倒像是十分适应此种境地一般。任仲心知自己不该妄加揣测,却是实在有些忍不住在脑内构想了许多可能。 “事不宜迟?”任仲口中默念道,倒是有些不理解卓谦之之意。 “三月之期所剩无几,若是拿不到固元草,你又怎么获得筑基丹。”卓谦之挑了挑眉头,提醒道。 “我竟不知此事,许是当时有些走神。”任仲垂着眼,想起那时之事,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猛地抬眼,闷声道,“不对!前辈与鬼老道一战,他必定知道鬼秀儿已经身死,那时便会死守在小灵界入口之处,前辈若是那是离开小灵界,便是凶多吉少。”任仲眉头一皱,自然想到了此处。 “不错,我自然不会那是离开小灵界。”卓谦之点了点头,像是早已经想好日后的之事。 “前辈是要滞留在此界中?”任仲眉头一皱,此界不知何时才会再次开放,若是等到下次,不知又是何年何月了。“不可,且不说倒时是否能够顺利脱困,此界中的妖兽也是不容小觑,如此怕是太过危险。” 卓谦之摊了摊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那又如何?” 任仲抿了抿嘴,伸出左手,露出手腕上的红色细线,“我愿陪前辈一同留下。”任仲心知这细线乃是一种追踪手段,自己离开小灵界宗门是否庇护自己也是未知,宗门大比结束,自己所得的材料上缴,幻谷定然会将自己交给鬼老道处置,虽说外界可能大乱,可能会给自己创造一线生机,但也是放手一搏而已。 任仲也心知小灵界对于筑基期修为的排斥,若是不离开此地怕是永世无进阶的可能,更有可能陨落此地化为枯骨,可在离开一搏还是与卓谦之一同留在此处之中,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卓谦之阴阴暗暗的看了任仲左手手腕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后轻声道,“也好。” 任仲心中一喜,连带着眸子也弯了起来。 卓谦之不知怎得咳嗽一声,“收拾收拾,我们离开此处。” 任仲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见他如此说了,只是摊了摊手,便转头抬腿离开。 俩人才走了几步,便听头顶沙沙之声传来,像是微风吹过落叶一般。任仲脚步一顿 分卷阅读110 ,洞中怎会有风声?!他神念大开,单手护住卓谦之,低声喝问道,“谁?” “别,别……走……”沙沙之声中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难辨男女,说话也并怎么不通顺,像是刚刚学会一般。 任仲皱了皱眉头,这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威胁,听其语气倒像是恳求一般。他用神念来回扫过数次,洞中却是空无一人,而且周遭的沙沙之声影响了自己听觉,情况实在不利!他拉住卓谦之,低声道,“我们出去。” 卓谦之并未出声,听了任仲此言,倒是悠闲的自顾自向外走去。任仲缓缓向后退了几步,无论这东西是什么,怕是已经听到了自己与卓谦之之事,不能将其灭杀,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这样一来,沙沙声倒是急切了几分,童声也不由得大了几分,“爹……爹……,别走,别走。”别走一词说了几遍,比之前倒是顺畅了不少。 任仲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背后卓谦之之声响起,竟带着些揶揄调侃,“爹爹么?” 任仲不明其意,转头看向卓谦之,他眼前迷蒙,也看不清卓谦之的表情,自然漏过了卓谦之眼睛里甚少出现的笑意。 任仲听卓谦之重复此言有些莫名,不由得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你看。”卓谦之收了笑意,伸手一指,正是巨树的方向,随口解释道,“你用绿臂中存有的木灵力使这九叶草足足多了千年修行,更何况这九叶草本就是灵性十足之物,此时倒是开启了灵智。毕竟这里乃是幻境,它叫你爹爹也是为了讨好你,怕你把它留在这里罢了。” 任仲随意看了一眼,听那童声还在爹爹爹爹的叫着,心中有些别扭,干脆不去搭理。任仲突然想起卓谦之之前总是盯着巨树观察,虽说他修为神念尽失,见识却是自己远远不及的,故而问道,“前辈可是早知此事。”他虽是发问,用的却是肯定句。 “哦?你怎知我早知此事?”卓谦之眉头一挑,反问道。 “前辈说离开,只是为了诈它现身。”任仲顿时联系了之前卓谦之的反应,稍加思考,倒是更肯定了些。 卓谦之点了点头,“不错,还有么?” 任仲表情淡定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雁过拔毛。” 卓谦之一愣,假意喝道,“任仲!” 这下轮到任仲发愣了,卓谦之之前并未使用过此等口气,也未曾叫过自己的名字。如今听到,他不由得心跳加速,竟不知说些什么好,幸好他看不到卓谦之的表情,紧张倒是少了几分,故而尴尬的半天才憋出一句,“前辈莫恼,我不说就是。” 卓谦之一个转身,不再接话,走到巨树之前,问道,“你想要同你爹爹一起离开?”卓谦之声线冷冰冰,说到爹爹一词时语气倒是微微加重,任仲又是一阵尴尬,脸上不知摆些什么表情才好。 “是,的。”小童像是在组织语言,半天才蹦出几个字。 “你如此……我们可带不走你。”卓谦之见任仲表情变换,也不在逗他,也不急不慌的与小童沟通,伸手示意任仲过来。 “我……我我,可以变,小的。”小童慌慌张张的辩解道,倒是一副未经世事之感。 “若是想跟我们走,就得跟你爹爹签下血契,除非他身死或是主动解除,你便得一直跟随他保护他,不得背叛。你可愿意?”卓谦之拉过任仲,表情不变,这种出现自我意识的灵木很难遇见,若非刚刚诞生灵智,又在此幻境中,怕是根本没有一棵愿意与人类修士签订此种血契。 “……好。”小童倒是真的天真,它抖动着叶子,妆模作样的沉吟了一声,倒是也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卓谦之将身上的储物袋取下抛给任仲,“角落的柜内第二层的符籙,取一张出来。” 任仲早知卓谦之神念受损,却从未想到如此严重,竟连储物袋也不能打开。他心中担心,面上却是不显,将符籙拿出和储物袋一同递给卓谦之。 卓谦之接过符籙,确认无误,便将储物袋收好,符籙贴在巨树的树干之上。随后对着任仲道,“把血滴在符籙上。” 任仲也没什么犹豫,拿出长刀在左手上轻划了一道,鲜血涌出,直接滴落在树干之上,鲜血沿着树干浸润到符籙,顺着符箓复杂的条纹慢慢前行,知道满布血迹,符籙便蓦然冒出一阵红光,直接涌入了巨树体内。 周围沙沙之声越来越大,任仲只觉眼前一黑,随即脑内一痛,脑中隐隐与什么东西多了些关联。这就是血契么“成了。”卓谦之拍拍手,右手便拉着正在发呆任仲向外洞外走去。然后回头对着巨树的方向道,“快些,我们在外面等你。” 两人走了百步,便出了洞府。任仲总算接受了脑内牵连的感觉,他觉得那血契好像对自己并无什么影响,而且还能隐隐感到来自九叶草的思维似的。他侧了侧头,问道,“前辈叫我与它签订血契,可有别的意图?” “这等好东西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在胡思乱想。到时你便将它贴身带着,也许对你的双目恢复有些好处。”卓谦之盯着洞口,连头也没偏,随意答道。 任仲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听洞内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嘎嘣的玉石断裂之声,树叶沙沙作响之声倒是越来越小了。随后,整个山洞震动起来,连带着周围地面也抖动起来,像是将要崩塌一般。 任仲挑了挑眉,估计是这九叶草生长的过于巨大,又无法将洞顶破化,只好贴着山洞生长,强行支撑下,其实已经破坏了山洞的结构,当它缩小移动之时,这山洞也将无法在承受重力,到时自然不复存在。 “爹爹!爹爹!”不出一会儿,便听那九叶草之声从摇摇欲坠的洞内传来,倒是十分欢快。任仲皱着眉头,隐约看见一团矮小的绿影向自己奔来,随后撞在自己的左腿之上,有什么东西踩在了自己的脚面之上。任仲还未来得及细看,便听山洞处传来的一声巨响,白玉洞轰然坍塌,扬起了巨大的烟尘和很许多细小的碎石。 任仲伸手一把揽住卓谦之,随后一个转身,将那团绿影和卓谦之一起护在身前,细小的碎石砸在背后,倒也不怎么疼痛。 当一切恢复平静,他才松开卓谦之的肩膀,蹲下身子,神念发散而出,探向绿影。这绿影赫然是一个约么五六岁的白嫩小童,扎着两只小辫,穿着个绿色的肚兜,小肚子微微凸出,两只手搭在一起,捧着一只绿色的小苗,双眼亮晶晶的看向自己。 任仲心中一软,便听那小娃娃又开口叫道,“爹爹!” 他面上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也不知怎的撸起了衣袖,指着自己的右臂冷声道,“这才是你爹爹。” 第80章 小小要求 任仲说罢,也觉得 分卷阅读111 自己这话有些诡异,他咳嗽一声,站起身形,从储物袋摸出一根白色条带,熟练的将右手手臂缠好,又将神念之力大部分收回,只留下几丝散布在四周,不去感受小童的表情。 任仲感到这小童散发灵压极其不稳定,有时停留在练气期,有时却隐隐高于练气期,却并未达到筑基期的水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其乃是草木所化之故。 任仲心中疑惑,不由得陷入沉思。 卓谦之在一旁将一人一草表情尽收眼中,面上也是有些怪异,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任仲的肩膀,指着那小童道,“你儿子要哭了。” 任仲偏着头,眨了眨眼,就在这一会,他已然调整好了心态,对于卓谦之的调笑也不甚在意。他轻声一笑对卓谦之道,“前辈莫要继续调笑于我。” 随后他弯下腰,想要抱起小童,却发觉其沉重无比,不像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应有的重量,若是自己不运用肉身力量根本不能抱动他。不过任仲也知这小童本是巨树,如此沉重也是正常。 好在任仲之前所受的暗伤已然痊愈,便干脆一个发力,将小童稳稳托起,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小童倒是个伶俐的,他顺势紧紧抓住任仲胸前的衣物,动作灵敏,倒是十分讨喜。 如此一来,小童虽离任仲极近,任仲却仍是看不清其表情,自然也不至于过分心软,他脸上的笑意还未隐去,淡淡道,“我并非你爹爹,还是改个称呼吧。” “喜……欢,爹爹!”任仲与卓谦之一起,心情自是不错,眉间的阴霾也少了许多,如今嘴角勾笑,面上看起来倒是温和之极。 这小童看起来也是个精明的,见任仲如此,倒也不怕,死活不肯改口,任仲皱了皱眉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竟沉默了下来。 “叫爹爹也并无什么不好,说起来,它的机缘也是由你成就的。不过,说到底它也只是灵物而已,自然碍不着你日后与旁人结成道侣。要不干脆唤你主人可好?”卓谦之瞧见任仲神色,开口的话倒是冷漠至极。 任仲偏了偏头,他心知卓谦之并非能说出此等话的人,如此一说,倒是将问题全部阐明,变相点醒自己罢了。 任仲大概明白了卓谦之之意,眉头也缓缓舒缓了开来,双手却将小童抱得更紧了些,他垂下眼,口中妥协道,“也罢,爹爹便爹爹吧。” 任仲小时的经历使他对于爹爹这个词有些陌生,甚至有些排斥,不过他却深知爹爹一词中包含的种种羁绊。这九叶草既开启了灵智,便不是普通的灵物了,而且它本就是靠自己右臂中的灵力滋生而成,叫自己一声爹爹也是自然。 因自己而生,又叫了声爹爹,他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小童柔软的脸蛋,柔声问道,“你,可有名字?” “没……没……”小童咯咯一笑,双手一伸抱住任仲的脖子,脆生生的一字一字道。 “既是从九叶草中诞生,那便叫你九儿可好?”任仲像是被他感染,笑意倒是深了些,他从未有过如此感受,与和卓谦之一起时的酸涩心情也有所不同,如今心中倒是胀满了温和柔软。 小童点了点头,也就是在此时,任仲只觉得手中温暖的触感突然消失,心里不由得一惊,迅速将神念聚集起来一探,双手之中竟只剩下了一根形同九叶草的灵物。 不过此物却和之前见到的有些不同,且不说其周身的叶片多了不少,并非之前孤零零的几片,而且每个叶片周围都有金线勾勒,隐隐有灵力波动从中散发而出。 九叶草的长茎调皮的晃了晃,随后自发的绕上任仲右手手腕,见任仲只是挑了挑眉头,就连叶片也紧贴在了他的右臂之上,却怕任仲不喜,并未钻入绑带之中。任仲只觉得觉得右臂一沉,忙用左手托住,低声唤道,“九儿?” “恩!爹爹!”九儿化为原型,说话的能力也随之消失,不过他与任仲之间有血契相连,这话便直接传入了任仲的脑海之中。 任仲也算是有所准备,但头一次用神念交流也被吓了一跳,他摇了摇头,勉强适应了此等诡异之感,然后才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只见右臂处隐隐有绿光闪过,手臂一轻,倒像是九儿周身的木灵力与任仲的右臂相合呼应一般,不一会儿,右臂的沉重之感便少了不少。 “九儿果然厉害。”任仲眼睛一亮,直接开口赞道。若是如此,九儿便不会成为自己行动的负担,却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 “九……儿自然,厉害!还有,更厉害的!”九儿得意的声音响起,缠绕在任仲手臂之上的叶片也微微翘起,看来倒是对任仲的表扬开心的紧。 任仲听九儿此言,便知其能力并非只有如此。不过任仲倒是隐隐觉得九儿灵压不稳,故而也不急于让他展示,只是在脑内的识海中对他安抚了一番。 “九儿灵力不足,不能继续维持人形,当时强行化作人形,也是为了讨你欢心罢了,他倒是聪明的紧。”卓谦之看向任仲掩盖在衣袖中的右手,语气中倒是多了些赞许之意。 任仲感觉右臂的重量已然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左手才慢慢移开,如今感受九儿的灵压,仍是隐晦不明的样子。卓谦之乃是凡人,自然感觉不到异常,任仲不想提及此时惹其情绪,故而还是决定日后再说。 “前辈,如今我们便要离开此处么?”任仲叫九儿乖乖待好,才转头问卓谦之,他虽看不清晰,却仍是忍不住多看卓谦之几眼。 “不急,我们在此处再等待几天。我跟鬼二约定了二十日之期,如今时日未到,也不知他是否一切顺利。”卓谦之声音淡淡,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任仲心知鬼二与卓谦之之间有些协定,要不当时鬼二不会带着黄色玉珠前来接应自己,定是卓谦之所托。 看来,卓谦之对鬼二此人也是极有信心,任仲想到此处,心中难免有些憋闷,他从怀中掏出那两颗玉珠,递至卓谦之面前,认认真真的问道,“前辈可是与鬼二有什么约定?” 卓谦之伸手将两颗玉珠悉数从任仲手中拿走,任仲手中一空,也知那玉珠是珍惜之物,却难免微有些失落。他也不敢用神念探查卓谦之面上的表情,却忍不住紧接着说道,“这玉珠当时是前辈赐予我的,如今便要收回了么?” 卓谦之沉默了许久,手上也不知在摆弄些什么,随后才将任仲的左手抬起,将一条编织巧妙的细绳系在其左手手腕之上。 任仲伸手一摸,那黄色玉珠被编在细绳之上,蹭到自己手腕上的皮肤,仍是那副温热的触感。他抬头用神念一探,便见卓谦之正定定的看向自己,“这玉珠被我称为应空珠,之前也是出名的空间古宝。” “空间古宝?”任仲之前也有猜测,但却不知这不起眼的玉珠竟是 分卷阅读112 古宝。 “不错。说起来也是凑巧,我之前在林泽天的储物袋中竟然发现了一块破碎的空间古宝灵玉牌,这灵玉牌乃是用厚土玉所制,空间防御能力极强,上古修士多用其制成玉佩防御空间裂缝。如今各个大陆分布基本确定,空间裂缝也少了不少,再加之厚土玉也很难得见,灵玉牌存世不多,倒是很难被人认出。而且林泽天所得那块灵玉牌因为破碎,也失了大部分功效,林泽天怕是也不知道有何用处,故而丢在储物袋的一角,倒是便宜了我。”卓谦之拿着另一颗玉珠放在眼前,面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看来,这应空珠也是他的得意之作。 “这应空珠是前辈所制,可对抗空间之力。”任仲见他如此表情,也已经猜出了几分。 “我以还具有些空间之力的厚土玉为原料,融成这两颗玉珠,加之些感应禁制,两颗玉珠本就是同时制成,如此便可以相互呼感应,也可对抗空间之力。虽说其威力不足灵玉牌百分之一,如今却是足够用了,想必之前你也已经感受过。”卓谦之对这应空珠倒是难得的多说了几句,看来确实对此有些兴趣。 “看来当时我被那坤岩兽吞入腹中,是不是与……”任仲才说了半句,卓谦之便抬手打断。 “此事确实是我的过错,应空珠外泄的空间之力我并不能完全用禁制遮掩,本以为那微薄的力量不足以引起他人注意,谁料想到你刚好遭遇那对于空间之力感受极其敏锐的坤岩兽,那妖兽也是因此对你穷追不舍。”他顿了顿,看向任仲的目光极其坦诚,“当时我接应你之时已经直接将玉珠的空间之力隔绝,那坤岩兽却仍跟在你我背后,我才知是其鼻毛所带的异常气味所致,并非诓骗于你。” “原来如此。”任仲用右碰了碰那玉珠,心知卓谦之那时便将一切思虑妥当,包括自己也在其算计之中。 任仲按住太阳穴,不再看卓谦之的表情,他最不喜算计,为了卓谦之却是迫不得已算计鬼秀儿几人。如今得知卓谦之算计了自己,却着实生不起气来,反而隐隐有些喜悦。他重重按下太阳穴,自己真真是疯了。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这应空珠确实有些危险,你若是不喜,还给我便是。”卓谦之见任仲此举,便知他已知自己考虑之事,故而伸手向任仲的左臂抓去,语气也冷了几分。 任仲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微微一动便闪避而过,反手便抓住了卓谦之的右手,如今卓谦之修为尽失,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任仲猛一抬头,迷蒙的眸子丝毫不差的正对上卓谦之的双眼,“前辈送人之物,也有收回的道理?” 卓谦之被他制住也不挣扎,盯着任仲有些无神的眸子,“你对我有所不满?” 任仲听他所言,轻轻一笑。卓谦之竟然从他毫无焦距的眸中看出了一丝狡猳,“若是前辈送我应空珠只是为了安抚于我,我自然是不满的。如今只看前辈是否愿意再满足我一小小的要求?” 卓谦之一挑剑眉,他倒是从未见过如此表情的任仲,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显,淡定道,“要求?” 任仲向前一步,离卓谦之不过一拳距离,口中低喃道,“不是什么难办的要求,只是前辈莫要生气才好……”话还未说完,任仲也不看卓谦之的表情,一拉他的右手,将他带入自己怀中,趁他还未站稳,嘴唇在其额上轻轻一触,随后迅速的离开。 第81章 一体双魂 任仲只是轻轻触到了卓谦之冰凉的额头,双唇上却仿佛着了火一般,灼的他心头也一同燥热起来。 他心中自是不想只是轻轻一触,却一是怕卓谦之生气,二是九儿突然在脑海之中“爹爹,爹爹!”的高呼起来。 九儿心思单纯,自然不懂什么情爱之事,当然也就察觉不到自家爹爹的心情,他只是感到有人从远处而来,故而用在神念海中提醒任仲。 任仲听得九儿之声,又觉得卓谦之并未因此恼怒,两人的距离也并未拉开,也顾不上看身边卓谦之的表情。他用神念向远处一探,果然有人向此处而来,动作倒是不慢。他眉头一皱,若是按照卓谦之之前推断来人必是鬼二无疑。 任仲从未刻意锻炼过神念之力,也不知是不是境界不到之故,若想用神念观察细微之处,必得全神贯注,不得有一丝懈怠。 而且他并不能同时看清两处所在,若想如此,也不知还需要修习多久。 他侧过头,神念之力一收,探向卓谦之,见他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不知是否已然将表情隐了去,只是看向自己的眼神深邃,让人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任仲不知卓谦之想法,却不曾后悔半分自己所做之事,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但隐隐觉得只要能如此,便是在顷刻间陨落,也是不悔的。 他本就不期待卓谦之有什么回应,如今卓谦之并无什么反应,许就是最好的回应了,他偏头看向鬼二来的方向,“前辈与鬼二约定了二十日之期,他期限未到便回到此处,怕是托付之事已然办妥。” 卓谦之闭了闭眼,在抬眼时已然隐好了情绪,他抬腿移开任仲身侧,不冷不热道,“如此,倒也省了我们继续等在此处。” 任仲叫他此举,狠狠抿了抿嘴,贴了一步上去,拉住卓谦之衣袖,另一只手指向自己的眸子,“前辈若离我太远,我如此,怕不能护得前辈周全。” 卓谦之看了一眼任仲的眸子,抬手将任仲的右手扯下,倒也没有继续执拗的移向一侧,也不知是不是安慰的说道,“不必如此紧张,我们若想离开此处,还得靠他。” 就在此时,鬼二已然出现在了二十尺之外,他自然看见了站在崩塌之处外的任仲卓谦之二人,故而快走了几步。 鬼二行至面前,先是对着卓谦之深深一躬,恭敬异常,半天也未抬起身子,对于他修为尽失之事像是根本没有察觉,神念也收在体内,倒像是不敢冲撞他一般,之后才嘶哑的开口,“前辈。” 卓谦之修为尽失,早已不能保持林泽天的伪装,如今鬼二见到其真容,倒是毫无犹豫一下便认了出来。 任仲不知两人之间经历过什么,心中隐隐不快,他抿了抿嘴唇,神念见鬼二向自己点了点头,便随意的点头回应,随后立在一旁不出一声。 “你看起来倒是无碍了。”卓谦之对他的动作坦然接收,一副淡然之色,声线也是没有什么变化。 “前辈所授之法着实有效。”鬼二右手有些不自然的搭在了左手之上。黑色的面罩仍挡在脸上,遮住了他面上的表情,任仲却感受到了他不由自主的紧张恐惧,倒是有些诡异。 “恩。”卓谦之微微点头,“你速度倒是不慢,可是之前之事有了眉目?” “不 分卷阅读113 错,前辈可是要此时动身?”鬼二对此倒是十分自信,见卓谦之发问,回答的倒是极快。 卓谦之偏头看了任仲一眼,自然瞧见了其有些阴郁的神色,他拍了拍任仲的肩膀,却不准备解释,对鬼二道,“既然如此,便一同去,也好早日离开此处。” 任仲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却也知自己是反应过度了,他对着卓谦之点了点头,才看向鬼二,“劳烦鬼道友带路。” 鬼二张了张口,像是想要开口,却不知如何说似的,倒是卓谦之在任仲耳边接口到,“他已然不是之前的鬼二了,他本名封悠。” 任仲眉头动了动,不是之前的鬼二了么?按照卓谦之此言,封悠之前怕是受制于鬼老道,竟是连本名都不得不舍了去。他之前便觉得鬼二此人并不简单,如今虽不知他究竟有何本事,却也算是侧面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至于封悠与卓谦之之间的关系,任仲也从其对话之中隐隐猜到,卓谦之应该是教授了什么功法给他,使他免受他人所制之苦。如此一想,任仲心里倒是通顺了不少。 任仲点了点头,他虽不用眼睛观察他人,却仍是直直看向封悠方向,对着他抱手行了个礼,朗声道,“封道友,幸会。” 任仲通过神念见封悠露在外面的双眼一亮,也是对自己一礼,声线隐隐有些上扬,“多谢任道友了。我们走罢。” 任仲眨了下眼,倒是发现自己对于神念的运用熟练了不少,他见卓谦之侧头看了自己一眼,故而勾了勾唇角,与卓谦之一同跟在封悠背后。 封悠走的不快,卓谦之已然适应了修为尽失之感,倒也算是能够勉强跟的上,不过却故意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任仲走在卓谦之身旁,微微落后他一步,手中掂着长刀。碧影针在与黄老四一战中没有取回,如今任仲也只剩这么一件趁手的灵器了。他将神念发散而出,离卓谦之不过一臂距离,也好来得及应付来自四面的突发情况。 此处环境甚美,树木芳草连天,如同仙境,任仲虽惊叹于此地景色,可九儿却只觉得此地的灵木均是华而无实,他将看法在任仲神念海中一说,任仲对这景色自然失了兴趣,干脆专心观察周围的动向。 封悠根本不向四周察看,直直迈过草地小河,根本不介意周围景色。至于卓谦之,许是见得多了,对周遭环境也是没有一丝反应。 三人走了许久,穿过树林河流,停在一处孤零零花坛之前,坛外皆普通的青草,坛中却种了不少灵花灵草,倒是极其惹眼。 任仲对于这些识得的不多,不过但凡他可以认出的,都是书中所介绍的极难见到之物。 封悠停下脚步,示意任仲卓谦之停下,指着花坛,指尖却并未指向具体的哪枝灵花,哑着嗓子道,“前辈,阵眼便在此处。” 卓谦之修为尽失,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将腰间的储物袋丢给任仲,问向封悠,“你竟也不能确定阵眼的具体么?” 任仲只觉得储物袋迎面带来一阵微风,他顺手一接,便听封悠道,“此阵设计的倒是精妙,阵眼在花坛之中不停移动,毫无规矩可言,我也不能确定阵眼究竟在哪朵灵花之上。也不敢轻易靠近,若是影响了灵力波动,阵眼不知会转移到何处而去。” 卓谦之现在一旁也不知考虑到了什么,对任仲道,“给他阵盘。”任仲脑内一转,便知卓谦之之意,虽说他不懂阵法,却记得之前从朱谷二人得来的阵盘,对此种情况兴许有用。 卓谦之此言带着不容辩驳之意,看来已经思量妥当,任仲直接将阵盘取出,连带着十数只阵旗毫不犹豫的抛给封悠,才要将储物袋递还卓谦之。 卓谦之摆摆手,对任仲道,“你且收着,如此倒是太过麻烦了。”任仲微微一愣,不知卓谦之是何意,难不成是在安抚自己?他脑内有些混乱,冒出了许多奇怪的想法,只好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清理出去。 “前辈这是何意?”封悠见二人互动,又得了阵盘,不由得向着卓谦之询问。 “你把神念注入其中,试试便知。”任仲之前将此物交于卓谦之,而自身安然无恙,卓谦之便推断而知练气期的神念也可承受其中之力,故而直接叫封悠一试。 只见封悠盘膝坐下,将神念之力注入阵盘之中,随后双眼猛地睁开,眼中透露出震惊之色,然后又缓缓合上,只有睫毛轻颤,像是再忍受着什么痛苦一般。 任仲见此,便知封悠神念之力之强,远超自己,而且见卓谦之态度,便知他肯定还有些什么旁的优势,脸上不由得带了些疑问。卓谦之也是乏了,直接坐在地面之上,对着任仲道,“封悠怕是来自上古一脉练神族,故而其神魂所具的潜力远超寻常修士,相关的神念之力和阵法天赋极佳,同样的,他们一族也是修炼神魂修士的大补之物。以前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没想到来到云鹤大陆,竟能真正见到此种血脉传承。” 任仲顺势坐下,心中一动,看来封悠被鬼老道制住,也是因为这诡异的血脉之力。 “另外……”卓谦之露出了侥有兴味的神色,“你可记得那鬼大?” 任仲点了点头,他自然记得那人,随后便觉卓谦之凑进自己,轻声道,“这两人血缘相近,当时竟行那一体双魂之法逃得性命,若是他俩能够顺利渡过筑基金丹瓶颈,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那鬼大……”任仲抿了抿嘴,他仍记得当时情形,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二人设下陷阱所致,虽说不至于后悔,可若是封悠发现此事,到时突然发难,卓谦之并无自保能力,怕是…… “无妨,这些都是命数罢了,我等小心些便是。”卓谦之倒是不甚在意,正在此时,封悠突然嘶哑的吼了一声,双手均按在了头颅之上,这样足足一刻之后,他的眼中才重新恢复了清明之色。 第82章 封灵阵 卓谦之见他眼中清明,便知他已然将阵法尽数印入脑中,才对他道,“你且看自己的神念之中,应该有一阵法名叫封灵阵,我倒觉得正适合此时使用。” 封悠点了点头,随即闭上眼,应该是开始参悟起封灵阵来,卓谦之见此,眯了眯眼,又道了声,“若是何处有疑问,只管问我便是。” 封悠嗯了一声,随后便陷入了沉默,卓谦之也不着急,干脆向后一倒仰躺在地面之上,双眼望向阵法中的天空。 任仲坐在他身侧,如今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操控自己的神念之力分成细丝,随后又拧成一股,也是为了日后更好地运用。 他一边如此,一边在神念海中与九儿说话,如今九儿说话已经越来越通顺,只不过对于许多事情还不甚理解。 任仲并不认为如此不好,反倒 分卷阅读114 是觉得九儿着实幸福,他轻唤一声,便听九儿软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右手手心也传来叶片划过之感,“爹爹!” “九儿可知我与那个叔叔是什么关系?”任仲在脑海之中轻声问道,不急不缓,他还未熟悉这种在脑内沟通的感觉。 “叔叔?”九儿声音有些疑惑,“爹爹说躺在你身旁的哥哥么?” 任仲面上抽动了一下,他也知道卓谦之生的极好,灵根天赋想来也是不差,故而单从面皮上看来,也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竟然连一丝细纹也没有。 “才不是这样!爹爹!”任仲有些走神,他很少在意外貌之事,如今心中却是十分失落。 九儿倒是感受到了他的失落之感,在任仲脑海之中咋呼了起来,“我们这种灵物对于寿元的感应十分灵敏,我隐隐觉得爹爹只有不到百年寿元,可那个哥哥却足足有七百多年寿元,他不过两百来岁,自然是要叫哥哥的!” 任仲一直认为损失十数年寿元算不得什么,如今九儿点破卓谦之所剩的寿元,却让他心里一惊,随后便是有些憋闷。 即使他之前已然猜测过卓谦之乃是金丹期修士,如今真真的事实摆在他的眼前,却忍不住泄气。 虽说如今卓谦之如同凡人,可他必定是有所依仗,日后必定重新进阶金丹,哪怕自己突破了筑基期,若是不能进阶金丹,又怎么能与他站在一处? 任仲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将这些事放上一放,先将眼前之事安排妥当,“九儿,哥哥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九儿重复了一遍,得到任仲的肯定答复后,又反问道,“有多重要呢?” 任仲被问的有些发愣,他微微闭着眼,思考许久,却仍不知如何回答,他只好模糊道,“爹爹也不知道,约摸是很重要很重要,决计不能失去一般罢。” 九儿听他所说,突然高声的哦了一声,兴奋道,“九儿懂了,就是爹爹那般重要!”任仲听他此言心中震惊,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九儿长长的嗯了一声,像是在思考一般,一会才接着说“我也不知为什么,自从有意识以来,就跟爹爹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只要跟爹爹一起,我就觉得好舒服好开心,我知道,这就是很重要的人意思!我会好好保护爹爹,不让爹爹收到伤害。” 任仲听他此言,竟又再一次愣住,他何尝不知九儿是因为自己的右臂缘故对自己十分依赖亲昵,却还是从心底里涌上一股子热度。 他这一生,父母之情得到的极少,兄弟义气也从未感受过,他虽对卓谦之有爱恋之意,却是苦恋,却也深知卓谦之很难会有所回应。 九儿虽小,却是真正依恋自己,眼中只有自己一人。任仲细细回想,竟从未有人对自己如此,眼睛不由得有些微微发热,他干脆彻底阖上眼睛,细细感受心底涌上热意,随后竟觉得心境上通透不少,他像是在承诺一般,一字一字的重重道,“九儿也是爹爹重要的人。” “所以说,九儿和哥哥都是爹爹心里重要的人了么?”九儿并不知任仲心境上的变化,他还记得之前任仲的话,天真的问道。 “不错,你们都是我心中重要的人。”任仲睁开眼看了卓谦之一眼,他自然知道这感觉来的突然,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心里却只觉得不能失去他。 “既然哥哥也是爹爹重要的人,九儿自然会好好保护他的!”九儿坚定道。 任仲心中一热,九儿对此事,倒是敏感的很,他手指划过手臂上垂下的叶片,“九儿首先也保护好自己,然后再保护好哥哥,你们两人,都是爹爹重要的人。” 听九儿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任仲才缓缓躺在卓谦之身边,听着他平静的呼吸之声,竟隐隐觉得这是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 任仲将神念分为细丝铺散开来,时刻留心着封悠的动静,约摸过了半日时间,封悠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 任仲直接坐起身来,不动声色的挡了挡封悠的视线,随后他拍了拍卓谦之的肩膀,轻声唤道,“前辈,前辈。” 卓谦之从来没有睡的这样熟过,许是因为他失了神念和灵力,倒是更容易不受到外界的干扰,他听见任仲之声,又感觉肩膀之上有拍击之感,一时竟然清醒不过来。 他抓住任仲的左手,不让他继续动手,才皱着眉头睁开双眼,迷蒙的看向任仲,约摸四五个呼吸,他才清醒过来。顺手拉着任仲借力坐了起来,随后抬头看向封悠,此时封悠已然站起身来,正拿着晶莹剔透的阵盘思考着什么,“看来你已然参透那封灵阵。” 封悠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关于封灵阵的问题,任仲虽说对此道不甚明白,看卓谦之表情,也知封悠所提问题十分到位,竟连卓谦之也需要思考一会儿才能解答,两人一问一答,时间便匆匆而过。 封悠将所有问题弄了个明白,才转头对任仲道,“待我将阵眼封在原地,还需任道友将其破坏,才算是真正功成。” 任仲偏头看了卓谦之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自然也就答应下来,随后在神念海中对九儿吩咐了几句。 只见那封悠嘴里默念了一句什么,随后将他攥在左手中的数枚阵旗直接抛向空中,阵旗连成一个五彩光圈,将花坛连带着其外围五尺都囊括其中。 随后他一指阵盘,阵盘直升到了空中,瞬间出现至光圈正中,内里也是五彩之色流转,极其耀眼。外周阵旗与阵盘联成一片,相互呼应,声势倒是不小。 只听封悠粗哑的大喝一声,阵旗连成的光圈以一定的速度缓缓缩小,不一会,便与那花坛大小相近了。 任仲早知这阵盘的优势便是耗费操控者自身的灵力较少,封悠如今倒是还有余力,只见他猛地一催阵盘,光圈又是缩小了三分之一,天地间猛地响起一阵悲鸣,大地震动了一下,花坛之中的灵花也枯萎了大半,剩下的不过寥寥数枝而已。 就是此时!封悠眼中凌利之色一闪而过,高声道,声音如同粗砺磨过砂纸,“任道友,左侧第二枝!” 任仲早已是蓄势待发,听他此言长刀已然脱手,直直扎入阵法之中,阵法并未有一丝一毫的阻挡,直接将封悠所说的灵花切成两半。 任仲知道还未结束,脚尖点地跟在长刀背后,便听封悠又道,“右一!” 任仲左手重新攥住长刀,转身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又是一朵灵花化为灰烬。 任仲出刀干净利落,两人配合,很快将灵花清理干净,就在最后一朵灵花化为碎片之时,空间之内突然动荡起来,封悠在一旁眯了眯眼,声音也少有的带着一丝激动,“成了!” 任仲心中一动,唤了一声九儿,随后卓谦之站立之处便见一抹绿光晃过,绿叶迅速增长起来,不一 分卷阅读115 会便将卓谦之包裹在了其中,形成了一个绿色的巨茧,隐隐有绿光闪过,稳固异常。 这时,天地色变,三人站立之处的地面轰然碎裂,任仲只觉得一抹凌利的飓风迎面而来,着实十分疼痛,肉身撕裂之感越发强烈,他不由得看向卓谦之的方向。 周围黑暗一片,根本看不清人影,神念之力发散也受到抑制,好在九儿与任仲可以神念交流,任仲只听九儿惊惶的轻呼一声,心里难免有些慌了。 他之前靠近阵眼便知自己怕是来不及返身回护卓谦之,故而偷偷将九儿留在卓谦之脚下,却不知这飓风的力量极大,自己又见不到那二人方向,九儿不知应空珠之事,若是出了事必然是全力相护,而且卓谦之形同凡人……他攥了攥拳,只怕二人出事。 几个呼吸之后,任仲便觉双脚着地,已然回到了之前进入洞府之处,他虽全身疼痛,却仍凭着直觉向卓谦之和九儿之处奔去。卓谦之坐在原地,双手扶额,像是头疼欲裂的样子,包裹在他周身的绿色巨茧消失,只有一根蔫头耷脑的绿色植物勾在他的小腿之外。 任仲一惊,几步便至卓谦之身边,一把将其按在怀中,见他挣扎的动了动,便知其不碍事,只是没有神念之力,强行穿破空间带来的后遗之症罢了。 他放开卓谦之,小心翼翼的用右手碰了碰九儿,九儿在他触碰下慢慢的动了动,像是无力一般,极其缓慢的贴着任仲右臂而上,离开了卓谦之的小腿。 任仲松了一口气,此时便知九儿无事,只是之前吸收的木灵力并未完全化为自身的力量,如今过度使用,原身无法承受罢了。 第83章 矿脉 任仲刚刚松下一口气,脑内突然警铃大作,他猛地一个回头,便觉封悠正现在自己身侧不足十尺之处。他心念二人,竟仿佛失了警觉一般,不知封悠从何时起便站在了自己背后。 “前辈,任道友。”封悠也不再向前迈步,声音倒也不似之前嘶哑。相比卓谦之任仲二人,他在空间内倒像是如鱼得水,不受空间之力的影响,轻松了避开了几处飓风,故而周身一片整洁,神态自若,根本不似刚从阵法中脱困而出。 任仲听他声线,想起那一体双魂之说,背后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将卓谦之挡在身后,一提长刀,全身肌肉紧绷,一言不发。 卓谦之见此,倒仍是淡定自若,眼中倒是闪过一丝情绪,他仍是微微有些无力,故而借着任仲站起身来,刚好倚在任仲身上,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虚弱之态。 相对而言,封悠此举倒像是在示威一般。 “多谢前辈相救。”封悠自然感受到了任仲的排斥之意,他声线有重新嘶哑了起来,他又是正经的一拜,任仲眯着眼,拿着长刀的左手却又是一紧。 卓谦之见他如此,不由得轻叹一声,随后坦然承认,“灵鼠洞之事确实是我想要置你们于死地。” 封悠对此事像是早有心理准备,他面上毫无反应,只是有些不舍的摸过手中早已变得透明的阵盘和五色阵旗,嗓中像是有两人一同说话一般,伴着嘶嘶的沙哑之声,“命途二字,我练神族族人最有体会,弱肉强食,前辈所作所为并无过错,我兄弟二人自然不会迁怒他人,仍会感念前辈大恩!” 说罢,他将手中阵盘阵旗抛向任仲,任仲伸手一接,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能不与这两人对上,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卓谦之微微向前一步,与任仲并排而立,伸手将任仲腰间的储物袋取下,又接过任仲手中的阵盘收好,随后拿出一块玉简。 他将玉简贴于额上,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将那玉简与一块碧色阵盘一同抛向封悠,“之前你所用的阵盘乃是友人相赠,虽说极其适合你们二人使用,却怕他心中不快。你们兄弟齐心,所用的灵器还是应选用阵盘一类为好,这枚碧玉阵盘乃是我早些年得到的一枚灵器,只因其十分设计的十分独特,故而一直保存至今。如今便同我个人的一些阵法心得一同赠与你兄弟二人,还望你二人能够诸事顺利。” 任仲在一旁心中隐隐有些窃喜,他不知道卓谦之此言是不是托词,却并未将阵盘赠与封悠,而是说是友人相赠,也不知是不是…… 任仲在一旁胡思乱想,封悠接住两物也是愣了愣,半天才有了动作,他深深一躬,又是两条声线同时发声,“前辈之恩,封悠封靖没齿难忘。” 卓谦之摆了摆手,不再多说一句,封悠见此,也不再滞留此地,他一抖袖口,“也罢,前辈与任道友也多多保重,我兄弟二人就此离开!” 说罢,他卷起一阵黑风,向远处掠去。 “此二子天赋极高,二人神念实属同源,可以叠加,不逊于筑基中期修士,而且那封灵阵竟被他们在短短时间内加以改良,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要是能侥幸存活,前途不可限量。”卓谦之望着黑风,口中喃喃道。 “鬼老道给他下了禁制?到时到了小灵界出口,也不知能不能顺利逃脱。”任仲心知封悠必定是遭遇很多事情,性情才会如此隐忍,两人交情不深,却也知那封悠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免不得感叹一声。 “练神族不容小觑,见他一副胸有成竹之色,怕是早已想好了退路。”卓谦之对于此倒是十分肯定,倒是对练神族人极其有信心一般。 任仲对此不了解也不怎么关心,故而不再继续话题,问道,“前辈的神念之力是何时恢复的?” “并未完全恢复,大抵只能打开储物袋罢了。”卓谦之点了点头,半开玩笑似的,随后他看了任仲一眼,低声道,“多谢。”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任仲侧了侧头,他自从看不清楚,便养成了这个习惯。 卓谦之倒像是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恩了一声,从储物袋中掏出地图,眯着眼计较了一番,选定了一个方向。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地图递给任仲,对着他道,“左右我们也不急,若是回到之前所在,免不了会遇到别的宗门修士,利益冲突之下少不了一场恶战,不如沿着我做标记的线路慢慢探查。只因无人探查过,故而更容易避开其他修士,就是遭遇妖兽,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探查一番自然有所收获。” “阵法之中灵气确实稀薄,我损失的灵力也尚未补足,既然如此,干脆找一处灵气充足之地,待九儿完全恢复,再做打算。”任仲倒是不同意一路探查下去,他不知小灵界中有何危险,生怕出现什么不了挽回的差错。 “若是有合适的落脚之地,便留下一段时日吧。”卓谦之点了点头,想必也考虑到了自己的情况,但他眉间隐隐有阴郁之色,也不知心中想到了什么。 任仲见卓谦之所画的路线 分卷阅读116 尽是地图中的未曾探索之地,仔细避开人烟,他以卓谦之的安全为重,自然没有意见,故而点了点头,“九儿的伤势如何恢复为好?”他实在有些不安心,若是九儿伤势恢复,也好多些助力,保护卓谦之免受伤害。 “这孩子倒是个实心眼的。”卓谦之叹了口气,“若是单靠他自己,兴许沉睡一段时间便能一切恢复正常,不过配上你的绿臂,时间应该会短上一些。如今,到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任仲点了点头,祭出了飞行灵器,“也罢,此地灵气暴乱,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任仲与卓谦之二人上了飞行灵器,速度却不敢太快,怕卓谦之被空中的大风所伤,故而慢悠悠的向既定路线而去,约摸一柱香的时间便离开了黄沙之地。 ―――――― 自从见到山脉以来,卓谦之便与任仲商议不再使用飞行灵器,他神念之力恢复的极少,自然不能像之前一般立于飞行灵器便可知身下之事。 “小灵界本身乃是破碎的界面,此地鲜少人迹,也许能有不少所得。”卓谦之抛出了自己的理由。 任仲也知只在飞行灵器上必定没有什么收获,不同意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好在九儿并未昏迷很久,他待在绿臂旁,如今伤势已然恢复的七七八八,如今也恢复了意识。有了双重保障,任仲见卓谦之坚定,最终还是同意舍弃飞行灵器。 任仲缓缓将飞行灵器停在山脚下,散发出神念向上看去,这山脉连绵,向前也见不到尽头,近处山脉着实不高,越往远处却是越来越高直插云霄,山脉上漆黑一片,不见一丝绿色。 任仲眼前只见满眼的漆黑模糊,不过他倒是觉得此地虽看似阴暗,实则灵气分布平和,使人十分舒心。 任仲伸手抓住卓谦之,不让他继续向前,“前辈,九儿刚才隐隐感觉到,往前十余里的山脉之上有一片黑枫林,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灵桃树。” “那倒是不能毫无准备的硬闯了。”卓谦之眯了眯眼,口中轻咦了一声。虽如此说,他眼中倒是并没有退缩之意,像是即使存在危险,也要探上一探的样子。 “我也知黑枫林乃是生长在矿脉之上的树木,这山脉难不成是精铁矿脉?若是如此,那些灵桃树又该做何解释?”任仲把手搭在山壁之上,伸手捻了捻山上如同黑泥一般的矿渣。 他以前在书中看到过此种说法,细细思索一番也就有了些基本推断。不过外界的矿脉多被宗门家族所占据,严密监控,大肆开采,任仲自然从未过真正的黑枫林。 “从面上看来,确实如此。”卓谦之点了点头,他的看法倒是同任仲一般,他接口道,“这小灵界也不知是何年碎裂开来的,这矿脉只怕存在的时间也是不短,应该也吸引来了不少妖兽。” “莫不是……”任仲眉头又皱了起来,“有猴群迁移至此?” 卓谦之沉默下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嘴唇却是越抿越紧。 任仲轻叹一声,安抚性的笑了笑,他定定的看向卓谦之模糊的轮廓,“前辈不必如此,若有所需求,只管告知于我,个中秘密我绝不会多问。” 他之前便觉得奇怪,虽说在修士洞府中灵气稀薄,也并无什么好处,可却是极好的藏身之处。卓谦之修为尽失,若是单靠修炼便可恢复,大可不必如此着急离开那处,只要在三月之内脱困而出,即使是封悠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而卓谦之之所以如此,必是单靠修炼不能恢复修为,而是需要些什么契机!任仲推断这矿脉之中也许便存了那么一丝契机,却因猴群迁移变得十分危险,让卓谦之有了些犹豫。 卓谦之深深的看了任仲一眼,半晌才直言道,“灵桃树既然可以在矿脉上生长,便知这矿山上必有水源,这水源,便是我所需要的灵泉。” “不过猴群实在危险,特别是有些灵猴攻击性极强,若是有人侵入它们的领地,肯定会引发它们的强烈反击,若想全身而退,怕是很难。”卓谦之闭了闭眼,伸手拉住了任仲衣袖,口中道,“这群灵猴能占领矿脉,肯定是凶悍异常。罢了,我们离开此处,再觅其他。” 第84章 【无责任番外】除夕夜 雪,下的极大。 俩人徒步行走在雪地之中,身后的脚印只出现了片刻,便被大雪掩了去。 “前辈,你瞧,那边有一处废弃的屋子。”任仲抖了抖袍子,肩头的雪花便飘落而下。 任仲侧头看了看走在自己身旁的卓谦之,见他头顶肩上满是白雪,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上前拉住了他的右手,用右手将他肩头的白雪掸去。 卓谦之感受到从任仲指尖传来的温热,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他抽了抽手,却发现被任仲攥的死紧,“我以前从未发觉,冬天竟是这样冷。” “若是日后仍不能找到解决之法,而我侥幸未曾陨落,前辈可愿意与这次一般,与我多待些时日?”任仲盯着白雪,只觉得这莹白颜色映的自己眼睛有些发疼,却不移开,口中低沉缓慢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说罢,他不等卓谦之回答,转头盯住卓谦之幽深发暗的眸子,“如此,便不冷了。” 卓谦之直视任仲双眼,面上仍是一片冷淡,配上他有些青白的面色,倒是比往日里更加硬冷了些,“世事无常,承诺也无意义。” “前辈所言极是。”任仲听他此言也不勉强,对着卓谦之扯了扯嘴角,便转过头拉着他的右手向前疾走,随后竟慢慢跑了起来。 “前辈,今儿个是除夕夜,我们就在那屋子过夜可好?”任仲如此跑着却也不耽误说话,他心知卓谦之必定不会拒绝,如此一说也只是告知罢了。 卓谦之被任仲拽着小跑,寒风吹过脸颊有些生疼,他的嘴唇抿的更紧了些,却终究没吐出什么拒绝之言。两人一前一后跑了不久,便到了小屋外。 这果然是座荒废了的小屋,屋外虽只有一层简易的篱笆墙,简陋至极。任仲却眼睛一亮,拉着卓谦之便进去了院内,又把两人身上的积雪清理了一番,才推门进了小屋。 屋内虽说有些漏风,桌子椅子床铺倒也齐全,其他的倒是一概没有。任仲将门窗关好,将漏风之处随手扯了袍子塞了塞,又掏出一颗明晶石悬于墙壁之上,屋内顿时亮堂了不少。他又拿出了几张炼丹所用的火符,缓缓激发之后便丢在屋中角落,屋内慢慢也暖和了起来。 任仲狡黠一笑,随后又从储物袋掏出不少东西,对着站在一旁的卓谦之道,“人说除夕夜要吃饺子,如今天色还早,倒也算来得及。” 卓谦之自顾自坐在石床上,像是有些乏了,他眼见着任仲撸起袖子将一大堆盆盆罐罐摆放在哪摇摇欲坠的木桌上,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分卷阅读117 ,“你倒是早有预谋。” “前辈早知,不也是默许了?”任仲整个人轻松惬意的很,他对着卓谦之笑了笑,将一个木盆掏了出来,把另一个不大的口袋中的面粉倒进了盆中,只留下了一点当做布面,“这些都是我去凡人家里换来的,估计没有那些灵稻吃起来顺口。” “小时候,我也只见我娘和过面,数十年过去,也记不太清了。”任仲口中絮絮叨叨,手上却没有停下,他对着自己的手施了个除尘术,又不知从哪变出了个瓶子,一只手将水倒入木盆之中,另一只手在面中缓缓打着圈,动作熟练,倒不像他自己所说记不清的样子。 卓谦之挑了挑眉,从床铺上站起身,站在任仲面前,盯着他在盆中滑动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竟不知为何发起了呆来。 “前辈?”任仲抬起手在他面上晃了晃,见他没有反应,坏笑一声,将瓶子放在一边,手指点了些布面,尽数蹭在了卓谦之的鼻尖之上,不一会儿见卓谦之回过神来,便装作没事一般继续和面。 卓谦之并未发现自己鼻尖之上指甲盖大的白色面粉,却见任仲一直低头闷笑,便想要开口发问。 “前辈你且瞧瞧看。”任仲装作不知,收了笑意,献宝一般的将双手伸到卓谦之面前。 卓谦之低头看去,只见任仲的手掌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他见任仲表情诡异,不由得伸手抓住任仲的左手,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会,才开口道,“有些冰了。” 任仲愣了一下,他构思过无数种可能,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卓谦之会如此说,他声音不知怎得有些哑了,低声唤道,“……前辈……” “嗯?”卓谦之松开手,仿佛刚才之事并未发生过,面上倒是闪过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任仲轻咳一声,指着木盆,盆中的面团与自己的手指,边笑边道,“面光,盆光,手光。前辈,可还满意?” 卓谦之不知他为何这么高兴,眼中疑惑之色一闪而过,还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任仲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连带着眼睛也弯了起来,任仲从未如此笑过,并非苦笑,假笑,微笑,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了。卓谦之干脆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任仲将一块布搭在了面团上,将木盆放在温暖之处,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些菜来,卓谦之肯定从未见过这些,任仲开口解释了一下,“入了冬也没有什么好菜,我便抓了几条鱼,做鱼肉饺子最好。” 卓谦之站在一旁,看着任仲有条不紊的将菜肉剁成了饺馅,又添了些调味品,才将饺馅按着一个方向搅动了起来。 “前辈可要包几个试试?”任仲将饺馅拌好,才用手掀开面团之上的布块,戳了戳木盆里的面团,问道。 “我不会。”卓谦之直接拒绝,他之前虽也知道凡人除夕都要吃上一顿饺子,却从未真正见过,自然是不会的。 任仲也不强求,自顾自的擀皮,添上馅料,双手一捏,一只只挺着肚子的饺子便成了形,他掂起饺子凑在自己眼前,微微皱起眉头,“我苦练许久,倒也不怎么好看。” 卓谦之无动于衷,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任仲是故意如此,他最终还是妥协的叹了口气,“我会多吃几个的。” 任仲速度倒是不慢,不过是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数十只饺子便成了形,他将最后一只饺皮中添了些馅,递到卓谦之面前,“前辈,你来试试。” 卓谦之看着那只饺皮,思索了一阵,也不伸手接过,直接抬起两只手就着任仲的左手,将饺皮勉强捏了捏,虽然不如任仲包的好看,却也是实实在在捏在了一起。 他见任仲包的多了,自然也学了个大概。 任仲眯着眼,盯着那个形状不怎么美观的饺子自言自语,“如此倒也不错,省得等会一起煮好,便分辨不出来了。” 卓谦之不知怎的有些尴尬,他偏过头,盯着角落里的火符,将话题转移开来,“你准备用这个煮饺子?寻常凡物可是经受不起的。” 任仲自然知道这火符用来取暖倒是并无不可,可若是遇到普通的锅子,怕是会直接烧化,别提煮饺子了。他将自己惯用的丹炉掏了出来,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已经仔仔细细的清理了一番,便用它凑合凑合吧。” 卓谦之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干脆不再说话。 等到任仲将整整一锅饺子煮熟,将冒着烟的大碗递给卓谦之,看着他端着碗竟有了一种不真实之感。若不是自己的手指也传来了热度,他怕会认为这是一场梦罢了。 “前辈,你可是答应了会多吃几个,即使难吃,也不许反悔。”任仲夹起自己碗里的一只饺子,看了半天才一口吞进嘴里,正是卓谦之捏的那只。 卓谦之看着他,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下头,也慢慢将一颗饺子放入了口中。 ------------------- 修为到了筑基期便可以辟谷,俩人都是许久没有进食,数十个饺子很快便被吃了个干净。任仲放下碗,之后便盯着对面仍在咀嚼的卓谦之猛瞧,见他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便眯着眼笑了起来,卓谦之鼻尖上的那团面粉还印在老地方。 卓谦之不紧不慢的将最后一个饺子咽了下去,起身将碗搁在木桌之上,对任仲道,“味道还不错。” 任仲看着他的腰线拉长,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从后面拥住他,低着头,下巴抵在他的肩窝之中,卓谦之倒似是默许了一般,伸手盖住了任仲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两人静静站在原地,谁也没有说话,一站便是半个多时辰。 屋外的风大了些,任仲松开卓谦之,让他转过身来,盯着他鼻尖上面粉笑了一声,才抬手轻轻抹去。 卓谦之看见他指尖微白,随即剑眉一竖,露出了一副了然之色,他低头凑近任仲,声音低沉带着隐隐的危险之意,“你竟然戏弄于我?” 任仲一把按住他脑后,对着那张棱角锐利的薄唇狠狠一吻,眼见着卓谦之呆愣在了那里,又凑了上去,口中低哑含糊的说道,“前辈,莫气。” 卓谦之危险的眯起眼睛,任仲心知他已然恼了,只得放开了他。他慢慢走到小屋里的破窗处听了听屋外的风声,又模模糊糊透过纸窗看了看天上的月色道,“前辈,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卓谦之也不知是不是仍在生气,不发一声,任仲背对着他,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又是一阵沉默。 “只可惜九儿还在沉睡。”任仲眯着眼看了看自己右臂上只是微微泛绿的灵草,声音虽小,却难掩失落。 “来日方长。”卓谦之终于出声,他并不会安慰旁人,见任仲如此,还是说上了一句。 任仲转过身,心知这便是消气的意思了 分卷阅读118 ,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那稍显脆弱的叶片,眼睛却是直直盯住卓谦之的眉眼,轻声道,“是啊,来日方长。” 第85章 废弃矿洞 任仲不为所动,他偏了偏头,盯着远处黑乎乎的一片山脉,思索了一阵,又细细斟酌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前辈不用如此紧张,我自然不会做那自不量力之事。” 他顿了顿,声音坚定了几分,“虽说灵猴乃是群居动物,数十只同进同退,声势确实吓人,但本身实力却着实不强。况且那黑枫林距离此地还有有些距离,九儿探查之事也不一定完全准确,不如再往前走上几步,也好将情况探查的更清楚些。” 他闭上嘴,把其他想法留在心里,他怎会不知灵泉易得,可能够在矿山上使灵桃树成活的灵泉却是极其难得,此次错过,也不知何时能遇见第二处水源。况且好的东西被妖兽抢先占领也是正常,就是之后还能遇见第二处,占领的妖兽也不知是不是比这灵猴群能加难缠,到时再后悔,怕就来不及了。无论如何,也要探查一番。 卓谦之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什么,他松开了任仲的衣袖,合上嘴轻轻嗯了一声。 任仲见此,向前走了几步,又转头对卓谦之提醒道,“注意脚下。”这矿山脚下散落着许多黑灰色的未精炼提纯的精铁矿石,纯度很低,自然很难提纯,没有什么价值。如此散落在一旁,却间接导致了脚下的小路十分难走。 任仲身形矫健,身形敏捷,自然不觉得山路难走,不过还是忍不住提醒卓谦之一句。 卓谦之挑了挑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于任仲的关心看起来倒是有些不满,他也不做声,而是眯着眼看向满地的碎石,顺手将几块只有拳头大的碎石收在了储物袋中。 任仲见他动作,也不多问,许是卓谦之眼光毒辣,发现这精铁矿有所不同也是未可知的,卓谦之挑挑拣拣,任仲刻意放慢脚步,倒也没有使他落下一步。 两人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任仲只觉得自己发散在外的神念之力颤动了一下,随即一种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之感使他脚步一顿。 任仲按住胸口,偏着头辨别了一下位置,除了周身警戒的神念外,直接将大部分神念向那处探去,随后他眼睛睁大了些,语气中带着些疑问,“这是?” 卓谦之跟在任仲背后,他神念并未恢复,自然不会将神念发散而出,故而只是顺着任仲侧头的方向看去,低声问,“怎么?” 任仲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也拿不太准,隐隐倒像是一个山洞?矿洞么?” 任仲越是探查,心中的不适之感就越来越重,他不知那山洞到底有些什么,却觉得自己心中憋闷得厉害,若是不去便会后悔一般。他眸子中精光一闪,还是决定一探。 他不等卓谦之说话,伸手直接拦住身旁之人的右臂,向远离矿山的方向而去。卓谦之感受到任仲的异常,估计是那矿洞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抿了抿嘴,不知再想些什么,故而根本不反抗的任由任仲拉着向前。 直到矿山从远处看起来已经成为手掌大小的黑团,任仲才停下脚步,向四周观察了一番,如今两人已经到了一片小树林的外围,距离矿山已经不算近了。任仲探查到树林中有三棵桐树合抱在一处,根茎树干包括树枝树叶都缠绕在一起,若是不仔细探查,只觉得是一棵茂盛之极巨树一般。 他叫九儿感受一下这些树木是否存在潜在的危险,得到否认的回答后,他脑内吩咐了九儿几句,九叶草本体便从他右臂上蜿蜒而下,将根扎在了三棵桐树的脚边,数十根细茎慢慢拉长,向上缠住了桐树粗壮的树干,几个呼吸之后,细茎已经爬满了三棵桐树的主干。 任仲偏了偏头,伸手摸了摸九儿生发出的细茎,脑中竟隐隐觉得九儿怕是也被自己的右臂影响,总觉得他与之前与自己右臂融为一的怪藤有了些重合。 任仲想了想,也只能把这些异变归咎于九儿吸收了自己右臂之中的木灵力。任仲知道九儿的本体过于沉重,哪怕是极其坚固的桐树也经受不住,故而早早吩咐他离开自己,扎根于地面之上。 任仲一把揽住卓谦之,腿上发力,猛地向上一跃,左手已然抠进了最左边的一棵桐树的枝干,他一扭腰,翻身便跨坐在了树干之上,坐稳之后,双手一起用力,卓谦之便被带着跨坐在了任仲对面。 任仲让其向后靠在主干之上,见其已然坐稳,便轻唤了一声九儿。九儿早已准备好,三根细茎又伸长了一些,勾住了卓谦之的劲腰,卓谦之有些不习惯的动了动,见任仲一副凝重的表情,还是任由九儿将自己缠在了树枝之上。 任仲见此,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想了想又对卓谦之道,“前辈,九儿灵力还不稳定,还是多一重保险的好。”随后向卓谦之伸出了手。 卓谦之见他表情,想了想之前之事,便知其说的怕是那阵盘,故而将阵盘阵旗一并掏了出来。任仲伸手接过阵盘,颇为熟悉的将十数枚阵旗按照一定的顺序一一排列到位,随后叫了声九儿,九儿用灵力激发之下,阵盘一阵闪烁,任仲布置过无数次的幻阵已然成型! 任仲感觉卓谦之盯着自己,却不开口,将阵盘递回给卓谦之,“对于阵法之道我却是毫无天赋,这幻阵是我唯一熟悉的阵法,应该也能起些作用。” 任仲定定盯住卓谦之模糊不清的轮廓,眯着眼低声道,“不知为何,总感觉那山洞我必去不可。我去去就来,你……保护好自己。” 卓谦之往后一靠,他也不知是不是知道矿洞之中有些小东西,也许会有额外收获,他手指抚过九儿的叶片,也不提醒,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任仲背过身去,直接跳下桐树,向之前发现的怪异之处奔去。离九儿的距离越远,任仲便发觉不能与九儿早脑海中用神念交流,只能隐隐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就连位置也很难辨清。 他还是放心不下修为尽失的卓谦之,九儿虽说有超于练气期的实力,可之前过度使用灵力,而且灵力不稳,也不知会不会成为潜在的隐患。 任仲脚步飞快,勉强定了定心神,将心中的不安摒除,此时他已经站在了当时感受到神念颤动之处,虽说没再传来那阵令人憋闷之感,但他即使不用神念之力探查,也感到洞内阴阴森森没有一丝光亮,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既然来了,便没有退缩之说! 任仲止住脚步,用神念之力扫视洞口,这洞口只有两人并排的宽度,高度也比任仲的身高稍稍矮上少许,不过洞口处却打磨的极其平整,隐隐还刻着些灵纹,倒像是故意修饰而成的。不过看起来已经灵性尽失,只是普通的矿石罢了。 分卷阅读119 任仲心知卓谦之对灵纹阵法十分有兴趣,故而掏出玉简,慢慢将六个有些残破不全的灵纹统统记录了下来,剩下一个破损的实在太过厉害,任仲只能看出周围的丝丝痕迹,任仲也只好作罢。 他之前在鬼秀儿的储物袋中得了不少符箓,还有许多灵器,其中一枚玉镯灵器倒是跟任仲之前得到的十分类似,这女修所用的灵器大都是簪子手镯袖带一类,倒也不足为奇。任仲将符箓灵器挑拣出来,才将神念发散开来,缓步迈进了山洞。 之前他的双眼可以在黑暗洞穴中捕捉道别人很难注意到的东西,故而才轻易在狻猊兽洞穴行动,如今视力已失,他自然更加小心,好在这洞中并不阻碍神念,他心中倒是稍微安定了些。 任仲刚抬腿进了山洞,便见山壁之上尽是些凿出的白色痕迹,根本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倒是清晰异常。从敲凿的痕迹上判断,看来这山脉本就是一条矿脉,如此倒也印证了任仲之前的推测。 任仲身量不低,只好微微矮下身子,慢慢前进,通道往里竟然越来越窄,最后只容得一人勉强通过的样子。任仲越走就越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若是此地真为古修士开辟的矿洞,未免也太小了些,身材稍微高大一些的便很难转过身,实在有些不太合理。 突然,任仲停下脚步,他抬起手按住了侧面的山壁,一寸一寸抚过棱角突出的碎石,随后便感到指尖冰冰凉凉的触感传来,他不由得又多摸了几下,心里不由得猜测道,这是什么? 任仲干脆侧过身,两只手都抚上那块触感奇特的石块,有些油腻,却十分光滑,他还未来的及做些什么,便感觉身后一阵阴风刮过,直直灌进了他的脖颈之中,传到了他的指尖。 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一张火球符直接从手心中激发而出,向着阴风吹来的方向而去,“啪!”的一声,火球符炸裂开来,却没有击中任何东西。 任仲眯着眼,面上的表情全部消失不见,这矿洞里有些邪门,他自然不会认为那阵阴风只是巧合而已,他不是自不量力之人,早做好了情况不对便返身而逃的准备。 不过,总不能白跑一趟。 他攥起拳,狠狠的砸向之前摸过的位置,力量聚集在指骨上一点,只听喀的一声,整个矿洞震动了一下,散碎矿石飞起。虽说矿洞墙壁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任仲却是将内里的石块一并震碎,那块油腻的光滑石头便因为此而掉落了下来。 第86章 古老往事 任仲伸手一抓,将那块只有大拇指甲大小的漆黑的石头扣在了手中,转头便抬腿顺着通道返回。 他进洞后,早在心里默算着自己行进的距离,如今调头而回,同样的步数,竟然连外界的一丝光影也未曾看见。任仲微微眯了眯眼,提高了警惕,看来,有东西盯上了自己。 莫不是与这块小石头有关 任仲又细细用神念探查了一遍,却见矿洞中并无其他异常,也看不出来究竟为何自己被困在这里。 他眼皮跳了跳,心知这矿洞有些古怪,不过,自己在其中也走了一个时辰之久,却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危险出现。可见无论这洞里有什么东西,都只是想困住自己罢了,至于目的,却是说不好了。 任仲将那块黑色的石头掏了出来,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如同老朋友闲聊一般开口道,“这东西?是你的?”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自己的回声之外,并没有一人答话,任仲皱了皱眉,不知这是为何,他干脆一把攥住那颗黑色的小石头,关节发出了嘎嘣之声,声音中满是威胁之意,“若是再不答话,这东西干脆毁掉也好。” 他话音刚落,手上已然使起劲来,黑色石头还算是坚硬,任仲如此力气挤压之下,只是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却没有粉碎开来。 随后任仲只觉耳边阴风一起,卷起背后头发,他耳后一凉,头猛地往侧边一摆,身形向后退了数步,手中长刀寒光一现,低声问道,“谁?” “#%#%&……”他虽换了位置,耳边的凉气却根本没有消失,随后耳边传来的声音低低沉沉,听不出男女,却是压抑至极,任仲听后到心里一沉,心中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是何滋味。 “什么?”任仲心里有种莫名感觉,这东西好像要跟自己说些什么,抿了抿嘴,还是来了口。 “#%#%&……”那诡异的声音一顿,换了个说话的方式,像是在用不同的语言一般,却仍是锲而不舍的慢慢说道。 任仲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那东西所说的语言他仍是是听不懂的。 那不知名东西怪声怪气的说了半天,任仲仍是没有任何反应,不知是不是终于忍耐不住了,才泄气一般的叹了口气。 任仲听其叹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自己周身寒气更重了些,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就这么一个呼吸间,任仲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反应,便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神念之力,侵入了自己脑内,竟像是妄图改变自己的思维一般。 他一咬牙,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所有神念向着被侵入的方向一涌而去,勉强牵扯住了侵入的异常神念。 他还未松一口气,便感觉相反方向脑内一痛,暗道一声糟糕,只勉强抵抗了半盏茶的时间,便觉脑内猛地一涨,超过了自己能够超过的极限,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乌兰大哥,你能……别走么?”是谁,是谁在说话? “乌兰大哥,你快些走吧!再不走,鬼灵宗那帮人就要来了,我们总得活下一人。”那人一袭白衣,脸色也青白的可怕,眼睛却是异常明亮,让人忍不住撇过头去。那人定定的看着眼前之人,仿佛这一眼,便是最后一眼。你是谁?别看我。别这样看我! “乌兰大哥,如此,我便是没有白活。”那人将沾满鲜血的玉符死死的按在身旁之人的手中,眼窝却迅速的凹陷下去,面上血色尽失,慢慢变得焦黄,最终化为一堆枯骨。玉符谁的手中?我的么?你是谁?我是谁?! “乌兰大哥……” “乌兰诺临阵退缩,本门长老商议废其修为,打入阴噬山精铁矿脉为矿奴,终身不得而出,以正本门门风。”眼睛很亮也很痛,也不知到底是丹田疼的厉害些还是心口疼的厉害些。 “不!”胸口处一声怒吼爆裂开来,任仲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眼前仍是一片迷蒙,脑内一片混沌,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任小友?任小友?能听见我说话么?”任仲慢慢坐了起来,他按住额头,脑内有很多人在不停说话,仿佛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分卷阅读120 而且任仲发觉脑内的神念之力多了不少,但因为这样硬灌,根本不能运用自如。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那个疲累苍老的声音不停的在自己耳边重复的叫着自己,叫自己不能安睡。 任仲不知到底是何原因,那老者明明说着一种自己从未听过的语言,自己却意外的可以听懂,他隐隐觉得就是让自己写下来,也没有问题。 “你,是谁?”任仲凭借着模模糊糊的记忆,口中发出了三个奇怪的音节。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了,时间太久,久到我连自己也记不清了。”任仲发现自己手中的黑色石头微微闪了闪,那个疲惫苍老的声音一并响了起来。 “乌兰诺。”任仲闭了闭眼,直接呼出这个名字。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有了那些奇怪的记忆,如此说来,只有一个解释,那些突然出现的神念之力带着一些记忆同时过给了自己。 那人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竟又带上了少许嘶哑,“许久没人这么叫了,或许我之前确实是叫这个名字的。” 任仲摊了摊手,手中将黑色的石头来回把玩了一番,“世事变化,小灵界在大陆震动之时被撕裂开来,我只怕是自那以后第一个出现在此地的修士了。” “如此,怪不得怪不得……细细数来,我已有数千年没有见到别的修士来此了,此次见到小友,小友不懂我所用语言,我便已知时过境迁。”乌兰诺又是一阵唏嘘。 任仲心中一颤,这乌兰诺莫非真是数千年前的上古修士?他思索许久,脑内多出来的许多奇怪文字确实也没有别的解释,不由得抿了抿嘴,才开口道,“乌兰前辈困在此地数千年,仍能保持神志,实在是令人有些钦佩。” “当年之事我已然记不清楚,只有些许片段停留,宗门无情无义,为杀鸡儆猴将我困在此地,旷奴旷奴,肉身上被施了禁制,死生均在旷中,不能轮回,我恨!我恨啊!”他疲惫的声音突然激愤起来,连带着矿洞也跟着震动了几次,任仲心里一惊,只觉得这矿洞会受其影响一起坍塌也是有可能的。 幸好乌兰诺只是一时疯癫,不一会儿就清醒了过来,他叹了口气,“困在此地,修为尽失,连带着神念之力也被封印,我不甘心在此地陨落失去轮回,便想起一种邪功,将肉身剥脱,强行激发神念。后来我侥幸成功,也恢复了小半神念,却不想长老会十分歹毒,竟然在我的肉身之上下了双重禁制,不腐不烂,我即使转修邪功神念也不得离开身体太远,狠毒至极!”他一激动,声音不由得又抬高了起来,山壁又是震动了几下,连带着几块矿石也落在了山洞之中。 任仲眯了眯眼,语气仍是一片平淡,“所以前辈用神念将我困在此地,便是要我将你的肉身带出,重获自由?” “小友不必紧张,我不会做出什么舍夺之事,他说过,即使魂飞魄散也绝不能连累旁人。我太累了,怕是找不到他,可我也不能在此浑浑噩噩,最终化为吞噬神念的怪物。”乌兰诺见任仲表情不善,声音有带上一丝怀念之情。 “你所练的功法会慢慢侵蚀自己的神志。”任仲抓住了乌兰诺话中的重点,干脆直接说了出来。 “毕竟是邪功!那时我一心想报仇,又何必在乎神志侵蚀!只待我消去禁制,便可将他们碎尸万段!故而身魂分离以后,即使发现记忆丢失,我还是没有放弃。”乌兰诺的声音又愤怒痛苦的抖动了起来,却又莫名的叹息了一声,继而沉默了下来。 “你还有不愿舍弃之事。”任仲听他所言,便知结果,他根据那些破损的记忆,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却不知个中前因后果,矛盾挣扎,如今只能感慨,不能评价对错。 “你定是看到了我的一小部分记忆,也是我将剩余不多神念之力过给你的所带的一点点附属品而已。其实我也只记得那些,即使是他的脸,我也大抵忘了。”乌兰诺声音越来越低,低道几乎不可闻,“我怕再这样下去,这世间便没有人再记得他了。” 任仲从不会安慰人,乌兰诺也并不像是需要安慰的,干脆沉默以对。 “我为了减少记忆侵蚀,只好找出这个矿山中的几块极品精铁,将神念分散寄生在精铁之上,本体陷入沉睡,若是有人触碰,便可以将我惊醒。谁想到数千年竟没有人来过,记忆还是慢慢消失,若是你再晚出现几年,我便是真正死生不得而出了。”任仲听此,不由得又看了几眼自己手中乌兰诺所说的极品精铁。 “你跟我说这些,又将仅剩的神念之力大半给了我,为的就是让我帮你将你的身体带出矿洞。说来容易,可是你肉身上的禁制必定不是随便就可以消解的,你倒也不怕我不答应帮你。”任仲并非不为所动,却不得不慎重考虑。 “不用带出矿洞,你会答应的,而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乌兰诺叹息着,也不知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该如何做?”任仲面色不变,一字一句问道。 第87章 矿洞尸身 “小友你本身不受洞中禁制影响,如今只要将我的肉身破坏,便可助我解脱了去。”乌兰诺说到自己的肉身,语气却是没有什么变化了,即使是肉身被毁与他自身来说也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 任仲动了动眉毛,对于身边这个看不见摸不着虽说对自己毫无恶意,可毕竟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有些不太放心,多问了一句,“只是如此便可?怕是有其他阻碍罢!” “唔……若说还有别的什么,那就是我的肉身好像被矿洞里其他的旷工的魄占据。不过是混杂了堆积起来的残魄形成的毫无神智的怪物,根本不足为虑。”乌兰诺先是考虑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那副淡定至极的口气,对于那些旷工的残魄倒是丝毫无惧。 任仲心知以乌兰诺以前的见识修为来说,那些残魄不足为虑,可对于自己来说,若是被残魄侵入神魂,扰乱神志也是极有可能的。他站在原地面上表情变换莫测,终究还是开口道,“乌兰前辈,我不愿做毫无把握之事。” 乌兰诺蓦然哈哈一笑,“小友不必担心,我生前即使实力非凡,可毕竟只留下一缕残魂,脱离肉身已有千年之久,肉身早已是强弩之末。况且,你若不敌,尽可以逃命而去。”任仲突然感到阴风吹的更盛了些,随即神念之力已然可以探得自己进入的洞口情况,看来是那乌兰诺撤去了对自己的神念干扰。 “我乌兰诺以命魂起誓,若有一句虚言,必定魂魄尽碎,永世不得轮回。”随后,乌兰诺收了笑意,耳边的声音字字句句清晰异常。 任仲叹了口气,神念从洞口处收回了大半,将手中长刀攥紧,微微偏了偏头,下定了决心 分卷阅读121 ,“也罢,乌兰前辈头前带路便是。” 乌兰诺轻轻恩了一声,像是知道任仲必定会答应,随后任仲只觉周身的阴气一动,指引着自己向着矿洞深处而去。矿洞蜿蜒狭长,分岔极多,好在乌兰诺也不催促,给了任仲时间,凭借着极佳的记忆力,勉强记了所有岔路。 这矿洞竟然不止一个出口,乌兰诺将寄留着自己神念的极品精铁矿石分布在通道两侧,只要有人进入矿洞,必然会被精铁矿石吸引,从而唤醒他。 不过此时,乌兰诺指挥着任仲将这些散落的精铁矿石一一收入怀中。任仲见此,倒是对于乌兰诺所言信了大半,也就是说,若是自己不能顺利将他的肉身破坏,他的魂魄也决计坚持不了许久,这些精铁矿石便已经失去了作用,还不如便宜了自己。 任仲在不同的通道内寻得了不少指甲盖大小的精铁矿石,他记得乌兰诺所说的什么寄留神念一事,心知自己所得的精铁矿石上仍有乌兰诺残留的神念,也不知是何用意。 他暗自提高了警惕,直至乌兰诺将所有寄留神念的矿石都寻了出来,才将八块精铁矿石握在手中,感受其散发的阴气,皱着眉头发问,“这些精铁矿石究竟有何用处?” 乌兰诺轻咦一声,像是对任仲的敏锐表示惊奇,不过他好似不想明说,故作神秘道,“小友不一会便可知晓。” 任仲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乌兰诺的气息比之前微弱了一些,就是勉强保存的魂魄,也有些不稳定了起来,故而也不再废话,“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早些去寻找前辈的肉身吧。” 乌兰诺恩了一声表示同意,便引着任仲向另一个方向而去,任仲细细计算着步数,第九百三十二步之时,便感受到几十尺之外有一片混乱的神念波动,他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乌兰诺也沉默下来,仿佛也感受到了潜在的危险。他之前将神念小半渡给任仲,本意是想要与任仲交流,连带的好处便是使任仲的神念之力增加了不少。 任仲得了额外的神念,却不能运用随心,不过小范围的增幅却足以不惊动那些残魄,往前挪动了几步,借着这几步,他终于用神念探查到了具体情况,随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三四十尺外的矿洞内有一个穿着破烂的人影贴墙而立,双手之上竟带着镣铐,虽说镣铐只见的链条极长,几乎不影响基本活动,却也能看出此人所受之苦。对于那人影的破烂衣衫,任仲倒是觉得数千年的时间竟然没有将那衣袍侵蚀破烂,衣袍定是不凡。 那人影长发散乱在背后,脏乱无比,却并未挡住那人的额面表情,只见他紧闭双眼,耳前有黑色诡异的花纹不停盘旋,面上苍白一片,脸颊上却诡异的泛着一点微红,若不是没有一丝生气散发而出,谁也不会将他当做一具尸体。 “小友,拜托了。”乌兰诺的声音从任仲背后三尺之外传来,像是不愿意接近自己的身体一般,其中的无奈自然没有漏过任仲的耳朵。 任仲自然不能想象面对自己尸身的感觉,想来也决计没有乌兰诺这般镇定,他微微点了点头,也不顾乌兰诺有没有回应,提刀而上,力求速战速决。 任仲还未接近尸身二十尺之内,那尸身便诡异的动了动脖子,双眼一并睁开,却是空洞的紧,没有一丝光亮传出。随后那尸身颤动起来,抖动着脖子,脑袋摇摇晃晃着看向任仲,任仲心中不由得微微有些发寒。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会对死物产生恐惧之感,除非!这尸身中残存的魂魄远远超过自己的能够承受的范围! 他脑内飞快的运转,身体却并未停下来,若是偷袭,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他双手握住刀柄,狠狠一刀斩下,不过还未接触到尸身,便是一阵令人作呕的味道传来,令他一阵晕眩,随后阴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他身子一僵,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冻结了一般。 他眯了眯眼,停下攻击,将长刀换手,不知是不是继承了乌兰诺的部分记忆,竟然如同演练过千百次一般将灵力聚集在左手之上,向着尸身周围阴寒最盛之处狠狠一抓,随后自然察觉到手中的柔软阴寒之物,阴气顺着左手向上而来,一直寒到了心里。 他哼了一声,带着灵力的手直接将那阴寒之物捏爆,眼见着一丝白雾从自己手中溃散开来。他即使从未见过,也知道自己所遇的乃是乌兰诺所提及的残魄。 他还未有什么反应,便听乌兰诺高呼一声小心,更多看不见的残魄从尸身中涌出,阴气拍打在他脸上,即使看不到,也知残魄是直直向着他而来的。 他不等乌兰诺再次提醒,已然闪身后退,又顺手捏爆了两只残魂,却根本无法阻止这些凶恶饥渴的残魄靠近自己。他心知残魄遇见自己身上的生人气息,已然不可能放过自己,若是被残魄侵入体内,怕是会成为怪物。 此刻危急万分,乌兰诺却突然开口,声音也因紧张有些尖锐了起来,“小友,快将精铁矿石取出!我助你一臂之力!” 任仲早就趁着精铁矿石在手细细检查过一遍,知道其中只有少量残存的神念之力,并未有其他诡异之处,不知乌兰诺要那矿石有何用处。他没有时间多想,直接从怀中摸出一颗精铁矿石抛向残魄堆中,便听乌兰诺闷哼一声,一股子巨大的神念波动从自己身后传来,激发了精铁矿石上的神念之力,竟直接将周围的残魄吸食一空! 任仲感受到了残魄的消失,也来不及惊叹精铁矿石的奇妙之处,迅速将剩下七颗精铁矿石如同之前一般丢入了残魄之中,又顺手挤爆了几只残魄。乌兰诺神念波动越来越弱,却是一刻没有停下,直至所有的残魄消失殆尽。 任仲松了口气,若不是这精铁矿石,自己此刻怕是早已不能像现在一样思考了,他有些愣神的看着不再颤动的尸身,将距离自己最近的精铁矿石捡了起来,手指细细摸过,自己感受到了矿石的奇异之处,不由得挑起了眉毛。 乌兰诺见他表情,不顾自己灵魂十分虚弱,仍是哈哈一笑,带着些自嘲的口气,“阴噬山,产出的极品精铁也带了这吞噬阴气的属性,承载残魄倒是极其合适,要不当年宗门长老也不会将我关在此地。” 任仲沉默的盯着手中的精铁矿石,不知如何接话,原来这精铁还有此等用处,自己竟然从未听过,上古修士果然不凡。 任仲解决了残魄,在乌兰诺的默许下,将长刀一挥,直劈尸身的脖颈之处,他灌注了七分力量,只为试探,却没想到这尸身极不寻常! 长刀带起一片火花,声势虽大,却根本未能伤到尸身分毫。任仲眉头一皱,这尸身竟如同练体士般,即使数千年不曾修炼其坚实程度仍在自己之上!这时尸身眼中红光一闪,竟自发的动了起 分卷阅读122 来,根本无视双手上的镣铐,如同猎豹一般向着任仲猛扑而来。 任仲一惊,变换身法,将灵力灌注与长刀之上,一横手,与尸身的右拳碰在一处。只听咔嚓一声响,刀身外灵力散发出的灵光一寸一寸碎裂开来,随后长刀竟是一声悲鸣。 任仲只有这么一件趁手的灵器,自然是舍不得让它有所损害,他松开长刀,飞起一脚,虚攻一记,随后撤刀身形向后急退,他脑内构想了无数种方案,却未曾想到那尸身一扭劲腰,闪开自己的右脚,敏捷万分的站稳脚跟再次找准了方向猛冲而来!任仲一阵惊愕,无光的双眼也瞪的老大,这动作,与自己所练拳法十分相似! 第88章 交易 任仲只是这么一愣,尸身的拳头已然攻至他面前,此时已然不能完全闪身退开,他只得快速侧身,勉强躲过直奔面门而来的拳头,可拳后凛冽的拳风却将他刮了个跟头,任仲伸手护住头颈,整个人重重砸在了身后的矿壁之上。 任仲顾不得头晕,身体自发的向左侧一闪,闪身避开接踵而至的拳头,脑内也开始快速的运转起来。尸身动作有些僵硬,可几拳下来,任仲已然肯定,这尸身所用的拳法与自己所学至少有七分相似,却比自己所学的细微之处更加精妙,变化更多,比自己领悟自然要灵活百倍,而且拳劲更大,拳风也可以伤人。许是拳法威力与自身肉身的强度极其相关,以自己的目前的肉身强度,决计不可能做出尸身那般的闪避动作。 而且……任仲眯了眯眼,又是一个轻松的闪身,避过了拳头和大部分拳风,只有少许拳风滑过脸颊,并不能造成什么威胁。此刻,任仲才隐隐察觉到,这尸身的发力方式与自己不甚相同。 他攻击之时,只是将肉身的力量激发出去,就如同硬物撞击硬物,伤其表面而不伤其内在。而乌兰诺的尸身则不同,他出手的力量不大,却是连绵不绝,其中混杂着不少灵力,一环接一环,所形成的拳风也是异常强大,故而能够轻易破开任仲长刀之上的灵力加持。任仲心里估计了一番,若是这拳击打在自己身上,自己受伤的程度必然比表面上要重的多。 “小友莫怕,他坚持不了许久,况且,你的肉身坚实程度并不在他之下。”乌兰诺从始至终都站在任仲背后,不接近尸身,不过,他好像对于任仲只顾闪躲的动作微微有些不满,不由得开口提示道。 任仲只觉得乌兰诺仿佛在鼓动自己与那尸身面对面交手一般,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干脆不与其交流。 他并非畏惧那尸身,之所以不还手,一味的闪避,也有自己的考量,一是那尸身力大无穷,又极其坚硬,长刀自然对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以退为进才是最好的选择。二是他也隐隐感觉那尸身有些不对,力气虽大,动作僵硬却迅速,不过每次出拳的拳劲却在不停的削弱,看来其肉身的元气已经不能维持消耗,就是自己不动手,如此强度的攻击之下,这尸身早晚也会不复存在。 况且,这乌兰诺丧失了大半记忆,若是向其打听拳法,也不知他是否有记忆,又会不会据实相告,而这尸身的动作乃是由于本能,自然是全力为之,如此机会,自己多学一些便会多一层感悟。 乌兰诺见任仲仍是不停闪躲,心中不快,只觉得任仲不识好歹,竟然将如此好的锻炼机会放了过去,也不知是不是合适的托付之人。他哼了一声,干脆也不去管任仲。 任仲专心致志用神念之力细细感受尸身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入了迷,心中火热一片,肉身仿佛与对面的尸身相互呼应,有些跃跃欲试。 长刀早已被任仲收了起来,尸身再次出拳之时,任仲左手一把搭住了其阴寒冰冷的拳头,随后向后一扯,右脚向着尸身腹部踢去。 任仲很少使用拳法,拳法大成后之所以改用长刀,也与拳法的攻击范围过近有关。不过即使如此,他心知拳法乃是根本,并没有疏于锻炼。 任仲的右臂不堪重用,不过尸身双手之上也有一跳碍事的镣铐,加之偷师尸身所使用的拳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倒是极其有用,勉强能与那尸身打了个平手。 矿洞狭小,一般来说很难将拳法施展开来,不过二人所练的拳法在步伐上有独到之处,一人一尸拳影闪过,任仲竟是越发兴奋了起来,他大吼一声,双眼仿若重新有了神采,越打越快,拳劲绵延,仿佛突破一直以来的桎梏,竟在来回之中,返身一拳将那尸身击飞。 “咦!”乌兰诺倒像是惊讶于任仲的突然突破,不由得轻咦了一声,任仲偏了偏头,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静等在原地,他衣袖中的左手微微颤动,在尸身重新攻来之时竟然不避不闪,直接出拳与尸身的右拳对在了一起,轰的一声,任仲抿了抿嘴,尝到了自己口中的血腥味道,他的左手虽然软软的垂了下来,对面尸身的右拳却是连带着右臂一寸一寸碎裂了开来,如同千年的石壁再也无法承受风吹日晒,慢慢化为一片细沙。 尸身眼中的红光一暗,不由得踉跄了一下,任仲又动了起来!他不顾左手侧身跃起,足下发力,狠狠踢在尸身的胸口之上,尸身向后仰躺到地,扬起一片尘土,眼中的红光却是黯淡了下去,脸上的黑色花纹慢慢蔓延至了其眼窝之内,颜色却淡了不少,手脚抽动了几下,却是连站起身的力气都失去了。 任仲低头将左手一拖,将脱臼了手腕复了位,意料之中的疼痛不禁使他咧了咧嘴。他刚才发力之时低估了自己的力量,手腕竟然没有承受住,故而在巨力之下脱离了开来,看来自己的肉身还是太弱了些。 乌兰诺终于不再躲在任仲背后,不知何时到了自己尸身的旁边,任仲感到了他的神魂波动,默默站在一旁盯住那尸身一言不发。不一会儿,任仲的神念竟然勾勒出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轮廓,那男子身上穿着的服饰他从未见过,倒是有种飘飘欲仙的样子。 那年轻男子低着头沉默的看着地面之上快要化为尘土的尸身,竟然不由自主蹲下了身子,伸手就要触摸!尸身之上红光一闪,任仲只觉得那红光仿佛要将那年轻男子吞噬殆尽。 任仲眼皮一跳,直觉有些不对,手中的火球符已经激发,左手一抖,直接将那尸身烧了个干干净净,那男子吓了一跳,手也反射般的收了回来。随后他向任仲看来,双眼也恢复了清明,他愣了愣,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苦笑了一下,“多谢小友,没想到最后也差点逃不过他们算计。” 任仲摆了摆手,“乌兰前辈无事便好,我既然答应,就绝没有功亏一篑之说。”他见乌兰诺显露出了魂魄,便知乌兰诺已是强弩之末,魂魄波动极其强烈,散魂也就在一两个时辰之内,也不 分卷阅读123 在多说,“我们早日离开此地。” 他转了身直直往矿洞外走去,乌兰诺漂浮跟在他背后,沉默了许久,又道,“小友可有兴趣与我做一笔交易?” 任仲脚步不停,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道,“没有兴趣。”任仲倒是觉得上古修士没有如今的人类修士善于谋算,而且这乌兰诺也并非攻于算计之人,虽然没有恶意,不过刚才却极力怂恿自己与尸身一战,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对,故而直接拒绝。 乌兰诺额了一声,像是没有料到任仲拒绝的如此干脆,“小友不考虑一下就拒绝,岂不是浪费这大好的机缘?” “身处小灵界内,即使有天大的机缘,我怕是也享用不了,前辈还是绝了心思吧。”任仲仍是不松口,如今他倒是隐隐猜到乌兰诺想要拜托之事,他无能为力,也不愿牵扯,干脆拒绝。 乌兰诺轻轻笑了一声,却没有继续接话,语气倒是轻快异常,不怕任仲不答应一般说道,“想听听这三魂七魄之事么……” 他不顾任仲沉默不语,自己又接着说道,“三魂生于精神,修士陨落,便会自发回归。天魂归天路,到达空间天路。因天魂不生不灭,又有肉体的因果牵连,所以不能归宗源地,只好被带走上空间天路的寄托处,等待轮回。地魂归地府,到达地狱,可知一切之因果报应,也可指使在世肉身之善恶,所以肉身死亡后,地魂再进因果是非之地。” 他的声音飘忽了起来,带着隐隐的坚定,“人魂则徘徊于天地之间,与喜、怒、哀、惧、爱、恶、欲七魄一起生存于肉身中,若是陨落,七魄消失,记忆情感终究会化为虚无。” 任仲抿了抿嘴,还是开口打断了乌兰诺想要说出的话语,“即使再度轮回,三魂重聚,也会重新生成七魄,乌兰前辈所想之事,怕是不能成功。” 乌兰诺故作轻松的赞许道,“小友真是机敏异常。” 听道乌兰诺肯定,任仲也确定了自己猜测,即使自己不与他做所谓的交易,他也必定不会罢休。任仲沉默了下来,乌兰诺怕是想将除了天魂地魂之外的一魂七魄留在人间,从而一直保有对那人的记忆情感,具体方法他虽不知,可必定与自己有关,自己日后何去何从尚且不知,又怎能轻易承诺。 任仲脚步一停,眯着眼看向眼前的光亮之处,想起了洞口处的看似失去作用的灵纹,对着乌兰诺道,“乌兰前辈且慢。” 他疾走了几步,随手劈出几刀,将洞壁之上的灵纹毁了个干净,才将长刀背在背后,向着洞内朗声道,“乌兰前辈,一切妥当。” 乌兰诺还未答话,任仲却感到脑内神念波动了一下,远处有人接近!还未探查到是何人,便听卓谦之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隐隐带着一丝不悦,“什么一切妥当!” 第89章 一魂七魄 任仲全身一震,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脑内与九儿的神念联系越来越清晰,也知那二人必定正朝着自己而来。 他嘴角微微上扬,却因为想到了什么,面上紧接着又是一沉,卓谦之能够传音给自己,便知其神念之力恢复了不少,可这二人竟然从约定之处跑了出来,若是遇到了危险可怎么是好!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焦急懊恼,迎着卓谦之与九儿的方向快步走去,至于乌兰诺的分裂魂魄之事,也被搁在了脑后。 任仲才走了几步,便听身后啧啧之声响起,乌兰诺从矿洞中脱困之后,声音中的疲惫之感倒是减轻了不少,此刻半透明的魂魄正跟在任仲的背后,带着一分探究两分好奇的调侃道,“如此着急,那人就是你中意的小子”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口中说出的话生生使任仲停下了脚步,“倒是有些意思,不知他对我的交易有没有兴趣。” 任仲微微偏头,嘴唇紧紧的抿了起来,眼神空洞却透着寒光,用从乌兰诺处得到的上古语言淡淡回应道,“同伴罢了,前辈如此轻信于人,也不怕受人蒙骗。” 乌兰诺见他表情,竟沉默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声音带了丝丝诱惑之意,“小友也知我时日无多,我所使用的裂魂之法更会加速魂魄的溃散,若是不将分裂出来的魂魄寄存在神念海中,脱困而出也是毫无意义。小友不如听听我的条件,再做打算” 任仲压了压心中的不安,上古修士有不少奇怪的功法,而且这乌兰诺修炼的乃是增强魂魄神念的邪功,魂魄之力极强,即使本性不坏,却难沾上了些邪修的阴毒本性。自己巧合之下得了些他的神念,却并不知他的底牌,若是自己真的完全拒绝此事,他恼羞成怒之下,必定会将那一魂七魄强行植入自己的神念海中,若是如此,还不如趁机谈些好处。 任仲心知自己若是身死,那一魂七魄怕是仍会化为乌有,还是出言提醒道,“我如今被困小灵界中,可能今生今世都不得而出,更别提进阶筑基期,乌兰前辈若是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怕是会失望了。” “你我相遇便是机缘,将分裂而出的魂魄寄存在你的神念海中,只要可以寻得滋养神魂的宝物,便可将那魂魄抽提而出,到时对于小友来说便毫无影响了。”乌兰诺倒是极其看好任仲一般,倒是对他的说辞倒是丝毫没有理会。 “到时?那魂魄寄存在我的神念海中,会造成什么影响?”任仲自然不会放过乌兰诺言语中的漏洞,况且那滋养神魂之物,他从未听说过,也不知何时能够寻得。 “嗯……大抵是性情会发生些改变罢了,根据每个人的神念海不同,受到影响也不尽相同,不过我的情绪记忆大半消失,对你来说,影响应该不会太大。”乌兰诺闭上了嘴,将后半段的话吞入口中,他自然是有所保留的。 乌兰诺表情没有丝毫破绽,可任仲总觉得心里不安,还未来得及说话,九儿和卓谦之的轮廓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九儿幻化成人形,一手拉着卓谦之的衣角,看见任仲,直接松开手,朝着任仲奔来,嘴里高喊着,“爹爹!” “千年幻梦枝!你竟然与它签订了契约。”乌兰诺看向九儿,语气中的诧异自然没有掩饰,任仲背后汗毛直竖,马上张开手臂,将九儿护在了怀中。 任仲力量有不小的增幅,倒觉得九儿比以前轻了不少,他并不理会乌兰诺之言,心知乌兰诺所言的幻梦枝指的就是九儿。他推断那幻梦枝应该是上古时期的称呼,后人改为九叶草,估计是也是灵气不足导致九叶草不能长出十片叶子罢了。 卓谦之慢步走到任仲身旁,脸色苍白,状态极差,像是过度消耗神念之力的后遗之症,没有一丝灵压放出,还是如同凡人一般。他盯着任仲,又看了任仲身后半透明的魂魄一眼,脚步一停,便在没有什么 分卷阅读124 动作。 任仲心中自然担心卓谦之的身体状态,可乌兰诺之事尚未解决,若是与卓谦之表现的过于交好,无论是乌兰诺以此要挟自己,还是他强行侵入卓谦之的神念海,都不会是什么好结果。以卓谦之此时的状态,怕是连反抗之力也没有。 “我若是答应,又有何好处?”任仲故意不看卓谦之,却微微了侧了侧身子,环抱着九儿的手臂也略微收紧了些。 “我虽说记忆缺失了大半,不过灵药见闻还记得不少,就像这幻梦枝,估计也被后人改了名字,其真正功效……”他顿了顿,“若是你答应,这些残存的记忆我都可以马上通过神念转渡给你。”乌兰诺抛出了第一个好处,任仲连眉毛都没有动,他固然对于这些极其渴求,却并未表露出来。 “你可有此处的地图?”这句话刚刚说完,乌兰诺的魂魄便略微有些颤动,声音也不再那么清晰,他面上隐隐露出了急躁之色。 任仲见此也不啰嗦,将地图抛出,乌兰诺将神念探入,不一会儿又将地图抛回给任仲,“等我行了那裂魂之法,你便可以带着我的魂魄去地图上标红之处,那是我千年之前的洞府,虽然表面上必定被那些老匹夫破坏,不过我早就留了一手,真正的洞府被隐秘法阵掩盖,开启需要的是我的魂魄力量,你只需要稍微放出一些我的魂魄之力,洞府自然会开启,我毕生的珍宝都在其中,还望小友好好保管。” 乌兰诺声音嘶哑起来,仿佛用尽了力气,任仲也知道他大限将至,他将九儿放在一旁,叹了口气,“如此……前辈且行那裂魂之法吧。” “多谢小友,这些便是我残存的记忆碎片。”乌兰诺魂魄闪了闪,皱起了眉头,一股子神念之力向任仲涌去,许是因为有之前的经验,任仲只是感到稍稍有些不适,一阵白光之后,便感觉许多杂乱的见闻冲进了自己的头脑之中。 乌兰诺见此微微点了点头,手中不知摆了个诡异法诀,不一会儿他半透明的灵魂当中隐隐冒出了些白色的光点,任仲见此只觉得脑内一片混乱,竟不由自主向乌兰诺的方向走去。 “且慢!”卓谦之上前了一步,一把攥住任仲的左手手腕,力气之大,让任仲也不由得偏了偏头,他怕伤着卓谦之,只得顺着力气被拽到了其身后。 卓谦之目光灼灼盯住眼前半透明的魂魄,开口竟是另外一种上古语言,任仲竟也听得懂,卓谦之的声音之中带着极大的愤怒,“阁下好算计,如此一来,此子进阶必定极其困难,心魔之事,你不可能不知,我必定不能使你如愿!”任仲感到卓谦之手上的力气大了些,手掌却是冰冷至极。 乌兰诺与任仲之前的对话所用的上古语言卓谦之听不明白,直至乌兰诺摆出那个奇怪的手势,他才猛然顿悟,第一反应便是将任仲扯到自己身后。 乌兰诺的裂魂之法已然到了最后关头,任仲只觉得脑内不属于自己的神念之力开始暴动,那个未知的声音在自己脑内不停的喊道,“乌兰大哥……乌兰大哥……”他不由得用另一只未被卓谦之拉住的手按住头,看来,这一切,包括给予自己的神念之力,都在乌兰诺的计算之内。 乌兰诺魂魄中凝结成的白色光点慢慢聚集在一起,剩下的透明魂魄竟然也分成了黑白两色,三部分魂魄闪动了几下,属于乌兰诺疲惫不堪的声音传来,“我并非有意算计小友,如此做法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若是有人阻拦!我必定与其同归于尽!”同归于尽四个字他咬极重,黑色的地魂抽动着,仿若从地府爬出的恶鬼一般,随即涌出一股疯狂的神念之力,直直朝着卓谦之包裹了上来。 卓谦之面色苍白,却仍是没有后退,任仲晕倒在矿洞之中不知时日,其实已然过了七天。这七天内,卓谦之的神念之力虽有恢复,却没有完全复原,寻找任仲之时更是几乎消耗殆尽,乌兰诺疯狂至极,自然不是卓谦之可以抵挡的。 任仲见他脸色,便知其状况,瞬间已有决断,他伸手护住眼角有些微微渗血的卓谦之,高声喝道,“乌兰前辈!我并未反悔!” 乌兰诺被困数千年,人魂其实已经极为脆弱,不能受一丝损伤,要不也不用费尽心机与任仲交易,白色光点闪动了几下,像是在考虑任仲此言的真实性,随后终于下定决心般直直冲向任仲。任仲浑身一颤,并未用神念阻拦,一阵晕眩之后,他便感到自己的神识海中多了一颗水滴型的白色的灵魂碎片。 地魂终于将那恐怖至极的神念之力收回,任仲捏了捏卓谦之的手,表示自己无恙,便见那黑色灵魂扭动了一下,乌兰诺平淡的声线传来,“多谢小友相帮,我确实从头就算计于你,如今也只能说声抱歉,还望来生得报。” 任仲不知如何接话,乌兰诺的人魂已然在自己的神念海中,他的无奈任仲也感受的清清楚楚。任仲指了指自己的前额,“这东西,乌兰前辈可不要忘记取回才是。” 剥离了一魂七魄,乌兰诺早已失了感情,他哼了一声,对此倒是没了之前的执着。 一旁透明的天魂慢慢消融在了天地间,乌兰诺的地魂却仍未散去,他看了任仲紧紧搂住卓谦之的右手,像是提点般道,“肉身修行如此之差,竟也能突破金丹期,若不早日锻体,怕是凶多吉少。” 任仲眉头一皱,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乌兰前辈可知那拳法之事?” “拳法?”乌兰诺重复了一遍,像是有些疑惑地喃喃道,“锻体术么?竟也失传了。”黑色灵魂又扭曲了一次,一股子神念之力被分离出来,却是射入了九儿的神念海中,灵物的神念本就弱小,九儿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便一下晕了过去,“锻体术十分基础,我倒是没有完全忘记,你二人的神念受损,实在不能承受,这幻梦枝倒是无碍,休息一段时间便好。” “多谢乌兰前辈。”任仲感到九儿并无大碍,只是神念有些暴涨,才伸手将显露本体的九儿托在了右手之上。 地魂不甚在意的晃动了一下,才慢慢化为了虚无,任仲只隐隐听见他最后的一句忠告,“世间万物,唯有情字伤人,切莫因此失了性命才好。” 任仲抿了抿嘴,看了看怀中的卓谦之与昏迷不醒的九儿,眸中晦暗不明,若是情字能够轻易剪断,乌兰诺也不会在矿洞中苦等千年,各种算计,抛弃一魂七魄强行轮回,只为能够记住那人了。 第90章 战果 任仲轻叹一口气,乌兰诺此番总算是重归轮回,事情也算是勉强告于段落,他放开卓谦之,见他眉头紧皱,也不知说什么好,知会了卓谦之一声,便干脆地返身回到矿洞之中。 乌兰诺领着任仲在矿洞中走了来回,任仲便将矿洞走形记了个清楚,其实 分卷阅读125 也是早就有意将矿洞当做暂时的庇护所使用。 卓谦之虽说眉头没有舒展开来,但还是一步步跟在任仲背后,矿洞内极暗,也不知他究竟能否看的清楚,任仲不说话,他也是一言不发。两人一前一后,不消一刻便到了任仲当时发现乌兰诺尸身之处。尸身早就化为乌有,矿洞内本就阴暗,任仲用神念细细扫过,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任仲计算了一下时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粒辟谷丹递给卓谦之,卓谦之眼光闪动了一下,既不拒绝也不道谢,直接默默的咽了下去。任仲见此,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面上担忧之色尽显,“前辈和九儿为何离开当时约定之处?” 卓谦之重重的哼了一声,面上又冰冷了几分,半晌之后还是开口道,“若不是九儿感受到你的神念海受到冲击,极其危险,又担心你的安危,我自然不会一同前来。有你这般气运之人,当真极少。” 任仲苦笑了一下,卓谦之并非第一次说自己的气运之事,刚想答话,便感觉脑内抽动了一下,刚才紧张之时倒是不显,如今微微放松便觉疼痛之感冒了出来,多半是乌兰诺剥离出来的神念之力作怪。不过,那水滴状的魂魄碎片倒是老老实实的呆在神念海中没有丝毫异动。 “那乌兰前辈,也是伤心人……”任仲体验过乌兰诺的些许记忆,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有些同情,不过这话才说了一半,卓谦之剑眉一竖,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些,“你有自己的判断,我自然不会干涉于你!” 俩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凝结了起来,任仲张了张嘴,感受到卓谦之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坐下,不由得有些失落,他脑内胀痛,又是心情低落,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任仲醒来之时,只见自己直挺挺的躺在矿洞之中,九儿虽仍保持本体形态依附着任仲的右臂,见任仲清醒,枝叶也微微抬了起来,随后便是爹爹爹爹的叫了开来。 任仲对着九儿笑了笑,才感到卓谦之靠坐在一旁,面上一片疏离之色,心下黯然,正欲开口,便听那人冰冷的开口道,“神念修炼的法门极少,那乌兰诺修炼的邪功竟然能使神念之力剥离,倒是格外邪门……你神念海中多了如此多杂乱的神念之力,若不迅速消化整理,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任仲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如此听来,总觉得卓谦之仍是在暗暗关心自己。他心知自己的状态确实不好,故而恩了一声,又唤了一声九儿,叫他将神念海中乌兰诺遗留的神念加以梳理吸收,心想到时便可以通过与九儿的神念联系看一看那上古时期遗留的煅体术。 九儿自然是满口答应,随后便陷入了神念的疏离之中。任仲低着头不知为何不愿看卓谦之的表情,“前辈神念再次受损,须得好好调养休息才是。” “不必,两人总得有一人保持清醒。”卓谦之淡定的回道,随即闭上眼睛,对任仲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任仲心知卓谦之说的有理,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干脆不再浪费时间,闭上眼睛开始慢慢细想此行的收获。 其实任仲在乌兰诺处得到了不少好处,与尸身一战,不单是对于煅体术的精简学习,更是从本质上改变了他对肉身力量的认知,连体内的精气就在几拳之内又有了重新吸收的迹象,对于肉身的锻炼仿若打开了新的大门。 他之前听卓谦之的意思,乌兰诺的灵魂若是存于自己体内,必定会影响自己进阶,却不知为何,他之前本以为自己身处小灵界内,以灵界内对于筑基期修为的排斥,自己很难在此地进阶筑基,离开小灵界,短期内更是没有可能。 可他细想卓谦之之言,竟觉得卓谦之对于自己进阶筑基有种势在必得之感,莫非,他有离开此地的法门?任仲抿了抿嘴,卓谦之见识广博,自然不是自己可以揣度的,心下更是黯然了几分,只好清空思维开始调整身体的状态。 任仲双目几乎失明,神念之力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自然是大意不得。 乌兰诺传递记忆的方式极其粗暴,几乎是将他的记忆融入神念之中,强行剥夺,又强制塞入任仲的神念之中,若不是之前已经有了一次传递语言的经验,任仲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了如此杂乱的神念之力。 任仲刚刚进入自己的神念海,其中混乱的状况几乎扰乱了他的神志,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顿痛,根本不能克服疼痛强行梳理神念。 此时,任仲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叹了口气,却不知那人身在何处,紧接着一只冰冷僵硬的手搭住了他的手腕,按在命门之上。任仲那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便觉一丝细细的神念之力顺着命门而入,还未来得及阻止,卓谦之的声音便炸响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愣着做什么,把神念分成细丝将那些神念纳入,然后再慢慢融合,不要着急……对,就是这样……” 任仲莫名的安定下来,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直到卓谦之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只是机械的不停整理纳入神念,直至将所有不属于自己的神念都疏通了一遍,才松了一口气。 那灵魂碎片一直悬在任仲的神念海中,对任仲梳理融合神念没有任何影响,任仲也不知真正使用神念之力之时会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他并不睁眼,小心翼翼的将融合之后的神念之力放出,同时仔细观察灵魂碎片有没有什么变化。 片刻以后,任仲确定自己的神念之力增强了不只一星半点,除了隐隐不受控制有些躁动之外,并无什么不妥。他感到卓谦之坐得离自己极远,面色已然好了许多,神念的细微触感传回,就连卓谦之面上的绒毛都能感觉的一清二楚,与自己拥有视觉之时并无什么不同。 卓谦之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对于任仲的神念探查没有一丝反应。任仲想起卓谦之对自己的态度,心中压抑,自然不会去打扰他,干脆继续梳理起乌兰诺留给自己的信息。 乌兰诺生前的确实见多识广,即使在数千年后遗忘了大半,仍记得大量的灵草灵药丹药,甚至还有些上古丹方,大部分任仲都从未听说过,不过其中配药在如今怕是已经不能找全,也不知是否有替代之法。 对于乌兰诺传度给自己的上古语言,倒是极多,一共六种,任仲也不清楚那些到底是何种语言,不过若是离不开小灵界,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至于功法,除了乌兰诺所练的邪功以外,仿佛都已被他忘记,任仲也没有从其记忆中找到其他功法,不过九儿得到了那上古时期的煅体术,倒也不算是毫无所得。 任仲听乌兰诺最后之言,隐隐猜到上古修士修炼之时大多是法体双修,而这煅体术,就是其中关键。 乌兰诺提点卓谦之 分卷阅读126 经脉受损,也不是空口瞎说,若是煅体术有用,卓谦之修炼一番,定会有所好处。 任仲轻声在脑内轻唤九儿,九儿却没有回应,任仲也知灵物神念之力极弱,没有卓谦之帮助,如此沉睡不醒疏理神念,倒也算是正常。 任仲一直没有把神念收回,看着疲累至极的卓谦之,一心二用吸收外周灵气在自己的经脉之中做了几个循环,也不知是不是之前之事有关,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练气大圆满的境界。 约摸十个时辰,卓谦之才轻微的动了一声,不适的转动了一下脖颈,睁开了双眼,直直盯着任仲,眼中倒是露出了些许戒备之色。 任仲眼皮动了动,还是轻声开口道,“前辈……”却不知自己真正想说些什么。 “看来你已经无碍了,现在……想知道那乌兰诺的一魂七魄究竟有何问题?”卓谦之听见任仲开口便真正清醒了过来,戒备之色倒是更加浓重,随后才冷冷开口道。 任仲本无此意,听卓谦之如此语气却不知怎么开口接话,若是卓谦之真正担心自己,如此表现到也是正常。若是并非担心…… 任仲不想继续思考下去,他对卓谦之的感情从之前对强者的崇拜已然变质,卓谦之利用他,他也不甚在意,可他并不想被卓谦之蒙在谷里,他不想被卓谦之甩在身后,他不想永远如此!卓谦之!是他的!他要狠狠抓住他,攥在手心里,绝不放手!绝不放手…… 任仲不知道,他的眼中隐隐冒出一丝红光,面上也多了些狰狞之色。 “哼。”正在此时,卓谦之冷哼一声,任仲才猛地清醒过来,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就连背后也湿了大片。他眼中一片迷茫,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口中只剩下两个字,“前辈……” 第91章 矿山灵泉 “你可是感觉到了?”卓谦之仍是之前的疏离态度,任仲阖起双眼,半天才将刚才涌上的愤怒不甘压了下去,微微点了点头。任仲其实早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清楚卓谦之只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罢了,他不仅不气,而且还隐隐有些高兴,比起面对卓谦之离开时决绝的背影,他更希望自己还能被其利用。 可如今,在乌兰诺灵魂的影响下,他内心里生成了一种可怕的占有欲,一发而不可收拾般的破土而出,淹没了他的理智,那种从不属于他的陌生感情,包含着阴暗不甘使得他全身发寒,他不由得反问,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么? 他不得而知。 反观卓谦之的态度,怕是早就知道寄存神念的后果,否则当时也不会如此坚决的阻止,之后也不会如此疏离。 任仲确信,卓谦之与自己有了些隔阂。 任仲口中干哑,胸口也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不仅压迫了心脏,也堵住了他的气道,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看他半天没有发声,卓谦之才缓缓开口,比起刚才,卓谦之的声音已然缓和了不少,“好在那人并未做额外的手脚。” “你也是不知魂魄所带来的巨大影响才会被诱导深陷,如今知晓,只要坚定意志,控制妥当,此物也很难再次使你陷入疯狂,到时只要找到滋养魂魄之物,便可将其引出,也就无碍了。” 任仲闭口不言,刚才的感觉让他极其不安,犹如马匹挣脱缰绳一般难以自控的情绪波动让他隐隐有些恐惧。他心知若是其他事情,他绝对不会受到如此大的影响,对于这种干扰到神念之中让他又爱又恨的强烈情绪,他竟没有丝毫把握。 卓谦之也不理会任仲阴郁的表情,面上严肃了些,“寄存灵魂之事并非只有这一点影响,对于进阶之时的影响更大。” 任仲刚才也听卓谦之提到心魔一事,他虽未曾接触,却也听说了很多。 “心魔本就是进阶之时的最后一道阻碍,若是心智不定,极易被其迷惑心智,不能自拔,轻则进阶失败,重则神志失常,而乌兰诺遗留的人魂,正是心魔最爱之物,到你进阶之时,必定是难上加难!”卓谦之一直看着任仲,还是将他所知之事全盘托出。 任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其中的危险,但此事已经成为定局,多说无益。他只觉得心中躁动更加严重了些,还是决定问个明白,“前辈是否另有脱离小灵界之法?” 卓谦之见他表情,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在思索一般缓缓开口,“办法自然不止一个,不过若是我恢复不了修为,也是空谈罢了。” 任仲心中躁动,已然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正巧九儿醒来,绿叶缠绕在了任仲指尖,像是与其玩耍一般。任仲勾了勾手指,低下头,不由自主的轻轻笑了一声,才打破了两人间的诡异气氛。 乌兰诺剥离给九儿的神念之力极少,不过煅体术本就是最为基础的煅体法决,整套法决倒也没有什么遗漏。 任仲透过九儿的神念之力将乌兰诺留下的煅体术看了个大概,其中内容倒是跟自己之前得到的并无太多不同,只是多了些细致的解说,解决了他心中不少疑惑。 任仲确定,这煅体术乃是上古修士练气之前的必修之术,虽说每人修行的着重点不同,但煅体术却有扩张经脉,强化肉身,排除杂质之用,修炼煅体术大成,再修行其他功法则有事倍功半之效。 任仲仍记得乌兰诺所说的凶多吉少之言,心中不免担心,卓谦之的经脉过度损伤,若是不锻炼肉身,恢复修为也许容易,可想再进一步,怕是难上加难。 任仲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卓谦之,一一剖析之后,便将之前得到的拳法秘籍递给了他,“此术我已修习过,并无不妥,前辈……试试吧。” 卓谦之盯着那本破烂的秘籍看不出喜怒,任仲心中不安,加之他态度不明,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将之前所得的经验尽数刻录在玉简之内,放在自己身旁,又对九儿吩咐了几句,留下几颗辟谷丹,闪身而出离开了矿洞。 -------- 任仲不回头,也不用神念探查身后,他心中很乱,唯有离开,才能获得片刻安宁,矿洞虽算不上隐秘,却实在阴暗恐怖,况且内里狭小,若是偷袭极易得手,九儿留在卓谦之身边,小心谨慎,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任仲此番离开,一是由于其内心的诡异波动,二是为了卓谦之所求的灵泉,他早就推测灵泉乃是其恢复修为的契机,早日取得也好早日使其伤势尽复。 山脉绵延,看着极近实则极远,虽没有九儿指路,不过也知大概距离,任仲沿着山脉脚下快读移动。离开卓谦之,任仲只觉得自己脑内清醒了不少,至少不再那么躁动难挨,他脚下生风,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到达了九儿所说的矿山之下。 之前的矿山坡度不大,高度自然有限 分卷阅读127 ,可面前这座矿山却极为陡峭,像是从空中直直劈下一刀似的,自然是极高,任仲刚刚眯着眼睛试图估算一下高度,便闻见空气中隐约传来一阵血腥味道。 血腥的味道倒是不重,而且其中还有夹杂着许多精纯的灵气,不知是何处而来的。任仲脑内思索了一番,没有轻举妄动,闪身隐匿在山脚下,又把全部神念尽数放出,向山上探去。只可惜矿山实在太高,任仲的神念有些失控,只能感觉到矿山之上灵力混杂,隐隐有野兽的吼叫之声传来,却探不出究竟出了何事。 正在此时,一架飞行灵器从高山之上猛地滑下,摇摇晃晃仿佛醉汉一般勉强停在了距离任仲三十尺之外的空地之上。任仲挑了挑眉,此等情况,应该是飞行灵器负载太多所致,山上之事怕是与灵器上这几人有极大关联,猴群不好对付,若是能找些帮手,也是好的。 任仲将神念回缩聚集在身边,即不主动说话也不靠近,便感到一个穿着鹅黄色奇装异服的女子先跳下灵器。那女子脚下不稳面色苍白,不顾仍头晕目眩,秀眉一皱,低声喝道,声音倒是如同黄鹂一般清脆,“你是何人?”说罢,一只制作精致的发簪从其手指之上凌空飞起,直直轰向任仲的隐匿之处。 发簪来势汹汹,任仲心知合作的前提便是实力,干脆也不躲闪,将灵力汇聚在左手手心之中,神念锁定发簪,不闪不避,一把将其控制在手心之中,左臂微微抖动了几下,卸下了大部分力道,将发簪服服帖帖的收在了手心之中。 这是他才领悟到的卸力之法,想不到此刻便派上了用场。他眯了眯眼,心觉这女子是在试探自己,估计并没有使出全力,故而将发簪一抛而回,直直插在女子的发髻之上,女子伸手摸了一下头顶发簪,倒是没有露出吃惊之色,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此时灵器上的另外三个年轻男子也依次从走了下来,修为都是练气九层的样子,两个身着灰袍,一个背后背负长剑,竟是青云门和青剑宗之人,任仲心下暗忖,传言果然不可尽信,说这两宗不合,两宗弟子倒是能摒弃前嫌共乘一架飞行灵器。 其中一个身着灰袍的青云门弟子笑眯眯的盯着任仲动作,他自然感受到了任仲丝毫没有掩饰的大圆满的灵压,毫无光彩的双眼,和仿若残废的右手,他微微躬了躬身子,微笑着介绍,“在下青云门闻铭,旁边是同门李固李师兄,和青剑峰刘万山刘道友,另外则是灵兽山万鹂万师妹。道友实力不俗,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 任仲见他面露微笑淡定自若,但面色隐隐发白,额上还有些未消散的冷汗,便知其遭遇了危险之事,他抱了抱拳,随口道,“在下任仲,自然是为了山上之物而来。” 闻铭听他是为了山上之物而来,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又用眼神与那李固交流了一番,才将他们所遇之事全盘托出。 原来眼前这四人原本乃是五人,因当时幻谷之人屠杀修士而暂时同盟,五人一起倒是妥当了不少,一路击杀妖兽,也没有遇到什么太大威胁,还收集了不少材料。岂料不小心惹恼了一只不知名的空间妖兽,被一路追杀,好容易摆脱了去,便发现已然误打误撞到达了这座矿山附近。 细细探查下,五人发现这座矿山之上有大量的黑枫林,其间还隐隐夹杂着不少灵桃树,树上结满了硕大饱满的灵桃,更诱人的是,灵桃树下还生长着大量灵药,就是筑基丹的主药固元草好像也有生长,就是数量少了些。 几人见此,心中虽说火热,却没有轻举妄动,如此多的天材地宝,旁边必定有妖兽守卫,不好直接招惹的。还没等五人在飞行灵器上商量好对策,黑枫林中便突然抛出了不少黑色的果实,其中灵气躁动异常,数十枚齐发,竟直接将他们所乘的两架飞行灵器炸裂,刘万山万鹂还有另一名灵兽山修士直接向下掉落,好在万鹂饲养的乃是一种名叫鬼鹂的奇鸟,危急关头直接将其叼起,而刘万山,则是勉强使了出了御剑术躲过一劫。 不过另一人却在没有反应之下,直接坠入山林被猴群围攻陨落,四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敢继续纠缠,忙操控灵器离开矿山准备再做打算。 任仲听其述说完毕,才不动声色的问道,“闻道友可知,这黑枫林中是否水源?” 闻铭没想到任仲会问这种问题,他递给万鹂一个眼神,万鹂才缓缓接口,“黑枫林中确实有一眼灵潭,不过猴群长期聚集此处,肯定将灵潭凝成的灵液尽数取走,灵潭中不过是普通的灵泉罢了。” 任仲不动声色,黯然无光的双眼极好的掩藏住了心中的波动,他偏了偏头,见万鹂不似说谎,才开口道,“我等合作可好?” 第92章 诡异黑影 闻铭笑了起来,连双眼都弯成了月牙状,像是早就料到任仲会提出此等要求似的。任仲浑身流露出的气息让他觉得十分危险,不过,若是有了相同的目标,任仲越是危险,成功的把握自然就会越大。 他自然不会轻易地相信任仲,对任仲邀约既不回应也不拒绝,笑眯眯地向着任仲发问试探道,“看来任道友也对此矿山极有兴趣。不过,山中猴群倒是极其难缠,不知道友有何妙计?” 任仲皱了皱眉头,他从未见过闻铭这样的人,用笑容将所有情绪都掩藏起来,滑不溜手让他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底牌,另外三人根本没有说话,看来倒是以闻铭为首,此人,不简单。 不过,任仲也知道自己若是单枪匹马进入黑枫林中必然危机重重,若是没遇到这些人,自己或许只能硬闯,不过既然遇见了…… 任仲按了按太阳穴,总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不受控制,他顺手将剩下的火球符拿出了大半,缓慢的吐出了几个字,“声东击西。” 闻铭脸上的笑意并未散去,他侧头看了一眼身后万鹂,像是使什么眼色一般,才转头对任仲道,“黑枫林中危机重重,声东虽妙,却不能没有击西之人。” 虽说之前一照面,五人之中便有一人陨落,不过比起深入黑枫林,不知其中究竟隐藏的什么危险,在空中引诱猴群还是要相对的安全的多。闻铭自然清楚这一点,他看着任仲,眼中多了一些暗示。 任仲一片混沌的眸中没有一丝波动,他心知自己贸然提出合作,这四人自然不会完全信任自己,就是自己答应入林,他们也不会放心自己一人。不过,对于灵泉他势在必得,且取得这东西他丝毫不想假借他人之手。他偏了偏头,口气淡若轻风,“我可以入林。” 闻铭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极其自信,“任道友实力强劲,如此倒是妥当不少。不过,那猴群凶猛,我与任道友一同入林,也好有个照应。” 分卷阅读128 任仲随意的应了一声,像是根本不介意与自己同去的究竟是何人。 闻铭弯起的眸子露出一抹精光,又试探道,“飞行灵器只剩下了三件,不知任道友可否与小弟共乘?” “自然。”任仲心知闻铭打算,他本就没有独吞灵草之意,将仅有的飞行灵器拿出,交由闻铭操控,为的是给其吃一记定心丸罢了。 “不过黑枫树并非普通的灵树,火球符也不能让它持续燃烧,况且猴群凶猛,那黑色果实威力强大,在空中挑衅也是十分危险,还是小心为上。”任仲之前看过黑枫林之事,对此倒是有几分了解,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三人坚持的时间越长,自己取得灵泉的把握也就越大。 任仲说罢,将手中的符箓递给闻铭,倒也不怕闻铭临时翻脸。闻铭见他如此,也从自己的储物袋中也拿出不少火球符,几人身上的攻击符箓倒是不少。 闻铭将攻击符箓分给另外三人,又确定了吸引猴群的具体地点。剩下三人倒也没什么异议,在他们看来,当时不敌是因为毫无防备,如今做足准备,猴群又不会飞行,保证自身安全自然是没有问题。 五人又是一番商讨,将计划的细节敲定,包括任仲和闻铭入林的地点,如何分配灵草等等。任仲的目的本就不是灵草,不过,若是表示自己所求的只有灵泉,这几人又难免心生怀疑,只好随意与他们讨价划价一番。 五人并未贸然出发,而是决定两个时辰之后动身,任仲见他们状态确实不好,自然答应了下来。他走回山下的阴影中,盘腿坐好,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 两个时辰之后。 任仲大步踏上自己的飞行灵器,没有一丝犹豫,不过灵器却是闻铭在操控。闻铭看了他一眼,对着分别操控着三架飞行灵器的另外三个人道,“一个时辰后,此地再会。” 刘万山什么也没说,操纵飞行灵气便往山上而去,李固深深的看了任仲一眼,又瞥了一眼任仲身前的闻铭,便跟着刘万山而去,只有万鹂抿了抿嘴,道了一声保重,才离开了此地。 闻铭看似不急不慌,不过面上的笑容却消减了不少,见那三人都消失在了神念范围内,才操控飞行灵器向着另一个方向缓缓而上。任仲细细问过万鹂灵潭的具体位置,执意选择此方向入林也是为了尽快取得灵泉。 闻铭不急不缓,眼睛盯住矿山顶端,不知是对任仲还是对自己道,“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应该可以吸引住大部分猴群。” 任仲不接话,这黑枫林确实不大,若是按照计划,猴群必然会对攻击自己领地的人类修士充满敌意,群起而攻之,然后便是自己与闻铭的机会。不过,若是猴群比他们想象的聪明……任仲偏了偏头,神念向矿山之上探去,眼中一片空洞,无论如何,灵泉,必须得到! 一炷香后,黑枫林远处的另一端便隐隐传来了巨大的灵力波动,伴着些猴子的唧唧叫声,看来李固三人已然动手,出手的声势倒是极其浩大,也确实吸引到了不少灵猴。 闻铭眼睛一亮,狂催灵力,速度加快了不少,任仲立在飞行灵器上稳如泰山,一言不发,两人几个呼吸间,便到达了黑枫林的外围。闻铭将飞行灵器停了下来,飞行灵器灵气波动强大,目标也不小,自然不能在黑枫林中使用。 任仲踩在略有些倾斜的山石上,示意闻铭将飞行灵器收起,便不再看他,自顾自的向黑枫林中走去,闻铭也不说话,紧跟在任仲身后。任仲将神念全部散开,周围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他如今的神念可及的范围远超普通练气期修士,面对练气期的灵猴,自然也占了先机。 黑枫林外围并没有生长灵桃树,也无灵猴存在,不过却有些暗色的铁竹生长在黑枫树旁,铁竹价值本算不上多高,但也是炼制灵宝的主要材料,不过此处的铁竹因生长了许久,表面隐隐发出金属光泽,倒是显得极其不凡。 闻铭和任仲都随手挖了几根塞进储物袋,任仲此时已然感受不到另外三人所带来的灵力波动,许是他们减少了攻击的强度,只是将灵猴吸引过去便可,不过任仲心中清楚,一个时辰已经是那三人拖延的极限,故而也不在铁竹上耽搁太久。 任仲挖了几根后,便继续向前,脚步也快了几分,直到他用神念发现了第一棵灵桃树。 任仲猛地停了下来,闻铭自然也是一停,立在了原地,任仲微微侧头对着闻铭轻声道,“进入它们的地盘了。” 闻铭不知道任仲如何得知,不过并没有发问,他不会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枚古朴的血色玉佩,用灵力激活,将任仲与他一同包绕在了其中,随后低声解释道,“这玉佩可以少量的掩盖灵气,趁此机会多采集些灵草。” 任仲点了点头,他早就用神念之力将这一带大致扫过,灵草确实不少,虽说没有什么特别稀有的,不过总比毫无收获来的好些。两人走走停停,也摘了几株灵药,甚至发现了一颗枯萎的还有些微微发黑的灵桃树,却没有见到一只灵猴。 任仲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安。那三人即便是引起了巨大的骚动,按照灵猴的狡猾程度来说,它们肯定是不会倾巢而出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任仲将神念之力回缩了一些,以便探查的更加细致,突然,闻铭突然一顿,目光一直死死盯住黑枫树下的一颗半红半绿只有两片叶子,一个手掌大的一株灵草,正是固元草!闻铭不复之前的淡定,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快走几步便要伸手摘取。 就在此时,任仲感觉似乎有黑影闪过,却没有带动任何灵气,他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然自发的动了起来。刚从储物袋中拿出的长刀直直的扎向闻铭方向,蹭着其侧脸飞过,直直钉进了固元草一侧的黑枫树之上。 闻铭还未碰到固元草,便被耳边呼啸而过的长刀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来不及思考太多,一把抓起固元草,转头对任仲怒目而向,“你!” 不过他还未把后面的句子说完,便听唧的一声,一个手掌大小的黑影重重的砸在长刀的另一侧,长刀颤动了一下,却因黑枫树极其坚硬,任仲插的足够深而没有掉落。 闻铭也是身经百战之人,看也不看手中的固元草,一张土墙符已然激发挡在身前,手中细线样的弓弦弹射而出,直奔黑影而去。那黑影一击不成却并未继续向他扑来,反而发出一声尖啸,顺着黑枫树一窜,不见了踪影。 闻铭手指一勾,弓弦嗖的回到其掌心之中,此时他面上的笑意已然不见,黑影动作极快,他竟没有看清那东西的样子! 闻铭并未发现那黑影对他的攻击,若不是任仲用长刀阻拦,那黑影必然已经伤到了他。 闻铭微微有些尴尬,转头却见任 分卷阅读129 仲已经不在原地,他呆愣了一下,盯着任仲插入黑枫树的长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93章 小灵猴 任仲回来之时便见闻铭立在黑枫树旁,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插在树干之上的长刀,仿佛失了神一般,看见自己回来,才转过头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任仲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未能抓住那黑影。虽说他也想知道那黑影究竟是何物,却怕太过深入林中陷入陷阱,略微犹豫之下,黑影便失去了踪迹,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任仲见闻铭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倒也不怎么在意,他左手发力,便将长刀从黑枫树上抽了出来,随手收入储物袋中,随后就听一旁闻铭诧异地问道,“任道友,你的手,这是……” 任仲自然知道自己左手手背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他垂下手,衣袖便掩住了伤口,拧着眉头打断闻铭未完的话,“闻道友,时间不多了。”他与那黑影交过了手,却并未占到便宜,还被抓到了手臂,着实有些难缠。 闻铭被任仲打断,也不生气,将手中的固元草放入一只玉盒当中,应了一声,便跟上了任仲的脚步,血色玉佩的红光再次包裹住任仲,任仲挑了挑眉,并未说些什么。 俩人走走停停采集了不少灵草,灵草采集的完整与否与日后的效用有极大的关系,虽说两人尽量加速,不过为了保持其完整,速度自然不能算的上快。 他俩在林中寻觅许久,除了将遇见的灵桃树上的灵桃采了个精光之外,竟然又发现了另两棵固元草,这两棵的个头倒是比之前那棵大了不少,闻铭的眼睛满足的眯了起来,大叹自己二人好运。 任仲不想日后在此事上与闻铭争论,直接将得到的灵药和灵桃交由闻铭保管,他的目的本就是灵泉,其他的灵物得的再多倒也没有使他的心境出现太大波动。 ----------------- “闻道友,万道友所提到的灵潭已然不远,我需要取些灵泉。”任仲将手上缩成一团的毒血藤递给闻铭,头向着一个方向偏了偏,转身便走,他已经探查到了灵潭大概的位置,心里计算着时间,便知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然剩下一半,若是超过时限,猴群发现其他入侵者,再想脱身便更加不易。 “任道友!此地危险,还是两人一起行动比较妥当。”闻铭加快脚步跟上任仲,低声道。任仲心道这闻铭倒是警觉,声音高低都如此注意。 任仲也不回头,声音也是极低,“灵潭危险,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你大可以在此地继续采集灵药,到时我会回到此处寻你,再一同离开。” 闻铭一直保持的笑意早已不见踪影,他脚下不停,面上一片凝重,“那黑影,我总觉得太过蹊跷……” 任仲皱了皱眉,既然闻铭如此说了,他也不再劝,直奔灵潭而去,一路上虽说也有不少有用的灵草,任仲却一步也没有停下。闻铭紧紧跟在他身后,不知怎得也没有停下脚步。 突然任仲脚步一顿,神念在远处细细探查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然十分接近灵潭。周遭不仅灵桃树生长的密集许多,就连树上的灵桃也比其他树上的大了不少。 任仲感受到澎湃的水灵气扑面而来,不过其中还混杂着些别的奇妙味道,他嗅了嗅,却不知究竟是什么。 “酒香。”一直沉默不语的闻铭突然动了动鼻子,声音虽低,口气却是十分肯定。 “哦?”任仲略带诧异的回应了一声,他还记得当时紫晴邀请自己所饮的猴仙酒,心里不由得猜测,莫非只要是灵猴都爱酿酒? “既然有酒在此,这些灵猴定然不会毫无戒备,我先出去一探,闻道友还是不要暴露为好。”任仲思索了一番,他不知是闻铭的血色玉佩有效还是黑枫林中真的没有其他灵猴,一路上出了那诡异的黑影之外,竟没有遇见其他活物。 闻铭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见任仲抽出长刀,脱离红光范围走向灵潭旁,便单手掐了个诀,使玉佩所发出的红色光罩层层环绕住自己,随后找了一处异常粗大灵桃树,藏在了树后。 任仲感到闻铭掐诀,却只能隐隐感受到树后的灵力波动,看来,那玉佩隐匿之效倒是不弱,不过两人使用,怕是就要打些折扣。也许……任仲感受到耳边气流的轻微波动,他已经被那些猴子盯上了。 任仲干脆快走几步,闻铭所说的酒香便越来越浓郁,不过十数步,他便已然来到了灵潭旁。这灵潭倒是不大,只有三尺见方十几尺深,潭中灵泉透明清澈,如此灵潭出现在一片黑灰的山地之中,倒是极其突兀。任仲不知这灵潭有何秘密,却根本没有探求的欲望。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玉瓶掏出,微微弯腰蹲下身子,右手握住玉瓶接近灵泉,左手却暗自握紧了长刀。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团气息熟悉的黑影快速的向任仲手中的玉瓶而去! 任仲早就觉得此地安静的有些诡异,自然是有所准备的,他一收手臂,将玉瓶护在手中,双脚一蹬地面向着灵潭的对侧跃起,避过了黑影的突袭,左手长刀一劈而下,却落了空,黑影竟然在高速移动下改变了方向! 任仲紧抿着嘴,一个蜷身,随后一展右臂,将玉瓶浸没在了潭中。他运转周身灵力,使身体微微停滞在空中,然后一个翻滚,轻巧的落在了灵泉的对侧。随后他顾不上别的,直接将瓶盖盖好,一翻手收入了储物袋中,才微微松了口气。 黑影十分恼怒唧唧了几声,已经再次迅速的接近了任仲,任仲刚将玉瓶收好,自然来不及做别的,只得用左手长刀勉强一挡,手中巨力传来,任仲来不及调整姿势,竟被黑影猛地击的后退了数步。 黑影自然不给任仲喘息的机会,唧的一声尖啸,如同闪现一般迅速出现在任仲背后。任仲失了视觉,神念探查自然不分身前身后,自然不可能忽略背后袭来的黑影,他矮下身一个侧滚,避过黑影,将长刀收了起来,他自然清楚,出刀速度太慢,根本奈何不了这黑影。 黑影速度极快,来回攒动却不敢正面与任仲对上,任仲见此便干脆不追,只等黑影出手,伺机反击。这样一来一回,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任仲皱起眉头,他自然是心急的,时间有限,虽说得到了灵泉,若是摆脱不了这黑影也是毫无用处。 几十个回合之下,任仲已经掌握了黑影的攻击节奏,正当他一拳击出,且并未落空之时,动作却莫名停顿了一下。他感到一直隐匿在树后的闻铭竟然移动了起来!方向却是灵潭的另一边。 任仲不知他是何意,若是他向着远处逃走,倒是更好猜测一些,就是这个愣神,黑影反过来一个跃起,找准机会一爪抓向任仲胸口,情势顿时 分卷阅读130 急转直下!任仲来不及躲避,只好出臂一挡,任由黑影在自己的左臂上又留下了三道深深的抓痕。 任仲嘶了一声,左臂受到的伤害使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却不敢停手。几番交手,他已然确定面前的黑影是一只灵猴!这灵猴虽说身形比普通灵猴小了太多,速度却比普通灵猴快上数倍,若是动作起来,根本很难看清它的身形,只有空气中留下的几抹残影。而且它的爪子十分锋利,力量也不小,实在是很难对付。 任仲紧绷着脸,感到闻铭在一个位置停了下来,蹲下身子,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正在此时,小灵猴突然发出了一声更加恼怒的尖啸,顾不得任仲向他袭来的左拳,被拳风剐到也没有丝毫停顿的直直向闻铭冲去!任仲眉头一皱,不知这闻铭在搞些什么!只得脚下一蹬,飞身追上,口中低喝道,“小心!” 闻铭自然听到了任仲的警告之声,却根本没有停手,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镢头样的灵器,正低着头弯着腰将矿山上坚硬的矿石一块一块刨开。 任仲不知闻铭在做些什么,却深知那小灵猴对此极其重视,否则也不会如此快攻向闻铭,小灵猴速度之快,根本不是任仲能够比拟的,任仲激发了几张火球符,却根本击不中它,眼瞅着闻铭便要被那小灵猴一爪抓下! 就在此时,闻铭微微抬起头,对着任仲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任仲眼皮一跳,竟不由得想起幼时老人们提到的笑面虎来。他脚步一顿,停在原地。随后面前土色光芒一闪,一面土墙便挡在了小灵猴与闻铭之间,小灵猴措不及防,竟直接撞在了土墙面上,黑色的身躯重重跌落,土墙上一阵黄光闪过,竟是丝毫无损。 任仲皱了皱眉头,他深知灵猴的力道,如今竟然破不开一面土墙,除非这土墙…… 任仲还未来得及及理清其中关键,便见趴在地面上的黑色灵猴身旁又迅速立起了三面土墙!闻铭眯着眼睛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激活了一块正方形的黄色灵器,灵器迅速涨大,正巧将四面土墙上方封死! 任仲听见土墙之中砰砰的碰撞之声,加之偶尔传来的尖锐叫声,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重新评估了一下闻铭的实力。此人,果然不简单。 闻铭见任仲站在原地,看不出在想些什么,眼中笑意更深了些,又拿出之前那把镢头灵器,指了指之前被他刨开的小坑,对着任仲眨了眨眼,语气倒是十分轻快,“任道友,还不来帮忙?” 第94章 黑色果实 任仲见闻铭的表情,眼角抽搐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抬腿向着闻铭走了几步,又伸手接过其递来的镢头,将灵力灌注在镢头上,配合着肉身力量直接将小坑内的一大块矿石刨了出来。 任仲将矿石移开,手下不由得一顿,此时他不仅感到所谓的酒香略微浓郁了些,手下也隐隐传来了几丝灵气波动,他想起土墙中的小灵猴,声音中带着三分惊讶七分了然,“原来这就是那小灵猴的藏酒之处,怪不得它如此心急了。” 闻铭垂手站在一旁,面色笑意更浓了些,眯着眼摇头晃脑的样子,倒是凭空多了几分狡猾之感,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藏得再深,也瞒不过我。” 任仲对他此言不置可否,手下未停,不一会便见矿层下方出现了本不应出现的泥土,他心中一动,动作又快了几分。 越是快要接近埋藏灵酒之处,任仲便越是不敢太过使力,生怕不小心将泥土中的灵酒破坏。索性坑内并无矿层出现,其中泥土也并不坚硬,任仲干脆将镢头抛开,徒手扒开泥土,露出了其中隐藏着的浅绿色奇怪圆果。 任仲将看似奇怪的圆果放在手中观察了一番,只见其不过人头大小,整个浑圆似球,上面伸出一根枝条,向上延伸弯曲,形成一个小弯似的提手,像是刚好可以被那小灵猴提在手中。圆果周围灵气波动稳定自然,浑然天成,不加修饰,粗粗看来倒像是某种奇怪的果实。不过根据其灵力波动,说是其是某种灵器倒也不为过。 “咦,这是何物?”闻铭见任仲将圆果托在手中,惊咦一声,随后露出了一副思索神色,他一言不发,却是慢慢凑进任仲,离任仲手中的圆果又近了几分。 任仲面上不显,心中却隐隐有了答案,他并不回答闻铭的问话,反而将那圆果在手中转了个圈,伸手在其表面的一处细小的凸起之上摸了几下,灵力向那处一涌!只见那圆果猛地颤动了一下,竟从瓶身上伸出一根略粗中空的长管,随后,一股子夹杂着蓬勃灵气的酒香从中散发了出来。 土墙中小灵猴的撞击动作更激烈了些,许是也闻见了散发而出的酒香。任仲挑了挑眉头,看来乌兰诺的记忆并未出错,他收回灵力,长管便慢慢缩回了圆果之中。见闻铭面露惊讶,才开口解释道,“这是凝蜜花囊,若是将其中的花蜜全部倒出,便会回缩成手掌大小,可做储物之用。” 闻铭自然从未见过如此奇异之果,双眸一亮,口中不由得赞扬道,“任道友见识广博,小弟十分佩服!” 任仲对他话语中的赞扬毫无反应,凝蜜花囊之事乃是乌兰诺所知,与自己是否见识广博毫无关系,自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闻铭见任仲对此倒是露出了些不喜之色,便知其不愿提起,也不继续多说,自己弯下身子,用双手将之前的坑洞扩大了些,不一会儿,又掏出十数个大小不等的圆果,他笑意更浓,低声道,“哈哈,收获甚丰。” 任仲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一时有些走神,恨不得现在便返身回到矿洞之中,也好知这灵泉合不合卓谦之用。 只是提及卓谦之,任仲心中就仿佛点着了火,灼热的有些难受,也不知卓谦之与九儿在矿洞中是否安全。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角,侧头避开闻铭探究的视线,盯着困住小灵猴的土墙,“闻道友,若是将灵器撤去,这灵猴怕是还会对我们穷追不舍。” 闻铭将手中的凝蜜花囊尽数收进储物袋中,便听到了任仲此言,他不在意的摊了摊手,“这灵器也是我随意制作,加之一张极品土墙符,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这灵猴放出来极其难缠,恐浪费时间,干脆便将其暂时困在此处,倒时我们扬长而去,它自然也不能奈我们何。” 任仲看闻铭对此灵器倒是不是十分在意,便随便点了点头。闻铭又从怀中掏出四张土墙符,激发在原有土墙周围,随后对站在一旁的任仲笑了笑,道,“小心为上,时间不多,我们还是早日离开,多寻些灵草也好。” 任仲看了一眼层层包裹的土墙,自然不会反对,他返身将周遭灵桃树上的灵桃摘了大半,闻铭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灵桃并非灵草,效用不大,只有些灵气 分卷阅读131 存在其中,其效用与丹药相比自然差了不少,闻铭不愿浪费时间在其之上。任仲干脆将灵桃全部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中,心道也许到时卓谦之恢复修为……可以用的上…… 任仲偏了偏头,将卓谦之之前冷冽疏离的眼神从脑内摒除,轻轻呼了一口气,他自己也没有发现,面上的阴郁之色更重了些。闻铭眼中闪过精光,却并未说什么,又再次将血色玉佩激发,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灵潭边。 俩人自然不会原路返回,也不会再往深处探入,粗粗分辨了一下方向,便向当时约定好的集合地点而去,此路贴近黑枫林内缘,一路上灵草的丰富程度不由得让任仲有些瞠目结舌,若不是亲眼得见,怕是很难想象在如此坚硬的矿脉之上,能够生长出如此多的灵草。 出于时间考量,二人自然不会在黑枫林中待到最后一刻,时间也就格外珍贵。 也不知是不是珍贵的灵草极多,不消一刻,闻铭又在一处凸出矿山表面的矿石后发现了一棵固元草,只因其长在缝隙之中,轻柔的动作根本难以取出,太过用力又怕伤气根茎失了药效,故而闻铭拿出了一把灵剑将周围的矿石破开,最终才得以将固元草完整的采下。 许是二人之前太过顺利,以至于并未思索太多,任仲见闻铭刚刚抓起固元草,还未来得及抬起身子,心口却猛地一震。他当机立断,拉着还想继续探查的闻铭猛地向后退去,二人还未退后几步,那凸出于矿山表面的矿石竟从内里猛地爆炸开来! 闻铭感到自己后颈的衣服被任仲拉住,只是微微一怔,手上一动,面不改色的迅速架起了数面土墙挡在二人身前。 任仲急急后退,看闻铭不停激发手中的土墙符,干脆将其整个人掂了起来,随后便转身飞奔。闻铭没想到任仲如此轻松的便将自己掂了起来,微微一愣,却没有多说些什么,他眼睁睁的看着土墙被巨大的灵气浪冲击,快速的碎裂,随后,便是灵气浪掀起的巨大矿石迎面而来。 任仲自然感受到了背后四五尺长矿石飞快接近,直接将闻铭向着自己的前方一扔,随后腰上发力,转身蹬出,侧方的力道使矿石偏离了方向,重重的砸在了自己身侧。 矿石后细小的碎石不少,其中夹杂着许多黑色的碎片,对于体积适中的矿石,任仲不躲不闪,刚好用来练习拳法。等到灵气浪完全消失,任仲脚边多了些碎石,更多的碎石则化为了细细的碎末。 任仲轻吐了一口气,微微动了动肌肉紧绷的手臂,又伸手触了触面上不小心被碎石划到的伤口,他咧了咧嘴,便见周围的一片荒芜,几十尺之内的黑枫树都在巨浪下变得残缺不全起来。 任仲蹲下身,顺手捡起地上的一块黑色碎块,这不是矿石? 此时闻铭也缓过了劲,在任仲身后慢慢的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任仲手中的黑色碎块,眼神中竟是些不明的情绪,不过还未等他张口,任仲神色一凝,低声道,“快走!” 闻铭听任仲一说,没有丝毫怀疑的掏出了飞行灵器,他一掐法诀,灵器扩大数倍,任仲看了他一眼,也登上了灵器,两人在灵器之上一前一后,向原定方向激射而去。 如此大的动静,猴群肯定会被吸引过来,任仲甚至已然感受到了不远处不属于人类修士的灵气波动,飞行灵器速度极快,直至完全感受不到猴群的动向,他的脸色才好上了一些。 任仲不操控灵器,在灵器之上一直默默的摩挲着手中捡到的黑色碎块,这碎块倒像是某种果实的外壳,或许,这就是猴群当时攻击闻铭五人之物,这种果实倒是奇特,任仲遍寻记忆,也不知此果为何物。 闻铭见任仲沉默不语,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背后,低声问道,“任道友,我们刚才是……” “我想应该是灵猴储存果实之处,竟被我们误打误撞发现。”任仲不急不缓道,口气没有一丝情绪,自然也没有什么怪罪之意,他本就不想继续在黑枫林中多加耽搁,如今毁了灵猴储存果实之处,倒是刚好趁机离开此处。 闻铭也隐隐猜测到这果实怕是遇到灵力刺激就会爆裂,心知若不是自己暴力破开矿石,也不会使果实灵气不稳,爆裂开来,任仲却未提一句,一时间竟不知道心中是何滋味…… 闻铭勉强整理好了心情,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他眼前一亮,声音也带了些激动,“果实被我们尽数破坏,那猴群便再无依仗了!” “若是灵猴也如同狡兔一般,自然不会将果实尽数藏在一处。”任仲隐隐猜到了闻铭的意图,却故意阻止其继续述说,他已经达到了目的,而且这矿脉让他有些不安,若是无完全的把握,他自然不会再来。 第95章 无题 闻铭见任仲如此说,干脆闭嘴不言,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过了半柱香,任仲便感受到万鹂所驯养的鬼鹂追了上来,闻铭自然也发现了鬼鹂,他停下飞行灵器静等起来。不消一刻,二人身后一侧传来了万鹂之声,“闻师兄!” 任仲微微侧头,身后追上的三人,原本的三架飞行灵器竟只剩下两架,闻铭的同门师兄李固正躺在万鹂所操控的飞行灵器之上,气息微弱,看来是受了不小的伤。 “我们先找一处落脚之处,以免猴群追来。”闻铭此时倒是十分冷静,像是对李固的生死并不在意。如今五人聚齐,自然不用特地去之前约定的地点。 五人向着黑枫林外而去,闻铭也不知是不是怕那小灵猴会因灵酒之事追上,故而直到离开黑枫林五十里之外才示意众人停下。 任仲虽然心中有些急躁,却也知闻铭心思缜密,不好多说。卓谦之的存在,他也不想另这些人知道,故而只好站在飞行灵器上默不作声。 几人到了一处平坦之地才走下飞行灵器,闻铭将一颗不知名的丹药喂给昏迷不醒的李固,又拿出一只阵盘,用身上的血色玉佩做引,设下了隐匿结界,随后将黑枫林得到之物悉数拿出,包括那十数个浑圆的凝露花囊。 任仲将摘取的灵桃也摆在一边,他之前所摘的草药尽数给了闻铭,自然没有别的剩下,他淡定的坐在一边,分取灵草之事就由闻铭解决便好。 刘万山与万鹂虽说没有受什么伤,精神却一直绷紧,如今暂时安定,都露出了疲惫之色,闻铭也没受什么伤,他掏出一个小药瓶,盯着任仲面上的那道不深不浅的划口,“任道友,这是尚好的疗伤丹药。” “不必。”任仲直接拒绝,他所受都是些皮外伤,自然不碍事,他本就对闻铭心存疑虑,自然不会接受他的丹药。 闻铭被任仲回绝,面上的笑意仍没有变化,他收回了小瓶,倒也不觉得尴尬。 闻铭的丹药果然不凡,不一会儿,李固便苏 分卷阅读132 醒了过来,他腰侧焦黑一片,连青云门的道袍破损了开来,看来是被那黑色果实直接击中了腰部,看来那黑色果实果然不凡。 闻铭见他醒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师兄醒了。” 李固轻轻嗯了一声,有些不适的扭动一下腰身,万鹂见他似乎不愿说话,故而接口道,“李师兄所乘的飞行灵器被那猴群所用的黑色果实击毁,幸好当时猴群突然向深林内狂奔,并未继续追击,我等才侥幸将他救下。” 闻铭自然知道猴群离开的原因,他将之前之事慢慢道来,提到任仲之事更是大加赞赏。任仲本来神情淡然,听闻铭提起自己,才微微皱眉,打断了他的话,“闻道友,事不宜迟,我们将所得之物分配一下,也好分道扬镳。” 李固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即刻发作,闻铭却出人意料的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他清点了一下所得之物,其它的暂且不论,固元草一共得了四棵,若是均分,怕是不够。 万鹂向着李固使了个眼色,任仲虽注意到了,却当做并未看见般半阖着眼,低下头,掩盖住了嘴角的冷笑,若是这些人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倒是不介意将所有灵药尽收囊中…… “不如这样,各位一人一棵固元草,只要多分我些灵酒便可。”闻铭笑咪咪的提出一个建议,倒像是对那些灵酒更加在意。除了刘万山仍是沉默不语外,另外两人都僵硬了一下,对闻铭的决定倒是十分诧异。 任仲其实对固元草并非没有想法,可他深知自己的炼丹经历屈指可数,即使有伴生丹炉,一次成丹的可能性也是不高,若是找不到其他固元草,单凭这一棵有与没有几乎没有差别。 不过闻铭既然执意要将固元草四人均分,任仲自然也不会反对。他对其他灵草半点兴趣也无,干脆提出只要自己摘取的数十个灵桃,加上一棵固元草和两个凝露花囊便好。 灵桃虽可以提高修为,却没有灵草有效,剩下三人自然不会反对。任仲将这些收在储物袋中,不等其他四人分配完毕,便站起身来,对着闻铭一伸手,“闻道友可否将飞行灵器归还?” 闻铭一愣,竟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任道友……藏匿果实之处已然破坏,猴群不足为惧,不如……” 任仲之前已经表明了意图,摆了摆手,看了眼闻铭,“不必说了,我还有要事。” 闻铭也算洒脱,见任仲执意如此,只好将飞行灵器还与任仲。万鹂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闻铭一个眼神制止,她只好坐回了原地。 任仲不想知道这几人究竟有何打算,自然懒得理会他们的互动,他随意一拱手,说道,“多谢,后会有期。” 任仲一抛飞行灵器,随便找了个方向便向远处疾驰而去。他自然是要回之前的矿洞,却不想暴露了行迹,毕竟,这几人怕也不是好相与的。任仲按了按太阳穴,伸手拆下飞行灵器后的几块低阶灵石,换上新的,将换下的其中一块土灵石攥在手中,唇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一个用力便将其化为粉末。 与此同时,闻铭从怀中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灵石,只见那灵石已然变得十分灰暗,万鹂面色不善,接口道,“师兄,此人倒是小心异常。” 闻铭将两个手握在一起,轻笑了一声,笑声倒是极其温润动听,他眼睛闪动着不知名的光芒,不知想起了什么,喃喃道,“不错,当真是十分小心呢。” ―――――――――――――――――――― 任仲操控飞行灵器绕了个大圈,最后数十里还特意将其收起,徒步而行,终于回到了矿洞之外。他伸手触了触洞口处新出现的禁制,随后,便见禁制打开了一个缝隙,迅速闪身而入,身后的缝隙便迅速合了起来。 九儿站在矿洞之中,还未等任仲站稳,便直接扑倒他怀里,口中甜甜地叫到,“爹爹!九儿是不是很厉害,哥哥教的阵法九儿学会了呢!” 任仲伸手将他抱起,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便觉九儿嘟起嘴,半撒娇道,“爹爹一定又要问哥哥的情况了!九儿才不告诉你哥哥开始练那个煅体术而不理九儿了呢!” 九儿话说的多了,自然通顺了不少,任仲不由得失笑,抱着状似别扭的九儿便往矿洞里走。任仲才走了几步,便听见挥拳之声,他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时不知应该怎样面对洞中之人。其实他的神念之力早已感受到卓谦之皱着眉头在狭窄的矿洞角度刁钻的挥出一拳,正是煅体术的第一式。 任仲感觉到卓谦之又挥出一拳,随后便停了下来,他没有理会额上掉落的汗珠,眼睛直直盯向矿洞内的通道,任仲心中一动,竟觉得卓谦之的眼睛穿过矿洞看到了自己的心里,脚下却如同生了根一般迈不出一步。 卓谦之叹了口气,锋利的有些伤人的唇线动了动,“……你回来了……”声音顺着矿洞山壁传来,隐隐有些不真实之感。 任仲听到卓谦之此言,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知道自己不应该在立在此处挪不动步子,可心中却是一片迷茫。虽说之前混乱的心绪虽然已经被他压了下去,可当时的疯狂情绪仍遗留了下来,让他有些不安。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任仲勉强调整了心态,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卓谦之,就连九儿都发现了自家爹爹有些不妥,小手紧紧抓住任仲的衣襟,面色却露出了好奇之色。 “前辈……”任仲单手从储物袋中拿出装满灵泉水的玉瓶,伸手递给卓谦之,他看见卓谦之,脑内又成了一片空白,也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知前辈需求的可是此物?” 任仲一副失魂落魄的神色,卓谦之自然看了出来,他接过玉瓶,神念缓缓扫过任仲面上已然结痂的长条形伤疤,和隐藏在袖子里伤痕累累的左臂,轻声但清晰的说道,“多谢……”他顿了顿,又道,“抱歉……” 任仲一愣,像是明白了,细想却又不明白,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卓谦之将小瓶打开,看着卓谦之深深吸了一口其中的气息,然后偏过头随意的撇了自己一眼,对着自己怀里的九儿招了招手,冰冷强硬的声线意外的透露出一丝温度,“九儿,可以帮我一个小忙么?” 九儿看了任仲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直接挣脱了他的怀抱跳下了地面,动作倒是灵巧的紧。任仲见九儿跑走,靠着矿洞山壁就缓缓坐下,他确实有些累了。 九儿迈着小短腿跑向了卓谦之身边,卓谦之低下头凑近他说了句什么,引得他猛地点头。随后,他回过头来,对着任仲一阵挤眉弄眼。任仲观察其表情,竟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心中荡漾的满是温情,当时离开时的隔阂倒是消除不少。 不过下一刻任仲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吃惊之 分卷阅读133 色。只见九儿将很小的一股精纯至极的木灵气直接灌入装灵泉的玉瓶之中,随后喀嚓的几声脆响,玉瓶瓶壁慢慢的碎裂开来,卓谦之见此,一挑剑眉,直接将其中的灵泉连带着木灵气灌入口内,随后双腿盘好坐在原地,深深的看了任仲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第96章 禁神符 卓谦之自修为尽失后,便再也没有真正打坐过,如今再度摆出这个姿势,任仲便知其修为即将恢复。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知卓谦之恢复之后自己与他关系又会如何,他不愿想,更是不敢想。 九儿见卓谦之闭上眼睛,转头又见任仲看似疲惫的捏揉着鼻梁,不解地眨了眨眼,反身走回了任仲身边。九儿贴着任仲坐好,终于忍不住扒住自家爹爹的袖口,口中带着些许好奇道,“爹爹,九儿觉得哥哥有些不一样了。” “哦?”任仲有些惊讶,他心知九儿本就是灵物,对于灵气灵力的感应远比人类修士灵敏,九儿所说的不一样,一定与卓谦之消失的修为有很大关系,他看似随口实则紧绷了神经,问道,“九儿觉得哥哥哪里不同?” “九儿也不清楚……”九儿托着小下巴恩了半天,也想不出卓谦之到底有何处不同,他只好眼巴巴的看着自家爹爹,想要寻求个解释。 任仲见九儿如此,也不再强求,他心里虽有猜测,却也不会与九儿这个半大的孩子讨论,故而安慰了九儿几句,便不再言语。任仲发现,自从黑枫林一行后,自己的神念之力隐隐有躁动之感,若是不全神贯注,便很难加以控制。 任仲自然知道如此多的神念之力,超过了自己可以承受操控的范围,却不知此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若是神念脱离控制,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任仲没有之前的愤怒焦躁,他来回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将杂念摈除,又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吩咐九儿注意外周和卓谦之的情况,随后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倚靠在墙上,随后呼吸平稳下来,进入了梦中。 ---------- 任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再醒来时便觉头部闷闷作痛,神念之力固缩在神念海中,根本不能外放,施展内视之术倒是无碍。他一手按住额头一手撑住身体,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睁开双眼,眼前模模糊糊的黑暗让他意识到自己仍处于矿洞之中。 “九儿?”任仲一个激灵,发觉自己与九儿的神念联系也被不知名的屏障隔离开来,本来靠在自己身边的九儿已然不见了踪影。他猛地站起身来,长刀也被握在手中,声音也微微发起颤来。 “嘘……”任仲听到此声猛地转过身,便听卓谦之之声低低沉沉的传来,“九儿被我放在矿洞深处休息,他本就灵力不稳,勉强维持阵法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好容易睡着,你这个做爹爹的也要打扰他不成?” 任仲长舒了一口气,他的心跳的厉害,双眼失了视觉,神念也不能外放,加之与九儿的联系被隔绝,竟让他隐隐觉得恐惧。 任仲勉强保持面色不变,倚靠在身后的矿壁之上,藏在背后的右手扣住了矿壁上凸出的矿石,矿石带来的阴凉气息让他清醒了些,随后轻轻开口,“前辈,你可是无碍了?” “不错。”卓谦之似乎不愿意提起此事,硬冷的回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任仲心知以自己此时的状态,自然护不得卓谦之,若是卓谦之不是完全恢复……他咬了咬牙,即使惹卓谦之不快,也要问个清楚,“经脉也已无碍么?” 卓谦之沉默了一下,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半晌才开口,“不错,只要灵气充裕,约摸半年,我便可恢复修为。” 这下沉默之人变成了任仲,他十分清楚卓谦之在此事上没有必要隐瞒,所说的恢复修为并未恢复练气期修为,而是恢复到原本的金丹期!虽说两人如今仍处于小灵界中,卓谦之自然不会强行突破,不过,一旦离开小灵界,卓谦之便必然会与自己分道扬镳。 思及此处,任仲勾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眼中却仍是一片空洞,他言不由衷道,“恭喜前辈了。之前得了些灵桃,正适合前辈食用,还望前辈笑纳。” 任仲指尖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将装有灵桃的储物袋取下,抛向了卓谦之。任仲自然听到了储物袋与手掌的接触之声,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好紧抿着嘴唇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卓谦之没有打开储物袋,他冷哼一声,声音低沉,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也气恼些什么,“你倒是沉的住气,神念不能外放,还能说出恭喜之言?” 任仲偏了偏头,已然发觉了卓谦之的不妥。他本不想谈论神念之事,如今冷静下来却发现了端倪。 任仲之前也知若是神念失控,极易被人利用控制,若是引发神念暴动,更是会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如今自己只是觉得头内胀痛,神念虽不能外放,内视却是无碍,他自然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会在睡梦之中自发将神念封闭,故而开口试探道,“自从乌兰前辈所留神念被我吞噬大半,我便感觉到神念变得难以控制,如今不能外放,倒也未必不是好事。”他顿了顿,整个人面向卓谦之的方向,“前辈你如何看?” 卓谦之沉默了下来,像是不知道如何接话。任仲自然发现了他有些异样的态度,故而试着向其方向走了几步,矿洞黑暗,就连模糊的人影也融入了背景,任仲不由得伸出右手在矿壁上摸索,以免失了方向。突然任仲一停,一只冰冷的手扣住了他的右手,不让他前进一步,他眸子一亮,“前辈苦心,我……” “不错,我用禁神符禁锢了你的神念之力。”卓谦之冷冰冰打断了他,干脆承认了禁锢任仲神念之事,“具体原因你大概已然猜到,若是任凭你使用过于强大的神念之力,到时神念崩溃,后果将不堪设想,不如此时将其禁锢,也好慢慢扩展神念海,到时便可稳定许多,再解开禁锢,便可无忧。” “前辈不愿明说,是怕我心生怨怼?还是怕我已然成为了另外之人?”任仲反扣住卓谦之的右手,摸到了其手心中意料之中的老茧,一时间气血上涌,毫无血色的嘴唇也微微泛起了殷红,连带着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如今任仲情绪虽有些激动,却比之前的失控要好上太多,他之前对于卓谦之的冷漠疏离只觉得心中灼痛,如今细细回想其言行,便有了如此结论。 “够了!”卓谦之声音有些不稳,右手按住任仲的肩膀,双手一同发力将任仲狠狠的按在了其身后的矿壁之上。 任仲毫无防备,后脑直接磕在坚硬的矿石之上,不由得轻呼了一声,他左手本拿着长刀,如今也干脆丢在了地上,随后伸手攥住卓谦之的前襟,将他粗暴的拉 分卷阅读134 入自己怀中。 任仲看不见卓谦之的脸,却感到对方的鼻息喷在自己鼻间,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他勉强定了定神,开口倒像是承诺一般,“前辈,我不会变成另外一人,也绝不会伤害于你。” 卓谦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任仲自然不会先打破此时的平静,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松开了任仲的右手。任仲心下失落,面上倒是不显,只好从容的松开了紧紧攥住卓谦之衣襟的左手。 卓谦之趁机向后退了几步,盯着任仲缓缓开口,仍是那副冷冰冰冰的口气,“锻体术讲究的乃是五感皆通,不知任道友可愿意陪我练习一二?” 任仲侧了侧头,摸索着往前走了一步,这是让自己锻炼五感么他像是想通了一般轻轻的笑了一声,双手放在身侧自然下垂,“荣幸之至!前辈可要小心了。” 第97章 推测 自卓谦之使用禁神符以来,任仲其实已然昏睡了十数天。在这十数天之内,卓谦之自然没有虚度。 任仲早知卓谦之天资极高,如今与其真正交手才知其不仅灵根尚佳,就是对于煅体术的领悟也是极快。况且卓谦之本就是金丹期修士,肉身强度不亚于自己,如今经脉又已经恢复,看来在自己昏睡期间便将锻体术修习了大半。 不过,体修注重的乃是实战,单是修习拳法远远不够,还需得在实战中取得经验,卓谦之欠缺的便是经验。任仲神念虽不能外放,又失了视觉,若是卓谦之屏气不动,他自然无法确定其位置,相反,若是卓谦之先行出手再给予反击,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卓谦之不急不慌,并未盲目追求力度,而是力求不漏破绽,任仲即使是失去了视觉也可以轻松躲闪开来。俩人倒是恢复了以往的默契,若说卓谦之在出拳中获得感悟,那任仲便是在闪避间适应周遭的黑暗。 任仲自然了解卓谦之的用意,他在狭窄的矿道内摸索,灵巧地侧身躲开卓谦之的拳头,也不反击。两人一来一回,任仲不仅大概适应了丧失神念之感,也感受到了卓谦之肉身的潜力。 他脚下一动,大幅度的侧身使卓谦之有些措手不及,随即一把攥住了对方袭来的右手手腕,眯着眼狡黠一笑,“前辈,如此也太过无趣,不如我们加些赌注可好?” 卓谦之趁着任仲放松,被攥住的右手一个发力,将任仲逼退一步,随后一转手腕将右手抽出,迅速撤了两步,才站住不动。 “想不到你竟是好赌之徒。”他喘息了几声,看来刚才的动作并不轻松,口气虽说冰冷,任仲听来却更像是不满。 任仲微微活动了一下左手,倒也没曾想竟被卓谦之挣脱开来,他抬起晦暗的双眼看向卓谦之,“都不使用灵力,单凭肉身力量,若我输了,但凭前辈吩咐。” 任仲故意只说自己输了但凭卓谦之吩咐,却不说卓谦之若是输了应该如何,本以为卓谦之必会相问,到时也好趁机揩些好处。却没想卓谦之沉默了片刻,一声好字便从其口中发出。任仲一愣,便感到面上微风掠过,肉身已然向后仰倒,堪堪避开了卓谦之的拳头。 卓谦之穷追不舍,出拳力度和速度都比之前快了几分,任仲偷偷笑了一声,口中调侃道,“怎么我的条件还没提出,前辈便如此迫不及待?” “哼!”卓谦之差一丝便扣住任仲脖颈,却被对方急退闪开,卓谦之喘息之声大了几分,动作却没有停下,“你自己不早些提出,如今自然怪不得旁人。” 任仲收了笑意,对着卓谦之的空档回击一拳,虚实难辨之间,他捉住了卓谦之瞬间的犹豫,左腿向前一插,劲腰一扭,便将卓谦之砰的一声直接别倒在地! 任仲蹲下身,虽说如今仍看不见面前之人,却对着那人准确无误的伸出了左手,随后便觉手中一重,正是卓谦之的右手。任仲将人拉起,轻声问,“再来?” 随后他感到左手一紧,然后便是一松,卓谦之低沉的声音传来,“自然。” --------------------- 时间过的极快,矿洞中更是难以计算时间,任仲虽不在意,卓谦之却是计算的清清楚楚,已然过了整整二十天。 任仲神念不能外放,周身灵力已然饱和,除了与卓谦之时不时切磋一番外,便一直在参悟当时卓谦之所说的妖族秘法。不出卓谦之所料,任仲果对于妖族功法理解的极快,不过二十天的功夫,他已经可以改变周身的骨骼,从而细微的改变自己的身材。 妖族功法多半是练体,与锻体术并不排斥,任仲将两者共同使用,毫不意外的感觉到了力量的增幅,也算多了一种保命手法。 相对于任仲的清闲,卓谦之却一点也未休息,他在矿道中寻了一略微宽敞之处,将矿道又扩大了几分,才在地面之上布下了一种古怪的阵法,随后盘腿坐在其中,摸出几颗中阶灵石,激发了阵法。 卓谦之所布阵法乃是聚灵阵的一种演化,却并非如同聚灵阵一般强取豪夺,只是将所需的灵气汇聚而来,也好加快吸收。后来,他又将任仲摘取的灵桃全部服食,二十天之内,已然达到了练气七层!任仲在心里暗叹一声,如今才真正了解到灵根资质的差距。 除此之外,卓谦之的锻体术进步也是极快,一开始任仲还能轻松取胜,后来却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两人在窄小的矿道内互不相让,结果一般都是任仲将卓谦之放倒,然后自发的与其头对头躺在一处。 不得不说,如此一来,任仲也觉得自己的触觉听觉确实得到了不小的锻炼。 ------------- 这天两人练完拳法,任仲依旧躺在卓谦之头侧,此时他皱着眉头,语气担忧,“前辈,九儿沉睡如此之久,会不会除了什么问题?” 卓谦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他消耗了不少体力,口气也有些疲惫,“无妨,我只是将之前取得的木结晶交给他吸收罢了。” 任仲自然还记得当时吞食兽体内的粗大结晶,又想起之前九儿喷出的那口精纯至极的木灵气,总觉得卓谦之恢复修为所需之物有些奇怪,却是毫无头绪。他心知那木结晶不凡,若是九儿将那木结晶完全吸收,灵力或许可以完全稳定下来。究竟如何,也只好等九儿醒来才能得知。 任仲只觉得近几天自己脑内的胀痛之感倒是消失了大半,再过几日,自己便应该可以完全适应脑内的神念之力。他坐起身来,摸索着按上了卓谦之的左肩,卓谦之本疲累万分,却在任仲按上之时剧烈的震动,口中嘶的一声,随后右手便扣住了任仲的手腕。 任仲不为所动,手上施力,又将灵力汇聚在手心之中,缓缓将伤处淤血一点一点揉开,“前辈进步神速,此次倒是我 分卷阅读135 下手太重了。” 卓谦之咬了咬牙,像是忍耐着左肩传来的疼痛与温热,任仲感受到了他紧绷的肌肉,一时有些走了神,“前辈之后有何打算?” “怎么?你不想尽快炼制出筑基丹离开此地?”卓谦之左肩疼痛,对任仲如此问法隐隐有些不满。 任仲手上虽未曾停顿,却意外的沉默下来,他十分清楚自己的不舍与不安,却不能表现出来,卓谦之如今经脉复原,只要灵力足够,恢复修为之事乃是顺理成章,自然不会有筑基期瓶颈,就连金丹期的瓶颈也不会存在。而自己…… 卓谦之冷哼一声,接着道,“乌兰诺将魂魄寄存于你体内,时间越长,与你神魂的关系便越是接近,若是你不能早日筑基,心魔试炼之时或许会引来更为恐怖的魔头,到时必然会极度危险。你筑基之事,不宜再拖。” 任仲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怀疑卓谦之所言,“若是成功筑基,便会被小灵界排斥,到时我们必会重回云鹤大陆……云鹤大陆之事,前辈可否与我明说?” 不知过了多久,卓谦之轻咳一声,“也罢。”他口气淡然,倒似前所未有的平静,说的是正事,却从未用过这种口气。 卓谦之声音很低,十分耐听,“你可还记得此物?”卓谦之将那得自林泽天的玉简再次摆在了任仲面前,却想起任仲已然失去了视觉,干脆又收近了储物袋中。 “这玉简背后的青面鬼头像其实暗藏销毁符文,若是强行破开,便会自燃,其中内容自然不会被人窃取,他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被我用阵法控制,将其中内容看了个遍。玉简之中其实并没有写些什么隐秘之事,连传讯之人也没有署名,只说此界将要大乱,尚魂峰要封山百年,叫林泽天速速收集好招魂幡中的魂魄,然后速回宗门。”卓谦之皱着眉头,将之前之事全盘托出。 “速回宗门,封山百年么……尚魂峰竟作此决定?莫非尚魂峰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任仲沉吟一声,他心知此事隐秘至极,林泽天却被催促速速回宗门,尚魂峰内必然已经知道了什么消息。 “其中提到此界大乱之事,我之前便有猜测,那时隐隐有些不安,我身负重伤,若是大乱,保命的可能性也是极小,不若假扮林泽天,以求自保。”卓谦之不答,只是将当时的想法随口一说,倒是没有瞒着任仲。 “后来发觉那鬼老道行事诡异,有些蹊跷之处。之后我又听说兽潮被控制,但此界人族损失不小,便隐隐有了些推测。”卓谦之刚刚按住眉心,便觉得任仲换了个位置。任仲将卓谦之带入怀中,伸手按在其太阳穴上按压了起来。 俩人姿势暧昧,任仲心中隐隐有些满足之感,而卓谦之身体疲累,倒也不在乎许多,任由任仲帮自己缓解。 卓谦之只觉任仲力度适中,十分舒适,身子微微放松,靠在其胸膛之上,“自然之道在于平衡,阴阳、五行之间相互平衡,才能相互转化,互根互用,消长平衡之下,才有万物的生长,否则,势必因平衡紊乱而大乱。” 第98章 邪修? 任仲感受到了卓谦之的动作,便动了动身子,让他靠的更舒服些。随后任仲闭起了双眼,脑内竟想起了许久没有提及的家乡,“南国自四十年前便再无冬季,难不成也是因为聚灵阵将冰灵气尽数聚集之故?” 卓谦之轻恩了一声,他早就知道任仲吸收冰灵气之事,“我等修真之人,追求长生,本就是逆天而行,所谓吸收灵气,也逃不开掠夺二字。但不论是何种形式的修炼,都不因真正破坏灵气的平衡。而布下聚灵阵之人,却是故意使平衡大乱。虽说聚灵石并不能将灵气尽数吸收,但单是将灵气聚集在一处,怕是已然足够实现他们的计划。” 任仲小时也听有经验的老人提起过,因为气温不降之故,许多庄稼都不能正常生长,故而南国之人所种庄稼都很难丰收,如今想来,怕也是与五行改变有关。 卓谦之皱了皱眉头,“不过当日聚灵石之事,却是我没有考虑周道。”任仲知道卓谦之从来不是推卸责任之人,对于卓谦之此言倒也没有过于惊讶,“当日我破坏聚灵阵,取得聚灵石,却并未想到即使我将聚灵阵尽数破坏,损失的精气也不能马上弥补,若等其自然慢慢恢复,怕是要十数年。若是此时有人以此作为突破口,破坏平衡,引入邪气,邪修入侵之时,云鹤大陆之上的修士就会十分危险。” “前辈认为,此事乃邪修所为?”任仲眉头一挑,关于邪修他也略有耳闻,听说邪修手段残忍,但向来单打独斗不喜与他人为伍。若是聚灵阵之事真乃邪修所为,可见其计划之深远,难不成要将云鹤大陆各大宗门全部屠戮殆尽。思及此处,任仲心中微微一寒,宗门尚且不保,散修又待如何? “我也只是推测,毕竟修炼邪功之人本就稀少,且因其极易侵蚀神智,邪修无一不嗜杀成性,若说因为此事谋划数十年,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卓谦之声音冷淡,任仲却感到了其中泄出的隐隐杀意,乌兰诺此等上古修士,尚且不能抵御神智侵蚀,其他修炼者,怕是必然会变为冷血嗜杀的怪物。 毫无神智的怪物并不可怕,若是其出现了神智,懂得思考,才是真正可怕之极! “五大宗门在云鹤大陆上沉浸数千年,根基牢靠,寻常进攻很难对其造成威胁,但若是如同灵霄殿一般出了内奸,那后果……”任仲说道一半便停了下来,根据林泽天储物袋中的玉简推测,尚魂峰其中也出了内奸! 卓谦之将周身的杀气一敛,冷静的分析道,“如此状况也不是全无机会。据我推测,这聚灵阵应有六处,莫清二人和那常春藤也算是误打误撞破坏了一处,你我二人各破坏一处。虽说此界平衡已经被打乱,但总是聊胜于无,或许能打乱邪修的计划。” “当日我身处蒋府,蒋府中用死不瞑目且身着怨气之人建造血池,那血红的青面鬼,也是在此处得见的。”任仲只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心中不妙之感猛增,手上竟然停了动作。 “血池么?听起来倒确实是邪修的手段,为了不惊扰修真界,竟在偷偷收集凡人的怨念之力,如此不入流的手段,想必也只是对心志不定的修士有用。看来,这次邪修的手倒是很长,莫非不止是竞争资源,而是意图控制整个云鹤大陆的修真门派?”卓谦之微微移动了一下,示意任仲继续,他确实是乏了。任仲平时不显,两人切磋之时却是根本没有丝毫手下留情。 任仲有些走神,卓谦之之前此言,必是在脑内构想过数遍,以此推断,他必定在进入小灵界之前便有滞留在小灵界之内的计划,如今却因为自己体内的魂魄之事而破坏,可见他对心魔之事的忌 分卷阅读136 惮。看来此事拖得越久,对自己便越是不利。 他不知卓谦之想法,却不由自主的开口,“成功筑基之后,便会被小灵界排斥,境界不稳之下,你我二人回到云鹤大陆,加之邪修入侵,怕是凶多吉少,难以自保。” 卓谦之声音冷了几分,“筑基之后,我还有一法可使我们在小灵界中多停留十数日。况且修真之事本就无常,进阶筑基也不是一日之功,到时外界情况如何更是很难判断。另外,我伤势尽复,突破筑基期也指日可待,不得不早做打算。”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冷淡,“你可是怕了?” 任仲轻轻叹了口气,比起陨落,他却是更怕卓谦之口气冷淡面露疏离。他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低沉,“与前辈一起,自然不怕。”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之前得到的固元草,“前辈可精通炼丹之术?” 卓谦之从任仲手中接过固元草,便直接拿出玉盒将其装起,“对于简单的丹药,我自然能够炼制一些,不过此地条件简陋,炼制筑基丹,我也没有必然把握,固元草,还是越多越好。” 任仲听他如此说倒也不怎么失落,他准备的材料颇为丰富,只要有足够的固元草,即便是十次成一,也是可以接受的,“如此,只等我神念之力稳固下来,我们便去寻找些固元草。” 卓谦之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任仲整个人向后倚靠,也沉默着思考起来。 ---------------------------------------------- 其实固元草对于生长环境并不挑剔,在上古时期乃是一种极为常见的灵草,小灵界本就是上古时期分裂的空间碎片,其中生长的固元草叶不在少数。但小灵界作为宗门大比的试炼之地,外围的固元草已然被采摘一空,即使有少量存留,也必然不易被发现,不如去小灵界内部一探。 任仲想了想,便在卓谦之得空之时,将黑枫林之事尽数告知,包括最后闻铭的邀请也并未落下,他并不认为闻铭会放弃黑枫林中的灵草,如今数十日过去,三月之期将至,无论得手与否,闻铭等人都应该离开了此处。 卓谦之对闻铭几人并没有表露出丝毫兴趣,反倒对任仲提到的灵猴十分好奇,连带着对于任仲拿出的凝蜜花囊也露出了些许诧异之色。他按照任仲所言,将灵力聚集在指尖,按在花囊的凸起之处,果然,中空的长管一伸而出,其中的酒香也弥漫了出来。 卓谦之掂起花囊,将其中的灵酒倒入口中,只一丝,他便打了个激灵,任仲在其身旁,见其如此,忙伸手扶住其肩膀,问道,“这酒可有异样?” 卓谦之眯起眼,手指从凸起移开,声音倒是透出一丝轻快,“你可曾想过,既然猴群都被吸引离开,为何那黑色的小灵猴却一直固守在灵潭周围?” 任仲皱了皱眉头,他自然考虑过此事,可当时情况紧急,也只是模模糊糊觉得或许那小灵猴并非猴群中的一员,故而才会脱离猴群生存,而且整个猴群对其也相当忌惮,才将灵潭让与其活动。 任仲将自己的看法一说,卓谦之便随意的嗯了一声,不似赞同也不似反对,任仲心中一动,问道,“前辈可有其他看法?” 卓谦之用手指不重不轻的轻敲花囊,反问道,“眼见就一定为实么?那黑影真的就是一只灵猴么?你又怎知那凝蜜花囊之下空无一物?” 任仲皱了皱眉头,“前辈是指,我因先入为主故而判断失误?那东西,不是灵猴?” 卓谦之也没有把话说死,只是道,“或许,我们还得再探一次黑枫林。” 任仲思及黑色果实,又想起闻铭当时的邀请,也不知如今黑枫林到底情况如何,不过卓谦之此言有种不容置疑之感,他自然不会反对。 而后任仲将当时得到的八块极品精铁矿石全部拿出,虽说矿石的形态皆无变化,可其中残魄仿佛就要脱离而出,散发着让人难忍的波动。卓谦之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接过矿石,任仲虽看不见他表情,却也感到了他对矿石的兴趣。 精铁矿石虽说本就是锻造灵器法器的极佳材料,加之吞噬魂魄的额外效用,更是稀有,但以卓谦之的见识阅历,有此表现,倒是有些奇怪了。任仲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去想其中关联,若是卓谦之需求,他自然会双手奉上。 这几日以来,两人依旧切磋一番,但卓谦之已然不再继续打坐提升修为。他的修为停留在练气八层,任仲隐隐猜到他的想法,心知他若是继续修炼,不出几日便会达到练气期大圆满,他本就没有筑基期瓶颈,倒时若是因为外界因素直接突破筑基,之前的计划也就成了泡影。 四日之后,任仲脑内的神念之力已然趋于平和,胀痛之感也已经消失,他将此事告知卓谦之。卓谦之不置可否,只是将神念之力探入其神念海中,并未发现什么异动,才将任仲脑内的禁神符化解。任仲轻哼一声,感觉一直以来的禁锢终于消失,与九儿的神念联系也重新出现,不由得将神念之力发散而出,终于又看见了自己面前之人。 任仲见面前的卓谦之头发有些微乱,嘴唇抿成了细线,凌厉的双眼微微眯起泛起寒光,直直的盯住自己,眼底却暴露了一丝不明的情绪。任仲虽心情激荡,神念之力却并未有一丝失控之感,他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已无碍,多谢前辈。” 卓谦之偏过头,不让任仲看见他面上的表情,随后摆了摆手,只撂下一句,“不知九儿何时才会醒来,你才恢复,还得适应一番,明日我们再离开此处。” 第99章 黑色果实 任仲自然不会反对,他静心凝神,抓紧时间调整神念与肉身状态,也好应付之后黑枫林中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十二个时辰转瞬而过,任仲呼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他刚才已然在神念海中呼唤了九儿一声,不过九儿仍是没有什么反应。他走到角落之中,伸出手指轻点九儿本体,随后那翠绿的灵物就像是受到吸引一般,顺着任仲右手其盘曲而上,紧紧缠绕在了右臂之上。 任仲拉下袖子,便见卓谦之也站起身来,挥手将外围的阵法一收,看了自己一眼,便率先离开了矿洞。 任仲见其离开,不由得用神念再次扫过矿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想要检查一下有无遗漏,还是单纯的想再看一看此处,随后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跟上了卓谦之的脚步。 卓谦之此刻正站在洞口,双眼盯着洞口山壁上被破坏殆尽的灵纹,微微露出了些许探究之色。任仲顺其目光一看,自然想起了当日自己记录下的六只灵纹,他将玉简掏出,对着卓谦之道,“早知前辈对此有些兴趣,之前我已经将其记录下来,只是其中一个破 分卷阅读137 损过大,我也是无能为力。” 卓谦之面上毫无波动,在接过玉简一观之后,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深深的看了任仲一眼,收起玉简,随后淡淡开口道,“走吧。” 任仲心下微喜,他不喜欢卓谦之疏离的道谢,如此情形,倒是觉得两人关系又近了几分。 任仲足下发力,率先向着黑枫林方向疾速奔走,卓谦之跟在其背后,倒是什么也没有多说。任仲不祭出飞行灵器,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卓谦之虽说已经迈入锻体术门槛,却鲜少实践,虽在矿洞之中也有切磋,但洞内狭窄,对于步伐的运用仍嫌不足,不易掌控自己的肉身力量,如今在布满碎石的山脉下行走,倒是也可以让卓谦之多加熟悉一番。 任仲在此地形之上已然来回多次,勉强也算的上是轻车熟路,深知如何发力才能节省体力又能更加快速的行进,卓谦之跟在他身后,不知是不是已然知晓他的意图,聚精会神,默默体会脚下动作。两人一前一后,身形极快,若是此时有人经过,怕是也只能看见两条黯淡的青影闪过。 约摸两柱香过后,任仲便重新站在了当时与闻铭四人相遇的山坡之下,他略微放慢了速度,刚好适合卓谦之此时的肉身状态。随后,卓谦之也赶到了此处,他停下脚步,微微有些气喘,长发散乱,背脊却仍挺得笔直,双眸盯向高耸的山脉,竟也露出了些许沉吟之色。 任仲经过之前的锻炼,听觉也有提升,此刻即使不用神念之力,也感受到了卓谦之略有些沉重的喘息,他回过头,温声道,“暂且休息片刻罢。” 卓谦之挑了挑眉头,也知自己情况,他并未多说,只是向后退了几步,闪进了山下的阴影之中。任仲眯着眼轻轻笑了起来,卓谦之与自己选择的藏身之处并无丝毫差别。 卓谦之自然看见了任仲脸上突然出现的笑容,将目光从任仲的嘴角划过,随后又恢复了一副淡然之色,自顾自的坐下开始恢复体力。 任仲将笑容收了起来,转头向远处十五尺之外望去,他刚刚停下时便通过神念感受到了一丝微弱且熟悉气息。那气息太过微弱,若不是任仲确信自己曾经接触过,又恰巧将神念之力汇聚于地面之上,怕是根本不能发觉。 任仲蹲下身子在地上摸起一块矿石,向着散发出微弱气息之处狠狠掷去,便听见叮的一声,像是玉石相互撞击一般发出了一声轻响,却是没有其他怪异之处。 他站起身子,慢慢向前走了几步,随后蹲下伸手探去,便将一物收在了手心之中。任仲只觉此物入手细滑,带着丝丝凉意,神念之力一扫而过,竟让他有些吃惊。此物,竟是闻铭之前拿出的那块古朴的血色玉佩!不过玉佩此时已然支离破碎,任仲手中只是一小半罢了,其血色褪尽,灵气全无,看来已然没有修补的可能。 任仲面色阴沉下来,看来闻铭等人确实回到了黑枫林中,却不知发生了何事致使保命玉佩都破碎开来。任仲想起闻铭之前的手段,又想起黑枫林中的猴群,还有……神色诡异的李固,他手指细细划过血色玉佩,若是那些人起了内讧,如今倒是可以松下一口气,若是黑枫林中的猴群将闻铭等人逼迫至此,那探查黑枫林一事,便是不容乐观。 正在此时,卓谦之隐隐透着寒气的声音传来,“这是何物?” 任仲愣了愣,才想起卓谦之问的是自己手中的玉佩,他抬起手,将破碎的玉佩展露在卓谦之眼前,“只是之前同行之人的随身灵器,在此掉落,总让我有些不安。” 卓谦之默然,不再出声,任仲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却不知怎如何开口,他将半块玉佩收起,又将飞行灵器祭出,细细检查一遍,见毫无异常,便对卓谦之温声道,“不知黑枫林中有何异变,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乘坐飞行灵器,也好多保存些体力。” 卓谦之沉默着上了灵器,期间没有多说一句,任仲不知他是何意,也只好专心操控灵器。两人越靠近山顶,任仲便隐隐闻到了一股焦糊味道,其中夹杂着恶臭,就像是肉块腐烂一般。修炼了锻体术后五感提升,嗅觉也比普通修士来的灵敏,任仲皱了皱眉头,将飞行灵器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越是靠近黑枫林外围,味道便越是明显,任仲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件干净衣衫,将其直接撕开,制成两块面巾,一块递与卓谦之,一块自己蒙住口鼻。卓谦之面上虽无表情,手上却是快速的将面巾带上。 任仲自然自己感觉到了卓谦之的动作,心中一动,也不点破。他慢慢用神念之力向远处发散而去,突然神情一凝,这是?只见不远处的林中明显有一处灵气波动十分强烈,细细探查倒像是林中树木皆毁,他偏了偏头,感觉道卓谦之正盯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便操纵飞行灵器向那可疑之处疾驰而去。 果然,此处便是恶臭的来源。任仲将飞行灵器降下,更加浓郁的恶臭让他眼前有些发黑,他定了定心神,便见周围都是焦黑之色,还能隐隐看出一些被炸裂的尸块和树木,有些尸块上还连着些黑黄的皮毛。 任仲自然想起当时他与闻铭二人将储存黑色果实的洞穴破坏之事,如今情况只比当时更加惨烈,他将神念之力捻成细丝,向四周一寸一寸探查过去,随后眉心一动,快走几步,将发现的黑色硬壳捡了起来,果然如此! 至于那些尸块,或许是黑枫林中的猴群尸体,倒是与卓谦之推测一般,与那黑色的小灵猴极为不同。 “这是,储藏洞?”卓谦之也听任仲述说了黑色果实之事,他根据灵气波动的方向,寻到了爆炸的中心。他站在明显比周围凹陷的深得多的巨坑中,弯下腰从碎裂的矿石之中翻出了十数个并未炸裂开来的黑色果实。 卓谦之伸手将其中一个完好的果实捏在了手心之中,眯了眯眼将神念之力灌注于其中,像是在思索些什么。随后,他眸子精光一闪,竟直接将黑色果实攥在手中,整个手掌发力,像是想要将黑色果实直接捏开!任仲一惊,还未来的及说些什么,便见卓谦之手中隐隐有红光闪过,那黑色果实竟然并未炸裂,外周的果壳一寸寸碎裂开来,慢慢露出了其中红色的果肉。 这是?! 任仲按住额头,对这种红色果肉竟有些印象,翻遍记忆却不能完全想起,看来是乌兰诺的记忆被侵蚀之故。 卓谦之自然没有漏过任仲的动作,他将那些果实直接收起,放入玉盒之中,然后拿出一张符籙细细贴好,“不必勉强,我猜想,之前的果实中火灵气极为充裕,若是受到外界灵气刺激,极易炸裂开来,不过这十数颗,却是其中的例外。” “因其中火灵气过多且外皮坚硬固话,反而使火灵气稳定了下来?”任仲沉吟了一声,思前想 分卷阅读138 后,也只有这一个解释。 “嗯。”卓谦之点了点头,便将玉盒收入储物袋中。 任仲见卓谦之对此果有些兴趣,又想起当时自己与闻铭破坏的洞穴,兴许其中还有此种固化的果实,他定下计划,等会离开灵潭,再去那处探上一探。 两人又细细探查了一圈,却并无其他发现,任仲瞧见满地的焦尸,暗叹闻铭果然好手段好计谋,他发现了藏匿黑色果实的矿洞之后,竟然设计将猴群尽数引诱而来,全部炸死其中。 看来,此处极其周围一定被闻铭四人全部探查完毕,至于那碎裂的血色玉佩,许是得手之后,那万鹂与李固忍不住动手了也未可知。 他将自己的看法与卓谦之一说,卓谦之点了点头,也失了继续在此处探查的兴趣,俩人达成一致,操控飞行灵器直接向灵潭处疾驰而去。 灵潭距离此处的距离不算远,不消一刻两人便到达了灵潭上方,当日被任仲刨开的小坑早已消失不见,潭周一片平坦,根本看不出之前的狼藉。 第100章 精怪 任仲心知那似猴非猴的黑影速度极快,若是贸然下落恐被偷袭,故而在空中盘旋了片刻,神念扫过四周,见并未任何蛛丝马迹,才将飞行灵器一收,两人一同落在了地面之上。 任仲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只觉得四周静得诡异,几乎将全部神念都发散而出,生怕出现什么令人措手不及的变故,卓谦之看起来确实淡定异常,他淡淡开口问道,“你们当时是在何处发现的那些凝蜜花囊?” 任仲细细回想了一番,抬步走到当日刨出花囊之处,便觉卓谦之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块方形玉璧灵器,他后退了几步,站在卓谦之身边。 卓谦之出手极快,几个呼吸之间,玉璧已然扩大了数倍,他右手一挥,玉璧便对着任仲之前站立之处狠狠砸下,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乱石飞舞,那处地面竟生生被砸的坍塌下去,底下竟然是空的?! 任仲心中一动,或许之前取走花囊的刨出的坑洞并未消失,只是表面恢复如初罢了。还未等他有其他反应,一团黑影便从破碎的矿石之中直奔卓谦之而去! 任仲本就打着十二分精神,那黑影一动他也动了起来。先是横扫一腿将黑影逼退,不让其接近卓谦之,随后他向后闪身,避开黑影猛窜的路线,只听那黑影唧的一声,瞬间放弃了卓谦之他攻来。任仲耳朵动了动,凭借叫声,他已知那黑影正是之前所遇的小灵猴! 不过此时那黑影已然看不出猴类的轮廓,模模糊糊的倒像是一团黑雾,而且其攻击速度也比之前增加了不少,更加难以对付。 任仲日日与卓谦之切磋,虽说两人同样修习锻体术,却领悟出了不同风格,若说任仲乃是谋定而后动,卓谦之则是先发制人,招招刁钻毒辣,哪怕是以伤换伤,也绝不犹豫。任仲心知黑影不好对付,正思索对策,便感到卓谦之出手,将玉璧再次狠狠砸在地面之上,引起地面一阵颤动,外面的石块彻底碎裂开来。 黑影唧唧尖叫两声,动作也不由自主的顿了顿,却仍是向任仲扑来,任仲发觉其破绽,侧身一拳击出,拳头竟然没有击到实处,黑影竟真的如同虚影一般,没有实体!任仲一个踉跄,竟然差点摔倒在地。 “拖住它!”卓谦之的传音在任仲耳边响起,他此时已然收起了玉壁,正徒手将碎石扒开,随后单手往深处探去。 就在此时,那黑影发出了更加刺耳的尖叫,随即不再理会任仲,返身向卓谦之扑去!任仲神情一凝,伸出左手,调动灵力,只听咔嚓咔嚓几声,整个左手手掌扩大了一倍之多,手心中发出莹莹白光,对着黑影的背影狠狠抓下,正是他前几天正在修行的妖族秘法! 黑影没有实体,但对于灵力还是畏惧,它不得不偏离之前的路线,移动的速度隐隐又快了几分。妖族秘法晦涩难懂,任仲只是学习了皮毛,如此变化消耗极大,他额头之上隐隐渗出了薄汗,只想为卓谦之争取时间。或许当时他与闻铭都被明面上的灵酒蒙骗,忽略了坑洞之中的其他灵物。 卓谦之半蹲在地面之上,乌黑的双眸中精光闪过,头一次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他指尖深陷泥土,长发也披散在了地面之上,却丝毫不觉,突然,他眼中一亮,指尖触碰到了一块半硬半软之物。 正在此时,黑影果然忍耐不住而爆发了力量,它猛地一窜,伴随着摄人心神的的尖啸之声,终于趁机摆脱了任仲,继续向卓谦之扑去!卓谦之趴伏在地面之上,激发灵器自然是来不及的,他随手一挥,一面水墙便竖在黑影面前。 黑影不避不闪,像是丝毫不在意眼前的水墙,它慢慢凝缩成一个黑点,毫无阻碍的直接穿破了水墙! 不仅是任仲,就连卓谦之也是面色微变,他却没有躲避,看样子竟是要硬吃下这一击!任仲心中一慌,猛地一催灵力,气血上涌,左臂连带着左手又生生扩大一倍,皮肉紧绷,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炸裂开来一般。 任仲左手汇聚灵力向下一挥,竟直接把缩小的黑点拍在了手掌之下!卓谦之手上动作未停,此时已然将一块银灰色的软泥取了出来,他指尖滑动,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绿色的阵法雏形,灌注灵力于其中,只见阵法发出刺眼的绿光随后淹没在了软泥之中。尖啸声传来,那被任仲拍在地面之上的黑点仿佛也被巨大的引力牵引回了软泥中。 任仲心中一松,全身骨质嘎嘎作响,左手慢慢恢复的正常大小,虽有袖袍遮掩,血却还是滴滴嗒嗒的从指尖划过,滴落在地面之上。 卓谦之状似不在意的扫过面前之人的左手,那人却向前走了几步,将血迹掩盖在身子的阴影中,然后服下一颗紫凝丹,紧盯着卓谦之手中的灵物,故作轻松地问道,“前辈,这是何物?” 他确实太过勉强,变化手掌大小消耗的不只是灵力,更是抽调全身的骨骼力量,对于手臂和全身的负担也是极大,他全身上下的关节都发出酸痛的信号,心知即使服下紫凝丹,也不是一时能够恢复的。 卓谦之见他如此,抿了抿嘴没有多说,他伸出手指,将灵力汇聚于指尖直直戳向软泥,便见那银灰色的软泥猛地一颤,中间自发的形成一个孔洞,使得手指其中穿过,而并未伤及自身,竟如同有了自主意识一般。卓谦之眼中精光一闪,收回手指,低声对任仲解释道,“此乃银砂土形成的精怪,虽没有自主意识,却有强烈的攻击躲避的本能。” 任仲将前后之事联系了一下,不由得想起当日黑影先是惊慌失措,却在闻铭取出凝蜜花囊后骤然失了动静,想必是得知其本体并未被发现之故,如此狡诈,倒不像是精怪之流能够做到的,也不知其是不是故意 分卷阅读139 将花囊藏在本体之上,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清。 “那花囊中的灵酒有何不同?”任仲突然想起所得的灵酒,若是精怪,自然没有口腹之欲,收集灵酒倒是有些不符合常理。 “猴群对这精怪也十分忌惮,特意讨好将酿好的灵酒奉上也不是不可能之事。那些灵酒在泥土之中难免也沾染了些精怪的诡异气息,若不是那日我略微尝了一口,也很难发现其中端倪。”卓谦之摊了摊手,心情像是极好,他找出一个较大的玉盒,才将整块银砂土放入其中,仔细封好,一丝缝隙也没有留下。 “想不到极为普遍的银砂土也可以形成精怪,恭喜前辈!”任仲嘴唇一勾,笑意染上眉稍,大有豁然开朗之感。他所知的精怪多形成于天材地宝之中,与天材地宝的属性几乎相同,但是没有固定的形态,许是这银砂精怪经常与猴群同进同出,故而幻化成了灵猴模样。而且精怪乃是纯正至极的魂力形成,除了本身受本体的限制之外,用处不可以说不大。 “这精怪速度极有优势,攻击也十分犀利,加之毫无神志,若是将其炼入法器之中,威力必然大增。”卓谦之淡淡提点到,任仲听到其说法器二字,眉头一动,不知卓谦之是何用意,心想许是这银砂土不能入其眼之故。 任仲脑内有些疼痛,也不去思考卓谦之的想法,他左手面上已然恢复如初,干脆提议道,“前辈,不如我们去之前破坏的储物洞探查一番?兴许还能得些黑色果实。” 卓谦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灵潭附近之物都被采摘了个干干净净,别说灵草,就是灵桃也不剩一个,自然没有了留在此地的价值。 两人折腾了如此大的动静,却没有一只灵猴出现,看来黑枫林中的猴群已经被尽数剿灭,任仲也少了些顾虑,使用飞行灵器也安全了不少。他刚刚将飞行灵器拿出,便见卓谦之伸出手,将其夺了过去,随后直接激发,站在灵器之上转头对任仲道,“上来。”声线里满是不容置疑。 任仲只好纵身而上,告知卓谦之当日的方向,随后又拿出一颗紫凝丹服下,面上的伤口已然痊愈,内里的暗伤看来仍需要休息些许时日才能复原。紫凝丹所剩不多,任仲使用起来效用也不是十分明显,干脆不再多服,也好在出现突发状况有所依仗。 飞行灵器速度自然不慢,半盏茶的时间,两人便发现了之前的储物洞,卓谦之叫任仲待在飞行灵器上,自己在低凹的坑洞中又翻找出了十数颗完整的黑色果实,见任仲老老实实不动一动,他冰冷的面色也好了不少。 任仲与卓谦之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继续寻找固元草,毕竟筑基丹才是重中之重,况且三月时间已过,其他宗门的修士应该都已离开了小灵界,此时小灵界中唯一的威胁便是妖兽,相对来说要安全了许多。至于当时乌兰诺所说的洞府,任仲自然也不会不去探查一番。两人在地图之上找到了乌兰诺标记的红点,卓谦之看似随意地规划了一条路线,若是能在此路线上寻到足够的固元草,随后直接进入乌兰诺留下的洞府中炼制筑基丹,便是最好的了。 第101章 温泉 两人舍弃飞行灵器,徒步顺路前行,收获不可谓不大。固元草对于环境的要求不高,倒也不算太难寻找。任仲拿着地图走在前方,神念已然运转到了极致,卓谦之跟在后面,仿佛在思索什么,一直一言不发。 两人先是发现了一处巨蝎洞,斩杀巨蝎后在其洞中发现了三棵固元草,不过此处的固元草由于蝎毒侵染之故,微微有些发暗,正是含有剧毒的征象,若是练成筑基丹,恐怕其中的剧毒也不会消散,任仲将其妥善收好,及时有毒,也可以在练手时使用。 小灵界内果然资源丰富,虽说巨大的资源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不过任仲实力强劲,卓谦之见识又广,两人有惊无险,灭杀了不少妖兽,收集了大量兽骨兽皮和些许灵草灵药,其中的固元草也有八棵之多。 如此一来,加之巨蝎洞中的三棵和之前的一棵,固元草已然有十二棵之多,与之前收集的材料数目相合,若是不出意外,自己应该有十二次机会。任仲心中激动,却也知筑基丹炼制复杂,还需要细细参悟方可真正下手炼制。 俩人一路前行,终于在十五天之后到达了乌兰诺之前标识的位置,只见此处虽然草木茂盛,却尽是些毫无作用的杂草,一株灵草也无,就连灵气波动也是极其细微。任仲再三确认地点,发现并无差错,又交由卓谦之辨认,卓谦之点了点头,目光在地图标记处的地面之上来回巡视,面上露出了所有所思的表情。 任仲顺其目光探去,只见土地地面平整干净,不像是自然形成,而是被人一剑划过,上面的植被虽然茂盛,却掩盖不了之前被夷为平地的事实,卓谦之眼神微凝,低声道,“上古修士果然不凡。” 任仲温声对卓谦之道,“我也不知如何调动乌兰前辈的魂魄气息,为求妥当,前辈还是远离此处,若是……”任仲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感受到卓谦之身体突然紧绷,故而安抚的捏了一下卓谦之的右手。 卓谦之轻哼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五尺之外,然后便不动一动,任仲见他坚持,只好作罢。任仲将神念之力全部沉入神念海中,触碰了一下脑内的白色魂魄。 就在接触到白色魂魄之时,任仲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又感觉到了那股子急切的情绪,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试图将引诱自己崩溃的压抑情感摒除,随后神念之力包裹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情绪,尽数发散,直直向着眼前看似毫无所用的杂草而去。 任仲其实并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去做,只是靠本能罢了。故而感受到神念之力疯狂的涌入之时,他有些惊慌,发现自己竟然失了对于神念之力的操控。他眼前一片迷蒙,隐隐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之声,却不知目前的情况究竟如何。 正在此时,任仲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搭了自己的左手,身旁卓谦之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走罢。” 任仲的神念之力还在向外涌动,他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能被卓谦之拉着向前不停迈步。不知走了多久,他感到一阵晕眩,神念联系直接被掐断,脑内的顿痛让他几乎不能思考,不过他十分清楚,自己与卓谦之应该已然到达了乌兰诺的洞府之中。 任仲感到周围灵气十分充沛,竟然比小灵界中还要多上几分,不过全身的不适使他失去了操控身体的能力,卓谦之一松手,他便直挺挺的便往前方倒去。随后,任仲只觉得腰上一紧,已然被一只坚韧的臂膀揽住,随后自己被扛在了卓谦之的肩膀之上。 卓谦之的肩头顶住了任仲的肠胃,加之上下颠簸, 分卷阅读140 让他有些难受,他隐隐约约的想起他们初见之时,自己也是这样把这人扛在肩膀之上,那时这人身受重伤,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坚守心神,不要被外物影响!”任仲迷迷糊糊,便觉得卓谦之扶住自己的手加了几分力气,冷静自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勾了勾嘴角,觉得只要这人在自己身边,自己定然不会被外物影响。随后,他便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神念耗竭,已然是一刻也坚持不住了。 -------------------------------------------- 任仲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第二天了,他神念损耗极大,昏睡了整整一天也只恢复小了半,他摸了摸身下柔软的被褥,闻见了周围不知名的花草香味,感受到了灵气从身边划过,竟然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突然,他猛地坐起身来,却因神念受损之故,离体不到十尺便被迫收回,自然没有寻到卓谦之的踪迹。他感觉到自己目前处于一座茅草屋中,茅草屋建造的极其精巧,内里一应俱全,就连自己身躺的竹塌也是触手温凉,不似凡物。 任仲下了床,推开屋门,便见这茅草屋处于一座巨大的山洞中,山洞中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明亮如同白昼,此处竟是一座巨大的药园?!可惜园中的灵草不知是不是无人打理之过,大部分已然枯萎腐烂消失殆尽,只剩下成片的金色小花覆盖地面,小花香气清幽,任仲微微皱眉,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袖口,只觉得这花与卓谦之袖口上绣制的花朵,说不出的相似。 任仲低下头,伸手触了触眼前的金色小花,脑内一个名词一闪而过,“不朽……么?”他闭了闭眼,细细展开了乌兰诺的记忆,其中提到此花无论周围环境艰难与否,都能缓慢生长,千百年不过一瞬,故得名不朽。此花有平心静气之效,若是制成定魂香,可在心魔入体之时保有一丝神智。 卓谦之将此花绣在袖口,或许也并非巧合。任仲低下头,总感觉自己已然触到了卓谦之的秘密,却深知自己不该多问,不由得对着那金色的小花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久,任仲听见卓谦之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他偏了偏头,费力的将神念之力发散而出,却因尚未完全恢复,感觉不清那人面上的表情。任仲放开那朵仿佛在自己手中嬉戏的小花,虽然看不清卓谦之表情,仍是站直面向他的方向。任仲眯着眼,看着卓谦之带来的黑色阴影,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温声道,“前辈,看来我们已然在乌兰前辈的洞府中了。” 卓谦之看着任仲面上自然流露的表情,又侧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金色小花,眸中晦暗不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口气隐隐有些僵硬,“不错,乌兰诺倒并非愚笨之人。他应该早就料到有此一难,洞府真假相套,真正的洞府还用大阵遮掩气息,确保万无一失,怪不得当时没有被人发觉。而且这阵法,只要稍加修改,想要瞒天过海倒也并非难事。” 任仲点了点头,不由得向着卓谦之走了几步,他克制住自己想要接触卓谦之的冲动,试探道,“即使费尽心机,数千年已过,也是物是人非。就像现如今这药园中只剩下了不朽,根本不能想象以前是何等景象。” “……”任仲感到卓谦之蓦地沉默下来,便知自己触及了他的底线。任仲心中一沉,面上却只是笑笑,故作不在意的带开话题,“前辈刚才一探,可有其他收获?” “虽说药园中的灵草只剩下这不朽一种,不过炼丹室和练器室中的地火倒是没有损坏,我刚才去检查了一番,炼制筑基丹应该没有问题。”卓谦之对此倒是毫不含糊,认真地回道,他一进入此处,便将周遭环境探查了一番,幸好地火并未出现问题,否则炼制筑基丹,还要花些功夫。 任仲按了按太阳穴,便听卓谦之道,“看来你神念之力还未恢复,不如去清洗休息一番,再做打算。”说罢,他便转头离开。任仲一愣,直到远处之人停下脚步,像是在等待自己一般,才反映过来迅速跟上。 此处洞府相互贯通,最深处便是卓谦之所说之处,竟是一处温泉,泉水不大,灵气也不如之前的灵潭充足,但作为沐浴之处,倒也算得上享受。 卓谦之将任仲带到此处,见任仲自己一人应该无碍,便将他一人留在了此处,拂袖离开。 任仲散了头发,将云锦靴脱下,赤脚踩在了潭边的地面之上,地面上十分潮湿,任仲心中一动,蹲下身摸了摸,随后唇边挂上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或许卓谦之之前也在此清洗过了。 任仲知道自己的心态有些不对,却忍不住想到了卓谦之劲瘦的腰身,他咳嗽了一声,左手掩住自己面上莫名的热度,深呼吸了几次,才将外衫脱下,随意丢在地上,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和左臂,迈入了泉水之中。 任仲本就神念受损,被温热的泉水环绕,舒服的叹了口气,放任自己在其中浮浮沉沉,很快便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他已然回到了茅草屋中。 任仲睁开了酸涩的双眼,感觉脑内的胀痛之感已然消失了不少,身边有人走过也感受的清清楚楚。他坐起身来,有些不习惯的动了动酸软的胳膊,感觉到了身上不属于自己的里衣,心中偷笑一声,伸手抓住身旁之人,轻声唤道,“前辈?” “你倒是惬意,若不是我恰巧路过,你怕是会成为第一个陨落在温泉中的修真者。”卓谦之没有挣脱任仲的手,一反常态的冷冷讽刺道。 任仲一愣,心知卓谦之所说的恰巧路过乃是借口,自然也听出了其话中显露出的关心,他眯着眼,温声道,“多谢前辈关心。” 卓谦之冷哼一声,一抖右手甩开了任仲的手臂,转身离开屋子。也不知是不是任仲的错觉,卓谦之冰冷的声线远远传来竟隐隐带上了一丝温度,“若是已然无碍,便不要继续浪费时间。” 第102章 筑基丹 任仲心知卓谦之另有要事,且并不打算给自己提供任何关于炼制筑基丹的帮助,或许那人认为一处稳定的地火和之前狻睨兽的伴生丹炉足以将筑基丹炼制成功。 任仲听着卓谦之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低低笑了起来,多了几分惬意自然,直到完全听不见那人的脚步之声,才收起了表情,坐起身来,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他将储物袋中之前收集的筑基丹丹方取出,贴在额头之上,再次研读起来,既然决定要炼制筑基丹,便一定要成功。 筑基丹在上古时期只是极为寻常的丹药,与练气期修士扩张丹田,提高丹田的稳定性,促进丹田内的灵力液化,转化为法力极其相关。但其所需的灵草种类极多,步骤也比较繁琐,虽说并无太大难度,但繁多的步骤堆 分卷阅读141 积起来,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轻易炼制成功的。 好在任仲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和坚持,他将每个细小的步骤在脑内一遍遍的构想,衔接其中的重要步骤,根据他为数不多的炼丹经验,思索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不至于到时真正发生而不能应对。 筑基丹乃是依靠地火炼制的炼制丹,与紫凝丹等调制丹相比,更依靠的是对于地火操控的手感,与之前炼制的聚灵丹相比,则需要更细致和强大的神念之力稳定其中灵草的药性,这些都不是只靠思考便能获得的经验,任仲心知肚明。 故而在两天之后,任仲感到自己的神念之力已然恢复,他试着在神念之中叫醒九儿,却没有成功。任仲见九儿如今虽并无什么异常,却丝毫没有苏醒的征兆,干脆将其本体植在药园之中,随后转身离开药园,来到了另外的石洞内。 他在一处石外门站定,看了看另外一处紧闭的石门,心知卓谦之在一天前告知自己地火的使用方法后,便从此进入了另外一间石室,应该是当时他提到的炼器室。 任仲不知他在计划些什么,并没有告知自己,心中虽说微微有黯然之感,理智却提醒他不能深思,更不要多心。 任仲叹了口气,推开面前的石门,只见诺大的石室正中伫立着一只满身裂纹的黝黑丹炉,旁边还有一只淡黄色的圆形蒲团,时间在丹炉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比蒲团还要破旧几分,看来乌兰诺对于丹道并不精通,这丹炉也只是凡品,自然不能承受数千年的时光。 任仲踏入石室,石门便自发关起,法阵启动,隔绝了外界的探查。任仲伸手将丹炉移开,不顾其又破烂了几分,神念之力涌向丹炉下面的地火出口,他感觉到一个不明的法阵隐隐压制住了翻滚的地火,不过地火所带来的热浪隐隐还是触及到了自己的皮肤。 他以前从未用过地火,只是使用过精简的炼丹火符,不过,炼制筑基丹,自然不能用灵气微弱的火符。任仲小心翼翼的拿出卓谦之交给他的黑色阵盘,灌注灵力,直至阵盘在其手中微微颤动起来,才将其推入了不明的法阵正中。 黑色阵盘严丝合缝的与法阵中心对合,任仲微微调动灵力,便觉阵法因为阵盘之故缓缓的露出了一丝缝隙,地火从缝隙之处蹿出,炎热之感迎面扑来,任仲抿了抿嘴,不顾额上微微冒出的薄汗,慢慢扩大了阵法上的缝隙。 任仲在一次次练习中熟悉了对于此阵盘的控制,也勉强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不过他并未着急,而是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反手将黑色阵盘收入怀中,起身拉开石门,一番沐浴更衣之后,才回到了石室之中。 他坐在蒲团之上,闭上眼,安安静静的石心境归于平和,随后将伴生丹炉,固元草以及所有需求的灵草取出,分门别类的摆放在一边,又回顾了一番之前丹方中所说的炼制步骤,暗淡的双眸竟在此时隐隐发亮。他将黑色阵盘推入阵法,将伴生丹炉稳固于其上,然后才将最先的五种灵草依次放入了丹炉之中。 若说伴生丹炉提高调制丹的成功率并不明显,可对于炼制筑基丹来说,效果却是极其显著的。 地火本就从地脉之中喷发而出,灵气虽足却不甚不稳定,即使通过阵法压制,也不很难真正收发自如,而这伴生丹炉却刚好对于稳定炉中药力极其有用,即使地火突然增强或是减弱,也能迅速进行缓冲,给了任仲足够时间来调整阵盘控制地火的喷出。 不知是不是因为任仲神念之力远超练气期之故,一边控制地火一边融合药力并非什么难事,经过几次地火的暴动,他隐隐也摸到了一些规律。有了伴生丹炉,任仲将数十种灵草中的药力融合也是极其顺利,只是成丹之时遇到了不少阻碍。 不是开炉太早药力流失,便是开炉太晚丹药被烤成了略黑的次丹,任仲脸色有些泛红,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角,却隐隐显露出了兴奋之色。他思索了一会,将次丹收在一旁,又开启阵盘,将灵草依次放入了丹炉之中…… 任仲本就耐心至极,又在一次次的失败之中获得了些许乐趣,如此周而复始,竟不知不觉过了一月之久。任仲将最后一炉丹药从丹炉中倒出,炉中只有孤零零的五颗丹药,比起聚灵丹的一炉十数颗的成丹率,倒是显得太少。任仲倒不显得诧异,这个月之中,除却那些次丹,他已然成功炼出了五炉筑基丹,每炉的成丹率也稳固在了四五颗的样子。 任仲用拇指食指将那微微泛着金光的丹药夹起,放在眼前细细观察了一番,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之前那四炉丹药,品质自然远远不及自己眼前这炉,任仲将丹药收好,丹炉阵盘也一次收在了储物袋中,满意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三只小瓶,抬步离开了石室。 任仲将炼制成功的二十四枚筑基丹分别放入了这三只小瓶中,分为普通的,品质较好的和混有蝎毒的,不知是何原因,他竟在炼制混有蝎毒的固元草时,侥幸成功了一炉。筑基丹难得,即使混有蝎毒,任仲也将其好好的保存了起来。 任仲刚刚迈出石室,便见卓谦之之前进入的石室之门突然大开,一股狂暴之极的气浪从中涌了出来,与此同时,卓谦之也从石室中走出,石室中灵气涌动却空无一物,任仲也无法猜到卓谦之在石室内究竟做了些什么。 任仲试图将神念之力汇聚到眼前之人身上,才发觉自己神念空虚,眼前发黑,幸好体内灵力还剩下大半,不至于直接瘫倒在地,看来是过度消耗之故。卓谦之此时与任仲也是相比,也并没有好到哪去,他双眼凹陷,嘴唇干裂,面上略微带着一丝疲倦,看见任仲出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却是极亮。 任仲晃了晃手中的玉瓶,露出了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伸手抛给卓谦之,道,“前辈。” 卓谦之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打开瓶盖观察了平整圆滚的丹药,点了点头,“足够了。”他揉了揉额头,看了看任仲散乱的头发,声音又低又缓,“沐浴休息,再做打算。”说罢,他自顾自的向温泉出走去。 任仲眸色暗了暗,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跟在了卓谦之背后,看着那人走到池边,褪下衣物,没入到了温泉之中。他脑内晕晕沉沉,神念之力也几乎耗尽,却没有比任何时候更加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剧烈波动,没有比任何时候更清楚自己想要靠近他…… 任仲步入温泉,便感到卓谦之靠在另一侧,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双肩的肌肉因为他张开双臂的动作形成了一道坚实的线条。任仲眸子暗了暗,压抑了自己内心翻涌的诡异波动,攥紧拳头,克制住自己靠近卓谦之的欲望,将头埋进了水中。 卓谦之不动神色的挑了挑眉,他很善于破坏气氛,一出 分卷阅读142 声便将任仲整个人从绮丽的思绪中拉扯了出来,“我之前便知你乃是土水突出的四灵根,土灵根虽比水灵根略好上一些,但土系功法却并不适合你。” 任仲虽在水中,却清晰的听见了卓谦之之言,他晃了晃头,才将整个额面露出了水面,他的声音倒是尽量保持了一贯的淡定,“看来,与我的右臂有关。”他之前确实思考过右臂的问题,知道自己若是修习土系功法,因与右臂的木属性相克,倒是打破体内的平衡,想要再次进阶,几乎是不可能的。 卓谦之仍是那副慵懒的样子,却好像是早已帮任仲考虑妥当,他淡定的仿佛根本没有发现任仲的不妥,或是他早已发现却不愿意挑明,“我之前已经同你说过,淬骨诀注重的乃是肉身锻炼,增强肉身的实力,在境界上却十分不易突破,不适合作为主修功法。如今权衡利弊,我认为,你只有修习水属性功法最为合适。” 任仲嗯了一声,他自然知道卓谦之是在为自己考虑,也知水属性功法的弊端——进阶比起其他功法要容易些许,对敌却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不过若是辅修淬骨诀,倒是刚好可以弥补战力的不足,故而他自然不会拒绝卓谦之的好意。 第103章 弄水灵诀 “许多年前我偶然得到这弄水灵诀,功法下至筑基上至元婴都十分完整,我之前也参悟过一小部分,倒是适合你如今的情况。”卓谦之口气淡然,提到弄水灵诀之时面上也没有丝毫波动,可任仲却总觉得他是故意如此隐瞒,这弄水灵诀与他之间必然些不能告知自己的隐秘。 任仲心中自然是有私心的,一是他确实知道自己修炼水属性功法得益最大,二是他隐隐觉得,这弄水灵诀与卓谦之之间必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或许,自己修习过后,也能从中发现些什么。 任仲单手撑在池边,转身直面卓谦之,尽量将神念之力集中在那人的脸上,忽略其赤裸的胸膛,点了点头,“多谢前辈为我考虑。” 任仲不得不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避免露出破绽,却觉对面那人向自己慢步走来,带起了一阵水波,他被荡起的水波滑过,脑内有些晕眩,竟呆立在了原地,张口也说不出一句。 直到卓谦之一手按住了任仲的肩头,他才从晕眩之中回过神来。他几乎是瞬间就绷紧了肌肉,然后又迅速的松懈下来,他稳稳的立在原地,撑在岸边的左手却微微收紧,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他隐隐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自己心里的东西,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卓谦之像是没有发觉任仲的异常,他贴近任仲,用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神念之力直接冲入了任仲的神念海中,任仲感受到他轻呼在自己双颊的鼻息,自然做不出任何反抗的动作,耳边尽是自己的心跳之声。 任仲只觉得卓谦之送入的神念之力与之前乌兰诺分离的记忆极为不同,根本没有狂躁杂乱之感,而是极其平和,如同山中流水般滑入了自己的神念海中,他对此没有一丝排斥,便将功法尽数收进了脑中。 片刻之后,任仲只觉得脑内多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打开却只能看见筑基初期的功法,后面却是一片模糊,他心知乃是自己的修为不够之故。他晃了晃神,便觉卓谦之离开了自己,在耳边低低道,“答应我,不得将这功法告知旁人。” 任仲听他口气,隐隐确定了这功法并不是他无意得来的,面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脑内思绪纷乱。他反手搭在卓谦之赤裸的肩膀上,克制自己的手碰到不该碰的地方,指尖微微使力,开口道,“前辈放心,若是我泄露一字,死后魂魄尽碎,永世不得轮回。” 他话音刚落,只觉脑内的小册子微微显露出白光,消弭在了神念海中。他脑中只需微微一动,那功法便再次出现,此刻开始,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某些克制,根本不能将灵诀告知另外一人。 他心中清楚,卓谦之之前的行为,应该是某种仪式,或许,此种仪式也只能在水中进行。 任仲神念一片散乱,他深吸几口气,自然不知卓谦之向后退开,随意的搓了搓头发,便背对他离开了温泉。等他清醒过来,便见温泉中一片平静,卓谦之早已不在此处。 任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后按住了胸口,轻轻叹了一口气,阖上眼,他知道,自己的心态已然与之前截然不同了,他不由得再次屏住呼吸,将头埋入水中,直至胸口闷痛,才回到岸上,躺在了自己脱下的外衣之声。 任仲也是累极,他不眠不休的炼制筑基丹,早已超出了自身所能忍受的极限。他虽不知卓谦之在做些什么,却也发觉了那人掩藏在眼底的倦意,与自己倒是不相上下。他不想想起那人,却不由自主的想起,只好将弄水灵诀显露出的功法慢慢的参悟了一番,才觉得自己平静了下来。 他回到茅草屋中,发觉其中空无一人,便知卓谦之定是回到了炼器室中,练器室内有阵法相隔,能够隔绝神念之力,自己自然不能知道卓谦之此时的动作。他不知怎的,心中有些失落之感,像是有许多话想要询问,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躺回竹塌之上,闭上眼,沉沉进入了梦乡,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唯有提高实力,才能更加靠近那人。 ------------------------------------------------------- 任仲睡得极沉,或者说他从未睡得如此安稳,连梦都未做上一个,待他醒来之时,便感到药园中卓谦之正弯下腰在摆弄些什么。 任仲并不是毫无所觉,自然发现了乌兰诺洞府中的细小变化,卓谦之已然将外周阵法进行了调整,或许与之前所说的滞留在小灵界内的方法有什么联系。 几日不见,卓谦之的面色更加疲惫,像是根本没有休息一般,连面上都微微的透露出了一丝苍白。 任仲走出房门,见卓谦之只是对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并未抬头看自己,手下的动作也根本没有停顿。任仲用神念一探,便知卓谦之所布的阵法,乃是之前在矿洞中曾经布下的聚灵阵的演化阵法,可以将灵气聚集起来,加速修士对于灵气的聚集吸收。不过,任仲看向其中参杂着的金色小花,或许还是有些差别的。 药园中本就有许多不朽生长,卓谦之布阵之时并未将这些不朽去除,反而用阵法将其囊括在阵内。任仲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卓谦之身形的轮廓,想起不朽的功效和当时卓谦之所提到的心魔之事。看来,此阵是给自己的准备的。 任仲思及此处,更是移不开追随卓谦之的目光,他自然不知道,此时他目光灼灼,竟像是恢复了视觉一般 分卷阅读143 。 卓谦之不适地动了动身子,随口问道,“关于筑基的功法你可已经参悟通透?” “是。”任仲动了动嘴,悄悄移开视线。他早在练气九层之时便已参悟完毕,如今还参悟了弄水灵诀的筑基初期功法,合并起来,倒是对于筑基之时的灵力运行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和感悟。 “虽说时间上有些细小的偏差,不过,也算是布好了此阵,你且入内,我自然会在此为你护法。”卓谦之直起腰身,脚下小心异常,缓缓退出了阵法,随后他拿出五块拇指大小的长条形灵石,转头对着任仲说道。 任仲早已做好筑基的准备,却未曾想到卓谦之会为自己准备如此多的助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接飞身而入,直接坐在卓谦之为其准备好的蒲团之上,便见卓谦之迅速出手,五块长条形的灵石直接汇入阵法之中,阵法嗡嗡作响,大量的灵气涌出,任仲忙运转功法,将灵气尽数纳入自己体内。 片刻之后,他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经脉中异常胀痛,他咬着牙,硬生生的将经脉之中的灵气化为灵力,推入丹田,随后,由于运行功法之故,经脉再次被灵气填满……不知过了多久,任仲确定自己的丹田已然承受不了哪怕是头发丝粗细的灵力,功法不停,拿出之前炼制的普通筑基丹,迅速吞下了一枚。 他已然思考过如何服用丹药,根据他之前服用紫凝丹的经验,深知丹药服用的过多便会失去效力。而且,品质越是好的丹药,其中的药力便越加精纯,对修士的作用也就越大。 品质较好的筑基丹只有五枚,任仲深知自己的灵根属性极差,五枚筑基丹并不能够保证自己筑基,故而还是决定稳妥行事。 那筑基丹进入口中并未直接归于丹田,而是化作一股子温和的力量沿着经脉外围行进。任仲催动药力,隐隐感觉到经脉外的什么东西被推离了肉身,随后,残存在其经脉之中的精气趁机而入,填补了经脉外残留的空隙。外周的灵气因为精气的移位,又再次的涌入了其经脉之中。 任仲皱了皱眉头,虽觉得体内精气的异动让人有些心慌,却不得不继续下去,他深知自己的资质极差,对于服下一颗筑基丹肉身毫无反应的情况倒也不怎么诧异,在药效即将消失之时,又拿出另一枚筑基丹服下。 任仲体内的精气尽数涌入到了肉身当中,经脉自然变得宽阔,可被强化的肉身却同时阻碍了筑基丹的药力,当经脉外的杂质被排出之后,任仲已然服下了五枚筑基丹。 任仲感受了一下体内的药效,心知此种强度的药效对自己的肉身刺激太小,很难发挥作用,故而将两枚筑基丹送入口中。两枚一同送入口中,原本温和的药力顿时便为了灼热之感。任仲发现,自己的丹田对此种激烈的刺激终于有了些反应,丹田外的杂质被推挤而出,药力挤压丹田,与丹田内的灵力对抗,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细丝样的灵力压缩为液太,一副势均力敌的样子。 任仲心知筑基丹药力有限,而灵力却是源源不断的一直向自己的体内灌入,若是放任不管,当药效消失之事,或许就是自己的丹田承受不了灵力炸裂之时。 他定了定神,干脆将全部品质较好的筑基丹一并拿出,他犹豫了一下,随后便坚定的用手捏起了其中两枚直接放入口中。这些筑基丹内含有的杂质较少,药力极为霸道,也许正是因为此等原因,其中的药力并未扩散到任仲的丹田之中,反而再次作用于其经脉,竟又将其中的杂质向外推出了一些。 第104章 心魔入体 任仲一直用神念之力观察着筑基丹所带来的药效,他见到那些黑色的杂质从自己的肉身中排出,肉身隐隐发出白光,变得剔透起来,不喜反忧。 他只得将普通的品质的筑基丹又吞下了两枚,他深知自己体内药力混杂,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却不得不如此做,他发现,他的丹田因为药力的消失,隐隐出现了破裂的征象。 任仲额上冒出了冷汗,发觉普通筑基丹带来的温热药力,越过了品质好的筑基丹不能越过之处,直行向下,稳住了隐隐动荡的丹田,却仍是难以推动丹田收缩。他从未预想过此种情况,却也知道,品质好的筑基丹定是对修真者的肉身要求更高,排出杂质自然也就更加彻底,可惜,这种丹药他也只有五枚。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然超过了预期,若是真的筑基失败,怕是自己的身体也会因为难以承受如此多的灵力而炸裂开来。而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必然会受到波及。 任仲握紧了拳头,他,绝对不能失败! 他勉强稳定了心神,理清了丹药作用药理,放弃了两枚筑基丹一起服用的想法,反而将剩下三枚品质好的筑基丹一粒一粒的分别服下,引导药力慢慢清除自己体内的杂质。同时用普通品质的筑基丹稳固丹田。 就在任仲吞下最后一粒品质极佳的丹药之后,他感觉那股子强大而温热的力量终于到达了丹田之处,慢慢的,像是一张巨手一般收紧了自己的丹田,任仲眼前一黑,终于感受到了丹田开始向内挤压,他咬了咬舌尖,心知这是自己的唯一机会,却也感觉到,还差了一些,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他知道十九枚筑基丹已然全部告罄,剩下的,便是那混有蝎毒的丹药,蝎毒缠人,却不会比功亏一篑来的吓人,他当机立断,伸手一抓,将微微有些泛青的丹药咽入了腹中。 此丹微微有些腥臭,入腹之后虽然也带着一股子热气,热气却像尖刺一般刺激着任仲的肉身,任仲全身发抖,忍受着极度的不适,将药力引向丹田。然后,便见丹田轻颤了起来,果然有效! 任仲的丹田许是受到了蝎毒刺激,竟然强力的收缩起来,任仲强行运转功法,一同压迫丹田,终于,发现丹田之中出现了一滴细小的水珠。任仲心中一喜,更加快速的运转体内的功法,随后,水滴慢慢变大,其周围也出现了更多的水滴,不知过了多久,水滴汇成一处,沉在了丹田之内。 自从灵力开始液化,任仲丹田中的大量灵力也纷纷凝结在了一起,经脉之中的灵力也终于有了归路,全部化为法力进入了任仲的丹田之内。任仲心知此时最为关键,自然一丝也不敢大意,只是机械的将外周涌入的灵气吸收转化,丹田之中所剩的筑基丹丹效尽数爆发,任仲感觉到一直颤动着近乎破碎的丹田,终于稳固了下来。 任仲感觉到自己的感受外界灵气的能力仿佛提高了数倍,身体与外界环境更为契合,以他的性子,竟然也忍不住想要站起身来欢呼雀跃,随后,他散开神念,感到周围的景色更加清晰。他还未细细感受筑基给他带来的改变,便看见了站在 分卷阅读144 自己身边的卓谦之…… 卓谦之仍穿着任仲最熟悉的那款黑色长袍,长发松松的绑在背后,竟使他的五官多了些许柔和。如今卓谦之已然丝毫看不出的憔悴疲惫,他双眸紧紧的盯着任仲,温和的开口,声线中竟微微透出一丝少有的慌乱,“你,可还好?” 任仲一时有些迷惑,他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被卓谦之漆黑的双眼所诱惑,不知不觉的勾其嘴角,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多谢前辈关心,我已突破瓶颈。” 卓谦之眯起眼睛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任仲从未见过的笑容,仿佛整个人冰冷的棱角都被磨平,炫目的让任仲有些移不开眼,愣在了原地。 卓谦之见他愣神,微微挪步向前拉住了任仲的手,声音又柔和了几分,“如此甚好,我们便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任仲像是没有听懂一般,盯住面前之人的双眼,随后又低头看向那人拉住自己的手,“前辈,真要与我一起?” “自然。”卓谦之又是一笑,冰冷的手指抵住任仲的掌心,胳膊微微发力,“莫非,你不愿跟我在一起?” 任仲任由卓谦之将自己拉起,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反手扣住了那人的手掌,他一把将人扯进了自己怀中,眼见着那人露出一抹媚笑,随后伸手覆上了自己的胸膛,原本温和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的冷笑。 他伸出另一只手,死死的掐住了那人的脖颈,手中注入法力,看着那人露出了吃惊而狰狞的表情,然后冷冷的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化作黑烟消失无踪。 任仲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中仿佛失了一角,面上多了一些恍惚之色,嘴里喃喃道,“恶心的魔物。”他心里十分清楚,卓谦之不会露出那种表情,更不会做出那些动作,那人只会冷冷的看着自己,即使对自己好,也绝不会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 任仲更是清楚,那人不会和自己在一起,他追求的是长生,即使自己筑基成功,也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卓谦之在哪里?任仲慢慢从混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刚刚抬头,便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轮廓。他将神念之力发散而出,发觉自己已然回到了阵法之中,而卓谦之,也是如同刚才一样,正站在自己身边。 卓谦之的面色更苍白了些,眼睛也凹陷了下去,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眼中什么都没有,又像是什么都有,盯着自己半天也没有说上一句。 “前辈。”任仲的声音有些嘶哑,他隐隐有些恐惧面前之人,却不知道这些恐惧因何而来,半天才吐出一个词。 卓谦之随意的点了点头,就像是在之前矿洞中一般冷漠疏离的看着任仲,慢慢开口道,“既然你已经筑基成功,那我们便互不相欠。日后还是各走各路为好。” 任仲呆愣在了原地,他知道卓谦之本就是要留在小灵界中,自己如今筑基成功,则必然要离开此处,难道他,是要自己一人离开?任仲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要去往何处?” 那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开口没有丝毫留情,仿若之前的一切都是他早已设计好的一般,“与你何干?” “我……”任仲张了张嘴,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自己的丹田之中向上涌起,不由得打起了冷颤,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与卓谦之顶多就是利用关系,那人要走,他自然拦不住,却还是忍不住抬步跟上那人。 卓谦之对他的动作无动于衷,只是挑了挑眉,转身便走,任仲麻木的跟在其背后,丹田中传来的阴寒之感,让他几乎迈不动步子,声音也打着寒颤,“前辈,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突然,他感到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喉咙滑了进来,随后,那困扰他的寒气散去了不少。他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身前的卓谦之却突然转过头来,皱着眉头,冷冷道,“若是你能追上我,便可以与我一起。”随后,他飞快的向前走去。 任仲心中一喜,正欲抬步,却觉得自己的衣摆下方被什么东西拉住,一股子细腻的香味传入鼻尖,使他心中的不安莫名减少了一些,不知怎得,面前卓谦之的背影也已然模糊不清。 任仲犹豫了一下,低声喊道,“前辈。”他心知不会有回应,还是喊了。 正在此时,任仲感觉一直冰冷的骨骼突出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平和低沉的声线在自己耳边响起,“嗯,我在。” 任仲哆嗦了一下,反手扣住手心里的手指,死死的攥住,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得知的,可他就是如此确定,这人,一定是卓谦之! 眼前的一切慢慢消失,任仲发觉自己仍坐在当时的蒲团之上,而卓谦之,正半蹲在自己面前,他的右手还被自己握在了手心中。周围的不朽花虽然消失了大半,可空气中尽是自己之前闻过的清香。 任仲闭了闭眼,慢慢梳理自己的思绪,刚才是,心魔么? 任仲正想开口,却被卓谦之一把摔开了手,他一愣,神念发散而出,见卓谦之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表情也有些奇怪,他从未见过此种表情的卓谦之,心中不由得一颤,莫非,自己仍在心魔之中? 卓谦之皱着眉头,仿佛嫌弃一般看了看任仲抓过的右手,不知从哪摸出一块布,狠狠地擦了几下,才冷冷开口,“你身体里的杂质排出不少,先去洗洗。” 任仲看了看自己发黑的双手,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觉得果然有什么黏腻的东西黏附在了上面,味道,也确实不怎么好闻。 他十分清楚,心魔装作卓谦之诱惑自己还是疏远自己,都是想要自己随他而去,如今卓谦之如此说,便知自己已然不在心魔之中。 第105章 噬阴针 真正的卓谦之站在眼前,让任仲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心魔幻境中的经历,他清楚的知道,无论是他最恐惧的,还是最渴求的,都被心魔剥开了坚硬的外壳,鲜血淋漓地直接呈现在了面前,让他根本来不及逃避,只得就此深陷,万劫不复。 任仲的嘴唇微微抖了一下,心知卓谦之定然不知心魔幻境中的具体情形,故而低着头掩住自己的表情,也不敢随意探查,直接起身奔向温泉。 任仲清醒之后便发觉外周灵气自发的与自己体内的法力相互呼应,此种状态之下,调动外周灵气也更加容易。本来滞留在经脉中的精气也在筑基之时尽数被肉身吸收,不知是不是任仲的错觉,他隐隐觉得发力之时自己的肉身有精光闪过,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任仲在温泉边将身上衣物除去,单手掐诀,瞬间一面巨大的水墙成型,其中水属性的法力流转,周围聚集的灵气之多让他都略显诧异。 练气期之时他使用水墙术自然不会如此轻松 分卷阅读145 ,更何况,眼前这面水墙远比之前坚固的多!他总算真正意识到筑基期与练气期之间的真正差距,无怪乎筑基期修士将练气期修士视作蝼蚁。 任仲轻叹一声,在岸边随意将身上的污迹清洗了一番,才步入温泉之中,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 他知道自己周身的黑污乃是身体内杂质排出的痕迹,倒也不怎么在意,不过他仍记得最后自己服下的那颗含有蝎毒的筑基丹,若非毒药刺激,或许他根本就难以进阶筑基。莫非,这蝎毒还有刺激丹田收缩之效?任仲思来想去,也只得出了这一种解释。 任仲发现自己的丹田在筑基丹和灵力的作用下已然扩大了数倍,若说以前是一汪水潭,那么筑基之后,水潭已然变成了一片湖泊,其中沉淀了小半微微泛蓝的液状法力,如此情况,倒像是已然达到了筑基初期顶峰一般! 任仲想起自己服用了整整二十颗筑基丹,自然知道自己达到筑基初期顶峰乃是药力作用,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也不知是自己炼制的丹药品质不好,还是自己的资质着实太差。 他试着用弄水灵诀梳理了一下体内的法力,然后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发觉体内完全没有中毒的现象,想起自己在心魔幻境中吞入腹中的丹药,心知应该是卓谦之已然将解毒丹喂予自己。 任仲低下头,盯住自己的左手,意识到卓谦之当时不顾那些排出的杂质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又想起阵法之中化为灰烬的不朽,鼻尖仿佛仍被那股子香气围绕,心知这些便是唤回自己神志的契机。 任仲隐隐觉得,自己从未像那刻一般,如此的靠近那人。 ―――――――――――― 待任仲整理完毕离开温泉,便知卓谦之仍在药园之中,如今他神念之力收放更加自如,再无凝滞之感,距离如此之远也清晰的感觉到了卓谦之面上的表情。 任仲觉得那人仿佛在等待自己,脚下不由得快了几分,随后,他意识到,卓谦之周身的灵压代表着,他已经达到了筑基初期。 饶是他早已在心中构想了数遍,真正见到卓谦之之时心中又是一阵难言的悸动,口中的苦涩之感让他明白,那心魔看似消失殆尽,却已然深深的扎在了自己的心里。 他走到药园边,见卓谦之回过身看向自己,只得挪动起仿佛僵硬了双腿,张口半天才吐出一句,“多谢前辈相助。” 卓谦之盯着他半天,走上前伸手搭住他的命门,神念探查了一番,见他全身法力稳定,并无其他不妥,才开口问道,“你当时遭遇了两次心魔?” 任仲一愣,心魔幻境中的情景顿时浮现在了眼前,他狠狠的捏住手指,不知自己是怎么找回的声音,“不错,前辈是如何得知的?” 卓谦之面色平静,对于任仲在幻境之中究竟看到了什么倒像是毫无兴趣,“十日之前,我见你本要挣脱幻境而出,却又突然深陷其中,便知那乌兰诺的魂魄必然对你有所影响,不借助外力你很难脱困而出。幻境层层相套,呈现的无不是期望恐惧之事,其中,恐惧最易使人动摇。” 任仲恍惚了一下,他本以为自己意志坚定,却在心魔之前暴露无余,若不是卓谦之出手相助,或许自己便会深陷心魔再无神志……他隐约听见卓谦之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任何时候,都要明确自己真正所想,切莫因恐惧欲望失了本心。” “本心……前辈,我筑基耗费了多久?”任仲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失了视觉,如此,卓谦之也很难从自己的眼中看出什么,他自己向前迈动了一步,见面前之人并无躲闪之意,伸出手,将自己埋进了那人怀中,下颌也卡进那人的肩窝之中。 卓谦之身体僵硬了一下,像是不习惯任仲如此的亲昵,见任仲并无其他动作,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脊,“四月而已,倒也算不上太久。” 任仲心知卓谦之如此动作大多只是安慰之故,却发觉自己愈发不能离开那人的怀抱。 “前辈,阵法还能撑多久?”任仲不松手,在卓谦之耳边问道。他心知自己与卓谦之两人达到筑基期却仍滞留在小灵界中,必然是卓谦之对于阵法的改进之故。 “不久,顶多十日。”卓谦之开口后,向后退了一步,任仲也不在纠缠,松开了抱住卓谦之的双手。正在此时,便见卓谦之一翻手,一个黑色的石盒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卓谦之看了任仲一眼,将石盒抛出,“看看罢。” “给我?”任仲有些发愣,他伸手抓住那个手掌大的石盒,随即打了开来。只见其中整整齐齐码放着二十八枚漆黑的针状法器,其中的阴寒之力扑面而来,就在开盒的一瞬间,二十八根黑针一起颤动,像是拥有灵智一般朝着任仲发出了一股戾气,却被他轻松化解,他微微有些吃惊的挑了挑眉,这针并非凡品! 卓谦之见他如此表情,轻咳一声,“你进阶筑基,总不能有没趁手的法器。这二十八枚噬阴针乃是一同炼制而成,整套使用,威力自然更胜。不过你如今的神念之力虽远超筑基初期修士,但同时操控还是过于勉强,故而其中其中的十二枚我做了些小改动,应该足够使用了。” 一同炼制而成?任仲心中一动,他自然知道成套法器难得,而卓谦之此时拿出的二十八枚细针,名叫噬阴针,便知其应与之前得到的极品精铁矿有关,“前辈之前可是一直在炼器室中炼制此物?” “不错,闲来无事,你在小灵界中得到不少好处,倒是适合炼制这套噬阴针。”卓谦之大方承认,若是忽略其苍白的脸色和乌青的眼底,倒是极易让人信以为真。 任仲抿了抿唇,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低下头用少量神念之力包绕住一枚噬阴针,谁想那噬阴针竟然不听自己驱使,反倒挣扎的更加厉害,故而干脆调动三分神念之力猛地一催,只见那黑针颤动了一下,像是撕裂空间一般,瞬间回到了自己的手心之中。 任仲一惊,随后闭着眼将神念之力发散到极致,细细探查手中之物,口中喃喃道,“空间之力?以极品精铁矿为基……这是矿洞口的灵纹?若是如此,此针很难有此灵性,莫不是前辈将那银砂矿石也炼入了其中?” “小部分罢了,灵动却不至于生了灵智。”卓谦之对炼器之道颇有兴趣,见任仲好奇便开口解释道,“其中的空间之力乃是之前坤岩兽的鼻毛所含的能力,只因数量太少,平分下来,每枚的空间之力自然不会太强,只有短距离有效。不过,我倒是认为这些许的空间之力足够使对方措手不及了。” 任仲心中一动,自然想到了此物对空间之力的扰乱左右,不由得会心一笑。 “精铁矿石本就有吞噬魂魄之效,如今加之你从洞口处得来的灵纹,若是噬阴针刺入体内,激 分卷阅读146 活灵纹便可吞噬对方魂魄,若是在体外催动,可使对方魂魄波动,可谓是防不胜防。”卓谦之双眼精光一闪,隐隐有兴奋之色,看来是对此针满意至极。 “你之前的长刀已然不适合使用,暂时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法器,不过我记得弄水灵诀中有一篇凝炼之法,你可以试着修习一番。我有些乏了,十日之后此阵消失,我们便离开小灵界。”卓谦之揉了揉太阳穴,不等任仲回答,转头向茅草屋走去,他确实乏了,交代完一切,便是一刻也坚持不住了。 任仲心知离开此处必定是危险重重,一刻也不敢耽误,噬阴针一共二十八枚,任仲知道自己的神念之力根本不足将其以尽数催动,他摸索了一番,发觉以他现在的实力,催动十二根倒是游刃有余。 他操控噬阴针练习之时,发觉这噬阴针确实非同一般,单凭速度和其中的空间之力,若是面对他自己而来,怕是也不能全部躲过。 他心知淬骨诀即使现在开始修炼,十天太短,很难派上用场,干脆在神念海里找出弄水灵诀,果然在筑基初期功法之下发现了之前没有出现的凝炼之法。 第106章 阴尸傀儡 这凝炼之法在任仲看来,主要是运用修真者体内的法力为引子,凝集周围灵气而形成对敌的武器或是防御屏障,法力消耗并不算大,乃是弄水灵诀中重要的保命手段,不过由于水灵气本就不善于攻击,即使是凝成攻击的武器,威力会打些折扣。 任仲别无选择,直接埋头参悟起来,好在这凝炼之法并不复杂,他周身经脉宽拓,运用法力并不困难,学习这凝炼之术更是简单不少。 任仲反复理解了几遍,便缓缓将法力从左手手掌放出,隐隐构成长刀的轮廓,然后神念控制外周的灵气聚集,半盏茶之后,左手中便隐隐约约出现了长刀的模样,不过却是极不稳定的样子,几下便溃散开来。 任仲沉思了一阵,发觉这样凝集长刀,不仅与自身法力有关,也与外界的灵气密集程度息息相关,索性其对法力消耗不多,倒是可以事先将长刀凝集完毕,到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十日转瞬即逝,任仲满意的盯住手中凝实的长刀,微微勾了勾嘴角,随后他轻松的挽了个刀花,只觉得刀尖划破空气之感,就如同他的手指划过空气一般,长刀与身体中的法力相互呼应,挥动起来比以前自然是灵巧了不少。 而且那噬阴针,十日下来,任仲也勉强算得上是操控自如了。 正在此时,任仲感觉脚底震动了一下,只听头顶喀嚓声传来,洞顶隐隐有山石破碎掉落,就像是正在承受外力挤压一般。 任仲一惊,几步冲向药园角落,伸出右手,九儿的本体自发的缠绕在其右臂之上,才发觉卓谦之还未从茅草屋中出来。 任仲忙用神念向茅草屋内探去,便见此时卓谦之已然起身,正顺手将屋中的竹塌收进储物袋中,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任仲见他动作表情便知,时间,到了。 任仲感到卓谦之转头顺着自己的神念方向看了一眼,便知自己的神念已经被其发现,自从进入筑基期之后,任仲便对于其他修士的神念之力敏感了不少,也知贸然用神念探查,怕是会引起其他修士的敌意。 卓谦之将屋中东西收拾了一番,才走出房门,将事先准备好的阵盘取出。他看了任仲手中的长刀,轻声道,“我们早日离开,或许这里还有机会得以保存。” 任仲估摸了一下山洞的破裂程度,看看了丝毫没有被震动影响的茅草屋,点了点头,“如此自然最好。” 卓谦之见其表情,随手一挥,便将阵盘祭出,一个个繁复的法诀全部打在阵盘之上,阵盘发出了刺眼的金光,卓谦之却没有停手,不消一刻时间,那本就脆弱非常的阵盘终于不堪重负直接炸裂开来,一股子汹涌的灵气形成了一条灵气通路,直直的冲向洞顶。 任仲抿了抿嘴,一把拉住卓谦之的左臂,顺行向下扣住了那人的左手,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觉脚下一轻,坠入了洞顶处不知何时破裂的裂缝之中。 任仲并未放开卓谦之的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隐隐觉得那人手上也使了些力气,仿若安慰一般,随后应空珠泛起的黄光包裹住了二人,便知此事尽在卓谦之的意料之中。 几个呼吸间,任仲觉得自己连续穿过了数个裂缝,随后从最后一条裂缝脱离而出,耳边风声响起,便知自己正在急速下落! 他收紧揽住卓谦之的右手,示意其不要妄动,左手法力汇聚在掌心,微微向下一推,在空中转换身形,缓缓地落在地上,随后双手一把将卓谦之拉入怀中,面上隐隐出现了一抹狡黠。 卓谦之轻哼一声,落地后便挣开任仲的怀抱,任仲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辜之色,卓谦之也并未追究。两人默契十足,同时向四周探去,此时正值黑夜,周围漆黑一片,也分辨不出究竟身处何处。任仲继续往远处一探,竟发现了一座小城镇。 不过,任仲眉头一皱,他神念扫过小城镇,竟未见其中有任何活物,就连尸体,也没有见到一具。死城!? 他对着卓谦之挑了挑眉,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卓谦之却也是摇了摇头,看来也并未发现人烟。 “前辈,可要一探?”任仲微微动了动嘴,声音很快消失在风中。 卓谦之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不要用飞行灵器,情况有些诡异。” 任仲发觉通过裂缝之时,之前凝集而成的长刀早已消失不见,他伸出手,汇聚出了一把长刀,背在身后,才朝着卓谦之示意,向着小城镇奔去。 “千鹤镇?”任仲身形隐没在黑暗里,远在几十尺之外便感知到了镇外竖起的铭牌,他隐隐觉得这名字听说过,拿出云鹤大陆全图,便在地图的最左侧发现了这么个小小的城镇,看起来,倒像是一座小型坊市。 坊市中果然空无一人,任仲皱起眉头,坊市店铺中一片狼藉,所有灵草灵药都消失一空,像是被人全部掠走。正在此时,卓谦之却突然拉住他,道,“东面,有人来了。” 卓谦之话音刚落,任仲便感到了东面传来的灵气波动,前后两拨人一追一逃,正朝着千鹤镇方向而来。两拨人修为不高,都是练气期后期的样子,故而也没有发现他们选择的道路之上还有旁人。 任仲细细感受其灵压,只觉得在后面紧追不舍的那拨修士周身阴气十足,周遭的血腥之气也让他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当时蒋府之中的血池,他黯淡的眸子染上了阴郁之色,邪修么?看来,卓谦之当日的推测倒是八九不离十了。 卓谦之倒是没有露出过多表情,缓缓吐出一句阴尸傀儡后,便将飞行灵器取出,示意任仲上来。任 分卷阅读147 仲见他操控飞行灵器浮在空中,直直的堵住两波人的去路,便知其意,故而默不作声,只是暗自将噬阴针扣在了手中。 逃在最前方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余岁,却打扮成了一副少年的样子,她身着一身灰色道袍,突见面前出现的两人,面色更白了些。任仲卓谦之两人虽说修行的都是正统道法,但两人周围的戾气却给了人莫大的压力。或许是两人不像邪修一般周身布满阴气,那女子咬了咬牙,还是喊出声来,“前辈救命!” 卓谦之对此毫无反应,任仲见此抿了抿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当做回应,他沉默的感到五个青云门弟子操控飞行灵器停在了自己身后,神念迎向他们身后之人,确切的说,那并不是人。 阴尸傀儡!任仲相信卓谦之的判断,练气期的阴尸傀儡,想必操控祭炼他们的邪修也达到了筑基期,看来,倒是可以向其“打听”些关于邪修的情况。 那群似人非人的阴尸傀儡停在了任仲面前,他们并未使用灵器,而是飘在当空,像是已然脱离了修士的范围。他们身着幻谷下发的花哨异常的外门弟子长袍,任仲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记得自己的储物袋中也有这么一件。 如此倒是表明了他们生前的身份,不过如今他们面色青白,周围浓重的死气……或许,这些人死后尸体被邪修取走,祭炼一番才化为阴尸傀儡,而那个祭炼他们的邪修,应该就在附近! 任仲心知云鹤大陆大乱,无论是谁,都逃脱不了,可是当真面对邪修的恶毒手段,还是让他心里一阵翻涌,这些修士,怕是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失去了。 阴尸傀儡一共九只,看着实力明显远超自己的任仲和卓谦之,竟像是人类修士一般犹豫了一下,踌躇着不肯向前。不过,任仲却不会坐等阴尸动手,他没有犹豫,九枚噬阴针瞬间出手,细小的空间波动使得阴尸傀儡僵硬了一下,却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噬阴针刺入肉身之中。随后九只阴尸同时晃动了一下,本就青白脆弱的肉身随即一寸寸的碎裂开来。 任仲伸手一招,将噬阴针收回手中,阴尸中残存的魂魄被噬阴针吞噬,任仲还是心软将其散去,他心知自己如此做,这些修士也很难再入轮回。 任仲定了定神,平复了心中的情绪。他隐隐觉得噬阴针对依靠魂魄之力的邪修功法有克制之效。 “前辈……”正在此时,任仲背后的女子突然开口,任仲有些不适应的偏了偏头,便听那女子接着说道,“晚辈青云门内门弟子闻铃,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云鹤大陆已乱,两位前辈可有去处?” 闻铃?任仲挑了下眉毛,想起储物袋中那半枚血色玉佩,或许这两人有什么血缘关系?他懒得多想,也没有把血色玉佩拿出来的打算,心中隐隐有些后悔,早知还是将那玉佩留在小灵界为好。 任仲听闻铃自报家门,又询问去处,便知其乃是想要拉拢自己二人,本以为卓谦之不愿回答,刚想开口婉拒,便听卓谦之突然冷冷开口道,“先别急着道谢。”下一句却是对着任仲说的,语气又冷了半分,“他来了!” 任仲不知卓谦之这冰冷的口气是什么意思,周身汗毛却在下一刻竖了起来,他在卓谦之的提醒下,也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看来那操控傀儡的邪修终于赶到了此处。 “就是你们!毁了我的小宝贝儿们么!”一个尖细之极的声音从极远之处传来,直直砸在任仲心里。 第107章 美人工蜂 任仲神情一凝,隐隐露出一丝愠色,却被硬生生地压制了下来,他早已得知邪修残忍,如今亲身体会邪修功法,才知传言不虚。 来人有筑基中期修为,比任仲释放出的灵压还要多上几分,整个人身形干枯瘦小,倒像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身体浮在空中,包绕在一层黑雾之内,只露出一双暗红的眸子。再其身边跟随者九只练气期大圆满的阴尸傀儡,人还未到,散发出的血腥之气已然弥漫四周。 这血腥之气极易侵袭神智,任仲经历过心魔幻境,只是晃了晃神便摆脱了震慑。见身后的五名练气期修士已然有神念失控之象,一个个双目赤红,那闻铃竟咬牙切齿的流出了几滴血泪。 任仲皱了下眉头,见卓谦之对身后的异状毫无反应,还是忍不住发出神念之力,将背后的五人包绕起来,隔绝血腥之气,免得她们日后仍会失了心智。 “两位不请自来,坏我好事,可是预备将命留在此处了?”那邪修许是见卓谦之与任仲仅仅是筑基初期,又见任仲维护小辈,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尖细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退后。”任仲微微侧了侧头,对着闻铃等人说道,若是动手,自然也就顾不得她们。闻铃见状,对着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退出数十尺,却并未趁机离开。 任仲也不多说,扣住了手中的噬阴针,正面邪修。只听黑雾中传来几声尖细的阴冷笑声,然后从中露出了一双白皙小巧的手掌。 那手掌之中发散出了数十根透明细线,与周围的阴尸傀儡相连,只见手掌一动,九只阴尸傀儡同时抬头,身子晃动了一下,周身气息暴涨至筑基期,直接向着卓谦之猛扑而去。 那邪修倒是不笨,想要先解决仿佛刚刚筑基的卓谦之!卓谦之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根本像是无视那邪修一般,只是对任仲淡淡道,“留他一命。” 随后他摆了摆手,从袖口中放出了数以千记的工蜂,工蜂大约拳头大小,黄黑相间,丝毫不惧的迎向阴尸傀儡,眨眼之间,阴尸傀儡便被密密麻麻的工蜂爬满身体,淹没其中。 这些阴尸傀儡勉强提至筑基期修为,对于遍布身体的工蜂并不在意,工蜂也只是略微阻碍其行动一般,再无其他作用,片刻间已至卓谦之面前。 卓谦之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利剑,操控飞行灵器后退,拉开距离,祭出利剑劈向傀儡,却只是勉强切下了一只阴尸的手臂。他动作惊险异常,看似危险确实游刃有余,并未暴露真正实力,任凭阴尸傀儡步步紧逼。 任仲自然还记得之前卓谦之收集的大量美人蜂卵,却不想卓谦之已经将它们孵化成功,美人蜂毒性极烈,卓谦之却只是让它们趴附在阴尸周身,并不攻击,其中必有计较,况且任仲隐隐觉得这些工蜂散发出的灵压也远比之前美人蜂王散发出的灵要高上许多。 任仲大概了解卓谦之的意图,他运用肉身力量,微微提气,身形一个闪动之后,便离开了飞行灵器,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他步入筑基期之后,将体内的精气尽数吸收,肉身也提升不止一个等级,如今身形速度之快,已然不是寻常的筑基初期修士就可以捕捉的到的了。 不过这邪修确实有 分卷阅读148 几分本事,他见任仲消失,只是稍作犹豫,便放弃了操控傀儡压制卓谦之,而是从袖中掏出了一块血色硬物,双手合在一处急急一催,血色硬物便融化开来,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防御屏障,将邪修本体连带着黑雾一同包裹在了其中。 任仲不闪不避,他也想试试自己全力一击的力量,将弄水灵诀运用到极致,周身力量也全部释放而出,蓝色长刀周围弥漫出淡淡的金光,随后便听哐的一声巨响,任仲凝炼而成的长刀与屏障直直撞在了一起。巨响过后,那防御屏障碎裂开来,同时,长刀也化为了虚无。 黑雾中传来邪修地惊叫之声,随后黑雾一涌而出,倒是密实了几分。任仲来不及再凝炼长刀,只是微微抖了一下手指,十二枚噬阴针同时出手,距离极近,噬阴针速度极快,只听噗噗几声,噬阴针便陷入了血肉之中。 任仲眉头一皱,总觉得不对,此时黑雾剧颤了几次,溃散开来,露出了其中的阴尸傀儡!在紧急关头,这邪修竟将自身肉体与傀儡相换,故而此时他应在美人蜂的包围之中! 任仲瞬间回头,便听数千只美人蜂嗡嗡作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将其他八只傀儡化为了红色的血水。 邪修大惊,意欲逃跑却因蜂毒和傀儡被灭的反噬之力喷出一口鲜血,手上施法也慢了几分。 任仲趁机再次出手,噬阴针便顺利地刺入了其经脉之中,经脉被封,邪修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声,便被美人蜂簇拥着丢到卓谦之的脚边,随后美人蜂溃散开来,露出了邪修的身形。 任仲使了个轻身术便飘落在了卓谦之所在的飞行灵器之上,见那邪修眼中血丝密布,咬牙切齿,干脆一掌劈在其项背之上,将其拍晕了过去。 卓谦之见此,面无表情的抖了抖袖口,将工蜂尽数收回,随后伸手扣住邪修的头颅,将神念之力涌入其神念海中。 邪修昏迷不醒,手足却颤动不停,像是极其痛苦一般。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卓谦之面色微变,手上用力,直接将邪修头颅化为粉碎,皱着眉头不知再想些什么。 任仲见无头尸体倒在地面,随手一个火球术将其化为灰烬,然后将掉落在地面上的一枚黝黑的圆珠和一条洁白的肋骨收入了掌中,递给了卓谦之。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可惜这厮神志被侵袭了大半,即使动用搜魂术也很难得到完整的信息。”卓谦之无意识的接过任仲手中之物,面色着实有些难看,也不知是云鹤大陆情形太过严重,还是使用搜魂术的后遗之症。 卓谦之将肋骨收起,单手把玩着黑色圆珠,转头望向数十尺之外的练气期修士,见他们识相的操控灵器而来,才淡淡开口道,“你们为何被这邪修追击?” 闻铃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卓谦之身边的黑灰,她自然看到了卓谦之灭杀邪修动作,先是不懂声色的吞了口口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三月之前,不知为何云鹤大陆戾气蔓延,随后便出现了邪修。刚开始五大宗门还能同进同退抵御外敌,虽说练气修士死伤无数,却也并未动摇宗门根基。” 她偷偷观察着任仲的表情,见他并未有什么反应,才接着说,“万万没想到,就在三天之前,尚魂峰突然宣布退出五大宗门,直接打开防御大阵,封闭了整个宗门。巧合的是,就在两天前,更多邪修从云鹤大陆西侧涌入!根本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 卓谦之早就从林泽天处得来的传讯玉符中得知了尚魂峰将要封闭宗门的意图,如今到也不算太过诧异。看来,那鬼老道不是已然说服了尚魂峰长老,就是已然控制了整个尚魂峰。 “西侧?……幻谷。”任仲抿了抿嘴,看来当时那些身着幻谷弟子衣物的阴尸傀儡并非巧合,而是邪修攻至幻谷之故。 想起幻谷,任仲不由得焦躁起来。 “不错,幻谷首当其冲,练气弟子被蚕食大半。我们本是宗门派来援助幻谷,可面对大量邪修根本无济于事,尸体越多,邪修的实力反而越强。最后,只有我们几人勉强逃了出来。”闻铃倒是隐隐感受到了任仲的焦躁,语速也快了几分。 “前辈所杀邪修名叫厉魂,是金丹期邪修魔眼邪君的心腹,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他率领大批邪修攻打幻谷,手段残忍异常,将大部分战死的尸体化为傀儡,再用傀儡搜集更多尸体,若不是前辈相助,我等也逃不过被炼制成傀儡的命运。”闻铃说道此处,口气中满是苦涩,任仲却听出了其言外之意。 “金丹期邪修?看来我们惹上了麻烦。”任仲故意将声线阴沉了几分,侧头对卓谦之道。任仲已然察觉到这闻铃在拉拢自己!她语气老练,从动作表情看来,应该与宗门的掌权者之间有些关系。 其言外之意乃是厉魂已死,若是那魔眼邪君找上门来,自己与卓谦之二人必定难以应对,不如寻求宗门庇护。但外来修士贸然加入宗门,只怕是也会当做炮灰使用,去与不去,还得再斟酌几次。 任仲见卓谦之一言不发,干脆问道,“这魔眼邪君如今身在何处?” “魔眼邪君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女子也不知他在何处。邪修嗜杀残忍,就算厉魂乃是此战的统帅,也是有名无实,幻谷目前一片混乱,十分危险。小女子乃是青云门掌门之女,若二位前辈愿意与小女子一同回归宗门,小女子可为前辈二人担保……”闻铃见任仲隐隐有松口之意,马上接口道。 “担保?”任仲冷冷的笑了一声,“若是你真为掌门之女,为何会被派来抵御邪修?即便你真是掌门之女,怕是其中也遭遇了些许变故。” 第108章 缘佩 闻铃面色青白,其身后的四名修士也都只是低下头,一言不发,任仲便知此言正好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才缓缓答道,“前辈心细如发,我已然离开青云门三月有余,若非邪修入境,我怕是早已不能活到现在,其中缘由,自然是宗门内斗。” 任仲点了点头,闻铃如此坦白,倒也省了些猜测的功夫,他看了卓谦之一眼,见其并没有什么表示,便示意闻铃继续说下去。 “实不相瞒,我父亲虽为掌门,却也是门中清灵派的首席,因其他两大派系欺人太甚,父亲不得不强行突破金丹期,却并未成功,伤了根基,时日无多。我兄长虽天赋极高,却在小灵界中身受重伤,生死不知,如今我派之中的筑基期修士只有我师叔一人,情形异常艰难。如今乃是多事之秋,驱逐邪修才是重中之重,宗门吸纳外来修士也是常事,若前辈暂时归于我派,一是可以暂时获得庇护,二是日后无论前辈是走是留,我派都不会亏待前辈。”闻铃抬头,直直看向任仲,一双秀眸中露出了一 分卷阅读149 丝恳求。 任仲仔细观察闻铃表情,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当日的闻铭,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倒是也可以推测出闻铃大致没有说谎。任仲心知闻铃邀请自己同路,也是怕在路途之上出现意外之故。 任仲对着闻铃安慰一笑,“你且等等。” 然后他随手打出一道神念屏障,与卓谦之商量道,“前辈,青云门虽然混乱,却不足以危及我们,倒也算是一处暂时安全的所在,不如暂时落脚,前辈只要恢复全盛时期的修为,即使是那魔眼邪修也不足为虑。” 他顿了顿,不待卓谦之回答,语气带了一丝犹豫,“而我,要去幻谷一遭。” 他虽说不愿与卓谦之分开,却记得当日与紫晴的约定,若是能够侥幸进阶筑基,必得带其离开幻谷。如今幻谷被邪修层层围住,也不知紫晴身在何处,自己若是不去,便是失信于人。 他心知况且厉魂已死,若是自己小心行事,应该也不会出现意外,弄水神诀善于躲避,到时不敌也可以全身而退。而且他隐隐觉得,或许卓谦之也不愿意与自己分开,会与自己同去。他心中纠结,面上却是不显。 “为何?”卓谦之紧紧盯住任仲,面前之人却只是微微垂眼,不为所动。 “我之前受人恩惠,答应若有筑基之日,必定带其脱离幻谷,如今幻谷遭劫,力之所及,不能失信于人。”任仲总觉得本来困在自己心中的野兽,撕裂了心中牢笼,隐隐有些不受控制,竟然生出了绑上卓谦之一同前去的想法。却又觉得自己过于自私,不能如此。 他只好垂着眼,口中重复一遍,既像是说给卓谦之听,又像是说与自己,“前辈先去青云门落脚,我去幻谷一探,绝不勉强,最多三日,我便前去到青云门与前辈汇合,到时无论是留是走,我都与前辈一起。” “我懒得与宗门之人同进同退,我们一道去幻谷。”卓谦之根本无视任仲的提议,直接开口,语气中满是厌烦。任仲心知他是真心不愿与宗门之人搭上关系,心中一喜,又有些担忧。卓谦之眸中幽幽暗暗看不出情绪,只是将手中的黑色玉珠夹在指间,转眼间,黑雾弥漫,掩盖了他的身形,一股子血腥之气冲天而起。 “这是法器?”任仲感到这黑雾不仅将卓谦之的身形包绕起来,而且连其气息都变得若有若无,神念之力很难探测,只有灵压仍在,若是旁人得见,必定以为其中乃是一筑基期邪修。 “确切的说,应该是飞行法器。”卓谦之补充道,“这东西乃是集合冤魂所制,与那厉魂所修功法相辅相成,旁人无法真正发挥其功效,不过蒙骗些练气期邪修倒是易如反掌。” 卓谦之运用妖族秘法,全身筋骨喀嚓响动了几声,直直矮了下去,却仍是比那厉魂高了一些。他脚下悬空,离开了脚下的飞行灵器,低声道,“这法器倒是有些意思。” 任仲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开口提议,“前辈的秘法练的可是不太到家,不如我扮作那厉魂,前辈穿上幻谷弟子衣物扮作阴尸傀儡如何?” 卓谦之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考虑到幻谷弟子那花里胡哨的外袍,骨骼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身体又矮小了一截,倒是与厉魂的高度几乎相同了。 任仲耸了耸肩,思及自己等会要穿上那花里胡哨的长袍,面上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只好轻咳一声,将神念屏障一撤,对着仍等在原地的闻铃等人说道,“我二人还有要事,怕是不能陪同小友回青云门了,不过小友的提议我们会考虑,若是有缘,自当再会!” 闻铃秀美皱了起来,看了一眼被黑雾包绕了卓谦之,面上失望之色已然掩盖不住,想了想,还是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青色令牌,“若是前辈改变主意……”她还未说完,便被任仲挑起的眉头打断。 任仲面露惊讶之色,口中喃喃道,“竟有如此凑巧之事!” 闻铃有些迷惑,干涩地开口道,“前辈何出此言?” 任仲神情一凝,确定了远处而来之人的身份,也不明确回答闻铃的疑问,只是道,“看来小友并不需要我等陪同了。” 说罢,他转身望向东侧,神念之力一涌而出,清了清嗓子,声音与神念之力一同传开,“闻道友,别来无恙!” “任仲?”远处传来之人一愣,竟唤出了任仲本名。任仲皱了眉头,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敛起面上表情,神念扫过卓谦之那侧,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身旁的黑雾好像更浓重了些。 来人动作极快,一会便出现在了任仲等人面前,正是闻铭此人!如今再见,闻铭也已经步入了筑基期,他身着灰袍,脚下踩着一只类似仙鹤的灵兽,他面色苍白,神情疲惫,面上长久以来的笑意也消去不少,倒似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似的。 他视线扫过任仲和他身边被黑雾包裹的卓谦之,面色更难看了些,却并未多说,只是对任仲抱拳施礼,口中倒是没有继续直呼任仲的名讳,“任道友,小灵界一别,却未想到还能再见……这位道友是?” 任仲并未想过与他解释卓谦之的身份,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感觉闻铭猛地一顿,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几分,有些不确定的低声对任仲旁边的闻铃问道,“铃儿?” 闻铃面上一片惊恐,猛地后退了几步,她身后的另外四名练气期弟子同时向前一步,将其挡在了身后,任仲轻咦了一声,眼见着闻铭脸上的笑意消失,不由得出声道,“闻小友,连自己的哥哥也认不出了么?” 闻铃面露犹豫,直到闻铭拿出一块血色玉佩,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扑入了闻铭怀中,任仲挑了挑眉,也懒得去看这对兄妹相认,本想告辞,却听闻铭问道,“铃儿,你的缘佩呢?为何感应如此微弱,我差点与你错过。” 闻铃委屈道,“两月之前便遇险被毁,否则,我也不可能感应不到哥哥的缘佩。” 闻铭面色一变,抬头警觉地看向四周,眼神从任仲和卓谦之身上扫过,身子竟然多了几分僵硬。 任仲一愣,顿时明白闻铭能够顺利赶到此处,乃是由于缘佩之中所存在的某种感应。他了然的勾起嘴角,将储物袋中的半枚玉佩拿出,抛于闻铭,这玉佩虽然只剩小半,灵气尽失,却仍是将闻铭吸引到了此处,确实不凡,任仲自然也不会继续将它带在身上,还给闻铭才是最好的选择,“当日我回到黑枫林,恰巧拾到了道友使用的玉佩残片,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我……”闻铭像是有些激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任仲打断,“道友不必言谢,我与同伴还有要事,就此别过。” “道友且慢!”闻铭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细长颈的玉瓶和一只小巧的纸鹤,连同之 分卷阅读150 前的青色令牌一同递于任仲,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任仲脚下的飞行灵器,“云鹤大陆混乱,道友还得小心行事,大恩不言谢,这是些疗伤丹药和飞行法器,还望道友一切顺利。” 任仲自然不会拒绝,他接过玉瓶纸鹤,反手收回储物袋中,对着闻铭抱拳道,“多谢道友赠宝,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他身旁的黑雾中便伸出一只短小的手臂,幼儿般长短的手臂很难圈住任仲的腰身,只好扯着他的腰带向着远处疾驰而去,竟像是不耐烦了,就连飞行灵器也被留在了原地。 任仲被带的一个踉跄,心中一惊,却因为随后便放松了下来,任由卓谦之拖拽着自己向幻谷方向疾驰,他感觉到闻铭等人彻底远离了自己的神念范围,才装作不在意的伸手扣住卓谦之抓住自己腰侧的小手,心中也摸不准卓谦之究竟是何意,却意外的有些高兴。 然后,便听卓谦之在黑雾中冷冷开口,“别动。” 第109章 幻谷之战 任仲心中偷笑一声,总觉得卓谦之如此反常与遇到闻铭有极大的关系,却深知自己不能多问,不由得暗道一声可惜。随后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开,“幻谷距此不过千里,也不知会不会有邪修到此,若是惊动他们,我们便不好脱身,还是早些扮作那阴尸傀儡为妙。不过,前辈可得想办法让我一直浮于空中才好。” 任仲本以为卓谦之会向那厉魂操控傀儡一般用丝线稳住自己,却未想到卓谦之停下身形,思索了片刻,便放出了数百只美人工蜂。 任仲眼见着美人工蜂从黑雾中涌出,在自己身侧盘旋了一阵,随后一同缩小了数倍,嗡嗡的紧贴在了自己的鞋底之上。他还未来得及诧异,便觉腰上一松,脚下出现的力量让他不至于向下坠落,却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倒。 任仲心中一惊,反应倒是不慢,法力集中在掌心向后一推,稳住了身形,随后他便发现自己已然借助美人工蜂立在了空中。 “原来饲养妖兽还能如此使用。”任仲感叹了一声,他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因为美人蜂之故不能随意移动,便知自己的防御和攻击能力都会因此丧失大半。不过,装扮一番总比贸然闯入邪修之中要好上许多,如今,也只能如此。 任仲眯着眼,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那件自己从未穿过的幻谷弟子袍,隐隐感觉到卓谦之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干脆地将袍子一脱,露出了肌理分明的上身,随后便觉得卓谦之的目光让他有些燥热。 任仲轻咳一声,迅速的将长袍穿在身上,低头系好腰带。那腰带极长,任仲摆弄了几下发觉无用,只好任由它拖曳在脚边,他自然不会知道,这腰带让他平白多了些窈窕之感。 幻谷弟子素日里都是以幻术见长,所发的弟子袍也是为了加强幻术的迷惑效果,不过这练气期的弟子袍本身并无强烈的灵气波动。 若是粗粗看过,这弟子袍也不过是件艳丽些的外袍,可若是仔细细细看来,便知这袍子着实不凡。这长袍乃是以纯白色为底,缀以不同颜色的花朵,辅以金线勾勒,层层叠叠,各色交织,先是使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随后便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任仲之前从未仔细研究过这弟子袍,得到手里也只是随手丢在储物袋角落,如今看来,才知这长袍上的图样并非阵法,并无灵气加持,只是凡物,却有迷惑人心的效果,不由得有些诧异。 任仲晃了晃神,感觉卓谦之的目光并未离开自己,小小尴尬过后,却忍不住起了试探之意,他思绪纷飞,想起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过女子玩笑之言,故而缓缓张开双臂,露出了腰带束紧的腰身,低着头狡黠一笑,轻声问,“前辈觉得如何?” 任仲平日里所穿的衣衫大半是青色,偶尔穿些灰色黑色,从未穿过如此鲜亮的衣服。他步入筑基期后,许是由于体内杂质外排,皮肤也比之前白皙了不少。他幼年锻体,身材倒是极佳,如今张开双臂,劲腰宽肩长腿更是一览无余,半长不长的黑发散落在背后,配合着嘴角的笑意,无神的双眼微阖,倒是多了些不同的神韵。 卓谦之气息一滞,一时没了动静。两人都是苦修之辈,自然不懂的什么风情之说,却都因为这短暂的一滞暗自红了脸颊。 任仲见卓谦之不答,气息也不似之前绵长,视线却没有离开自己,脸上微烫,面上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了,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卓谦之率先反应过来,他移开视线,淡淡开口说了声,“还不错。” 任仲一愣,面上的薄红倒是褪下了一些,他收回双臂,将头发拨乱,全身放松,头也向前耷拉了下来,“邪修众多,我将神念收回体内,以免漏了破绽。也不知幻谷如今的情况到底如何,若是宗门大阵还未攻破,也许还有一丝机会。” 卓谦之不置可否,他早已调整好了状态,随后祭出一张符箓,直接贴在任仲的后背之上,大片死气从符箓之上溢出,掩盖了任仲本身的气息,若不细究,与那阴尸傀儡倒也没有什么不同。黑雾中传来的声音倒是与那厉魂几乎相同,“走吧。” 任仲还未来得及细细感受着符箓带来的变化,便感到脚底的美人工蜂动了起来,跟在卓谦之身后向着幻谷方向掠去,速度倒是不慢。任仲随意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装作傀儡的样子倒是难得的多了几分放松,他不由得想起卓谦之态度的变化,胸口微微发烫,不免多了几分欣喜,或许,等到紫晴事毕,他还能继续与卓谦之一起,无论是生是死,一直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疾驰了大约三四个时辰,终于在正午时分到达了幻谷的外围。邪修果然已经包围了幻谷,路上所遇邪修不在少数,幻谷弟子却没有见到一个。 幸好邪修大多独来独往,欺软怕硬,卓谦之虽只显露出筑基初期的修为,却因为带着个筑基期修为的“阴尸傀儡”,所遇的两个筑基期邪修都远远避开了他。 卓谦之本就有金丹期的神念之力,蒙骗过些许个筑基期邪修自然容易,不过,自从进入邪修聚集之处,他也不得不谨慎小心起来,飞行速度都慢了不少。如此小心翼翼也不是办法,没有情报,如同无头苍蝇乱闯乱撞实在太过危险,任仲正准备提议制服个邪修探探情况,便觉卓谦之突然一顿,向着幻谷大门方向疾驰而去。 任仲心中诧异,却见卓谦之并未解释,便知情况紧急。他不敢将神念之力外放,只好阖上双眼将感官发挥到极致,只觉得半柱香之后,周围变得嘈杂起来,竟是已然到达了幻谷山门前。 任仲侧耳听来,便知聚集在幻谷外围的邪修没有上百也有数十,从灵压上判断,单是筑基期修为的便有十数之多,却唯独没有金丹修士。 分卷阅读151 这些邪修正操控着各色傀儡魔尸攻向大阵,不停的消耗大阵的能量,大阵周围血腥味十足,那些防守在大阵外的幻谷弟子,怕是已然被屠戮殆尽。 邪修们并未在意周身阴气滚滚的卓谦之,他们本就喜好单打独斗,根本不会聚集在一起,为求妥当,他们零零散散立在幻谷大阵面前,只用傀儡,而并不亲自出手。 谷外大阵在数十邪修的攻击之下,闪烁着微弱的白光,看来已然坚持不了多久。任仲听见了邪修们迫不及待的叫喊之声,心知若是继续这样攻击下去,大阵被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任仲只觉得脚下美人工蜂一动,自己已然靠向大阵近侧,落在了地面之上,卓谦之的传音之术在耳边响起,“攻击大阵,阵破之后你带路寻人。” 任仲不动声色,随手将身体中的法力抽调了一些,直接从手臂喷出攻向大阵,他自然不会使用那凝炼之法,阴尸傀儡本就是尸体,若是使用什么高深的功法,难免遭人疑虑。他见周围的各色傀儡嘶吼着前赴后继的扑向法阵,任仲不由得心下忐忑,自己的动作是不是过于斯文,怕因此露了破绽。 周围的邪修都被召集而来,不过一个时辰,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阵便失了光彩,化作星光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任仲虽不敢使用神念之力,却将四感调动到了极致,他手中一空,便知大阵已然消散,却并未贸然上前。 他脚下一顿,侧身躲过两枚叶状的法器,毫不意外的听见周围的血肉撕裂之声,随后便是邪修们的阵阵怒吼。 任仲心中警铃大作,心知幻谷众人并未完全放弃,大阵破时便发动最后一波反扑,怕是要与邪修拼个你死我活,而自己,正处于最危险的境地。 他不敢释放出神念之力,怕外围的卓谦之受到牵连,单凭四感,躲避练气期修士的攻击倒也无碍,可筑基期的便不那么容易,只是一个犹豫,他已然来不及躲闪那迎面而来的叶状法器,竟是有筑基期修士盯上了自己! 正在此时,任仲只觉得脚下的几只工蜂突然动了起来,直直扑向迎面而来的叶状法器,然后爆裂开来,自爆的余威恰巧将法器震荡开来,法器顺着任仲的脸颊飘过,只刮下了一丝头发。 “回来。”卓谦之冷静的开口,任仲却在他的言辞之中感受到了紧张,阴尸傀儡并非活物,自然不会恐惧受伤危险,若是在此种情况下贸然后退,必然会引起怀疑!任仲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避过几张火属性的符箓,向后稍稍退了几步,用身边的傀儡挡住自己的身形,避开了盯住自己的筑基修士,无论如何,也不能后退。 任仲心知卓谦之必然不会什么鬼道功法,若是出手必然暴露。十数个筑基期邪修就在身侧,若是暴露便不可能安然退走,更何况还要探查紫晴的下落,思及此处,他不免急躁起来。 正在此时,一声熟悉之极的娇喝之声传来,任仲脚下猛地一顿,思索片刻,便知是那红裳仙子!若是询问这红裳仙子,必定能够得知紫晴的下落! 第110章 寒冰玉体 任仲不动声色地向红裳仙子所在的方向挪动了几步,随手用法力抵挡迎面而来的攻势,虽说他也佯装回击,却并未真正下什么杀手。 卓谦之虽在数十尺之外,却一直紧盯任仲的背影,任仲突然向一侧移动,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任仲定是有所图谋,视线扫过任仲四周,便锁定了那个被数个傀儡包围筑基期女修。女修身着一袭红衣,手持一条红绸,神念灵力皆要耗竭,伤痕累累,头发散乱,眼中却是坚定异常。 任仲此时自然不知卓谦之已然寻到了自己的目标,他细细辨别周围的嘈杂之声,在一片混乱之中勉强确定了红裳仙子的位置,随后一跃而起,越过傀儡的包围,直扑红裳仙子。 红裳仙子一惊,只觉得一股子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侧头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任仲一副双眼无光,周身死气的样子。 她不由得怔愣了片刻,也不知是不是认出了任仲之故。就是这片刻的怔愣,任仲已然突破红绸阻碍,贴近了她的身侧,伸手向她抓下。 红裳仙子被傀儡包围,早已力竭,如今也只是靠着仅剩的意志勉强挥动红绸,将傀儡隔绝在外侧,任仲一近身,她便知道自己已没有选择,一咬牙,双眼微红,便像是要激发什么法器一般。 任仲顾不得隐藏实力,一枚噬阴针脱手而出,撕裂空间直直刺入红裳仙子的酸麻穴中,红裳仙子手上一顿,右手颤动了起来,在噬阴针影响下,法力调动竟也出了问题,红稠失了控制,再也无法阻拦周围的傀儡。 “师姐!”旁侧有一男子的声音响起,像是正向此处而来。任仲却顾不上理睬,他一手扣住了红裳仙子的左肩,将她提在手中,身子微侧,避开一涌而上的傀儡攻击,周身法力发散而出!大部分傀儡顿了顿,便转移了目标,不过还有两只筑基期的傀儡穷追不舍! 任仲心中一惊,稍一思考便知晓了这些邪修之意,在战场之上,谁抢到的战利品,无论是从何处抢夺而来,便归谁所有!这两具傀儡,或者是它们的主人,是要与自己抢夺红裳仙子! 任仲想明白了此处,抬腿向着卓谦之方向急速后退,抢夺“战利品”,自然不用担心后退露了破绽。 任仲急速后退,还要躲避迎面而来的傀儡攻击,身后自然无暇顾及。身后风声袭来,却没有杀意,任仲耳朵微微动了动,任由那只细嫩的小手扣住自己的腰带,将自己拖后了数十尺,脱离了傀儡攻击的单位,他悬在空中,便听卓谦之改变过的声音尖细地高叫道,“莫非各位,要与我厉某人为敌不成?” 于此同时,包绕着卓谦之的黑雾滚滚弥漫开来,任仲竟隐隐觉得卓谦之已然恢复了筑基中期的实力。那两只筑基期傀儡一顿,半晌,才僵硬的转过身去,再次加入了战局。许是畏惧了厉魂的威名,或是忌惮魔眼邪君罢了。 任仲只觉得一股子血腥的气息包绕住自己,便知自己处于黑雾之中。卓谦之的手并未放开,他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隐隐露出一丝不郁,“她,是谁?” 任仲低声将红裳仙子与紫晴之间的关系一说,卓谦之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太多言语,只是用神念之力交织成网,包裹在三人周围,然后冷哼一声,神念之力化为针刺直直刺入红裳仙子的神念海中,红裳仙子一个激灵,便苏醒了过来。 “你?”红裳仙子不可置信般的睁大双眼,犹豫的开口道,“你竟也步入了筑基期。”在黑雾之中,她仍是看清了任仲的面容,却忽略了使用了妖族秘法改变体型的卓谦之。随后她才发现自己被任仲提在手上,面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金 分卷阅读152 丹期长老都去了何处?为何幻谷如此不堪一击?”卓谦之冷冷开口问道,配合他幼童般的身材,倒是违和至极。任仲偏过头,心中倒是觉得孩童身材的卓谦之有些可爱,却不敢多看。 卓谦之所问也是任仲的疑问,幻谷大阵被破,但幻谷与邪修的金丹修士都没有显露踪迹,倒是让人有些忐忑。 红裳仙子此时在注意到几乎与黑雾融合在一起的卓谦之,她的面色一变再变,才真正反应了过来。她个性本就直来直去,美目猛地瞪大,伸手直指任仲,厉声喝道,“你身为正道修士,竟与邪修不清楚不楚!简直……可恨之极!” 她声音微颤,与邪修似有深仇大恨,竟有些口不择言。 任仲还未说话,卓谦之倒是先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开口道,“仙子莫不是只靠双目来辨别敌友?丝毫不用头脑?我等救下仙子,不就已然表明了身份。” 他顿了顿,眯起眼,“可仙子却差点陷我二人于危险境地!” 此话一出,红裳仙子猛地反应过来,死死捂住了自己嘴。幸好之前卓谦之为了以防万一,已然布下了神念屏障,否则就是红裳仙子厉喝的一句,他们三人都会成为邪修的猎物。 卓谦之冷冷的盯着红裳仙子,两人虽修为相近,神念却差了不止一个境界,几个呼吸之间,红裳仙子面色便更加惨白。 “我……”她呼吸急促了几分,双手不由得绞在一起,避开卓谦之的视线,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半年之前,也就是宗门大比之前,两位长老便因异宝出世离开宗门,结果重伤而归。后来邪修入境,他们二人为了稳固大阵,已然陨落。” 任仲马上联想起当日红裳仙子在宗门大比之时的异状,对其此言倒是信了八分。 红裳仙子苦笑一声,整个人萎顿了下来,“若无金丹修士,那些金丹邪修自然不会前来。” 如此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卓谦之微微松了一口气,看了任仲一眼,任仲知其意思,马上接口道,“在下乃是为紫晴道友而来,还请仙子告知其下落。” 红裳仙子双眼无神的瞥了任仲一眼,口中低喃道,“原来如此,无怪乎你会来到此处,紫晴那小妮子也是好运,你竟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任仲听其如此说,总觉得有些别扭,不由得用神念之力探向卓谦之,却觉得神念一阵刺痛,竟是卓谦之用神念之力攻击了自己!他张了张嘴,隐隐觉得卓谦之有些恼怒,却深知此时不是解释的最好时机,干脆抿了抿嘴,“还请仙子告知。” 红裳仙子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面色微红,倒是看不出刚才的失落,“紫晴那小妮子确实还活着,道友若是真能带着她脱困而出,不仅是她,连同道友也会得到天大的好处。” 任仲面上一冷,不知红裳仙子到底是何意。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卓谦之便冷冷接口道,“若是仙子告知紫晴的所在,我们可以带仙子一同离开。” “离开?”红裳仙子美目中光芒一显,淡然一笑,一瞬间倒是苍老了些许,像一团火焰终将要熄灭一般,“也好,那我便与你们一同去寻紫晴。” 卓谦之不置可否,他从任仲手中接过红裳仙子,扣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说话,随后将周围神念一撤。任仲自发离开了黑雾范围,他心知此时乃是在战场之上,若是在黑雾中太久,怕是会引起怀疑。 大战已然接近尾声,四周都是些鲜血的味道,幻谷弟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些筑基邪修已然迫不及待的越过残余的幻谷弟子,向幻谷中掠去。卓谦之自然不会落后,他操控美人蜂与圆珠法器,带着红裳仙子与任仲跟在了那些邪修背后。 幻谷之中的白雾淡了不少,幻阵的效果却为完全消失,好在有红裳仙子指路,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约么过了半柱香时间,三人便脱离了幻阵,站在了一座巨山面前。卓谦之放开红裳仙子,便见她用法力凝成一只寻常大小的红色蝴蝶,飞入了眼前的山壁之中,山壁晃动了一阵,露出了其中的通道。 红裳仙子跟在蝴蝶背后带头进入通道,任仲对着卓谦之点了点头,跟在了红裳背后,通道多岔路,红裳仙子却熟悉至极,绕来绕去便到了一处石门前。 蝴蝶扇动了几下翅膀,便消失了踪迹,于此同时,石门大开,一股子寒冰之气喷涌而出。只见石室中一女子盘坐在寒冰打造的床榻之上,眉毛长发皆结满了冰晶,面色青白,却仍有呼吸,虽说一动不动,毫无神志,从灵压上分辨,却是已然是实打实的筑基期修士了。 “寒冰玉体?”卓谦之挑了挑眉,看起来倒是并不吃惊。 “不错,不过她不愿学习双修之法……反抗的厉害,金长老不得不将她的神念禁锢起来让我看管,并亲自引导其体内灵力,有用千年寒冰促使其灵力循环。不得不说,寒冰玉体配合双修功法却又神效,几月下来,她也步入了筑基期。”红裳仙子说此话时,微微皱起了眉头,倒像是对宗门如此做法有些不太赞同,却也包含了些许无奈之色。 随后,她收起情绪,暧昧的看了任仲一眼,轻笑一声,“如今,到是便宜了你。” 第111章 重归聚妖林 任仲本从未听说过什么寒冰玉体,红裳仙子刻意之言倒是让他明白了个大概。他心系卓谦之,自然没有生出过与旁人双修的念头,纵然有天大的好处,也难以打动他。 任仲用神念探向紫晴,只觉得她与之前相貌虽无太大变化,却多了几分出尘之色,整个人气质大变,只有细观才能勉强认出。他只觉得卓谦之面色不知何时变得更阴沉了些,更是懒得与红裳仙子多说,干脆沉默以对。 气氛冷凝,只见卓谦之冷着脸,缓步走到寒冰床前,伸出双手将法力逼出,在空气中刻画出一个复杂至极的阵法,直直拍入紫晴体内,紫晴身体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像是在奋力地抵抗着什么似的,面上也隐隐线显露出了血色。 “你做什么!”红裳仙子本就对卓谦之有所怀疑,如今见他动作,不由得上前一步,却被任仲拦住。她愤愤地跺了下脚,见紫晴的面色红润起来,才勉强站在了原地。 紫晴的身体不停抖动,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却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卓谦之皱了皱眉头,撤了阵法,微微摇了摇头,“这禁锢之法倒是恶毒,非一时半刻能够解开的,我们还是早日离开此地,再做打算。” 任仲并无异议,卓谦之伸手放出了数百只美人蜂,却未曾想到美人蜂畏寒,根本不敢靠近紫晴。任仲见此,便意欲上前帮忙,可刚刚抬腿向前,卓谦之突然动了动,手臂伸长了数尺,直直抓住了紫晴的腰带,随后向后一收,紫晴便被禁锢在了他的手臂 分卷阅读153 之间。 任仲一愣,总觉得卓谦之有些反常,他一手抱着紫晴,另一只手随意一挥,顺手将寒冰床收进了储物袋中。他不由得开口问道,“前……谦之?” 卓谦之僵硬了一下,随口解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抱着她也不利于动手。” 任仲见他神情,心下有些疑问,却也不勉强,转头对红裳仙子道,“如今邪修怕是已经全部涌入谷中,拖的越久,越不利于离开,我们走罢。” 红裳仙子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带着些揶揄扫視两人,又从腰间抽下一只做工精致的储物袋挂于紫晴腰间,背过身率先离开,“我这做师傅的从未为她做过什么,如今倒是有些惭愧。此物便赠予她,聊表心意,若是日后她得以清醒,倒是希望她不要怨怼于我。” 任仲隐隐觉得红裳仙子也有些不对,却说不出具体是何处违和,只好转动了一下手中的噬阴针,压住心中的不安,才跟着红裳仙子一同离开了洞府。 如今已然找到紫晴,任仲心下大定,自然不欲在此处多待,紫晴的神念禁锢总有办法破解,倒也不急于一时。 三人才一出山洞,任仲便感到杀气扑面而来,他向后退了一步,拦住卓谦之,却见红裳仙子不退反进,迅速地祭出红绸与攻来的邪修战在了一起。此刻谷中的白雾几乎消失殆尽,幻术的效果也不知还剩下多少,却是幻术消失,无论是何人都能轻易的在幻谷之中辨清方向,到时再想离开,也就更加不易。 那邪修面目猥琐,实力却不算太差,他与红裳仙子战在一处,却也没有错过跟在她背后的卓谦之和任仲。邪修的一对小眼快速地眨巴了几下,张口发出一声尖啸,像是在召集着什么,随后,远处也传来了几声回应。 那邪修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意,尖细的指甲撕裂了面前的红绸,厉声道,“我说这厉魂道友怎么有些不同寻常,原来是换了瓤子。不过既然被我发现,那就把命留下罢!” 任仲知道他的尖啸之声必然会引来其他邪修,遭到围攻事小,若是引来金丹期邪修,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他当机立断,拿出闻铭赠与自己的飞行法器,快速将法力注入其中,伸手拉住身后卓谦之的小手,将其和紫晴送上法器,随后运起弄水灵诀,手中缓慢的凝练出了一面厚重的水墙,直直砸向红裳仙子对面的邪修,瞬间将那二人割裂开来。 他对红裳仙子喊道,“走!” 红裳仙子舒了一口气,脚下却未曾移动,转过头,对着任仲粲然一笑,语气悠悠,颇有一种洒脱之感,“多谢道友,我本就无意离开,幻谷被破,进入此地的邪修必定要为我等陪葬!而道友,还是快些离开罢。” 任仲一愣,便见红裳仙子随手一挥,幻谷中的白雾又浓郁了几分,她面上涌上不正常的潮红,右手掐了个法决,一侧的白雾溃散开来,出现了一处通道。 任仲抿了抿嘴,向着红裳仙子微微一抱拳,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心知刻不容缓,转身跳上飞行法器,便欲离开。 红裳仙子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周身散发出的异常刺目的白光,与谷中的白雾隐隐融为一体,“我只能为道友争取一盏茶的时间,保重。” 任仲点了点头,急催法器,隐隐听到身后山石翻滚之声,竟像是红裳仙子将幻谷下的灵脉全部激活,意图将幻谷与邪修一同埋葬。 他心知红裳仙子并没有如此能力,怕是幻谷的金丹期长老早已计划好了一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想起之前幻谷外一战,红裳仙子便做好了如此准备,心中竟头一次生出了悲凉之感,却又觉得自己冷漠之极,一时有些迷茫。 闻铭所赠法器速度倒是极快,半盏茶时间便离开了幻谷外围,片刻之后,任仲便听到背后山石滚动,伴随着惨叫之声。奇异的是,红裳仙子的声音环绕在幻谷外围,声音极低,却清清楚楚的传遍整个幻谷,“师兄,师……兄……我终是,不复所望。幻谷之人,只可死,不可降!今日,便让这些邪修为你,为我,为整个幻谷陪葬!” 任仲不由得有些走神,然后,他便感觉卓谦之运转功法,恢复了原本身材,随后那人伸出手来,握住了自己的手。 任仲全身一震,不由得死死地反握住卓谦之的手,心中的空旷之地像被什么火热的东西填满,他喃喃地出声,“前辈……” “嗯,我在。”卓谦之低声回道。 ―――――――――――――――――― 任仲与卓谦之此刻已在幻谷数百里之外,幻谷巨变,邪修必定会派人前去探查,如今云鹤大陆,倒是没有一处可以算得上是安全的所在。任仲有些迷茫,他停下飞行法器,不由得问道,“前辈,我们去哪?” 卓谦之轻叹一口气,吐出了三个字,“聚妖林。” “聚妖林?”任仲微微一愣,随后疑问道,“我们要去小乾坤洞?” “小乾坤洞中宝物一旦被取走,便会在一年之内消失无踪。”卓谦之淡淡地瞥了任仲一眼,“虽说聚妖林并不能算是安全的所在,却也不会太过危险,只要再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我便能恢复筑基后期,到时……我们便离开云鹤大陆。” 任仲怔住,他清楚的听见卓谦之所说的乃是我们,心中激动,嘴唇都有些发抖,他死死抿住嘴唇,半晌才吐出一个好字。 俩人带着昏迷不醒的紫晴,找准了聚妖林的方向疾驰而去,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竟遭遇了三四波邪修,好在邪修人数不多,倒是没有必要躲避。 任仲配合美人工蜂毫不留情地对邪修痛下杀手,一个也没有放过。所得战利品除了邪修所用之物之外,还有许多正道修士之物,看来陨落在邪修手上的正道修士不在少数。任仲随意看了几眼,就搁在一边,心知如今不是清点的时候,还是等到到达聚妖林,再做计较。 卓谦之一直盘腿坐在飞行法器后,任由美人工蜂围绕在身边,已然开始调整肉身状态,情势严峻,早日恢复修为,便多上一分保障。 任仲在聚妖林中一待数年,对于聚妖林外围熟悉至极,不过他也知妖兽散尽,外侧已然不够安全,故而直接路过当日熟悉之地,深入聚妖林内部。 聚妖林妖兽散尽,树木倒是茂盛了不少,其中还残留着妖兽存在过的痕迹,单是妖兽尸骨便有不少。任仲操控飞行灵器落地,卓谦之便站起身来,随意将紫晴丢给任仲扶好,吩咐任仲在此等候,便自顾自地向着什么方向而去。 任仲心中担心,面上倒是不显,直到卓谦之返回,才微微松了口气。 卓谦之见任仲表情,倒是没有隐瞒,只道是自己去检查了一下离开的阵法是否还能够使用。随后三人便找了一处巨大的妖兽洞府,暂时当 分卷阅读154 做落脚之地。 也不知是不是聚妖林不受邪修重视之故,一月之内竟没有一人打扰,任仲不敢有丝毫松懈,也一直监视着外周的动静,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卓谦之修为恢复的不慢,服食了几粒丹药后,勉强在一月之内恢复筑基后期的修为。 卓谦之恢复修为,任仲自然欣喜万分,突觉得右臂之上似有异动,神念海中也同时出现了波动,他心中一动,便知九儿将要醒来。 卓谦之与任仲一起之时,面上的表情也稍微丰富了一些,他听任仲所言,却并未显露出欣喜,而是皱起了眉头,“九儿他,怕是要突破筑基期了。” 第112章 苍云再现 任仲自然不会忽略卓谦之的表情,他面上的喜色还未收敛,又迅速阴沉了下来。修真界中灵草灵物寿命极长,修炼却极其困难,更是难以生出灵智,故而一旦有此机缘,进阶之时必定引动天地法则,声势浩大,并非修士进阶引起的异象可以比拟。而且更是稍有不甚,便会被法则之力吞噬,灰飞烟灭,危险至极。 任仲明白眼下情况,且不说自己与卓谦之无法辅助九儿进阶,就是进阶时出现的异象,怕是也无力掩盖。也就是说,即便是九儿能够顺利进阶,也无法蛮过邪修的耳目,若是进阶中途邪修便已然出现…… 任仲心中一寒,握紧了拳头,竟不知自己会做出何种决断。 他低下头,默默的触了触九儿的本体,感觉几条细小的枝条缠住了自己的手指,虚弱的颤动了几点。他仿佛听见了九儿张口唤了一声爹爹,面上缓缓扯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 卓谦之突然上前,毫不犹豫的将九儿从任仲的右臂之上拉了下来,也不观察任仲的反应,转身离开妖兽洞府,他边走边异常冷静地分析道,“九儿处于小灵界千年,却因小灵界内法则不能筑基,后又因你右臂中的灵力辅助,加之融合木结晶,进阶筑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任仲看紫晴仍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抬腿跟在卓谦之背后,神念海的波动告诉他,九儿体内灵力已然开始躁动,进阶筑基的时机就在片刻之间,他不知卓谦之心中所想,可他,决计不会将九儿独自留下。 卓谦之带着九儿的本体远离妖兽洞府,到了一处树木极其茂盛之处,他将九儿放在了地面之上,九儿一接触地面,便本能的将根部插入了泥土之中,茎部直立起来,发出了荧荧绿光,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竟慢慢枯萎变黄。 卓谦之安抚的拍了拍九儿身旁的泥土,转身与任仲站在一处,他双目盯住九儿的本体,低声道,“九儿在此刻进阶,也有我的责任,若不是我将那木结晶给他吸收,也不会如此恰巧。” 任仲愣了愣,半天才回应道,“我大概猜到了前辈的想法,当日前辈将木结晶交与九儿,目的是想让九儿能与我一同在小灵界中进阶筑基,却不想九儿一连半年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卓谦之轻叹一口声,看了看任仲的侧脸,“或许与小灵界中的法则有关,我们并非小灵界中人,九儿却是实打实的生在其中。如今九儿如此情况,便是进阶的最后一步,贸然移动,就是毁了他的机缘,好在进阶只需一两日,我们也只好赌上一赌。” 任仲猛地一颤,伸手抓住卓谦之的右臂,卓谦之此言,便是挑明要与自己一同留在此处,为九儿护法!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或许,就意味着,陨落! 任仲将左手向下,扣住卓谦之的手,却说不出一句。卓谦之并未挣脱开来,只是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他眯着眼,看着吸收了周围大半灵气的九儿,低声道,“我们还是得助九儿一臂之力。” 卓谦之松开任仲的手,拿出阵盘,在九儿周围布下了一个繁复至极的阵法,据说能够减少些灵物进阶时出现的异动,还能稳固九儿的心智,疏离灵力,让他能够顺利渡过筑基。 任仲对于阵法实在是没有天赋,只得站在一旁,他明显感受到了卓谦之越来越急迫的动作,以及周围越来越躁动的灵气,便知关键的时刻将要来到。 卓谦之吐出一口气,总算在九儿引起异动之前将阵法布置完毕,他走到任仲身边,将从厉魂那得来的黑色圆珠交给任仲,深深的看了任仲一眼,便坐在地面之上,激活了阵法。阵法安静迅速的吞噬着周围的木属性灵气,然后全部填入九儿的本体之中。 只见九儿的本体慢慢的膨胀,不停地生长壮大,周围的天色却莫名的暗了下来。一个时辰之后,只听咔嚓一声,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气流暗涌,大阵再也无法掩盖九儿的气息,竟有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传来。 卓谦之的身影隐没在了所布大阵之中,任仲手中凝练出了一把长刀,深深吐出一口,将神念之力放开到极致,随后,面色一暗,锁定了百尺之外两个练气期修士。 任仲一催黑色圆珠,黑雾便弥漫开来,随后朝着那两个练气期修士疾驰而去,他,不会让任何人靠近此处! ---------------------------------------- “滚!”任仲身处在黑雾中,恶狠狠地冲着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修说道,他放出周身灵压,见那群不知死活的散修惊叫了一声,迅速离开,才转过身,感受了一下远处比之前更加狂暴的灵气波动,即使他双目失明,也知那处爆发出的绿光极其显眼,过来探查的修士,只会越来越多。 不过,只要这些正道修士不靠近一步,任仲倒是不介意放他们一条生路。至于那些邪修,任仲倒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一概斩落,短短一天之内,光是筑基期邪修便被他斩杀了四人之多。 为了速战速决,他自然是手段尽出,三个邪修都是被一击击毙,只有一个鬼脸邪修反应迅速,竟在最后自爆开来,任仲措不及防,躲闪不及伤到了肺腑。好在闻铭所赠之药极其有效,服下一粒之后,伤势虽没有完全恢复,倒也是暂时无碍。 任仲回来之时,卓谦之正在激活阵法帮助九儿稳定周遭暴走的灵力,因为九儿体内的灵力太过散乱,卓谦之面色也不算太好,见任仲回归,还是开口说道,“情况不差,九儿体内灵力虽然混杂,却极其深厚,只要再有一两个时辰……”正在此时,他猛地一顿,脸色难看了起来。 任仲见他表情,身体一僵,露出一抹苦笑,左手却死死的攥紧了手中的长刀,他站起身来,“看来,怕是连半个时辰也……” 卓谦之皱起眉头,伸手阻止任仲离开,他将一道法诀打入阵盘之中,加强了阵眼处的防御,“一个金丹,两个筑基……且让他们进来,我们还能借助九儿和这阵法之力。” 任仲阖上眼,心知 分卷阅读155 卓谦之必定不会伤害九儿。可,来人是那是金丹修士!任仲步入筑基期后,就再没有遇见过金丹修士,也不知其中差距究竟有多大,但卓谦之根本不让自己前去,便知自己不是对手。 他相信卓谦之,自然不会贸然拼命,老实地坐在卓谦之旁边,任由卓谦之操控阵法将自己纳入其中,感觉卓谦之的神念之力层层叠叠的围绕在四周,隔断了外周的探测。身旁就是卓谦之呼吸之声,倒是让任仲平静了下来,他望向九儿的方向,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九儿粗壮本体的轮廓,却意外的觉得安心。 任仲从未在大战来临之前如此平静,他贴着卓谦之,思绪却发散了出去,他清楚的记得当日遇见卓谦之的情形,清楚的记得卓谦之冷漠淡然的眼神,即便是面对成群妖兽奔驰而来,也未改其中的坚定。 这世上有太多未知,太多恐惧,就像谁也不知下一秒会葬身于何处,可他身边的男人,却从未有过退缩,握紧该握之物,保护应护之人。 “死去一批弱者,剩下的强者便可更好的生存,这便是选择。修真者修炼,也是逆天而行,更是如此,强的,活下去,弱的,自然会被这个世间淘汰。” “人人皆非上天,自然没有选择别人生死的权利,我与你皆是如此,我修仙,自是为了长生。我不害人,却也不能让人白白欺侮了我!” “明确心中所想,切莫因恐惧欲望失了本心。” 任仲回忆起卓谦之以前对他说过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在提点自己如何在这残酷的修真界中生存。 ……本心么? 任仲沉默着盯着九儿的轮廓,随后又伸出手,与身旁之人搭在腿上的手扣在一起,嘴角慢慢勾起,只要在这两人身边,自己便绝不会丧失本心。 任仲感觉丹田之中突然温暖起来,似有热流涌动,眼前白光晃过,他竟在此地直接突破了筑基中期!他感到压迫在丹田之上的压力突然消失,浑身法力流转也快了不少,忍不住轻呼一声,却被身旁之人反攥了手指,“心境跟不上修为,即便是修为足够,也难以进阶。你当日服用如此多筑基丹,都没有突破中期,如今在此地突破,倒是出人意料。” 任仲听卓谦之此言,便知其早知自己的心境问题,不由得眯着眼偷笑起来,用手指轻轻搔过卓谦之的手心,感觉那人不由自主使力攥住自己的手,才停了下来。他试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发觉之前所受的暗伤已然痊愈,虽说自己没有时间巩固修为,但却没有出现没有境界不稳的情况,看来等会动手之时倒是不用担心自己法力不稳。 正在此时,那三人已然到达了大阵外围,为首的金丹修士面上皱纹密布,一袭灰袍,竟不是邪修!任仲呼吸一滞,此人竟是当日在青谷坊市中的所遇的苍云上人! 第113章 青二娘 任仲还记得自己初遇红裳仙子之时,她曾说那苍云上人无缘无故消失,投靠了邪修,故而灵霄殿大乱,沦为二流门派,六大宗门也因此只剩下了五个。如今这苍云上人突然出现在聚妖林中,倒是蹊跷的紧,或许,乃是因为其仍未放弃得到聚灵石之故。 任仲虽没有正面对上苍云上人,却也被其显露出的灵压影响,幸而心境有所突破,倒是没有生出什么恐惧之感。他贴近卓谦之的耳侧,低声将苍云上人的身份一说,卓谦之露出了明了的神情,随即掐了下任仲的左手,示意他少安毋躁。 大阵之中灵气混乱,加之卓谦之用神念之力加以诱导,苍云上人竟没有发觉隐藏在阵中的二人。任仲见苍云上人越来越近,怕被其发现,故而将神念大部分收回,只留下小部分分成细丝,掩藏在大阵内,随后竖起耳朵,细细观察着那三人的动静。 那三人并未贸然闯阵,而是落在了阵旁的地面之上,随后,苍云上人对着身后的筑基期修士问道,“你二人监视聚妖林,可知这异象是何时产生的?” “大约一日之前,我兄弟二人不敢妄动,便直接通知了师尊您。”一个筑基修士马上邀功般恭敬答道。 任仲皱起眉头,他竟完全未发现这两人的踪迹,而这两人也不像发现了自己,或许乃是犹豫这两人极其小心,只在远处观望而根本没有真正凑近之故。 苍云上人神神叨叨地在周围观察了一番,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须,“如此异象,为师也从未见过,不过按照气息分辨,其中倒像是一株灵草。莫非这聚妖林本是上古修士洞府,洞中灵草生了灵智,竟突破大阵强行进阶?” 任仲听后一阵撇嘴,苍云上人身后的两个筑基期修士倒是趁机奉承了起来,苍云上人得意一笑,率先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盘腿坐好,“我们便守在此处,等待灵草出世。”他顿了顿,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若是有旁人争夺,格杀勿论。” 那两个筑基期修士自然称是,坐在苍云上人身后等待起来。这一坐,便是半个时辰之久。 卓谦之面色淡定,任仲心中却有些不安,他感觉到大阵中混乱的灵气慢慢平息下来,知道九儿即将进阶成功,不由得开口问道,“前辈,若是九儿进阶成功,灵力平稳,我们可还能瞒过金丹期修士?” “一时片刻倒是可以。”卓谦之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任仲还欲开口,竟感觉周围煞气弥漫,一个阴柔娇媚声音在远处炸响,“哟,这不是苍云老匹夫么,你不像个钻地鼠一般躲藏起来,竟然还敢出现在此处!” 任仲眼睛一亮,又来了一个金丹修士,若是两人打斗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活命的可能。 “青二娘,你这臭娘们也来坏我好事!”苍云上人竟然被那女子一句话刺激的站起身来,周身灵压涌动,直接铺天盖地逼向对面的青二娘。 女子轻笑一声,摸了摸鬓角,竟不受丝毫影响,开口道,“苍云,你可是真是老糊涂了,你以为率先到此便可得到异宝?百日做梦罢了!” 任仲不由得侧了侧头,他总觉得卓谦之在布阵之时做了什么手脚,竟让这些金丹修士都误以为是异宝出世,还能为此大打出手,倒是真有些出乎意料。 两人一言不合,自然出手相斗了,苍云上人虽本是灵霄殿的长老,但本身功法却接近邪修,而那青二娘乃是邪修,出手也是极其狠辣,两人交手,一时间鬼哭狼嚎之声便传遍整个聚妖林。 青二娘娇笑一声,手中长鞭扫向苍云上人,苍云上人则拿出一只黑碗,其中黑气弥漫,竟将长鞭死死的吸在碗中。见青二娘催动口诀,却抽不回长鞭,他眯着眼,萎缩地笑了起来,皱纹堆积,倒是更加丑陋了些。 只是苍云上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嘲弄,便听身后惨叫一声,身后的筑基期修士竟被另 分卷阅读156 一根长鞭直接贯穿了胸口。青二娘娇笑着,将两根长鞭同时抽回,“老匹夫,你若是现在离开,我定然会放你一马。” 苍云上人愤恨的嘶吼一声,声音穿破云霄,其中饱含法力,震荡开来,竟是音波攻击。 青二娘没想到他有这么一手,正面被音波冲击,一个不防竟影响到了体内法力的调控,她只是略微晃了晃神,就被苍云上人手持的玉碗当头罩下,她当机立断,喷出一口精血,肉身瞬间出现在十尺之外。 苍云上人面露疯狂之色,他并未顾及身后的弟子,不停的发出嚎叫,随后那名筑基期修士竟直挺挺地倒在地面之上,七窍流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卓谦之神念之力极强,距离苍云上人距离颇远,自然不会被其轻易影响。任仲却是毫无准备,听其嘶吼一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竟是直接伤及了内脏。 卓谦之神情一凝,伸手捉住任仲的手,层层叠叠的神念之力护住任仲丹田,低声道,“放松。” 任仲抖动了几下,半天才吸进一口气,缓过劲来,他像是垂死之人一般死死抓住卓谦之的右手,手指关节紧绷的像要断裂开来,整个人都扑在卓谦之身上,在其耳畔低声唤道,“前辈……” 卓谦之单手操控阵盘,另一只手被任仲抓在手心里,根本没法挣脱,他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看蹭在自己身上的任仲,仿佛看穿了任仲的小心思,叹了口气,竟是放纵了他。 任仲凑近卓谦之,试探的单手扣住面前之人的后颈,用额头顶住对方的额头,才真正平静下来。他在刚才那一瞬间,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才知金丹期修士与自己的差距,若是真的面对面动手,自己怕是坚持不了三息。卓谦之只恢复了筑基后期的修为,怕是比自己好不了多少,若是想活命,除了把握时机之外,还要有人要做出牺牲。 “前辈,等到九儿醒来之时,她们必然会靠近,我和九儿有一次动手的机会,我,做诱饵。”任仲只觉得自己口中血腥味极其难闻,但如此靠近卓谦之,竟让他有些难以克制,忍不住含住卓谦之近在咫尺的嘴唇,却是浅尝辄止,随后猛地坐直身子,不感看卓谦之的表情。 “前辈,若是不敌,带着九儿与紫晴道友先行离开,我来断后。”任仲垂下头,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语气却是极其坚定。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那个女子?”卓谦之反问,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任仲一愣,竟未想到卓谦之会在此时问这种问题,,“我与那紫晴道友只是普通相识,我对她并没有……” “嗯。”卓谦之打断了他的解释,继续默默的观察战局,不再说话。任仲沉默下来,事到如今,他也感觉到卓谦之根本没有计划,而是在等待机会的出现。 青二娘与苍云上人修为相差无几,可却仿佛隐隐克制了苍云上人的功法,两人交手,不过一会儿,苍云上人便处在了劣势。虽说两人交手之后,散发的气息都微弱了几分,任仲却知,他俩必然没有使出全力,心中不由得焦躁起来。 正在此时,大阵之中九儿的本体突然间抖动了几下,暴动的灵气终于趋于平缓,任仲神情微变,听见九儿在神念海中叫道,“爹爹,好累,九儿睡了好久……” 任仲猛地站起身来,却见卓谦之摇了摇头,只好按耐住紧张,在神念海中吩咐九儿不要妄动,也不要化成人形,听自己的命令行事。九儿听其语气,自然不再撒娇,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卓谦之见此,单手掐诀,使得大阵缓缓裂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九儿的本体。九儿本体本是九叶草,如今却与从前大不相同,不仅是比之前粗壮了数倍,茎叶更是晶莹剔透,煞是诱人。 苍云上人神情微变,低声威胁道,“青二娘,如此打斗只能两败俱伤,我们暂且休战,将这灵草平分可好?”他虽如此说,却已然向着大阵缝隙移动了几步。 青二娘一抖长鞭,狰狞一笑,“笑话!你只要陨落在此地,这灵草便是我的,又何须与你平分?” 苍云上人眼冒出红光,一面黑漆漆的骨盾顿时成型,向着青二娘一推而出,而他本人便就此直扑九儿的本体! 任仲紧了紧刀柄,蓄势待发,却见青二娘瞬间挣脱了黑色骨盾,拍出了一朵灰色乌云挡住苍云上人的去路。 两人如今才真是拼起了命来,法力涌动引起的剧烈震动干扰了任仲的神念之力,让他感觉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一阵激战之后,青二娘手中竟攥着一条血淋淋的手臂。 她眯着眼,嗜血的舔了舔嘴角,将手臂捏断,化为血雾。苍云上人面色苍白,拿出一张符箓贴在断臂之上,断臂瞬间止血,却没有长出新的。他身受中伤,却不知为何没有退却,而是恶狠狠的放话,“青二娘,你欺人太甚,老夫就是得不到这灵草,也绝不会让你得到。” 第章 生与离 话毕,苍云上人变得更加苍老,连背也躬了起来,左臂却慢慢拉长,化成了一条十尺来长的干枯手臂,枯臂动作极快,直直向着九儿的方向抓去,势如破竹,竟是真的想要毁掉灵草。 见枯臂将挡路的灰色云团破开,青二娘惊叫一声,法力涌出,操控两根长鞭紧随枯臂之后,她面上潮红之色一闪而过,爆发之下,竟成功将枯臂死死缠住。 苍云上人见自己幻化出的枯臂被青二娘制住,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终是露出了一丝绝望。青二娘眼中红光一闪,手指成爪,缓步走向苍云上人,犹如情人般低喃道,“苍云,你终究还是要死在我的手上!”任仲一皱眉头,只觉得那青二娘竟是想要将苍云上人的心脏直接掏出似的! “苍云不能死。你,要当心!”卓谦之终于动了起来,他将一枚符籙拍入地下,身体整个陷入了泥土之中,阵盘闪动了几下,也静悄悄的随他一同涌入了地下。 任仲点了点头,将十二枚噬阴针全部激活,射向青二娘,随后,他离开原地,几个闪动间,便出现在青二娘身后,长刀成型,直直向着青二娘劈下! 他明白卓谦之之意,苍云上人还不能死!或者说,不能比青二娘先死。 青二娘本是极为得意,却听见法器的呼啸之声,不由得一惊,没想到周围还有旁人。情急之下,她收回一根长鞭将十二枚噬阴针全部击飞,随后将灵压释放,死死压制住了任仲的法力。任仲浑身一僵,法力调动受阻,手中的长刀顿时化为虚无。 青二娘冷哼了一声,“自不量力!” 任仲倒是不甚惊讶,不急不慌地冲着青二娘击出一拳,直取其面门。他所依仗的本就是肉身力量,即使不能调动法力,也可伤 分卷阅读157 敌。可惜这青二娘并不知情,她愣了一下,瞬间被任仲狠狠的砸倒在地。 任仲周身法力被制,无以为继,自然击不出第二拳,他脚下一软,蹬蹬蹬地退后三步,直接仰倒在地,丹田之内一阵绞痛。 青二娘狼狈的坐在地面之上,看着自己无力耷拉下来的左手,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竟不相信自己会被筑基修士折断手臂! 苍云上人见此却是眼睛一亮,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淋在枯臂之上。随后,枯臂将鲜血迅速吸收,随即剧烈的震动起来,猛地挣脱了仅剩的长鞭桎梏,直直抓向青二娘。 青二娘断了手臂,却不会束手待毙,她刚刚抬手,便觉不对,只见地面之上一阵青光闪过,在她身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型阵法,像是枷锁一般将她钉在了原地。她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苍云上人操控枯臂破开自己的肉身,抓破了自己的心脏。 她尖叫一声,“苍云!你不得好死!”随后,周身黑气一散,便气绝身亡。 青光迅速消弭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苍云上人的枯臂也慢慢恢复了正常大小,他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直了身体,眯着眼看着躺倒在地的任仲,“小辈,你如此做,有何意图?” 任仲知道苍云上人暴躁易怒,他心中所想倒是极易揣测。他能毫不犹豫的灭杀青二娘,乃是因为自己并非金丹修士,不足以威胁到他之故。 任仲勉强用手撑起身子,按住小腹,随口编了个瞎话,“实不相瞒,晚辈与那青二娘有杀父之仇,如今前辈将其灭杀,前辈便是晚辈的恩人。”他向着灵草的反方向移动了几步,才对苍云上人道,“前辈明鉴,晚辈对那灵草可是无一丝兴趣的。” 任仲刚才被青二娘压制了法力,虽说本身并没有受伤,却引动了之前因音波震动的内府之伤,又加上移动了几步,气血又是一阵翻涌,鲜血从嘴角滑出,周身气息又微弱了一些。 苍云上人眯着眼看着任仲,露出了狐疑之色,但见其受伤颇重,不足以威胁自己,虽觉得此事蹊跷,却也顾不得许多。他直径越过任仲,快走几步,便想取得灵草! 就在此时,情形突变,一柄金色利剑从远处疾驰而来,带着金丹期的一击之力劈向苍云上人。苍云上人面露惊恐之色,想是以为有其他金丹期修士到此之故,他匆忙躲开利剑,又见灵草就在自己身侧,顾不及分辨一二,一把抓住灵草的茎身,将其从地面之中扯了出来。随后他祭出飞行法器,便欲离开,竟是连身旁的任仲顾不上理会。 苍云上人有些僵硬的爬上飞行法器,突然感觉什么东西刺破了自己的手掌,他低头一看,手中灵草竟变得鲜红,随后疯长起来,片刻间便将他困在其中。他慌忙地想将手中的灵草扯下,却觉浑身无力,不一会儿,便只有眼珠还能勉强转动。 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却永远也来不及开口,肉身迅速的干瘪下去,随后便失了生气。 灵草的枝叶蜷曲了一下,将其中的干尸化为灰烬。随后九儿化成人形,拍了拍本就圆滚滚的小肚子,跑向任仲,拉住他衣衫的下摆,撒娇道,“爹爹,那老头子有种恶心的味道。” 任仲亲眼见到九儿将苍云上人吸成人干,不由得想起与自己右臂融合的血藤,他本想自己动手,想不到,九儿竟然也继承了血藤的能力。 他收回了噬阴针,又用袖口将嘴角边的血迹擦干,伸手拍了拍脸颊,服下了一颗伤药。才伸手摸了摸九儿的脑袋,感觉到九儿已经进阶筑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卓谦之从远处而来,他手中正携着昏迷不醒的紫晴。他一直未现身,竟是在苍云上人陨落之后便直接将紫晴接来!任仲见此,便知情况不妙。 卓谦之惨白着一张脸,一副法力消耗过度的样子,他对着任仲道,“快走,我们被邪修盯上了。” 任仲不疑有他,抱起九儿,跟上卓谦之脚步,他伤势颇重,却不能表现出来,故而直接将口中涌出的鲜血咽下。九儿像是发现了什么,他死死的攥住任仲的前襟,小脸绷得紧紧的,“爹爹放心,我会保护好哥哥和你!” 卓谦之的背影一僵,像是听见了九儿的话,动作却没有停下。任仲听此言也是一愣,笑出声来,用手将嘴角的血迹掩去,又对着九儿眨了眨眼,九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 卓谦之与任仲两人都习了煅体之术,不用法力,单是急速奔跑,速度也不算太慢。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四人便到达了一处空旷之地,此地周围没有一丝屏障,竟像是什么人将此地的树木直接削去了一般。 任仲心中一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在此地布阵,没有丝毫阻拦,若是邪修四面而来,腹背受敌,实在太过危险! 卓谦之将紫晴放在任仲身边,便坐在一旁,服下一颗血红的丹药。眨眼间,他突然修为暴涨,直接突破了金丹期,在他的引导下,地面一阵晃动,竟闪动出了五彩的光芒。 卓谦之红着眼,拿出一块银色阵盘,不停的变换手中的法诀,他本就法力耗尽,靠着激发潜能的丹药燃烧精血,方能启动此阵,阵法成型的速度自然不会太快。 任仲不敢打扰,神念之力发散而出,便见一朵朵黑云从远处而来,竟足足有四个筑基期修士赶来!他本就受了伤,体内药力还未完全扩散开来,法力无法调动,只好看向九儿,轻声问,,“九儿,你能坚持多久?” 九儿攥着小拳头想了一会儿,奶声奶气道,“爹爹放心,交给九儿罢!” 说罢,九儿伸出小手按在地面之上,自他手上涌出数十道绿光,蔓延发散,竟激活了身边植被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树木屏障,将四人与阵法团团围住。九儿嘻嘻的笑了几声,讨赏般的将脸埋入了任仲怀中。 “不要勉强。”任仲揉了揉九儿的头,慢慢引导着药力在体内运转,他已然听见了周围邪修的怪叫,心知如此九儿如此必然坚持不了多久,这些屏障,就是任人攻击的靶子。 半柱香过后,周围的屏障终于坚持不住一点点碎裂开来。九儿抬起头,对着任仲撅起嘴,煞白着小脸,声音极低,“爹爹,他们真讨厌。” 任仲握紧噬阴针,看卓谦之面前的阵盘已然被激活了十之八九,知道自己体内暗伤怕颇多,非一时半刻能够压制,却顾不得许多。他抽身而上,趁着屏障破碎闪身而出,绕到一名黑脸邪修背后,直接将三枚噬阴针拍进了他的颅内,那黑脸邪修一僵,直直瘫软在地,失了行动之力。、任仲瞬间解决一人,但本身情况也是不容乐观,他强行调动法力,终是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却恰巧躲过了另一个邪修的攻击。他咬了咬牙,晃 分卷阅读158 着身子站了来,又惊险的侧身避过一柄银色飞刀,随后,便听卓谦之沉声道,“回来!” 任仲知道自己此时身处阵法之外,阵法将成,唯有进入阵法才能离开,腿却不听使唤,只是勉强动了几步。就在此时,他感到一只巨大的螳螂妖兽竟不知何时绕到了卓谦之背后,那螳螂漆黑无比,却生有一对血眼,巨镰带着一丝明光,竟向着卓谦之划去。 卓谦之坐在阵眼位置,神念之力全部用来运转阵法,竟是丝毫没有察觉背后的异状! 任仲脑中一片空白,脚下不知哪来的力量,瞬间发力,几步挡在卓谦之背后,一拳击向妖兽腹部。妖兽怪叫一声,任仲也感到右肩一阵剧痛,随后,他只觉脚下一空,自己已然悬在了空中。 他摸了摸右肩,发觉自己一时不查,竟被妖兽的巨镰传了个通透。 妖兽听从邪修命令,也不抽出巨镰,反而举起前肢将任仲高高挂起,意欲将他拖向远处!任仲抬起手,死死的抠住妖兽的关节之处,却发觉自己已然无力将其折断。 妖兽退走,九儿倒是先反应了过来,他惊叫一声爹爹,直接向任仲扑了过去。任仲自然不会让九儿冒险,他眉头一皱,向后一脚将九儿踢回阵内,却因此带动了肩上的伤口。任仲轻哼一声,双腿无力的晃动了几下,眼前发黑,再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任仲缓缓转头,心中的情绪只剩下了不舍不甘,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能与他一起…… 任仲知道卓谦之看向了自己,却发现自己连一丝笑意也扯不出来,更是无力说话。 卓谦之眼中头一次闪动出了疯狂的情绪,他反手又摸出一颗血色丹药,吞入腹内,然后一手掐诀,一手按在了地面之上,顿时阵中狂风大作。卓谦之处于阵法中心,衣衫飞舞,长发散乱,双眼通红,竟多了些妖异之感,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见道道红光从卓谦之手掌之中涌入阵内,阵法竟瞬间扩大了数倍,将周围之人尽数囊括其中,然后一阵明光闪过,阵法瞬间启动! 任仲脑内一片混沌,他隐隐约约感觉卓谦之拉住了离他最近的紫晴,然后便觉九儿死死抱住了自己。应空珠从胸前飞出,他感觉到自己周围出现了熟悉的黄色光罩,失重之感传来,他却已无力寻找卓谦之的身影。 他不知光罩外的邪修妖兽被强大的空间之力搅成了碎末,也不知卓谦之在试图拉住自己,只是死死抱住九儿,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115章 【正剧番外】紫晴(一) 入了夜,我闭着眼躺在绒软的被窝中,感受着身下的东西急速前进,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产生什么恐惧之感,却是一丝睡意也无。 我并非唯一幸运的之感一个,在我身旁还有十数个孩童,都与我年龄相仿,穿着却是不同,这让我隐隐有了些焦躁。他们躺在我身旁,却不知是否像我一样不得安睡。 我感到身下之物轻轻地停在了什么地方,身边两人轻声的交谈起来。 “你此次化凡,倒是为宗门带回了不少有灵根的孩子,可有惹上什么麻烦?” “师兄尽管放心,凡人之流巴不得觅得仙缘,有此好事自然是求也求不来的,又怎会有什么惹上麻烦之说。” “如此甚好,等他们醒来,便带入大殿,查看灵根资质,然后便分配给各个子殿罢。” “是。” 我那时太小,迷迷糊糊听着他们的话,却根本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感受着周围格外清新的空气,竟生出了一种不真实之感,或许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梦罢了。我如此想着,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我没有名字,或者说,我爹爹根本不愿给我起什么名字,一天以前,我还不得不栖身于那个阴暗狭小土坯房中,忍受着父亲的冷眼和姐姐的讽刺。我从姐姐口中听说过恨这个字眼,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他们恨我。 因为我的出生害死了母亲,也害死了自己的胞弟。 我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子,也不愿去想,自我记事起,就被他们冠以杀人凶手的名号,听说,母亲娩下我后便全身冰冷面目紫青的撒手人寰,而腹中的弟弟,则是根本没有得到见到阳光的机会;听说,母亲死后尸身周围都凝结出了细细冰茬儿,埋入自家的地头之后,周围的庄稼死了大半;听说,人人都说我是不详之人。 我不懂什么叫做不详,我曾细细观察过姐姐,也曾偷偷跑出去观察过其他家的孩子,他们于我也并无什么两样,但不知为何他们皆是避我如蛇蝎。 渐渐地,我也学会了沉默忍耐,有时候我会默默的躲在角落里,看着父亲面对姐姐露出微笑,他粗糙的大手摸着姐姐的头,对她说着些什么,那微笑如同清晨温热的阳光,却从未照到过我的身上。 那日我蹲在墙根的阴影中,右手抠着地上的泥巴,眼巴巴地盯着面前跑过的一群小孩,他们手中的玩意儿我从未见过,想着也许什么时候,她们也能带我玩一会儿。 然后,一人从天而降,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下了一跳,连手中的泥巴也掉在了地上,只见面前之人肤色极白,仙风道骨,衣袖无风自动,不似寻常之人,竟像是别人口中所说的仙人。 他向前一步,我便后退一步,却被他拉住了糊满泥巴的手,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确实有仙缘,可愿意与我离开?” “可……我……不详。”我摇了摇头,我很少说话,却并非哑巴,我是不详之人,又怎能沾染如此好看的仙人。 “什么不详?这可是天大的机缘。”那人哈哈一笑,像是我说了十分可笑之事,随后冷漠的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门前的长姐,露出了让我不甚明白的神情。他再次问我,“你可愿意与我离开?” 那时我面上的表情大概很让人厌恶,我看见姐姐皱起了眉头,恶狠狠地盯住了我。我瑟缩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的躲在了仙人背后,随后姐姐尖细的声音传来,“走便走罢,不详之人走了,也好还母亲一个清净。” 我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想的,却一如既往的将姐姐的话当了真,只觉得自己若是走了,或许母亲也会高兴……我紧紧抓住了眼前仙人的袍子,重重点头,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觉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了我的头上,随后我只觉得脚下一空,已然被仙人带着浮在了空中。 我手脚冰凉,竟忘记了尖叫,可姐姐瞪大的眼睛却映在了我的视线中,然后我听到仙人说,“既然如此,仙凡疏途,此女便与你们再无一丝关系。” -------------我是时过境迁的分界线---------- 灵霄殿修习的乃是道家功法,乃是云鹤大陆六大宗门之一,我六岁被青岚 分卷阅读159 师叔带入宗门,便入子殿中学习文字道法,到如今已然有一十三年。 青岚师叔说凡尘无可依恋,凡间姓名也应被舍去,便给我起名紫晴,他也许并不知道,父亲并没有给我起名,从那天起,我才真正有了名字,从此往后,紫晴便是我的名。 我资质平庸,只是水灵根颇为突出的三灵根,在宗门之中自然得不到太多重视,虽说青岚师叔偶尔会照拂于我,但我还是在十岁那年被分入了外门,要靠完成宗门任务才能得到灵石,维持修炼的进度。 我心里明白自己的处境,从不主动招惹是非,外门弟子虽不乏凶恶之辈,却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其貌不扬默默无闻的女子,十三年来除了修为进度不快,勉强到达练气六层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不顺心之事。 “你们可知,十年已过,聚妖林妖兽躁动不安,兽潮怕是将要爆发了。”我低着头,站在议事大殿之中,旁边那个叫做柳六的外门弟子低声与旁边之人传递着什么信息,我不动声色的听了个大概。 我突然明白了宗门将我等外门弟子叫道此处的用意,虽有预料,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我还记得九岁那年爆发的兽潮,将那个唯一待我好的青岚师叔无情吞噬。旁人说,妖兽虽凶残,却不足以致筑基期修士于死地。从那时开始,我便知道,最可怕的并非妖兽,而是人心。 我思及此处,心中竟是无限悲凉,不由得攥紧拳头,克制住心中滋生的恐惧。也许再过不久,我也将陨落在兽潮之中。 陨落么?那也没什么不好。 ----------------见到任仲的分界线-------------- 此次兽潮,竟是苍云师祖负责,我虽对金丹期修士会插手此事十分不解,却也着实探听不到其中隐情,也只得听命行事。 我那时心中只考虑到应该如何在此次兽潮中生存下去,竟是不知自己在日后会遇见这么一个人,一个让我一生也忘不了的男人。 “这位道友且住。”我叫住从自己面前经过的年轻修士,那人身着一身青袍,脚步极稳,浑身煞气,让我心中一阵忐忑。那人听我之言,便回过头来,他头发披散在额前,双目冷冰冰的盯住了我,看不出其中喜怒。 我心中一颤,只觉得面前之人虽与自己同阶,实力确是深不可测,就连紧绷的嘴角也透露着一抹凌厉,煞气缠身!不好相与! 若非身不由己,我定然会离这煞星越远越好,却碍于师门任务,不得不勉强一笑,引着那人到达指定的店铺之中,送上一杯灵茶,心中只巴不得这事情越早结束越好。 那人直接将灵茶饮下,动作虽快,却让人不觉得有丝毫不妥,我一愣,想起这灵茶中的灵气充盈,极易损伤筋脉。我皱了眉头,还是将灵茶之事讲于他听,那人挑了挑眉头,一副不以为意之色,却是接受了我的好意。半盏茶时间匆匆而过,他却没有显露出有丝毫不适。 “看来道兄经脉宽拓,远胜于我。”那人实力强劲,经脉自然宽拓,我忍不住腹议一句,责怪自己莽撞,随后才行礼报上姓名。 那人意外的敛去了面色的冰冷之色,他双手抱拳,轻声道,“紫晴道友谬赞了,在下任仲。”他的声音极尽温和,与他浑身的煞气截然不同。任仲么?我只觉得心中突突一跳,竟像是装了只兔子一般,我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他几眼,只觉得眼前之人与青岚师叔有些相像。 我与他相谈甚是和谐,甚至将许多不能明说之事也尽数透露给了他,还未分离,却想再次相见。 后来,还是那人先行告辞,他双手抱拳,疏离又温和地对我道,“多谢了,还望保重。” “小妹自会保重,还望道兄得立大功,到时我们在灵霄殿一叙。”我听到自己这样说,差点咬掉自己舌头,自称小妹,怕是会遭人笑话罢。 那人不置可否挑了挑眉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 我心中憋闷,不由得悠悠叹息了一声,再见?又谈何容易。 -------------------再遇任仲的分割线---------------------- 聚妖林一战,是我最不愿回忆的记忆,它留给我的只有妖兽的嘶吼和同门师兄弟四溢的鲜血。 我知道苍云师祖定然有所图谋,却未曾想,他连本门弟子也一同算计了进去! 我发泄般地将身上吸收精血的令牌狠狠丢入妖兽群众,缓缓闭上了眼,感受到妖兽冲着我疾驰而来,心中不由得想到,也许这是便是我最后一次闭上眼的机会了,还真是有些可惜。 再次清醒过来之时,我呆愣了许久,动了动手,摸了摸自己依然温热的额头,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第116章 【正剧番外】紫晴(二) 我本以为自己必然会陨落在兽潮中,却发觉自己醒来之时躺在一朵巨大的白色莲花之上,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筑基期前辈,正好奇的打量着我。 她看了我半天,突兀地问道,“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 我愣住了,只觉得其中出现了什么变故,回忆了半晌,也没有关于他的丝毫记忆,我也曾试图猜测我晕厥后发生的事情,却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那女子耐心极差,见我犹豫,冷哼了一声,才与我说,“你的命是我救下的,若是你不愿做拜我为师,那便只好将命交还给我了。” 我垂下眼,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这一刻,我觉得,我还是很惧怕死亡的。 我拜了女子为师,学了寒冰神诀,彻底脱离了灵霄殿,进入了幻谷。我的师尊,乃是掌门之女,红裳仙子。 我在幻谷中待了不过两月,便恰师尊奉命调查聚妖林之事,许是我本出自灵霄殿,她竟主动带着我一同外出。我俩寻觅整整三日,却是毫无所获,正当准备离开聚妖林时,我竟再一次遇到了任仲。 任仲还是那副老样子,即使是师傅运起灵压压制,也仍是那副淡定自若不卑不亢地语气,“晚辈无门无派,只是一介散修。”我知道师尊为何怀疑他,没错,他是散修,却能在兽潮中存活,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我知道师尊并非大奸大恶之辈,若是摸清她的脾气,倒是极好相处。她性子虽暴躁了一些,却并非什么坏人。若说她性格高傲,倒不如说她不愿意虚与委蛇,她心高气傲,认为对于无关之人,自然不用花太多心思对待。 她有很多秘密,我有时候不由得想,像师尊这种性格之人,又怎能藏得住秘密?有时我会看见她默默的盯着幻谷中常年不散的白雾,一言不发,神色倦怠。若是我此时打扰了她,她便会冷着脸,狠狠的斥责我,然后一个人走进洞府,几日都不见人 分卷阅读160 。 所以与师尊一起偶遇任仲,我竟然觉得兴奋,或许这便是所说的命途。如此一来,他或许便不会在兽潮中丧命,我可以求师傅将他留在幻谷,或许,我们也可以成为师兄妹。 我思绪纷乱,等我晃过神,便听见师尊的声音带了几分怒意,“不知好歹,若是想编故事说与我听,不若直接去死好了。” 我马上遏制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拉住师尊的衣角,“师尊且住!手下留情!此人确实是散修,与徒儿也有一面之缘,不如留他一命,顺便问问聚妖林的情况。” 师尊顿住了,她的美眸中露出一抹狐疑,她仔细询问了我,也自然看到了我面上遮掩不住的焦急,我无法隐瞒,也不想隐瞒,低声道,“当真。” 我知道,师尊已然信了,忙对任仲说道,“任道兄,青谷坊市之中我俩详谈甚欢,却不想有生之年还能再遇道友,可愿上来一叙。” 那人应了一声,便登上了飞行法器。他已然不似从前般年轻,眼角也多了几道细纹,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我却知道,他损耗了寿元。 他身着一身黑色的精致外袍,袖口上隐隐有金色显露,我总觉得这并非他的衣物,不知怎么,心中微酸,不由得开口调侃他是哪位女子能入了他的眼。 他面上微微有些尴尬,却消逝的极快,随后矢口否认,却让我心中更加酸涩,我为了维持住面上的笑意,耗费了全部精力,自然不会再问。 我为他倒了一杯清茶,问他,“道兄可还记得上次你我二人一起品茶?半年时间,事物迁移,早已是不同于往日了。” 他说什么来着,我已然记不清了,或许是,能保住性命,寿元又算的了什么。 师尊叫我探听聚妖林之事,我问了,他答了,他有所保留,我不会多问。师尊用魅惑之术诱他说出实情,他挣脱了控制,我发觉了,却没有告知师尊。 师尊说掌门有命要带他入谷,我不敢阻拦,却十分担忧,他看了我一眼,用口形告诉我说,“安心。” 罢了,那我便暂且安心。 --------------------------- 后来师尊回来,见我坐立难安,冷哼了一声,说任仲已然进入幻谷,不过却被与那素灵儿盯上。素灵儿?好像是哪位金丹期师祖的后人,嚣张跋扈,吸人精气,害人无数,若是任仲……我有些慌了,竟也没想隐藏,马上站起身来,便想离开洞府。 师尊看我表情,面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紧紧盯着我,问,“你中意那小子?” 我哑然,竟不知该如何答话。 师尊沉默了下来,“若是他被那素灵儿了结,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我心里一急,便想求她。她却拉住我,告诉我了一件我本就心存疑虑的事。 她告诉我,我的灵根资质虽不算鼎好,但身怀灵体,还是极其罕见的寒冰灵体。寒冰灵体,加之修炼寒冰神诀,与人交合,可使人一举突破桎梏瓶颈……她说,当日掌门便是发现了我的体质,才会收我入谷。她主动要求做我的师尊,却是护的住我一时,护不了我一世。 我愣住了,她却接着说,当日她遇见我之时,我周围皆是冰凌,身边的一只妖兽被一块巨冰冻住,当场身死。我不由得想起我母亲,想起我未能出生的胞弟,或者,就是因为此,他们才会死去,我,还真是个不详之人。 师尊并未发现我的情绪,她提点我说,虽说我一进阶筑基,便会被强行指派与宗门内的筑基修士行那双修之事,若是我不愿,大可以自己去寻个如意的筑基期修士。她皱着眉头,露出了烦闷的神情。 我低下头,不知说些什么好,不过她摆了摆手,“我不看好那个叫任仲的小子,心性不错,资质却是太差,不过我也不会干预你便是。” 我一愣,慌忙地道了谢,或许从此时开始,我知道,我已经把她真正当作了师尊看到。 我离开了洞府,去了掌管外门弟子洞府的李师兄处,拜托他提点任仲。李师兄哈哈一笑,对我说的太晚,他已然提点过了。 我尴尬的眨了眨眼,李师兄总是这样,仿佛看穿了一切似的。 我向李师兄打探此事,他拍了拍肚腩,告诉我任仲无事,那素灵儿铩羽而归,实在是快哉。而且,任仲已然在第四十七号洞府住下。 我想,我应该去找他。 我不知道任仲会不会回应我的示好,虽说师傅并不看好他,我却一种极其不理智的直觉,不停的告诉我,他定然可以进阶筑基。 我抬步入内,一抬眼就见他站在洞府正中,一袭灰色外袍,里面隐隐露出了黑色的袍子,他双手背后,一副淡定自若之态。我僵硬地将嘴角的笑意挂起,不知自己在混乱间究竟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人面上抽搐了一下,问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我不能明说,只是拿出准备好的桌椅床铺向他示好,与他约定,若是他有幸到达筑基期,便要助我摆脱幻谷桎梏。 他很是为难,看起来根本就是不想答应,我心中一凉,不知如何收场,却见他突然改变了态度,认认真真地应了下来。 他根本不离开洞府,所需灵草都要与我购买,我自然愿意,这一晃便是两年有余。 -------------------- 我知道,我修炼寒冰神诀进度飞快,筑基期瓶颈已然松动,只要一颗筑基丹,我便会突破筑基期,可宗门大比却不知出了什么乱子,门内竟迟迟没有动静。 我得去见他! 不得不说,我见到他仍不得突破练气九层之时,心中极其失落。当日我孤注一掷的将自己的命运与他绑在了一起,如今却迷茫了起来,不知日后究竟会如何,我就像是一片落叶,根本难以控制天气的莫测。 我强打精神,“小妹无意间发现后山中有一妙处,夜景甚好,也少有人烟,师兄与我同去可好?” 他同意了,人就在我背后,心却不知到了何处。 我听见他的脚步停顿,便转过身看他,见他正站在一颗桐树下,伸出左手,勾勒着什么根本不存在的轮廓。他的思绪不知飞到了何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我都从未见过的温和笑意,眸中温柔缱绻,衬得身后月光都黯然失色。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何种表情,却一定是带着丑陋的嫉妒和愤恨,否则,他也不会瞬间便清醒了过来。他将左手放下藏于袖中,眸中的温柔之色一收,尴尬的对我一笑,“夜色甚好,不想竟走了神去,不知距师妹所说之处,还有多远?” 我不知说什么好,闷闷道,“不远了。” ------------------------ 与他相识几年,我竟没机会 分卷阅读161 见他出手,如今一见,果然不凡。只见他猛一提气,双脚借力顺山而上,腾转挪移间,已跃起数十尺,他气息绵长,身形变化丝毫不见停顿,青袍闪现间,已至山顶,山风吹过其衣角,倒别有一番傲然之姿。 我知道,我呆愣的看着他,心中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却即将枯萎凋败。 第117章 【正剧番外】紫晴(三) 我拿出我千方百计得到的猴儿酒与他共享,他只是浅酌一口,便不在多喝。就连世间的美酒,也无法让他驻足。 他告诉我,凡事皆有转机,我却是不信的。有些事,不是想做便做的到,想忘便忘得掉,我想他比我的体会定是只多不少。 我装醉问他,“师兄你说,我等修道之人逆天而行,究竟是为何?” 他沉默了,我却不肯罢休,我贴近他,抓住他的袖口,让他无处可躲,再次问道,“师兄,你求大道又是为何?” 他下意识抽出袖口,习惯性的摸了摸袖口的金色小花,仿佛并没有将我的话听进耳朵。 我盯着小花,心中丑陋的欲望再一次膨胀,我,不肯死心!“若是有朝一日,师兄真能助小妹逃出升天,师兄可愿与小妹一道,做一对神仙眷侣?” 他说什么来着?“师妹不必如此,任仲答应之事绝不反悔!” 说者无心,却是最最伤人。 或许我并不是真正喜欢他,我这样催眠自己,只为了能够保住我最后颜面,“师兄果真如此绝情,不知何人才能入师兄之眼” 我只是随口一说,他却变了神色,他说他心向大道,却是真真的言不由衷。我知道自己不是如此大度之人,却忍不住将我所想告知他听,“我与师兄相识不过三年,却也看出师兄并非专于大道之人。人人皆盼长生,师兄所盼却并非只有长生罢……” 只有此时,他才真正看到了我,听见了我的声音。我抑制住胸中的酸涩,“师兄做事坚决果断,为何在此事上犹豫不决,不肯面对,机缘之事不由命不由天,乃是靠自己争取而来,哪怕耗尽此生,魂飞魄散,也决不放弃。” “哪怕耗尽此生,魂飞魄散,也决不放弃么……”他重复了一便,然后,竟是直接突破了练气九层。我竟没有想到,那人竟对他如此重要,那人日后必定会成为他的心魔! 他说,“多谢师妹!当日誓言绝不敢忘,若是侥幸进阶,必定带师妹离谷。” 我来不及与他说上最后一句,唯有保重二字,最为恳切。 ------------------------ 后来,我闭了关,师尊说,他进入了小灵界。 等到我破关而出那日,他却没有回来。 师尊哼了一声,说我识人不清,他定是陨落在了小灵界中。 我笑了笑,不看师尊的神色,这怎么可能,他答应过我,他还没有来接我出谷。 师尊盯着我,终是叹了口气,她面色苍白,神思倦怠,像是失了什么东西,我想,也许是红萧师叔身受重伤身死之故,师尊,好像与他关系极好。 师尊说,若是我不愿,她会尽力护住我,我对她笑了笑,若是不得自由,我宁愿一死。 她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我等来的,是金师伯,他有金丹中期修为,我自然反抗不了。他冷血的看了我几眼,将神念之力注入我体内,我感觉到自己的神念海被封,四肢都失了控制不能动弹,却还是隐隐听见师尊的请求之声。 但我的灵魂,还是无力的,慢慢陷入了黑暗之中。 ------------------------- 我在黑暗中沉睡了太久,久到全身骨节都僵住,极难活动。我动了动手,发现竟然有了知觉,便努力地想要从床上坐起身来,却以失败告终。 我盯着头顶的石壁,知道自己处在一处简陋单调的石洞中,也感觉到了身下的寒冰床和闪动着光彩的阵法,不由得有些迷惑,我还在幻谷中么? 不知过了多久,我攒足力气下了床,赤着脚却不觉得地面冰冷。便看见周围的阵法突然闪动了几下,发出尖锐的爆鸣之声。随后,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打开了洞门,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长得极俊,剑眉星眸,鼻梁高挺,嘴唇却是极薄。师尊说过,这样的人,极其薄情。我不由得有些走神,这个男人,确实有着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的外貌。 他并未说话,只是冷冰冰的站在一侧,用冰冷的目光扫过我的脸,我的身体。 我全身都颤动起来,一种熟悉的感觉扯动了我的神经,我清楚的明白,这人是金丹修士! 而我,身怀寒冰玉体。 他盯着我看,我竟然慢慢冷静了下来,寒冰玉体,也许这是这人救我的原因。或许一时半会,我还不会被他所杀。我鼓足了勇气,开口问他,“前辈救我,可是因为我身怀寒冰玉体?” 那人面无表情,一副对我毫无兴趣的样子,说了句,“外物也只是外物罢了。”我没有听懂,他接着开口,“他要救你,我便依他。” “他?”我抓住了这个字眼,心中的不安之感传了上来,咬了咬牙,问道,“他是谁?” “你又何必知道?”他过身,打开石门,“紫晴小友既然已经清醒,不如早日离开。” 他知道我的名字!他认识我!我知道,这是我唯一问清楚真相的机会,我跌跌撞撞的冲下床,扯住他的衣袍,“前辈,求您,告诉我,他是谁?”他是谁?是师尊,还是……他? 男人顿住了,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挣扎,他喃喃自语,“你既是重情重义之人,我若不告诉她,她又怎知你并未破坏约定?” 随后,他转过身,面朝着我,一双凌厉的眸子好似将要直直插入我的灵魂之内,他带着些许的干涩开口道,“任仲说,他答应过你,要助你离开幻谷。如今,他做到了。” 我听到任仲的名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然而看清眼前之人的面色,我的兴奋被浇了个干净,只觉得手脚冰凉,我僵着手松开他的衣角,语气中不由得带着些许请求,“师兄,他,身在何处?” 我恳求他告诉我任仲身在何处,可男人却平白地冷了脸色,“怕是早已死了。” 我愣住了,看着男人冷漠的转身,不由得悲从心来,失声痛哭。男人的背影僵住了,他再次转过身,面对着我认真的说道,“他救了你,可不是为了看你痛哭流涕。” 我突然明白,这个男人,是因为任仲之故才会救我,是因为任仲之故才会与我说话,是因为任仲之故,才转头别扭的安慰了我。 我想要确认心中所想! 我再次上前,意图拉住男人的手腕,他躲避开来,冷冷的哼了一声,却 分卷阅读162 因为动作带动了手臂,让我看见了他袖口内露出淡金色小花,我想,我明白了他的身份。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狠狠掐住,半天才沙哑的问道,“这花,叫什么?” 男人眯着眼,观察着我的表情,露出了一个愤怒的眼神,他了生气。 “与你无关。” 我脑内一片混乱,却又是从未有过的清醒,我清楚的明白,任仲喜欢的是他,若非是他,任仲不会时不时的轻触袖口,若非是他,任仲不会在月下露出那样的笑意,若非是他,任仲也不会因我一言道破而道谢,若非是他……我如今见到他,便知道只能是他。 我发了许久的呆,久到男人又出现在我面前,说我该离开了,我张了张嘴,问他,“师兄当真陨落了?” 男人仍冷着脸,伸手将一个储物袋递给我。我见过它,它属于我的师尊。 我盯着储物袋,知道师尊她定然已经陨落,否则这东西此刻也不会出现在我手中,它,是红萧师叔送给师傅的礼物。 云鹤大陆,必是遭遇大变。或许,任仲也陨落在了那里。然后,我看见男人面上一片空洞,回答我,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或许……” 我突然笑起来,这大概是我醒来之后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我眯着眼看眼前有些莫名的男人,偏着头坚定的说,“我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可师兄他,必定舍不得陨落。前辈你,可要去寻他?” 那人不自然地冷哼一声,抿了抿嘴角,“我自然会去,但,不是现在。” ---------------------- 最终那人有没有去寻任仲,我是不知的,但我一直坚信他定是去了。 那日他在询问我意见后,便将我带去了玄天大陆的百草谷中。他说,这里有他一位故人。那人说,只要我不愿,只要我不离开四处,便没有什么人能够强迫于我。 我知道,寒冰玉体,既是恩赐也是罪孽。 我看着他祭出一把金色的飞剑,然后转身警告我不要试图寻找任何人的踪迹。随后,才御剑离开。 他走后,我突然发觉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号,我也曾问过我如今的师尊,也是当今百草谷谷主。师尊眯着眼看着我,然后摸了摸银白的胡子,哈哈一笑,不回答却反问我,“你为何不直接问他?” 我撇了撇嘴,知道没办法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只好闷闷地回到自己的洞府之中。 我有时会同时想起那人冷硬的侧脸和任仲偶尔勾起浅笑的嘴角,或许,会有那么一天,我能见到他们一同出现在我面前。 总有那么一天。 紫艳半开篱菊静,红衣落尽渚莲愁---完 第118章 上方村 任仲只觉得身体沉重的紧,口中也是极干,法力虽运转大碍,肉身却是伤的极重,他动了动手指,便听到一声轻呼,一个女孩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九儿,你爹爹动了一下!” 然后任仲听见哐当一声,然后一只细嫩的小手便抓住了自己的食指,耳边传来九儿的声音,“爹爹,爹爹?” 任仲很想说开口说自己无事,却没有丝毫力气,他知道那个女孩乃是凡人,九儿与自己应该暂时无碍,却不由得又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还记得卓谦之吞下的两枚丹药,扩大了数倍的法阵和其满眼的红芒,顿时心中一紧,胸口处传来一阵热流,口中泛起腥甜,竟又从口中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浑身无力,更别说侧头将鲜血吐出,只得任凭鲜血喷涌,从嘴角慢慢向外流出。 “九儿!你爹爹他又吐血了!”女孩的声音有些刺耳,让任仲有些头疼。 任仲感觉自己手中的温热离开,然后九儿帮助自己侧过头,动作熟练的捏开自己的口唇,将口中的鲜血顺利的引出。 “九儿,你爹爹一直吐血,他不会……死吧?”那女孩犹豫的开口,却没有得到回应。 任仲心知九儿担心,却无力安慰。女孩估计也是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沉默了一会,便默默地离开了。 过了好大一会,任仲才感到九儿犹犹豫豫的抓住了自己手,将头拱到了自己怀里,语气中带着八分犹豫两分坚定,“爹爹会醒的,爹爹还要带着九儿找哥哥,对吧?” 任仲勉强动了动手指,听见九儿惊叫了一声,心中答了声对,又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 自从上次恢复意识之后,任仲又连续醒了几次,他清醒之后,便拿出伤药服用,肉身上的伤恢复不可谓不快。不过十天时间,他便能够站起身来,在小院里慢慢的走动几步。 他身上原本的外袍早已破烂的不成样子,九儿不知从哪给他找了件不合身的麻布衣衫,他如今醒了过来,还是换上了一贯的青袍。 此处名叫上方村,是一处安静平和的凡人村落,村民热情善良,许是见他伤势极重,九儿可怜,便将一处闲置的小院借给他俩居住。当日任仲神志不清时所听见的女孩声音,便是邻家的小女,名叫方红。 任仲知道,在自己昏迷之时,方红一家人倒是照顾九儿,每每做了饭食,都会送来一些,虽然不多,却也是一份心意。 这村人都十分热情,任仲即使不出门,他们也会在路过时主动送上些新鲜的蔬菜瓜果,任仲无法拒绝,也不想露出破绽,只好一一收下。任仲知道,这些村民们没有恶意,即使他们总是偷看自己无神的眸子,总是对九儿投以同情的眼神。 --------------------------- 任仲醒来之后,便感觉九儿有些话想要对自己说,却又好像不知如何开口,他也不想逼迫九儿,便干脆装作没有发现。 这天,任仲眯着眼,躺在九儿化成的躺椅上晒着太阳,便听见有叩门之声,九儿倒是积极,跑着去开了门。 九儿如今穿着一身不知从哪来的小孩衣衫,若不看他精致的小脸,倒也像个村里普通的小孩。九儿本是灵物,按理说应该不通人情世故,任仲感觉到他腼腆地从方红手里接过了什么,不由得阖上眼睛。 任仲无法想象九儿是如何带着重伤昏迷的自己来到这个村子,为了自己与周围的人打好了关系,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看着九儿对着方红道谢,关上院门,跑着过来把手中的碗递给自己,“爹爹喝一点,多吃一点,才能长的高。” 任仲看着他手中的稀粥哈哈一笑,却带动了伤口,重重地咳了一声,半天才有力气抬手捏了捏九儿的脸蛋,“你这是听谁说的?” 九儿嘟起嘴对着任仲撒娇,“爹爹昏迷时,他们送来饭食都是这么说的,九儿每次都吃个了精光的,可还是没有长高。”九儿苦恼的 分卷阅读163 抱住脸,指着心口,“这东西一点也不好吃,可是九儿每次吃完,都觉得这里暖暖的!” 九儿把稀粥递给任仲,用大眼睛瞅着任仲,“爹爹,该你吃了。” 筑基期修士便可以辟谷,九儿是灵物,自然也不用吃什么吃食,但九儿所言却让任仲难以拒绝。 他接过碗,感觉到其中只漂浮着几粒糙米,心中一时竟不知是何滋味。他慢慢的喝了下去,随后他明白了九儿的意图,他捂住胸口,醒来之后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还在散发着温热,平稳的跳动着。 任仲感觉到九儿走出了院门,说是要将碗还给方红,干脆便任由自己陷入躺椅中。他之前昏迷之时神念海确实失守,乌兰诺的残魄严重的影响了他的判断,否则他也不至于陷入昏迷久久不能醒来。与卓谦之分开,真真是生不如死。 若是没有九儿,任仲按住头,若是没有九儿,他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总是想起那双暗红的眸子,只要一闭上眼,便陷入其中。 任仲打了个哆嗦,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眼中尽是血丝,满脸的挣扎之色,口中一遍一遍的念,“你定然无事,定然无事……” 九儿回来之时,任仲已然调整好了状态,他知道九儿承受的不少,却不想让他过于担心。 任仲见九儿带上门,随手将一粒种子丢在地上,种子抽条发芽,转眼间形成了一把小凳,九儿爬上了椅子,表情严肃地盯住自己,说要与自己谈谈。 任仲并不意外,他坐直身子,示意九儿开始。 九儿头一次提到当日之事,他说,当日他们从阵法构建出的通道跌落而出,便到了此处,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 他说道此处,突然停了下来,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动不动的观察着任仲的表情,倒像是怕任仲突然发作一般。任仲见到九儿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失笑,他坐起身子,揉了揉九儿的头,想起那个突然扩大数倍的阵法,与之前的相比,一定有不少弊端,与卓谦之的分离,虽措手不及,却也在意料之内。 他呼出一口浊气,习惯性的用右手搭上了自己的左手手腕,空空如也……他自然记得当时应空珠自发飞出,却不知之后它去了何处,“九儿……你可有看到……”他还未说完,便感觉九儿不知从何处拿出了那颗应空珠,与珠子一起的细绳倒是不见了踪影。 任仲还记得卓谦之说,两颗应空珠之间会有若有若无的感应,若是有应空珠,只要距离较近,一定能够在此寻到卓谦之。 任仲从九儿手中拿过应空珠,然后便是一愣,嚯的站起身来,然后又颓然坐下,整个人沉寂了下来,盯着那个失去灵力的珠子,一言不发。 九儿低下头,不敢看任仲的表情,当日他与任仲跌落而出,便见那应空珠暗了下去,从内而外慢慢碎裂开来,像是将要化为灰烬一般。他知道自家爹爹十分在乎此物,故而将应空珠包绕在了法力凝成的种子内,时间一长,应空珠最终得以保全,却失了全部灵力,再也无空间之力,自然也不会与另一颗珠子有什么感应。 任仲不知道自己呆愣了多久,等到他从那股子绝望之中醒来,便看见九儿仍坐在原地,天微微泛黑,看来已有两个时辰了。 任仲勉强笑了笑,“九儿,我没事……”虽然他觉得九儿并不会相信,却还是这样安慰道。 九儿站起来,攥着小拳头,一字一句脆生生的说道,“哥哥没死,就还有机会遇到,若是爹爹如此,怕是连相见的机会也会失去。” 任仲抿了抿嘴,嗯了一声,道理人人都懂得,轮到自己,却很难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任仲盯着手里的玉珠,脑内乱七八糟一片混乱,突然感觉九儿上前拉住自己的手,一株嫩芽从他手臂之上发出,将玉珠包裹在其内,茎条来回缠绕,不一会,便成了一条绿色细绳。 任仲看的出,九儿在极力模仿当日卓谦之所制细绳子,却是没有成功。 九儿鼓着脸,把细绳给任仲系在右手手腕之上,“我做的不如哥哥好,但是爹爹也不许嫌弃。等到找到哥哥,便让哥哥亲手给爹爹系回去。” “爹爹又怎么会嫌弃九儿。”任仲摸着九儿的发顶,将他抱紧怀里,夜里的风极凉,九儿却如同人类一样,散发着让人温暖的热度。 “等到我伤势尽复,我们就离开此地。” 是啊,只要你我都未陨落,相见又有何难,谦之,你且等着我。 ---------------- 天才蒙蒙亮,任仲便已起身,他的伤势已无大碍,故而早起之时便会到院中打拳。他也不勉强,肉身无法承受之时便收了手,闭着眼将神念之力散开,感受着小村给他带来的惬意之感。 突然他神情一凝,感觉在数百尺之外有灵力波动开来,波动不似人类不似妖兽,而且因为距离太远有些感受不清。任仲皱着眉头,他虽没离开过院子,却隐隐记得九儿说过,那个方向是上方村村民的耕田,又怎会有如此奇怪的灵力波动? 第119章 封魔之兽 就在此时,同一方向又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九儿本在房中熟睡,也被此声惊醒,“爹爹,出了什么事?” 任仲听力极好,他感觉到整个上方村都因为这声巨响沸腾了起来,村民们竟都向着声响传来之处跑去。他皱着眉叹了口气,平静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估摸着今日便是自己和九儿离开村子之时。 任仲推开门,抱起坐在床上的九儿,“走吧,我们去看看。” 俩人也没什么需要带走之物,只是九儿好像也知道今日便会离开此地,又盯着院里的一草一木看了一会儿。任仲也不催他,直到他拉了拉任仲的衣袖,任仲才祭出飞行法器,向着声响传来之处疾驰而去。 数百尺距离,转瞬便至。 任仲到时,村民们自然还未到,他与九儿站在飞行灵器之上,便见下方的两名练气期修士不停激发火球符,随后将数枚火球融合在一起,直直砸在面前的一只巨型妖龟。任仲动了动眉头,原来符箓还可以这样使用,如此一来,威力倒是大了不少。 妖龟对于砸在自己后背的巨型火球熟视无睹,仍是缩着头懒洋洋的趴在原地,那火球对于皮糙肉厚的妖龟来说,怕只是挠痒痒罢了。任仲见这妖龟龟壳与周围的田地颜色并无什么区别,还隐隐长出许多小苗,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普通至极的小山,便知这妖龟在此地待了不少时日。 任仲还隐隐发觉,之前他感觉到的不易察觉的灵力波动就是来自于妖龟,许是其与周围的环境融合之故,即使靠的如此近,任仲也不知它究竟到达了什么境界。 两名练气期修士并没有发现任仲 分卷阅读164 二人,仍是自顾自的攻击妖龟,任仲见上方村村民赶到此处还有些距离,也不出手,只要不伤害村民,他倒是懒得多管闲事。 这两名练气期修士见火球符无效,对视一眼,并没有善罢甘休。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修士从怀中摸出三张张金色的符箓,任仲眉头一挑,这金色符箓竟然是张筑基期符箓。 筑基期符箓虽并不稀有,但被一个练气期修士随意拿出,倒是着实令人有些诧异,这练气期修士应该有几分来头。 任仲眯着眼,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打算,他在神念海中对九儿叮嘱了几句,叫九儿将那些村民拦住,不要靠近此处。九儿应了下来,手中凝结成了一个绿色空泡,将自己包裹在其中,便离开了法器。 就在此时,那个较为年轻的筑基期修士已然将符箓尽数抛在空中,符箓燃烧起来,化作了三道金色闪电,绕过妖龟的后壳,直直向着妖龟只露出了小半的头颅劈去,竟然是雷属性的符箓! 雷属性功法伤害惊人,速度也是极快,任仲感觉一股子焦糊味道传来,随后便是那妖龟的怒吼之声,单凭声音,倒是看不出受伤轻重。 那个激活筑起期符箓的修士面色苍白,眼睛却是极亮,忙催促身旁之人。那人忙不迭地祭出一把银色小刀,向着妖龟的脖颈之处激射而去,仿佛要将妖龟的头颅直接砍下。 这妖龟毕竟是妖兽,此时也被挑起了火气,它猛地站起身来,背上的泥土纷飞,就如同一座小山拔地而起,着实震慑住了面前二人。任仲却是一愣,就在妖龟起身之时,他感到一阵磅礴且暴动诡异力量从妖怪身下的地面传来,这种力量与灵气,邪气,精气都不相同,却让任仲感到了危险。 任仲回想起妖龟当时的表现,总觉得它是在镇压着什么,面色顿时一凝。 妖龟刚刚抬腿,便停了下来,想必是也感受到了身下的暴动,它一爪拍飞了银色小刀,然后偏头向着任仲方向看了一眼,才缓缓将四肢收回,嘭的一声趴回了原处。就在此时,它周身银色灵气一闪,后背出现了八条淡淡的银纹,暴动的诡异力量瞬间便被压制,泯灭了踪影。 任仲按住额头,这银纹让他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在记忆中搜索,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封魔兽。传说此兽并没有固定的形态,乃是将禁锢之法炼制于妖兽体内所成,上古大能常用此兽封印魔气,以免魔气冲出污染灵气。 莫非此兽身下压制的乃是魔气? 任仲没有忽略妖龟看向自己的目光,他知道妖龟已然发现了自己,其实力更是远在自己之上,只是有所顾忌不能使用,倒是侧面证实了封魔兽的真实性。 他看了一眼还欲动手的练气期修士,心道一声不知死活,操控飞行法器瞬间下落在他们面前,左手法力涌出,控住了飞向妖龟的银色小刀。 两个练气期修士一惊,自然发现了任仲筑基期修士的身份,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上前对任仲行礼,“晚辈凌华宗雷震,孙正,参见前辈,不知前辈有何事需要我二人效劳。”他俩倒是聪明,并未询问任仲阻止他俩出手的原因,反而报上名号,倒是像在提醒胁任仲一般。 任仲自然不知什么凌华宗,却也不至于被宗门之名威胁,他面上毫无波动,倒是给了面前二人一丝压力,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头。任仲阖上眼,慢吞吞的开口,“这妖兽,不能杀。” 那两人面面相觑,最终那个略微年轻的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前辈这是何意?” 任仲皱起眉头,若是不解释,这两人怕是不肯善罢甘休,若是解释,这两人回禀宗门,怕是又会引来腥风血雨。最好的办法…… 任仲微微一笑,突然暴起,闪身便至二人身后,左右手分别拍在二人项背之上,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便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任仲将二人直接丢在飞行灵器上,他将法力拍入二人体内,二人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清醒。 任仲感到村民们聚集在数十尺之外,并未上前,便知九儿已然处理好此事。他本想夸奖九儿几句,却见其停在了妖龟身侧,又深处小手摸了摸妖龟的外壳,好像是在与那妖龟交流些什么似的。 任仲并未感到妖龟的恶意,却还是不由得担心,正在此时,九儿突然栽倒在地! 任仲一惊,忙上前抱住九儿,便听脑海内一个苍老涽厚的声音响起,“小友不必担心,我只是借助这幻梦枝的神念之力,想与你说几句话罢了。” 任仲紧张了起来,手臂不由得收紧了些,“前辈还请直言。” “刚才之事,还得多谢小友。老夫本是只修行浅薄的妖兽,数千年前偶得家师点化,愿为其在此地固守封印千年。自三百年前玄天大陆动荡,此地魔气封印愈发薄弱,即使我将法力尽数注入其中,也只是暂时将其稳固,少则数十年,多则数百年便会有魔气外泄,到时生灵涂炭,实非我等所愿。”妖龟苍老的声音透露出了一丝无奈。 “在下见识浅薄,修为也着实低微,恐托付不效。”任仲抿了抿嘴,他实在不想与这些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扯上什么关系,乌兰诺便是最好的例子。 “哈哈,小友不必如此快的拒绝,老夫并未要求小友去做力所不能及之事。”妖龟哈哈一笑,竟并未生气,“其实当日家师将开启洞府的钥匙刻录在老夫背后,换言之,只要得到老夫的尸身,洞府中的宝物便尽归小友所有。” 他顿了顿,“小友心智坚定,缺少的乃是机缘,莫非如今要任凭这天大的机缘从指尖溜走?” 任仲沉默了下来,他知道,以如今自己的修为,即使找到卓谦之,也仍是毫无用处。他的心绪波动,自然瞒不过妖龟,妖龟接着道,“洞府之中有一枚备用的灵魔之眼,小友只要将其取来,注入阵法之中,此阵便可再稳固数千年。” “如此简单?前辈不怕晚辈将洞府内的占为己有却不兑现承诺?”任仲攥了攥拳头,这条件太过诱人,让他有种不安之感。 “得幻梦枝认可的无不是心思纯净之人,老夫自然是信得过的。况且,要寻一个能够交流之人实在太过困难,数千年也只遇到了你一人罢了。老夫的时间,也是不够了,是否完成承诺,只在于小友你。”妖龟提到幻梦枝,让任仲神情微微波动,他在乌兰诺的记忆中也看见过关于幻梦枝的信息,却不知是不是乌兰诺故意隐瞒,除了一句世间最为纯净之物,便再无其他。 任仲有些走神,半天才道,“此事可有时限?” “老夫死后,可在稳固阵法数十年,便以五十年为约吧!”妖龟叹了口气,谈及死亡,也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失落。 “若是晚辈不幸陨落?” 任仲此言,让妖龟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分卷阅读165 好像在忍耐什么,他半晌才回答道,“那便是命,老夫也无力扭转。” “……既然如此,在下便答应前辈的要求便是。”任仲不知妖龟并未明说的话究竟是什么,却知道即便是问了,妖龟也并不会回答。他想起当日的乌兰诺,不由得轻叹一声,放开了拳头,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妖龟听到任仲答应,却并未有什么欣喜之感,他的语气变得飘忽起来,“小友可否答应我,无论封印成功或是失败,绝不能以此魔气做危害玄天大陆之事。” 任仲觉得那妖龟好似在透过神念海观察自己一般,莫非自己日后真有可能以此魔气做危害之事?任仲笑了笑,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无辜之人,“前辈放心,晚辈绝不会以此魔气危害他人。” 第120章 方勇 “如此甚好,那老夫就把约定之物先交付小友,小友接好!”妖龟说完此句,声音便戛然而止,任仲只觉得神念海中一空,熟悉的神念波动再次出现,他知道是九儿恢复了意识。 任仲只觉得妖龟肉身传来的灵力波动从弱慢慢变强,然后又突然消失无踪,他一愣,只见银光闪过,妖龟肉身慢慢干瘪,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壳,空壳猛地缩小数十倍,任仲招了招手,那巴掌大的龟壳便飞入了他的手中。 这龟壳并不沉重,外周的银纹也已然消失,却从内而外散发出了一种古朴之气,千年岁月仿佛都沉淀在其中,任仲被这种气势镇住,竟隐隐得到了不少感悟,他深吸了一口气,心知此时并非参悟的时机,故而翻手将龟壳收起,又询问九儿是否无碍。 九儿摇了摇头,他是主动将神念海交出,自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任仲见他无碍,微微笑了一下,抬头望向远处的黑影,“九儿可要与他们道别?” 九儿沉默了下来,他攥住任仲的衣领,小脸上尽是纠结的神色,任仲哈哈一下,自顾自的走向远处的村民,“仙凡疏途,有些人有些事我们只能见到一次经历一次,切莫因今日之失后悔终身。” 任仲一改平日慵懒之色,整个人气质大变,上方村村民见他出现竟高呼一声上仙,随后意图跪倒在地。任仲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一股轻柔的法力缓缓流出,村民们竟感觉到膝盖被什么东西托住,无法真正跪倒。 任仲将九儿放在地上,示意九儿去与方家众人道别,才对着大伙柔声道,“各位不用如此,在下和小儿得各位相助,自然不会忘记各位恩情,又怎能受各位如此大礼。” “上仙客气,不知上仙可否帮我们看看……”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者颤巍巍的从村民之中走了出来,眼中带着些许希冀,双手绞在一起,却是吞吞吐吐一副不好明说的样子。 任仲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老者却因其慢慢变了脸色,他咬了咬牙,“不知上仙可否看看,我上方村中是否有存在仙缘之人?” 任仲有些诧异,这玄天大陆的凡人竟都知道修仙者的存在,倒是与云鹤大陆完全不同。这老者乃是上方村的村长,如此要求,倒也是合情合理。任仲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了测试灵根的方法,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 任仲放开最后一个孩子的命门,微微摇了摇头,村长面上马上显露出了浓浓的失望,连满头的银发都变得有些黯然无光。任仲对此结果早有预料,也早有心理准备,他站起身,感觉到远处站着个十二岁左右的高大少年,正满脸渴求的看向自己。少年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倒是不俗。 任仲抿了抿嘴,十二岁,即使存有灵根,年纪也着实有些大了,除非灵根资质极佳,否则难成大器,他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少年招了招手,“你来。” 那个少年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伸手指向自己,见任仲点了点头,才挪动脚步走了过来。任仲伸手搭在其脉门之上,将一丝细小的灵气注入其体内,然后眉头微皱,他细细辨认了一下,这是……“天灵根。” “天灵根?”先反映过来的倒是村长,他大喜过望,一把按住那个少年,便要给任仲磕头,“上仙,小老儿不懂资质,却也知着天灵根乃是上上灵根。方勇乃是孤儿,上仙可愿将他带走?” 任仲摇了摇头,自然没有忽略少年脸上的失落之色,“我修为浅薄,只是一介散修,自然不能照拂他。”他想起飞行法器上的两名练气期修士,话锋一转,“若是村长信得过我,我倒是能将方勇送去凌华宗,虽说他年纪偏大,但是以他的资质,必定能够得到凌华宗的看重。” 村长大喜过望,对他来说,加入宗门,确实要比跟着散修要好上许多。 任仲转头询问方勇的意见,他虽说看不清晰,却还是认认真真的看向少年的方向,少年对着他无神的眸子愣住了,低下头,声音极低,“我愿意。” 任仲点了点头,见九儿从远处跑了回来,一伸手便将他抱起,随后又拉住方勇,纵身跳上了浮在空中的飞行灵器,他朗声道,“既然如此,这孩子我便带走了,多谢各位照拂,还望保重。” 任仲看了一眼仍在处在昏迷之中两名练气期修士,松开了方勇的手,说道,“好生看上几眼罢,入了宗门,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回来。” 方勇低着头,看向远处的村庄,他攥紧了拳头,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不舍。任仲见此,自然也不会催促,等方勇自发移开视线,看向自己,才操控法器呼啸而去,上方村瞬间消失在了视野中。 ---------------------- 任仲在路上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林停下,凝炼出长刀在山壁上凿出两处洞府,他让九儿给方勇讲解些常识,自己带着那两名练气期修士进了另外一处。 他不想伤人,却不能让魔气之事让宗门之人发觉,故而拿出噬阴针配合神念之力,深入二人的神识海中,将其记忆进行了稍许改动,将他们路遇妖龟之事尽数抹去,又植入了些虚假的记忆。他做的虽说不上天衣无缝,却把记忆破坏殆尽,哪怕是金丹期修士,也难以从其中发现只言片语。 他做完此事,心下大定,运用妖族秘法将面目体型变换了一下,化成了一个面目普通的中年修士。 他走进了另一处洞府,九儿与方勇倒是相谈甚欢,见他进来,九儿先是一愣,便对任仲道,“爹爹已经将那两人救醒了么?” 任仲点了点头,方勇是孩子,孩子最易被人利用,有些时间不能明说。九儿也是想到了此处,倒是先为自己开脱了一番,“那两人已经无事,待他二人醒来,我们便离开此处。” 方勇沉默在一旁,看着任仲带着些许宠溺与九儿说话,竟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分卷阅读166 他死死的盯住任仲,终于忍不住大声问道,“前辈可以不送我去宗门之中么?我,想跟在前辈身边。” 任仲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说,却不可能答应,“你跟在我身边,自然不比加入宗门,我已然答应村长,将你送去凌华宗,便不可能食言。” 他顿了顿,将之前狻猊兽所制的长刀灵器取出,又拿出十数枚低阶灵石,一同放入储物袋中,“拿着吧,希望你在宗门之中一切顺利,低调行事,才是生存之道。” ------------------------ 雷震和孙正在一日之后便清醒了过来,他们的记忆全部被任仲破坏,自然记不得当日之事。任仲只说是自己见他二人被妖兽所伤,才顺手相救。 二人虽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却觉得一个筑基修士没有必要蒙骗自己,对任仲自然是万分感激,任仲趁机提出自己有一远方亲戚,身怀灵根,希望二人能够引荐一二。他并未提及方勇天灵根之事,只说其乃是普通的三灵根,意在保护其免受他人的觊觎。 任仲仍记得雷震当时拿出的三张筑基期符箓,便知其家势显赫,必能帮上这个忙。果然,雷震一听如此,便满口答应,只说若是灵根不好,也能将其安排入外门,已报任仲的救命之恩。 任仲当即提出现在便将方勇送去宗门,雷震也没有拒绝。 五人第二天便一同上路。 雷震倒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他旁敲侧击的询问任仲的身份来历,任仲随口打着哈哈,只说自己乃是散修,也暂时没有加入宗门的打算。雷震问了几句,见套不出什么话来,也失了兴趣。 除了任仲偶尔与九儿在神念海中交谈,其他人倒是一路无话。玄天大陆十分辽阔,任仲足足操控法器飞行了三日,才终于到了凌华宗宗门口。 任仲一路观察,发现这雷震也是难得一见的雷灵根,虽说心眼不少,却并非秉性恶劣之辈,故而将方勇拜托给他,倒也不怕他生出坏心。只要入门之时测试灵根,方勇的天灵根便会被宗门认可,天灵根万中无一,凌华宗求也求不来,自然不会加害于他,至于之后之事,只怕是还要方勇自己争取。 任仲看了方勇一眼,对他淡淡道,“去吧,万事小心。” 方勇一步三回头,才跟着雷震孙正二人进入了山门之内。 九儿眼巴巴的瞅着方勇消失的地方,“爹爹,方勇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任仲正盯着手中新得来的地图查看,听他此言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宗门之事并非我能够预料,只能希望其一切顺利。”说罢,他沉默了下来,在地图总找到了离此最近的坊市,对着九儿道,“九儿,不如我们去坊市中逛上一逛?” 九儿移开视线,看着任仲,闷闷地答了一声好。 任仲宠溺的看着他,“人人都有自己的境遇,非外人能够改变,结果如何都在于自己的内心。或许……日后我们还能相见。” 九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爹爹,我们走吧。” 任仲满意一笑,操纵法器疾驰而去,他的储物袋里除了有不少邪修之物,还有当日苍云与青二娘之物,还得找一处坊市处理掉才好。 第121章 吞天瓶 从地图上来看,距离凌华宗最近的坊市名叫平川坊市,命名的缘由估摸着与其原本的地名有些关系,任仲估计了一下,若是自己全力操控飞行法器,到达这平川坊市也要整整五天。 玄天大陆比云鹤大陆大了数十倍,无怪乎当日卓谦之说云鹤大陆资源匮乏,真正的强者也是极少,如今真正处在玄天,才知其所言不虚。 既然距离如此遥远,任仲自然不可能一直全力飞遁,他干脆放慢速度一心二用,一面操控法器,一面慢慢参悟淬骨诀。 他无数次死里逃生,自然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的短处,他的肉身虽被精气改造的十分强横,就连金丹期修士也不能轻易破坏,但他知道,自己根本难以发挥自己肉身的真正实力。 肉身力量无法发挥,即使有噬阴针和凝炼之术,他的对敌手段也着实太过单一,而淬骨诀,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只要他能够将自身肉身力量激发而出,便能快速的提高实力。 这淬骨诀第一层一共分九层,从筑基初期修炼到元婴后期的功法一应俱全,每一层分别对应着一个境界,读起来却十分晦涩难懂。 任仲传承了上古修士的记忆,却对此功法所谈没有丝毫印象,只得自己一字一句参悟,若说其他功法主张的乃是稳固丹田,那淬骨诀与它们便完全没有交集。淬骨诀,淬炼肉身,使得肉身与法力更加协调,故而对外力要求也就更大。 任仲细细的记住了淬骨诀第一层功法后所罗列的各种煅体药物,要是想凑齐这些,即使到达了坊市,也需要不少灵石。 ―――――――― 任仲之前在云鹤大陆之时,从多个筑基期邪修的储物袋中得了百十来块中阶灵石,还有邪修法器若干。而苍云上人和青二娘的储物袋中却是除了些青黑色的丹药之外,加起来便只有那么几件法宝和一件古宝,相对于他们的境界来说,确实有些太过寒酸。 苍云上人修习邪修功法,竟然将他的本命法宝融合在了肉身之中,任仲当时因为情势所迫,没有时间将枯臂完整取下带走,至于那青二娘的两根长鞭,则是在其陨落之后化为了灰烬。 任仲挑挑捡捡,将不好出手的法器法宝单独收了起来,其它的,准备到达坊市便全部出手换成灵石。至于那些奇怪丹药,任仲也一起收起,他总觉得那些青黑色的丹药与邪修功法脱不开干系,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 任仲拿起从青二娘储物袋中寻得的一只巴掌大的黑色半透明长颈瓶,他从未见过古宝,却一下就在几个法宝中感受到了它的不凡。 手指划过瓶底,三个古朴的异族文字刻进了任仲的脑海中,吞天瓶? 莫非真能将天吞下不成?任仲有些好奇,他将法力注入瓶中,只见那吞天瓶瓶口在法力操控下略微扩开,就在此时,一缕残破的魂魄从瓶中流窜而出,竟是想逃!任仲来不及操纵吞天瓶,措手不及之下,只能将神念之力缠绕成网,将那缕魂魄包裹其中…… 半晌,他叹了口气,将神念之力全部收回,任由那缕残破的魂魄溃散在了空中。他皱起眉头,这吞天瓶,吞的并非是天,而是魂魄之力,那抹魂魄,乃是某个不知名修士的魂魄,早已失了人性,只是靠本能逃窜而已。或许,那青二娘就是以这吞天瓶吸收修士魂魄,炼制邪修功法中的各种阴尸。 “爹爹,这是?”九儿伸出小手,像是对这瓶子有些兴趣。 “吞天瓶。”任仲单手一翻,便将吞天瓶收了起来,他 分卷阅读167 虽觉得无论是法器也好古宝也罢,善与恶都只在于使用者本人,但此瓶还未研究透彻,他不想九儿接触,故而还是收起来为妙。 九儿见任仲面上凝重之色一闪而过,撇了撇嘴,低声道,“小气,九儿又不抢。” 任仲不由得失笑,他运起妖族秘法,伪装成了一个面色暗黄的老者,老者的眼皮耷拉下来,倒是刚好掩住了其无神的双眼。任仲对着九儿伸出右手,撸起袖口,道,“平川坊市近在眼前,还是小心为上,回来吧。” 九儿本在生气,却不会因此与任仲作对,他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化为本体,顺着任仲的右臂盘曲而上,任仲安抚的摸了摸九儿的叶子,随后拉起袖口,操控飞行灵器向着地图上标识的方向而去。 距离目的地不过是几个时辰的路程,任仲不想因为九儿的特殊而遭遇什么麻烦。 ------------------ 全速飞遁一个多时辰之后,任仲跳下法器,站在了一座小山坡之上,他闭着眼感受了一下,缓步走到一处草木极其茂盛之地,然后伸手左手触了触面前看不见,却摸的着的阵法。 不一会儿,阵法一阵闪动,便从其中闪出一个年轻男子,唇红齿白,倒似女子一般,男生女相,若无资质,想在修真界生存,必定十分困难。 年轻男子穿着一件精致的蓝白道袍,恭恭敬敬的对着任仲行了个礼,“晚辈乃是平川坊市的接引人,前辈可是头一次到此?” “老夫头一次到此,不知规矩,还请小友指点。”任仲笑了笑,却不知这笑容配上他那蜡黄的面色倒是极尽猥琐,那男子眼神闪动了一下,忙垂下头去。 他的声音冷硬了一些,但碍于任仲筑基期修士的身份,还是耐心的解释道,“头一次进入坊市者需缴纳五枚低阶灵石换取一枚临时令牌,只能停留三日,若是想要在坊市中常住,则要缴纳一枚中阶灵石。平川坊市中也有出租的洞府,可供前辈挑选。若是前辈想要开办店铺,则需要缴纳十枚中阶灵石,店面费用则需要另外缴纳。” “既然如此……”任仲摸了摸脸上稀疏的胡子,拍出一块中阶灵石,“那便给我换取一枚常住的令牌罢。” 男子顺从的将中阶灵石接过,又问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称呼?任仲一愣,没有多想,“我姓卓,卓二。” “姓卓么?”男子转过身,步入阵法之宗,口中嘟哝了一句,却被任仲听了个真切。任仲心中一跳,却是生生压抑住,没有多问。 过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男子才重新出现,“卓前辈,这是您的令牌。”男子将一枚透明的令牌递给任仲,任仲翻了翻,见令牌前面的花纹构成平川二字,而后面,则刻着卓二两字,任仲咧嘴一笑,心情极好,顺手将令牌收了起来。 任仲想了想,还是摸出一枚中阶灵石递给年轻男子,“多谢小友了。” 男子一愣,还是接了过来,想是没有遇到出手如此阔绰之人,任仲也不介意,他身上没有低阶灵石,至于那些无用的灵器法器也都是些邪修之物,自然不能随意给人,以免惹来麻烦。 男子得了任仲的好处,态度一变,许是因为任仲看起来很像并未见过世面的散修,他低声对任仲道,“平川坊市隶属于无极九霄殿,虽说其中规矩森严,禁止使用飞行法器,禁止私斗,但出了坊市,可就与坊市无关了,前辈到此,若是买下什么贵重之物,还得小心行事。” 任仲领了他的好意,道了一声多谢,便顺着男子身后的通道抬步而入,通道极长,任仲不欲暴露实力,脚下动作有条不紊,走了整整两柱香时间,才看见了一三人高的石碑,上面青色花纹若隐若现,慢慢勾勒出了平川坊市四个大字。 “这人没什么特别之处。” “嗯,放他进去。” 任仲耳朵动了动,他知道两个筑基期修士正在观察自己,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装作丝毫不知的样子看着坊市内层的阵法缓缓打开,抬腿迈入了坊市之中。 ---------------- 平川坊市比青谷坊市大了数倍,任仲一进其中,便感觉耳边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他虽早已将神念之力收起,却无法控制听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正在此时,一个憨厚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前辈是初次来此吧。” “不错,你是如何得知的?”任仲挑了挑眉,他自然知道身边这人乃是掮客,这可拉客的眼力倒是不错。 “别的前辈来此无不是来去匆匆,只有前辈一人在此犹豫,晚辈只是来碰碰运气。”这人生的极高,穿着一袭破败的灰衫,双眼渴求的看着任仲。“前辈可需要指引之人?只要前辈需求,只要这坊市之中存在,我万事通便能带前辈寻到,一个时辰只要三块,哦不,两块灵石即可。” 任仲听着这万事通,也是身旁的灰衣大汉一口气把该说的一说,随后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任仲想不到如此五大三粗的男人也能做出如此表情,他托着下巴不由得想到,若是自己如此,卓谦之会做出什么动作……任仲心中一荡,眼中的笑意已然掩盖不住,不过这笑意却没有持续太久。 他揉了揉头,面色也冷了下来,对着那个等在一旁的万事通道,“先领我去出租洞府之处,随便于我介绍一下平川坊市。若是做的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灰衣大汉堆起微笑,还未开口,任仲便将一块中阶灵石抛入他怀里,冷冷道,“收起你的表情,不需要。” 第122章 卓天门 灰衣大汉面上的表情僵了僵,随后老老实实的把笑意与灵石一同收了起来,他混迹在这坊市中许多年,脾气秉性奇怪的筑基期修士所见也不在少数,他自然不会因此砍断了自己的财路。 “前辈,晚辈万历,人称万事通,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卓二。”任仲表情没有变化,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然知晓,便让万历头前带路。 万历听其姓名,竟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眼中显露出一抹好奇之色,声音低了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当真姓卓?” “怎么?”任仲皱起了眉头,心里突突直跳,只觉得自己仿佛触及到了这玄天大陆之中的隐秘之事。莫非姓卓……也有什么不妥? 万历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凭着在坊市中混迹多年的洞察力,自然明白眼前的卓前辈根本不知玄天大陆之事,许是多年苦修不涉世事之故,他低声道,“此地人多口杂,不好明言。” 任仲点了点头,倒也不怕万历诓点自己,这事竟然连练气期的万历都有所耳闻,怕也并非什么真正的隐秘,自己日后打听一二,便知真假。两人 分卷阅读168 一前一后,向着坊市深处而去,万历一面观察任仲表情,一面将这平川坊市与这无极九霄阁介绍了一番。 这无极九霄阁乃是玄天大陆最大的商会联盟,不受任何宗门制衡,独成一派,只要出的起灵石,别说是天材地宝,就是金丹期修士的行踪,也可以尽数买到。平川坊市虽看起来是独立存在,但其实其中大部分商铺属于无极九霄阁,其中守卫之人,也有大半乃是九霄阁下派而来。 这无极九霄阁存在于玄天大陆上已然有数千年历史,且完全没有衰败的迹象,究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其货物齐全,还因为其控制着玄天大陆的多处传送阵,其中暴利,不言而喻。 任仲点了点头,商会之事,他并没有什么兴趣,如果想要在此坊市之中常住,只需不要惹了旁人注意便可。 俩人速度不慢,这商会之事才说了个大概,便已然到了出租洞府的所在,任仲只觉得神念之力刚刚触及了一丝薄薄的屏障,然后便听一个老妇之声传来,“道友可是要租一处洞府?” 任仲脚下一顿,便知这怕是探测法阵,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万历便抢在他之前开口,“不错,还望黄老推荐个不错的所在。” “万小子,倒是许久不见你领人来了。”那被称为黄老的老妇轻哼一声,声音听不出喜怒,任仲虽好奇一个女修为何会被成为黄老,却也知此时并非询问的时机。只见面前阵法裂开一条缝隙,万历对着任仲眨了眨眼,便率先走入了其中。 任仲面色如常,就算这万历并非一般的掮客,也不至于蒙骗自己。 任仲一走入阵法,便感到其中灵气浓郁非外界可比,老妇的声音和灵压带动着灵气铺天盖地而来,仿佛与阵法混为一体,实力深不可测,实在是让人寒毛直竖。“筑基期修士可以选择三十到六十层之内的洞府,一年十块中阶灵石,五年起租,道友可以选择图中无人租住的绿点。其中以三十九号与五十一号洞府倒是颇受欢迎,道友可以自行用神念查看一番。” 任仲神色变了变,只觉面前出现了一片巨型地图,几处绿色光点闪动,若是将神念之力触及光点,还可以看到洞府中的具体情况。 “前辈,黄老是这阵法的器灵,专门负责洞府之事,若是租住,有其守护,极为安全。”万历发觉了任仲微变的神色,忙在他背后轻轻说道。 器灵?这阵法竟是一件法宝! 任仲慢慢点了点头,使用带有器灵的法宝在此守护洞府,无极九霄阁确实不愧为玄天大陆最大的商会联盟。任仲从不相信所谓信用之事,不过只要自己小心谨慎,想来这商会联盟也不会为难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他心中大定,便安心挑选起洞府来。 第三十九号洞府并非灵气最为充裕的所在,却胜在空间宽敞,内室中还有一眼三尺见方的灵泉,位置也较为偏僻,极和任仲的心意,任仲想了想,便拿出了五十块中阶灵石,“黄老,那在下便租下这三十九号洞府罢。” 一阵灵气风卷过,任仲手中一轻,手中的灵石便消失了踪影,黄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令牌。” 任仲将腰间的令牌握在手中,只觉一阵黄光从阵中袭来,直直打入令牌之中,令牌震动了一下,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图标,便归于平静。 任仲随手摸了摸背面的名字,只觉脚下震动了一下,一座巨山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用此令牌便可激活洞府外阵法,令牌乃是唯一凭证,五年之期一到洞府自动收回,道友好自为之。” “多谢黄老。”任仲搭住万历的肩膀,激活了令牌,随后黄光一闪,二人顿时消失了踪迹,阵法收拢,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 任仲率先抬腿迈入三十九号洞府,其中的床铺桌椅倒是齐全,也不枉费如此高昂的租赁费用。他用神念感受了一番,甚是满意,便坐在了备好的座椅上,示意万历坐在对侧。 万历不敢不坐,任仲开启了洞府外的阵法,再三检查了几遍,才开口询问关于这卓姓有何特别之处。 万历小心翼翼的看着任仲的脸色,半天才敢开口,这卓姓的由来还得从玄天大陆当今的形势说起。 这玄天大陆之中的宗门众多,大体可以分为南北两宗,南宗以卓天门为首,北宗则是以雷玄门为尊,两方势利相互打压,相互平衡,已然有数千年之久。 宗门动荡本是寻常之事,卓天门与雷玄门之所以能够稳坐宗门首位,自然有其独到之处。相传,卓天门的始祖乃是卓九州卓前辈,创立卓天门后,便立下一条规律,除了卓家嫡系之外,凡是有后辈在筑基期时得以完成师门派发的任务,证明实力强劲,便可被赐予卓姓。 卓九州实力强横,声名赫赫,当时门下弟子无不对着卓姓趋之若鹜,仿佛得到赐姓便相当于得到了卓九州的赏识。 虽说姓氏本是祖辈流传下来,可是与强劲的实力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故而卓姓对于卓天门众人来说,便是无上的荣耀。虽说每年死在师门任务中的卓天门弟子不再少数,可也就是因为此种缘故,卓天门内弟子实力远超旁门,坐稳了南宗之首的地位。 任仲听到这里,便想起了之前门口那年轻男子所说之意,看来这些人也是想起了卓天门之事。 万历见任仲不说话,赶忙解释道,“前辈虽说也姓卓,却并非一定与卓天门有关,这平川坊市处于北宗,与南宗势不两立,对于卓姓修士难免关注一二。” 任仲点了点头,他自然没想到这卓姓还有如此意义,太过显眼,并非什么好事。任仲心知卓谦之不至于蒙骗自己,若是他真的姓卓,或许他与卓天门真的也有些关系。 任仲心中激动,却知卓天门远在玄天大陆南部深处,且自己修为不足,即使找到卓谦之,也并无什么涌出。他猛地记起卓谦之之前对于宗门的态度,自然不可能以卓姓为荣,他脑内一片混乱,只觉得一遇到卓谦之之事便不能细致思考。 他轻吐了一口气,试图将心绪平静下来,如今唯有进阶金丹才是最为要紧之事,其余的事,都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 “原来如此,多谢小友解惑。”任仲回过神来,见万历一脸惊恐之色,便知自己刚才怕是无意识的释放出了杀气,他收起周身气息,拿出了一份玉简,“小友看看,这些灵药可否能在坊市之中寻到?” 万历低着头接过玉简,发出了一声轻咦,“这些灵药并非极其罕见,产量巨大却因为用途极窄,各个店家的存量都是不多。若是前辈需求,灵石用不上太多,却是需要些时间。” 任仲见他没有多问,自然不会解释,他之前将淬骨诀中提到的灵药刻录在玉简之中,又混以 分卷阅读169 其他药物,就是为了不被人轻易发现自己修炼淬骨诀的意图,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这些材料就烦劳小友帮忙收集了。”任仲看了看万历,抬手将一抹子精气拍入其左手手掌之中,把剩下三十多块中阶灵石递给万历。万历动了动右手,却是没有大呼小叫,面上却露出一些惊喜之色,“晚辈定不负前辈所托。” 任仲挑了挑眉头,这万历倒是有几分聪明,“收集完毕后,便回洞府找我,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万历答应了一声,便迅速转头离开,任仲开打了阵法,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脚步声离去,手指在桌子上轻点了几下。若是万历想在平川坊市中继续生存,必然会认认真真的收集材料,更何况还有一抹精气在其体内,倒是用不上过于担心。 任仲沉思了一会,便站起身来,唤醒九儿,不顾其反对将其留在洞府之中,随后离开了洞府,向坊市走去。 第123章 随心居(修) 任仲心知自己身上的灵石已然所剩无几,现如今取得灵石的最快方法,便是将所得的无用之物尽数出售。但他不知在此地出售邪修法宝,会不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故而一言一行需得万分小心。 第二天一早,任仲便只身离开了洞府,脚下生风,几步便隐没在了坊市人群之中。一个时辰之后,他便确定了几家适合出售法器的店铺。 他先是进入了一家无名小店,购置了几件最为普通的黑色斗篷,坊市中人大都以此来掩盖周身气息,其上的隐匿法阵只要被他人的神念触动便会主动示警,一般修士见此,自然不会故意放出神念做出挑衅之事。 任仲将手中的斗篷细细地检查了几遍,确定其上并没有被人做什么手脚,才闪进暗巷,用妖族秘法迅速改变了身形,又换上了不知从哪个倒霉修士处得来的女子衣物,才披上斗篷,缓缓走出了暗巷。 此时的任仲俨然扮成了一个身材矮小、长相平凡的筑基期女修,除了鼻梁嘴角之外,只有长发暴露在外,气息被斗篷尽数掩盖,任谁也无法将她与之前面色蜡黄的老者联系起来。 任仲对自己的扮相极其满意,他抖了抖袖袍,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自己的第一目标走去。这家店铺万历之前也曾提到,只因其中不仅出售各种法器法宝,品种之多,令人咋舌,而且若是前来兜售法器法宝,店家也不会对其来路刨根问底,倒是极其适合处理那些邪修之物。 任仲并不心急,进店之后只是在一楼大厅中闲逛,玄天大陆资源丰富,灵石的储备也比云鹤大陆多上许多,灵器法器的价格更是水涨船高,达到了云鹤大陆的数倍。 任仲在心中默默计算,即使自己可以自行炼制筑基期丹药,所需材料的价格也是不菲,单是靠这些法器法宝自然是不够,还需做些其他打算。 “前辈可是需要些什么?”店铺中修士不少,一个穿着靓丽的练气期女修在送走一名黑衣修士之后,便向着任仲迎了上来,看来乃是此处的店员。 任仲摇了摇头,略微改变声线,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从其口中发出,“我想出手些法器法宝,不知贵阁可有意愿收购。” 店员对着任仲温婉一笑,抬手指向楼梯,“既然如此,前辈还请上楼,我家掌柜自会与您详谈。” 任仲知道许多东西确实不宜在人来人往之处交易,故而迈步上了楼梯。二楼环境清雅,还有阵法保护,一个中年女子见任仲上搂便站起身来,对着任仲略施一礼,“道友请坐,不知有何宝物出售?” 任仲用神念之力一扫,只觉这中年女子长的极美,却不似寻常美人浮于表象,而是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魅惑人心之感,或许与其修习了带有魅惑功效的功法有关。 可任仲本就失了视觉,神念之力也只是一扫而过,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幸而他扮的乃是女子,倒是没有引起美妇的怀疑。 美妇如此开门见山,倒是正和任仲心意,他几步走到椅子旁坐下,顺手将怀中的储物袋拿出,递于美妇,“道友且看。” 储物袋中共有十五件法器,任仲早就将几件邪修法器混在其中,美妇一一将法器拿出,清点了一番,便报出了一百五十块中阶灵石的价格。价格倒是与任仲自己估计的没有什么出入,他想了想,又将一件取自苍云上人的黑棍法宝拿了出来。 美妇稍微打起了精神,她各色宝物都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因为一件法宝而失态。她只是没有想到,面前的筑基中期修士竟然还能拿出一件普通法宝。 法宝分为本命法宝与普通法宝两种,本命法宝可以放入丹田中溫养,以精血滋润,滋养的时间越长,威力就越是强劲,非普通法宝可比。若是原主陨落,其他修士得到其本命法宝,即使经过锻造,最多也只能发挥其本来的七成威力,除非是威力特别强大的法宝,否则根本没有必要劳心劳力再次锻造一遍。 普通法宝的威力虽不如本命法宝,却胜在十分实用,通常金丹期修士都会备上几件,配合合适的功法使用,不愁没有销路。任仲如此境界,自然看不出法宝好坏,他急需灵石,也懒得计较许多。 中年美妇拿起黑棍法宝细细地观察起来,半天才冒出一句,“这法宝道友是如何得来的?” 任仲耸了耸肩,语气中一片坦然,“仿佛是在灭杀邪修时得到的,时间久远,我也记不太清了。道友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美妇盯着任仲看了半天,眼中精光一露,才缓缓开口道,“此法宝的炼制工艺及其独特,倒不似玄天大陆之物,道友可愿意将此物转让给本阁?五百块中阶灵石如何?” 任仲见她表情,便知其对此极有兴趣,他本就急于出手,自然不会拒绝,“在下不懂炼器也不懂法宝,道友需求,倒是再好不过了。”他将话说的明明白白,即使是这法宝有何奇特之处,也与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美妇难得的笑了一下,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递于任仲,“这是六百五十块中阶灵石,道友自己清点一下罢。若是还有其他宝物,道友也可以卖于本阁,我定会给道友一个公道的价格。” 任仲知道美妇对于这件法宝有了兴趣,心中却是隐隐有些不安,虽说身处坊市之中,不用担心店家对自己不利,但若真的被盯上,日后做什么事都很难放开手脚。 他不欲多说什么,抓起储物袋也不清点,对着美妇点了点头,敷衍道,“这是自然。” ------------------------- 任仲变换身份,分别以老者,青年,壮汉身份出入各色店铺,小心翼翼地将所得的法宝尽数卖出,剩下的几件法宝倒是没有引起其他店家 分卷阅读170 的特别注意,零零散散相加,倒也卖出了上千中阶灵石。 任仲摆脱了身后的尾巴,确定身后并无什么异常之后,又变换了一次身份,慢悠悠的踱进了一家名叫随心居的店铺。 他早就注意到了这家有些特别的店铺,因为其破破烂烂地立在街道的一侧,周围修士皆是过门而不入,仿佛并不存在一般,着实是有些奇怪。 店铺中主要是售卖丹药和一些奇怪的灵器法器,大多都看不出有什么用途。不消一会儿,任仲便失了兴趣,向着柜前昏昏欲睡的掌柜的询问道,“不知道友这儿,可有筑基中后期提高修为的丹方?” 掌柜的年纪不小了,他看了任仲一眼,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不卖丹方。” 任仲一愣,这掌柜的倒是有些个性。 “为何不卖?又如何肯卖?”任仲慢吞吞地抛出两个问题。 话音刚落,便见掌柜的突然站直了身子,眼中精光一冒,态度大变,“本店所有皆是只换不卖,只要前辈能够拿出能让店主心动之物,便可将丹方换与前辈。前辈有一物,我家店主倒是有些兴趣。” 任仲倒是没想到这随心阁竟然是如此交易的,也不知这店主到底看上了何物,他倒是多了几分好奇,“不知你家老板看上了何物?” “前辈身边,是否有一株千年灵草?并且生出了灵智?”掌柜的眯着眼一笑,和蔼可亲的紧,说的话却让任仲心中一跳,仿佛周身秘密都被探知了一般。 “可惜,我并没有此物,老板怕是要失望了。”任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转身便欲离开,却没曾想周围灵气一滞,不使用肉身之力,竟无法移动半分! 他冷哼一声,调动肉身力量,硬生生地转过身,面色阴沉的面向掌柜的,“这是何意?莫非这随心居还做那强卖强买之事?” 掌柜的面上也露出了吃惊之色,他见任仲周围灵气暴动,竟是要冲破禁制一般,也不再伪装,筑基期的灵压发散而出,稳住了任仲周围的阵法,“道友莫急,且听老夫解释。” 任仲心中有些躁动,勉强压下法力暴动,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楼上有脚步之声,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爷爷,还是我来解释吧。” 任仲愣住了,他竟然丝毫没有发觉此地还有另外一人,而且还只是……一名练气期修士? 随后,任仲只觉周身压力一松,禁制已然消失无踪。他活动了一下双手,没有趁机离开,经过如此的的变故,他倒是想听一听这祖孙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任仲只觉一名少年从楼梯上缓步走下,走的不快,倒像是患了什么奇怪的病症。少年咳嗽了一声,便抬头看向了自己。 “前辈的双眼,是看不清了么?”少年的第一句话就使得任仲身体一僵。 “前辈的右臂……”少年只说了开头,任仲便知其之后之言,他右手攥紧,心中杀意显露,身形一动便用左手扼主了少年的脖颈,左手关节嘎吱作响,他声音低沉,眼中有隐隐红光显露,“你!是如何得知的!” 少年被大力扼住脖颈,气息不畅,不一会儿面上泛起了紫青,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那掌柜的虽也是全身紧绷,却生生按耐住情绪并未上前,“道友如此,怕是听不到解释了。” 第124章 柳眸清 任仲面色露出了挣扎之色,随后猛地松开手臂,后退了数步,那少年只是捂住脖颈不停咳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少年虽是无碍,任仲的左臂却在不停地抖动,他眼中一片血红,他知道,刚才自己是真的想要掐死面前的少年,只因为少年提及了自己的秘密。 任仲脑内一片混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引诱着他将周围之人屠戮殆尽。 为了遏制住暴动的情绪,任仲双拳紧握,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找回了自己得神志,随后,他定下心神,细细观察起面前的少年。 这少年极其瘦弱,整个人的皮肤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青白之色,瞳仁隐隐泛绿,就连身后得长发也映出了绿光,周身气息倒是与之前遇到的莫清与木子圭二人极为相似,但仔细感觉,却又不是完全相同。 店铺中一片寂静,掌柜的默默地站在一侧,少年也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任仲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才沙哑地开口,好似刚才被扼住脖子的并非是那少年而是他自己,“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少年眼神闪烁了一下,眸中绿色更盛,半天才轻声说道,“晚辈在年幼之时误食了一株通天灵草,起初并无什么不妥,可年岁越大,身体机能退化就越多,就连灵根也慢慢消失无踪。时间停滞,修为也一同停滞,丝毫不得寸进。前辈可否看的出来,我今年已然一百五十一岁了。” “同化。”任仲脑内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他有些不受控制地说道,“那灵草慢慢改变了你的体质,时间再久一些,你的思维怕是也会一同衰退,最终便会与那未开启灵智的灵物一般无二。” 任仲心知这个少年与莫清他们的情况并不相同。莫清二人是被灵草被动侵蚀,体内灵力与灵草相互制衡达到平衡,并不会影响思维能力。而这少年主动服下灵草,就相当于放弃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时间一长,灵物必定侵袭其神智。 “前辈所说不错,命运虽无情,我却不愿随其逐流,若是我能发现遏制同化的方法……”少年并未说完,而是突然笑出了声来,他声音飘忽,带着一丝恍惚。“即使是失败,我绝不甘愿成为那冷血无情的灵物。前辈可愿意帮帮我么?” 任仲沉默了下来,半天才吐出一句,“我帮不了你。” 他隐隐觉得这少年及其危险,虽说只有练气期修为,见识却非同一般。那掌柜的虽被称为爷爷,但其动作行为,倒像是忠心不二的家仆,也不知这少年到底是何来头。 如此多的疑点,任仲自然不可能与其做什么交易。 “前辈何必如此紧张,即使我和爷爷一同也并非前辈的对手,我在这平川坊市十数年,前辈还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开智灵草气息的修士,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冒险相见。”少年顿了顿,“毕竟,谁也不想成为我这样不人不妖的怪物,若是前辈愿意助我,或许,我还有机会再次成为人类。”少年神色一黯,语气还是有条不紊,似要以此来打动任仲。 “我帮不了你。”任仲不知如何回答,他重复了一遍,转过身便欲离开,无论这少年有何意图,他绝对不会让九儿陷入危险之中。 “前辈且慢!我绝不会伤害于他,一切所行之事前辈皆可旁观。至于前辈所求丹方,我现在便可以给予前辈。”少年隐隐显露出的焦急之色,声音也放大了数倍,随手将一片玉简向 分卷阅读171 任仲抛去,这人如此油盐不进,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任仲脚步一顿,也不回头,伸出右手接住少年抛来的玉简,他随意用神念一扫,髓清丹三个字便映入了神念海中,正是适合自己境界的丹药。 不过他只是扫了一眼,并不细看,随手将玉简抛回了少年手中,“小友所言,我会考虑,三日之后,若是我没有出现,小友还是另觅他法罢。” 少年青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看他表情,竟像是知道任仲一定会答应一般。他对着任仲的背影朗声道,“前辈放心,我今日之言句句属实,绝无蒙骗之意,且我绝不会将前辈之事告知另外之人。否则,便叫我永世不得为人。” 任仲脚步不停也不回头,却还是隐隐听见了少年所说得最后一句,“晚辈柳眸清,前辈再来之时,可别忘记了。” 任仲抿了抿嘴唇,迅速离开了此地。这个柳眸清,给人了一种不安之感,以他的境界来说,他的洞察力确实让人震惊。 任仲被算计得多了,遭遇此事,只觉得自己对此地情形只知甚少,若还是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不知还会遭遇到何种怪异之事,不若回到洞府之中等万历来时,再好好询问一番。 --------------------------- 任仲才回到洞府之中,九儿便迎了上来,他拉住任仲的外袍有些不安地吸了吸鼻子,随后对着任仲大声道,“爹爹可是遇到了什么人,这股子气息有些熟悉。” 任仲一愣,熟悉?他不知九儿所说的是不是柳眸清。不过他从不怀疑九儿的感知能力,那柳眸清应该并未说谎。 任仲摇了摇头,将所有的想法都抛在脑后,他知道自己很难真正硬起心肠,但是柳眸清之事,绝不能如此轻率做出决断,或许,可以问问万历对于这随心居的看法。 ―――――――― 万历是在第二天晚些时候来到洞府门前的,任仲本就在等他,不等他触动阵法,便将阵法撤下,将其迎了进来。 万历恭敬的向任仲行了一礼,便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任仲。任仲打开一看,整个储物袋中整整齐齐得码放着众多材料,万历竟在两天之内将所需材料全部收集了起来。 任仲默默得计算了一下灵药数量,这些灵药足足可以满足自己三月修炼所需,万历确实有几分本事。 他收起灵药,又拿出百块灵石,告知万历继续收集玉简中的药材,又将之前剩下得半瓶紫凝丹送于对方,才话锋一转,向着万历打听起了丹方之事。 万历听任仲所求乃是丹方,眉头也蹙了起来,像是极其为难一般,“前辈久居山林,怕是有所不知。这丹方分为古方与改良方两种,因为古方上的灵物记载不清,或者是消失之故,依照古方,其实很难真正炼制出丹药。改良方则是丹道宗师在古方得基础上加以改良,所制丹药虽与古方描述虽说会有些区别,效用上却不算太差。筑基期丹药的改良方,乃是宗门或者是炼丹店铺的隐秘,更是他们的生存之本,自然不可能出售。前辈想得,怕是不那么容易。” “莫非老夫只能用灵石购买别人炼制的灵丹了?”任仲一听,手指拨动了一下桌上的茶盏,怪不得柳眸清如此胸有成竹,这丹方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根本没有机会得到。 “筑基期丹药,哪个不是数十中阶灵石才能得其一,若是品质好些的,更是可以卖到数百灵石一粒。而且成品丹药流到坊市中的极少,一旦出现,便被迅速的抢买一空。若是等待丹药出现,前辈还不如买一份古方,自己研究,兴许也能炼制出不错的丹药。”万历眼珠子转了转,说了个极为不靠谱的方法。 任仲的心沉了下来,他摇了摇头,改良一事并非随意可以成功的,而是需要无数经验沉淀,自己的炼丹水平有限,自然不可能随意改良成功。 “你可知坊市中有一名叫随心居的店铺?”任仲将神念之力注入水杯之中,控制其中的茶水不停旋转,随口问道。 “咦?前辈是如何得知的?有些修士在平川坊市中数年也不知此处的存在。前辈莫不是亲眼见到了?”万历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他见任仲表情不善,马上接口道,“听说那店主极为古怪,从不露面,但其学识却是极其渊博,与无极九霄阁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店中宝物不少,但店主在店铺周围不知布下了什么阵法,真正能与其交易的修士却是极少,也不知这店主是如何想的。” “哦?其信誉如何?”任仲将手指搭在茶盏上,使得其在的茶水转动的更加快了一些。 “晚辈不知,不过能在坊市中存在如此多年,想必是不会做那些蒙骗之事。前辈若是想得到丹方,这随心居或许能够满足前辈的要求。”万历将自己得看法一说,便听咔嚓一声脆响,任仲手边的茶杯龟裂开来,可其中的茶水却仍保持着之前的形状不停地旋转,过了好一会,才啪地一声落回了桌面之上。 “如此……”任仲好似才回过神来,他沉吟了一声,“你先回去吧,一月之后再来,我可能还有其他事情交于你去办。” 万历瞅了一眼桌上的水渍,又见任仲表情不善,忙拿了灵石丹药离开了洞府。 任仲将洞外阵法合起,眉头紧皱,便听九儿从内室走了出来,“爹爹,可是在烦心那随心居之事?” 任仲一愣,他没有想到,九儿竟然从自己与万历的言语之中敏锐地察觉了随心居之事。 第125章 救人 看着九儿紧绷的小脸,任仲才真正意识到九儿早就与自己一样达到了筑基期,并非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孩童了,而且其身为灵物,对于灵气的感应操控更是远在自己之上。 任仲叹了口气,妥协般的将所遇之事跟九儿一说,听罢,九儿眼中似有厉色闪过,“爹爹既然需要那丹方,我们便去上一趟,若是那柳眸清有其他企图,也未必能在我们手中讨了好去。” 任仲拍了拍九儿的头,眸色暗了下去,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我们便去看看,放心,爹爹一定护你周全。” ------------------------ 第三天正午,九儿化成本体缠绕在任仲的右臂之上,随着任仲一同来到了随心居门口。随心居仍是那副破烂不堪的样子,任仲推开门,店铺中竟没有一人,不仅货柜上的东西消失了大半,就连那个昏昏欲睡的掌柜也不见了踪影,整个店铺倒像是遭遇了洗劫一般。 任仲挑了挑眉,神念之力发散而出,却被阵法层层隔开,阵法并未消失却空无一人,某非是陷阱?任仲心中一寒,便听九儿就在神识海中开口,“爹爹,有人在后院,而且气息极其虚 分卷阅读172 弱,我们去看看罢。” 灵物之间都有些微弱的联系,任仲自然不会怀疑九儿之言,他虽觉得此事蹊跷,不过九儿有所要求,他还是决定去后院一探。 后院之中也有些特殊的禁制,任仲虽看不出什么端倪,却发觉这禁制对自己与九儿并没有什么排斥之感。他只是微微一抬手,禁制便自发的打开了一条缝隙。 任仲在左手之中凝炼出了一把长刀,随后才闪身进入了后院的禁制之中。 后院的布置极为普通,只有三间普普通通的屋子,九儿自发化作了人形,拉住任仲的手,直直向着正中间的屋子走去,口中还说道,“爹爹,这边。” 九儿的眉毛蹙了起来,小脸鼓鼓的,面上有几分紧张之色,但却十分执着的想要去屋里探个究竟。任仲心中虽觉得不安,却相信九儿的判断,他如今执意要进屋中一探,若不是屋中之人没有丝毫威胁,那就是对他极其重要。 任仲将九儿挡在身后,率先推开房门,便觉屋中尽是草木气息,九儿在此气息影响之下,双手竟细颤起来,随后慢慢化为了两片树叶,竟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 任仲皱起眉头,伸手抱起九儿,便要将他带离此地。却不曾想,九儿竟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爹爹,带我去床铺边,我想要救他!” 任仲一愣,这才注意到床铺上躺着一人,因其周身气息隐匿在草木气息之中,竟被自己忽略了过去。 任仲抱着九儿到达了床边,方知床上之人正是前几日自己见到的柳眸清。此时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草木之气不断从其身体之中外泄,已不复当日的样子。若是不仔细查看,倒是与一具死尸并无什么差别。 任仲不知这柳眸清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单看屋中的草木气息,便知与他小时误服的灵草有关。不过柳眸清如此状态,掌柜的却不见踪影,倒是多了几分蹊跷。 任仲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觉怀中的九儿又一次剧烈的挣扎起来,他只得放开九儿,任由九儿跑到柳眸清床前,上臂整个化为细茎,将柳眸清的身体一点一点包绕了起来。 任仲眉头一皱,他从未见过九儿主动亲近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就连卓谦之,九儿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多了些依赖。任仲不知自己心里这股子酸涩之感是从何而来的,正在胡思乱想间,便见九儿已然化出本体,将柳眸清缠绕在了其中,形成了一颗巨大的绿茧。 “爹爹不用担心,如此一来不仅能够救下这人,对我也是大有裨益。”直到九儿之声从神念海中传出,任仲才真正松下了一口气。他伸手触摸了一下眼前的巨茧,感觉到九儿的气息比之前倒是更强大了一些,看来是九儿将发散而出的草木之气尽数吸收之故。 九儿需要睡眠才能将涌入体内的草木之气转化为自己的法力,故而只是说了一句,便再无动静,任仲早就习惯了九儿沉睡,他看了看床上的巨茧,便转身离开了屋内。 掌柜的突然消失,也让他隐隐有些不安,只希望九儿早日醒来,也好赶快离开此地,以免再生事端。 在陌生的环境之中,任仲自然不敢修炼功法,他无事可做,成日里不是打坐,便是在店中闲逛。 店内已然没有什么值钱之物,只剩下了数十件灵器,这些灵器不同于其他店铺所售的灵器,而是将阵法与灵器的锻造之法巧妙地结合,倒是多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任仲觉得这些灵器颇有意思,便日日拿出几件把玩一番,久而久之,倒是从此中获得了些许感悟。任仲心知一般的修士绝不会研究灵器与阵法的结合,此处唯有柳眸清,才有可能做到此事。 他思及此处,倒是对柳眸清的才智有了些更深刻的认识。 ----------------------------------------------------------- 任仲从蒲团之上站起身来,今日已然是第三天了,不仅店铺中没有一个客人,就连掌柜没有回来。整个小店一片平静,九儿和柳眸清仍在沉睡之中。 任仲在后院空地上打了一遍拳法,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回到了店铺内。他记得昨日自己发觉了一把折扇灵器的妙处,然后,他走到柜台前,拿起了折扇旁的一颗透明圆珠。 这圆珠只有大拇指盖大小,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连一处阵法也没有刻画。奇特之处在于它本是晶莹剔透的,但是一接触任仲的手掌,便发出了淡淡的绿色,不一会儿,绿色更加浓重了起来,其中还隐隐透露出了一丝血红。 任仲挑了挑眉,试着将法力注入圆珠之中,圆珠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将圆珠放回桌面之上,圆珠便慢慢褪了颜色,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任仲思索了一阵,却丝毫没有头绪,他实在想不出这圆珠中的颜色到底代表了什么。 “前辈可是对我所炼的小玩意有些兴趣?”任仲一回头,便见柳眸清打开屋门,慢慢走到了后院当中,双眼却一直看向自己。他的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青白,却比之前多了些人气,看来,九儿的办法倒是十分有效。 九儿仍在沉睡,任仲却并不着急,他将神念移回手指间的圆珠上,口中开口赞道,“小友思维独到,异于旁人,非我等可比。” 柳眸清听他此言,面颊竟微微泛红,“只是随手炼制,大部分并没有多大用处。前辈手中的丹珠,也是如此。” “丹珠?”任仲好奇地问了一句。 柳眸清的眯着眼笑了一声,“前辈精通炼丹,便知在开炉成丹时,会有大量草木气息挥散于空中,炼丹之人身上必定也会沾染上不少,且经久不散。这丹珠的用处便是感应溃散在空气中的草木气息,将其放大数倍,不同的丹药,丹珠映出的颜色也会有所不同。”他顿了顿,笑意消失了一些,“不过人类修士本身无法感知草木气息,故而单凭颜色很难具体推断出最近一次所炼制的丹药,只能大体推测一下丹药的种类。” “草木气息么?有趣。”任仲见他轻笑,竟不由自主地被其影响,也露出了一抹微笑,“小友并非普通修士,可要来推测一下我最近一次所炼的是何种丹药” 柳眸清撇了撇嘴,想都没想便直接说道,“前辈所炼无非就是那筑基丹,不过其中混杂着一股子血腥,许是筑基丹中混合了某种毒药所致。” 任仲眼中一亮,倒是没有想到柳眸清真能依靠这些残存的草木气息推断出来,“不错!正是那筑基丹!” 俩人随口聊了几句,气氛倒是融洽了不少。 聊了一会儿,柳眸清便突然沉默了下来,他面上的笑意消失无踪,站直身子对着任仲深深一拜,“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任仲见他突然如此严 分卷阅读173 肃,摆了摆手,“并非我要救你,你若要谢,便谢九儿吧。况且,我是为交易而来,不知小友之前所言是否作数?” 柳眸清摊了摊手,面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自然是作数的。不过我猜想我之前濒死,无雾子肯定将店中值钱之物尽数卷走了,前辈所求的丹方便在其中。” 任仲一愣,想不到那筑基修士会在柳眸清身受重伤时离开,不过回想其之前的言行,倒也有些端倪。 “小友如此淡定,必然留了后手。”任仲十分肯定。 柳眸清调皮地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自然都在这里。前辈若是不嫌弃,便在店内休息几日,到时我必然将丹方双手奉上。” 任仲感觉到九儿似有苏醒之意,便向着屋子走去,随口应道,“也好。” ----------------------------------------- 任仲进到屋内,便见九儿已然恢复了小童的样子,正抱着被子呼呼大睡,看来已经将草木之气吸收完毕,只是有些困倦罢了。 第126章 相似? 任仲坐在床边,坏心地捏了捏九儿的脸颊,然后便觉对方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伸出小手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脸颊,迷迷糊糊看着任仲道,“爹爹偷袭我!” 任仲看他并无异常,散发出的灵压比之前要强上几分,便知他在这几天中受益不少。不过,任仲想起那柳眸清那淡定自若的表情,还是忍不住问道,“九儿,你可知那柳眸清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九儿停下手上的动作,面上露出了苦恼之色,“九儿也说不清楚,只觉得他体内的灵草突然要挣脱肉身束缚,但他与灵草同化已久,灵草又怎会想要与他分离开来呢?” 任仲沉默了下来,听九儿如此一说,此事更是疑点颇多。先不提这柳眸清濒死的原因,单是这院内阵法重重,却并不排斥自己和九儿进入就着实有些可疑,莫非,这一切都是柳眸清有意算计? 任仲面色愈发阴沉起来,若真是有意算计,这柳眸清心机之深绝非自己能比,可九儿却是在此事中实打实的得了好处,至今为止,柳眸清也并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危害之事,就连那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筑基期掌柜,也消失了踪影。 任仲心知这屋里屋外布满阵法,即使这柳眸清并未靠近后院,自己与九儿的言行怕是也瞒不过,干脆将声音放大了些,若是这柳眸清不坦言相告,自己也不会拿九儿冒险,“若是当日你不出手相救,那柳眸清可是必死无疑?” “这是自然的!当日凶险异常,若不是他散发出的草木气息不仅让我觉得熟悉,而且又对我大有助益,我也不会冒险救他。”九儿撇了撇嘴,救那柳眸清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任仲心中将个中细节梳理了一番,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关键之处,若说是柳眸清故意引自己和九儿上勾,那么,他又如何肯定事后自己与九儿必定会帮助于他呢? 就在此时,九儿小手一翻,充裕的木灵气围绕在他周围,片刻间,密密麻麻的叶片从其手中生出,然后绕上了任仲的右臂。 任仲心知九儿定然不会伤害自己,忍住抽回右臂的冲动,然后便觉每片叶子首尾相接,覆盖在了整条右臂之上。 任仲也不开口发问,心知九儿是要给自己什么惊喜。随后便见绿光一闪,连接好的叶片化为一层绿色薄膜紧紧与自己右臂贴合在了一起。 任仲动了动右臂,只觉得右臂内混乱的法力竟然头一次听从了自己的调动,而且与九儿外散的法力形成呼应之势,只需挥一下右臂,九儿与自己的法力便会一同震动,其中包含力量,足以与自己的左臂媲美! 原本稍显脆弱的右臂因为九儿法力加持的关系坚实不少,与九儿的气息融合,旁人也更难发现自己右臂的异常。任仲攥了攥右拳,面上也露出了惊喜之色。 “爹爹,如何?!”九儿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任仲,“若非那柳眸清体内的草木气息与我大有助益,可以直接吸收转化为法力,我也很难做到此种地步。” “若不是草木气息可以直接吸收转化为法力……”任仲重复了一遍九儿的话,终于抓住了关键之处,或许,这柳眸清连带着人心也一并算计了进去。他有信心,或者是十分肯定,九儿得到的好处,足以打动自己。若是日后还有更多好处,自己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任仲动了动右手,看似随意地对九儿道,“我倒是没有想到,柳眸清实乃心狠手辣之辈,他用自己的性命博弈,用体内的草木气息做饵,就是为了让九儿你出手,只要你得了好处,想是我也会略微放下戒心,再谈合作,也就容易的多了……” 任仲不待九儿回答,偏了偏头,朗声道,“我说的对么,柳小友?” 周围一片寂静,九儿面露不解地看向任仲,任仲只是对着他眨了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若是柳眸清再不现身,这交易也没有必要再做下去了。 半晌,终于有脚步声从院内传来,任仲听见了推门之声,那柳眸清已然出现在了门口。他带着清浅的笑意,似乎对此事早有预料,丝毫不见被人戳穿之态,“前辈谨小慎微,寻常的好处怕是难以打动……说来也是凑巧,我在几日之前炼制了一枚丹药,并且在前辈来时的前一日服下。若是丹药有效,我自然不再需要与前辈做什么交易。若是无效,结果无非是一死或者一活,如今,我侥幸不死,这饵也已然抛下了,前辈可愿意上钩?” 任仲不动声色,他知道,柳眸清早知自己会来质问于他,“小友与这无极九霄阁是何关系?” 柳眸清眼中露出一抹子讽刺,他不紧不慢道,“自然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否则那无雾子也不会无时无刻地监视于我。我肉身的情况却是太差,自然瞒不过他,故而我寻找遏制同化之法,这无极九霄阁定是早已知道,也是默许了的。” 他自顾自的走进屋中,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搭上座椅扶手,“不过,我对于无极九霄阁定是还是有作用的,否则我濒死之时,无雾子也不会毫不犹豫的逃跑,我一旦身死,他难辞其咎,是难逃一死。” 任仲细细的观察柳眸清的表情,竟觉得他并未说谎,要么是演技逼真,要么便是真情流露,“小友闹出这么一出,也不怕那无极九霄阁找上门来?” “我的性命对于我来说自然是十分重要,对于他们,却不过蝼蚁,只要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平川坊市之中,定期完成他们交付的任务,他们自然不会找上门来。只不过,不过数月之后,还会再派来一人监视我罢了。”柳眸清神色恍惚了一下,似是想起了过往之事。 “看来小友力图找出恢复之法,也 分卷阅读174 是为了摆脱无极九霄阁。” “若是恢复,我怕是也活不了许久,为今之计,便是将草木气息压制下去。若是失败,我便难以逃脱他们……”柳眸清猛然住了口,面上一片空白,随后笑意盈盈的看向任仲,“前辈将晚辈这些年的秘密尽数探知,可是意图与晚辈合作?” 任仲不过在坊市之中数日,便发现这无极九霄阁确实是无孔不入,柳眸清之事与自己本无关系,若是因此得罪了无极九霄阁……“小友行此事可有告知他人?” “自然不会,前辈也请放心,为了自身自由,我也绝不会将前辈之事透露给旁人知晓的。”柳眸清双眸一亮,站起了身来,他绝顶聪明,自然明白了任仲话外之意。 “如此便好。看来小友这随心居也并不是什么安全的所在,我与九儿就先告辞了,三日之后再来拜会。”任仲抱起九儿,不看柳眸清的脸色,便抬步向外。 “前辈且住,可否将姓名告知晚辈?”柳眸清站在原地,轻声问道。 “小友没有调查老夫?”任仲停下脚步,冷声反问道。身后有无极九霄阁,调查一个散修,怕是极其容易的。 “前辈乃是我最后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以无极九霄阁的名义调查。再者说来,调查而来的,也并非都是真的。”柳眸清几步走到任仲身侧,看着九儿一笑,“九儿?你说对么?” 九儿一愣,竟朝着柳眸清伸出了双手。 任仲皱起了眉头,九儿神智清醒,却向着柳眸清伸手,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他不知九儿打的什么算盘,却见柳眸清已然从容地抓住九儿的手将其抱进了怀里。柳眸清面上笑意更浓,低头问九儿,“九儿,你姓什么?” 九儿偏着脑袋想了想,随即坚定不移地回答道,“九儿姓任。” 任仲面色冷了下来,心知柳眸清乃是故意为之,出声打断了柳眸清的下一句话,“小友机敏,老夫确实姓任。” 九儿面露惊讶之色,直到此刻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他挣脱了柳眸清的怀抱,拉住任仲的衣服下摆,狠狠地瞪了柳眸清一眼,才对着任仲道,“爹爹,我们走吧。” 任仲倒是没有发怒之色,对着柳眸清道,“三日之后,自当拜会,告辞。” 柳眸清伸手捋了捋袖口,看着任仲与九儿的背影,低低的笑了一声,“再会。” ---------------------------- 任仲和九儿一路无话。回到了洞府之中,九儿才扯了扯任仲的外袍,瘪着嘴好似要哭了一般,“爹爹对不起,九儿不是有意的……” 任仲单手掐诀,恢复了原本的相貌,他一直使用妖族秘法,如今身子也是有些扛不住了。随后他轻叹一声,把九儿抱进怀里,“九儿本就是姓任,又何必道歉,柳眸清心思缜密,姓名之事,早晚也要被他知晓,如今只当是给我们提了个醒罢了。” 九儿见任仲恢复原本的相貌,抬头蹭了蹭任仲的脸颊,他闷闷地说,“爹爹,我觉得那柳眸清跟哥哥……有些相似。” “有些相似?”任仲低头,细细回忆了一下柳眸清的言谈举止,并未发现与卓谦之有什么相同之处。 九儿挠了挠头,“九儿也说不好,许是错觉也说不定,所以才想靠近些……只可惜,越是靠近,那种感觉就越是模糊。” “原来如此。”任仲点了点头,明白了九儿当时伸手之意。至于柳眸清和卓谦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任仲摇了摇头,许是九儿过于思念卓谦之,出现了错觉。 任仲自嘲的笑了一声,天下之大,相似之人众多,又怎可能人人都与他有关。 第127章 淬骨三层 任仲在洞府内好好休整了一番,才将万历搜集来的灵药按顺序理好,准备丹方到手后,便开始修炼淬骨诀。 三日后,任仲再次变化了容貌出现在随心居门前,柳眸清早已等在了大堂之中。柳眸清看了看任仲所化的黑脸大汉,面上原本紧绷的线条一松,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任仲所化的黑脸大汉眉头一挑,面上尽是凶狠之色,倒是使柳眸清止住了笑意。任仲心知柳眸清认出了自己,看来他与九儿一样,辨认旁人并非靠视觉神念,而是用灵物的某种特殊方法。 “任前辈可得答应我,不得将此玉简中的内容告知第三人。”柳眸清已然将丹方整理完毕,除了当日的髓清丹外,还有其他两种提高筑基后期修为的丹药也被刻入了玉简之内。有无极九霄阁作为后台,果然连丹方也能轻易得到。 任仲点头,这些规矩他还是懂得的,若是真透露出去,自己也难逃干系。 柳眸清借此机会要求九儿留下些自身的法力。任仲想了想,便在神念海中唤了几声,随后动了动右臂,九儿便化成人形,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九儿对柳眸清仍是有所不满,只是从手指间逼出了两团淡绿的法力,便扭头化为本体顺着任仲的手臂而上,竟是一句话也不愿与柳眸清多说。 柳眸清笑了笑也不在意,只是拿出了两只玉瓶,将液态的法力纳入其中,想必若是隔得太久,法力便会溃散在空气中。 柳眸清得了所需之物,心情倒是极好,他笑眯眯地拿出了一面做工精巧的镜子递于任仲,“此乃我自己炼制的一种通讯法宝,使用距离虽不远,不过覆盖整个平川坊市已然足够。前辈需要些什么,尽可以通过此告知晚辈。同样的,晚辈若是需要前辈帮助,也会通过此联系前辈。” 任仲用神念之力将镜子检查了几遍,确认并无不妥,才接了过来。他对着柳眸清点了点头,直接转身离开了随心居。 --------------------------- 任仲自从得了丹方,便全身心的投入了修炼之中,他根据淬骨诀中记载的方法,将灵药捣碎成泥,然后涂抹全身,在运转淬骨诀功法,使药效深入躯体经脉之中,以此淬炼肉身,激发肉身的潜力。 淬骨诀中记载,以此锻体需得戒骄戒躁,绝不可冒进,故而任仲每隔两日才行一次功法,其他时间都用于摸索髓清丹的炼制方法,炼制髓清丹所需的灵药种类不多,用量却着实庞大。 一月之后,万历准时出现,并且已然将之前的灵石尽数换做了淬骨用的灵药。任仲十分满意,他将本来打入万历体内的精气顺着其经脉循环了一周,才尽数逼出体外。如今他已然到达筑基中期,自然不再需要用针刺之法辅助。 万历肉身过于薄弱,难以将精气吸收,不过任仲不惜精力催动精气,倒是清除了不少杂质,使万历的经脉宽阔坚韧了不少。 “多谢前辈。”万历大喜过望,他自然能够清楚的体会到肉身经脉的改变 分卷阅读175 ,如此一来,他修炼之时便可事半功倍,故而双腿一弯便要跪倒。 任仲一把托住他,又将一丝精气从其左臂上打入,任仲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安心替我做事,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否则……” 万历不待任仲说完,便双手抱拳道,“晚辈明白。” 任仲这才将记录髓清丹所需的灵药的玉简拿出,万历看后神色微动,道是收集这一份材料少说也要百块灵石,而且数量巨大,比之前的更难寻得。 任仲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听万历如此说,也只是叹了口气,便将准备好的六百块中阶灵石拿了出来,“你尽力便是,无论如何,三月之内都要此一趟。” 万历点了点头,他在任仲这儿得了不少好处,自然不会得罪这位财神,也没想着背叛于他,拿了灵石玉简便离开了此处。 日子在任仲修习淬骨诀,研究丹方和巩固弄水灵诀中匆匆流逝。三月之中,柳眸清只是用那面镜子与任仲联系了一次,倒也没有什么重要之事,任仲猜想,许是怕自己带着九儿不告而别,故而想确认一二罢了。 三月之后,万历按照约定来带洞府,他虽说对平川坊市极其熟络,不过以他的修为,搜集筑基期的灵草还是过于困难,任仲也不勉强,将淬骨诀第二层所需的材料刻录在玉简之内,叫他三月后再来。 许是因为任仲肉身被精气锻造,修习淬骨诀速度倒是极快,短短三月,他便感到以往的药泥慢慢失了效果,运起功法,只觉得四肢力量绵延,肉身包裹在一层淡灰色的气雾中,细细感知一番,便知自己已然进入了第二层。 任仲细数过万历购得的灵药,勉强只够炼制四份丹药,其余的,还得自己另想办法。任仲揉了揉眉心,还是拿出了柳眸清给予自己的镜子。 --------------------- 听罢任仲所言,柳眸清勾起了嘴角,许是他找到了压制同化之法,他的面色多了些红润,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灵草我会帮助收集。前辈不若来随心居与我同住可好?” 他不等任仲拒绝,“我这儿有专门引入稳定的地火,一定能满足前辈炼丹的需求。而且,无极九霄阁这次派来的人极其无用,已然被我操控了神智,不怕我们的事情泄露。” 任仲沉默了下来,他知道一处稳定的地火对于炼丹来说极其重要,他本想买些地火符使用,但地火符一是价钱昂贵,二是在炼丹之时还要费心操控,炼丹之时,若是一心二用,难度自然是要大上许多。 虽说这柳眸清心机深沉,但任仲总觉得他不会真正伤害自己,况且他还需要九儿的帮助,邀请自己,也是为了抓紧九儿这根稻草罢了。 任仲思量了一会,还是决定接收柳眸清得好意,点了点头,“多谢小友相邀,那我便明日上门吧。” 柳眸清面上红润之色一闪而过,“那晚辈便在此恭候前辈了。” --------------------------- 自那日起,任仲便搬入了随心居炼制丹药,他炼制丹药之时自然不能维持妖族秘法,故而干脆一进随心居,便恢复了本来面貌。 柳眸清见此,口中发出了啧啧之声,眼睛却并没有离开任仲的面容。柳眸清胆量颇大,任仲知道自己即使是恐吓威胁也很难让其移开眼,之事面色如常地开口道,“小友看够了,可要告诉我一声。” 柳眸清如此一听,轻咳一声便移开眼去,“晚辈这就带前辈去丹房。” 也不知是那伴生丹炉确实逆天,还是任仲已然摸到了门路,四份丹药便成功了一次,虽说品质差强人意,但如此高的成丹率,还是让任仲有些诧异。 柳眸清对于任仲之事倒是也上了心,不过小半个月的时间,他便收集了十数份髓清丹材料。任仲自然不会白得他之物,直接将新炼制的十八枚丹药尽数交与柳眸清。 任仲虽不知这些丹药究竟价值几何,不过,以筑基期丹药的行情来说,估摸着应该足以抵的上这些材料所需的灵石。 柳眸清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直接拿起一枚丹药看了看成色,说了句,“前辈头一次炼制,便能成丹,可知经验丰富,不知我这自行改良的丹方可否入前辈之眼。” 任仲挑了挑眉头,柳眸清没必要在此事上蒙骗自己,不过,这话倒像是讨赏的孩子一般。 任仲沉默,柳眸清也只是一笑,便转头离去。任仲摇了摇头,便再次投入到髓清丹的炼制当中。 髓清丹的炼制方法较为简单,炼制的时间也相对较短,一炉丹药只需要四五日,便可以出炉,这数十份材料,在任仲夜以继日的炼制下,终于在三个月之内全部炼制完毕。 此丹成丹率极高,倒也是出乎了任仲的意料。虽说柳眸清无法炼制筑基期丹药,但其天赋极高,确实令人咋舌。 任仲仔细辨别了一下丹药的品质,较好的足足有五十粒之多,任仲全部准备留下来自己服用。而那些品质较次的,便全被交给柳眸清帮忙售卖,所得灵石也存在柳眸清处,就当做借用丹房的报酬。 柳眸清也不知施了什么法子,在这两个月内,九儿倒是对他的敌视少了不少,任仲带着九儿离开之时,竟看到九儿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舍,倒是不似作假。 任仲自然不会在随心居中修习功法,而且与万历约定之日将至,淬骨诀的第二层也可以开始修炼了。 任仲带着九儿离开了随心居,这五十枚丹药,应该足以使自己迈入筑基后期。任仲心下一片火热,筑基后期,距离金丹期也只是一步之遥罢了。 ---------------------- 任仲回到洞府之中,除了用药泥涂遍身体修习淬骨诀外,便是服食丹药打坐修炼弄水灵诀。 他心无旁骛,修为倒是增长的极其迅速,九儿与柳眸清混的熟了,有时只是知会一声,便自行跑去随心居去找那柳眸清。 转眼间,两年时间已过。 任仲服食髓清丹早已无效,后来又在随心居亲手炼制了一种名叫茗香丹的丹药,此时他的修为已然到达了筑基后期,淬骨诀也在万历搜集的灵药帮助下达到了第三层。 第128章 危机 两年时间,任仲与柳眸清也慢慢熟识起来。 真正与其接触,任仲才发现柳眸清此人脸皮极厚,从前辈到任前辈,再到任大哥,只花了数月时间。 柳眸清虽说足足有一百五十来岁,但按照九儿的说法,灵物寿命漫长,柳眸清也只是个小娃娃而已,叫任仲大哥也并无什么不妥。任仲本人就不在乎什么称谓,也就随他去了。 两人日渐熟络,柳眸清也曾偶然问起任仲的右臂与双眸,他甚 分卷阅读176 至打了包票,若是给他几月研究,必能找出治愈的方法。 任仲毫不怀疑柳眸清有这样的能力,但他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习惯了,有与没有都没有什么分别,何必费心。” 任仲心知自己之言只是托词罢了,失去视觉,行事动作自然都极为不便,怎会有习惯一说。即使有神念傍身,也与视觉并非完全相同,若是能恢复视觉,一般人自是求之不得。 任仲并非不愿医治双眼,只是修仙岁月漫长,有时便会沉浸在修炼之中无法自拔,法力在经脉中流转的越是迅速,他的心就越冷,好似连同血液也一并冻在了一起。 他思念卓谦之,却一想起便觉得心口剧痛,周身法力也有失控之感,他知道自己受乌兰诺残魂影响,一旦失控,便会失去神志,万劫不复。 他只得将关于卓谦之的记忆压在心底,不敢轻易触碰,不过他执拗的认为,自己视觉只要一日不恢复,便会一直成为他与卓谦之的之间羁绊。只要他眼盲一日,卓谦之便有可能因此而来。 此中曲折他自然不愿说与旁人知晓,柳眸清问起,他也是干脆地拒绝。 柳眸清被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面上流露出了失落,但是他乃是极其聪慧之人,自知强求不得。他也只是撇了一眼任仲手腕上的绿色手链,便笑着将话题带开了来。 ―――――――――― 这日,任仲正在洞府内参悟弄水灵诀中提到一种的隐匿功法,听说修炼到极致,便可将周身的气息尽数隐藏,除非修为高出施术者两阶,否则便难以看透施术者的行踪。 弄水灵决精妙异常,任仲参悟数日也只是领悟了皮毛,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动了一番,便觉传讯用的镜子突然震动了起来。 任仲拿起抖动的十分剧烈的镜子,不由得皱起眉头,震荡的如此剧烈,对面之人定是十分急切,也不知是不是有要事发生。 任仲刚刚将法力注入镜中,九儿的脸便出现在了镜面之中,他的眼圈有些微红,看见任仲便叫道,“爹爹……” 任仲从未见过九儿出现如此表情,他猛地站起身来,便要前往随心居。随后,镜中之人换成了柳眸清,他紧紧绷着脸,面上一丝笑意也无,“任大哥,快来随心居一趟。” 随后,镜子的联系便中断了。 任仲匆匆离开洞府,他不知有何事能让向来淡定自若地柳眸清也露出如此表情,他紧抿嘴唇,不安之感逐渐扩大开来。 ―――――――― 两年以来,任仲倒是头一次进入柳眸清的暗室,其中杂乱无比,只有一处床榻极为干净,看来是柳眸清的休息之处。 柳眸清带着任仲走的极快,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只待任仲进门之后,便将阵法激活。九儿也在屋内,他看了一眼任仲,直接走过来,将头埋进了任仲怀里。 柳眸清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长刀,直接递给任仲,然后从任仲怀中接过九儿,低声安慰了几句。 任仲自然不会认错陪伴他多年的灵器,他接过刀顺手挽了个刀花,看着刀皱起眉头,“你是从何得来的?” 任仲清晰的记得,这把使用狻睨兽骨制作的长刀,自己在两年前已然送给了上方村的天灵根少年方勇。如今竟然出现在了柳眸清手中!此事与凌华宗有关?! “任大哥,你可有得罪凌华宗之人?”柳眸清之言打断了任仲的思绪,他翻手拿出了一只圆形阵盘,阵盘并无什么特殊,只是阵眼处有一根血红色的丝线盘绕其中。 “并无。”任仲摇了摇头,心中却是一动,想起之前的雷震一事,他知道自己当时已然将其记忆抹杀,几乎不可能恢复。若是并非雷震,那便是……方勇? 若是这长刀是方勇……那当时带他离开上方村就是个错误,想来九儿也是因想到了此处,才如此难过。 但任仲仍记得当日方勇面上的神情,直觉那孩子并非见利忘义之人,或许,此事还有内情。 任仲当时也检查过封印魔气之处,虽不明显,却仍能感受到法力波动存在,若是凌华宗已然派人到上方村求证,寻找自己是乃是为了封魔兽之事,无论其意图为何,自己的处境都极其危险。 正在此时,柳眸清已然激活了阵盘,那阵盘中的红色丝线突然活动了起来,它如同蛇一般,敏锐而精确的指向任仲。 任仲迅速向着左侧动了一步,那丝线也跟着移动了一些,仍是直直指向他。任仲面色冷了下来,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东西是用来探测自己的行踪的,而制作者,便是柳眸清。 “一月之前,凌华宗的人上门委托无极九霄阁寻找一人,提供的线索,便是这长刀上残留的法力。我将法力缠绕成丝,制作成追踪阵盘的阵眼,一共有六根。幸好九儿刚才发觉此刀乃是大哥之物,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柳眸清盯着任仲,面上尽是严肃之色,然后他右手微微弯曲,只听咔嚓一声,手中的阵盘裂成两半,其中的红丝也消散于空气之中。 任仲眉间一动,便听柳眸清冷静地说道,“现在,只剩下五根了。” “可惜我昨日已然将追踪阵盘制作完毕之事上报,剩下的五只阵盘明日便会交于凌华宗,虽说我已经散去了阵眼中的一部分法力,但此物近距离仍是极其敏感,大哥可要有所准备。”柳眸清看着任仲,好似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却终是无功而返。他垂下眼,伸手拍了拍九儿头顶。 任仲知道,只要柳眸清将制作好的阵盘交与凌华宗,那自己的行踪便会泄露,绝不能留在平川坊市中坐以待毙,他不会要求柳眸清勉强帮助自己。唯今之计,便是去当日那封魔兽所提到的洞府,“道友大恩我任仲铭记在心,自当报答!” 任仲抱起九儿,转头便要离开,却被柳眸清拉住了袖口,“任大哥别急,不若我将这阵盘尽数毁掉,不过是……” 任仲摆了摆手,一来此事事关魔气,他不想让旁人知晓,二来任仲也不愿牵连旁人,自然不会接受,“你想要压制同化的进程,待在无极九霄阁便是最好的选择,只有在此,才有足够的灵石和绝对的安全。而我……”任仲抽回了袖袍,“我已然想好了去处,无需担心。” 柳眸清咬了咬嘴唇,从床边拿出了只储物袋,他倒像是早已预料到任仲将要离开,“我已经准备了不少符籙丹药,其中还有一枚可以探测追踪阵盘的圆珠,只要圆珠发烫,便是有人携着阵盘接近。大哥若是想走,须得尽快,否则便很难走脱。” 任仲点了点头,将储物袋收起,“多谢你了,后会有期。”说罢,他抱着九儿快速离开了随心居。 九儿虽舍不得柳眸清,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任仲回到洞府之中将有用之物统统收起,便悄悄 分卷阅读177 离开了平川坊市。 ―――――――― 任仲见九儿仍是一言不发,还是开口轻轻说了一句,“道听途说并不可信,我相信方勇不会,即使他会,也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我们无权干预。” 九儿点了点头,他对方勇的印象极好,有可能被朋友背叛,自然让他难以接受。 任仲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还得依靠自己,旁人无论如何说,如何做,对此也是无能为力的。 任仲将之前得到得龟壳拿出,向其中注入法力,一张清晰得地图便呈现在了面前。 任仲早在得到龟壳之时,便知这洞府处在南北宗交界处,交界处混乱之极,他原本是想等时机成熟再前往一探。 不过如今形式对于任仲来说,越是危险也就越是安全,凌华宗隶属北宗,南北交界处,凌华宗也无法翻起什么风浪。反正这洞府也是非去不可,早去晚去也并无区别,如今一去,也好完成妖龟所托。 而且他本就好奇卓天门之事,若是有机会深入南宗,倒是刚好可以打探一番。 任仲打定了主意,伸手祭出飞行法器,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任仲坐在飞行法器之上,右手捏着那颗微微泛红的圆珠,面前则放着一把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长刀,正是他凝炼而成的。虽说看起来极其普通,但其中饱含的法力却远非之前可比。 九儿坐在法器一端,仍是有些闷闷不可,任仲也不去打扰,他将神念之力发散而出,只要有人靠近,便会被他发觉。 任仲并非嗜杀之人,但若是真有人前来,他定让他有来无回! 第129章 电闪雷鸣 平川坊市到妖龟所说的洞府距离甚远,普通筑基期修士操控飞行法器,不日不夜地飞行三月才可到达。虽说各大坊市之中也有远距离传送法阵,但任仲心知凌华宗正在追踪自己,自然不可能冒险。 离开平川坊市已然过了三日,任仲按照地图所画,避开各大坊市宗门,一路向南,一路上除了惊动了不少林中妖兽以外,倒也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危险。 任仲心知如此情况,不是那柳眸清并未准时将阵盘交予凌华宗,就是那凌华宗有什么特别的打算,但此行绝不可能一直平安无事,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果然,第三日刚刚入夜之时,任仲便觉得手中本身微凉的圆珠发出了些许热气,他将神念之力扩散到极致,才发觉身后有两人驾着飞行法器疾驰而来,速度比自己只快不慢,散发出的灵压也只比自己低上一筹罢了。 任仲心中略微安定了一些,两名筑基中期修士,倒是不足为惧。他在神念海中与九儿沟通了一番,干脆停下飞行法器,缓缓落在了身下的空地之上。九儿不待任仲吩咐,直接化做本体,隐藏进了层层叠叠的草木之中。 任仲淡定自若地收起飞行法器,双手背负在身后,感到那飞行法器距离自己已然不足百尺,才偏了偏头,露出一个无害的笑意,朗声道,“两位道友尾随许久,可是有要事与贫道相商?” 任仲此刻乃是一副中年道士的模样,五官端正,长髯飘飘,略微一笑起来倒是多了几分和善。 那飞行法器疾驰猛地停在任仲面前,缓缓落下,从上面下来了两名筑基中期修士。这两名修士长相平凡,小眼粗眉,看起来三十来岁,都是短襟打扮。任仲观其眉眼,便知这两人乃是一对双生子。 “哥,这人没有用功法改变容貌。”两人一边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任仲,一边用神念之力相互交流。 任仲神念之力远超同阶,这俩人所说之言倒是一字不拉的传入了脑海中。他心知卓谦之当日教授自己的妖族秘法极为不凡,与其他改变容貌的功法不同,依靠乃是肉身力量而非法力,如今竟轻松瞒过了同阶修士的神念探查。 “这阵盘真的是出自无极九霄阁?” “这人长相确实与玉简之中不同,置于真假,只需要带他回宗门便可知晓。” 任仲面上挂着微笑,心中却思及若是得到此人所说的玉简,便可知到底是雷震恢复了记忆还是方勇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两位道友拦住贫道,不会只是为了在此处发呆吧!”任仲见两人商讨的差不多了,才捋了捋胡子,慢吞吞的开口。 “道友见谅,我俩还在因为些小事争论罢了。在下雷鸣,那位是我的兄长雷闪,我二人只是路过此处,想与道友结伴而行罢了。”站在右侧的修士先行开口,他扯出了一个扭曲的笑意,向前挪动了一步。 任仲自然没有忽略他看似随意的一步,手上一顿,却故作不知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如此倒是凑巧,贫道也正巧失了方向……”任仲话音未落,脚下已然发力,向后退了数步,然后便听突兀地一声雷鸣,一道银色雷电自上直直劈下,任仲之前所站之处已然是焦黑一片。 银色闪电,这雷闪竟是雷灵根修士?变异灵根的修士极少,同样姓雷,同样来自凌华宗,就是不知这两人与雷震有什么关系。任仲反观这雷电之力,便知这兄弟二人因为想要生擒自己,并没有使出全力。即使这种程度的攻击真的击中自己,怕是也难以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道友直接出手,难不成是想与贫道切磋一番?” 雷闪一击不中,一双小眼恨恨地眯了起来,他身侧的雷鸣却伸手拉住了他。这兄弟二人长相相似,性格确实完全不同,雷鸣口气笃定,“此子双目失明,看来确实是我们要寻之人。” 随后,雷鸣对着任仲温声道,“道友还是与我兄弟走上一趟,省得多吃苦头。” 任仲面上仍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像是刚才被偷袭的人并非是他一般,“两位邀贫道同去,可否告知原因?” “还不是那雷……”雷闪脸沉了下来,他才刚说了一句,便被雷鸣捂住了嘴巴。 雷鸣眼中精光一闪,左手一个核桃大小的雷球已然成型,“道友想要套话,也不急于这一时罢。” “不错,却是不能急于一时。”任仲点了点头,倒是极其赞同雷鸣一般。他主动向前走了一步,如此方法确实套不出什么,“两位可准备好将性命留在此处了?” “你!”雷闪性子急躁,听任仲出言挑衅已然按捺不住,他祭出一张防御符箓,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两人高的巨锤,顿时电光四散,直直劈向任仲!任仲嘴角划过冷笑,脚下迅速移动,避过了一道道电光,雷闪见此,脸上涨的通红,电光更加迅速的从巨锤上激射而出,一时间尘土飞溅。 雷鸣自然不会让弟弟单打独斗,他从胸口处掏出一面圆镜,只是还未来得及激发,便觉身体一重,身侧一株绿色的不知名灵草已然紧紧缠在了他的右小腿之上,灵 分卷阅读178 草上的细刺刺进了小腿,小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来。 他大惊失色,不知这诡异灵草是从何处而来的,只得将圆镜祭出护住自己身侧,反手抽出一把小刀,意图将灵草削断。灵草不惧刀剑,雷鸣只觉得小腿被缠的越来越紧,随后蔓延到了整条右腿,有几条茎条已然缠到了他的腰上。他隐隐有些后悔,若是开始之时便直接将小腿削下,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一咬牙,高声叫道,“弟弟,劈我的右腿!” 雷闪心神一分,正欲解救兄长,便听耳边一个轻柔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的对手,是我!”雷闪身体僵硬了一下,便感到周身的防御罩顿时瓦解,如同纸糊的一般,丝毫没有抵挡住近在咫尺的敌人。 他只听见自己的哥哥发出了一声怒吼,随后便觉胸前一凉,一把长刀从自己的胸口洞穿而过,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抖了抖嘴唇低声道“不可能!” 他手上一松,巨锤落地,随后,永远的停止了呼吸。死不瞑目! 任仲面上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他有些茫然地松开了攥刀的左手,长刀顿时消泯了踪影,鲜血从雷闪的尸体胸口处淙淙流出,尸体失了支撑,轰然倒地,扬起了不少灰尘。 任仲任由鲜血溅上他的衣摆,缓缓转过身,双眼无神的看向雷鸣。雷鸣祭出的圆镜仍不停地爆出电弧,但对九儿倒像是丝毫没有威胁。他整个身体被九儿缠住了大半,九儿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发泄心中的不忿,竟直接吸收了他的大半精血。 任仲左手一招,长刀再次成型,他向着雷鸣走了几步,伸手摸了摸圆镜形成的护罩,只觉得一阵酥麻之感从指尖传来,他猛地清醒了过来,收了手,平静地问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雷鸣面色发白,哆哆嗦嗦地问道,“我还有的选?” 任仲留他一命自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雷闪莽撞,对于情谊自然更看重一些,他会不会在哥哥身死之后与自己合作,任仲也不敢保证。而这雷鸣,心思缜密,即使不为了活命,也会为了报仇而说出些什么。 任仲面无表情,“回答问题,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九儿听任仲如此说,慢慢将所化枝叶收回,只留下几条松松散散缠绕在雷鸣的双腿之上。 雷鸣收了法力,看也没有看一眼掉落在地面之上的圆镜,而是低下头紧盯着自己干瘪的双腿,倒像是心神失守一般。半晌,他低声道,“阁下想问些什么?” “为什么要带我回凌华宗?” “阁下便是抹杀雷震记忆之人吧!”他讽刺的笑了一声,“雷震此子,乃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你说,为何同样是雷灵根,他就能比我兄弟二人得到更多青睐?两月前,他终于开始冲击筑基,不过因为阁下,他心魔入体,差点发狂而死。父亲震怒,追查之下,便寻到了当日雷震引入宗门的方勇。” 他咳嗽了一声,看向自家弟弟的尸体,面上复杂之色尽显,“天灵根又怎样!知遇之恩又怎样?哈哈哈,阁下当日伸手之时,可有想到这小辈会在今日反咬一口么?!” “你们去过上方村了?”任仲不为所动,只是感觉九儿的神念海有所波动,快速接口,将话题引开。 “上方村?确实派了几个师弟去探查,具体之事我也懒得过问。几日前,父亲也将此物交给我,让我务必将阁下擒回宗门。”他主动将一枚玉简和追踪阵盘抛在地面之上,眸中精光一闪,又顺势低下头去,“阁下之事,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如今,阁下是否愿意兑现承诺?” 任仲沉默的看着他,叹了口气,半晌才道,“自然,你走吧。” 任仲转过身,弯腰捡起地面上的阵盘与玉简,随后示意九儿将化出枝叶尽数收回。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第130章 金丹赌约 就在此时,落地的巨锤与圆镜之间突然电光四起,电光交织纽连成了数条光带,玉简与阵盘所在之处,恰巧在光带中央。 雷鸣定是早已设计好了!他看着任仲淹没在电光中的身影哈哈一笑,面上早已不复之前的呆滞,尽是狰狞。他双手掐诀,大吼一声,“去死吧!”他果然是存了同归于尽之心,却注定不能如意。 “如此……我还得多谢道友了。”任仲之声突兀地从雷鸣背后传来,光带之中的身影却变得模糊起来,不待法器自爆,便只留下了一团晶莹剔透的水属性法力,继而溃散于空气当中。 任仲早就发现了雷鸣的意图,也想好了对策。 两年中,任仲不仅刻苦练习凝炼隐匿之术,还修习了弄水灵诀中的化身之术,不过因为他修为尚浅,化身的面目模糊,动作也有些僵硬。故而他故意背对雷鸣,又瞬间隐匿身形,让化身去捡那玉简与阵盘。 他在雷鸣身后显露出真身,蹲下身子,面上茫然之色一闪,手上却没有停顿,伸手捏断了雷鸣的脖颈。雷鸣手上力气尽失,直接扑到在地,沉重地呼哧了几声,便彻底失了生息。那巨锤与圆镜失了法力支持,原本聚集的法力也溃散开来,随后便一寸寸地碎裂,落在了地面之上。 “如此,倒不算我违背约定了吧。”任仲喃喃道,他本不想杀雷鸣,却因为雷震方勇之事心生犹豫。雷鸣如此做,倒是变相替他做出了决定。 “爹爹?”九儿化作人形,略带着犹豫的声音让任仲找回了神智,他勉强笑了笑,随即茫然的盯着自己的双手。这种感觉,既像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他有多种方法至雷鸣于死地,却单是选择了亲手捏断其脖颈。 更让任仲全身发寒的是,此种做法,竟让他全身的血脉都沸腾了起来,这双手,仿佛就是为此而生的一般。 任仲知道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却不知该如何解决,他不去看九儿,走了几步将玉简捡起。他将玉简贴在额头之上,里面的人影让他微微舒了一口气,看来,凌华宗并不知道自己本身的样貌,雷鸣之言不可全信,那方勇,也并未将自己完全出卖,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九儿,你且来看看。”他将玉简递给九儿,一脚将地上的阵盘踩得粉碎,随后两只火球同时出手,将那兄弟二人的尸身烧了个干净。任仲收起他们的储物袋,祭出飞行法器,转头对面上仍有些疑惑的九儿道,“走吧。” 九儿点了点头,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 约摸又向南疾驰了两日,另一拨凌华宗修士终于赶了上来,他们三人共乘一架飞行法器,速度自然比不上雷氏兄弟二人。 这三人与雷氏兄弟不同,皆是在血海中摸爬滚打的嗜杀之辈,刚一照面,不待任仲开口,各色法 分卷阅读179 器便已然攻了上来。如此一来,任仲也懒得与他们多说什么,几人各施手段,便战在了一处。 任仲配合灵动的身法和精妙的弄水灵诀,与那三人斗的不相上下,九儿在远处趁机偷袭,终于将其中一人灭杀。 一人身死,三人的联合之势顿时破裂。任仲乘胜追击,将剩下两人也斩于刀下,一战下来,他除了略微有些脱力之外,倒是没有受伤。 ------------------------------ 灭杀这三人之后,着实清净了一段时间,起初任仲倒是没感到什么异常,甚至还出手帮助几个练气期修士灭杀了一只高阶妖兽。 但随着时间的快速流逝,任仲心中倒是多了一些隐忧。玄天大陆之上,高阶修士的数量极多,宗门掌门都由金丹期修士担任,实力自然不是云鹤大陆可比的。而且但凡是筑基期修士,都要将本命灯留在宗内,若是陨落,灯火便会熄灭。 任仲知道,灭杀凌华宗五人,凌华宗不可能不知,自己与凌华宗的梁子,怕是结的大了。追踪阵盘还有三只,若是凌华宗的金丹期修士前来……任仲揉了揉额头,想起当日的苍云与青二娘,便知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怕是没有在金丹期修士手下逃脱的可能。 他心下不定,脚下的飞行法器又快了几分,但是十日之后,还是被一名筑基后期女修堵住了去路。 那女修长相怪异,好像是将原本的五官统统打散,再重新组合一般。她穿着一身艳俗的玫红色裙装,左手中攥着一只鲜红的燃血花,右手中正端着追踪阵盘。她看见任仲,殷红的嘴唇勾了起来,娇滴滴的行了个礼,“小女子艳谷梅弦,见过道兄了。” 任仲眉头紧皱,艳谷之名,他自然是听说过的。艳谷人烟稀薄,极少得见,只因其世代只收女弟子,所炼功法虽威力巨大,却极其邪门之故。修为越高,功力越是深厚,面容便会愈发狰狞恐怖。女子生来爱美,故而鲜少有人选择练习此等诡异功法。 听说这功法乃是艳谷的开山祖师所创,其中的故事在坊市中也流传了多个版本。任仲对这些宗门隐秘没有任何兴趣,也只是意外听得,却没想到在此处能真正遇见艳谷修士。 任仲不知艳谷之人为何会横插一脚。这本是他与凌华宗之间之事,凌华宗寻找自己,一是想要为那雷震讨回公道,二便是为了上方村中的阵法。 若是有其他宗门插手,即使得到宝物,也不能独自吃下,凌华宗不会做如此的费力不讨好之事,除非,其中另有隐情。 “小女子来此,乃是为了一个赌约。”见任仲沉默,那梅弦倒是先开了口。 “哦?贫道愿闻其详。”任仲对于相貌根本不甚在意,故而面对梅弦,他面上没有厌恶只有惊讶,没想到这女子竟愿意与自己解释。 “我的师尊与雷云门华前辈,凌华宗雷前辈打了个小赌……赌的是,三宗各派出一名筑基期修士,看看最后谁能将道兄生擒回去。”梅弦眨了眨眼,随手把右手中的阵盘丢到脚下,然后伸手揪下一片燃血花的花瓣。 任仲用神念扫过梅弦脚下的阵盘,“打赌?” 梅弦咯咯一笑,揪下了第二片花瓣,“掌门之子被人抹去了记忆,还差点因此陨落,闹得宗门之中人尽皆知,若不是道兄乃是散修,这事怕是要闹得更大些了。虽不知那雷前辈为何执意要将你生擒……不过道兄,你可要小心了哟。” 任仲心下安定,心知那雷掌门并未将封印之事透露出来,而他自己自然也不会巴巴地将此事说出。 梅弦伸手终于将第三片花瓣扯了下来,任仲心中一动,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便觉那三片花瓣旋转了起来,化为一团血水漂浮在梅弦头顶。随后只听一声娇喝,梅弦手中法诀一变,血水化作一张巨大的血网直奔任仲面门而去。 任仲左手一挥,一面淡蓝色的水墙便挡在了身前,正是他凭借自身法力凝炼而出的。血网与水墙撞在一处,便整个陷入了水墙之中,任仲皱起眉头,听见梅咏娇声道,“道兄若是打赢了我,这阵盘便交给道兄处理,若是道兄输了,可一定要与我回凌华宗交差哟。” 任仲并不答话,他隐隐闻到了血水中异常香甜的味道,随即神情一变,向后急退,然后单手一挥,水墙溃散,手中凝成了数百枚银针,直直向着梅弦插去! 燃血花本就是以鲜血浇灌而成,但梅弦手中的燃血花隐有微香,实在太过诡异,任仲观查九儿反应,便知这血水对其大为克制。他不敢让九儿动手,自身也不敢靠近血水,干脆用银针远远攻击。 梅弦不急不慌,单手一招,血网又重新凝实在一起,形成一只血色巨盾挡在了她的身前。任仲手上未停,数百枚银针直直撞进血盾之中,随后他单手掐诀,大喝一声,“爆!” 数百枚银针同时引爆,声势甚是浩大,血盾在法力冲击之下,竟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血雾。任仲再次凝聚法力,又是数百枚银针出手,直径穿透血雾,距离梅弦也不过半尺距离。 梅弦脸色微变,身上佩戴的玉佩发出一阵红光,将银针尽数挡在护罩之外。任仲一皱眉头,也不再节省法力,数百枚银针化为极其纯净的法力,包绕在护罩之外,用力一压!巨力挤压之下,护罩终于坚持不住化为粉碎。 法力与护罩一同消散开来,倒是露出了一直隐藏在法力之中十二枚噬阴针,任仲手上未停,噬阴针嗡嗡作响,在他的操控下直插梅弦周身穴位! 梅弦完全没想到任仲会有此后招,不过她也有后手,下意识的将手中燃血花一抛,燃血花瞬间化作十几条血丝将噬阴针死死缠住,不能动弹一下。 任仲伸手按住太阳穴,只觉得这血丝之中满是恶心的气息,而且这气息仿佛顺着噬阴针直接传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他喉头微痒,咳嗽了一声,竟带出了一口鲜血!这血丝……古怪! 反观那梅弦面上也是血色尽褪,眸中露出了些许惊慌,噬阴针动荡神魂,想必她也是有所体会了。 第131章 大杀特杀 任仲面色突然红润了起来,已然干涸的丹田内再次充盈起来,竟是九儿将法力渡给了自己! 如此一来,任仲再无顾忌,冷哼一声便要急催法力,梅弦却在此时高声叫道,“道兄法器不凡,我这燃血花也污染法器之效,若是再斗下去,必是两败俱伤之局。你我二人本无深仇大恨,何必如此拼命便宜了别人,不若就此收手,道友大可以带走阵盘,我绝不会将道兄之事告知旁人!” 只是耽搁这片刻,任仲口中再次尝到了血腥味道,噬阴针与自己的联系也变得若有若无,竟像是被什么外力强行剥脱开来一般。  分卷阅读180 噬阴针乃是卓谦之所炼,对于任仲来说乃是极其重要之物,他一般也轻易不会使用,自然舍不得让其折损于此,故而一个好字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犹豫。 梅弦面上露出喜色,还想说些什么,任仲却是直接催动噬阴针的空间之力挣脱了血丝,意欲召回噬阴针。 任仲虽是口中答应,但梅弦见噬阴针瞬间消失,竟吓了一跳,以为任仲要趁机取得自己的性命。她下意识的催动血丝,血丝向着脱离开来的噬阴针猛扑而去! 任仲神情骤然一变,使用空间之力之后,噬阴针本身极其脆弱,速度也会有些减弱,若是…… “你!”任仲心中焦急,再想做些什么,却是已然来不及了。血丝渗入了急撤的噬阴针中,与其交融在一起,十二枚噬阴针一齐哀鸣,挣扎着闪动了几下,便踉跄着跌落在地,黑色褪尽,已然是灵性尽失了! 遭此变故,任仲脑内一片空白,他有些怔愣伸出手,神念释放而出,噬阴针却没有向往日一般迅速的回到手中。然后他低下头,额旁的头发掩住了面上的表情…… “看看罢。”任仲还记得那人面无表情地将盒子抛向自己。 “闲来无事,你在小灵界中得了不少好处,倒是适合炼制这套噬阴针。”这是……他亲自炼制的…… 任仲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眸子慢慢被血色侵染,他心中怒火冲天,面上却是一片空洞。突然,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无论是谁!都要为此事付出代价! 梅弦愣住了,她自然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却根本来不及撤手。如今任仲垂着头,她也看不清任仲的表情,双手绞在一起,勉强开口道,“道兄法器玄妙,我……” 她还未说完,便听一声惨笑传来,其中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更显的诡异异常,令人毛骨悚然。 遭此变故,任仲已然控制不住身上的妖族秘法,恢复了原本的面貌,他黑发飞散,双眼虽无神,却仍是紧盯住梅弦,隐隐透出黯淡的红色。 任仲嘴角的微笑并未散去,口中之言却让人无故胆寒了几分,“你!去!死!罢!” 梅弦不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面前之人一晃便失了踪影,她怎么也没想到情势会如此变化,竟连防御法器也没有来得及祭出。 然后便听咔嚓一声,梅弦重重摔倒在地,肋骨几乎尽数折断,她咳出一口鲜血,大口喘息着,面色却是越来越青。 不过,疼痛倒是使她反应了过来,她费力的将一枝燃血花扣在手中还想挣扎,任仲却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啊!”梅弦浑身抽搐了起来,任仲刚刚一脚踏断了她的右手,手中的燃血花也因此掉落在了地面之上。 任仲毫无怜悯之心,又是一脚踏下,梅弦却没有再次发出惨叫,竟是已然晕了过去。 任仲丝毫无觉,又一次抬起了脚,便觉右手一轻,九儿竟突然化作人形抱住了自己的右腿。九儿好像受了不小的惊吓,“爹爹!爹爹!……你怎么了,不要,九儿不要,爹爹还有九儿,呜……爹爹!” 任仲重心有些不稳,他晃了晃,恍惚的收回了脚,面对着仍在痉挛抽搐的女修,头一次在九儿面前露出了脆弱地姿态,他按住头,低喃道,“九儿,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 “都是这女人该死!害得爹爹如此!”九儿愤恨的伸出小手,数百绿藤同时出手,将梅弦那不断抽动的肉身搅了个粉碎。 他的另一只手一直紧紧抓住任仲的裤腿,“爹爹……你,别离开九儿。”九儿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么一种预感,若是自己松了手,爹爹便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任仲回过神来,蹲下身子,把九儿按进自己怀中,沉声道,“爹爹不会离开你的。” 经过此次,他隐隐摸到了失控的规律,只要自己心境不稳,那乌兰诺的残魄便会趁机作祟,真正成为了自己心境上的隐患。任仲打定主意,若是此次能够顺利解决凌华宗之事,还得去坊市中打听一下养魂之物的下落。 任仲看似冷静的将失去灵性的噬阴针收回之前的玉盒中,玉盒中还有另外十六枚噬阴针,任仲用指尖划过它们,却终是一枚也没有拿出。 任仲又将周围清地面理了一番,收了梅弦的储物袋,在其中发现了另外两枝燃血花。他虽不懂艳谷功法,但是这燃血花也无需特别功法,只需要将法力注入,便可侵蚀敌人法器,倒是容易驱使。 他将追踪阵盘碾了个粉碎,抱着九儿上了法器,定了定神,再次疾驰而走。 --------------------------- 既然金丹期修士拿自己打赌,任仲便知剩下那两人一定会来寻找自己,凌华宗一人,雷云门还有另外一人。 所以面对黑衣老者之时,任仲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他淡漠地听着那老者愤声声讨,却没有露出一丝表情,只是陈述道,“我不知你的侄儿是谁。” “小贼!你……不得好死!”黑衣老者一抖手中长枪,便冲了上来,“老夫胡万钧,胡恽便是老夫亲侄,你既然杀了他,便要为他偿命。”任仲见其架势,微微一愣,这胡万钧竟是练体士!? “凌华宗雷掌门一定不知你想要取我性命,否则,绝不会派你前来。”任仲轻哼了一声,闪身避开枪尖,左手长刀成型,向着胡万钧劈去。 胡万钧不愧为练体士,近身经验丰富,只是一勾一挑,便将任仲的攻势化解。 “小子!休得废话,家师必然会体谅于我!别以为你能斩杀同阶修士,便可以在我手中逃得性命!”胡万钧脸色一沉,枪杆也是往下一压,任仲举刀一迎,便听咔嚓一声脆响,长刀禁不住巨力,终于溃散开来,枪杆顺势重重砸在了任仲的肩膀之上! 任仲被砸的身形一晃,单腿跪地,只觉右肩一麻,估摸着这一击足有万钧之重,怪不得此人名叫胡万钧! 任仲稳住身形,两手扣住枪身,大吼一声站起身子,全身灰雾涌起,正是淬骨三层的标志!随后他猛地向后一撤步,意欲将枪身抽出。 胡万钧见此,自然不甘示弱,也是一同发力,他小时候力气便远超常人,虽说进入筑基期后才转修炼体术,却依仗着肉身潜能无往而不利,挫伤诸多修士。 如今与任仲相抗,竟是遇到了对手,胡万钧咬着牙大喝一声,面上青筋暴起,两人竟呈势均力敌之态!最终,竟是长枪率先坚持不住,发出了轻微的爆裂之声。 胡万钧见此,又是一声大喝,直接放开长枪朝着任仲直扑而来。任仲一时不察,来不及收力,蹬蹬蹬后退数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此时,胡万钧的一双铁拳已然近在眼前。 任仲就地一滚,反腿蹬向胡万钧胸口,他右臂脆弱,故而下意 分卷阅读181 识的保护右手,不敢与胡万钧对拳。 胡万钧见此,自然不愿放过如此破绽,出拳速度更是快了几分,任仲被他死死压制,竟腾不出手作任何反抗。 “爹爹,看我的!”九儿突然在神念海中开口,任仲感觉右手的知觉清晰了起来,竟是九儿将自己的手臂层层叠叠的包绕起来,法力流转间,仿佛有巨力存于其中。 如此,任仲的弱点自然也算不上是弱点了,但他却并没有立刻还击。那胡万钧见任仲只是一味的躲闪,出拳速度越来越快,但破绽也是越来越多。 任仲瞅准时机,转身一拳击中胡万钧的腹部,拳劲棉柔,正是当日从乌兰诺那偷师的绵延拳劲。 胡万钧饶是功力深厚,也被这一击打的口喷鲜血,他的面上露出了狰狞嗜血之色,又是大吼一声冲了上来。 任仲占尽优势,自然不惧他的攻击,右拳一勾,便击中了胡万钧的左肩,胡万钧却是不怒反笑。任仲心中一寒,立刻撤拳便欲离开,却觉右手仿佛陷入深泥一般,被胡万钧两只手牢牢扣住。 任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胡万钧手上的黑色更加浓重了一些。九儿附在自己的右臂之上,任仲怕伤到九儿,自然不敢用力撤手。他只得扭转身形,左手直拳重重砸在胡万钧的右肩之上,胡万钧痛苦的大吼一声,却仍是没有撒手。 任仲心神不定,又是数拳击出,将胡万钧的右肩整个砸的稀烂,软绵绵的垂下,才顺利将右手抽了回来。 “哈哈哈,小子!你死定了!”胡万钧不顾自己垂在身侧的右臂,面上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这罄毒的威力还不错吧,哈哈哈,老夫就是身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什么罄毒……”任仲面色一沉,胡万钧拉住自己的右手便是要下毒?!他并未感到什么不适,反倒是,九儿?! 第132章 丰毅 “九儿?!”任仲在神念海中唤道,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他顾不得胡万钧还在不远之处,直接扯开袖口,发觉整个右臂表面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焦黄之色。胡万钧的双拳之上竟是布满剧毒! 九儿本是将本体整个包裹在任仲右臂之外,意图发挥最大力量,故而一来一往之间,任仲并未直接接触到毒物,反倒是九儿将剧毒尽数吸收,却没有吭上一声。 任仲眼见着右臂上的枝叶凋零,只剩下一条孤零零的细茎缠绕在自己的右臂之上,一时间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停地唤着九儿的名字。 “爹爹,九儿没事……就是,好困啊……爹爹……爹……”神念海中终于有九儿的声音传来,却是越来越微弱,最后,竟是什么也听不清了。 任仲只觉得神念海中一空,九儿的神念消失,他按住头,直接从嘴里喊了出来,“九儿?别吓唬爹爹……别吓唬我!” 任仲此刻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不停搅动,然后连带着内脏都被绞在了一起,他受过很多伤,经过很多难,却从未感受过这般疼痛。这疼痛从躯干传到脑内,让他眼前发黑,双腿也失了力气一般,直接跪倒在地。 他一拳一拳捶击自己胸口,但完全抵不住胸口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他隐隐感觉到那胡万钧接好右臂意欲逃走,却提不起一丝力气。 “该死!”任仲伸手撑住地面,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这胡万钧!必须死! 他虽直起了身子,却根本调动不起周身法力,一时之间竟迈不动一步。 正在此时,他感到一个身着紫色长袍之人直接冲着胡万钧而去,雷霆之间便取下了胡万钧的项上人头。不知那紫袍人用了何种功法,胡万钧竟没有做出丝毫反抗。 任仲瞳孔一缩,方才打斗之时,他竟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人的存在,同是筑基期,这人,不是比自己强的太多,就是修炼了极其高深的功法。 不过此人此刻出手,倒像是并无恶意,任仲倒也并不算十分紧张,他无暇猜测这人的意图,只是留了些神念观察此人的举动,然后冷静下来,坐回地面之上开始检查九儿的情况。 这青年长相阳刚,却生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他面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若是忽略其手中仍在滴血的人头,怕是能迷倒众多女修。他慢吞吞地走到任仲面前,见任仲连头也懒得抬起,口中发出了啧啧之声。随后,便顺手将雷万钧的人头丢在任仲旁边。 任仲表情不变,随手丢出一个火球将那人头化为灰烬,便觉紫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追踪阵盘,连带着胡万钧的那一只,一同递给了自己,“诺,最后的两只。” 任仲愣住了一下,这人说最后两只,那……他便是已然知道梅弦陨落在了自己手中。这人……倒像是早已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任仲脑内一片纠结,却感觉九儿的气息越发微弱,也顾不上发问。 他在左手之中凝炼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在右臂上划下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将九儿的本体浸泡在了伤口之中。纯净的木灵力或许能救九儿,至于双眼,他根本没有时间考虑。 九儿浸在木灵力中,情况倒是稳定了下来,没有继续恶化,但其气息却依旧微弱。这其中的关键,还在于罄毒!任仲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看面前之人究竟有何意图。 任仲抬头之时,紫衣人面上仍有惊讶之色,手上还托着那两只阵盘。任仲轻咳一声,站起身来,却没有接过阵盘,而是沙哑地开口道,“阁下,是雷云门之人?” “道友果然聪明,也不枉费我千里迢迢来到此处。”紫衣人尴尬地收回手中的阵盘,低下头不知看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顺手弯腰将那东西收入了怀中。 任仲皱了皱眉头,这人动作极快,自己竟没有看清他究竟捡起了何物。 “阁下,要带我回去?”任仲见紫衣人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目光中似有打量,忍不住开口打断,同时抓紧了手中的长刀。 “啊?我?不不不……”紫衣人摆着手,连说了无数个不字,随后顺手将手中阵盘丢在地上,两只火球出手,将阵盘直接烧毁殆尽。 任仲看着面前闪动的红色光芒,眼角抽动了一下,实在想不出这人意欲何为。 紫衣人爽朗一笑,对着任仲眨了眨眼,“我猜……你不需要它们了。” “若是道友不准备擒我回去复命,我还有要事,就此别过了。”任仲看这人确实没有对自己不利之意,九儿的情况也实在是不宜再拖,直接祭出法器,跳了上去。若是到达坊市,或许能找到解毒之法。 “对了!”紫衣人拍了一下脑门,在任仲身后高声喊道,“柳小友说,他一直会在随心居中恭候道友。” 任仲身形一 分卷阅读182 顿,莫非这赌约之事柳眸清也参与其中?就是不知他究竟扮演了何种角色。任仲叹了口气,不愿做过多猜测,或许……自己已然欠下了一个巨大的人情。 任仲突然睁大了眼睛,或许……柳眸清能救九儿!而大型坊市一定有远距离传送阵!任仲下定了决心,即便是被人发现也无妨,他绝对不允许九儿离开自己! 任仲回过头,感觉那紫衣人正眯着眼对着自己微笑,眼中的神色却让人看不太懂,他抱拳点了点头,“多谢道友提点,道友大恩,若是日后有缘,自当报答。” “好说,好说。”那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折扇,遮住了面上的神色,然后他惊叫一声,夸张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啊呀,失礼失礼,本人雷云门丰毅。” 然后他紧紧地盯住任仲的眼睛,“还望道友一切顺利!” 任仲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姓名告知,只道一声告辞,便操控法器向着最近的坊市疾驰而去。 任仲所不知的是,丰毅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从怀中掏出了一颗布满细纹的黄色玉珠,正是原本系在他手腕的应空珠。半晌,许是没有看出这珠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丰毅口中喃喃道,“也不知这柳小友非要这东西做什么,看起来也不像什么贵重之物……” 他抱怨了几句,还是将珠子小心翼翼地收好,又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罢了罢了,拿到就好,也不枉费我来此一趟,那帮老头子还搞什么赌注,还真是无聊透顶。” ------------------------------------ 任仲操控飞行法器急速飞遁,也顾不上掩盖行踪,按照地图所绘,最近的大型坊市距此还有三天路程。 任仲不停地呼气吐气,借此来缓解自己不安的心绪,他一直用手轻触九儿枯黄的细茎,口中低声重复,“九儿……别怕……爹爹定会救你……” 一路上异常顺利,别说是修士,就是妖兽也是一个也没有得见。大约一日之后,任仲却突然停住了飞行法器,数十里之外,竟出现了一团覆盖面极大的阴气团。 任仲经历过邪修之乱,对于阴气自然是再熟悉不过,自然不会认错。他不愿惹事,本想绕路而行,但这阴气覆盖的极大,任仲穷极神念之力也没有探到边界,若是绕路,也不知要耽搁多久。 任仲考虑到此地阴气弥漫,非一日可以形成,但地图之中却并没有什么特殊标识,想必是没有什么危险。又思及九儿此时的情况,任仲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从中直穿过去。 任仲驾着飞行法器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阴气最重之处,有惊无险的进入了阴气团中,越往里,阴气倒是愈发稀薄,反倒是灵气浓郁了不少。任仲心下大定,便继续向前疾驰。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他心中突然警铃大作,只觉周身法力顿时受制,竟无法运转半分,神念之力也被隐隐排斥,不能外放。如此一来,飞行法器再无法力支持,任仲连带着法器便一同直直向下掉落。 这是,法则之力?任仲不敢确定。他心下有些后悔,却想到就是自己再次选择,也会铤而走险。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修真之路本就坎坷多难,此番遭遇也是命途罢了,他虽不会主动放弃,却也得看看天意。 不过任仲虽不能使用法力,但肉身力量却并不受法则之力影响,他心中估量了一下高度,以自己肉身的强度来说,也不会伤及内脏。他在空中略微调整了一下身形,准备用损伤最小的方式着地,却突然感觉面上微风掠过,竟有什么东西冲着自己呼啸而来。 在空中动作自然比不得地面,任仲只感觉那粗壮之物卷住了自己的腰身,然后用力一甩,将自己抛了出去。任仲本就不能视物,只觉得晕眩与失重感一起袭来,然后便听噗通一声,他竟然落进了一个冰冷的水潭之中。 水潭极深,任仲并未受伤,他试着调动法力,却发觉法力仍是不听自己使唤,只得四肢并用,奋力向着岸边游去。谁料他的手指刚刚接触岸边,便感觉一只粗糙的手便按住了自己的右臂,然后将右臂上的九儿扯离了开来! 第133章 阴阳界 任仲虽说状态不佳,反应却丝毫不慢,他反射性地一把扣住了那只粗糙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手指关节都泛起了青白之色。粗糙的手一顿,没有因为巨力发生任何改变,也没有试图挣开,任仲心中诧异,却也来不及多想。他借力将上半身探出水面,不顾自己满身狼狈,一离开水面便低声吼道,“把他还给我!” “小友怕是过于激动了。”一个苍老却饱含着生命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所用的也并非玄天大陆的常用语言,而是一种上古语。任仲之前得了乌兰诺的传承,倒是完全听懂了。于此同时,任仲感到手中一痛,那只手竟发力将他整个人拉出了水潭。 “还请前辈将他还给我!”任仲趴在潭边,抬起头用上古语言重复道,气势却比之前弱了不少。任仲猜测不到面前之人的身份,却隐隐被一种安定之感包围。 任仲头脑有些发晕,他已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死死扣住对面之人来不及收回的手,本能的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起了头。声音放低了不少,眼睑低垂,眼角泛起了红色,终究落下泪来,“求求你,还给我,他会死的……九儿,别走……别……” 那苍老的声音像是又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我不会伤害他,他会活下来,我向你保证……”任仲再次被那苍老的声音蛊惑,加之他本就是身心俱疲,神念法力受制,竟模模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任仲睡得很熟,也做了很多梦,那些他不敢想却藏在心底的事情再次重现。他仿佛触到了卓谦之冰冷的手指,想起了当日紧紧扣住卓谦之的感觉。任仲虽在梦中,却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清醒,就像他明明知道自己深陷梦中,却舍不得离开,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可他仍是明白的。知道梦终究是梦,无论愿还是不愿,终究还是会醒来…… 任仲感觉自己回到了小灵界中,卓谦之就站在自己的身侧,眼前的石洞瞬间坍塌,而九儿却跌跌撞撞向自己飞奔而来,张开小嘴,磕磕巴巴的叫自己爹爹。任仲轻笑了一声,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回到了现实。 他嚯的一声坐起身子,左手下意识的搭在了右臂之上,九儿,不在了……应空珠……也不在了…… “小友休息的可好?”任仲摸到了身下略带潮湿的泥土,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从自己背后传来,周遭尽是树叶相撞产生的沙沙之声,便知此地树木茂密,却是……没有一丝灵气。他的神念仍是被尽数封在神念海中,就如同在小灵界中一般,一丝也无法 分卷阅读183 调动。 “此地独立存在,神念法力皆受空间法则压制,小友不必再试了。” “九儿呢?”任仲低声问道。任仲发觉神念之力虽不能外放,却好像同时压制住了乌兰诺残魄对自己的影响。能够控制情绪,他尽管心中焦急,却也不至于心神失守。 他感觉不到背后有人存在,也不知这声音的主人有何意图,不过他倒是觉得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只好顺其自然,静待事情发展。 “暂时倒是无碍。”任仲心下一松,便听老者又说道,“不过……那小家伙是生是死,还得看小友如何选择。” “如此……晚辈怕是没有选择了。”任仲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竟连一丝光线也无,他扯了扯嘴角,如今,倒是彻底看不见了。“前辈有何要求,晚辈都照做便是。” “哦?”老者哦了一声,带着六分了然三分欣喜还有一分不知名的情绪,然后呵呵一笑,“也好,老夫万年孤独,小友便留在此处陪老夫十年。十年之后,老夫便放小友离开。就当作……医治那小家伙的报酬罢。” 任仲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十年时间,换九儿一命,自然是十分值得。再者说来,即使自己不答应,这老者怕是也不会放自己离开。 --------------------------------- 数十天转瞬即逝。任仲虽不能根据白天黑夜判断时间,却还是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 在此地,他倒是十分悠闲,除了偶尔练拳之外,大部分时间就是坐在潭边陪着九儿,顺便与老者说上几句话。 九儿还没有清醒,不过他散发的生命力足以安抚任仲不安的内心。他被老者安置在了一块极其特殊的软泥之上,这软泥仿佛对所有灵草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任仲竟不由自主伸出右手碰了一下。老者忙拉住任仲,说此物被人族修士触摸过多,就会失了灵性。 任仲沉默了下来,扬了扬右臂,反问道,“我还能算是人族修士?” “你大可以试试,九儿若是出了事,那便赖不上我了。”老者哼了一声,像是不赞同任仲所言,对其右臂之事仍是不愿多说的样子。任仲哈哈一笑,道一声前辈莫气,那老者才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两个月时间,若是没有刻意伪装,已然足以看清一个人的本性,哪怕是活了上万年之物也是不例外。 这老者喜好说话,任仲本就是喜静之人,除了偶尔回答几句之外,便是坐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老者不过是说一些亦真亦假的仙魔故事,故事也不知是不是老者自己编纂出来的,有不少漏洞,任仲偶尔忍不住提几个问题,老者便卡了壳,只好轻咳一声草草带过。 任仲笑一笑也不追问,两人如此相处,倒是和谐异常。 ------------------------------ 这日,任仲气喘吁吁地仰躺在潭边的地面之上,法力不能调动,只靠肉身力量练习拳法,倒是又有了不少收获。他将鞋袜一脱,将脚浸入水潭之中,冰冰凉凉的好不惬意。 而后他将双手按住耳朵,便听背后沙沙之声传来,紧接着便是老者的一声咆哮,“臭小子!说了多少次,不要把脚伸进水潭里!” 任仲挑了挑眉,干脆将外袍上衣一并脱下,然后双手一撑,整个人滑进了水里。任仲只觉得这潭水不同于其他灵泉,虽无灵气,却与自己仿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只要接触到,便觉得极其舒心。 “真是……”老者不知是不是见他已然整个没进水里,只是抱怨般地嘟哝了一声,便不去管他。任仲垂下眼,精明如他,自然发觉了老者对对自己略带纵容的态度。 “前辈该如何称呼?”任仲自从来此,仿佛与老者达成了某种默契,从未问过对方的过往之事,就连此处到底为何禁锢法力神念也没有试图了解过。如今,二人愈发熟络,任仲总觉得连对方姓名也不得而知,总是不妥。 “臭小子,你总算是好奇了?整天沉着脸,像是老夫欠你了似的。”老者声音一扬,周围的沙沙之声更盛,听的出来心情极好。 任仲拨动的一下潭水,以退为进。“前辈自然是不欠我的,前辈既然不愿意多说,就当我从未说过。” “你这小子!”老者声音又高了几分,震得任仲脑子一阵发晕,他仿佛看到了面前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吹着胡子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勾起唇角偷笑了一声。 “此地名叫阴阳界。不知从何时起,阴阳两界便在此交汇,但因为法则之力禁锢,不能使用神念法力,鬼怪们因为其独特的直觉,倒是鲜少出现,不过一年之间,我总能见到几个向你一般不知死活的人类来此探险游历。”老者狠狠地强调了不知死活四个字,倒像是嘲讽任仲一般。 任仲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形势危急,我也是无可奈何,否则,又怎会遇见前辈,还能与前辈在此谈心。” “哼,只能算是你运气奇佳,遇到老夫,否则掉入鬼界,在想回来,怕是也不能够了。” 运气奇佳?任仲不由得自嘲一笑,顺势报上姓名,“晚辈任仲,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什么前辈晚辈,老夫听着不爽,臭小子既然想报答救命之恩,就换个称呼罢。”老者不满的发出哼声任仲眯起眼,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前辈想晚辈如何更换?” “哈哈哈,臭小子,就叫我一声爷爷好了,如此倒也不算是占你便宜。”听任仲松口,老者忙接口道,像是早已想好了一般。 两个月以来,对于老者,任仲并不排斥,反而隐隐有些依赖亲昵之感。但真的听到老者如此说,倒是不由得愣住在了原地。爷爷?任仲晃了晃头,他竟然早已忘了亲人在侧的感觉。 “怎么?你不乐意?!”老者见任仲犹豫,声音也沉了下来,若是忽略其中的失落之意,倒像是威胁一般。 “怎会。”任仲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只是没想到罢了……前辈如此做,可有什么理由?可是当真的?” “自然当真!至于理由嘛……”老者沉吟了一声,“虽说本没什么理由,不过既然你需要……老夫原本便是一颗普通的云杉树,只因沾染了不少阴阳气息,才生出神智。法则之力对我虽无影响,我也注定不能离开此处,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寂寞。” “如此,爷爷所说的故事,都是随口编来的?”任仲面上笑意一闪,已然悄悄改变了称呼。 “胡说!当年湲儿……”云杉古树猛地住了嘴,随后话锋一转,“臭小子!竟敢打探爷爷的秘密,小心我将你困在这里一辈子也不能离开!” 第134章 云杉古琴 “是是是, 分卷阅读184 爷爷还请息怒。”任仲举手投降,他虽好奇爷爷口中的湲儿到底是谁,却也不会傻傻的直接开口相问。 “臭小子,这里不能修炼功法,你闲来无事,不如学些什么别的。”老者抓住了任仲的手腕,手上一个发力便将他整个人提出了潭水。任仲享受着老者带给自己的亲昵之感,不由得有些走神。 他没有挣扎,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着地,才懒洋洋地随口问道,“爷爷想让我学些什么?” “穿好衣服,马上跟我来!”老者也不知是不是被任仲漫不经心的态度惹恼了,怒气冲冲地丢下这么一句,脚步之声便迅速远去了。 任仲撇了撇嘴,蹲在潭边,摸到了自己随意脱在岸边的衣物,然后不顾自己身上还有水珠,胡乱的套在了身上,随后顺着脚步声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虽失了视觉,但周遭一直有微风拂动,根据风向,他倒是顺利的避开了周围的树木。但脚下草木繁多,,便不是想躲开便能躲开的了。 当任仲第三次差点被脚底的藤蔓绊倒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出声讨饶,“爷爷,是我不对,快出来罢!” “臭小子!如今知道求饶了。不过,此地乃是故人居所,你可得当心着点。”任仲感觉右手边有人靠近了自己,那双粗糙的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然后只觉得脚下一空,又瞬间落回了地面。任仲动了动脚,感觉地面的触感发生了些许变化,看来已然换了地方。 “就是这里了么?”任仲感觉肩上的压力消失,向前伸出手,便摸到了一扇已然出现了少许绺裂的木门。 “进去罢……”老者在任仲背后突然出声,语气中却饱含了太多痛苦心酸的情绪,仿佛这三个字,已然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任仲沉默下来,随后轻叹一口气,他手上微微发力,只听吱嘎一声,木门便敞了开来。任仲感觉到老者在背后扶住了自己,带着自己迈过门槛,然后来到了一个半高不低的方桌面前。 “坐。”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口气。 任仲只得依言坐下,听到脚步声远离了自己,他顺手拂过面前精致的方桌,只觉得边角之上刻着一排小字,许是被摩挲了多次,其中内容已然有些模糊不清了。任仲合着眼,将感觉尽数集中在指尖,一个字一个字读道,“死……生……契……阔……” “在这间屋子里,你不要试图探知任何事。”任仲的举动本就没有想瞒着任何人,老者并未远离,在一旁自然看了个清楚,他冷言警告了一声,便轻柔的将什么东西摆在了任仲面前。以任仲这般敏锐的听觉,也只是听见了一声几乎不可察觉的轻响。 任仲伸出手向前,面上便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是?古琴?”他并不是仅仅因为爷爷拿出一把古琴就如此诧异,真正令他诧异的,乃是这把古琴本身。 这古琴并无灵力波动,只是凡物罢了,但任仲适才只是轻轻一碰,古琴本身的平和之气便扑面而来。他虽不懂琴,也看不见此琴的样子,却感受到了此物极为不凡。 “不错,这是我特地为你所制的。”老者的声音有些飘忽,任仲竟猜不透他究竟意欲如何。 “爷爷,我并不会弹琴。”任仲双手离开古琴,身子微微后撤,便欲站起身来。 “不会,我便教你。”老者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他伸手按住了任仲的肩膀,强制性的让他坐回凳子之上,“你,无论如何也要学会。” 任仲抿了抿嘴,他心知此事并不简单,不由得开口问道,“那我可否知道原因?” “现在不行。不过……时机一到,我自然会告诉你。”老者手上的力气小了些,他声音低沉,好似回忆起了什么,“记住,我也是为了你好。来吧,我们先学手势伸放。” 任仲只得点头,罢了,反正要在此处待上十年,与其日日无所事事,不若找些事情来做。 ------------------------------- 转眼间,五年已过,阴阳界深处的木屋之中,传来了悠扬清洌的古琴之声。 弹琴之人散着头发,只披了一件青色外袍,手肘微微张开,手臂平伸,右手小指微微翘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琴上缓缓拨动,双眼微眯,整个人仿佛沉溺在了古曲之中。而后他突然反手擎弦,手指像是仙鹤展开翅膀将要迎风起舞一般地猛然立起,动作舒展,指甲擦过琴弦,却发出了一声极不和谐的刺耳声音。 那人面上一片空洞,他怔住了,许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出现如此大的失误,另一只手上的动作也一并停顿。他缓缓收了手,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轻车熟路的绕过了屋中的摆设,跨出木屋,然后反身带上了门。 “仲儿,清霄此曲如何?”任仲刚刚坐在潭水边,便听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爷爷……”任仲唤了一声,面上一阵恍惚,“曲是好曲,却总是让我想起不该想起之人。” “哦?”老者的声音透出一丝玩味。 “清霄冷冽,饱含如此深情又是为何,若无那人在侧,纵然是弹得天下动人之曲,也只是大梦一场罢了。”任仲忽略老者的声音,口中喃喃道,如今他已然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提起卓谦之,倒也没有太多失控之感,只是有些恍惚罢了。 他日日练琴,整个人倒是更多了些安静平和之感,之前的躁狂张扬也都被一并磨去,举手投足之间也多了些悠然,气度倒是更加不凡了。 “仲儿……你可想听个故事?”老者坐在了任仲身旁,也不看他的脸色,便开始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你也知道,自数万年前开始,我便生在此处长在此处。那时环境恶劣,我却幸运的熬过了几度变迁。也正是因为如此幸运,我一直是孤身一人。后来,这灵潭之中的一滴灵水不知为何生出了灵智,主动与我交谈。”老者口气中满是怀念,“我给她取名湲儿,她便一直叫我哥哥。我俩在这无人的阴阳界中是相依为命,倒也不算孤独。” “直到有一日,一个人族女修误打误撞闯了进来,勾起了我俩的兴趣。不过她的伤势不轻,进入此地,神念与法力又被压制,即使有我给她续命,她也终是因为伤势过重,陨落在此。湲儿看着那女修的尸体,竟悄悄动了心思。趁我不备之时,将她的本体灌入了尸体之中,然后,她占有了那具尸体……” 老者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她告诉我,她只是想要出去看看。我本该想到,她与我不同,她是灵水所化,乃是无根之物。” 老者叹气,“我拦不住她,只能与她约定,每过百年,她便要回来看我一次,与我讲讲外界之事。她,也是一口答应。起初她极为守约,所讲之事大多是些外界美景和奇闻异事,让我也极为动心 分卷阅读185 ,而且每次回来,都会带足够多的书籍给我解闷。我记不起是从何时开始,她变了一个人,面上的表情多了,带回的书籍也多了,回来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也是因为此,我也懂了书上所提到的喜怒哀乐。” “可她本是灵物,强行掠夺身体便是违背了天道,她的生命不再是绵延没有尽头,而是变得如同人族修士一般,或者说,比人族修士尚且不足。我提醒过她,她却说她在外面很好,有了自己的势力,也有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和自己的孩子。她说,她已然改名董湲。”老者狠狠地咬过这个名字,像是对那个董字有什么说不出的深仇大恨。任仲猜想,或许,那湲儿心爱的男人便是姓董的。 老者已然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她最后一次按照约定回来与我聊天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那时她说,她将灵物修炼的诀窍略微修改,形成典籍,使得人族修士也可以修炼。我记得,她管那心法叫—弄水灵诀。” “弄水灵诀?!”任仲不由得念出了声来,这董湲,莫不是与卓谦之也有些关系。他脑内一片混乱,实在不知该如何将所知的信息串在一起。 老者并没有因为任仲的提问而停下,“我知道她很聪明,但聪明的人又怎么可能活得长久,我告诉她,绝不能将弄水灵诀给人类修士修习,其法门独特,绝非人族功法可比,若是被人觊觎,后果将不堪设想。她笑着对我说,她已然想过这个问题,故而在功法中加上了禁制,使得功法藏于脑内,只有从心底真心实意信人对方,才可通过水媒介将功法相传,若是其中一人存有异心,两人即刻身死不留活口……” 任仲有些走神,他想起当日在小灵界中的水潭之中,卓谦之靠近自己,将额头紧贴在一起,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口干舌燥。若是弄水灵诀真如爷爷所说一般传承苛刻,只要一方存有异心便即刻身死,那自己得到传承,就是证明两人互相信任,没有一丝怀疑。 卓谦之身怀弄水灵诀,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当日他并没有一丝犹豫,他是不是……也如自己一般……任仲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心口处传来的强烈悸动,或许,这种感觉,叫做雀跃? 第135章 无根之人 一阵突兀地咳嗽声传来,任仲一惊,发觉自己竟然沉浸在了思绪之中,他刚想开口道歉,便听爷爷道,“人老了,说着说着便回忆起旧事走了神,我们接着说罢。” 都……走神了么…… “我还记得她甜蜜的笑着,说她已然将功法传给了她的子嗣,离开这里之后,她想要试试,她的夫君对她是否是真心实意。多么可笑!我试着劝她,父母子女之间的真情不假,但其他的还需斟酌一二,切莫搭上了性命。她恼了,说我妄活上万年,根本不懂她,随后愤然离去。我怎么不懂,我就是太懂了,我知道她认定之事向来不会回头,但我却没有想到,她竟是一去不返。”老者声音有些痛苦,像是在责备自己没有强行留住她一般。 “她没有回来,倒是她的女儿在几年后来到这里。那女子给人的感觉与她极像,长相却与她没有一丝相同。我知道,我一语成谶,她果然搭上了性命……她终究是沾染了人族情感喜怒,不愿相信表面,非得刨根问底。人族的情义,也不过如此……”他冷冷地讽刺,任仲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女儿将她的常用之物尽数交给了我,其中,便有这篇名叫清霄的曲谱,我生来无情,又怎能参的透。我沉浸数千年学习古琴,却仍是不懂人世间的情爱。我告知她女儿忘记这里,不要再来,然后便用本体造了一口棺木,将她常用的零碎之物深埋地下,其他的,便放入了她往日回来时常住的木屋内,假装她还在此处。可惜……我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早已不再了。” “所以我练习古琴之地,便是往日里她常住的?”任仲眉头一动,无论自己即使与爷爷极其投缘,也与那董湲都没有什么相干,爷爷让自己进入木屋练琴,着实有些奇怪。 “不错,我送你的那把古琴,斫琴的木材便是云杉。” “云杉?爷爷是用自己的本体所制?如此必定伤及根本,不过是一把古琴而已,何苦用如此珍贵之物?!”任仲与老者极其亲近,如今之言,也然是字字发自肺腑。 “哈哈哈,仲儿,你难道不知制作古琴,斫琴的木材乃是越老越好,那古琴所用的虽是我本体之木,却也是数千年前埋入地底的棺木。”老者先是一笑,后来所言却使任仲有些心惊,他抿了抿嘴,控制住自己不要多想。 “那日,我将棺木重新起出,化解其中沾染的阴气,制了那把古琴,意在帮你压制心魔。”老者的声音有些飘忽,说到心魔一词,却有坚定了下来。 “爷爷早知我有心境不稳?”任仲低下头,平静的问道。 “此地禁锢神念,我并不能知道你的神念海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当日一遇见你,便发觉你戾气缠身,还有心魔入体之兆,实在不宜离开此地,再与人争斗。故而我借九儿与你约定十年。但是我也考虑到,若只是静心休养,也只是治标而非治根,思来想去,竟没有任何能够压制戾气心魔之法,其中关键,还是在于你自己。”老者的手搭在了任仲肩膀之上,任仲只觉肩上一沉,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这几年你做的着实不错,我本就知道仲儿你乃是心志坚定之人,却未想到短短数年便将戾气压制的不见踪影。我昨日见你抚琴,便隐隐约约想起了湲儿,故而心存私心,将她最爱之曲的曲谱交给了你。许是因果循环,你竟也奏不完那曲子。仲儿,你可是在牵挂什么人?” “所以……若是我并没有修习弄水灵诀,并非那人后人,爷爷便不会救我。”任仲攥起了拳头,他声音低沉,心中却是酸涩不已。 “你跌入潭中之时,与潭中灵泉相互呼应,我便知你定是修炼的弄水灵诀。”老者对此倒是十分肯定。 “所以当日你是故意将我丢进水中,以此试探?!你怎知我一定是那人后代?!”任仲嚯的一声站起身子,甩开了老者搭在自己肩上的右手,原本被压制的戾气也在此涌了上来。 “仲儿?!”老者一惊,“弄水灵诀的传承方式十分苛刻,非亲子之间几乎难以传递,莫不是……” “不错!”任仲猛地转身,口中像是包含了天大的怒火,“我并非那人后代,这弄水灵诀也是从他人传承而来,爷爷为我制那古琴,如今可是后悔了?!” “如此……”老者却是意外的没有生气,而是沉寂了一会,“倒是我失了策。” 任仲双手紧握,他知道自己钻进了牛角尖中,只因为他舍不得这份 分卷阅读186 来之不易的亲情。在沉溺亲情之后,却发现一切只是误会,即使任仲早已见过世间百态,轮到自己,还是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仲儿……弄水灵诀也只是死物,你修习了弄水灵诀,便是将你我纽连在了一起。你唤我一声爷爷,我便一定要想方设法护住你。”老者站起身来,安慰似的拍了拍任仲的肩膀,他倒是看得比任仲通透的多,“人世间的情感我懂得太少,能遇见你,也是我的幸运。” “哪怕我并非那人的后人?”任仲转过身,快速接道。 “哪怕你并非。”老者笑了一声,语气中再没有犹豫。 任仲伸手死死抓住老者的肩膀,低声喊了一声,“爷爷……” “臭小子!干什么!”老者拍了任仲的脑袋一下,像是不习惯被人贴的如此紧似的。 “按照爷爷所说,这弄水灵诀,一定传自于董氏?”任仲松开手,面上也恢复了正常。 “我也只是推测罢了,且不说其传承要求十分苛刻,单是其特有的威力,我想,也不会有人愿意传给旁人。”老者沉吟了一声,“仲儿,当日传给你功法的是什么人?她为何会将如此重要的功法传承给你?” “大抵可以算的上生死之交吧,不过,他并未告知我这功法传承的危险,只是叫我发誓绝不外传罢了。”任仲面色恍惚,卓谦之一定是知道传承的危险性,故而才会叫自己发誓不能将功法传给任何一人。思及此处,任仲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微笑。 老者见他表情,终是哈哈一笑,“仲儿,夫妻母子之间尚且绝情绝义,她若是真如你所说,倒是对你有一番情谊,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你可万万不能辜负于她。” 任仲一愣,干咳了一声,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将话题带开,“他修为甚高,此时也不知在何处,与他有关的之物也不见了踪影,就是想寻他也是无能为力。” 任仲一边说,一般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想起当日丰毅在的奇怪言行,或许……那应空珠并未丢失,而是在九儿昏迷之时,被丰毅捡了去,然后……交给了柳眸清! 任仲蓦然瞪大了双眼,他虽然不知柳眸清要着应空珠有何用处,不过既然柳眸清可以从自己的长刀之中提取出气息,那应空珠之中的气息是否也可以被抽提出来?若是可以……看来,还得回平川坊市一趟。 老者自然没有漏过任仲的表情,他轻叹一声,“我本想将你留在此地十年,如今确知你也有中意之人,强留你在此处,倒是显得我老人家不通情理,罢了,你走吧。九儿已然无碍,沉睡也只是因为余毒未清,只需等待数年,便可清醒,你无需担心。” 任仲感觉到面前之人向后退了一步,“爷爷?” “走的多远都不要紧,要记得爷爷一直在这里。” 任仲抿住嘴,撇开了头,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嘲笑之声,“多大的人,竟然还如此多愁善感。” “离开此地,我自然是伤心的,即便是痛哭流涕也不为过。爷爷如此高兴,怕是巴不得我早日离开。”任仲毫不客气地回击。 “只要你还会回来,爷爷我便没有什么可伤心的。记得将那人领回来给爷爷看看就好……”老者还是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任仲勾起嘴角,心中倒是坚定了不少,“那是自然。” ------------------------------ 说是收拾行囊,其实却是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任仲将古琴取出,背在身后,又伸出右臂将九儿缠绕其上,一切便已然妥当。 老者细细的询问了任仲想要前往之地,说这阴阳界其实是与外界相通的,只要走对路,倒是可以省下不少路程。任仲之前虽想过回到平川坊市,却觉得以他如今的实力,回去也不能自保,柳眸清虽说帮助了自己,却肯定也是有所图谋,不如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先去寻那上古修士的洞府,也好得些宝物,或许还能得到进阶金丹的机缘。 老者向来不干涉任仲的决定,他听任仲描述,便为其指了一条小路,说是一直向前,便能离开此地。然后,他将一节翠绿的树枝递给任仲,说是等到回来之时,以树枝作为路引,便能找到阴阳界的入口。 任仲攥紧了树枝,直接跪倒在地,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他幼年离家之时也是这般与爹娘道别,却远没有此刻来的发自内心。老者眼睁睁地看着任仲磕了头,半天才带着些鼻音说道,“走罢走罢,别忘了我这个爷爷就好……”然后便失了踪迹。 任仲听见了周遭沙沙之声,倒似在为自己道别一般。他站起身,直接调头离开,没有一丝犹豫,因为他知道,无论前方有何等艰难困苦,他也有了容身之处,不再是之前那个无根之人了。 第136章 暗市 在阴阳界中整整五年时间,任仲对于其中环境自然多了几分熟悉,他依着脚下传来的柔软触感一路向前,倒是也没有失了方向。顺着小路不过走了三日,他便感觉禁锢在肉身之中的法力和神念之力同时出现了一丝松动,心知自己应该是到达了阴阳界的外围。 许是因为他本就不属于阴阳界之中,刚刚步入外围,便能感觉到此界中的法则之力对他排斥的更加厉害。他借着排斥之力快走了几步,终于在半日之后,踏出了阴阳界。 -------------------- 任仲早知阴阳界乃是人鬼两界的交融之处,却因为修为尚浅无法领悟法则之力的玄妙,故而在一脚踏空之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不过任仲很快冷静了下来,法力和神念之力疯狂的涌动,片刻间便知自己正处在半空之中。说来也是极巧,不过百尺之外的地面之上,竟有三个长相凶恶的筑基期修士和一只筑基期的擎日兽正隔空对峙! 擎日兽生性凶残暴虐,喜战嗜杀,而且若是伤势愈重,就愈是凶猛,极度危险。因为它不死不休的特征,即便真的能将其灭杀,也很难得到完整的材料,故而一般修士若是得见,自然是反身而逃,绝不恋战的。反观这三人,进退有度,下手极有分寸,竟像是想要生擒这擎日兽一般。 任仲不欲管什么闲事,他刚刚从阴阳界脱出,根本没有时间运转功法,此刻的相貌也正是他的真容。他迅速将之前所购置的黑袍披在身上,又运转妖族秘法改换了面容,随后向着地面推出一股子柔和的法力,缓缓落在地面之上。他一落地,便反手祭出飞行法器,意欲速速离开! 谁料他还未登上法器,便听身后传来了一声清晰的法器碎裂之声,那擎日兽竟是挣脱了禁锢!任仲只听背后有人大叫道,“道兄莫走,小弟三人欲生擒这擎日兽,却不想这妖畜实力颇强,实非我三人能够抵 分卷阅读187 挡,道兄若是相助,我兄弟三人愿意将得到的妖兽材料分与道兄三分之一!” 任仲本不想出手,但他转念一想,此地乃是南北宗的交界之处,具体情形自己也不甚清楚,而手中的地图难免会有不实之处,妖兽材料是小,借此得到些消息倒是不错的选择。 故而任仲脚下一顿,转身朗声道,“道友相邀,我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任仲心知这三人并非和善之辈,既然要出手,便要拿出可以威慑住这三人的实力,否则,还不知要被如何算计。他面无表情一抖袖袍,剩余的十六枚噬阴针便尽数漂浮在了身前,随后他翻手拿出一只巴掌大的黑色半透明长颈瓶,正是当日得到的古宝吞天瓶! 任仲早就想试试这吞天瓶的威力,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这擎日兽都送上门来了,自己不能放过。他操控噬阴针向擎日兽而去,却并不为了攻击,而是将其停在擎日兽近侧,然后手上法诀一变,十六根噬阴针同时震动起来,微弱的音波之声朝着擎日兽铺天盖地而去,任仲正是发动了噬阴针震荡神魂的力量。 擎日兽一声怒吼,巨大的身躯不由得晃动了几下,竟有丝丝血迹从其眼中流出。而其身边的三名筑基期修士,只是略微失神便缓了过来,三人收了法器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对任仲的忌惮。 果然,越是肉身强大的妖兽,神念之力便相对薄弱一些,也就越容易受到震动。任仲轻轻拂过手中的吞天瓶,感觉那瓶子呼应一般的蹭过自己的手心,不由得微微一笑,轻喝一声,“去罢!” 那吞天瓶脱离了任仲手心,倏然便失了踪迹,随后瞬间出现在了擎日兽头顶上方。任仲将法力大量注入其中,那吞天瓶便蓦然变大了数倍,瓶口向下,向着擎日兽当头罩下,瓶中黑雾弥漫,只听鬼哭狼嚎之声隐隐传来。 任仲一挥手,噬阴针隐隐发出幽暗之光,与吞天瓶交相呼应,一时之间,鬼哭狼嚎之声更胜。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只听擎日兽一声哀鸣,吞天瓶微微颤动了一下,将放出的黑雾瞬间收回,瓶身滴溜溜的缩小了数倍,便自行回到了任仲手心之中。 任仲并不着急收回噬阴针,只是握紧了吞天瓶感受了一下其中的神念波动,这吞天瓶的威力,远在他的估计之外。那擎日兽双眼已然失了神彩,竟如同木偶一般僵在了原地,肉身活力犹在,神魂却被吞天瓶尽数吸走,真真成为了一具傀儡。 任仲心中一喜,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顺手将噬阴针与吞天瓶一同收回了储物袋中。他上前几步,对着面前的三个筑基期修士道,”这擎日兽的神魂被我用秘法收走,我也算得了好处,剩下的肉身材料便由三位道友平分便好。“三人对视一眼,像是在沟通些什么,半晌,站在中间的黑面大汉才开口道,“在下眼拙,竟未看出道兄实力脱俗,莫非道兄所用的乃是鬼道功法?能如此完整的降伏一只擎日兽,我兄弟三人自然不敢居功,所得材料还是一起平分为好。“任仲摆了摆手,不欲提及功法之事,“道友不必如此客气。不知道友身上可有此处的详尽地图,我愿意出些灵石买上一张。“黑脸大汉愣了愣,想是没有想到任仲会提此要求,半天才接口道,”我们兄弟三人常在此地活动,也用不上什么劳什子地图,若是道兄需要,不若随我们一同去最近的暗市买上一张。杀擎日兽取血本也是暗市中下达的任务,如此完整的擎日兽,周身血液定然足够四瓶,我们四人刚好人手一瓶,每人便可换取一颗涤魂丹。””涤魂丹?“任仲皱了皱眉头,他竟从未听说过此物。 “道兄并非为涤魂丹而来?”黑脸大汉愣了一愣,却及时控制住了情绪,“想来道兄也是无意间来此,故而有所不知。这涤魂丹与昊元丹乃是此地暗市中特有的丹药,涤魂丹可以使神念与肉身联系减弱,进阶之时更易控制法力和神念之力分别运转,而昊元丹则可保神念不失,与涤魂丹相辅相成,两者缺一不可。若是每种能得到三枚,那进阶金丹期的概率足足可以提高两层!道兄修为已然到达了筑基后期,一定意欲冲击金丹,若是得了这两种丹药,进阶金丹的概率自然也会提高不少。” 任仲听其所说,倒是有些心动,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如此倒是我的机缘,那我便与三位道友一同上路,到时还得麻烦三位为我引荐一二。”说罢,任仲便登上了飞行法器,将背后的古琴小心翼翼的取下放在一侧。 那黑脸大汉眉开眼笑,道一声客气,便拿出一只灵兽袋将那失了神魂的擎日兽装了进去,随后三人取出一架飞行法器,招呼了任仲一声,便向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任仲眉头微动,操控法器跟在其后,这三人实力有限,又依靠灭杀妖兽换取丹药,自然不会有什么深厚的后台,任仲倒是不怕他们在背后使什么绊子。 -------------------- 四人一路疾驰丝毫没有停顿,不过一日时间,便到达了那黑脸大汉所说的暗市。所谓暗市,从远处看来倒像是一处普通至极的村庄,其中还有村民往来,任仲用神念一探,便知这些村民只是毫无法力的凡人。 黑脸大汉轻车熟路的走进了村子,村民们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工作,竟连一丝多余的反应也无。任仲跟在三人背后,见此情景心中十分诧异,他皱起了眉头,暗自提高了警惕。 黑脸大汉推开门走进了一个小院,几步便站在了院中的磨盘之前,他从袖口拿出了一枚暗黑色的小瓶,将其中不知名的草籽尽数倒在了磨盘之上,随后,便听天空中一声沙哑的鸟鸣,一只乌黑的诡异妖兽从天而降,那妖兽动了动脖子,便将那些草籽尽数吃进了肚子。 任仲抿了抿嘴唇,便觉那诡异妖兽站定在了磨盘之上,口中僵硬地吐出人言,“通行令牌。” 黑脸大汉忙从怀中拿出一块如同木头一般的暗褐色令牌,伸手贴在了妖兽的双目之上,妖兽偏了偏头,一字一句道,“一人身份不明。” 黑脸大汉忙指着任仲开口,“我愿意为这位道友引荐。” 妖兽像是人类一般的点了点头,“十块中阶灵石。”任仲眉头一挑,终于确定这只怪鸟乃是一只傀儡兽! 傀儡兽乃是用一种独特的手法炼制而成的,所需材料也与炼器不甚相同,操控者只需将神念分裂成小块,植入傀儡体内,便可以操控傀儡,如同自己的手脚耳目一般。不过这傀儡术与傀儡的炼制之法在云鹤大陆早已失了传承,想不到在玄天大陆竟还有传承。 任仲见黑脸大汉毫不犹豫拿出十块灵石,忙上前一步,率先将十块灵石放入妖兽傀儡的口内,随后便接到了一枚与黑脸 分卷阅读188 大汉相同的令牌,他转身客气道,“多谢道友,这些灵石还是由我自付的好。” 第137章 岳恭 黑脸大汉憨憨一笑,眼中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精光,“区区灵石实在不必如此客气,小弟这还有天大的机缘等着同道兄一道取得。” 任仲挑了挑眉,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背后轰隆一声巨响,那磨盘中间竟裂开了条口子,露出了掩藏在其中的狭小暗道。黑脸大汉见此,收了笑意,像是不愿再此地多说些什么,率先走了下去,剩下的那两名筑基期修士也是紧随其后。 任仲只是略微一犹豫,便感觉那磨盘再次移动,洞口竟慢慢合起,他一皱眉头,当机立断,身形一闪便钻入了暗道之内。 这暗道又细又长,其中没有一丝灯火,平添了几分神秘幽暗之感,几人前前后后步行了约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见着了光亮,任仲最后一个迈步而出,便发现自己处在了暗市之中。别看这暗市深深掩藏在地下,却是别有一番洞天,天顶上嵌着大大小小照明所用的萤石,映得四周亮如白昼,乍一看与外界坊市也并无什么不同。 往来修士颇多,却都是裹着一袭黑袍,根本不以真面目示人,那黑袍大汉三人也在暗道中拉好了斗篷,任仲本就穿着黑袍,裹得严严实实,倒是不用再做什么掩饰。 任仲慢悠悠地跟在黑衣大汉身后,只觉得这暗市好生奇怪,先是隐藏在一处普通的村庄之中,又利用凡人的办法挖制密道,以求没有丝毫法力波动,若非有人担保,即使真有修仙者来此,也很难发现此处,不知究竟是是何用意。 约摸走了半盏茶的时间,黑衣大汉便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任仲说道,“道兄,暗市之中有不少不好明说之事……而且小弟找道兄有要事相商,不知道兄可有兴趣?” 任仲早在黑衣大汉停顿之时便站定了身形,他自然不会忽视道路一侧的大字——茶! 虽说任仲从未来到过暗市,但也知道,只要是坊市,便会有自己的规则,破坏规则的人,若非真的是修为高深,便只有死路一条,有此规则坐底,自己在暗市之中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而且任仲听黑衣大汉口气,便知其找自己确实并无恶意,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倒也不会着急寻那修士洞府。柳眸清当日放在储物袋中的灵石不少,或许还能在这暗市之中换到些好处。任仲只是略微思量,便开口道,“道友相邀,我自然不会拒绝,请罢。” 黑衣大汉哈哈一笑,将腰间的灵兽袋解下,递给身后二人,二人接了灵兽袋便一起离开,身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黑衣大汉招呼了任仲一声,转身便迈入了茶楼之中。 这茶楼像是专门为修士之间传递情报,讨论事情所设,一楼门厅之中一共有九张方桌,其中的修士大都是练气期,有坐有站,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所谈及之事倒也没有什么太过隐秘的。无非是些妖兽宗门之事,任仲随意一听,便不动声色地跟着黑衣大汉向着二楼走去。 走在楼梯当间,一个尖细的声音传入了任仲的耳朵,他声音虽低,又隐藏在嘈杂的人声中,任仲却仍是听了个清楚,“那人还没被抓到么?” 另外一个人接话道,“你小声点,也不怕别人听了去。” “那人闹得整个南宗不宁,身上的重宝也不知被多少宗门觊觎,又并非只有咱兄弟俩讨论。况且既不说名也不道姓,谁又能知道。” “他心狠手辣,筑基期时便连同门师兄也不曾放过……如今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进阶金丹中期,若是被他听到,你这条路怕也是走到头了。话说回来,要不是他身上有那件传说中的那件宝贝,那些宗门也不会如此……”那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任仲眉头一动,立在了原地,正欲再听,便感觉那黑衣大汉突然回过头,在台阶之上开口道,“道兄也信这些小辈之言?” 任仲摆了摆手,心道一声罢了,“只是好奇而已。”他抬步便上了二楼,走的略微慢了些,倒是凑巧听见了最后一句,“听说那人前段时间在靠近北宗的地界上,从一位金丹后期的前辈手中生生抢走了铸栊草,那位金丹后期修士乃是七绝道君沈风,竟被那人一剑斩碎丹田,连神魂都没有逃脱……” 铸栊草?任仲自然也听说过,听说铸栊草乃是养木之木,虽可以炼制丹药,但若是真能得到完整的一棵铸栊草,将其种于其他灵草周围,便可滋养其他灵草,自然比单单用其炼药效用更大,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任仲摇了摇头,将此事抛在脑后,金丹修士之事,自己多想也是无益,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抓紧眼前的利益。 黑衣大汉轻车熟路,带着任仲上了二楼。二楼与一楼不同,倒是个清雅的所在,建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隔间,周围都用隔音屏障,还可以自带法阵穿插其中,以确保自身说话的隐秘。 黑衣大汉随意挑了一间,将几块中阶灵石丢入门口的小袋中,门便突然敞了开来,阵盘也落入了黑衣大汉手中。桌上的灵茶还是温热的,也不知是用何种法阵保存起来的。 任仲取下身后古琴,在椅子上坐定,随后伸出手,分别将两只茶杯填满。他将兜帽取下,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灵茶,只觉得唇齿留香,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小弟见道兄功法神通了得,不如与我兄弟三人合作,猎取擎日兽换取丹药?若是得到的擎日兽血液足够多,就是那昊元丹也可以在寻物坊中交换得来。”黑衣大汉虽说看起来粗莽,喝起茶却也是动作优雅得体,倒不像是长年依靠猎杀妖兽之人。 “兄弟三人?若是道友真心合作,便不应该如此说。”任仲不动声色,只是将茶杯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之上,直接站起了身来,像是意欲离开一般。 黑衣大汉一惊,随后面上露出了些许凝重,他依靠这分身之术纵横此地数十年,同阶修士无一人发现,如今却被任仲轻易发觉,确实已然足够另他吃惊,“且慢,道友是如何得知的?” 任仲转过身,面上似笑非笑,“倒是也不难发觉……筑基初期修士……为何需要进阶金丹所需的丹药?这是其一。那涤魂丹难得,道友却不怕那两人弃道友而去,这是其二。其三,出入坊市,难不成还有三人同用一枚令牌之事?道友还是太过大意了。”当然,除此之外,任仲还隐隐感觉到三人法力隶属同源,有相辅相成之势,故而才真正怀疑了起来。不过,他也不愿暴露底牌,自然不会多说。 黑衣大汉哈哈一笑,眼睛瞟过仍留在座位旁的古琴,“不错,倒是我大意了,在下千面鬼岳恭,旁的人都叫我岳老大,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分卷阅读189 “我姓任,道友功法玄妙,周身法力定然远超同阶,进阶金丹也是早晚之事。”任仲不懂声色的赞道。 “若有任道友相助,倒是可以省下不少麻烦。来日一同进阶金丹期,岂不妙哉?”岳恭微微一笑,微微扬起下巴,“至于所得的好处,便一人一半如何?” “这擎日兽也不是容易寻得的,莫非道友有方法寻到其踪迹?”任仲身形一闪,已然在之前的椅子上坐定,顺手又续了一杯灵茶。 岳恭得意一笑,“这是自然。” ―――――――――― 两人一来二去,就将猎杀擎日兽之事商量妥当,约定十日以后出发。而且两人都是散修出身,没有师傅指导,在修炼之时难免会走些弯路,两人趁机相互请教,倒也得益不少。 岳恭的两个分身在一个时辰之后才返回了茶楼,除了一带灵石之外,还有四个纯白色的玉瓶,其中正是涤魂丹。任仲打开,拿出一颗血红的涤魂丹贴近一看,便知岳恭所言不虚,光是闻,便让人觉得通体舒畅,神念之力更加灵动不凡。 岳恭见此,毫不犹豫地将其中的另外两瓶丹药也推向任仲,“这丹药与灵石,就当是蒙骗道友的补偿,还望道友原谅则个。” 任仲将手中的丹药放入玉瓶之中,翻手收了起来,随后伸手一挥,桌上的另外两只玉瓶也不见了踪迹。既然岳恭开口,他自然是不会客气的。 他站起身,将古琴背在背上,双手抱拳,“好说,进阶金丹还要仰仗道友。” “十日之后,暗市出口,不见不散!”岳恭也站起身,不知有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简,叮嘱道,“暗市之中有不少不同于外界的规定,道友还得小心为上。”随后他冲着任仲一抱拳,竟率先离开了此地。 任仲挑着眉,感觉岳恭离开了此处,才将神念探入了玉简之中。不一会儿,他皱着眉头离开了茶楼,这暗市之中规定不少,虽说繁杂,但也是有利于暗市的稳定,只是一点,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这暗市之中,竟保留着所谓强买强卖的传统,只要是同阶修士,看上了对方之物,便可以拿出一件价值更高的宝物交换,若是不能完成交易,便可以提出挑战。挑战,便是斗法,生死由命,分出胜负之后,这两件宝物,便统统归属于那胜利的一方。 明面上的杀人夺宝!看来当时那岳恭叮嘱的,便是此条规定。不过,散修之中藏龙卧虎,说不准便会踢到铁板,若非真正实力强劲之人,也不会利用此条约定才是。 第138章 挑战 许是因为在这南北交界之处的修士更难获取资源,才会衍生出如此传统,任仲实力不凡,虽说不会利用此条规定抢夺旁人之物,自然也不愿被人盯上。好在他身着一袭黑衣,除却背上多了一把普通的凡人古琴之外,与其他修士并无什么区别,混入人群之中也并不显眼。 任仲在离开阴阳界之时爷爷便是千叮咛万嘱咐,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古琴太远,只因为古琴中饱含的平和之气是压制戾气的一剂良方。任仲本不想将古琴背在身后,因为一来会引得旁人注意,二来动作不便,恐不甚将其破坏,但他也知自己周身戾气过重,又有乌兰诺的残魂干扰,一番权衡之后,不得不做出了选择。 任仲自然知道古琴带来的好处,若是将其贸然收入储物袋中,便相当于失了压制之效,戾气反扑事小,失了心智事大,故而不敢冒险一试。却不想,因这古琴而生出了事端。 ----------------- 任仲离了茶楼,便随意进了一家名叫多宝阁的店铺闲逛,这多宝阁倒是一家极有意思的店铺,从上至下共分为三层,分别出售灵草灵宝,典籍,和杂物。所售的灵宝灵草典籍倒是与旁的店铺没什么区别,但这杂物一层,却堆积着不少古怪之物。不少说不清来历之物像是未经分类一般随意丢在货架之上,价格倒也不贵,不过是几十块中阶灵石,却极其考验来此的修士的眼光。 任仲花高价购得了一份详细地图之后,便在杂物层闲逛,偶尔看到有趣之物,便收入掌中一观。转眼间两个时辰已过,任仲也将这杂物层逛了个遍。在其中,他倒是发现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银晶石,其中灵气饱满,似有精怪的雏形生于其中,只是个头对于炼器来说太小了些,故而大部分修士也只是略看看便放下了。 任仲犹豫了一下,轻叹了一口,还是将那银晶石放回了远处,他本是想找些东西修复噬阴针,但又谈何容易,且不说他根本对炼器之道一窍不通,而且那十二枚噬阴针灵气尽失,怕是只有重新炼制一条路可走。 重新炼制之后,还是当日卓谦之赠予自己的噬阴针么?任仲问了自己一句,他自然十分清楚答案,故而只是小小的犹豫了一下,便放下了银晶石。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了角落之中有一本破旧非常的小册子带来的古朴之意。 如今的修士皆用玉简,只因为方便记录又便于保存,纸质的书籍倒是愈发少了。任仲伸手拿起那本小册子,眉头不由得一动,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玉溪丹诀。这册子上所用的字体恰好是任仲所知的上古文字中的一种,繁复异常,字与字缠绕在一处,若非任仲乃是从乌兰诺处直接传承而识得,若是真正学习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学会的。 这古册中记载了多种丹药的炼制方法和一些炼制丹药的技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无人识得这种上古文字,这册子就大大咧咧的摆放在明面上,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观看,店家竟不怕旁人直接将其中的丹方学习了去。 任仲不动生色的用神念扫过其中的文字,看的越多心下就越是火热,虽说其中的灵药名称都与现下不同,但通过其描述记载,任仲还是准确的分辨了几种。他阖上册子,对着站在柜台后打瞌睡的掌柜轻声道,“若是买下这本书,需要多少灵石?” “哦?”那个筑基初期的掌柜的惊讶的看了任仲一眼,“道友可是识得上面的文字?” 任仲微微一笑,将册子放在了柜台之上,温声道,“并不。” “这册子放在此处也有数十年了,无一人识得上面的文字,即便是道友花费数十块中阶灵石买了回去,怕是也很难派上什么用场。”掌柜的捋了捋胡子,眯起小眼,看了一眼任仲背在背后的古琴,心道这怕是个痴的,但还是旁敲侧击的劝了一句。 “多谢掌柜的,只是这古册古朴非常,确实深合我意。”任仲不慌不忙的打着哈哈,他总觉得掌柜的如此一问,倒是像想要知道这册子中的语言究竟是何。或许……此种文字的书籍并非只有这一本? 任仲仍是一副淡定的姿态,心知即便是 分卷阅读190 有,自己也很难得到,故而也不懒得多想。掌柜的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报出了八十块中阶灵石的价格,当日柳眸清所给的储物袋中足足装有上千颗中阶灵石,这八十颗灵石自然算不上什么。 任仲伸手摸出八十颗中阶灵石,放在了柜台之上,随手伸手托起古册,不顾掌柜的有些僵硬的脸色,道了一声多谢,便离开了多宝阁。那掌柜的眼睁睁看着任仲离开,眉头皱在了一起,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任仲买了古册,心下便觉得有些不安,只觉得自己过于莽撞了,若是对方真有其他的古籍,对于有可能识得其中文字的修士,肯定是宁可错杀一万不愿放过一个的。思及此处,他将神念之力张开,一个个扫过跟在自己身后的修士,脚下生风,便向着暗市中可以租住的客栈而去。 任仲刚走了几步,身边便传来了哈哈大笑,一个身高大约十尺左右的筑基大圆满修士从旁边的店铺中迈步而出,他身侧还紧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练气期女修。高个修士右手搂着女修的细腰,低头对那女修大声说道,“今日这三颗昊元丹到手,便算是准备齐全,过几日我便闭关,到时突破金丹期,我定助你突破筑基期!” 他口气嚣张,有些得意的挥动着左手,而他的左手中,正拿着一只看似普通的细颈瓶,想来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昊元丹了。 也不知是不是过于得意,他竟是忽略了店铺的门槛,一绊之下身形不稳,便向着任仲方向栽倒,他怀中的女修一声惊叫,却不知是不是过于惊慌,竟愣在原地,忘了伸手拉住他。任仲皱了皱眉头,脚下一动,瞬间侧身一步,恰恰避过了扑来的高个修士。高个修士蹬蹬蹬迈出去几步,才勉强停下了身形。 他刚才一番高谈阔论便吸引了不少修士,如今一个踉跄,周遭的人群之中已然有人喷笑出来,看热闹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他啐了一口,直起了腰杆,一把扯开斗篷,露出了一张面目凶恶,棱角分明的脸,脸上一条刀疤从右侧太阳穴一直划到同侧的嘴角,倒是又给他平添了不少凶悍气息。他皱着眉头,虎目圆睁,恶狠狠地看向周遭的众人,高声厉喝道,“笑什么笑,仔细老子拧断你们的脖子!” 周遭一阵切切私语声,他一露脸,便有人认出了他,“竟然是恶阎罗鲁一霸!快走快走。” 任仲自然不认识什么恶阎罗鲁一霸,不过这人敢在坊市之中如此张狂,必然是有些实力的,他不欲惹事,故而顺着人潮转身就走。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你这小子!故意看我的笑话,就想这么走么!” 任仲知道这人说的正是自己,却是冷笑一声,并没有停下脚步,这人好生没有道理,明明是自己跌倒,却非得怪罪于旁人。那鲁一霸见任仲根本不理自己,怒火更是上涌,竟直接祭出一把飞斧向任仲劈去。 任仲面上冷了下来,倒是没有想到这人竟敢直接在坊市之中动手!他脚下一顿,不进反退,直接闪身出现在了鲁一霸面前,飞斧来不及改变方向,竟直接砸在了地面之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痕迹。他慢悠悠的转过身,“阁下与我有何恩怨,竟非要在这坊市之中动手?” 鲁一霸面上闪过一丝恼怒的红晕,眼见着坊市中的执法者翩然而至,眼珠一转便道,“我见阁下身后的古琴极其不凡,想开开眼界,却不想道友走的忒快,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一时着急,倒是办坏了事。” 任仲皱起眉头,不知鲁一霸是何用意,如此解释,并不能脱罪,反倒是变相承认了在坊市中动手的事实。他沉默着,不发一言,只想看看这鲁一霸该如何收场。 “恶阎罗,你这回又是看上了何物?挑战可以,若是破坏了坊市,休怪我不留情面。”执法者乃是一面目猥琐的中年修士,金丹期修为,像是与鲁一霸极其熟络,俩人一唱一和,竟将在坊市之中恶意动手之事翻了过去,像是演练了数千次一般。 “王师叔赎罪,这地面我会照价赔偿……”鲁一霸面目堆笑,对着王姓修士鞠了一躬,又转向任仲,“不知这位道友,可否将此琴转让于我?” 此刻任仲倒是动了真气,他自然知道这鲁一霸根本就不是想要自己背后的古琴,而是假借挑战之名,要自己的性命,若是自己身死,别说是古琴,就是储物袋中之物,也都尽数归属于他了。而那执法者,怕是也与他有什么关系。 任仲心知这鲁一霸定是看出自己随身携带古琴,定是十分重要之物,故而以此相要挟,不怕自己不答应。他冷哼一声,接下挑战,“此琴不卖。” “我是真心喜欢这把古琴,愿意出高价买下,道友为何不再考虑考虑?”鲁一霸带着假笑,熟练的接口道,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周围聚集的修士越来越多,不少议论也传进了任仲的耳朵,看来这鲁一霸行此事情倒不是一次两次,而且还从未失手过,想来是有几分本事的。 “若非是道友耳背?”任仲故意顿了顿,语气中满是嘲讽,“我已然说过,此琴不卖。” “你!”鲁一霸气的瞪眼,寻常筑基期修士听见他的威名哪个不是害怕至极,而这人,却是丝毫恐惧也无。“我要向你挑战!若是我赢了,你这琴便要归我!” 任仲哈哈一笑,语气却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道友纵横暗市多年,莫不是忘了规矩?一物换一物,我看道友手中的丹药不凡,不若就当作赌资如何?” “好!就如你所说!我们擂台见!”鲁一霸被激得眼中一片血红,转身便向着坊市中专门为比武所设的区域而去,任仲跟在他身后,倒是一步也没有落下。 任仲心知此事动静闹得极大,打败鲁一霸之后,这坊市中便不能多待了,至于与岳恭的约定,还得另想办法。 第139章 错过 那王姓金丹修士见任仲与鲁一霸双双离去,竟连跟上去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只是冷笑一声,便直接消失在原地,不知是对鲁一霸极有信心,还是单纯对筑基期之间的战斗毫无兴趣。任仲感觉那金丹修士的气息消失,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鲁一霸也没有什么稳固的后台,这场比斗,倒也没有必要畏手畏脚了。 在这暗市之中,专为比武挑战所设的区域乃是一座百尺见方的擂台,认输,陨落,亦或是被对方逼出场外,都算是告负。暗市之中的好事者极多,不一会儿,挑战之事便传的沸沸扬扬,也不知是不是恶阎罗鲁一霸平日里总借着修为高深欺压旁的修士,消息一出,擂台之下瞬间便挤满了不少筑基期修士,至于那些练气期修士,则不敢靠近,只是在一旁远远一观罢了。 鲁一霸身量极高,腿长自然也超过 分卷阅读191 了寻常人,他抬起腿,如履平地一般的上了擂台,随后转身低下头,嘲讽的看了任仲一眼。 任仲默不作声,脚尖点地微微提气,身形便消失在了擂台下,一个呼吸之后,便出现在了擂台的另一侧,与鲁一霸正巧形成对立之势。任仲身形灵动,身姿挺拔,即使看不清面容,单是这么背手一立,洒脱之态也是显露无余,也不知是谁立刻在擂台下大赞了一声,“好!” 任仲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鲁一霸面上的怨毒之意更重,他重重的抹了一把脸,啐了一口,自发将手中的小瓶放在了擂台一旁专门设立的圆桌之上。任仲见此,也解下身后古琴,不急不慌地走了几步,轻柔的将琴放在对应的位置,随后他站直了身形,双手抱拳,对着鲁一霸轻喝一声,“请!” 鲁一霸早已按捺不住,他大喝一声,也不顾什么鞠躬抱拳,直接伸手祭出一张巨网,向着任仲直扑而去。任仲皱了皱眉头,还未做出什么反应,便觉这巨网快速的一分二,二分四,铺天盖地而来,竟将他的全部退路尽数封死。 任仲抿了抿嘴唇,身形一闪,却仿佛被巨网逼迫一般再次出现在原地,巨网携这雷霆之势而来,已然到达他身前,直接将他囊入其中,包裹成了一只巨茧。台下顿时一片骚动,许是没想到鲁一霸竟如此之快便取得了胜利,几名修士更是怕惹祸上身,已然悄悄离开了擂台内圈。 鲁一霸一脸不屑,挑衅的扫了一眼台下的修士,抬脚踢了身前的巨茧,感觉巨茧微微抽动了一下,便从腰间掏出了巨斧,他双手一同握住斧柄向下劈去,一边高声道,“如此水准,也敢在老子面前叫嚣。就到此为止罢!” “确实是该到此为止了。”任仲轻飘飘的声音从鲁一霸背后传来,他早已使了那金蝉脱壳之法,巨网中的只不过是他的分身罢了。只见一片黑色的残影快速掠过,他便在鲁一霸的右手边站定,明晃晃的长刀已然架在了鲁一霸的脖颈之上。 “你!奸滑!”鲁一霸有些不敢置信,半天才吐出三个字。 任仲听此口气一变,狠戾尽显,“只怪你太过自大轻敌!如今,是认输还是死?” 鲁一霸表情一变,许是有很多底牌还未拿出便被轻易制住之故,他面上极为不甘,却因为感受到了长刀带来的威胁和任仲周身疯狂的杀意之故,逐渐带上了些恐惧之色,他抿着嘴,一时没有回答。 任仲顿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他知道若是留鲁一霸一命,日后必定会成为隐患,若是斩草除根,才能平息此事,却仍是有些心软。 许是感觉到任仲有些犹豫,鲁一霸一咬嘴唇,迅速从袖口摸出一颗圆珠,倒像是一颗掌心雷,他自己以为动作隐秘,却不知任仲的听觉非常人可比。故而还不等鲁一霸激活圆珠,刀光便一闪而过,鲁一霸只觉得视野中的景物翻转了几圈,眼前便慢慢花了,手脚也不再听使唤,随后便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任仲不愿看鲁一霸的尸体,只是伸手将他随身携带的储物袋取下,又取走了圆桌上的小瓶,将古琴背在了后背。他随手丢出一个火球,将鲁一霸的尸体化为了灰烬,然后呼了一口气,慢悠悠的走下了擂台。 台下的修士见此,竟自发的让出了一条小路。任仲脚步仍是沉稳异常,他知道,自己夺取了鲁一霸的全部身家,必定会被不少修士惦记,暗市之中已然不是久留之地。 任仲在关键之事上,鲜少犹豫,如今状况,自然不再适合留在此地收集灵草,炼制丹药,他顺着路,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还好两种丹药已然到手,虽说与岳恭有所约定,如今情况有变,也只能作罢,想必岳恭日后听说了此事,也不会怪罪。 -------------------- 任仲匆匆离开暗市,擂台下的修士也三三两两一起慢慢散去。随后,几个身着统一长袍的练气期修士爬上了台子,从怀中取出了药粉,像是准备将台子清理一番。留在此时,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擂台之上,伸手制止了他们,冷冷地说了一句且慢。 黑衣男子有筑基后期的修为,宽肩窄臀,身材极好,头戴斗篷,根本不见真容。几个练气期修士不敢违逆,几人面面相觑,只得停下了动作,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原地。 黑衣男子站在台上伸出手,仿佛在感受着什么,随后他突然一个转身,猛地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名练气期修士,冰冷地问道,“刚才是什么人在此地争斗?” 只是这一句,练气期修士就被他吓破了胆,哆哆嗦嗦的像是感受到了他周身传来的寒气,半天才缓过劲来,“也……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的前辈,在当街被那恶阎罗鲁一霸挑战。鲁一霸凶残,暗市中也是出了名的,谁知上了擂台,那前辈只用了一刀就将鲁一霸的头颅割下!实在是大快人心!” 这个小修士像是对鲁一霸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越说便越是激动,竟连恐惧也忘了,“那位前辈真是深藏不漏,他虽说披着斗篷看不清脸,周身的气质却是不凡……若是我……” “住口!”黑衣男子突然冷冷开口,他攥着小修士肩膀的手加了些力气,疼的那修士几乎喘不过气来。半晌,他才开口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这……那前辈取得了鲁一霸的全部身家,自然要迅速离开,听大家推断,他是一定会离开暗市的,否则单是觊觎那些丹药的修士就是……”小修士缓了半天,才勉强将话说了一半,还欲继续,却觉身旁似有微风掠过,而后肩上一松,面前的黑衣修士已然消失了踪迹。他撇了撇嘴,却看到了擂台上留下的一颗中阶灵石,不由得笑开了花。这人虽说凶悍了些,倒是极其大方。 这黑衣修士匆匆离开暗市,却不得不在坊市外停住脚步,他站在村口将神念之力发散到了极致,却没有丝毫收获。他左手攥拳,右手则是死死扣住了手中剑柄,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时竟有些失神。 半晌,他口中才喃喃吐出了两个字。随后,他用力晃了晃头,按住了有些微疼的太阳穴,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明黄色的阵盘,将法力注入阵盘之中,便见那阵盘滴溜溜晃动了一下,指向了北方。 他祭出飞行法器,直接向着阵盘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却不知,他真正想寻之人已然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许久了。 -------------- 任仲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之后发生了何事,自然也不会知道卓谦之与他擦肩而过。他离了坊市,拿出地图辨别了一下修士洞府的方向,又将当日的龟壳托在手中,便驾着飞行法器往目的地而去。 他毫不吝惜法力的急催法器,速度自然不慢,暗市中果然同时有修士跟在他身后 分卷阅读192 ,不过,他们像是忌惮任仲的实力,不敢过于靠近,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任仲见此,便趁机绕了个大圈摆脱了身后的尾巴。 三日之后,他在一处破旧不堪的古老废宅前停了下来。他早就发现了这座古宅,虽觉得有些古怪,却没有什么探查的欲望,本想绕过古宅继续向前。谁料手中的龟壳竟然隐隐发出亮光,提示这座古宅坐落之地便是他所寻的修士洞府。 任仲皱着眉头,拉开了黑色外袍,向前伸手敲了敲门,却根本没人回应。任仲反手一推门,便听嘎吱一声,外门便轻易的打开了来。古宅外周看似破旧,内里却是干净异常,一尘不染,如此鲜明的反差,倒是诡异异常。 古宅极大,任仲用神念探查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见手中的龟壳不停闪光,像是在指引一般,任仲还是决定深入一探。 古宅中的建筑虽然古朴,却是十分精致,任仲此番也算是开了眼界。大约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任仲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觉自己手中的龟壳剧烈的颤动了起来,从中冒出一道绿光,与整个古宅相互呼应,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般。 任仲只觉得自己脚下不稳,勉强稳住身形,却觉得脑内一阵晕眩,片刻之后,他发觉面前的宅内建筑已然消失无踪,一面巨大的白色玉壁取而代之,立在了他的面前!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的刻在玉壁一角,留影璧! 第140章 九转修灵功 任仲心中惊诧,眼前的变化突如其来,而且几乎没有引起灵气波动,竟似处于梦境之中。他虽是亲身体会,却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面前的留影璧散发出了金丹期修士也难以相较的强大气息,让任仲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他站在原地许久,见周围仍是没有任何异动,玉璧中的气息也平和了一些,才慢慢向前一步,仿佛被诱惑一般,伸出左手触碰了一下玉璧表面。 玉壁意外的柔软,指尖只是轻轻一压,便顺着力凹陷了下去,外周还漾起了一圈圈水波似的纹路。随后,玉璧仿若活了起来,从内至外透出了悠悠白光,光点聚集起来,慢慢勾勒出了一个纯白色的人影。 那人影慢慢清晰了起来,面目虽有些模糊,整个人却透出一股子正气,让人忍不住加以依赖。他头戴一顶造型奇特的冠帽,身上的袍子领口袖口宽大,腰间却是窄小贴身,层层叠叠,繁复万分,与乌兰诺记忆之中的修士所穿的衣物十分相像,却又不是完全相同。 除此之外,他右手之中还松松地挽着一根细线,细线自然下垂,另一端栓着三枚造型古朴的钱币。钱币颜色暗淡无光,与凡人所用的钱币极其相似,外圆内方,微微颤动之下,仿佛具有灵性似的。 “小友终于来了。”那人影睁开眼,声音悠悠响起,仿佛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边。 任仲微微一愣,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只这一句,他便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看了个通透,根本无处遁形,“前辈……知道我要来?” 那人影轻笑了一声,带动着手中的钱币晃动撞击在了一起,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动,“卜算之法,目的是窥得天机,但天机既为天机,又怎可能被相关之人轻易探知?我虽知一定有人会来,却不知他是何时来,如何来,又会是谁来。” 任仲总觉得此时的情形有些太过诡异,干脆双手抱拳行了个礼,“晚辈任仲,受上方村镇压魔气的封妖兽所托,来取那灵魔之眼,以免镇压的魔气外泄。” “上方村?小友所说的封妖兽可是一只妖龟?” “正是。”任仲点了点头,这人知道妖龟之事,看来取得灵魔之眼并不困难。 “原来是由墨所托,他虽木讷,却仍是不忘镇压真魔气之事。不过,他离开此地许久,背后的阵法虽能开启洞府,却不知早已物是人非。”人影摸了摸胡须,上下打量了任仲一遍,面上倒是透露出了一丝犹豫,让任仲心里多了些忐忑。 就在此时,他突然开口,“灵魔之眼虽就在洞府之中,但想要取得,却是很难。” “这是为何?”任仲只得向下接口,进入此地之后,他便知自己已然无路可退。 “这留影壁,原本便是用于封印洞府的。修士只需将自己的一丝残影注入其中,便可看顾洞府,若非留影璧中的灵气耗尽,或者是修士本人的精血为引,谁也不能迈入洞府一步。”他顿了顿,像是有些迷茫,“由墨离开的早,后来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知的。” “莫非,前辈只是这洞府原主人留下的一抹残影?”任仲微微抬起头,声音虽平淡,心中却知若是真如玉壁人影所说,自己此行怕是难以有什么收获了。 “如此说,倒也是没错。”人影点了点头,“当日他达到化神后期意图飞升上界,心境却出了些问题,迟迟不能突破。他听信旁人之言,将自私与恶念从神魂之中剥离出来,又怕神魂融合,便将剥离出的一部分留在了这留影璧中,然后,便离开了此处,再也没有回来。而我,就是他所谓的自私与恶念了。”人影微微叹了口气,听其口气,仿佛此事已然困扰了他很久。 任仲倒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会将自己的神魂分离,意图突破,而面前的神魂也并非大奸大恶,他心中微微一动,便开口道,“凡事有正便有邪,有善念便有恶念,修真之道本就是掠夺,又何尝不自私?那前辈如此便将神念剥离,怕是过于偏激,走上了歧途。” “小友如此说,倒是有几分道理。”人影嗯了一声,仿佛陷入了沉思。 任仲不知将神魂剥离开来到底是何感受,需要承受了多少痛苦,但若是真的如此一做,别说是飞升上界,就是再进一阶都十分困难了。那位前辈,怕是最后也没有得尝所愿,“前辈身在局中,难免看不清晰,只是世间若无邪念侵袭,正道修士又怎知正气长存?” “哈哈哈,不错!不错!”那人影突然连声说了几次不错,周身的阴郁气息褪尽,玉璧都明亮的有些晃眼,“小友此言通透,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之人啊!他当日意气风发,带领众多修士保卫玄天,终究将魔修赶出了玄天境,将残存的真魔气封印在了大陆各处,正道人士感念其大恩,尊称其为正一神君。想必……他也是因此而无法容忍自己存有恶念与自私,却不知恶念本就是由正气而生,终于走上了不归之路。”那人影颤动了一下,虽说语气透露着一丝无奈遗憾,却仿若挣脱了什么束缚,瞬间便要消失一般。 “……”任仲不知如何接话,只得沉默。 “既然是小友一言令我茅塞顿开,我身为前辈,便不能不拿出些东西作为回报。除却这洞府中的所有,我还愿意为小友卜上一卦。”话音刚落,几枚 分卷阅读193 钱币震动的更加厉害,光点溃散了开来,人影也模糊了几分。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留影璧中传来了玉石碎裂的响声。 “前辈?”任仲眉头一皱,不由得向前一步。他信命途,却并不相信卜算之法,但若是真正想要窥探天机,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 “并不妨事……”那人的声音明显虚弱了不少,不过却透露出了一丝轻松,然后,任仲便感觉到从玉壁之中伸出了一只透明的手,“小友,你来。” 任仲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伸出了左手,透明的手主动向前扣住了他的手,随后,一股子刺骨的冰凉之感便顺着手传入了他的脑内,紧接着,源源不断的水灵气也是汹涌的涌入了他的经脉之中。 任仲心中一惊,却知这是给自己的好处,故而也不发问,自发的运转起了弄水灵诀,将经脉中的水灵力快速的转为自己的法力。 开始之时,任仲心下十分激动,但时间一长,水灵气仍是源源不断涌入经脉,没有一丝停顿,让他隐隐有了些焦躁之感。他知道,若是这水灵气不停涌入,不能停滞,自己必然会丹田破碎而亡。但他根本没有退路,只能咬了咬牙,将灵气一点一点地压入丹田。 也是因为如此,他丹田之中的法力越聚越多,竟隐隐有了固化之感。突然,他痛苦的大叫了一声,面上全是冷汗,丹田却同时又扩大了一些,经脉中余下的法力毫不留情的填进了缝隙之中,已然是满的不能再满了。 随后,任仲只觉手中一空,水灵气顿时失了来源,痛苦瞬间消失无踪。 任仲一屁股坐在地上,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喘了一口气,便听有声音再次传来,“小友命途多舛,我虽窥得,却不能泄露一丝,否则那命运必定会更加复杂多变。这本九转修灵功是正一神君无意之中所得,对他虽然无用,对于小友却是十分重要。小友进阶金丹期后,便可以打开一观,想必不会令小友失望才是。” 此时玉壁中已然没了人影,就连声音也是隐隐约约传来,听得并不十分清晰,“如今了却了心事,我也能够离开此处,这洞府就有劳小友看顾了。” 任仲只觉得情势发展确实令人诧异,玉壁中的人影虽是正一神君的神魂分裂而来,却仿佛脱离了正一神君成了独立个体,“不知前辈该如何称呼?” “我……倒是没有想过……”声音几乎不能被察觉,“多谢小友提醒,就叫做随心罢……” 任仲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壁碎裂了开来,化作细沙溃散在了空气之中。玉壁消失后,修士洞府便出现在了任仲面前,他也不细看,而是老老实实的对着空气鞠了一躬,朗声道,“晚辈明白,还要多谢随心前辈成全。” 四周静悄悄的,再无一人回答。任仲皱了皱眉头,顺势弯下腰,捡起脚下的阵盘和一本古旧的书籍,古籍面上写着五个大字――九转修灵功! 阵盘掌控着洞府大阵,而古籍任仲也试着翻了翻,却被书中强烈的神念之力压制,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叹了口气,只得将书籍收好,他修炼弄水灵决,并没有更换功法之意,即便是这九转修灵功精妙至极,他也不会轻易转修功法。他实在不知这随心前辈赠与自己功法是何用意。 任仲发觉自己丹田中的法力隐隐有固化之感,便知自己的金丹期瓶颈已然有了些松动,故而来不及多想,直接顺着小径进入了洞府之中。洞府中极其简单,只有丹房一,修炼室一,和一间摆放了众多杂物的杂物间。 第141章 混沌魔头 任仲的丹田之中再无一点间隙,只是略微运转功法,便觉其中法力外涌,隐隐有些疼痛,故而直接步入修炼室中,盘腿坐在了一只鹅黄色的蒲团之上。他将杂乱的法力剥离开来,再重新纳入丹田,意图将法力压缩的更加紧实密集。 任仲许久没有在如此安定的环境中修炼,竟慢慢沉溺了功法之中,不知今夕何夕。约摸一月之后,他猛然睁开了双眼,头上冒出了丝丝细汗。他紧咬牙关,伸手摸出一刻涤魂丹服下,金丹期瓶颈果然再次松动了! 涤魂丹本就是强化神魂的妙药,可以使神念之力更加灵动,只是服下一枚,任仲便觉自己的神念之力运转的更加快速,仿佛长出了触手,可以真真正正地触摸到外界一般。他不急不慌地炼化药力,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改变,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只是他面上的笑容还未成型,异变却突然出现。他神色一凝,只觉周围阴风阵阵,有什么东西冲破大阵呼啸而来,带来的神念冲击非同小可!任仲一惊,下意识的用神念紧紧裹住神念海,把早就准备好的昊元丹纳入口中,以求稳住神魂,然后伸手一挥,在面前架起了数十道水墙! 那团黑影根本没有具体形态,径自透过了水墙,随后,狠狠撞在了任仲构架起的神念屏障之上。任仲被这东西猛地一撞,只觉得头晕脑涨,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瘫倒在地,随后就是一口鲜血从口鼻之中涌了出来。 黑影被神念屏障迫开,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便立刻重整旗鼓,再一次朝向任仲袭来。就在此关键时刻,任仲感觉到脚边阵盘自发一亮,一道不知从而来的落雷狠狠劈在了黑影之上,黑影怪叫一声,散发出了一股子恶心的味道。 阵盘浮在空中,直接发出数道精光,将意图再次靠近的黑影缠了个死紧。 异变突生却又突然消失,任仲只是略微松了一口气,便觉丹田内一阵绞痛,瓶颈松动之感早已消失无踪,他知道,自己已然错过了时机。他叹了一口气,道一句天意如此,便认真打量起自己面前的黑影。 那东西漆黑如墨,没有具体的形态,被阵盘发出的精光束了个死紧,却仍是没有一刻安分。它不停变换着形态,发出了嘶嘶之声。任仲仔细听来,便觉这东西说的乃是一种上古语言,它不停重复道,“好香,好香……” 任仲眼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他有过心魔入体的经历,也感受过纯正的真魔气息,自然不可能认不出这黑影乃是一只天外魔头。但他当时并未进阶,只是服下一颗涤魂丹,按照常理,是不可能引来天外魔头的。 幸好正一神君洞府中的阵法强大异常,连天外魔头也能轻易制住,而且这魔头神志混沌,只有进食的本能,与他进阶筑基期所遇到的那只完全不同。 任仲只得暗叹一声侥幸,思来想去虽觉得此事蹊跷,却也摸不着头脑。 经此一事,任仲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心境上的不足。心境本就不稳,又服用了涤魂丹,心神松动之下更容易被心魔趁机而入,若是强行突破,即便侥幸进阶金丹,那天外魔头也不是好相与的,若是被吞噬神魂,也不过是一具 分卷阅读194 空有金丹修为的行尸走肉罢了。 任仲轻叹一口气,心知自己过于急躁,以至于根本没有做好万全的打算,如今并不是进阶的最好时机。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若不是自己修炼的乃是最为平和的水属性功法,怕是早已不能像现在一般清醒的思考。 他记得自己在玉简中看过,稳定心境的最好方法便是化凡。化凡一词,顾名思义,就是进入凡间,看遍人世间的分合曲折,有所领会,进而大彻大悟,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平静无波。看来,是时候回平川坊市一趟,取回应空珠,再做打算。 任仲站起身,用神念触碰了一下被捆的死紧的天外魔头,伸手向其拍出一颗火球,天外魔头被火球烤的滋滋叫了几声,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伤,反倒是阵盘微微闪动了一下,像是不堪重负一般。 任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答应随心前辈好好看护洞府,自然不可能将魔头留在洞府之中,可他缺少可以消灭魔头的有效手段,想了想,还是将吞天瓶祭了出来。 吞天瓶有些跃跃欲试的在任仲手中抖动了几下,然后任仲便感觉自己的法力有些不受控制的大量涌入了其中。吞天瓶颤抖得更加厉害,随后自发行动了起来,瞬间扩大了数倍,朝着那天外魔头喷出一大团黑雾! 天外魔头虽说失了心智,却也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他口中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却仍被黑雾包裹在了其中。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吞天瓶专门吞噬神魂,对天外魔头也有克制之效,整个过程十分顺利,只是半盏茶的时间,那天外魔头便完全消失了气息。 任仲只觉得丹田中一阵空虚,不由得微微心惊,这吞天瓶收纳魔头所用的法力远超收纳妖兽,若是随心前辈没有将灵气灌入他体内,只这片刻,便足以将他吸成人干。 任仲见吞天瓶喷出的黑雾完全消散在了空中,才伸手将吞天瓶召回。入手后,便感到那半透明的瓶身中出现了一团黑影,正是那天外魔头的本体!任仲暗忖道,未免不小心放出魔头,在其没有消失之前,还是不要使用吞天瓶为好。 ―――――――― 任仲将修炼室中收拾了一番,带走了身下练功的蒲团,然后他走进了炼丹室,炼丹室中空空如也,许是那正一神君许道自己再也不会归来,故而除了丹炉之外,竟什么也没有留下。 任仲对丹药本就没有抱有太大希望,倒也算不上失落,只是稍做停顿,便转身进入了杂物间之内。 杂物间内不同于炼丹室,其中零零散散堆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灵草灵宝,但是时间久远,大部分都因为保存不当失了药力。任仲挑挑捡捡,勉强从中找出了十数种灵草灵矿,然后他重新拿出几只玉盒,将其妥善装好。这些东西的药性灵气虽多多少少有所损失,但在此时也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另外,他也拿了几件法宝法器,虽说年代久远,已然不能使用,但这些法宝法器炼制手法特殊,或许日后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那灵魔之眼则被正一神君妥善的放在了墙边,周遭闪动着精光,竟还有阵法保护!任仲试着操控阵盘,将阵法破开,便取得了那只青黑的盒子。 任仲想了想,还是先操控阵盘将自己周围设置了屏障,才慢慢打开了盒子,里面便立刻蹿出了一颗圆形之物。任仲眉头一皱,左臂伸长数倍,一把便将那乱窜的圆形之物攥在手心之中。 他缓缓张开手掌,用右手将那圆形之物捏起细细察看,只见那黑色的圆形之物正是一只漆黑的眼睛,这眼睛并没有眼白,长着暗红色细长的瞳仁,任仲看向它时,它也恶狠狠的盯着任仲,情景倒是煞是诡异。 距那正一神君离开之日已有数千年之久,任仲心知除了灵魔之眼此等宝物,其他东西很难有如此灵性。他确定了灵魔之眼的真假,便将那眼睛塞回了黑盒之中,反手收了起来。 任仲在杂物间中溜达了几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物后,便出了洞府。他站在留影壁原先存在之处,对着空气微微一躬,随后启动阵盘,身影一闪,便离开了此处。 ―――――――― 灵魔之眼既然已然到手,任仲自然要去上方村一趟,也好彻底了结了此事。不过当日他灭杀了凌华宗六名修士,凌华宗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贸然前去,实属不妥。如今之计,便是先回平川坊市一趟,一是借助柳眸清之势探探凌华宗的动向,二是……寻找应空珠的下落。 任仲不知这应空珠究竟丢在了何处,当日贸然怀疑柳眸清实属不妥,但他心中隐隐觉得,此事与柳眸清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总之,平川坊市这一趟,非走不可。 九儿仍是没有醒来,不过黄色的叶片已然泛出了一丝翠绿,任仲知其正在恢复,倒也不怎么担心。他下了决心,就按照地图所示向着最近的一处坊市疾驰而去,这座坊市名叫逢春,距离正一神君洞府足足有十五天的路程。逢春坊市乃是北宗第三大的坊市,其中有多座远距离传送阵,若是利用传送阵,回到平川坊市总共也不过一月时间。 任仲心中传来阵阵悸动,不知为何,只想快些回到平川坊市之中,对于使用传送阵的高额费用倒是也不甚在意。 一路之上,任仲都在研读玉溪丹诀,丹诀之中介绍了一种宁心静气的丹药,若是在进阶时服下,还有克制心魔入体之效,让他有些心动。不过这清明丹丹方中的两种灵药已然绝迹,若是找其他灵药替代,怕是还需要耗费些功夫。任仲也想到了几种可以替代的灵药,到时便可以做些尝试。 一月之后,任仲终于到达了平川坊市,他变换身形,出示了之前的令牌,便顺利的混入了人群之中。坊市之中并无太多改变,任仲轻车熟路,先去租赁了一间洞府,才走到了柳眸清所设的店铺前。他微微吐出一口气,便抬腿而入。 第142章 清霄 随心居中摆设没有什么变化,柜台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修,长相一般,气质倒是极佳,修为不高,只有练气八层,正笑意盈盈的看向任仲,“这位前辈可是需要些什么?” 任仲略微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此店可是换了主人?” “自然没有。”那女修飞快地回答,她有些犹豫地看着任仲,手指轻轻地在柜台上轻点了一下,“不知前辈……”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便听一声惊呼从二楼传来,“任大哥?”一个碧色的身影蹬蹬蹬下了楼梯,向着任仲便扑了过来。 任仲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伸手稳住了柳眸清向前扑倒的身子,随后收回手,面上带了一丝温和的笑意,“许久不见,柳道友别来无恙。” 柳眸清看起来虽更瘦了些,精神却是极好。他倒是没有因为任仲的后退而出现 分卷阅读195 什么尴尬神色,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带着些好奇神色的女修,才重新对任仲扯开笑意,“任大哥,一路劳顿,不如随我去楼上叙旧?” 任仲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便跟着柳眸清上了楼,楼上仍是那副老样子,只是更加杂乱了一些。柳眸清随意的将东西拢在了一处,道了一声请坐。任仲也不与他客气,将古琴解下搁在手边,便坐了下来。 “我原以为任大哥五年前便会归来,却不想耽搁了如此之久……我还以为……”柳眸清看着任仲,倒是有些欲言又止,“罢了,九儿可是无碍了?” 柳眸清边问边坐在了任仲对面,伸手为任仲布下一杯灵茶。任仲接过茶盏,低头抿了一口,灵茶入口留香,正是自己最喜欢的一种。 他口气放软了些,“贤弟像是早知一切。如此说来,当日丰毅帮扶于我,是贤弟与其做了交换?”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炯炯,一瞬间竟像是恢复了视觉,“还是说,那所谓的金丹赌约,也是贤弟一手促成?” 柳眸清狡黠一笑,一双杏眼弯了弯,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一开口便是滔滔不绝,“丰毅与我乃是旧识,他早就看上了我早些年得到的一件宝物,为人又最是放荡不羁,对于宗门之事皆不在意,与其交易倒是格外妥当。更重要的是,丰毅的师尊乃是雷云门金丹修士华清逸,他为人心眼极小又最是善妒,曾与凌华宗雷掌门有隙,丰毅只是在他身边不经意的提及凌华宗之事,他便多了个心思,迅速前往凌华宗,假意关心实则嘲弄。至于那艳谷掌门,却是恰巧在凌华宗做客。这样一来,雷掌门自然不能拉下颜面说自己凌华宗弟子无能,亲自追杀大哥。一来二去,这三人竟提出了赌局一事,不过丰毅有求与我,自然会帮大哥除去其他宗门得修士,以保大哥平安。” 而后柳眸清垂下眼,左手紧紧抓住了自己右手,“九儿中毒之事,却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任仲一阵沉默,虽说柳眸清说的轻巧异常,但其中困难定然是极多,那丰毅八面玲珑,单是柳眸清答应的条件,就一定不低。 “九儿并无大碍,只是仍在沉睡罢了。此事的恩情我记下了……若是……”任仲站起身,说的异常郑重,却被柳眸清按住了右手。 任仲强忍住挣开手的冲动,只听柳眸清道,“我当日让大哥只身离去,已是后悔万分,若不为大哥做些什么,心中自是难安,如今大哥得以平安归来,就不要再提什么恩情了罢。” 任仲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便狠心抽开了手,轻咳一声将话题引来,“我此次回来另有要事,怕是还得请你帮忙?另外,我不慎将挂于右手上的应空珠遗失,不知贤弟可否有办法找回?” 柳眸清仍是笑着,面上却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沉默。任仲也不急,一口一口品着手中的灵茶,他心里清楚,应空珠若是真丢了,柳眸清定是无能为力的,若是被丰毅捡走,那柳眸清定是有什么目的。 “应空珠确实在我这里。”柳眸清没有坐下,反倒是有些焦躁的跺了跺脚,“我知此物对大哥十分重要,当日丰毅好奇我与大哥的关系,迫不得已之下,我便说那应空珠极为不凡,叫他帮我要来作为报酬。一是敷衍于他,二是我知道,若是我得到此物,大哥必然会再次回到平川坊市。” “可惜丰毅并没有对我说出其中因果,而是直接将应空珠带走,倒让你失了算计。”任仲慢慢张口接到,他隐隐感觉到了柳眸清不同寻常的心思,却不敢肯定,只道是自己多想。 柳眸清苦笑一声,“事情了结之后,大哥并未回到此处,我便起了怀疑。详细询问之下,丰毅便说他见那应空珠跌落在地,便顺手牵了来,不想再多费口舌。” “如此也是罢了。既然是误会,贤弟可否将那应空珠还给我?”任仲口气平和,心中却是已然想到了柳眸清提出各种条件的可能。 “这是自然。不过这应空珠受到了空间之力的挤压,怕是很难修复了。”柳眸清从怀中拿出一个精巧的袋子,递给了任仲,看情形倒像是一直带在了身上。 任仲接过来袋子,却没有收起,反倒是缓缓开口,“这应空珠本是两枚,不知贤弟可否将其中的气息提炼出来,制成阵盘寻找另一枚?” 柳眸清许是没有想到任仲会提出此种要求,他垂下头,闷闷道,“或许可以……大哥可要我一试?” 任仲见此,心中不由得一软,身后拍了拍柳眸清的肩膀,将应空珠放在了茶盏旁,轻身道,“那便多谢贤弟了。” “大哥此次回来还有什么事?”柳眸清仍是垂着眼,掩住了表情。 “之前的事还未完全了结,我须得回上方村一趟,还请贤弟帮忙打探些凌华宗的消息。”任仲心知柳眸清定然知晓了自己与凌华宗之事,也不欲隐瞒什么。 “此事倒是好办,大哥多给我几天时间,这几日便住在我这等待消息罢。”柳眸清抬起头,面露笑意,若不是任仲知其心机颇深,倒像是个纯真的少年郎。 “如此也好。” ―――――――― 任仲在随心居中一待便是三日,他本就是有求于柳眸清,自然不好催促。而店中的女修一早就失了踪迹,随心居中只剩下了他与柳眸清二人。 柳眸清重新调整了门外阵法,三天之内竟没有一人入店。任仲知道他是怕暴露自己的行迹,故而也不出门走动,闲来无事,不是翻阅些灵药书籍,就是在厅中抚琴。 任仲学习古琴本是为了压制神念躁动,但他生性喜静,时间一长,倒是养成了习惯,只要不是闭关修炼,不拨弄几下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他会的曲子不多,真正喜欢的,也唯有一首清霄。但他心结颇重,尚不能完全驾驭清霄一曲,柳眸清见他喜欢,倒是特地为他寻了几张曲谱。 任仲对柳眸清的好意也不拒绝,其中忘忧一曲极得他心,曲调清雅,仿佛置身于山水之间,只是一弹,便当真忘了烦忧。 任仲抚琴之时,柳眸清便会拿了书坐在一旁。任仲本就是寄人篱下,见此不好说些什么,幸好他也只是听琴,也就随他去了。 第四日正午,任仲像往常一样,坐在方桌旁,所弹之曲却是清霄。他凡事讲究一个随心,虽不知为何会不由自主的弹起这首不能完成的曲子,却仍是这么弹了下去。他弹琴之时摒弃杂念,不一会便深陷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柳眸清坐在一旁,只觉得此曲精妙异常,凌冽之中仿佛又有丝丝情谊,弹琴之人更是全神贯注,连往日里暗淡无光的眸子都泛出了光彩,不由得有些痴了。不过,他虽沉醉其中,却并未失了警惕,一曲还未过半,他便突然站起了身子,面上狠戾之色一现,紧紧盯 分卷阅读196 住了门口。 琴音还在继续,任仲并未察觉到柳眸清的异常,自然也不知门口的阵法动荡了几下,便像是畏惧着什么一样自发的溃散开来,显露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来人长像普通,一头黑发高高束在身后,紧抿着嘴唇,眼神凌厉,直直扫过了站起身来的柳眸清。柳眸清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却仍是站直了腰板,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黑衣男人并未接受他的威胁,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就连身后被破坏的阵法,也慢慢恢复如初。任仲却对周围的变化丝毫不知,他翻转手腕,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梦中,抬头微微一笑,清霄凌冽之感尽失,扑面而来的乃是灼热的惊人的情感。他指尖存有的凝滞之感仿佛尽数消失,音节从他手中宣泄而出,竟带着令人无法抗拒之意。 柳眸清一愣,他从未见过任仲流露出过如此大的感情波动,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请自来的男人,却见那男人也站在就原地,如同他一样,死死盯住了抚琴之人。 柳眸清咬了咬牙,看了一眼任仲,强忍住没有发作,他一屁股坐回原位,将头偏向一边,细长的手指却恨不得将椅子上的扶手生生掰断。 第143章 崖边 清霄已然接近尾声,爱恋缱绻仍在,却不似之前灼热如火,琴音如泣如诉,声声挽留。任仲蹙起了眉头,微微低下头,手指微微颤动,也不知道他在琴声中究竟看到了什么。 直至尾音在他手中消散,他才恍然怔在了原地,随后颓然地伸手遮住眼,带着少许激动和迷茫慢慢站起了身形。 他绕过身前的方桌,走向门口的黑衣男人,口中喃喃道,“前辈若是来了,便不要走了罢。梦中无岁月,便多陪我一刻可好?” 他慢慢抬起左手,像是要轻抚面前之人的脸颊。黑衣男人沉默的看着尚未完全清醒的任仲,竟没有躲开,面上仍是没有丝毫表情。柳眸清见此,终是按捺不住了,他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任仲的袖口,将任仲带到了自己的身后,“大哥!?” 任仲被带的一个踉跄,这才将梦境现实联系到了一起,他如梦初醒地唤了一声,“贤弟?” 他见柳眸清面色不善,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所做之事,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用神念扫过眼前陌生却仿佛十分熟悉的男人,筑基初期……又怎会是他。 任仲知道是自己心神失守之时错认了旁人,不由得尴尬一笑,微微抱拳行了个礼,“一时失神,还望道友不要介意。贤弟来了客人,我便先回去……” 见他神情疲累,柳眸清忙道,“我送你回去歇息。” 任仲摆了摆手,将自己的袖口从柳眸清的手中扯出,抱起桌上的古琴,便向后院而去。那黑衣男人沉默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直至任仲转身,才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声音清冷,且数次出现在任仲的记忆之中,“任道友,别来无恙?” 任仲离开的脚步登时一顿,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手指死死扣住了手中的古琴。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蓦才然转身,几乎将所有的神念之力全部包裹在了黑衣男人周围,眼前明明一片黑暗,却仍是努力瞪大了双眼,眼眦像是要撑裂开来,面上满满的难以置信,半天艰涩地开口道,“前……谦之,你怎么会来此?” 还好,他还记得柳眸清在旁,没有唤出前辈二字。 “跟我走。”卓谦之像是对任仲面上的难以置信有些不满,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任仲身旁的柳眸清,语气冷淡,不容置疑。 任仲面上没有丝毫不满,反倒是弯了嘴角,一个好字便马上吐了出来。卓谦之的面色这才略微缓和了些。 任仲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只是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黑布,将古琴裹了个严实,背在背后,便几步走到卓谦之身边。 他状似不经意的一把扣住了卓谦之的手腕,只觉得身旁之人不动声色的瞥了自己一眼,手腕一个发力便从自己的手中脱了出去。 任仲手中一空,不免有些失落,他不知卓谦之为何会来寻自己,只怕是期望越大,失望就是越大。 任仲这边有些走神,却在下一瞬欣喜地眯起了眼,在宽大的袖袍之下,卓谦之竟主动扣住了他的手! 他感受到了属于卓谦之手指传来的微凉,那温度虽低,却让他从指尖暖到了心里。 任仲将手指慢慢收紧,随后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柳眸清,面上带了些歉意,“拜托贤弟之事,还望贤弟留心,我有要事,还望贤弟体谅。” 柳眸清面色极为难看,他修为不高,自然没有感知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但他心思深沉,单凭二人之间的气氛便知这男人与任仲乃是旧识,而且关系异常亲密。 他心知任仲心系上方村之事,故而怎么也想不到,任仲竟因为那人一句话,便能够二话不说的离开此地。他聪明至极,自然不会当场发作,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大哥放心。” 任仲张了张嘴,却感觉卓谦之扯着自己转身就走。他笑了笑,对着柳眸清微微点头,便任由卓谦之把自己拖出了随心居。 柳眸清看着面前两人一同离去,面上露出一丝阴戾,他拿出早就制成的阵盘,眼见着那金色的小点逐渐远离,随后便消失了踪迹。 他一把挥倒身边的座椅,座椅到底发出了哐的一声巨响,他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另一枚应空珠的主人么……任仲要找的人,竟然自己找上了门来! ---------------------------- 这边两人刚出店门,卓谦之便放开了任仲的手,拉开了距离。任仲心下失落,却也不勉强,他虽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坊市之中,还是不要引人注意为好。 卓谦之闪身进了一处暗巷,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件藏青色外袍给任仲披上,他自己也换上了一件黑色的,两人都是一言不发,却默契异常。 任仲知道坊市之中鱼龙混杂,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故而老老实实的披好匿灵衣,变化就身形,跟在卓谦之背后离开了平川坊市。 卓谦之一出坊市,便祭出飞行法器带着任仲向西北疾驰而去。任仲只觉得隐隐有些不对,但却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卓谦之不说话,任仲也不主动开口,他信任卓谦之,哪怕是卓谦之让他马上赴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约摸过了半日,夜色擦黑,卓谦之便收了法器,缓缓降在了一处山崖旁,崖下有个不过数十户的小型凡人村落,许是天才刚刚有些暗下来,细听还有些调皮小娃子正在嬉闹。 卓谦之撤了功法,露出了真容,向前走了几步,直接坐在了山崖旁边,双脚伸出山体,放松的下垂,然后微微扬起头,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他仍是任仲熟 分卷阅读197 悉的那副样子,冷峻疏离,只是面无血色,在月光的呼应下更是苍白如纸。任仲突然明白,自己先前感到的违和之感来自于何处,卓谦之的修为并非作假,而是真的只有筑基初期,故而也只能使用飞行法器,而非法宝。 任仲也曾构想过他日会怎样与卓谦之重逢,也曾考虑过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当真见着自己心心念念之人,脑内却是一片空白,竟连最基本的洞察力也失了去。 他将古琴收入了储物袋中,如今,他也不需要什么隐忍克制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卓谦之身右侧,如今已然是秋季,夜风很凉,打着卷勾过俩人的衣角,却是难得的静谧。 俩人靠的极近,卓谦之却没有丝毫动作,反倒是微微阖眼,掩住了眸内的情绪。任仲伸出左手一把扣住了卓谦之的命门,一股子探查的法力便涌入了卓谦之的经脉之中。 卓谦之周身一震,双眼猛然睁开,净是凌利之色,却见身旁之人垂着眉眼,慢慢皱起了眉头。他的右手轻颤了一下,却是将杀意全部收了回去,“前辈,莫不是当日的伤还未痊愈?” 卓谦之深深地看了一眼任仲,“早已痊愈了。” “那为何经脉不稳,仍有法力不停外泄?若是放任如此,前辈又会像之前那般,修为尽失!”任仲心中激动,手上不由得又用了些力气,卓谦之的经脉虽不似之前纤细,但还是让他有些不安。他觉得脑内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却快的让他拿捏不住。 卓谦之只是沉默,他不说,便是不愿用理由搪塞任仲之意。任仲动了动嘴唇,终是侧过脸去,手上泄了力气,“罢了,前辈不说,我不问便是。”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难耐地沉默,半晌,倒是卓谦之先开口了,“紫晴小友无碍,你若是想见她……” “无碍便好。”任仲硬邦邦的打断卓谦之的话,若是平日里,他定然不会如此,但此刻,他早已控制不住情绪。 他突然暴起,一把将卓谦之的右手按在地面之上,随后一个翻身,整个人便压在了卓谦之身上。卓谦之微微一愣,距离太近,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随即左手也被任仲死死扣住,压在了身侧。 卓谦之哼了一声,他的腿脚悬在山崖外,只有腰背出力,任仲又全身压了上来,姿势实在是有些别扭。 “放手。”卓谦之眯着眼,露出了危险的神色。 任仲恍如未闻,微微低头,眸子无神却执拗地盯着卓谦之,长发垂下,背后便是月光铺洒,“前辈与我分开八年有余,怎么一开口便是旁人。也不问问我过的如何?” 卓谦之像是被这样的任仲蛊惑了,他从任仲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抿了抿嘴,却不知如何接话。 任仲突然轻笑了一声,在卓谦之轻颤的眼睑之上烙在一吻,低声道,“是我的错,我还未问前辈过的可好?” “还好。”卓谦之只觉得眼睑处烫的有些吓人,干脆阖上眼,整个人躺在了崖边,随口敷衍道。 “前辈骗我,若是真好,怎会又受了伤?”任仲再次贴近卓谦之,两人鼻息交融,暧昧异常,“前辈可有想过我?” “……” 卓谦之不答,反倒让任仲低沉地笑了起来,“前辈不说,我便懂了……我也想你啊,谦之……” “谦之……”任仲向下含住了卓谦之的薄唇,生涩却坚定地一寸寸掠夺,卓谦之起初并没有任何回应,后来却微微张开了唇,任由任仲作为。 任仲自然感受到了卓谦之的松动,他慢慢松了手,一手擎住了卓谦之劲腰,一手扣住卓谦之的后脑,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再无一丝缝隙。 两人都是修真之人,气息绵长自不用说,却因情动难以自持。不知过了多久,任仲才不舍地微微抬起了上身,双唇随即分离了开来。他有些失神的用手划过卓谦之冷峻的眉眼,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觉一阵天翻地覆,已经被卓谦之反身压在了温热的山崖边。 卓谦之气息有些不稳,面若冰霜,嘴唇却红的发亮,他皱着眉头盯着任仲,一开口,声音却是有些哑了,“旁边这村子名叫毓灵村,偏远少人,我们在此待些时日,我会医好你的眼睛……” 任仲一愣,随即拉卓谦之入怀,他勾着嘴角轻声道,“我自是,全听谦之安排。” 第144章 毓灵村 “王叔!快过来啊!”一个年轻男人的叫喊声打破了毓灵村的清晨。 “喊什么喊,兔崽子,催命啊!”中年男人的声音很是雄浑,这一喊,整个村子都被震得抖了几抖。 “可不是催命么!哎哟,这俩人像是半夜从山崖摔下来的,哎哟,这可怎么是好。”那青年像是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已然慌了神,一直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慌什么慌!”只听啪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拍在了皮肉之上,青年登时便噤了声,随后,王叔的声音又传来,“这俩人还活着呢,还不回去叫人,把他俩抬回去。” ―――――――――― 毓灵村不大,多只阿猫阿狗尚且瞒不过旁人的眼睛,更何况村东头的王猎户捡了两个大活人回家,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一对夫妇。 这俩人从东北的断崖上摔了下来,伤的不可谓不重,村里缺医少药,王猎户也只能从山里挖些草药,凑合着给这两人治治。 谁也没报什么希望,结果不过十天之后,两人竟奇迹般的接连醒了过来,那男子并无什么大碍,只是那女子伤了腿和头部,怕是没有个几月,是不能站起来了。 村里人一合计,觉得让王铁一个粗汉子照顾这俩人总是不太合适,便将村西头一间空出的院子腾了出来。这间小院紧挨着村长家,村长媳妇是个热心肠的,也是方便照顾二人。如此一来,俩人就暂时留在了村里。 这两人自然就是任仲与卓谦之。 卓谦之提出此事之时,任仲就考虑到普通村庄若是莫名来了外人,又意图长期停留,定然会引起村民的注意,村民虽说纯朴,却也不是傻的,他与卓谦之不了解具体情形,若是在言行上稍有不慎,也就很难继续在村中居住下去。 当日任仲与九儿出现在上方村,顺利让村民接纳了他们,便是因为任仲身受重伤,九儿又是个小娃子之故。如今他们既然想在此常住,最好的方法不是大大方方的出现在村民面前,而是假借受伤博取同情,以便更容易融入村中。 “我们夫妇,还要多谢王叔的救命之恩。”任仲此时一副女子装扮,面容也用妖族秘法幻做了女子,他本就是温和沉静的性子,如此打扮,倒也让人看不出什么违和。 如今他的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绷带,状作无力的半靠在卓谦之身上 分卷阅读198 向王猎户道谢。卓谦之身上有伤,不宜动用功法,只是摸出了张凡人常用的人皮面具贴好,又收敛周身气势,看起来倒像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我也是顺手为之,算不得什么。”王铁摆了摆手,将手中的野兔晃了晃,如今已然是秋季,野兔也肥硕的紧,“你俩身子都尚未好全,这野兔就叫李婶子给你们做了好好补补。任兄弟,你既是大夫,自然可以医好你家娘子,需要什么都尽可以跟我说,我隔几日要去镇上,也可以帮你们购置些草药用具。” 卓谦之微微点头,伸手从包裹里摸出两块散碎银子,塞进了王铁手中,口中道了一声多谢。王铁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便将银子收了起来,他也算不上富裕,当日救这两人也花了不少银钱,如今有这两块碎银,倒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任仲在一旁偷偷用神念观察卓谦之的表情,这王铁叫他任兄弟之时,卓谦之果然有些不自然,却还是默认了称呼。任仲心中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当日他醒来之时,便说自家夫君姓任,乃是一介游医,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想找地方借住,却不想走错了路,摸上了断崖。 他已然把这村子的情况打探了个大概。村中一共四十六户人家,将他与卓谦之救回的,乃是村中唯一的猎户,王铁。 卓谦之自然知道任仲正在偷偷打量自己,故而直接将神念之力化做拇指粗细的长鞭,狠狠地抽在任仲发出的神念之上,任仲躲闪不及,脑内一片刺痛,故而倒吸了一口凉气,趁势将整个人都窝进了卓谦之的怀中。 卓谦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口中未停,仍在与王铁交代采购之事,任仲低着头咧了咧嘴,藏在被子下的手也不安分,摩挲着凑进卓谦之的腰眼,狠狠捏了一下,然后顺着腰线划过了他坚实的小腹。 卓谦之猛地一顿,肩臂发力将任仲搂了个死紧,任仲知道其意,只得装作不适的清咳一声,其则弯了弯唇角。王铁自然看不出这俩人之间的互动,不过他见任仲咳嗽不止,面露担忧之色,“我看任夫人也累了,需得休息,我便不打扰了,这野兔我也直接给李婶子送去,省得你们再多跑一趟。” 卓谦之点了点头,趁着王铁转身,毫不留情地把任仲塞回了破床之上,才起身将王铁送了回去。 卓谦之冷着脸将院门挂好,折回屋中见任仲已然解了功法,却仍穿着女子的衣物,正低着头将腰带解开,听见卓谦之回来,他面上笑意更浓,口中打趣道,“夫君……” 任仲的相貌并不出众,唯有一双眸子最为温润非常,即便是不能视物,仍是瑕不掩瑜,几年来的修身养性,倒是让他更多了一种独特的儒雅气质。与卓谦之一起,他的心境愈发通明,如今故意打趣,倒是丝毫不显得娇柔做作,反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卓谦之有些头疼,当日任仲提出假扮夫妻之时,他并没有反对,一对夫妻自然比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卓谦之自然不愿意扮什么女子,相反,任仲倒是根本不在乎此事,还隐隐带了些兴奋之色。 卓谦之当时不懂任仲为何愿意扮作女子,如今,却是全然懂了。他眉头都蹙在了一起,从储物袋中拿出一身纯白色的内衫,直接丢给了任仲,“穿好。” 任仲只觉得这件内衫材质奇怪,入手冰凉却是细滑异常,袖口上仍是绣了三朵不朽,并非普通之物。他知道卓谦之不会拿出无用之物,故而三两下便将衣裙褪下,换上了内衫。 卓谦之靠近床边,伸手帮任仲拢了拢长发,又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此乃千年寒冰蚕吐出的蚕丝所制,水乃是冰之源,又生木,对你的双眼或许有益。等一切妥当,我们便开始。此事着急不来,或许几月或许几年,总会有效。” 任仲心里莫名一紧,卓谦之与他一样,不愿亏欠别人一丝一毫。就是因为如此,任仲突然有些害怕,他怕卓谦之此次前来只是因为不想欠下一双眼睛,若是做到互不相欠,自然便可从此断了联系。 任仲呼吸微微一变,自然瞒不过卓谦之,他皱着眉头移开了手掌,盯着任仲无神的眼睛,承诺道,“不用紧张,我定然会还你一双眼睛。” 听他一言,任仲心中更是酸涩,他知道自己上了一条死路,却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他勉强一笑,默默扣住了卓谦之的手,“谦之,医治之事过于繁琐,不如……” 卓谦之面色一凝,眼神也凌利起来,“为何?” 任仲不知该如何说,只是示弱般地把头埋进了卓谦之的胸膛,他感受到了卓谦之心口传来地跳动,“谦之……” “此事由我做主,你无需多想。”卓谦之微微僵硬了一下,虽说他也与任仲有过亲吻拥抱,但总还是不太习惯,他拍了拍任仲的背脊,口气不由得放软了些。 就在此时,拍门声传来,“任公子,我是隔壁的李婶儿,晚饭已然好了,我特地给你们送来些。” 卓谦之快速的收了手,推门而出,任仲一人坐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右手手心,声音极低,“若是永远也治不好……” ―――――――― 王铁乃是猎户,做事麻利自不用说,不过三日,他便架着驴车从最近的镇上返回了村子,还帮卓谦之带回了不少用具米面。如此一来,卓谦之便说饭食可以自己烹煮,不再麻烦李婶一家,也省的李婶日日敲门,不能安心为任仲医治双眼。 第二日大早,卓谦之便在后院布下了匿灵法阵,然后拿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土块,将其揉碎洒在了后院的泥土之中。 他不知从哪收集了数十种新鲜的灵草灵药,然后将它们一一种在了泥土之中,任仲本想帮忙,却被卓谦之赶到了一边。他只好看着卓谦之耐心的从盒中拿出灵草,种在特定的位置,然后,他便发现了那棵处于中间位置的铸栊草。 “听说那人前段时间在靠近北宗的地界上,从一位金丹后期的前辈手中生生抢走了铸栊草,那位金丹后期修士乃是七绝道君沈风,竟被那人一剑斩碎丹田,连神魂都没有逃脱……”当日那练气期修士之言快速的闪现在任仲脑海。 铸栊草难得,并非轻易可以拿出,当日暗市中的流言,让任仲忍不住心存疑虑,若是当日那些人谈论的正是卓谦之,那他的处境自然是十分危险。莫不是从金丹期修士手中抢夺铸栊草,所以才受了暗伤? “那人闹得整个南宗不宁,身上的重宝也不知被多少宗门觊觎,又并非只有咱兄弟俩讨论。况且既不说名也不道姓,谁又能知道。”若他们所说之人真的是卓谦之……身怀重宝而引起宗门觊觎,又会是什么样的重宝? 第145章 不安 “谦之。”任仲内心不安,不由得唤了一声, 分卷阅读199 然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嗯。”卓谦之没有抬头,他挽起袖口,正在调整灵草的位置,顺便将数十块灵石埋入了泥土之中。那些灵石晶莹剔透,呈现翠绿色,其中灵气仿佛凝固在一起,如同液体一般慢慢流动,任仲知道,那便是高阶木灵石。 看卓谦之仔仔细细核对阵法,任仲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寒冰蚕,铸栊草,高阶木灵石,毓灵村,以应空珠薄弱的感应能力寻找自己,这一切的一切,他早已计划妥当。见他做了如此多的准备,任仲自然无法开口质问他,为何在情形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还要去强抢铸栊草,为何受了伤,还从南到北一路寻来。 这就是卓谦之……任仲阖着眼,靠在了院墙上,他不知道卓谦之对于自己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他不敢猜也不敢想,如今,他只能用尽所有紧紧抓住那人,即便是死,也绝不松手。 卓谦之阵法天赋极高,布下此阵也耗费了整整两天。大阵一成,他便带着任仲进阵,让其盘腿坐在了灵气聚集之处,“你双眼的生气断绝,若是想要恢复,自然不会太过容易。而且你本无木灵根,如此多的草木精气,必然会成为你经脉丹田的负担。答应我,到时无论痛苦与否,你都要保持神志清明,决不能泄气。” “好。”任仲点了点头,答应的极其痛快,卓谦之做了如此多努力,自然容不得他自私辜负。 卓谦之深深地看了任仲一眼,便要抬腿退出阵法,却被任仲突然抓住了衣角,“谦之,可否给我些鼓励?” 卓谦之看他表情,只觉得他定是没安好心,故而只是抿嘴,并不答话。任仲声音悠悠,到似伤了心,“不过是亲我一口,谦之又何必如此小气。” 卓谦之眼睛抽动了一下,仍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开口提醒,“时辰到了。” 任仲只得松了手,他微微垂头,然后便听到了卓谦之远离的脚步之声,心下自然是有些失落。然后,他突然感到卓谦之的神念之力从远处而来,密密实实的包绕在自己周围,然后,一股子清凉烙在了额上,就像是卓谦之冰冷的嘴唇。 任仲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闷闷一笑,随后心神合一,再不想其他。卓谦之见他做好了准备,便启动大阵,灵光闪动之间,阵中的灵草开始枯萎,化作草木精气全部涌入了任仲的右臂之中。 一开始,任仲尚可忍受,但时间一长,右臂胀痛之感越来越重,仿佛将要炸裂开来,他紧咬牙关,痛苦的呻吟之声仍是泄了出来。任仲早就知道自己的右臂不能直接吸收空气中的灵气,但是对修士体内的木灵力却是来者不拒,没想到,这草木之中的精气也能尽数被其吸收。 任仲在阵法之中一待便是七日,才将阵中的草木灵气全部吸收完毕,如今他不仅是右臂,就连经脉之中,也是遍布木灵气,完全阻碍了他法力的流转。他不能控制右臂,又没有木灵根,整个过程自然是艰辛异常,故而当阵法停止之时,他早已失了全部力气。 “谦之……”卓谦之闪身进了阵法,将任仲抱入了怀中,任仲迷迷糊糊的抓住他的衣襟,瞬间便昏迷了过去。 “嗯,我在。” ----------------------- 任仲是在一股子热流的冲击下清醒过来的,他躺在床上,卓谦之正在引导着他右臂之中的木灵气冲击他眼周的穴位。见他醒来,卓谦之便适时停了动作,轻声问道,“可有什么不适?” 任仲摇了摇头,只觉得困顿异常,身体仿佛被千斤巨石挤压,眼前又被一块厚布死死蒙住,一丝光也无法透过。 “你目前无法运转法力,觉得疲累也是自然,若是累了便睡罢,一切都交给我。”卓谦之微凉的手搭在了任仲的额头上,让任仲觉得格外舒适,他低吟了一声,便再次陷入了黑暗。 ―――――――― 任仲周身的木灵气迟迟不被引出,周身经脉的负担极大,故而日日沉睡,早已不知今夕何夕。卓谦之倒也不急,他每日引导木灵气刺激任仲的双眼,已然感觉到了丝丝松动,他知道,再有几月,任仲便会恢复视觉。 卓谦之顶了个任大夫的名号,倒是经常被村民请去看病。他并非大夫,凡人常用的药材药理他自然不懂,故而只好拿出些疗伤的丹药,捣下些碎沫给村民泡服。 凡人体质比不得修仙者,只是些碎沫,便可将症状缓解痊愈,卓谦之不要银钱,村民们感激卓谦之,又知任夫人腿伤未愈,便自发的送些晒干的蔬菜肉类帮助任大夫夫妇过冬。 冬去春来,半年时间转瞬即逝,任仲清醒的时间倒是多了些。他不知自己的眼睛究竟如何,也不去想,他担心的,却是卓谦之的修为。这半年以来,卓谦之周身的法力像是打开了的水闸,淙淙流出,不过半年,便已然退至了练气期,经脉虽无碍,内里的灵力却是异常稀薄。 他觉得卓谦之修为如此流失十分蹊跷,即便是真的受伤,也不会如此。他也曾问过卓谦之此事,却仍是被含糊了过去,他知道,卓谦之不会告诉自己。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卓谦之都无法解决之事,自己又怎么可能解决,知道与不知道也并无什么区别。故而缄默不言,再不提此事。 卓谦之本不是多言之人,他虽看出任仲心情低落,却不知如何安慰。加之春季一到,村里的小娃子害病的也更多了些,卓谦之常常被人叫走,任仲钻了牛角尖,俩人的交流就更少了些。 这日卓谦之才从冯伯家中出来,便皱起了眉头,大步往自家院门口走去,推开门,便见任仲披了件外袍站在院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因为木灵气入体失了大半体力,法力运转也不是十分顺畅,许久都没有下床,就连抚琴的力气也没,如今只身站在院里,倒是有些奇怪。 “可是哪里不妥?”卓谦之将门带好,拉着任仲便要往里屋走。 任仲也并没有挣脱,只是摇头,“只是有些憋闷。” “都会好的。”卓谦之把他扶到凳子上坐好,顺手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在毓灵村呆了大半年,这小屋中的家具器物也添了个齐全,虽算不上顶好的,却是五脏俱全。 “都会好的?”任仲拿着茶杯,感觉其中的茶水热的有些烫手。他重复了一遍,便将杯子又重新放回了桌面上,他猛地站起身,却因无力险些摔倒。卓谦之忙伸手扶他,他便借机扣住了卓谦之的肩头。他身体虚弱,力气自然不大,卓谦之怕伤到他,自然没有挣扎。 任仲跌跌撞撞地将卓谦之推倒在床沿,自己随即也附了上去,他看似清醒,实则已然失控。他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眼前之人明明在自己身边,却又很远很远,伸手也不能触及。他需要确认!确 分卷阅读200 认这人就在自己身边。 “为什么?”任仲低声问,却不知自己究竟想要知道些什么。卓谦之的眸子暗了暗,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身子,另一只手将任仲往自己身上带了带,让他不至于滑落下去。 任仲万分焦躁,他的心剧烈地跳动,却是一片冰冷,只觉得还不够!还远远不够!他抬头,一口咬在了卓谦之唇上,鲜血立刻便从两人相接的唇齿间涌了出来,带来了满口的铁锈味道,任仲没有松口,他模模糊糊地叫,“谦之……” 卓谦之不适地动了动嘴,只觉得唇上生疼,已然失了知觉。他轻叹了一口气,第一次主动按住任仲的后脑,将舌头试图探入了任仲的口中。任仲一愣,松了口,感觉卓谦之的舌头触到了自己的,才微微合住嘴唇,不让他的唇舌离开,一来一回,两人便已然情动。 修仙之人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修身养性,但遇到卓谦之,任仲便是什么也顾不得了。不过他本就是一张白纸,男女之间的经验也只是从书上看过,而且那时他还年幼,自然不懂什么男欢女爱,故而也只是草草翻过,并未留下什么印象,更别提什么男人与男人。 俩人保持着唇齿相接的姿势,谁也不愿意先行离开。任仲便凭借着本能,摸索着将卓谦之的外袍撩了开来,卓谦之眼中幽幽暗暗,按住任仲后脑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任仲有些急切,他的手摸过卓谦之的锁骨,胸肌,和坚实有力的腹部,在肚脐处微微划了个圈,感觉身下之人肌肉紧绷了起来,才松了口,又重重咬在了对方的锁骨之上。卓谦之闷哼了一声,手指颤抖地扣住了身下的旧床,骨节紧绷竟像是要断裂开来。 任仲一愣,勉强找回了些神智,只觉得自己太过粗暴,忙松了牙关,用舌头慢慢舔弄起伤处。卓谦之感觉到了任仲的变化,伸手轻轻拍了拍任仲的背脊,带着无限的包容,让任仲莫名觉得眼睛一酸,竟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他本是精神紧绷,放松之下,便再也对抗不住睡意,迷迷糊糊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卓谦之听其呼吸,便知任仲已经昏睡了过去。他将任仲抱回床上,盯着任仲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报复似的在其右肩之上也烙下了一个牙印。他隐隐约约知道任仲在忧心什么,却是身不由己,有些事,任仲绝不能,绝对不能被牵扯进去! 第146章 重现光明 那日之事就在两人默契的绝口不提之中被揭了过去,任仲一是深感可惜,二是觉得自己过于莽撞,还好卓谦之并未介意。 还好俩人都不是矫情做作之人,关系不退反进,倒是更加亲密了一些。卓谦之还是日日引导任仲体内的木灵气冲击眼周穴位,也不知是不是即将功成,任仲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大半,他偶尔会拿出古琴,抚上一曲。卓谦之不懂音律,但任仲每每抚琴,他都会端了茶杯默默坐在一旁,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又是一个月时间过去,任仲体内的木灵力被尽数导出,法力恢复,就是不知双眼是否恢复如初。他坐在椅子上,任由卓谦之帮他拆下眼上的绷带。卓谦之的手很稳,动作算不上轻柔,却也是熟练至极。 最后一层卸下,任仲轻吐了一口气,正欲睁开双眼,便感觉卓谦之伸手附在了自己的眼上,“不急,慢慢来。” “嗯。”任仲感觉自己的眼睑有些抽筋,他自然是紧张的,却并不是因为这双可有可无的眸子,他怕的是,若仍是不能视物,卓谦之会不会心下失落,会不会还要去做更加危险之事。任仲在卓谦之的掌心中睁眼,眨了几下,随后又慢慢阖上,睫毛滑过卓谦之的手心。许是有些痒,卓谦之的手微微缩了缩,冷淡的声线中仿佛多了些什么,“别动。” 任仲闷闷一笑,只觉得卓谦之的手略微松了松,光线便从他的指尖透进了一些。任仲借着光线,便音乐看见了卓谦之手掌之中的纹路,他松了口气,“谦之,我看见了。” “不急。”卓谦之极有耐心,他慢慢让更多的光线透进掌心,以便任仲适应。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才彻底将手掌移开,任仲顺势睁开了眼,然后,便撞进了一片漆黑幽深之中。 神念与真正的视力自然不同,任仲许久未用,一时间竟觉得卓谦之的双眸仿佛带了什么蛊惑之力,让他根本舍不得移开眼。 他这边发愣,卓谦之却是微微拧起了眉头,他伸手在任仲面前晃了晃,沉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他也是关心则乱,任仲双眼之中早已不见了茫然,恢复了初见时的灵动之感。 任仲笑了笑,站起身平视卓谦之的双眼,“许久不见了,谦之。” ―――――――――― 任仲恢复了视力,法力也运转无虞,自然不用日日待在房中。卓谦之如今的修为只有练气六层,灵力消散的速度虽说慢了些,却仍是不停地流逝。虽说在村中遇见修真者的几率极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任仲心下担心,便作女子打扮与他同进同出。 且不说任仲装扮的女子长相如何,单是他的气度便与普通的村妇不同,村里虽然就几十户人家,但血气方刚的小伙儿总有那么几个。每每见任仲经过田间地头,都不由得多看上几眼。 卓谦之心下不爽,却不也不忍任仲天天待在屋中苦等,每每遇到此事,便会拉着任仲快走几步。不过几日,他便忍不住开口,“明日我们便离开此处。” 任仲看见他紧抿的嘴角,暗自高兴,却故作不知地问道,“这是为何?” 卓谦之冷哼一声,半天才开口道,“你不愿意?” 任仲紧紧盯住卓谦之锋利尖锐的唇角,一字一句格外认真,倒像是在承诺一般,“自然愿意,你去何地,我便跟去何地。” 卓谦之却并未露出什么高兴之色,他眸子精光一闪,冷声道,“若是死路呢?” “与我而言,与你一起的路便是生路。”任仲不甚在意,他手下未停,将床铺打点妥当,随后向着卓谦之坚定不移地伸出了手,“时辰不早了,安歇罢。” 自从任仲治好了双眼,二人都没有再打坐修炼,反而像凡人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两人不提功法,不提修为,像是忘了修真界的一切,只做一双普通人,倒是惬意非常。卓谦之打着大夫的名头,不用种田务农,平日里也只是给村人看看病,好好脉,倒也算不上疲累。 第二日天才微微亮,任仲与卓谦之便起了身,他俩将后来购置的衣物尽数收好,便悄悄离开了毓灵村,不请自来,对应的,自然是不告而别。 ---------------------------- 玄天大陆虽说修士众多,但和凡人的数量相比,也只是 分卷阅读201 芝麻较之西瓜,少了数百倍不止。整个玄天大陆被凡人们分为七大国,六十一小国。毓灵村,便处在七大国之中的宋国边缘。 俩人都恢复了原本面貌,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为了游玩,卓谦之摸清了方向,俩人便一路步行向北,进入了宋国之内。 “闪开闪开!”前方传来了马蹄和声响,任仲伸手扯了一下卓谦之,将其拉向路边,两人一同抬头,看着那身着铠甲之人从面前经过,扬起一阵烟雾。本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那军官打扮的人偏偏不知死活的又转过头来,道了一声找死。 卓谦之自小在修真界长大,对于凡人之事虽大体懂得,却从未真正身处其中,他早就对凡人代步所用马匹有些兴趣,但宋国之内对于马匹管控的十分严格,禁制买卖,禁止普通人持有马匹。除了强抢,怕是连马毛也摸不着了。 任仲见卓谦之面无表情,双眼却微微眯起,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皮毛发亮,四肢强健,倒是一匹好马。” 卓谦之不动声色,眼中精光一闪,“不错。” 任仲哈哈哈一笑,转过身双腿发力,便向着那军官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他并未使用法力,只是将肉身力量发挥到了极致,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军官背后。 那军官像是有什么急事,加之任仲步伐轻盈,自然没有被其察觉。任仲见前方的官道微微转向,便知机会来了。他找准时机,趁着那军官拐弯之际,拔地而起,身形几个闪动间便出现在了军官右侧,随后飞起一脚,向着其腰间踹去。 任仲知道自己的力气极大,他意在夺马并非杀人,说是一脚,其实不如说是轻轻一点。那军官像是习武之人,感觉极其敏锐,他猛地一拉缰绳,却发觉任仲的攻击已至身侧,只好大喝一声,不避不闪,双手摆成一个奇怪的姿势,一推一拉,便将任仲的招式尽数化解。 任仲心知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气,见这人轻松化解,倒是微微有些吃惊,他一个翻身,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之上。任仲眉头微皱,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这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说特别的,那就是此人的招式,确实有几分意思。 “你是何人?为何要偷袭与我!”那军官见任仲神色诡异,忍不住开口问道,口气倒是极其自大狂妄。 任仲瞥了他一眼,也不生气,轻笑道,“自然是为了你这坐骑。” “黄口小儿,也敢在我这里叫嚣,我名王虎,师承化骨掌裴万千!今天就让你尝尝这化骨掌法的厉害!若是你打败了我,这马匹你尽管拿去!”军官虎目圆睁,略有些笨拙的从马上跳下,直冲着任仲而来。 任仲刚才见他一推一拉的手法极其有趣,也真的想见识一下这化骨拳法的威力,故而并不躲闪,眯着眼看着那王虎攻来。 王虎的速度在凡人之中也许算得上极快,但在任仲眼中,却是十分缓慢,仿佛一招一式都被拆解了开来。任仲轻轻松松避开他的攻击,然后才故意出手喂招。 王虎看见任仲露出破绽,眼前一亮,伸手便擒,将任仲的手扣在了左手之中,右手紧跟而上,俩手配合之下,竟是意图将任仲的手骨揉个粉碎。任仲点了点头,如此手法,无怪乎这掌法叫做化骨掌!不过任仲的肉身强度又怎是凡人能够撼动的,王虎掰了两下,都是无功而返。 “铁布衫?你!究竟是什么人!”王虎面露愤然之色,直接松手,向后退了数步。 “好招式!”任仲掸了掸袖口,真心赞道,修仙之人视凡人为蝼蚁,自然不屑于他们所用的武功内力。但任仲出身贫寒,又是练体士,此番下来只觉得凡人武学大有益处,精妙异常,自然比自己慢慢摸索要来的更加缜密。 “刚才学了这一招半式,还望军爷赐教。”任仲说完这一句,便消失在了原地,急如闪电,然后便听那王虎痛呼了一声,整个左手都软绵绵地搭在了身侧,其中的骨骼已然化为粉末。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任仲,“不可能,你怎么会化骨掌,还使得如此精妙!” 任仲眯着眼不答,“如此,可算是我赢了?” 那王虎心知任仲实力深不可测,不可力敌,故而一咬牙,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竟是意图逃跑!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一脚就将王虎踹下了马去,然后跨坐在马匹之上,拉住了马背上的缰绳。 任仲愣愣地看着稳稳骑在马背上的卓谦之,阳光打在他身上,倒是让他冰冷坚硬的轮廓柔和了一些,半天才开口道,“怎么如此沉不住气。”语气却并非完全责备。 第147章 宋国隐秘 卓谦之并非视人命如草芥,但却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心下自然对王虎此等行为大为鄙夷。他翻身下马,冷冷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停吐血的王虎,淡淡重复道,“你太过心软了。” 任仲摇了摇头,走到王虎身旁,将卓谦之之前给村民们治病用的药沫尽数倒入了他口中,又配合银针将他的记忆尽数抹去,才站起身,开口劝道,“他毕竟是凡人。” 卓谦之听此,便移开了眼不再多言。杀戮凡人,周身的戾气更重,对于瓶颈自然阻碍更甚,任仲此举,也是为他着想。 任仲见那王虎气息逐渐稳定,便欲离开,转身之时余光瞥到草丛之中掉落了一黄色密信,封的严严实实,却是没有署名的。任仲隐隐记得,普通人家是不能用这明亮的正黄色的,这信应该是王虎来此的原因。 任仲犹豫了一下,若是此中真有什么要事……他伸手将密信撕开,信笺中只有一句,字体娟秀小巧,倒像是出自女人的手笔,“慧妃七皇子出逃,往雁栖关而来,杀无赦!” 任仲哑然失笑,他对这后宫之事毫无兴趣,故而看了卓谦之一眼,随即晃了晃手中的信纸,“谦之,这下,这七皇子,可要好好的感谢我们了。” “无聊。”卓谦之眼神闪动了一下,伸手接过信笺,随手一搓,便将其化为了粉碎,然后他飞身上马,冲着任仲伸出了手。 任仲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对宫闱秘事也无什么兴趣,故而向前一步抓住卓谦之的手,微一使力便跨坐在了卓谦之背后。他将头卡在卓谦之的颈窝,双手紧紧扣住卓谦之的劲腰,轻声道,“我不会骑马,就有劳谦之了。” 卓谦之眉头一挑,双腿一夹马腹,身下的马便冲了出去,马上颠簸异常,任仲不由得搂的更紧了些,“谦之,能不能慢些?” 卓谦之仍是没有什么表情,他奋力拉了一下缰绳,身下的马儿嘶鸣一声,脚下却是越发快了些,“我也不会。” 任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卓谦之所谓的不会,便是不会 分卷阅读202 骑马之意。他轻咳一声,却终是忍耐不住嗤笑起来。等笑够了,他侧头在卓谦之的耳后亲了一口,倒是丝毫不介意周遭会有人经过。卓谦之耳尖微红,双腿发力之下,身下的马儿跑的又快了些。 这马长年驮着身穿沉重铠甲的将士,脚力自然是极好,带着两个男人足足跑了三个时辰才逐渐慢了下来,任仲只觉得有些头晕,双腿的着鞍处也是疼痛异常,想卓谦之必然也是受不住了,便搂着他飞身下了马。 “疼么?”任仲见卓谦之走路并无什么异常,却忍不住关心了一句,卓谦之抿了抿嘴,眼见着那军马消失在了眼前也不去追,半天才道,“以马代步,算不上好主意。” 任仲忍住笑,拿出了一张凡人地图,估摸了一下目前的位置,“此地距离这白廉镇倒是不远了,我们便去镇中歇脚吧。” 俩人都磨伤了着鞍处,一路上走走停停,半个时辰的路程,也让他们走成了两个时辰,还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然后便随便找了间客栈住下。 俩人只要了一间上房,掌柜的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面无表情的那个一看便是身居高位,而那个双眼含笑的倒也不像是随从小厮,侍卫?还是男宠?掌柜的也拿捏不准,只得作罢,兴许这两位有什么要事相商。 饭菜自是不必的,任仲只吩咐小二抬些水来,许是打赏的够多,那店小二动作也甚是麻利,几下便将沐浴的大桶搬了上来,随后又续上了热水,“两位客官,水好嘞!” 任仲挥了挥手让他下去,帮着卓谦之褪了外衫,面上一本正经,“伤了着鞍处,泡到伤口总是不好,还是让我来帮你罢。” 卓谦之冷着面褪下了里衣,背对着任仲站进了木桶之中,水不深,刚刚没膝,温度适宜,蒸汽慢慢散开,倒是迷了任仲的眼睛。 任仲知道这便是答应的意思了,故而拿了手巾沾了水,使了些力气自下而上一寸寸的擦过,卓谦之的大腿内侧有些红了,他像是被蛊惑一般伸手碰了碰,卓谦之反射性的绷紧了双腿。任仲强行压下心中的躁动,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这马鞍着实厉害,谁又会专门锻炼此处。” 卓谦之不答,身子倒是放松了下来,任仲用手巾沾了沾水,另起话题,“谦之,那军官武艺不俗,凡人武功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 “恩。”卓谦之也不知是不是乏了,声音有些发闷,他如今的修为剩之不多,更极易觉得疲惫,“你若觉得有趣,我们便多去看看就好。” 任仲听见卓谦之说的乃是我们,心下倒是微微松了口气,他对于卓谦之的关注远超自身,只觉若是除却经脉异常,卓谦之此刻的情形与当日在小灵界之中并无什么不同,待到功力散尽,以活水为引,加之以草木灵气,便可修习功法,恢复已往的修为。 任仲不由得想,或许当日卓谦之丧失修为并非巧合,而且一种必定的规律,是中毒?还是被人操控?他不得而知,也知卓谦之必定不会告诉自己,越想,心就越乱。 “哗啦。”水声想起,任仲的思绪也被打断。卓谦之已然从木桶中走了出来,他伸手接过任仲手中的手巾,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任仲,“想什么呢,如此用心。” 任仲眯着眼扫过他肌理分明,颀长矫健的身子,想也不想直接接口道,“想你。” 卓谦之一愣,转身便走向床铺,任仲知他的性子,也不强求,褪下衣物,便跨进了浴桶之中。 任仲只是草草冲洗了一下,他修炼淬骨诀,身体的修复能力极强,下了马,一会儿便没了疼痛之感,如今自然无需像对待卓谦之一般谨慎小心。 他着了内衫,见卓谦之已然在床上躺好,呼气规律,竟是已然睡了,便悄悄吩咐小二进来把这浴桶撤下。小二一进门,见两位公子一躺一立,立着的只穿了一袭白色的里衣,不知怎的突然垂下了头去,搬着浴桶匆匆而去。 任仲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却也并没有多想,便上了床从背后搂住卓谦之。卓谦之许是习惯了任仲的靠近,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便再次睡了过去。 任仲心下高兴,竟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深夜寂静,自是任何风吹草动也难逃他的耳朵,他本不想窥探旁人隐私,却正巧听见了刚才来撤浴桶的小二在与旁人说话,谈论的还是自己与卓谦之之事。 “我跟你们说,甲一号房的两位关系可不简单。”任仲眯了眯眼,自己与卓谦之住的这间便是甲一号。 “得了吧你,我看那两位爷气度不凡,仔细他们听见拔掉你的舌头。”任仲轻笑了一声,拔舌头太过血腥,若是他们当真乱讲,一刀杀了最是痛快。 “你们是不知道,这两位爷竟是用一桶水沐浴,而且我撤浴桶的时候,一位已然躺下了,另一位却显然是刚刚沐浴完毕,那发梢上还挂着水珠呢。” “那有如何?没准躺着的那位并没有沐浴呢。” “傻啊你,那样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洁癖,若不沐浴更衣,又怎能安心入睡。再说,若不是真正亲近之人,谁会用别人洗剩下的水啊。”任仲心中点头,这小二哥,说的倒是在理。 “照你这么说,那两位,谁是谁的那个?” “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怕死,你去瞧瞧!不过我猜,那个长相斯文的十有八九是被压在身下的,没准还是被迫了的。你没见那位爷,冷的像个冰块一样,即便是长的再怎么好看,我也不愿意日日与个冰块待在一起。”任仲听前半句还在微笑,听了后半句心中却有了些不快,世人皆是如此,只看表面,便可对他人随意的评头论足。 任仲闭了五感,不再听那些人瞎扯,而后将怀中人搂的更紧了些,卓谦之的好,旁人都无需知晓,只要自己一人明白,便足够了。 “怎么了?”卓谦之睡的很轻,任仲只是紧了紧手臂,他便醒了过来,他转过头,眸子一片清明。 “只是听了这客栈小二的玩笑之言,说咱俩必定是一对。”任仲睡觉之时总喜欢搂着卓谦之。起初卓谦之很不适应,但任仲对此事却是异常坚定,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 “……”卓谦之沉默了下来,任仲想起刚才自己如此义愤填膺,不由得暗自发笑,果然,凡事只要涉及卓谦之,自己便不能保持冷静。 “睡罢。”任仲将被子拢了拢,卓谦之修炼的功法偏阴,如今修为消散,倒是有些怕冷了。 ―― 这夜注定不得安稳,丑时才将将过半,任仲便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是被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惊醒的,才一睁眼,便对上了卓谦之清亮的双眸。卓谦之竟是也醒了。 “发生了何事?”任仲只觉得周遭并无什么不妥,他的神念之力比不过卓谦之,干脆开口问道。 “北 分卷阅读203 方两百里外,大屠杀。”卓谦之面色不太好,说罢便闭上了眼睛。 任仲瞧了瞧他的脸色,倒是疲惫的紧,像是经历了太多一般。他收紧了臂膀,轻叹了一口气,无论在何处,下位者都只有被屠戮一条路走。倒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第148章 宋七皇子 任仲本就安歇的较晚,加之半夜里这么一折腾,夜自然短了不少,天微微发白,他仍在沉睡。卓谦之早早睁了眼,盯着头顶帷帐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他拔开任仲锢在自己腰间的手,从任仲的怀抱中脱了身。 任仲瞬间便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卓谦之翻身下床,披上外袍,闭眼嗅了嗅,空气中异常潮湿,像是刚刚下过了雨,其中的血腥之气倒是淡了不少。 “我们还北上么?”任仲左手捏着一只做工精巧的九排梳,细细地帮卓谦之打理背后的长发。卓谦之的头发厚重坚韧,抓起来比任仲的还要粗上小半,虽不是柔亮细滑,却是直直垂落在背后,没有一丝蜿蜒蜷曲,唯有这九排梳,才能把深处也理顺了去。 卓谦之不答,只是从怀中抽出地图,伸出手在宋国中间偏下处画了个圈。任仲定睛一瞧,此处并没有什么特别标识,只是写着三个大字,快刀门。能在地图上标识的,自然不是等闲门派,而且听其字号,便知此派的刀法定有其独到之处。 任仲心知卓谦之是因为自己昨夜所说,才选了此处,自是心情大好,他笑着把梳子递给卓谦之,然后将其背后的头发利利索索地盘了起来,身处凡人地界,不比原先,发丝散落,总是不妥。 俩人收拾了一番,便退了房,准备离开此地,行至当门却正巧遇见了昨夜进屋撤下浴桶的小二。任仲不欲计较,但还是冷下了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即是警告,也是提点。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心中还是得有些分寸。 那小二只觉得对面那个嘴角含笑的公子突然就变了脸色,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刮在了自己身上,背后顿时出了一声冷汗,他低着头,恐怕是昨夜的玩笑话被其听了去,结结巴巴道,“公……公子慢走。” 任仲见此也不再为难他,只是淡淡道,“如此,倒是多谢店家。”说罢便径自离客栈。 一出店门,卓谦之倒是主动开口,“何必如此吓他。”任仲一愣,半天才明白卓谦之说的是刚才的小二,卓谦之很少为旁人开口,这句话,倒是让任仲思绪纷飞。莫不是昨夜的话也被卓谦之听了去? 任仲一时没有接话,卓谦之也不继续开口,两人一路溜达,便出了北门,往北而去。 --------------------- 像是验证卓谦之所说,越往北走,即使经过雨水冲刷,血腥之气还是愈发浓郁,旁人许是闻不出来,但对于修仙者来说,五感通透,自然是刺鼻异常。一路之上任仲未遇见一人,鸟叫虫鸣声全无,空荡荡的,白日里也多了几分阴气。 俩人徒步行了约摸半个时辰,任仲突然眉间一动,看了卓谦之一眼。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了几声粗喘,伤了肺脏,即使拼命掩盖,呼吸声也与旁人不同。 任仲与卓谦之早就将神念之力尽数收回了体内,一是凡人众多难免嘈杂,二是不想因为神念之力,成了旁人面前的靶子,昨夜也是因为闻到了血腥之气,才放出神念一探。卓谦之也曾说过,这七国虽是凡人国家,但王都之内总有些宗门之人驻守,以免出失了控制,出了什么乱子,说到底不过是空中的纸鸢,宗门可以让它高飞,却总是不会放开手中的轮轴。 如此一来,两人只凭五感,所探的范围自然小了不少,不过,半里距离,已然足够应付可能发生的一切。 远处官道旁的密林中一共两人,一个受伤不轻,却有着非同一般的耳力,听见任仲与卓谦之来此,便猛地停下了脚步,同时阻止了身后之人。然后便是一阵树叶响动声,听起来倒像是钻进了一片矮木之中,除却一丝不安的喘息之声之外,便再没有声音传来。 任仲皱了皱眉头,卓谦之却仍是目不斜视,脚下生风,没有一丝停顿之意,转眼间,便到了发出声响之处。 “谦之……”任仲停下脚步,伸手拉住了卓谦之的手肘。 “麻烦。”卓谦之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任仲知道他的意思,救下这两人倒是容易,只是他们背后牵出的人事物却是样样都是麻烦。这七大国,六十一小国虽说都是凡人城池,但在此若是招惹了什么人,单是不能滥杀凡人一条,便成了两人的束缚,入世化凡,任仲自然不想惹上事端。 任仲松了手,也罢,本就不是应该插手之事,如此贸贸然出手,暴露了行迹,以后也不得清闲,“走罢。” 这回反倒是卓谦之顿在了原地,他深深地看了任仲一眼,竟转了身,走进了密林之中。任仲跟在其后,心下温热一片,却控制住自己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一道灰色的人影从密林一侧猛地蹿了出来,向着走在前面的卓谦之扑去。卓谦之微一侧身,轻松地避开人影手中的利刃,那人影并未后退,反手一划,腹部胸口尽数暴露在卓谦之面前,竟是意图一命换一命! 可惜卓谦之并非凡人,他脚下微点,便闪过了那人的拼死一搏,然后,便听哇的一声,那灰衣男人已然支持不住跪倒在地,鲜血滴滴答答从他的口鼻之中喷出,只是瞬间,生机便已断绝。 任仲走到卓谦之身边,细细察看了那人的尸体。那人斜倒在地上,露出了耳后的一小块青紫,那青紫像是什么印记,却因为皮肉生长而失去了原本的形状,麻布的衣衫,平凡无奇的面容,即便身死,也没有放开手中黑色匕首。寻常武者不会使用匕首作为武器,使用匕首,便是贴了身,以命相搏!任仲想起当时这人贴近卓谦之,招招都是拼死相搏,狠辣至极,而且不敌之后,自绝生机,也是为了掩藏主子的行踪,倒是值得忠义二字。 暗卫么?看来,草丛里那人,也不简单! 卓谦之绕过尸体,向着那暗卫扑出的相反方向走去,那人虽躲得极好,但总得呼吸,轻微的呼吸之声,便瞒不过卓谦之的耳朵。 卓谦之侧头看了任仲一眼,并未直接将躲藏在草木深处的人揪出。任仲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打算,此人躲在此处,眼见着身边之人为他而死,却并未出声,不是坚韧异常,就是贪生怕死。若是贪生怕死之徒,自然不值得一救。 任仲咳嗽了两声,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除了这个,可还有旁人?” 卓谦之看着任仲,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故意抬腿往前迈了一步,沉声道,“或许,这里……” 果然 分卷阅读204 ,卓谦之这一步对草木中的人威胁极大,顿时寒光一闪,一柄利剑狰狞着冲着卓谦之直插而上,角度刁钻,只是力道有些不足。卓谦之修为所剩无几,锻体之术的底子却一点也未失,见此只是一钩手,便用指根夹住了利剑,一个发力,利剑断成两截,握着利剑的人也被带了个踉跄。竟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哦?这还藏着一个。”任仲几步走到卓谦之身边,蹲下身微微笑着打量面前的少年。不过,这笑容,倒是多了些阴郁的味道。 这少年面上涂着黑泥,身上也穿着麻布衣衫,长发散乱,却带着些寻常少年难以模仿的气度,他死死地盯住任仲,双眼之中一片死寂,仿佛其他情感都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了深深的恨意。任仲一震,面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这少年的表情…… 少年在任仲的打量下,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却仍是没有松开握剑的手,腰杆挺的笔直,黑亮的眸中透露出一丝寒光。随后,他突然用左手拔出了靴子中的匕首,反手便往心口刺去,任仲一惊,不由得伸手去抓少年的手腕,却瞥见了少年面上冰冷的笑意。 任仲故意手上一顿,任由少年趁势扣住自己右手,借力飞身而起,直扑自己面门。在如此境地下,他竟如此缜密的计算了一番!任仲眼中精光一闪,任由少年扣住自己咽喉,匕首也架在了自己脖颈之上,便听少年独特的略带沙哑的声线在耳边响起,“放下武器!跟我走!” 卓谦之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直接将手背在背后,眸子好像带着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不错。” 任仲对于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匕首毫不在意,也是笑弯了眼,“确实不错。”他与卓谦之自然不会随便救人,不过这少年心志坚定,又背负血海深仇,顺手指点一二,倒也不是不可。 少年不懂他们打的什么哑谜,眸中已然是一片血红,“什么意思?” 任仲手如疾风,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匕首便从少年的手中脱出,然后他一擒少年手腕,少年吃痛之下,便被他反制。任仲顺手捡起匕首,站起身,放开少年的手腕,柔声道,“你可愿意跟我们走?” 少年气息一滞,如此变故,他怎会不知面前这两人强自己太多,或者说,比拼死保护自己的暗卫还要强上很多。他眼神一黯,身子绷得更紧了,“你们是淑娘娘的人?” 卓谦之挑了挑眉,任仲轻叹了一口气,并未答话。少年看这俩人态度,眼中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他直接跪倒在地,却僵在原地,盯住地面枯黄的野草,不知说些什么。 第149章 救人 任仲一愣,不由得看了卓谦之一眼。却见卓谦之眯起了眼睛直直盯住少年,周身气势一放而出,阴冷异常,甚是瘆人,“为何要跪?” 少年被这阴寒气息激得哆嗦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却甚是明亮,竟看不出是害怕还是激动。随后,他再次扑倒在地,声音夹杂着愤恨无奈,“为了活命,为了给母亲报仇!求恩师成全!” 任仲见卓谦之神色微变,竟不知回忆起了何事,一时没有了动静。他只得向前一步,蹲下身子直视少年的发顶,随后他摊开了手,“恩师一词也就罢了,血海深仇,也是全凭你自己,其余的,我们倒是可以略尽薄力。” 任仲如此说,便是告诉他,救他性命可以,但报仇之事,自己不会插手毫分,拜师之事也是毫无可能。 少年没有灵根,任仲之前扣其手腕之时便已探查清楚,即便是出身皇族,身份高贵,也不能拜修真者为师。任仲虽不是迂腐守旧之人,但仙凡疏途,并非是实力上的天差地别,更有寿元上不可跨越的鸿沟,两者之间的羁绊自然是越少越好。但任仲对少年印象不差,略施援手,也不是不可。 少年不能修习功法,但却可以修习凡人的武功。任仲与王虎交手时便注意了一下凡人使用的武功,除了锻炼肉身之外,凡人所修习的大抵是一种名叫内功的东西,产生的气感,名之内力。 虽说内力与修真者体内的灵力威力相差甚大,但本质上来说,都是收集周围的灵气为己用,但凡人并无灵根,掠夺的速度自然比最差的杂灵根还要缓慢数万倍,根本不能形成灵力,但常年修炼,还是能摸到那么一丝气感。这种微微在经脉之中流动的气感,便形成了凡人们所说的内力。凡人体内并无灵根,即使练就内力,也不能如同修真者操控灵器一般将灵力收放自如,但用来伤敌,却是足够了。 任仲看着少年,不由得想到,若是辅以温和的灵药洗经伐髓,修习内功,定会事半功倍。 少年不知任仲已然为他考虑了许多,只知任仲拒绝了自己拜师学艺,却答应救自己一命,眸色不由得暗了暗。随后他狠狠地攥起拳头,半天抬了头,乖巧地抓住了任仲伸出的手,任由任仲把他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任仲的手心温热,让少年有些不太习惯,他垂着眼,低声道,“宋靖,多谢先生救命之恩。不知先生可否给我时间,处理一下影十三的尸体。” 任仲明白刚才那个重伤而死的暗卫就是影十三,他微微叹了口气,松了手,任由宋靖向着不远处的尸体而去。宋靖面对尸体毫无应有的惧色,只是眼角微红的从尸身上摸出一个瓷白色的小瓶。他咬着牙,猛地拔开盖子,将其中的液体尽数倒在了尸体上,只听嘶嘶之声响起,那尸体连带着所穿的衣衫便都化为了虚无。 宋靖盯着面前焦黑的草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黑色匕首,略微摩挲了一下,直接插进自己的左靴之中,然后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瓶子收入了怀中。任仲见他面露恍惚之色,便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外袍披在了他身上,然后将其抱在了怀中。 宋靖挣了挣,没有挣脱,索性将头埋进了任仲的胸膛之中。 任仲安抚地拍了拍宋靖的背脊,便听远处传来了悉悉索索地声音,速度不慢,只有一人,正是冲着他们所处的位置而来的!他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卓谦之,沉声道,“有人来了。” “只有一人。”卓谦之眯起了眼,向着任仲伸出手,“匕首给我。” 任仲心知,如此情形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杀了来人绝了后患,二是马上离开此处躲避开来,看来,卓谦之已然选了第一条。任仲一时想不明白卓谦之的意图,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之前从宋靖手中夺下的匕首,这匕首与影十三所用的那只极为相似,通体漆黑,样式普通,却在日光的照射下没有丝毫光芒闪过,是一把难得的暗杀好物,这匕首定然不是宋靖所有,或许……是那暗卫所赠? 任仲没有时间多想,反扣着匕首将柄冲卓谦之递了出去,此时,来人已然距此地不足二十尺, 分卷阅读205 他人还未至,阴冷的笑声已然传来,“七皇子,你倒是逃啊!牺牲了如此多人,你也逃不出淑妃娘娘的手心!” 这人生的瘦小枯干,动作也是极快,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至三人面前,许是见宋靖身旁并无暗卫保护,只有两个丝毫不懂武功的普通人,竟连掩饰也省了去,只叫嚣着让宋靖不要辜负淑妃娘娘的苦心。宋靖死死攥住任仲的衣襟,双眼一片血红,连嘴唇都咬出了血来,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就在此时,卓谦之终于动了!他双眼凌厉之色一闪,提气而起,迎面便嘭一声踢中了来人的腹部!速度极快,自然不是来人可比的。 卓谦之自然不会脚下留情,一脚便叫来人哇的喷出一口血来。来人武功不低,竟没有身死,他面露惊恐之色,竟立刻反身而逃。然后便听锃一声轻鸣,卓谦之竟是将手中的匕首掷了出去,力量极大,速度又快,他受伤极重,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携着巨力而来的匕首钉在了一旁的巨树之上。他反手费力的想要将匕首扯出,却是徒劳,挣了几下面目便青紫了起来,迅速失了气息,那匕首上,有毒。 宋靖见此一幕满脸尽是阴戾之色,身侧的小手死死握紧,他恶狠狠地盯住那人的尸身,眼中除了恨意之外,还有一大片死气。任仲很难想象一个孩子脸上竟然会有如此表情,他自小也是无父母宠爱,但正因为从未得到过,故而自然谈不上失去,对于父母之情倒是淡漠许多,自然不懂失去至亲之感。任仲动了动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用手盖住了宋靖的双眼,这孩子,需要的并不是安慰。 “让他看!”就在此时,卓谦之却突然开了口,他面色冰冷,眸子却是明亮地让人移不开眼。任仲突然明白了卓谦之之意,只得移开了手掌,任由宋靖盯住了那距紫黑的尸体。不知过了多久,卓谦之才轻声道,“人之予我,我必加倍还之。” 宋靖费力地移开视线,转头定定地看着卓谦之,死气一片的眸子突然有了那么些许光亮。 卓谦之像是没有看见宋靖目光中的火热,他转过身,对着任仲道,“走罢。” 任仲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树上的尸体和匕首,如此一来,倒是在赤裸裸的示威了,无论身后的追兵是谁,都不可能善罢甘休,谦之这是要……护了宋靖? 他心里觉得卓谦之与往日里有些不同,却想不出是何缘故,总觉得与这个孩子的经历有些关系,脚下却不敢耽搁,抱着宋靖紧紧跟在卓谦之背后。任仲脚步虽快,上半身却毫无颠簸之感,倒像是站在平底,若不是耳边有风划过,宋靖恐怕会以为自己仍在原地并未移动。 “若是累了,便睡一会罢。”任仲自然看出了宋靖的疲态,青白干裂的嘴唇,微颤的小手,也不知这个孩子究竟逃亡了多久。 宋靖把头埋进了任仲胸前,再次攥住了任仲前襟,许是觉得不够安全,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任仲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见卓谦之生硬的把头扭了回去,不由得失笑。随后,他看了看前方的路,“我们回白廉镇?” “嗯。”是非之地,却也是最安全之地。 --------------------- 多了七皇子这块烫手山芋,两人自然不能再从城门入内,干脆变了装扮,从一侧偏僻少人的城墙翻了进去。城墙颇高,但对于任仲与卓谦之来说却是算不得什么。卓谦之进了白廉镇中最大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推开窗,轻轻敲了窗沿两下,任仲便从窗户快速的闪进了屋内。 这客栈果然是白廉镇中最大的所在,比之前两人住的要好上数倍,室内装潢也是典雅别致,内有专门沐浴的隔间,卓谦之早已叫人备好了热水。任仲抱着宋靖直接进了隔间,见宋靖此时还未醒,双手仍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便拍了拍他,低声唤,“靖儿?醒醒……” 宋靖迷迷糊糊地睁眼,与刚才的戒备神色完全不同,直到他抬头看见任仲,才表情一变,像是从梦境回了现实,他松了抓住任仲的手,垂下头,又是一言不发。 “洗洗罢。”任仲也不在意,直接把他放下,顺手散了他的腰带,褪下他的外袍内衫。宋靖十分乖巧的转了身,便要跨进浴桶,然而就是这一转身,他背后大片的青紫和一条极深的刀口,便暴露在了任仲面前。背后的伤痕多是在划伤,看起来恐怖,却并没有大碍,而那刀伤,却是从左肩一直划到了腰侧,周围仍是红肿着的,还有少许黄红的脓液流了出来。 任仲心中一震,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单是这条刀口,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也不知他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任仲身上没有普通的伤药,药力太强,自然不行,这伤怕是得拖上一段时间了。 第150章 变化 任仲拉住宋靖的手,让他转了身,随即分出一丝法力探入了他体内。还好,皮肉伤的虽重,内里的暗伤倒是不多,脉搏只是微快,但一时并无大碍。 任仲松了手,取了铜盆,挽了衣袖,舀了热水,将手巾在盆中沾湿,慢慢擦了擦宋靖面上的污泥,口中道,“你的伤看起来恐怖,却算不上重,此刻我这里没有适合的伤药。我帮你擦上一擦,伤口不沾水,几日之后便可痊愈了。” 宋靖没有反应,直至任仲将其面上的污泥擦去了大半,才突然僵直了身体。他凶狠狠地盯着任仲,仿佛陷入了某种情绪,竟猛地向后退了数步,眸中一片血红,夹杂着滔天的恨意!任仲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宋靖仇视的目光,自顾自低头将手巾洗了个干净。 四周除了水声便是一片寂静,宋靖喘着粗气,半天才恢复了理智,他面上血色尽褪,梗着脖子看着面色平静的任仲,声音中有些不自然,“先生,我还是……自己洗罢。” 任仲见宋靖如此说,便点了点头,沐浴之事本就是私密之事,他自然不会强求。 不过他心知宋靖复仇之心颇重,即便是大仇得报,也难免入了歧途,无论是杀人,还是被人所杀,都是一条死路,不得善终。他不由得深深看了宋靖一眼,直到那孩子紧抿着嘴侧过头,才轻叹一口气,将小二准备在一旁的铜盆木梳放在浴桶旁,叮嘱他切莫让伤口沾了水,便离开了隔间。 任仲不知卓谦之的打算,是随便找个地方将宋靖安置下来?还是留在身边慢慢调教?若是前者,倒是省下不少功夫……但若是后者,还得想办法疏解一下宋靖的心结,否则,即便是报了仇,圆了愿,日后也不知要走上什么歪路,生出什么事端。 任仲带上门,回头便见卓谦之坐在窗边,用两根手指慢慢转动着面前的茶盏,看神色,倒像是在发呆一般。听见门声,他微微侧了侧头,眼神却是没有落到实处。 任仲 分卷阅读206 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几步走到卓谦之对面,伸手抢过其手中的茶盏,低头抿了一口,茶极为普通,却带着莫名的苦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盏中的茶水已然不多,底子上零零散散的飘着几片茶叶,其中一片颜色极黑,在一片嫩绿之中显得极其突兀。任仲垂着眼,死死地盯住了那片与众不同的茶叶,突然冒出一句,“谦之,那孩子有些像你。” 卓谦之指尖轻点了一下桌面,随意地问道,“哦?何处像?” 任仲见其动作,便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其中关键。他不知如何开口,半天才道,“许是他的眼神罢,你当年也是……”任仲想起初见之时卓谦之那仿若利剑的眸子,和其中一闪而逝的冷漠沧桑,竟有些恍惚,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任仲提及当年二字,卓谦之的面色便冷了下来。任仲回过神见其神色不善,便适时的住了口,他低头掩住眸色,轻咳一声放下茶盏,“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多想。” “不会。”卓谦之移开眼,声音竟隐隐有些犹豫。 任仲自然感觉到了卓谦之的松动,若是继续追问,定然能知道些什么,但他不愿强迫卓谦之,这些事情,若是卓谦之想说,他便会认认真真来听,若是卓谦之不说,他便会静等时机,哪怕是已然猜了个大概,也会等卓谦之自己开口。 任仲笑了笑引开话题,伸手续上茶水,将茶盏推给卓谦之,“叫小二准备些清淡的吃食罢,待靖儿洗完,许就该饿了。” 卓谦之点了点头,“已吩咐下了。” 任仲心知卓谦之谨慎,一人住店,自然不会用两人份的饭食,故而拿出一颗辟谷丹递给卓谦之。卓谦之也不拒绝,他修为退至练气期,自然不能辟谷,如今距上一次服用也过了小半个月了。 卓谦之服下辟谷丹,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身里衣,他将灵力打入其中,里衣便缓缓缩成了适合宋靖的大小。他与任仲心中都十分清楚,宋靖背后的牵扯极大,追杀他的自然不会只有一人,那些人定会在白廉城内查找宋靖的下落,就是不知是明目张胆寻人,还是暗地里查访了。 若是不想被人盯上,购置衣衫之事也同购置伤药一般,不能过于心急。 “给靖儿穿这件,怕是不妥。”任仲眉头轻挑,他自然看的出这里衣是一身普通灵器,只有除尘防水之效,看起来也是普通至极。不过,既是灵器,便会有灵力波动,即便没有修真者,引起内力深厚之人的注意,也会是麻烦。 “本想省些功夫……”卓谦之思考了一下,随后,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身普通的里衣,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剪刀,随意的将裤腿裁去了一半。 任仲本就知道卓谦之衣衫上的不朽皆是他自己所绣,如今见他亲手裁衣倒是头一回,半天才发觉卓谦之手中所拿的里衣乃是自己之物。他起身,迈步,俯下身子,把嘴唇贴近卓谦之的耳侧,故意不满道,“谦之,你给靖儿裁衣,用的可是我的里衣,到时可别忘了给我补做一件。” 卓谦之微微缩了缩脖子,皱着眉头,把手中的剪子调了个方向,避免伤了任仲,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怎么?你如今也要与孩子抢不成?” 任仲离卓谦之极近,自然没有错过卓谦之眼中的笑意,他顿时呼吸一滞,连卓谦之的调侃之言都没有听清,只觉得卓谦之的瞳孔很黑很亮,里面映着的,正是怔愣着的自己,也只有自己。 从初见之时的阴冷沧桑,到之后的平淡冷漠,都已慢慢泯灭的踪影,只剩下了丝丝的平静淡然。任仲着迷的伸手抚过卓谦之棱角分明的侧脸,不知从何时开始,卓谦之改变了如此之多? 谦之……你的笑,可是因为我?你的改变,可是因为我? 任仲整个人向前倾身,最后干脆跨坐在了卓谦之的腿上,他按住了对方拿着剪子的右手,心脏在胸膛之中咚咚直跳,只想离对方更近一些。 卓谦之眯着眯,任由任仲的吻落在了自己的眼睑之上,干脆松了左手的衣物,反扣住了任仲的右手,低声道,“别闹。”任仲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卓谦之的声音仿佛带了那么一丝纵容。 任仲还想再说些什么,听隔间的门嘎吱一声轻响,宋靖已然沐浴完毕,心中不由得暗道一声可惜。 宋靖身上穿的仍是那件脏衣,脸上的污迹却已然洗了个干净,露出了原本的相貌。他果然生的极好,饱满的额头,薄厚合适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消瘦的脸颊,若不是眉眼之中带着少年人少有的阴戾,怕是会更讨喜些。宋靖本在擦拭背后仍在滴水的长发,却因为看见任仲跨坐在卓谦之腿上而僵在了原地,眼中不由地带了一丝惊讶。 任仲对着卓谦之眨了眨眼,笑得有些狡黠,以他的听力,自然知道宋靖已然洗罢,如此故意让宋靖看见,自然是有那么一点私心混在其中。卓谦之见任仲表情得意,轻哼了一声,直接站起身子,任仲随着他起身向后仰倒,本想用手勾住卓谦之的脖颈,却被卓谦之狠狠拧在了腰侧。任仲倒吸一口凉气,忙起了身,捡起了滑落在地上的里衣。 这里衣被卓谦之剪短了裤腿袖子衣摆,宋靖穿上必然大了些,不过也好过原先的衣物。任仲轻咳一声,掩了笑意,不看卓谦之的脸色,对宋靖道,“靖儿,怎么穿了脏衣服便出来了,如今风头紧,便先凑合穿了罢。” 宋靖眼神幽幽暗暗,随后低下头,接了任仲手中的衣物,老老实实的道谢,退回了隔间,片刻便换上了里衣,而原本的衣物,却仍被他攥在手里。 卓谦之坐在桌边闭目养神,宋靖穿着宽大的衣物也有些不知所措,任仲见宋靖不愿将原本的衣物丢弃,便腾了个包裹,将那些脏衣收在了其中。随后,任仲拉着宋靖在椅子上坐定,“来,靖儿,我帮你擦擦头发。” 宋靖犹豫了一下,便坐在凳子上没有动弹,任由任仲细细的帮他擦拭背后的长发。宋靖的头发微黄,发梢有些分叉,一副过度劳损精气的样子,任仲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别急,一会便有饭食吃了,吃饱了再好好休息几日,我们再离开这里。” 正午时间稍过,门口便传来了小二的声音,“爷,饭食已然备好了,小的给您送上来嘞!” 任仲扯着宋靖进了隔间,听见小二一边报着菜名一边上菜。许是见卓谦之没有什么吩咐,那小二哥很快便离开房间,任仲叫宋靖先去用膳,自己则留下将浴桶中的脏水处理了一下,水若是过浑,难免引起店小二的揣度。 任仲出隔间之时,卓谦之与宋靖正坐在桌边,卓谦之闭目养神,宋靖正襟危坐,面前是四菜一汤,都没有动过。许是卓谦之考虑到宋靖许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餐,选的大多是清淡的素食。 分卷阅读207 “怎么?不合胃口?”任仲挑了挑眉。 “逃亡半月,哪还有什么不合胃口之食,只不过先生不来,宋靖不能先吃。”宋靖看着任仲,又偷偷瞥了卓谦之一眼,一字一句说得倒是极其认真。 第151章 帮扶 “条件所迫,你无需守这些规矩,快吃些罢。”任仲对此倒是不甚介意,他见室内再无其他地方可坐,便干脆站在了卓谦之身旁,微倚着墙,目光落在了窗外,不再看宋靖一眼。 宋靖眼神闪动了一下,他本就饿的紧了,见任仲与卓谦之确实没有用膳之意,便携起筷子吃了起来,速度不慢,动作却是优雅得体,丝毫不觉得狼狈。不过半柱香,他便放下碗筷,站起了身来,他看着卓谦之,慢慢攥起了拳头,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未来之路,就在此人的一念之间。 卓谦之自然感受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微睁了眼,却没有其他动作,“怎么?” 他尾音微微上扬,虽仍是冷冰冰的口气,却带了那么几分悠闲。任仲侧着身,目光没有从窗外移开,嘴角却还是慢慢扯了开来,扬起了一丝弧度。 宋靖绷着脸,看了一眼站在卓谦之身侧沉默不言的任仲,像是在脑内斟酌了许久,才一字一句道,“宋靖心中有些疑虑,不知先生可否为我解惑?” “该你知道的,自然无需隐瞒。”卓谦之不动声色的回答,宋靖该知道的,自然是他愿意说的。 宋靖并不是单纯的少年,身在帝王家,他见过了太多的阴谋不堪,自然不会信任来历不明之人,哪怕这两人刚刚救了他的性命。但他已无路可走,同时也无处可退,只得交出所有,拼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先生为何愿意救我?” “只是顺手为之。”顺手为之,自然是不必太过介意。 也不知宋靖是否知晓了卓谦之之意,他皱着眉头,半天在犹豫的开口,“先生是武林中人?”庙堂中人,怕是无人肯冒险相救,更不可能救下了人,却不提任何条件。 “并非。”卓谦之面色淡然。 宋靖面色一变,嘴唇微微发白,“先生为何而来?” “随性而来……虽非武林中人,与那朝堂也是无半点瓜葛。” 宋靖眼神闪了闪,不由得压低了嗓音,“先生相救,宋靖自是没齿难忘,但宋靖乃是宋国七皇子,他们……必定不会放我一条生路,怕是会连累先生。” “与影十三一同自我了断,自是不会连累到任何人,又何苦与我们走上这么一遭?”卓谦之突然直起了腰,目光灼灼,字字逼人,影十三拼死保护宋靖,被他如此一说,却仿佛成了那胆小懦弱之人。 “你!”宋靖气息一滞,面露愤恨之色,影十三虽说是他的暗卫,如今倒像是他心中莫名的一根刺,即便是救命之人,也不能轻触。 卓谦之看着他慢慢涨红了脸,不急不缓地开口,“死便是死了,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便背上了债,你……想还么?” 宋靖咬紧了牙关,像是被卓谦之逼的急了,却不得不忍耐一般,半天才从口中挤出了一个字,“想!” “我们还未在意被你连累,你又何必多想?既然想还,便不要摆出一副死人面孔,从此刻起,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交好一切可以交好的,舍弃一切可以舍弃的,日后自然能得偿所愿。你,可懂了?”卓谦之声音不大,却如同利剑一般插进了宋靖的脑内,宋靖愣在原地,一时没有说话。 任仲心中叹气,他本以为卓谦之是要帮宋靖梳理心结,却不想竟成了这样,他伸手按在了卓谦之肩上,忧心的看了宋靖一眼,如此一来,倒真不知会如何发展了。 卓谦之挑了挑眉,将右手覆上了任仲的手,侧了头,示意任仲俯下身来。任仲低下头,便听卓谦之在自己耳旁轻声道,“无需担心。” 任仲不知卓谦之为何如此信心满满,见宋靖面上恨意怨气交织,最终却只剩下了一片坚定之色,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宋靖回了神,张了口,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外面传来了脚步之声,随即,门便响了起来。 卓谦之面色一凝,与任仲交换了一个眼神,门口的脚步声极其杂乱,来人倒是不少。任仲摇了摇头,一把揽住了宋靖的肩膀,随后飞身而起,一个旋身便与宋靖一同安稳的落在了房梁之上。 宋靖紧张万分,不由得攥紧了任仲袖口,任仲捂住他的嘴,向着阴影之处后退了几步,低声道,“放松。” 宋靖点了点头,仿佛从任仲身上汲取了无限的勇气一般,除了指尖还有些微颤,面色倒是已然恢复了正常,与任仲一起低着头往下看去。 拍门之声越来越响,卓谦之却不甚在意,他缓缓地站起身,还未走到门口,拍门之人竟已然破门而入!卓谦之眯着眼,冷冷盯着冲进来的一队衙役和跟在最后的客栈掌柜,冷声道,“莫非,这就是你们白廉客栈的待客之道?” 客栈掌柜擦了擦汗,看了看身边的衙役,只得点头哈腰的给卓谦之陪着不是。那领头之人倒是完全不顾卓谦之冰冷的神色,直接命人搜查起来。卓谦之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领头之人,站在原地也不阻止,只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这些人便一无所获的离开了此处,看样子,已然去了隔壁搜查。 卓谦之带上了门,任仲便带着宋靖稳稳落地,看来,这些人也只是例行检查而已,置于搜查的是何人……任仲皱了皱眉,“我去去就来。”随后便从窗户闪身而出。 宋靖自然不知任仲是何意思,卓谦之也没有解释的意图,气氛倒是有些尴尬。 好在任仲回来的极快,手中还多了一张绢画,“看看罢。” 绢画上的人,正是宋靖。 宋靖眼中一片血红,嘴角勾起了阴狠的笑容,“我母妃乃是吴国公主,当年迫于宋国势力嫁给了我父皇。如今,那恶毒的妇人竟以此做文章,诬陷我母妃串通吴国,泄露军机,真是个,绝妙的注意。如此,倒是可以明目张胆的置我于死地!” 任仲只觉得这气氛太过憋闷,刚想开口,便见宋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之上,“求先生留下宋靖!哪怕是给先生端茶送水也可。”他果然将卓谦之适才的话听进了心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舍弃了一切可以舍弃的。拜师之事虽无可能,但只要留下,便还有机会! “你可知为何我故意将追杀之人钉死在林中?若是为了省力,大可以直接带你离开。”卓谦之安稳的坐在凳子上,对宋靖的动作毫不吃惊,倒像是已然预料到了一般。见宋靖皱起眉头不答,他便继续说了下去,“以匕首示威,便是要告诉你身后追杀之人,让他们日日惊心,宋七皇子未死,总有一日要杀光昨日背叛之人,将今日所受一切,尽数回报 分卷阅读208 !” “宋靖明白!”宋靖双眼一亮,声音也大了些。 “可吃的了苦?”卓谦之问。 “吃得!”他攥起了拳。 “可受得了孤独?” “受得!”他咬紧了嘴唇。 “可做得到不被恨意蒙蔽了内心,而失了原本的清明?” 宋靖沉默了一下,嘶哑地开口,“人之予我,我比加倍还之,无论大恩大怨!” “好!你便留下罢。若是想走,我绝不拦你。不过,只要你离开,我们便再无任何瓜葛。你!可明白?”卓谦之面色微缓,声音悠悠。 “多谢先生!”宋靖扑倒在地,随后又抬起头,“不知我可否知道先生名讳?” “我姓卓。”卓谦之答完,便看了任仲一眼,随即,任仲也报上了自己的姓氏。 如此一来,任仲便知卓谦之是真要帮扶宋靖一把。任仲眯着眼看着宋靖坚定的眸子,伸手将他拉了起来,竟然要帮,自然要给他最好的。 卓谦之见此,便坐回了位置上,取了宋靖没用的汤碗,盛了一碗甜汤,甜汤已然凉了,任仲光是站在边上,便仿佛闻见了那粘腻的味道。卓谦之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像是极不喜欢,却在片刻之后,又喝了第二口。任仲默默移开视线,对着宋靖道,“靖儿,若是困了,便去歇息片刻罢。” “我不困。”宋靖摇了摇头,面色平静,有些不舍得松了手。 “我倒是有些困了,靖儿可要陪我一起?”任仲只觉得这孩子别扭的紧,只得换了个说法。宋靖抿了抿嘴,看了任仲一眼,便任由任仲扯着走到了床沿,躺在了内侧。 任仲合衣躺好,伸手帮宋靖盖上了被子,便感觉袖口一沉,宋靖的手已然紧紧拉住了自己衣袖。他拍了拍宋靖的头,“睡罢,一切都会好的。” 宋靖经历了如此多事,神经一直高度紧绷,如今也是困得紧了,不过几个呼吸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任仲想了想,还是伸手抚了他的睡穴,既然睡了,便给这孩子些许安宁罢。 ------------------- 任仲见宋靖已然睡熟,便轻轻起了身。他坐在床沿之上,抬起头,便见卓谦之正看向自己,卓谦之手中那碗甜汤,早已被放在了桌上。 任仲开口,用的却并非是商量的语气,“谦之,我要去最近的坊市一趟。” “嗯。”卓谦之微微有些惊讶,却没有反对,更是没有询问任仲的意图。 第152章 缺漏的往事 任仲盯着宋靖睡梦中仍紧蹙的眉头,不去看卓谦之的表情,他心下自是不愿离开卓谦之半步,但为了宋靖,去坊市采购之事却不得不做。 他蹬上鞋,几步走到卓谦之身旁,扯着卓谦之起了身,然后将下巴抵在了卓谦之的肩窝之中,在卓谦之的耳边低声道,“你既要帮他,我便会给他最好的。最近的坊市不过距此地半天路程,明日此时我便回来,购些温和养气的灵草,做成药浴让靖儿洗泡,他虽无灵根,但用这种温和的法子洗净伐髓,到时修习内力,也容易一些。” 卓谦之并未接话,任仲仍是不能安心,“这两日你与靖儿就待在此处,千万不要……” 他还未说完,便觉得卓谦之有些犹豫的扣住了自己的肩膀。 任仲觉得有些不对,微微挣了挣,却被卓谦之更用力的按住了后脑,他的下巴卡在卓谦之的肩窝之中,张不开嘴,只得含糊的问道,“怎么了?” 卓谦之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为何对他如此上心?” 任仲一愣,半晌才明白卓谦之所说的乃是宋靖之事。他被卓谦之牢牢按在怀里,亲密无隙,卓谦之的僵硬犹豫自然也瞒不过他。他叹了口气,伸手抓住卓谦之扣在自己脑后的手,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任仲盯着卓谦之的眼睛,意图让卓谦之看进自己心里,而后才缓缓开口,“谦之,我对他上心,自然是因为你愿意帮他。” 他顿了顿,沉声问道,“那你,又为何对他如此上心?” 卓谦之垂下眼,睫毛轻颤了几下,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将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嘴唇死死抿紧,没有吐出一个字。 “你不说,我便替你说!”任仲恨恨地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巴上,“你在林中用匕首了结那人之时,就是你决心要护了靖儿之时。你虽与靖儿毫无关系,却不止一次的提点于他。谦之,你告诉我,你为何唯独对他另眼相看?” “……你也说过,他与我有些相似。”卓谦之拧起了眉头,莫名的冒出了一句。 “不错……他确实很像初次见面时你给我的感觉。如此说来,谦之,你是不是也与靖儿一般……”任仲牢牢盯住卓谦之,视线灼热无比,半晌才将身负血海深仇六个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卓谦之的嘴唇有些微颤,抬头看了任仲的表情,才猛地阖上眼,重重的点了下头。 任仲只觉得卓谦之用力扣住了自己的手,力气之大,仿佛要将自己的手掌掰断。“我还记得那日你曾说过,你修仙,便是为了长生,阻止你长生之人,你必杀之。我原以为你是恨我心慈手软,不足以成大器,现在想来,却知那话并非对我所说,而是对你自己所说的!” 任仲不知道卓谦之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强迫他回忆当年之事,就如后揭开满是脓疮的伤疤,但任仲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这样的伤,只有将脓疮整个剜除,才能彻底的痊愈,“谦之,你当日可是觉得力竭?觉得已然失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卓谦之动了动嘴,却被任仲伸手掩了。任仲叹了口气,“你且听我说……力竭,不过分为两种,一是天资有限很难再进一步,二是生无所恋,失了再进一步的心力。你天资之高非寻常修仙者可比,再进一步自然不难,那便只剩下了后者。谦之,看着我,告诉我,你的大仇得报了么?” 卓谦之眸子闪烁了一下,见任仲移开了手,才沉声道,“……已然,得报了。” 任仲看着卓谦之,不发一言,他在等,等卓谦之自己说与他听。 卓谦之果然没有辜负任仲的期望,他深吸了一口气,便缓缓开口,“当年那些人诬陷我娘背叛师门,根本不听辩解,我娘只得带我逃离卓天门。追兵源源不绝,修为再高也终是双拳难敌四手……走投无路之下,她将我托付给了一户凡人夫妇,随后自爆金丹,与追兵同归于尽。” 卓谦之自嘲的勾了勾嘴角,面上露出了一丝恨意,“我娘身殒,我却逃过一劫,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我自然要亲自讨个公道!” 卓谦之所说有些含糊,任仲总觉他还隐瞒了什么,却已然舍不得细细追问,自从踏入修真界,他便知道,这世上已无公道,所谓公道,不过是力量多寡 分卷阅读209 罢了。他含住卓谦之的唇,含糊的重复,“谦之,你还有我……” “嗯。”卓谦之反手扣住任仲的腰,将自己的重量尽数压在任仲身上,任由自己陷入了任仲的气息之中。渴求了许久的温暖与情爱,哪怕只有一瞬,也已然足够回味终身。 --------------------- 两人厮磨了半晌,任仲才不得不去做正事。动身之前,卓谦之为求稳妥,便拿出了两只玉牌。若是发生了意外状况,捏碎一只,另一只也会同时化为灰烬。 虽有玉牌在身,但任仲恐生变故,故而全力操控飞行灵器,半天的路程,他竟只用了四个时辰。加之采购,一来一回也不过十个时辰。第二天午时,任仲便到达了白廉镇外,见镇门口仍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他微微舒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跟着人流进入了镇内。 他仍是悄无声息的翻窗而入,一抬眼,便与卓谦之对上了眼,卓谦之不知怎的面露尴尬,他轻咳一声,偏过头,抬手续了杯茶,“歇歇罢。” 任仲却是满眼的笑意,快走几步接了茶盏,润了润嘴唇,见宋靖仍在熟睡,不由得问道,“怎么还睡着?可是发了热?” 卓谦之微微摇了摇头,“许久未眠,如此倒也不足为奇,好在昨夜他也起来用了些宵夜,就随他去罢。等他醒来,我们便离开此处,寻个宅子落脚。只是快刀门之事,怕是要拖上一拖了。” “不妨。”任仲虽对凡人武艺抱有些许好奇,但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自然不会在意早去还是晚去,不过卓谦之特意提及此事,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思及此处,任仲终是忍不住勾起嘴角,对着手中的茶盏轻笑出声。 “……”卓谦之眯了眯眼,也没有出言打断任仲的沉思,自顾自地闭目养神去了。 ---------------------- 距离救下宋靖已然过了五日,镇中的搜查力度也小了不少,卓谦之见时机成熟,便与任仲商议,准备次日离开。 任仲自然没有意见,只是狡黠一笑,在卓谦之和宋靖疑惑的眼神中从包裹里拿出了准备好的衣衫罗裙,傅粉口脂,一堆形状奇怪的工具和几块白蜡几只瓷瓶。然后,他对着宋靖招了招手,“靖儿,来。” 宋靖顿了一下,只得僵着脸走到了任仲旁边,然后紧闭双眼,任由任仲在他面上动作。任仲眼中隐隐露出了一丝兴奋,先是取了白色瓷瓶中的液体扑在宋靖的面上,又融了蜡,在宋靖面上勾勒起来…… 卓谦之只觉得这法子有些意思,也立在一旁细细的看了。 其实这些东西,也是任仲偶然间得来的…… 那日任仲去最近的聆檀坊市中采购低阶灵草,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这低阶灵草品种繁多,品质更是参差不齐,若是普通的修真者也就罢了,可宋靖乃是实打实的凡人,适合他的灵草一是药性需得温和,二是其中杂质也要越少越好,任仲跑遍了坊市中的大型店铺,也并未得到足够的灵草。 任仲自然没有时间再去旁的坊市,只好在坊市边的小摊上慢慢看来起来,寻寻觅觅,竟真让他找到了十数颗清灵草。这清灵草中含有极其精纯的灵气,就是不经炼制直接嚼碎了服下,也可将其中的灵气尽数吸收。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其中灵气极其精纯,一颗数十年的清灵草所含灵气却抵不过一颗十年的普通灵草,即便是十数颗一同服下,也难以获得修为上的提升。所以,这清灵草对于修真者来说便成了鸡肋之物。 但这灵草对于宋靖来说,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这摊主修为不高,卖的东西却是稀奇古怪,任仲掏了不少灵石将清灵草尽数买下,又随意扫了一眼摊位上旁的东西,便瞅见了这一套易容的工具。毕竟低阶修士很难习得改变身材的功法,用这些东西稍稍改变容貌便可以躲过不少麻烦,不过,倒是少有人讲这些保命的手段拿出来买卖。 任仲觉得有趣,便掏出一块中阶灵石将这一套工具买了下来,摊主眉开眼笑,便将记录易容手法的玉简免费送给了任仲。如今,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任仲乃是头一次使这些工具,自然不太熟练,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将宋靖易成了一个面容普通的孩子,忽略不怎么对称的五官,那蜡黄的皮肤,倒是和他干枯的身材相互呼应了起来。 任仲看过来看过去,只觉得自己手法太差,不由得轻咳了一声,求助般的看向卓谦之。 谁料卓谦之却眯着眼,赞道,“不错。” 任仲自然听出了他口气中的揶揄,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卓谦之拿起桌上的一只翠绿色的瓷瓶,随意抛给宋靖,“用这个洗。” 宋靖捧了瓶子,也不看任仲的脸色,便直接闪进了隔间。任仲见他急匆匆的样子也不恼怒,反倒是轻笑了起来,心中只觉得卓谦之的洞察力极强,竟直接在众多瓷瓶中挑出了需要的那瓶。 就是这么一瞬,任仲便发觉卓谦之已然坐在了宋靖刚才的位置上,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只白色瓷瓶,他轻挑着眉,将瓷瓶的盖子打开,“让我来试试?” 第153章 君临城 “好。”任仲耸了耸肩,将在坊市之中得到的玉简递给卓谦之,卓谦之也不多说,便直接将那玉简贴在了额头之上参悟起来,直至宋靖洗净了脸,从隔间中推门而出,他才反手收了玉简,对着任仲微微点了点头。 任仲起身与卓谦之换了个位置,阖了眼睛,便感觉到卓谦之冰凉的指尖覆上了自己的眼睑,动作虽稍显生疏,速度却是不慢。任仲对此并不惊讶,他早知卓谦之生得一双巧手,即便是与自己一样头一次接触这易容之法,上手也只会比自己容易许多。 室内一片沉寂,只有几声轻响传来,任仲怕影响卓谦之动作,自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而卓谦之专心致志沉溺于手上的动作,也不会主动开口,至于宋靖,则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目光却怎么也离不开卓谦之的双手。 就这样涂涂抹抹地不知过了多久,卓谦之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擒住任仲的下颌来回观察了片刻,才满意的眯起眼,将所用工具随手丢在了桌上,对任仲道,“看看罢。” 任仲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睁了眼,便觉眼睑厚重无比,表情也被固定在了脸上,就连咧嘴一笑都十分困难。 “先生。”宋靖站在一侧,适时的递上了客栈中的铜镜,他虽知不应紧盯着任仲打量,却根本难以移开视线,目光中的惊诧艳羡更是难以遮掩,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去遮掩。 任仲自然不会错过宋靖此时的表情,心下只觉这孩子确实足够聪明,仅仅几天,便摸清了自己和卓谦之的性子,比起表面上装模做 分卷阅读210 样无动于衷,这种毫不避讳的眼神倒是更合自己的心意。 任仲心知自己面上的这幅假面皮足以以假乱真,才能使得宋靖露出此种表情。不过饶是他有所预料,真正看见铜镜中的人脸之时,仍是吃了一惊。 镜中之人面色微微泛黄,面上沟壑密布,三条深长的纹路镌刻在额头之上,面皮看起来有些松弛,眼角的皱褶也向下耷拉着,遮住了大半眸子,若是忽略其明亮的双眼,倒是与那些年逾花甲的老者没有半分区别,单是这张脸变足以瞒过大多数人的眼睛。 任仲定定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慢慢垂下眸子,躬了背,片刻之间气质大变,根本看不出丝毫意气风发之态,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看向卓谦之,声音也是粗粝之极,“老爷,我们何时出发?” 卓谦之对于任仲突如其来之言适应的极快,他挑着眉看着任仲,轻声说,“任管家如此,倒是显得我卓某人苛责下人,不如领了银钱回家歇息去。若是驭马驾车之时有个三长两短,怕是叫我内心不安。” 任仲顿了一下,自然不会不明白卓谦之之意,于是挺起了腰杆,面容未变,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大不相同,看起来倒像个深藏不漏的武者。随后,他费力的勾了勾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如此,老爷可还满意?” 卓谦之眼角抽动了一下,终是绷不住了,抬手按住了任仲眼角,“莫笑,仔细脸皮掉下来。” 任仲还没说话,便听噗嗤一声,竟是宋靖忍不住笑出声来。任仲趁机在卓谦之指尖亲了一口,随意开口道,“谦之,为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带着小姐同行罢。”他特地加重了小姐二字,然后,便见宋靖毫无意外的僵了脖子。 卓谦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瞥了宋靖一眼,低声道,“也好。” ------------------------- 宋靖本就生的俊秀,又是十一二岁雌雄莫辨的年纪,穿起女装倒是没有丝毫违和,任仲见一切妥当,便抱着宋靖先行离开了客栈,去镇中集市上挑选驴车,若是单凭双脚,他与卓谦之倒是无碍,宋靖年纪还小,怕是不能忍受。 任仲心知当日卓谦之来寻自己之时,定准备了不少银两,但如今两人带着宋靖有常住宋国之意,便又在聆檀坊市中换了十数万两银子。寻常修真者也会用灵石换取银两给毫无灵根的后人所用,不过兑换所用的大抵是些低阶灵石,像任仲这样出手就是一块中阶灵石的倒是从来未曾见过。 十数万两白银听起来不是个小数目,但在玄天大陆上来说却也算不上多,而且银两对于修真者来说不过是无用之物,掌柜的虽疑惑任仲的用途,却不会放过送上门来的生意。最终凑齐了十数万两白银,放在了一个小巧的储物袋中。任仲也懒得清点,尽数收下,然后甩掉尾巴,改头换面,隐没在了坊市之中。 再说此刻任仲购了一架驴车,便知这驴子虽比战马温驯数倍,但速度自然比不上马匹,如此一来,花费在路上的时间自然不少。任仲思索了片刻,便带着宋靖去镇中的书局挑了不少书籍,一并丢在车上,才驾着车前往白廉客栈。 卓谦之早就退了房,叫掌柜的准备好路上所食的干粮,便坐在大堂之中静等,任仲驾着车一到,他便放下茶盏,离开客栈,然后借着任仲的力气上了驴车,与宋靖一同坐在了车内。 任仲与宋靖都易了容,卓谦之又长得一脸贵气,单是看着就不好相与,加之任仲出手大方,镇中守卫掂了掂手上沉甸甸的钱袋,便直接开门放行,一行三人也就顺利的出了白廉镇。三人仍是向北而行,目标却不是快刀门,而是距离白廉镇最近的一座主城,君临城。 任仲与卓谦之在目的地的问题上早就达成了一致,宋靖虽觉得如此太过危险,却并没有反对的权利,只好听从安排。宋国除了处于正中的国都之外,共有四座主城,分别围绕在国都四角的千里之外。这四大主城虽然无国都繁华,自然也不像国都一般藏龙卧虎,消息倒也算不上闭塞,倒可以当作个暂时的栖身之处。 任仲根据地图避开了人群密集的镇子,一路上倒也算是平静无波,终于在一月之后到达了君临城。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但宋靖没有抱怨一声,他倒是沉的下心,耐的住性子,闷在车厢内将当日任仲购得的书籍看了个遍。卓谦之也不一直待在车厢内,大多数时间是和任仲一起,哪怕是不说话,只是盯着路上的风景,也可以看上许很久。 君临城围墙高耸,看起来能容纳数十万人,南北二门皆有重兵把守,单是入城,便要细细盘问许久,任仲斜靠着车框,混迹在入城的队列中,眯着眼,看似昏昏欲睡,实则将周围人声都听了清清楚楚。这些人大多都是脚夫路人,担了担子准备往城里做些买卖或是背着包裹行色匆匆,还有些人统一短襟打扮,倒像是在押运什么财物。 真正吸引任仲注意的乃是不远处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十数个青年人,他们腰间别着统一款式的令牌,正低声商讨着什么。任仲见那几人神情凝重,不由得侧耳细听,才知数日前天渊阁掌门之徒被杀,天渊阁的顶级内功心法被夺之事。 任仲对那天渊阁掌门之徒被杀没有丝毫兴趣,不过,对其提到的内功心法倒是有些好奇,他听了一会,便知这几人分别来自不同门派,只是因为那天渊内功被夺而聚集在此地,行商议之事。至于那所谓的七大门派是不是各自心怀鬼胎,任仲倒也不屑于知晓。 这么一消磨,时间倒是过的飞快,午时已过,才轮到了任仲三人,任仲准备好了银钱,又早已想好了说辞,只说卓谦之是隔壁镇上的商贾,小姐突然身患重病,镇上的名医均是束手无策,只好来君临城求医。 那守卫收了银钱,又见宋靖长得瘦小枯干,面上无一点血色,便也没有怀疑。只是那驴车不能入城,交了草料钱便可寄养在城外,待出城之时,凭借令牌便可将车子领走。 任仲将此事与卓谦之一说,卓谦之倒是不置可否,直接从驴车上跳下,任仲知其心意,伸臂将宋靖抱在怀里,对着守卫道一声多谢,便任由那些人将驴车迁走,然后与卓谦之一同入了城。 任仲来此的目的一是为了寻个安静的所在为宋靖洗经伐髓,二是打探些消息为日后铺路,故而寻一个住所便极为重要。 一来二去,他便挑中了一处院落,位置偏僻,人来人往算不上多,勉强可以算的上个清静的所在,一年也只需五十两白银。任仲毫不犹豫的拿出了白银百两,签好两年的文书,将将院落租了下来。 院落不小,前院的两间屋子本就是做饭之用,而后院则有五间屋子,宋靖一间,另一间便用于宋靖练功,任 分卷阅读211 仲与卓谦之一人一间,剩下一间便暂时空了下来。 任仲见距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便叫卓谦之带上宋靖一同去采买些必需之物,特备是衣衫被褥一类。卓谦之点了点头,便领着宋靖出了门。 任仲一人留在院内,先是四处查看了一番,见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才进了练功房内,布下了一层隐匿阵法,又将在坊市中购得的桶状灵器从储物袋中拿了出来。他将法力注入灵器之中,调整好大小,便放置在了房中,看起来就如同普通的浴桶一般。 第154章 炉鼎? 任仲心知若无意外,自己与卓谦之会在此处待上许久,居住之地自然不能留下什么隐患,故而检查起来也格外认真些,待他做好一切,天已微微暗了下来。 任仲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见卓谦之与宋靖仍未归来,虽说传讯玉简并无动静,但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干脆出门沿着大路寻了过去。 他脚步不慢,只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听右手边暗巷中有嘈杂之声。过往行人大都低着头,脚步匆匆,根本也不往声响处张望,路上的摊贩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推着摊子往别处去了。 任仲心中诧异,紧走几步,向右手边一看,便见三个莽汉拿着棍棒正在巷中翻找,口中还骂骂咧咧,倒像是在寻找什么逃跑之人。 任仲心知卓谦之绝无可能在此,自然不愿多管闲事,转头便准备离开。说来也是凑巧,正当他意欲离开之时,便觉身后有人靠近,速度不慢,脚步声也十分耳熟。任仲回头一看,卓谦之竟已然站在了自己身后。 卓谦之面无表情,隐隐有不喜之色,双手一边拿着一串鲜红欲滴的冰糖葫芦,见任仲转头,顺手将右手中的一串塞给了任仲。 任仲伸手接过,盯着那粘腻的糖衣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冰糖葫芦乃是他小时候求之不得之物,只是后来背井离乡,也就忘了此事,想不到如今,倒是卓谦之帮自己圆了小时候的期望。 任仲不喜甜腻,却仍是忍不住将最上的一颗整口吞下。很甜,甜的有些腻人,任仲嘴角抽动了一下,见四周无人,一把拉住卓谦之的右手,欺身过去,直接将口中的糖球渡进了卓谦之口中。 卓谦之万万没想到任仲会如此大胆,况且,还顶着个老者的面皮。他僵住了身子,却因为左手中的冰糖葫芦失了把任仲推开的机会,面部表情的把口中之物嚼了咽下,才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放肆。 任仲摸了摸自己的面皮,嘿嘿一笑,见卓谦之仍抓着那串冰糖葫芦,不由得问道,“这是给靖儿买的?” 卓谦之面色一下又沉了下来,半天才硬邦邦地说道,“都是给你的。” 任仲一愣,此时才觉出不对,卓谦之的身边哪还有宋靖的影子? “靖儿呢?”任仲瞧卓谦之面上泰然自若,丝毫不见慌乱之色,心知宋靖应是没有危险,如今情形,倒像是闹了什么矛盾。 卓谦之看着三个莽汉消失的巷口,微微抬了抬下巴,眼中阴霾更胜,“就在前面。” “那些人寻的是靖儿?”任仲一惊,与卓谦之将宋靖待到此处刚刚落脚,宋靖又身着女装,又怎会如此快被人盯上。他眼睑一跳,忙扯了卓谦之往前去,卓谦之却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前进的意图。 任仲一回头,卓谦之便冷声道,“要救人,却不知自己有没有救人的实力,无自知之明,又不吃些苦头,日后若是仍这般随心所欲,我们也护不得他,还提什么报仇雪恨。” “救人?怎会?”任仲皱起眉头,这几月相处下来,宋靖的性子他也摸了个大概。他骨子里所带着的偏执冷静几乎和卓谦之同出一辙,自然不会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舍身相救,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认识那人。 “先别恼,日后再细细相问,若是靖儿真死在此处,之前种种,岂不都是白费心思?”任仲扯着卓谦之的袖口,卓谦之眉间微动,终是迈开了步子。两人为求隐蔽,便一起上了房顶,顺着房檐静悄悄地跟上了那三个莽汉。 任仲与卓谦之速度极快,片刻便追上了宋靖,此刻,宋靖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对着面前的死路犯难。那三个莽汉速度不快,沿途翻翻找找,许是知道这巷子并无别的通路,倒是毫不着急,故而也给了宋靖不少时间。 巷子两旁有两户人家,巷子中都是两户人家积些的杂物,宋靖与那少年不知低声商量了些什么,那少年便任由宋靖将他塞进了巷中的工具堆里。天色已然全黑,任仲单凭肉眼也看不清哪少年的长相,只见他穿了一身薄纱似的外衫,内里却是什么也没有。 任仲瞧见了,卓谦之自然也是一览无余,他皱着眉头低声问道,“这是?炉鼎?” 任仲愣了愣,半天才勉强道,“凡人不为长生,大抵是为了满足欲望罢了。” 好在卓谦之对此也没有太大兴趣,只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么片刻时间,天已然全部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任仲听见三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个粗声粗气地问道,“小姑娘,跟你一起的那个贱人呢?” 宋靖面上仍易着容,加之身形瘦弱,看起来就像个久病未愈的女娃娃,丝毫不能构成威胁。他仿佛被那为首之人吓到了,半天才怯生生说道,“我并不知你们所说的那人,也并未有人同我一起。” “不说实话?看来你是不要命了!”为首那人声音极大,震地地面都抖了几抖,然后伸手便要去抓宋靖。 宋靖任由那人攥住自己的衣襟,把自己提了起来,声音带颤,仿佛已然哭了,“我……是真真不知,你们……你们……” 任仲看了卓谦之一眼,见他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然后便听嘭的一声,什么东西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宋靖被带地跌坐在原地,面前趴着地正是挟持他的莽汉,那人趴倒在地,青紫从指尖一直蔓延到了脖颈。宋靖尖叫一声,四肢并用后退了几步,“啊!他……他……” 剩下那两人登时一惊,同时向前两步,身旁那堆工具,也被他们忽略了过去。那两人一人朝着宋靖而去,一人则是蹲下身子晃了晃地上趴着的莽汉,大声喊道,“大哥?”那个被称作大哥的确没有丝毫回应,已然是死的透透的了。 “什么?”另一人一愣,一巴掌便扇在宋靖了面上,又抄起棍子重重砸下,厉声喝道,“说!你做了什么!” 宋靖被这一下砸地喷出一口鲜血,一下便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任仲一惊,却被卓谦之扣住了手腕,他只得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但一枚噬阴针已然被他扣在了手中。 那个抄着棍子的人也是一愣,竟像是想不到只这一下,面前那个病怏怏的小姑娘便趴在了地 分卷阅读212 上。他只得蹲下身,伸手探宋靖鼻息,天色太暗,他看不清晰,伸手之后便觉指尖一痛,酥麻之感一拥而上,随后,便也倒在了地上。 最后那人也不是傻的,顿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这个小姑娘的计谋,他大喝一声,抄起手边的棍子,便准备向宋靖扑去。正在此时,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便砸在了那人的后背之上,他万万没有想到身后竟还有人,刚想回头,便觉后颈一痛,眼前一片漆黑,同他的两位兄弟一起,倒了下去。 任仲瞳孔一缩,他知道宋靖是利用这三人的轻敌和黑夜险险保住了性命。他身上带着影十三送给他的匕首,匕首上的剧毒,见血封喉,只要割破血肉,便是必死无疑。 而最后一人,则是那个少年出的手,声东击西,力气不足,却找准了莽汉最脆弱的部位下手,出手的时机,位置,狠辣程度,根本不是勾栏院中的小倌能够做到的,就像是一只隐没在黑夜中的狼,致命,而且危险。 任仲心中愈发肯定,宋靖一定是认出了这个少年,才要出手救他。任仲又偏头看了看卓谦之,卓谦之却摇了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任仲松了口其,将噬阴针收了起来。 那少年拿着那把铁质的耙子,又一一在那几人身上开了几个洞,确定三人已然身死,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晌,他才攒够了力气,走到宋靖身边,抓了宋靖的手,低声问道,“……还好么?” 宋靖却拍开他的手,冷冷道,“男女授受不亲,公子不知么?” 那少年气息一滞,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更是站不住了,半天才道,“这里不安全,我们……” 宋靖根本不顾他之言,自己慢慢的爬了起来,然后冲着北方一跪,“劳先生挂心,求先生责罚。”他的声音在巷中回荡,却没有带来一丝回应。 那少年一惊,仿佛想伸手扶起宋靖,却又是不敢。他向着四周看了看,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铁耙,离宋靖更近了些,做出了保护的姿势。宋靖没有说话,也没有了其他动作,腰杆却挺的笔直,一时间沉默蔓延,任仲只觉得卓谦之周身的冷气更重了些。 任仲轻叹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卓谦之已然纵身而下,空气中只留下一句,“竟是被他算计了……” 任仲反手将手中的糖葫芦收进了储物袋中,然后拍了拍手,才跟在卓谦之跳下屋檐,落在了卓谦之身后。 “先生,是靖儿冲动行事,甘愿领罚,只是他也着实可怜,求先生救他。”宋靖见卓谦之出现,忙不迭地说道,自是那声自称,却是小到几乎不可闻。 卓谦之冷冷地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少年,少年梗着脖子,倒是丝毫不惧。卓谦之眯着眼,将手中的糖葫芦直接丢在宋靖脚边,“量力而行,下不为例。”随后再没有看一眼宋靖,直接转身离开。 第155章 左勤 宋靖盯着脚边的冰糖葫芦,那外面的糖衣有些化了,粘腻的糖水慢慢滴落在地上。他怔愣了片刻,才一把抓起糖葫芦,对着远去的卓谦之喊道,“先生,对不起,我……”声音不大,在黑暗幽静的巷子中却是足够清晰。 任仲有足够的时间阻止宋靖喊出这句,毕竟隔墙有耳,不知会不会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但他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若是宋靖与卓谦之生了嫌隙,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任仲隐隐觉得,许是宋靖支了卓谦之去买那冰糖葫芦,然后趁着卓谦之与旁人说话之时,便偷偷溜走去帮那少年。以卓谦之的耳力,怎会察觉不到此事,任由宋靖前去,怕是也存了几分故意,意图让宋靖好好受些教训。 任仲见卓谦之将要出了巷口,忙道,“谦之,你且等等。” 卓谦之没有回头,但还是依言停了脚步。任仲松了口气,便知卓谦之并未真的生气,故而才转了身看向被宋靖救下的少年。 “还能走?”任仲看了一眼少年,那少年长得极其普通,眉眼之间没有一丝特色,若是不察,到底极易淹没在人群之中。身材高大皮肤也不怎么白皙,穿着小倌的纱衣倒是十分突兀,任仲没去过勾栏之地,却并非没有常识,那地方为的乃是赚钱二字,这般没有风华之人,竟也能入勾栏,着实有些奇怪。 “可以。”那少年看向宋靖,又看了看任仲,仿佛在估量任仲的实力,然后眼神黯淡下来,却没有露出一丝恐惧。 任仲也不在意,直接解了自己的外袍递给他,然后对宋靖道,“卓先生带你们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宋靖总算回过神来,他才点头,便听任仲又道,“这吃食已然毁了,丢了也好,你若是想吃,日后再买来便可。” 任仲此言也有提点之意,宋靖如此聪明自然不会不懂。他向着卓谦之走去,然后拉住了卓谦之的衣角,任仲看那两人,竟莫名有些嫉妒,他眯着眼笑了,低声道了一声也罢。 那少年莫名的看了任仲一眼,披了外衫,也跟上了宋靖,看起来更是没有丝毫惹眼之处,卓谦之转头看了一眼任仲,一手提起一个,快速消失在了巷口。 任仲盯着面前的三具尸首,将神念扩散开来,然后扔出三个火球,将其化为灰烬,然后一扬手,仅余的灰烬也消弭在了空气当中,自此,再无一丝痕迹。他收了神念,提气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任仲做的是那房上君子,速度自然比卓谦之三人要快上许多,他先取了件外袍披上,又融了面上的易容,然后便听院中有人哐一声落了地,听脚步声有些虚浮无力。 任仲眉头一拧,心下只觉得不对,推了房门,便见卓谦之站在院内,面色微微发白,呼气也略微有些急促,而他手中揽着的俩人,竟都昏迷不醒!而宋靖昏迷不醒,手中却仍握着那只冰糖葫芦。 任仲伸手接过两个孩子,担忧之色根本难以掩饰,“出了何事?”他实在不明白,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怎会让卓谦之如此狼狈。 卓谦之深深地喘了口气,摇了摇头,低声道,“进去再说。” 任仲快步进到屋中,将宋靖手中的糖葫芦夺了下来,又将他与少年并排放在床榻之上,便转身欲检查卓谦之的情况。 “我并无大碍,消耗过度罢了。”卓谦之摆了摆手,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下,他见任仲面色不善,揉了揉额角,低声宽慰道。 任仲心知卓谦之所谓的消耗过度必然是推脱之词,心中愤懑却来不及发作,只得强行压了情绪,低头检查两个孩子的情况。 这两人一人面色青白,是失血过多所致,一个面色发黑,倒像是中了毒。 任仲坐在床沿,扣住少年的命门,分出一丝法力探入了他的经脉之中,只觉得自身法力隐隐有消散之感,他猛地一顿,运转功法往少年的丹田 分卷阅读213 内一探,然后抬起头,诧异的看向卓谦之。这少年,竟然有灵根! 卓谦之点了点头,倒像是早已知道此事,“不错,我也是在路上发觉的。” 这少年已有十五六岁,年龄着实太大了些,三灵根算不上好,也不是极差,即便是现在开始修习练气之法,怕是也要终身停留在练气期不能寸进。但是,若是有筑基期修士帮其疏通经脉,倒也并非完全断了仙缘。 若是这少年愿意,任仲自然会施以援手,不过,也得等他醒来再行计较。少年分别中了两种毒,具体是什么,任仲也无法分辨,不过好在少年拥有灵根,可以服用灵草,他便干脆取了一棵解毒的灵草送进少年嘴中,过几日再以银针将残存毒物逼出,便可大功告成。 至于宋靖,性命自然无忧,不过他身子本就差些,那莽汉虽手下留了情,却也伤了他的内脏,须得好好调养些日子,任仲用灵气疏通了他郁结的经脉,准备次日出门买些凡人所用的伤药,给宋靖所用。 卓谦之早已是疲惫不堪,竟坐在椅上睡了过去,任仲安置好宋靖二人,便将他打横抱起,送回房内。卓谦之微微睁眼,见是任仲,倒也没说什么,任仲意欲探其丹田,却被他阻了。卓谦之神思倦怠,轻声道,“我已修为尽失,不必了。” 任仲一愣,混迹于凡人之中许久,他也是乐不思蜀,竟没有注意卓谦之的异常之处,“你的伤?可要再寻……“他还未说话,便被卓谦之抓住手腕。 “无妨,在此地,也无需灵力。”卓谦之像是根本不介意自己是否真的修为尽失,微微阖眼,任由任仲帮他脱去鞋袜,然后便平躺在了床榻之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任仲盯着他的眉眼许久,才隔空抚过他的眼角,他的嘴唇,心中不免想,若是能够一直如此,即便只是凡人,百年之后归于虚无,倒也并不算是遗憾。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拉住了卓谦之的,感觉对方下意识的扣住了自己的手,笑意更浓,面上温柔之色尽显,轻声道,“好好休息罢。” -------------------- 任仲将少年安置在了后院的另一个房间,以免两人有所不便。 宋靖不过一日时间便悠悠转醒,任仲听见屋内有些响动,便推门而入,正看见宋靖紧抿着唇坐起身子,眼睛正紧紧盯着桌面上的那串早已不复红艳的冰糖葫芦。 一见任仲,他便问及当日所救之人。 任仲只觉宋靖与那人关系并不单纯,遂沉默了下来,只叫宋靖好好休息,切莫乱想。 宋靖身子微微晃了晃,慢慢垂下头去,再不作声。任仲板着脸,坐在宋靖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动声色问道,“怎么?” 宋靖紧着拳头,长发掩住了面上的表情,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异样,“先生,靖儿好似做了错事。” 任仲拍着他肩头的手一顿,轻轻叹了一口。 宋靖突然死死拉住任仲的袖口,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先生,他名叫左勤,是当朝大将军末子,因为生母身份低微,将军虽不偏不倚,却因战事常年不在国都,主母凶悍,故而处处受府内之人的欺负,可他偏偏又是个火爆的性子,倒是吃了不少苦头。” 宋靖笑一声,仿佛回忆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内里的苦涩却只有他一人知晓,“朝内明争暗斗,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父皇竟命他做我的伴读,如今,倒是我害了他。先生,我母妃之事牵连甚广,若非牵扯到了左大人,左勤也不会出现在此。” “我只是不知,是什么人与他有如此深仇,竟要将他困在勾栏之地!如今他虽已身死,也好过受了屈辱,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便定会为他报仇。”宋靖松了手,像是说服了自己,慢慢平静了下来。 “死了?”任仲眼中精光一闪,仿佛忘记了是他故意沉默让宋靖误解。 宋靖好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自然也看不出任仲面上的意味,“左勤天赋极高,从小习武,那日他手脚无力,定是因为中了软骨散之毒。但软骨散只会使人无力,我见他面色发青,便知他不只是中了软骨散这么简单!可见那些人用意之歹毒!当日我见他如此……便下了决心,哪怕是他死在我面前,也决不让他受那种屈辱,先生没能救下他,也只是他命该如此,我不后悔,依着他的性子,想来也不会后悔才是。” “当日你为何独自去救人?”任仲见他情绪平复,才问道。 “那日我与卓先生同去,见他从二楼跃出,又……便知他一定是遭了难,我本就是受先生恩惠,又怎可得寸进是,先生好容易在君临城定居,若是……“宋靖犹豫了一下,他是怕卓谦之不愿救人,又阻止自己,故而才孤身一试。 任仲见他表情,便知他并没有全盘托出,却也不准备勉强,“你可想过后果?若非你那匕首上的剧毒,你与左勤怕是都会被抓了去。或者……你准备与左勤一同殒命?” 宋靖抬头,然后微微点了点头,面上的坚定之色让任仲心中一动。 第156章 但求无悔 任仲见他表情,不知为何竟想起当日卓谦之挡在自己身前,阻止乌兰诺时的模样,那时卓谦之面上也是如此决绝,不知是否计较过自己的生死。 任仲无法知晓卓谦之当日所想,如今见宋靖面上神情,却无法对宋靖说出一句责怪之言。 “我知先生定会发现我不告而别,便将随身的帕子丢在了逃亡的路上,或许……能保住性命。”宋靖低着头,绞紧了手中任仲的衣袖,他清楚自己做了一场赌博,压的是自己和左勤的性命,如今左勤已死,自然算不上赌赢了,也同时寒了先生的心。 “你考虑的倒也周到。”任仲看了一眼自己几乎被攥烂的袖口,挑了挑眉,明白当日卓谦之说出的那句被算计之言,宋靖人虽不大,却几乎考虑到了所有情况,倒也算得上难得。 “先生,我……”宋靖抬头,仿佛是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已失了辩解的资格,只好又沉默了下来。 “罢了,此事也并未危及我们,你也算得到了教训。只是……”任仲故意顿了顿,见宋靖扬了头,一脸的出乎预料,像是没有想到任仲如此轻易地揭过此事。任仲勾了勾唇角,继续道,“左勤没事,只是暂且没有恢复神智。若是你想见他,待他清醒便可。” 宋靖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先生是说……” “不错,他身上的毒也无大碍了。”任仲微微眯了眯眼,掩去眼中的一抹犹豫。 “既是如此,先生可否不要告诉他我之事,当日我身着女装,他定然不知是我,若是他愿意……”宋靖深深吐出一口气,挣扎着下床,从自己包裹里的破旧 分卷阅读214 衣衫中摸出一块极好的羊脂玉牌,狠狠心便要砸在地上。 任仲抬手阻止了他,“这是何意?” “这整块的玉牌若是流落在市面上,或许会引起旁人注意,若是砸碎了分开出售,价值虽远远不及,目标却小了许多,还望先生将其兑换了银钱,若是左勤愿意过平淡的生活,便让他走的越远越好。“宋靖语气中倒是一丝犹豫也无,伸手便将玉牌塞进了任仲手中。 “你要他走?”任仲盯着手中的玉牌,后面刻着子安二字,应该是宋靖的字。靖,安也,亦有安治天下之意,但子安二字,却舍了天下,只求自身安然无恙。可知宋靖本无争斗之心,却是无可奈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自身难保,又何必搭上他。先生,我有时只觉得自己怕是不能报仇了,以个人之力与宋国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我是不得不做,可左勤,他……” “若是真如你推测,逢朝堂大变,他又怎会置身事外?不过,我暂且不会将你的身份透露给他。他若是愿意离开我也不会拦他,若是他执意留下,便等你伤势好转再提不迟。另外,待你伤好,我会帮你淬炼经脉,也好让你有些自保之力。”任仲想了想,还是洗经伐髓之事透露一二,宋靖如今心神不定,若是任由其胡思乱想,还不知会生出什么祸端。 果不其然,宋靖眼睛一亮,松开任仲的袖口,便要从床上起身,“多谢先生。” “休息罢。”任仲伸手拦了他,淡淡嘱咐了一句,便推门而出。他深吸一口气,解决了一个,还有另外一个。那个左勤,倒是更加棘手。 那日之后,宋靖反倒因为伤势反复发热了数日,除了乏力之外,便是格外嗜睡,任仲细细给他检查了一遍,便知他没有大碍,许是长久以来的病气累积,才来势凶猛,缠绵不绝。 任仲日日给左勤施针,终于将其经脉中的残毒驱赶而出,无剧毒侵扰,以左勤的体质,不过修养了几日,便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警觉的紧,清醒之时见床边坐着个陌生男子,竟是直接出手,奔着任仲因低头而露出脖颈而去。任仲将将从他身上起下银针,还未来得及收好,便察觉到他的动作,故而一转手腕,将手中银针重新刺入了他的掌指关节之内。 左勤轻嘶一声,觉得整个右手都失了知觉,只得猛地停了动作。任仲见此,才将银针重新起下收回手中,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左勤,“看来,公子已然无碍了。” 左勤的手中悬在半空之中,半天才尴尬的收了回来,如此情形,他自然明白是眼前之人救下了自己。正在此时,卓谦之推门而入,径自坐在了屋内仅有了一张座椅上。 左勤看见卓谦之便瞬间冷静了下来,他眼神闪烁了一番,低声道,“多谢先生为我疗伤,不知救我的恩公现在何处?” “她受了些小伤,已然不碍事了。”任仲不动声色地一边收拾一遍回答。 左勤突然噤了声,卓谦之自顾自的闭目养神,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人先开口,沉默慢慢蔓延了开来。半晌,任仲将东西收好,便作势离开,左勤才忍不住开口道,“恩公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愿留下以身侍奉恩公!” 任仲皱了皱眉头,“公子男儿之躯,怎好对我家小姐说什么侍奉之言,怕是不妥。” 左勤一愣,猛地咳嗽起来。任仲给卓谦之递了个眼神,卓谦之便从袖中拿出一包银两放在了桌面之上,冷淡地开口,“报答之事也就罢了。公子身体既然已无大碍,便离开此处,摒弃过往,世间之大,总有容身之所。” “……我虽出自烟花之地,却并未……”左勤咬着牙,愣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后面的对那银两根本没有看上一眼,而是紧紧盯着卓谦之的眼睛,仿佛想从其中看出什么情绪。 “不够?”卓谦之又怎会被一个小娃娃威胁,他悠哉游哉倒了一杯茶,又将一包银两放在了手边的桌上。 左勤的脸慢慢涨红了,半天才莫名地冒出一句,“是他让我走的?” 任仲轻笑了一声,适时接口,“他?是何人?” 左勤一咬牙,他本就不是内敛自制的性子,被任仲与卓谦之这么一绕,再也克制不住暴涨的情绪,“八殿下!他是不是要赶我走?” “何来的八殿下,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家中只有小女,姓卓名静。”卓谦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冷冷地看了左勤一眼。 左勤攥了攥拳,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之上,他红着眼角,“左勤不顾父亲大人警告,一意孤行来寻八殿下,却被奸人所害落得如此下场,本以为今生再无见到八殿下的机会,却意外被殿下所救。我是绝不会离开的,还望,两位先生……成全!” 任仲诧异的看了卓谦之一眼,他自然也想好了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这左勤竟是个又忠心又痴的。任仲不知左勤是如何认出宋靖的,若是他能认出,那旁人……怕是也能认出了。 任仲也不再试探,直接问道,“哦?你是如何认出他的?” “……只是,感觉有些相似。“左勤也是有些困惑,见任仲紧盯着自己,还是老老实实说了。 任仲眉头舒展,这所谓感觉,也只有亲近之人才有,看来这左勤与宋靖的关系倒是不错。 “如今你有两条路选。“任仲伸手拉起了左勤,他不欲将灵根之事说个详尽,只等左勤做个选择……然后再说不迟。 任仲不否认自己确有私心,宋靖如今也算是无依无靠,若是与左勤一起,倒也稳妥许多。但他不愿仅凭自己一念便干预他人机缘,只好委婉的问上一问,毕竟长生之事,哪怕只是虚无缥缈,也已是天大的诱惑。”先生请说,只要不赶我离开……“左勤本不愿起身,却拗不过任仲的力气。 “第一,我传你一套秘籍,修习之后普通人根本无法与你相比,且功力愈深寿元愈长,百年也不在话下。”任仲见左勤皱起眉头,才道,“但你必须离开此地,只当从未见过我们,再不许干预宋靖之事。” “此路我是决不会选的。”左勤摇了摇头,断然拒绝。 “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得的,哪怕是宋靖也没有此机会,你可在好好想想。”可左勤只是沉默,好似根本没有将任仲之言听进耳里。 任仲叹了气,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这第二条路,便是如你所愿可以留在宋靖身边,但你必得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只当左勤此人已死,只忠于宋靖一人,再不提离开之事!” 这两条相比,旁人无疑会选前者,可左勤却眼睛一亮,面上的喜色再也遮掩不住,”我选第二条,多谢先生成全。” “不后悔?”任仲又问了一句,他十分清楚左勤如此选择,舍弃的乃是长生的机缘,而左勤自己 分卷阅读215 却根本不知。 “左勤绝不后悔!”左勤面上坚毅之色一闪而过,倒是真看不出丝毫犹豫。 “既然如此,待靖儿醒了,你便去他房中,另外,左勤这个名字也不能再用了。”任仲转了身子,伸手搀了卓谦之离开,他没有看左勤的表情,却也料到了他的喜悦。 “多谢先生!” “切莫后悔才好。”人这一生,无论愿与不愿,总会有这么一次选择的机会,做了决定,便没了回头之路,日后安心于此或是幡然悔悟都怪不得旁人,只求不悔二字。 第157章 不弃不离 又过了三日,见宋靖伤势已然完全好转,任仲便将左勤之事草草一说。他并未细说,只说听闻当朝左将军并未受到牵连,而左勤不愿离开,只想见恩公一面。 但宋靖察其言观其色,总觉左勤之事的发展出乎了自己预料,故而一直装作未愈留在屋内不愿出门。 该来之事并非一再逃避可躲,第四日清晨,宋靖刚翻了几页手头的书籍,心下烦闷,便听房门处有响动声传来。他本以为是任先生来给自己送些吃食,抬头一看,却见左勤端着托盘站在原地。左勤身着一身毫无点缀的灰色麻衣,头发盘的整整齐齐,面上微有忐忑之色,却没了当日的狼狈。 宋靖翻书的手指轻颤了一下,移开了眼,压下心中涌上的各种情绪,只当面前空无一人。 左勤脚步一顿,犹豫了片刻,才将手中的托盘安稳的放在一旁,几步走到宋靖床前,一撩前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之上。 他上身下伏,双手毫无保留的摊开在身侧,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索的一如在朝中初见,声音却是微微发颤,“左勤无能,连累殿下,害殿下受伤。” “你怎会还留在此地,离开罢!”宋靖用拇指扣住食指,俊秀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口气饱含着疏远厌恶,只希望能让左勤离自己越远越好。 “先生说,我可以留下……”左勤没有起身,宋靖自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此处已经没有八殿下,没有救你之人,自然也没有你曾发誓效忠之人,年幼无知,便当作笑话罢。”宋靖合了书,慢慢冷静了下来,语气中带了些淡漠。 “左勤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怎会此时弃殿下而去!况且……左勤十分清楚,效忠的人是谁。”左勤接的极快,仿佛已然在心中演练了千万次,宋靖一时竟哑口无言。 “你怎么还不明白!跟着我,是叛国,唯有一条死路!你的父亲,你的族人,你统统不要了么!”宋靖一掀被子,愤愤下了床,一把扽住左勤的手臂,恨不得将他直接丢出门去。左勤纹丝不动跪在原地,竟是暗自使了内劲,宋靖从未修习过内力,一时难以移动他分毫。 “左勤明白!但自我离开左府之日,便与左府没有任何关系,还请主子赐名!”是主子,并非八殿下,宋靖自然听的明明白白。 “叔谨,你这又是何苦。”宋靖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只得无奈松手,张口唤的也是习惯了的称呼,而后他跌坐在地面之上,后背靠在了左勤身侧,用手盖住双眼,半天才缓过劲,“既然如此,便不要后悔才是。” “多谢主子不弃,还请主子赐名。”左勤微微抬起了身子,仿佛意图使宋靖靠的更舒服些。 “不弃么?”宋靖自嘲一笑,若是真能不离不弃,黄泉路上走上一遭,也不至于一个人太过孤独寂寞。“那便叫莫离可好?” “好。” ------------- “既已谈妥,便出来罢。我有些话想要对你们说。”俩人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任仲的声音便穿透墙壁直直插了进来,声音不大,却是字字清晰,没有一丝模糊。 宋靖一惊,猛地起身,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便被身边的人扶住了身子,他摆了摆手,下意识道了一声多谢。莫离一愣,不知如何回应,只得顺手取了窗边的外袍给宋靖披上。 宋靖披好外袍,莫离便推了开门,便见任仲正坐在院中新置的石桌旁。他身着灰色长袍,面上仍是一派温和从容,却隐隐有倦色透出。见两人出来,他点了点头,指着身边空下的两个石凳,轻声道,“坐罢。” “卓先生他……?”宋靖见任仲面色着实不好,不由得问上一句。 “无妨,只是旧疾未愈。”任仲揉了揉眉心,卓谦之气息虽十分平稳,一日之内却有八九个时辰昏昏欲睡,着实让他有些不安,夜不安寝之下,才多了几丝倦容,不过,这些没必要说与宋靖来听。 “既然无旁人在场,我也就明说了。靖儿,其实你周身经脉淤积堵顿,并非习武的苗子。”任仲慢吞吞地说道,宋靖像是早知此事,如今听任仲一说,面色也只是微变,反倒是莫离忧心的看了宋靖一眼。 任仲不在意的一笑,“但世间之事并无绝对,如今你伤势好转,倒是可行这洗经伐髓之法。你做好了准备,便可以开始,不过,一旦要做,你便要答应我,无论过程痛苦与否,你都不可放弃。” “宋靖已然做好了准备,绝不会半途而废。”宋靖嚯的一声站起身来,苍白的脸上终于也显露出了一丝红润。 “可想学易容之术?”任仲又道。 “自然!”宋靖眼睛一亮。 “过几日卓先生好转,你便可以向他请教了。” “至于你。”任仲微微移了视线,看向正襟危坐的莫离,“可会做些吃食?” 莫离每每与任仲的目光相接,总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故而任仲突然问及吃食之事,他眨了眨眼,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会便学,莫要饿着你主子了。”任仲这几日都只是草草弄了些稀粥,好在几人非伤即病,倒也不能吃其他的东西,如今有了莫离,他也懒得动手了。 “是!”莫离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这个你拿去,原本的内功也莫要落下,若是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再来问我。”任仲拿出一张绢纸,正是拓的正是当日从乌兰诺处得来的锻体之法。 修真者与凡人的区别,便是是否能将周围灵气掠夺至体内,变换形态归于己用。修习内力,虽能掠夺灵气,却不能归于己用操纵灵器法器,内力虽能外放,却并不能收发自如。莫离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任仲自然不会传授给他修习灵力的方法。 修真者之间可以互相残杀,凡人之间可以相互算计,但若是修真者强行插手凡人之事,必会戾气缠身,难以寸进,故而才有这仙凡疏途的说法。莫离留在宋靖身边,自然不能修习仙法,以免坏了法则,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但这锻体之法却并非功法,据任仲所知,这上古人士都要修习锻体之法,以求经脉强劲,强健体魄。因不 分卷阅读216 涉及灵气的变化归己,故而算不上打破法则,倒是无碍。况且这莫离身怀家传内功,如此一来,成为个中高手倒也不是难事。 莫离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宋靖,见宋靖点了点头,才站起身接过绢纸,乌黑的眼睛闪过一丝疑虑,低声道,“多谢先生。” 任仲也不在意他的表情,随意的摆了摆手,将一袋银两丢在了桌面之上,然后又拿出了一张卓谦之备好的人皮面具放在一旁,“不必了道谢,若是出门,还是带上为好。” “你随我来。“任仲站起身,直接进入了他早已布置好的练功房中,宋靖自然紧随其后。留下莫离见两人消失在门内,才贴了人皮面具出了门去,他面露难色,许是再为中午的吃食担忧。 ------------------------------ 春去春来,转眼间,任仲四人已然在君临城内待了一年之久。 卓谦之功力散尽也有一年,却根本没有寻找恢复的契机,他仿佛不介意自己如此,任仲每每提及此事,他都是一挑剑眉看向任仲,眸中意味不明,任仲只能叹气,就此作罢。 卓谦之无事,倒是购了笔墨,日日在房内作画。他原先大抵有些功底,却是长久没有握笔,难免生疏了些,故而所画之物,根本不给任仲细观,任仲只说卓谦之在此事上实在小气,只是区区画作罢了。 卓谦之冷冷地瞥他一眼,只道一句牛嚼牡丹,便一袖子将任仲挡了,又桌上未干的画收了起来,任仲哈哈一笑,余光瞥见卓谦之手中的纸张一角微微下垂,上面写着一行飘逸灵动的小字,岁月静好,正是卓谦之的手笔。 任仲也不戳破,只是暗自偷笑,无事之时,便取了琴陪在卓谦之身边弹上一曲,惬意舒心,非外人能道也。 再说莫离,他得了锻体术后,除了包揽全部家事之外,倒是日日苦练。不过,他本就有内功底子,善使长剑,到成了修习煅体术的阻碍,一开始总不得精髓。 任仲见他日渐烦躁,便知他对这锻体之法有所异议。但他不问,任仲也就故作不知,莫离这性子,也得好生磨炼磨炼。 三月之后,莫离终是按耐不住,他站在院中,听房内丝竹之声一断,便快步向前敲响了卓谦之的房门,房内轻咳一声,然后便是卓谦之清冷的声音,“进来。” 莫离不知为何后背有些发毛,却不得不推门而入,卓谦之面上看不出喜怒,反倒是任仲面上多了一丝愠色。 莫离不敢耽搁,便将自己所遇瓶颈之事一说,任仲还未答话,便听卓谦之道,“去院里,我用那绢纸上的招式,陪你过过招。” 任仲一惊,忙站起身,“你的身子……” “不用内力,单用招式,倒是不碍事。“卓谦之此言不容置疑,任仲无力阻止,只好随他去了。 第158章 闲事 此番比试倒是大出了莫离的意料,他原就知道卓谦之与任仲的武艺高深远在自己之上,但若是不使内力,那绢纸上的招式怪异笨拙,与自己家传的技艺根本不能相比,即便是自己经验不足,也绝不会输的太过难看。 但动了手他才发觉,那原本怪异的招式竟生出了万千变化,他每每出手就被卓谦之拦在半途,所学招式根本无法施展,他越来越急躁,心中积压的怨气不断膨胀,却在炸裂开来之前,被卓谦之按在了地面之上。 “如此,可是服气了?”卓谦之瞧着莫离涨红的脸冷冷开口。莫离的情况倒像是心魔入体的前兆,卓谦之不由得悄悄用了些神念之力,压制他躁动的气息。 卓谦之伸手擦了擦额角的薄汗,递给任仲一个安心的眼神,见莫离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才松了手,直起了背脊。 莫离这才缓过神来,只觉背后冷汗淋漓,怀中的绢纸却是意外的烫人,他翻身而起,低头向卓谦之道谢,卓谦之却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拉着任仲离开内院。 至此,莫离再不怀疑功法的真假。他本就是一根筋认死理的性子,认准了这煅体之法有效,便更是努力了几分,不过小半年之后,竟在锻体之法上有所小成。 较之宋靖,莫离对卓谦之的敬畏之感倒是少些,他偶见卓谦之得空,便愿向卓谦之请教一二。卓谦之也不藏私,只当是顺道活络筋骨,莫离勤恳,卓谦之乐意,任仲也不好出言阻止。只是随着莫离的成长,每每切磋之时,他总是站在一旁,恐莫离出手不知轻重,伤了卓谦之。 莫离不知任仲心思,只觉二位先生对自己极好,修炼起来更加卖力,武艺进步也更快了些。 任仲不知凡人武艺究竟可以达到何种地步,但他却知,莫离此时的功力,较之当日的王虎,也在伯仲之间。日后比会成为武林中屈指可数的人物。 ―――――――― 至于宋靖,任仲为他准备好了不同的药浴,他一年之内的大半时间都消耗在了洗经脉伐髓之上,过程之痛苦,自非常人能够忍受的。 但宋靖明白自己资质平庸,万般磨砺之下也没有说一个不字,最开始的一月更是日日耗尽体力,连饭食也极难下咽。 开始之时,任仲生怕自己想的法子出了什么问题,只好日日守在宋靖身边,后来,见宋靖慢慢适应,任仲就将药浴之事交托给莫离,只是每隔几日,便会检查一下宋靖的经脉情况。 半年之后,宋靖便已有了不小的改变,且不说他经脉之中的变化,单是个子就长高了许多,看起来虽仍是一副纤细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内里却是大不相同了,就连卓谦之也觉得此法有用,开口赞了一声不错,就是不知赞的是任仲还是宋靖。 除却药浴的时间,宋靖便与卓谦之一同研习易容之法。易容之法精妙绝伦,天赋与努力缺一不可。 单论画技,宋靖比卓谦之要更胜一筹,但卓谦之制成的人皮面具栩栩如生,而宋靖的,却总是少了那几分灵动,宋靖日日苦练,仍是不得其精髓,制成的人物呆板僵硬,就像是傀儡一般。 卓谦之每每看见宋靖所制,只能道一句技艺有余而灵动不足,闭门造车总不是办法。遂与任仲商议,准备在闲暇之时领宋靖去城中最有名的醉仙楼看看,也好让宋靖多看多接触些旁人。 ―――――――― 要说这醉仙楼,虽名醉仙,却是不卖酒的,只是取了那茶不醉人人自醉之意。醉仙楼统共分为三层,一层多是些附庸风雅的商贾和武林人士,真正爱茶之人大多直接上了二层,至于三层,便是个迷了。 卓谦之修为散尽之初,任仲陪他外出都会去那醉仙楼歇脚,挑了二层靠窗的雅间,点一壶茶,随意的聊上几句,此楼的茶中虽无灵气,却是香气四溢,别有一番滋味。 这茶与消息 分卷阅读217 往往不会分离开来,商贾消息最通,几人闲聊之时往往就会透露出不少信息。任仲耳力极佳,品茶之时听楼下人声嘈杂,一听竟是关于西南战事的传言。 西南边正是吴国!这吴国靠在极南之地,想来当日宋靖母妃便是要逃往吴国求得庇护,却是根本难以逃脱追杀。 吴国虽与宋国国土大小相近,但南面乃是广阔无垠的泥沼地,北面又与宋国接壤,被泥沼与宋国夹在中间,若不是吴国民风彪悍,又能自给自足,宋国多次出兵都未能占到便宜,怕是早已不复存在了。 如此一来,两国谁也无法占得什么便宜,相持之下,竟形成了联姻的传统。 此次宋国发难,不仅杀死慧妃,还大肆宣扬慧妃乃是吴国奸细,无意于意图挑起两国争端,吴国民风彪悍,自然不会忍下此事,不过两月,竟在边境处集结了十万大军,不过却迟迟没有其他动作。 任仲无意间听见此事,回头便告知了宋靖。宋靖那时已然适应药力,身上却仍是乏力,他眯着眼听了此事,昏昏欲睡,像是丝毫不感兴趣。 任仲见此,也不勉强,直接推门离开,不过,莫离的声音仍是传进了耳内,“主子,为何不……”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回吴国求援?”宋靖有气无力,疲倦之极。 “主子若是回吴国,可……” “我回吴国名不正言不顺,反倒会坐实母妃通敌的罪名,况且,若无真正自己的势力,无论去哪都是受人所制,吴国乃是虎狼之地,反倒会束了手脚。此事切莫再提了。”宋靖声音提高了些,隐隐有斥责之意。 “莫离明白。” 任仲听出了宋靖的言外之意,自己的势力么?凡人确实与修真者不同,即便是实力逆天,也终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如人多来的实在。 此事,倒是他与卓谦之没有考虑到的,他清咳一声,从怀里摸出了上千两银票,“莫离!” 他早就拿出一部分银两换成了银票,以免宋靖产生怀疑,毕竟,谁也不会随身携带大量的银两。 “先生!”莫离立刻应声,几乎是瞬间便推门而出。 “既然要做,便不要使我失望才好。”任仲将银票递给莫离,他也想看看,宋靖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 卓谦之提及带宋靖外出之时,宋靖的经脉已然疏通了大半,卓谦之也早已习惯了身子的状态,虽没有灵力傍身,面对凡人却是足以自保。 莫离被宋靖使了出去办事,任仲日前才从一游商手中买了一双白鸰,正着手训练它们传讯。而且他闲来无事,还潜进城中的酒坊之中偷师,学习酿制米酒的法子,自己正在着手一试,倒是没时间陪二人同去。 他只好叮嘱卓谦之切莫与人发生冲突,卓谦之听他絮叨了半天倒是没有丝毫不耐,待他说完了,才低声道,“放心。” “去罢。”任仲一笑,两只白鸰竟同时展翅,旋了几圈,竟一左一右分别落在了他的肩头,亲昵的啄了下他的耳垂。 这白鸰通体雪白,喙上带了点殷红。它们是可以通灵的鸟儿,体积不大,飞行速度也是极快,不过凡人皆注重外貌,只将它们捕来观赏,而任仲,却看上了它们的小巧灵动。 卓谦之呼吸一滞,装作不经意地扫过任仲的耳垂,才扯带着易了容的宋靖离开。 他带宋靖去那醉仙楼,自然不是为了静心品茶,故而两人并不上楼,在角落找了位置坐下。说来也是凑巧,两人竟恰好碰上了无不知此人。 醉仙楼里常出现怪人,而无不知此人却更是古怪,他每月月初便会出现在醉仙楼,最爱将武林的密事公之于众,若是你肯花钱,你也可以向他提问,至于这消息是真是假,倒是无从查证了。而每当月初之时,便有武林人氏早早等在此地。 也有武林中人因恼怒其口无遮拦,意图擒了他去,却一直未果,一是他并非特定时间准时出现,出现之时形象也大不相同,倒似会些易容之法,二是此人轻功奇绝,一般人竟连他的衣角也很难摸到。 卓谦之见他口舌生花,所述之事仿若亲身所见,只觉有趣,随意打听了一下,便知其姓吴名言,名虽无言,却生的一张快嘴,人送外号无不知,至于他的消息从何处而来,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卓谦之与宋靖易了容,看起来与堂中的武林人士并无什么差别,初见无不知,他所讲的便是这一年中频繁发生的偷盗秘籍之事,先是天渊阁掌门之徒被一掌震碎心脉,天渊阁的内功心法被夺。 不过一月,竟又传来飞雪仙子在隐居处离奇暴毙之事,她背后的一整块皮肤竟被人生生剥下,无不知仰着头将桌上的牛肉放入口中,补充道,“凶手杀她,就是为了她背后的寒冰心法。” 此事愈演愈烈,转眼间便过了半年,丢失的功法已然超过了个位数,七大门派终是坐不住了,广发英雄贴,邀天下英雄商议对策。而就在此时,宋靖周身经脉已通,也已经到了可以学习内功之时。 第159章 购院 任仲趁此机会与卓谦之商量了一下宋靖习武之事,卓谦之见多识广,将到手的信息稍加整合,倒是将凡人的内功剖析的更透彻了些。 这修真者修行,依靠的乃是灵根,说到底其实是对于周围灵气募集吸引归于丹田,也就是灵气化为灵力的过程。而凡人并无灵根,其内力的根本,乃是依靠经脉对于灵气的贮存,故而经脉越宽阔,贮存灵气越多,功力就越是深厚。 话虽如此,但任仲与卓谦之并非凡人,即便是借了莫离的家传心法研习,也无法得知在毫无灵根的情况下,应该如何吸收灵气贮存于经脉,更是悟不透凡人内功的修习方式,故而无法给宋靖任何帮助。 任仲常观莫离练功,知左家的内功刚劲有余而灵巧不足,配合大开大合的外功招式,在战场之上自是无人可挡,但若遇武林中人,则很难占到优势。好在莫离有锻体之法相辅,倒也弥补了其中的劣势。 宋靖经脉畅通,可习锻体之术强健经脉,如今便只缺一部内功心法。可他生的高挑纤弱,体质偏寒,莫离所习内功于他并不适合。任仲正为此苦恼,便听闻内功被盗之事,只觉得这倒是个绝好的机会,或许正是宋靖的机缘。 任仲特地细细打听了一番,此次武林盟会的地点,选在了距离君临城二百里之外的紫毓山上。听说紫毓山乃是初代武林盟主的旧宅所在之地,因天灾毁于一旦,后又重建,唯有武林遭遇巨变,才会在此处举行盟会。 另外,这紫毓山山势险峻,山路难行,若是没有丁点功力,怕是根本到达不了山顶,倒也算是对来人的变相考验。 至于那英雄帖,任仲倒是觉得并非必需 分卷阅读218 之物,这武林盟会的目的,定然不是与这天下所有豪杰一起商议对策,否则且不说混入奸细,就是到场之人一人一句,这武林盟会也不知会开到何年何月。 观其目的大抵有二,一是敲山震虎,告知这偷盗秘笈之人,偷盗秘笈便是与武林为敌,最好就此收手,交出秘笈,否则无意于以卵击石,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二是集合力量,扇动人心,以求同仇敌忾,也好彻查此事。 若是必得持了帖子才能入内,想办法搞到一张也并非难事。卓谦之与宋靖对此决定也没有其他意见,算算时日,距离那盟会开始,倒还有两月之久,时间还算宽裕。 四人在这君临城也住了一年有余,院子租期将满,离开之前,卓谦之倒是主动提起了续租一事,只说是后院刚埋下的六坛米酒,还未尝过滋味,又怎可便宜了旁人。 任仲本有此意,虽说这紫毓山距此不远,但能否为宋靖觅得一本合适的秘笈,他心里却是没底的,此去也不知需要多长时日,若是此去时日颇长,超了租期,到时还得另寻他处。 而且卓谦之此言,更是让任仲安心不少,他这几日睡的极不安稳,梦醒十分脑内却无丝毫梦魇痕迹,只觉其中内容与卓谦之有关。不过,此时卓谦之还能惦记着米酒,想必便不会无声无息失了踪迹。 任仲找到了当日介绍此院的掮客,提出想多租住些日子,或是直接将院子买下来,那人顿时眉开眼笑,满口答应。任仲心中诧异,这掮客莫不是与那院子主人有些关系,否则怎能如此肯定。 他面上不动声色,随口问了一句,那掮客一愣,只说这院子本是城中绸缎坊的东家所建,为的是给他的独子娶亲所用,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还未等迎那女子过门,这少东家竟身染怪病,一命呜呼了。 城中人多忌讳此事,故而那院子一直闲置,后来才租给了任仲。那掮客说及此处,不由得偷偷瞄了一眼任仲的表情,见任仲并不在意此事,才敢继续。 那绸缎坊的东家中年得子,老年丧子,身子早就垮了,日前便撒手人寰,其夫人不愿留在此伤心地,前几日才贴了告示,变卖家产,准备换一处所在生活。 任仲租住的院子因租期未满,那户人家也不缺这点银钱,倒是暂时搁置了。 如今任仲意图买下此处,对于那掮客来说,又是一大笔银两入账,故而才颇为激动,拍了胸脯保证向任仲保证。 任仲听那掮客所言确实合情合理,也不怕这人算计,无非是多花些银钱罢了。他没有多想,与那掮客约好了时间,签了地契房契,将那院子买了下来。 如此一来,一切便已然妥当,倒也无需准备些什么,待莫离事毕,四人便乔装打扮了一番,一同离开了君临城。 任仲没去寻当日入城之时被扣下的驴车,以免徒惹麻烦,几人徒步而行,速度倒也不比驴车慢上多少,只当是锻炼宋靖与莫离二人。 一路之上倒是遇到了不少武林中人,任仲四人除却莫离之外都没有佩剑,却隐隐散发出了危险气息,竟没有一人敢于与他们为伍,即便是路上偶遇,也不由得微微拉开些距离。 此次出行,本就有让宋靖结交旁人之意,能做到何种程度,自然要看宋靖自己的本事,故而任仲与卓谦之一商议,脚步便慢了下来。 宋靖转头对任仲一笑,自然明白了任仲之意,便领着莫离,向着不远处手持利剑的几人而去。 任仲也懒得听那些客套之言,便遣了一只白鸰跟在宋靖背后,以免失了他的踪迹,自己却与卓谦之一起沿着小路进了密林。白鸰日日在任仲身边,沾染了不少灵气,倒是机灵了不少,一些简单的命令,自然可以轻松完成。 正值秋季,山中果树极多,靠着路的大多被人摘去换了银钱,任仲挑了小路,揽着卓谦之往那密林里钻,顺着果味,到真让他寻到了一棵蜜果树,这蜜果树生的不大,结出的果子倒也并不饱满,根本不能与任仲初离蒋府遇到的那棵相比。 任仲松了卓谦之的手,伸手摘了几个,擦了擦便递给卓谦之,“谦之,这叫蜜果,在我家乡的后山之中倒有许多……” 这是任仲第一次将深埋在心底的记忆说与旁人听,他年幼见修真者,得练气术,后又遇卓谦之,又辗转到了玄天,如今想来,都隐隐有了不真实之感,真实存在的,仿佛唯有身旁之人。 “我定是交了好运……”任仲咬了一口手中的蜜果,酸涩的,并不如当日救命的那颗甜蜜,他拉了卓谦之的手,眯着眼陶醉的笑了,“我少时只是追求力量,不知世间最宝贵之物并非力量并非长生,我想与你一道,却从未想过此生也能有今日。如今,即便是拿那千万年寿元与我交换,我也定是不换的。” “有如此好?”卓谦之面色柔和,把玩了一下手中的蜜果,略微犹豫的片刻,便咬了上去,嚼了几次,便拧起了眉头。 “冷暖自知……如此,可觉得甜了?”任仲揽着卓谦之跳上了蜜果树,在摇摇欲坠的枝头上压住了对方,低头含了卓谦之的嘴唇。然后他感觉到卓谦之轻颤了一下,一只手揽住了自己的后腰,而另一只手则伸手握住了身下的树枝,稳住了摇晃的身子。 任仲干脆松开了手,让卓谦之保持两人的平衡,然后抬头,伸手除了两人面上的伪装,故意压低了声音,“谦之,甜么?” 卓谦之哼了一声,偏了头,“你抢我的吃食,甜或不甜,自是我来问你。” 任仲眨了眨眼,将那剩下的半颗果子送进了口中,凑过身,含糊不清道,“谦之是恼我抢了你的吃食罢,莫气,我叫你抢回来便是了。” “你……”卓谦之终是忍不住弯了眼角,在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原本就生的英挺,五官如同刀刻,如今这一笑,仿佛打碎了坚冰,在湖面荡起了丝丝涟漪,原本的轮廓也柔和了起来。 任仲从未见过卓谦之露出过如此明显的笑容,虽说只是弯了弯眼角罢了。卓谦之鲜有表情,即便是有,大多也只是在不满之时。 “……”任仲被这毫不明显的笑意蛊惑了,他猛地加大了动作,仿佛为了留下这抹笑意似的,狠狠地咬住了卓谦之的嘴唇,已然忘了自己与卓谦之仍挂在枝头上。 “咔嚓……”枝头终是经受不住两人的压力,从远端断裂了开来,卓谦之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觉身下一空。 卓谦之身体大不如前,只觉一阵头晕,任仲却在瞬间反应了过来,在空中调转了身形,叠在了卓谦之身下。随后两人双双落在了树叶枝丫之间。 “哈哈哈……”任仲拉着卓谦之从树叶中爬了出来,伸手摘下了卓谦之发上粘上的树叶,卓谦之任由他动作,仿佛还未真正反正过 分卷阅读219 来。 卓谦之呼了口气,冷着脸道,“你是故意的。”没错,任仲确实早就发觉了树枝将要断裂,却故意加大的动作,只为与卓谦之一同掉下来。 至于如此做的原因?随性为之,自然不需要什么原因。 就在此时,剩下的那只白鸰突然尖利的叫了一声,然后落在卓谦之的肩头,扇动了几下翅膀。任仲止了笑,起身将卓谦之拉了起来,“看来,我们得跟上去了。” 第160章 武林盟会 任仲与卓谦之靠两只白鸰互传消息,不远不近的跟在宋靖身后,一路上看遍周遭风景,倒是十分惬意,原本十日的路程生生被拉长成了二十日之久。 宋靖不知使了何种手段,没过几日,便与霹雳门的几人称兄道弟起来。 那几人看他不会武功,只带了一个随身的武仆,便猜测他许是哪家的富家少爷出门游玩。 加之宋靖气度不凡却是平易近人,谈吐也十分讲究,几人倒是没有拒绝他想上山一观的请求。不过,他们也提出这山路难行,若是宋靖无法坚持下去,便要自己返回,不可再山上逗留,以免发生危险。 宋靖一口答应,随后便用白鸰偷偷给任仲送了信,任仲提醒他需得小心谨慎,以免招惹麻烦,自己与卓谦之自有法子混入紫毓山。 如此一来,宋靖倒是先跟着霹雳门之人上了山,至于任仲与卓谦之,一路游山玩水,终于在盟会开始的前一天夜晚,抵达了山脚下。 夜间山路难行,危险万分,即便是内力深厚之人也不会冒险上山,若是不小心滑落,也只能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山脚下有不少武林人士把守,许是觉得没人会冒着生命危险悄摸上山,守卫们也都懈怠了不少。任仲见此情形,倒也懒得与他们周全多费口舌,干脆伴着夜色,打横抱起卓谦之掠上山去。 这紫毓山山势虽陡峭,但与之任仲卓谦之,却是丝毫没有妨碍,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两人便已然到达了山顶。这紫毓山仿佛被巨斧削过一般,山顶倒是平坦,那紫毓山庄就在此处拔地而起,气势磅礴仿佛立于云霄之上,确实令人心生敬畏。 夜确实深了,率先到达此处的武林人士大多已歇下,任仲拉着卓谦之避过几处有人居住的小院,果真找到了一处未有人住的独立院子,院内清扫的极其干净,像是单独准备给什么贵客所用,不过,那贵客,自然是还未出现。 卓谦之如此折腾倒也是乏了,毕竟他失了法力傍身,任仲见他神情,便推门进了正门对面的卧房,拉了卓谦之坐在了床塌之上。 夜间寂静,偶有虫鸣鸟叫声传来,任仲肩上的白鸰突然偏了偏头,用爪子挠了挠任仲的肩膀。任仲推开窗,另一只通体雪白的鸟便倏然落在了窗延之上,它十分骄傲的仰着头,张开翅膀,将口中的纸条丢在了任仲面前。 任仲赞赏般的用指尖点了点它的脑袋,才打开纸条,宋靖果然是通过白鸰的异常表现,推断出自己与卓谦之已然混入了紫毓山庄。他如今住在紧东边的如意殿,无事可做,自然无需担心。 任仲将纸条搓成粉末,刚刚坐在床边,便觉卓谦之自然而然的倚在了自己肩上,呼吸平稳下来,眨眼间便进入了深眠,果真是累的紧了,竟也顾不得沐浴更衣。 任仲帮卓谦之除去外袍,然后将他平放在了床上,偷偷在他额头烙下一吻,然后便觉卓谦之翻了个身,伸手揽了自己的腰,低声道,“睡罢。” 任仲只觉一阵躁动,不得不运用法力压制,随后才半搂着卓谦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任仲突然惊醒,隐隐听见远处人声嘈杂,脚步声由远及近,竟是朝着他与卓谦之落脚的小院而来。 任仲不想招惹麻烦,抱起转醒的卓谦之,一挥手,泯灭了两人留下的痕迹,然后纵身上了房梁,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人声越来越近,一低沉的声音传来,“龚老前辈漏夜而来,定是累了,这院子已然打扫干净,老前辈自便即可,等会我等便会派侍婢来此伺候。” 此人话音刚落,任仲便觉有一股子神念之力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却并未停留。卓谦之猛地睁开了眼,随后又慢慢阖上了眸子。 修真者!任仲感受到卓谦之一瞬间释放而出的神念之力,卓谦之虽修为尽失,神念之力却仍是深不可测,刚才那人探查之时,竟是瞬间利用神念之力凝结成网,将自己二人的气息屏蔽,才没有被那人发觉。 就在此时,周围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唯有一人慢慢踱进了院子,推房门而入,竟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卓谦之在任仲怀里调整了个更加舒适的位置,低声道,“筑基初期,不足为惧。” 任仲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知,随后细细观察此人的动作,才发觉不对。这人看似苍老,但其动作行为却过于灵巧,可知他必定是运用功法改变了相貌,真实年龄应该不大。 说起来,这还是任仲三年来在宋国内见到的唯一一个修真者,筑基初期,倒也算不上太低,就是不知他此次前来,意欲为何。而且,刚才那些武林人对其恭敬有加,可知他在凡人之间,身份也是不凡。 那人用神念之力又在屋内绕了几圈,确定并无人在旁,才坐在了床榻之上,闭目养神起来。如此一折腾,任仲倒是清醒了不少,他疑惑的看向卓谦之,卓谦之也摇了摇头,修真者出现在此,却是有些奇怪。 任仲接替卓谦之撑开神念屏障,卓谦之便放松了下来,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任仲的手指,随口说道,“我总觉得武林盟会并非如此简单。” 任仲点了点头,将心中的疑惑一并道出,“我也有这种感觉,内功心法说到底不过是皮毛,人与人虽说不同,但经脉大小确实有限,所谓的高手之间相差理应不会太大,什么人可以一连杀死十数位高手夺得秘笈,而不惊动他人,不留下一丝线索?” “你是说……?”卓谦之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看向床榻之上仍在闭目养神的龚老前辈,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神色,“此事有可能与修真者有关?” “看到此人,我才有所怀疑。”任仲伸手摸索着抚到了卓谦之额间的皱褶,细细将其展平,“别皱了,此事与我们无关,即便是真与修真者有关,也是无碍,我们抽身而去,自然没人能阻拦。” 卓谦之眼中隐隐有些忧色,却因背对着任仲没有落入任仲眼中,他声音平静如水,“也罢,我们便落个清闲,看看好戏便可。” 距离天亮不过一个多时辰,待天一亮,便有几个穿着普通的侍婢敲了房门,进来伺候那龚老前辈洗漱,随后,龚老前辈便随着一个身着灰麻布的侍婢离开了小院,往中心的主院而去。  分卷阅读220 任仲与卓谦之将神念包裹在周身,跟在两人身后,丝毫也不敢大意。有这一人,怕还会有其他士,卓谦之如今此等情况,不得不防上一防。 任仲与卓谦之还未到达主院,便听院中似有争吵之声,几人互不相让,谁也不愿率先低头。任仲撇了撇嘴,果然,这武林中的事宜,还是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这武林盟会,不过是拉拢人心招揽人手罢了。 虽说无趣,但既然到了这,便没有不听一听的道理,任仲与卓谦之纵身上了房顶,几步便跃上了主院的议事厅的房顶之。任仲对卓谦之笑了笑,趴在房顶上揭开了一片瓦片,凑过去往下看。 卓谦之摇了摇头,此事本不需要亲眼查看,但任仲做此动作,倒是多了些偷摸之感,有些意思,故而他只是略一犹豫,便趴在了任仲身边,两人头挤着头往厅中看去。 厅中一共有一十八人,有男有女,正面红耳赤地吵的不可开交,讨论的无非是该如何抓出行凶之人,观点相似,却是每个人都不愿意听他人所言,非得自己掌握了大权才好。 一声轻咳传来,那龚老前辈终于姗姗来迟,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顿时站起身来,还隐隐舒了一口气,高声道,“龚老前辈来了,还请上座。”听声音,正是昨日夜晚说话的那人。 那龚老前辈也不推辞,慢吞吞地走了几步,才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主位之上,在座之人,竟无一人开口催促。任仲在屋顶上却看的仔细,那龚老前辈面上分明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龚老前辈落了座,先是随意问了几句此事的来龙去脉,被问及的人丝毫不敢推辞,仔仔细细答了,他便微微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任仲心下奇怪,实在弄不清这龚老前辈到底打的何种名堂,听的久了,才发觉此人之言竟隐隐将矛头指向了魔教。 任仲不知魔教究竟与这所谓的正道有何冲突矛盾,龚老前辈一提魔教,台下众人皆是义愤填膺,根本仿佛不用什么证据,便将此事硬生生的扣在了魔教的头上。 任仲紧盯着龚老前辈,仿佛透过他面上的伪装,看到了埋藏在深处的冷笑。故意挑起正道与魔教的争端,对于一个修真者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任仲听的烦闷,故而干脆与卓谦之一同离开了屋顶,随意在庄里逛了逛,顺便找了些吃食。 山庄里陌生面孔极多,任仲与卓谦之也没有被丝毫怀疑,他俩用了早膳,又拿了些鲜果给白鸰喂食,便听旁人议论说正午时分,林盟主邀请各位同道在演武堂商议要事。 任仲挑了挑眉,估计那厅中的一十八人均已被说服,如今再扇动旁人,正道与魔教的争端怕是无可避免。 第161章 离魄王宁 任仲虽觉此事蹊跷,但魔教与正道之间争端本也与他无关,他此行的目的,无非是见有人偷盗秘笈,想着能顺着线索,为宋靖觅得一份合适的内功心法修炼罢了。 可如今这正道人士并不着手追查真正的偷盗秘笈之人,反而在那龚老前辈的引导下,意欲与魔教拼个你死我活。若此事并非魔教所为,哪怕是屠尽魔教之人,也根本追不回那些遗失的秘籍。 莫非要去偷盗秘笈不成?任仲皱起眉头,若是机关算尽仍不能得,只能说宋靖命中没有,不能强求,干脆便学了左家家传的内功心法,聊胜于无。 ―――――――― 午时一到,数百名武林精英便陆陆续续地聚在了演武堂中,任仲与卓谦之混在其中,然后慢慢退到了角落。任仲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目光便锁定了站在另一侧与旁人低语的宋靖,而莫离,则湮没在了他背后的阴影之中。 演武堂极大,倒不似凡人能够建造而成的,地面距离天顶足足有四五人高,占据了小半紫毓山庄,显眼至极,数百人站在其中也不觉得拥挤。 其正中心处有一圆台,看来乃是比武所用,那林盟主已然在圆台之上站定,而他身边的正是那龚老前辈。至于之前一同议事之人,倒是没有出现在台上,反而零零散散的分布了在人群之中。 林盟主与手下之人吩咐了几句,演武堂外门便缓缓合了起来,任仲偏头与卓谦之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是决定继续看看情况。 “各位同道,想必各位对近一年内发生之事也是有所耳闻,今日我们聚集在此,为的就是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林盟主环顾四周,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捋了捋胡子朗声道。他约么四十岁上下,长髯飘飘,身着白色长衫,一副温和样子,倒底是武林盟主,这句话气贯丹田,倒是让在场诸人都听了个清楚。 周围一片寂静,无一人开口说话,台下之人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了台上,自然,也注意到了林盟主身边的老者。 “我身边这位,乃是人称独不惑的龚振龚老前辈,想必大家也都听过,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龚老前辈也得到了不少消息,特地赶来紫毓山庄,以解武林之厄。”林盟主微微躬身,面上恭敬万分,话毕便自觉向后退了一步,隐隐有以龚振为首之态。 “前辈真是不惑阁阁主?”台下顿时嘈杂一片,众人皆是一副又惊又惧的表情,半天,才有人高声问道。 那龚振一抖袖口,双眼微阖,苍老低沉的声音便炸响在了众人耳边,“老夫何必出言欺瞒?”威势极胜,铺天盖地而下,众人皆是背脊发凉,隐隐生出了些许恐惧。 “雕虫小技。”卓谦之皱起眉头,低声道。 任仲点了点头,目光锁在龚振身上,这龚振为了威吓这些凡人,竟用神念之力强行施压!看来,也是为了使得更多人信服于他。 “诸位不必怀疑,林某人可以用性命担保,身边的这位前辈,正是龚振龚老前辈。”林盟主呵呵一笑,上前打了个圆场,也算是缓解气氛。 任仲并不知这独不惑究竟是何许人也,但独不惑之意,乃是天下众人皆处迷雾,此人却独独能保持清明。结合台下众人反应,便知此人必然是极其聪明,又十分张狂自负才是。 而且看这独不惑的年纪,便知其一定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前辈,修真者怎会在武林中虚度数十年,台上的那个,怕是早已经被人掉了包! 任仲只是走了会儿神,那龚振已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果不出任仲所料,只是几句可能,也许之类的推测之言,便将此事的源头引向了魔教,台下议论之声如同鼎沸,尽是谴责魔教的论调。 “老夫已经与林盟主商议了一番,既然为了彻查此事,必不能让魔教奸细走漏了消息。”龚振勾了勾嘴角,在层层叠叠的褶皱之中露出了一丝笑容,“各种同道,且看看周围是否身份不明之人,混入了我们之中?!” 任仲眼皮一跳 分卷阅读221 ,周围几道视线已然扫了过来,卓谦之冷着脸轻哼了一声,视线的主人顿时惨白了脸,哆嗦了几下,倒是没有说出一句,但宋靖那边……怕是不容乐观。 任仲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出言,宋靖二人势必会被人当做奸细,故而轻轻握了卓谦之的手掌一下,身形一动,隐没在空气之中,神念之力尽数发散而出,使得就是那传音之法,“道友在此倒是如鱼得水……就是不知道友插手那凡人之事,又是意欲何为!” 龚振猛地一震,本来混沌无光的双眼顿时闪过一阵精光,却抓不住神念之力的来源,不过他倒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目光扫过台下,高声喝道,“什么人?” “前辈?”他身边的林盟主倒是头一个从他释放的威压中清醒过来,皱着眉头低声问了一句,龚振却并未理会。 “在此相见也是缘分,道友可愿意与我换个地方详谈?”任仲声音悠悠传入龚振耳朵,虽不大,却隐隐有威胁之意,“若是这数百人都知道友并非他们所敬畏的龚老前辈,不知他们是否还愿意听从道友安排,去与那魔教之人拼命呢?” 龚振面色铁青,不顾周围的骚乱,问道,“何处详谈?” “我瞧道友夜宿之处倒是僻静……那我便先行一步,静候道友大驾!”任仲根本不怕此人不来,哈哈一笑之后,竟一掌破开演武堂大门,抽身而去。 周遭之人并未听见任仲之言,只见灰影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便只剩下了大开的堂门。 龚振面上紧绷,一摔衣袖,直接飞身跟上,“诸位暂且等在此处,此人怕是与魔教有关,老夫去去就来!” “龚前辈!”林盟主只唤出一声,龚振却是夺门而出,瞬间不见踪迹。 台下一片哗然,趁着乱,宋靖向后退了几步,转头给莫离递了个眼色,莫离点了点头,刚伸手揽住宋靖,便见卓谦之已然出现在了自己身旁。 卓谦之冷着脸,一翻手,将一不断闪光的玉质之物收进了衣袖之中,低声道,“快走!” 卓谦之没有丝毫犹豫,将神念之力发散而出,微微施压,周遭的武林人士只觉脑内一沉,不由得按住太阳穴。宋靖面露疑惑,却不敢也来不及发问,任由卓谦之扯着自己向着外门奔去。 众人皆处演武堂中,山庄内只余仆妇,自然阻止不了他们三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便到了山庄外门。莫离不等守卫之人问话,先行出手击晕了他们,倒是根本没有耽搁什么。 三人出了山庄,却并未下山,而是藏身于山林之中,卓谦之回头看了看,面上阴郁之色更重。倒是宋靖先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他,便是引走独不惑之人?” 卓谦之慢慢收回目光,没有丝毫情绪地看了宋靖一眼,然后随意的点了下头。 “先生真与魔教有关?”宋靖微微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觉得呢?”卓谦之直接反问,并不直接回答。他手中攥着刚才拦下的传讯石,慢慢将神念之力渗入其中,然后眉头微微一动,面色更加阴冷。 这传讯石与传讯玉简不同,制造所需乃是一种相生相依的灵犀石,用于传讯,依靠的便是灵犀石不分不离的特性,将讯息注入其中,再输入灵力,那灵犀石便会自发去寻另一块,只要不离开玄天,所传讯息都可准确达到,倒是没有太多距离上的限制,自不是传讯玉简可比的。 “宋靖未见过魔教之人,自然无法猜测,却知先生是为了护我而……” “无妨。”卓谦之一把将手中的灵犀石攥成碎沫,打断了宋靖之言,然后,又在摸出传讯玉简,与任仲通了几个字的消息――“搜魂,而后杀之!” 宋靖不知卓谦之心中忐忑,做了不少安排,却深知自己陷先生于危难之中,心下更是不安,好在莫离似有所感,低声宽慰了他几句,他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 再说任仲这边。 他离开演武堂,却没有直接去约定之地,而且将神念之力放开,见龚振跟出,才不紧不慢的调转法力,与龚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紫毓山庄不小,但对于修真者来说,这点距离却算不上什么,几个呼吸之间,任仲便落在了小院的屋顶之上。他也不在意屋顶之上灰尘密布,径自坐下,见龚振紧随自己身后,才朗声道,“道友又何必如此紧张!” 龚振不再伪装,他落在屋顶另一侧,周身灵力一散,露出了原本的面貌。他不过是一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样子,眼裂又细又长,阴戾非常,开口倒也没有客气,“在下离魄谷王宁,不知道友有何指教?” 王宁明知自己修为不及任仲,却毫无惧色,任仲便知他定是有所倚仗,故而眯着眼轻笑一声,“真真是巧了,在下也姓王,不过无门无派,只是散修罢了。” 第162章 不惑阁 “哦?”王宁这个哦字尾音高高扬起,明显是不信任仲所言,但见任仲神色不变,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只好又问上一句,“不知王道友为何要插手此事?” “我游历此处,听闻武林盟会,心下好奇,又在此处见到道友,心生好感,便邀道友一叙罢了。”任仲随意一说,却明显是敷衍之词。 王宁神经质似的用脚尖狠狠磨过屋顶,嘴角微微下垂,眉头高挑,一副将要发作的样子,却仍勉强维持着礼仪,“既然道友与此事并无关联,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否则,便是与我离魄谷为敌!告辞!” 任仲估摸着时间,觉卓谦之定是已然将宋靖二人带离了演武堂,故而对王宁拱了拱手,不起身,也不阻止王宁离去。 王宁利索地背过身,也不调动法力,直接跳下屋顶朝院门走去。任仲眯着眼看他,懒洋洋地晃动了下脖子,却突然顿住,只觉袖口中的玉简微微波动了一下,卓谦之所言直直传入了他的神念海中。 “且慢!”任仲听罢,只是犹豫了的片刻,便单手一撑站起身来,他周身法力迅速的流转,数把长刀凝练而成悬于身侧,直逼王宁而去。 王宁却没有任何反应,数把长刀刹那间从其胸口穿过仍是一声不吭,肉身向后仰倒,却在瞬间消弭不见。 任仲眉头一皱,自然知道不对,挥手散了凝练之法,便听耳边一声冷笑,“莫非道友真当在下是个傻的?你到底来自何门何派!为何插手宋国之事!” 此人倒是有件极佳的可以隐匿气息的法器! 任仲懒得接话,瞬间便确定了王宁的位置,直接调集神念之力向其发散而去。 王宁虽修为不如任仲,不知为何神念之力只比任仲差那么一线。他只觉脑内嗡了一声,几乎是瞬间便恢复了神志,但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任仲已然悄无声 分卷阅读222 息地贴在了他背后,一个手刀便向他劈了过去。 王宁发觉之时已然太晚,他二目圆睁,只觉背后一痛,法力难以调转,直接从空中往下坠去,任仲在背后一把扯住他的腰带,缓缓落地,将他平放在了地面之上。 任仲拿出一套隐匿阵盘,布置完毕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包银针,在王宁面上取了几个穴位,才将神念之力探入了王宁脑内,使的正是那搜魂术! 任仲并非不信卓谦之的判断,但搜魂术乃是强行介入旁人脑内窥探记忆,难免会对被侵入者造成难以愈合的神念损害,若是王宁真是有所图谋也就罢了,但若是寻错了人,任仲难免会心中不安,故而使用那银针刺穴之法,好减少搜魂对神念的影响。 不过,就是这么一探,任仲的眉头却是越锁越紧,一盏茶罢了,他站起身,收了银针,在王宁身上摸了摸,果然寻到了一块墨玉所制的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正中刻着的,正是不惑二字。 任仲收了玉牌,又取了王宁腰上的储物袋,用神念在储物袋中搜索了一番,见到了自己需求之物,便随手丢了个火球,将王宁直接化为了灰烬,随后便快速离开了小院。 ―――――――― 任仲使了那搜魂之术,自然明白了王宁为何来此。原来这修真门派,自古就有保证凡人国度安稳平和的传统,而宋国,正处在离魄谷的管辖范围内,修真者虽不问凡人之事,却不能容许凡人生些许是非,征战,则最好不要出现。 这些年宋国势大,宋国国君颇有野心,拉拢了不少低阶修真者,隐隐有蠢蠢欲动之势,意图吞并吴国。 吴国乃是佛光寺管辖之地,离魄谷向来与其不睦,佛道功法克制鬼道,离魄谷怕因两国矛盾而引起两派矛盾,便发布了宗门任务,叫人想法子料理宋国之事,所给的奖励丰厚异常,而王宁,正是接下这任务之人。 这两国间的矛盾又岂非一人可以调和? 宋国国君更是明白修真者虽有力量,却因诸多限制不能滥杀凡人,不得干预凡人之事。普通人之事不能随意干预,更何况是事关诸多民众的国君之事?他早已下了决心,定要一口吞下吴国,故而先前的威胁劝说几乎无用。 王宁心思活泛,他深知民众乃是宋国的中心,若是民众一乱,武林一乱,必会打乱宋国原有的计划,故而他深入宋国,仔细的调查了一番,才盯上了这不惑阁的阁主。 不惑阁乃是龚振中年组建而成,做的便是消息的买卖,阁中人手不多,不过百人而已,产业却遍布整个宋国,实力不亚于任何门派。独不惑手下之人大多是其心腹,但他功力深厚,即便是年逾古稀,实力仍是异常强悍,其心腹却是早已化为尘埃。 独不惑此人心高气傲,又聪明至极,当王宁找上门来之时自然不肯屈服,还将王宁的身份猜了个大概,口气更是毫不客气。 王宁性格偏激阴郁,一怒之下竟将独不惑一掌打死,他怕破坏计划,竟将独不惑的神魂困在肉身之内,逼问不惑阁之事,直至一切明了,他才扮作独不惑,取了阁中密令真正掌控了不惑阁。 独不惑性格极差,王宁也好不到哪去,他扮起来倒也算得上得心应手,没人发觉破绽。只是王宁自从困了独不惑的魂魄,总觉心神不定,在一次修炼之时竟毫无征兆的引了心魔入体,虽不至于失了神魂,却也修为大退,从筑基后期退回了筑基初期。 他推测是因为自己杀了独不惑而失了道心,故而使心魔入体,对这武林乃至宋国都生出了愤恨之心,不过他也算是吃一堑涨一智,之后之事不再自己动手,而是全权交与手下之人……不惑阁本就人数稀少,在武林中行事也颇为低调,乍一出手,又得王宁点拨,痕迹留下的极少,武林中人人自危,引得宋国动荡起来。 王宁得了武林秘笈也无什么用处,便随手丢在了不惑阁的收藏之内。他只身来到武林盟会,为的就是完成计划的最后一环,只要挑拨起正道与魔道之间的矛盾,两道之间必会拼个你死我活,少则数年,多则十数年都不会平静下来,到时宋国一片骚乱,根本不必说什么吞并他国。 王宁损了修为,已然是得不偿失,此刻只希望早日回归离魄谷,得了好处,调息修养,也好恢复之前的境界。他早已安排了人混在武林人士当中,只等被当场抓出,好落实魔教参与此事的罪名,谁料竟遇见任仲搅局。 王宁不知任仲是何来头,便激活了传讯石向宗门求援,说是可能有别派修士前来捣乱。又宗门作为后盾,他倒是安心许多,只等宗门派人前来拿下任仲,又怕任仲看出什么端倪,故意佯装离开,实则用隐匿法器藏于一侧,却不知任仲实力超群,卓谦之又早早通了信息,叫任仲绝不能手下留情。 任仲出手干脆,王宁来不及再想些什么,只能就此陨落。 --------------- 任仲知了此事的前因后果,背后一片湿冷,他没想到自己竟在无意之间参与了宗门之事,况且王宁激活传讯石,若是真引来宗门之人,更是天大的麻烦。他不敢耽搁,迅速离开紫毓山庄,顺着白鸰找到了藏身于山林间的卓谦之三人。 任仲还未到近处,卓谦之便站起了身来,面上隐隐露出了些欣喜之色,见任仲面色不善,欣喜之色迅速褪了下去,皱着眉头问道,“跑了?” “死了,但我们惹上了麻烦。”任仲见宋靖站在一旁,也不好明说,只是扯了卓谦之的袖口,又命莫离抱起宋靖准备快些离开此处。 “无妨,那传讯石已被我毁了。”卓谦之反手扣住了任仲的手腕,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放心。” 任仲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暗道一声关心则乱,若是卓谦之没有取得那传讯石,又怎么会知道王宁是宗门之人,又怎会提示自己切莫手下留情。如今既然传讯石已毁,宗门之人定不会知道王宁已死,任仲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脑内飞快的闪过了几个念头。不过,还需与卓谦之找个机会商量一番。 此刻,四人倒也不着急下山,任仲闭上双眼,听紫毓山庄中先是骚乱了一阵,又慢慢安静下来,便知是那林盟主重新掌控了局势。 等到了天黑,任仲才带着几人摸着山路往山下去了。四人乔装打扮,改换面貌,没有耽搁一分一毫,十数日后便回到了君临城内。 城内与四人离开之时并无什么改变,巷口推车卖饼的老汉也仍在原处叫卖着,见卓谦之归来,还笑呵呵的跟其打了个招呼。 任仲开了锁,打发宋靖与莫离先去休息,才拉着卓谦之进屋,细说了一下王宁之事。卓谦之敏锐的紧,哐的一声将茶杯放下,皱着眉头接口道,“你是说,不惑阁?” 分卷阅读223 任仲扬了扬眉,倒似胸有成竹,“王宁所做之事全是他自己所为,只要宋国大乱,便达到了目的,他虽身死,宗门的任务却也已经完成,离魄谷想来也不会怀疑什么。这不惑阁已然是无主,不如便宜了靖儿。我将一切打点妥当,待靖儿习得了独不惑所练的明月神功,我们便可彻底放手了。” 第163章 打点 卓谦之的眉头仍未舒展,指尖狠狠戳在桌面之上,口气中的犹豫几乎不能察觉,“王宁之事,倒似一记警钟,妄自插手凡人之事,或许……” “既然做了,岂有半途放弃的道理。”任仲弯下腰,伸手拂过卓谦之垂在身侧的黑发,随后看向卓谦之的双眼,“此事交由我便好,世间之事皆有因果,王宁错杀独不惑,心下害怕道心不稳,故而埋下隐患,终于导致心魔入体。而我们并未做害人之事,又何必担心,况且……” 任仲顿了顿,并未继续往下说,若是卓谦之愿意一直与自己一起,能否再进一步于自己来说根本就是无所谓之事,哪怕是百年之后归于尘埃,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就是……不知卓谦之是否也是如此想法。 卓谦之侧过脸去,不看任仲的表情,口气却是极其认真,“我如今便如凡人一般,不怕那劳什子后果。不如我去……” 任仲有自己打算,自然不会让卓谦之前去,他扣住卓谦之的下巴强迫卓谦之看向自己,温柔却不失强硬,“此事由我做主罢。” 卓谦之眼神闪烁了一下,一把挥开任仲的手,嚯的站起身来。任仲一时不查,竟被撞痛了下巴,他嘶了声,便感觉卓谦之微凉的手指覆了上来。面前那人低着头,沉声说了句,“罢了……早日回来。” 任仲心下一热,顿时将冷静克制丢在一旁,他伸手搂住卓谦之的劲腰,趁对方抬头,便狠狠地吻了下去。破开卓谦之并未紧咬的牙关,任仲以一种霸道而坚决的姿态狠狠占有了对方的口腔,卓谦之气息微滞,而后便是毫不客气地回吻,仿佛要将心中的不安全部发泄而出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离开来。 贴的如此近,任仲自然感受到卓谦之身上散发出了不同寻常的热度,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克制住内心的躁动,用额头顶住卓谦之的,将一本小册子塞进了对方的手掌之中,“谦之,这是我在王宁的储物袋中找到的明月神功,我已看过一遍,并无不妥之处。那独不惑性格乖戾,这明月神功却是难得的平静温和,想必有控制情绪之效。靖儿习来倒也合适,日后接手不惑阁,也可名正言顺些。” 卓谦之抿起嘴唇,唇角的微红也被一并收敛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扣住任仲的右手,仿佛将所有情绪都寄托在了手掌之上,“千万小心,莫伤及凡人。” “你总叫我切莫心慈手软,如今却反了过来。”任仲笑了笑,用力握了一下卓谦之的手,干净利落的推门而出。任仲没有回头,午后灼热的阳光披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形模糊了些,他摆了摆手,低声道,“等我。” 卓谦之单手抠住门框,没有答话,一只白鸰从任仲身旁展翅而起,丝毫无惧的落在卓谦之空落落的肩头,同卓谦之一样看着任仲的背影穿过后院,翻过院墙,消失了踪影。 卓谦之感觉不到任仲的其次,才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头的白鸰,那雪白的鸟儿也偏头看着他,倒是机灵的紧。他叹了口气,松了抠住门框的手,那鸟儿便顺势落在了他的手指之上,它用头蹭了蹭卓谦之的指肚,仿若洞悉了身旁之人的心事。卓谦之目光柔和了些,一抖手腕,低声道,“去罢。” 白鸰展开翅膀,绕着卓谦之低飞两圈,才消失在了院内埋酒的树间。卓谦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册子,柔和之色缓缓褪尽,仿佛秋去初冬之时松树上慢慢凝出冰霜,他瞥了一眼右侧紧闭的房门,冷冷地开口,“无需遮遮掩掩,出来罢。” 片刻之后,右侧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宋靖迈步而出,后面跟着的正是莫离。宋靖已卸下易容,身着一身灰白色的内衫,长发尽数披在身后,面上却没有之前的自信淡然,他紧抿着唇,眼中有疑虑,也有一丝担忧。 “看看罢。”卓谦之也不看他,将手中的小册子直直丢在了院内的石桌之上,随后转身回房,带上门,没有解释一句。 石桌许久没有打扫,如此一来自然扬起了一阵灰尘。宋靖盯住那扇紧闭的房门,脚下慢慢移动了几步,伸手取了石桌上的册子。待看清了上面的字后,他全身一震,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阖上眼,半天从口中挤出一句,“多谢先生。” --------------- 任仲此次离开,一是要料理不惑阁之事,二是要去离魄谷一趟。王宁已死,即便是宗门任务已然妥当,不回去交接,仍会被当作未成,若是来日离魄谷见王宁长久不回,再派人前来,又会是一场麻烦。 任仲先是顺着王宁记忆往不惑阁而去,这不惑阁藏于宋国东部的群山之中,倒是不易寻得。任仲为求节约时间,先是以飞行法器代步,而后才徒步而行,处在东部城镇之时,便听得了武林盟会之事。 那林盟主果真好手段,龚振无故消失竟没有乱其的阵脚,反而将当时王宁安插之人抓了出来,只道是魔教奸细一掌了结,更是放出话说龚振龚老前辈被魔教之人所害,尸骨无存,他誓要为龚老前辈报仇。 任仲化作独不惑的样子回到不惑阁,面对手下之人,也不反驳自己受伤之事,倒是故意表现得一日比一日衰弱。如此一来,不惑阁中那些不安分的存在果真按捺不住,有所行动。此番倒是正中任仲下怀,凡人再是武功高强,但总归是凡人而已,任仲也不伤及他们性命,只是将他们尽数关押,只留下了四十几个心思细腻处事妥当之人。命令他们收缩势力,暂时不处理任何消息。 任仲处理完阁内之事,自然要为宋靖铺下暗线,他先是提点了几人,又在临走之前召集了全部下属到堂中议事。任仲坐在高处双眼一瞪,恶狠狠地盯住了座下之人,仿佛伴有阴风刮过,“老夫自知时日无多,不过这不惑阁之事,仍是老夫做主,即便是老夫身死,也由老夫指定的新任阁主做主,谁若是存有什么异心,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座下众人忙低头道不敢,任仲满意一笑,故意一掌拍碎身下青砖,随后提气当空而走,瞬间消失了踪迹,根本不似身受重伤的样子。见龚振座下众人暗自心惊,任仲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做完此事,任仲便取了王宁的飞行法器往离魄谷而去。他使了妖族秘法,却怕遇见金丹期修士发觉自己的身份,故而根本不敢过多停留,只是到了谷内专门接领任务之地,将 分卷阅读224 王宁所做之事大致刻录在了玉简之内,也好顺利交接任务。 “王师兄!一年未见,师兄竟已然达到了筑基期顶峰!”那个满脸横肉的筑基期修士与任仲极其熟络的打起招呼,恨不得贴到任仲身上。 任仲后退半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那筑基期修士便马上停下了动作,面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师兄上次接的任务可是完成了?” “自然是完成了。”任仲面上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伸手把自己的宗门铭牌和玉简一并递了出去。 “师兄,这任务还得长老确认才能领取许诺的奖励,不知……师兄可否等上几天?”那个满脸横肉的修士微微抬头看了看任仲的脸色,恬着脸笑了一声,生怕任仲生气。 任仲怎会生气,他巴不得宗门长老忘了此此事,自然是一口答应,只说自己会一直待在洞府之中。拒绝了那筑基期修士给自己推荐的其他任务之后,任仲便离开了离魄谷,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将王宁之物,包括宗门令牌一并丢弃,才安心的操控飞行法器快速离开。 ------------ 其实这一来一去,只不过小半年时间,任仲却是归心似箭,他常与卓谦之用白鸰传递消息,也知卓谦之无事,但终归是没有见到卓谦之本人,无法心安。如今了结了后顾之忧,任仲自然是一刻也不愿耽搁,若不是怕其他修真者注意,他恐怕会直接操控飞行法器直奔那君临城而去。 任仲到达君临城之时,君临城已是深冬季节,他虽不惧寒,却怕穿的过于单薄而引人注意,便披了一件厚重的冬衣,又戴了顶斗笠遮挡风雪。大雪不停飘落,寒风更是刺骨,守卫之人也都懒得仔细排查,收了任仲的银两,摆了摆手便叫任仲进城。 街道上空无一人,任仲轻车熟路地来到自家院前,一推门,一柄利剑便冲着他面门而来。任仲微微侧头,两只手指一挟,便将长剑控在手中,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一声惊呼,正是宋靖的声音。 “先生?”宋靖瞬间便认出了任仲,他一把丢开长剑,低着头唤道。 任仲应了一声,便被宋靖扯住了袖口,宋靖闷闷开口,“靖儿还以为……以为先生杀了不惑阁阁主,不会再回来此地了。” 任仲一愣,随即便多了几分了然,他本就知道宋靖是个聪明的,却不曾想宋靖竟猜到了不惑阁之事,还将前因后果串了起来。 任仲安抚地拍了拍宋靖的发顶,感受到宋靖经脉中已然存了少许灵气,他笑了笑,开口赞道,“不错,这段时间,你倒是没有偷懒。” 第164章 离别前奏 “先生苦心,靖儿自不会辜负。”宋靖垂着头,仍紧紧抓住任仲袖口不愿松开,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无需想的太多,做好眼前之事,才是最最紧要的。”任仲知道以卓谦之的性子,自然不会与宋靖谈及此事。宋靖定是从莫离处得来了不惑阁阁主身死,武林动荡的消息,加以推测与胡思乱想,他便钻进了牛角尖中。 “靖儿明白……却无法不想……”宋靖觉任仲并无气恼责怪之意,才抬了头,郑重其事地说了句,“多谢先生。” “无妨,继续练罢。”任仲将左手搭在宋靖的肩膀上,用力握了一下,便是鼓励的意思了。 “嗯!”宋靖双眼一亮,慢慢展开了笑容,终是在平静阴沉的面容之下露出了少许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神情。 任仲心中一动,瞥了一眼自己仍被宋靖攥住的衣袖,口中打趣道,“怎么?还不放手?莫不是靖儿也想同我一起去见谦之?” 宋靖怎会不知任仲与卓谦之的关系,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一红,忙松了手,尴尬道,“先生去罢,卓先生他……着实挂念您。” 他话音未落,主屋的房门便砰的一声被人从屋内推开,卓谦之身着一件单薄的蓝色长衫立于门前,他面无表情的扫过任仲与宋靖,抿了抿嘴,吐出一句,“回来了……” “怎么穿的如此单薄。”任仲一皱眉,也不顾上宋靖,几步便走到了卓谦之身旁,抓了对方的手进了门,然后便关上房门阻隔了外周的凉意。 “倒也不冷。”卓谦之像是被任仲掌中的热度灼到了一般,他轻轻颤了颤,便被任仲按在了桌旁的凳子上坐好。 “怎会不冷,你如今……”任仲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他松了卓谦之的手,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斗笠取下丢在一旁。 “修为尽失,肉身却是无碍。”卓谦之对此事看的倒是极淡,他看着任仲将厚重的外袍丢在一旁,为任仲递了杯茶,才接口道。 见任仲一口将茶饮尽,他眼中才露出稍许满意之色,问道,“你走这一趟,可是妥了?” 白鸰虽可传递信息,个头却是太小,长途跋涉实在难以承受,故而任仲也不能将事情在便条中细说,如今事已办妥,他倒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直接对着卓谦之全盘托出。 卓谦之皱眉,“如此,实在太过冒险。” “我这不是顺利回来了?”任仲按了按卓谦之的眉心,低声道,“到时靖儿所习明月神功小成,我便将不惑阁令牌交付于他,待他离开,此处便只剩你我二人。”任仲说的乃是分离之事,眼角眉稍却挂上了些许笑容。 “嗯。”卓谦之点头,抬头,仿佛透过紧闭的屋门看到了院中的巨树,“你所制的酒,来年开春便可以开封了罢。” 如此温情的话也只有卓谦之能说的平淡冰冷,任仲随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玩笑道,“若是难以入口,谦之也要给我些薄面喝完才是。” “若是真难以入口,怕是还得劳烦任道友。”卓谦之看了他一眼,不懂声色的回道。 任仲听他此言不由得放声一笑,笑声也惊醒了相拥而眠的一对白鸰。院中的宋靖收了剑,愣愣地看向主屋屋门,面上露出了一丝遗憾不舍,半晌,他才缓过神,再次投入了外功招式之中。 ―――――――― 时间匆匆,一转眼三年时间已过,任仲早在两年前便将不惑阁的墨玉令牌交给了宋靖,也将阁内情况与布好的暗线都告知了宋靖,他用的乃是陈述的口气,为的是让宋靖明白,日后的不惑阁之事,他不会再插手分毫。 不论是扮作独不惑,还是直接以独不惑指定之人的身份出现在不惑阁,也都是宋靖自己的事情了。 自从将不惑阁交于宋靖,宋靖便愈发忙碌。但奇怪的是,任仲卓谦之不提,宋靖也没有主动表露出离开之意,仍是白日练功,空闲之时与卓谦之切磋画技,虽偶尔外出,却在夜幕之时准时回到住处。 离别,并非回避便可以避免,不过,令任仲没想到的是,首先提出此事的不是宋靖, 分卷阅读225 而是卓谦之。 那日午时,卓谦之正随手在宣纸上勾勒几笔,听宋靖匆匆进了院子,竟一个愣神在宣纸上留下了一大滩墨痕,整幅画已然是毁了。他抿着嘴烦躁的丢开画笔,伸手推门而出,叫住意欲回房的宋靖,“你且等等。” 宋靖对卓谦之向来是敬重之中带着些忌惮的,言行也不似与任仲一起时随意,他闻此便停下身来,微微躬身,唤了声,“卓先生。” 卓谦之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任仲,才又开口,“你在此已有数年,如今,也是实在不适合待在此处了。”此话说得毫不留情,正是开口赶人的意思。 任仲一愣,卓谦之在此之前从未与自己讨论过此事,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卓谦之便转身返回房内,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宋靖低下头,阳光在他深邃的眼睑下投下一层阴影,半晌,他轻声道,“靖儿,明白了。” “靖儿……”任仲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相处如此多时日,宋靖于他来说,虽不像九儿一般亲密,却也隐隐将其看做自己的后辈。更何况,宋靖的努力坚韧,与种种情绪更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先生……”宋靖抬起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眼中仿佛都失了神采,腰背却仍挺的笔直。 任仲不由得眯了眯眼,原先那个纤细瘦弱的孩子,如今已长成了风度翩翩的青年。身量极高,身形削瘦,却不显的脆弱易断,面色如玉,眼窝深邃,举手投足间带着的,不仅仅上位者的雍容,更有武林人的翩然洒脱之态。 “靖儿,拜别先生!”宋靖转过头看向任仲,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了三下,仿佛不愿起身般继续扑在地面之上。 任仲突然有些神思恍惚,依稀记起当年,自己也是如靖儿一般拜别父母,从此一去不归,与他们再无一丝一毫的瓜葛缘分。只不过当日他离家之时前路迷茫暗淡,而靖儿,却是势必要做出一些名堂,自然不用自己过多担心。 任仲弯了身,将宋靖扶起,宋靖却在起身之后再次跪倒,冲着的,是主屋方向,他气运丹田,朗声道,“宋靖,拜别卓先生!”随后又是三个头磕下。 院中花草沙沙作响,仿若呼应一般为他作别,主屋内并无什么太大动静,任仲却听见了卓谦之的轻哼之声,看来,他是不准备出来了。任仲无声地叹了口气,“靖儿,起来罢。” 宋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房门,神色更暗淡了些,才缓缓起身。 “靖儿,这是你之物,在我这也有数年之久了。”任仲从袖口中拿出一物,正是当日刻着子安二字的玉牌。 宋靖接了那玉牌,动了动嘴,低声道,“先生……先生可否唤我一声?” “……子安”任仲自然不会蔺惜一声称呼,他拍了拍宋靖的肩膀,“先生并非不与你亲近,却是不能与你过从亲近,与你与我都不是好事。愿你得尝所愿之后,能与你母妃所期望的一般,可得一人之安。” “是,多谢先生。”宋靖狠狠攥住了玉牌,妥善的收进了怀中。 任仲想了想,便回身吹了一声口哨,两只雪白的鸟儿从树上飞扑而下,直落在了宋靖肩头,正是那一对白鸰,“它们本就是为你调教的,如今你便带走吧,日后传递消息,倒也方便安全些。” “先生,我……”宋靖还未说完,便被任仲打断。 “我知你稳重,还有莫离与你一起,但总是想多提点你一句,日后我们不在你身边,凡事皆不可掉以轻心。若是日后你大仇得报,再回到此处却不见我们的踪迹,那便是我们去了各方游历,你无需担心,更无需特意寻找,只当是我们三人从未相遇过,也就是了。” 宋靖听罢此言,终是红了眼眶,他虽接掌不惑阁,却从未打探过关于任仲二人身份的消息。他明白两位先生并非普通之人,内力高深,手段高明,却未在江湖上留下稍许痕迹,如今若是一别,怕是再难相见。 任仲侧过头不看他,仿佛被院中的树木吸引了视线,叶片沙沙作响,无端多了些悲意。半晌,待宋靖风干了眼中的泪水,任仲才转过头,低声说了句,“风起了,走罢。” “是。”宋靖深深看了一眼任仲的侧脸,才转身离开了陪伴了他数年之久的小院,他除了两只白鸰之外,什么也没有带走,他的房间保持原样,仿佛意味着,他的心留在了此处。 “谦之……”任仲轻唤了一声。 主屋屋门终于缓缓打开,卓谦之走到任仲身边,与任仲一同看着已然不存在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他终是与我不同。” “如何不同?” “他很幸运,不会与我一样,走上不归之路。”卓谦之此刻倒是没有隐瞒,周身的寒气阵阵,像是陷入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任仲一把搂住他,让他的眼中只有自己,“既然是路,便有归处。” 卓谦之死死的扣住任仲的肩膀,仿佛想要离任仲更近一些。半柱香后,他才终于稳定了情绪,带着三分犹豫七分坚定,低声道,“但愿如此。” 第165章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宋靖离开之后,院中更是清静许多,以任仲的耳力,就是细针落地之声也能轻易闻及,两人都是喜静之人,独留此处,更是十分惬意。 唯一不便的,便是饭食之事。 莫离学做的一手好吃食,如今他不在,这饭食之事自然落在了任仲身上。虽说卓谦之也可以以辟谷丹度日,他本人也无什么意见,但任仲总觉得,既然身处凡人之地,佳肴甚多,又怎好委屈了卓谦之。故而日日抱了菜谱研究,自己动手做些。 卓谦之倒也不挑,好与不好一并咽下肚子,从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妥,任仲只好根据其饭后饮下的茶水多少来推测一二。 秋去冬来,君临城也淹没在了一片雪白之中,天寒地冻,院中的小厨房倒成了最暖的所在。卓谦之本就体寒,如今有没有灵力护体,自是更怕冷些。任仲每每到了饭点,便拉了卓谦之一起钻进小厨房,也不叫他动手,只叫他坐在灶旁暖暖身子。 卓谦之自然不会主动参与自己不擅长之事,大多时候,都是坐在一旁,看着任仲的背影陷入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任仲忙于灶台之间,自然不会在此时分神关注卓谦之,竟没有发现卓谦之的异常。 ------------------- 这日的雪下的极大,酉时未到,天色便慢慢暗了下来。任仲早早拉着卓谦之进了小厨房,坐了水,便低着头细细处理今早与卓谦之一起逮住的几条黄鲱鱼。 这鱼还是今日一大早,他与卓谦之一同出城到十里外的薐河中抓的,冬日里没什么新鲜的吃食,河里上了冻,任仲 分卷阅读226 听人说可以凿了冰抓鱼,觉得新奇,便拉着卓谦之去抓了几条,虽不多,却是足够吃两人吃了。 卓谦之被小厨房中的热气熏得昏昏欲睡,不过片刻,竟将眼都闭上了,任仲看着好笑,不由得提醒了句,“谦之,若是睡着了,今晚可就得饿肚子。” 卓谦之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微睁了眼,看了眼院中景色,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此景极美,我去取些酒来。” 任仲与卓谦之都不是嗜酒之人,立秋那天取出来的米酒还剩下小半坛,一直放在床下,竟没想起喝。如今入了冬,略微喝上些身上也暖和,任仲自然不会反对。他毫不留情地一刀将面前的鱼开膛破肚,“也好,顺便温上罢。” ----------------- 两人用罢饭食,便取了温好的酒到院中小坐。院中的雪无人清扫,零零散散积很久,倒也有一尺多厚,月光洒下,泛起点点银光,映在了酒盏中,也映在了卓谦之面上,倒是更显得他冰冷万分,宛若神祉,即便是伸手也难以触及。 任仲有些愣神,卓谦之便伸手将两杯酒盏添满,其中一杯推向任仲,自己则端起另一杯,一口饮下,道,“酒酿的不凡,非吃食能比。” 这酒秋日里任仲也喝过几次,入口倒也算是醇香细滑,如今卓谦之如此说,自是有暗讽任仲手艺不好之意。任仲眯着眼也不辩解,低头浅浅抿了一口,故作委屈道,“谦之如此说,莫不是嫌弃在下?” 卓谦之偏头不去看他,反而抬头迎向柔和的月光,轻声道,“怎会,酒虽好,却远不如人。” 任仲嘴边的笑意终是荡漾开来,他一伸手,长刀慢慢凝集在他身侧,随后飞身而起,脚尖轻踏院中积雪,身上灰白的长袍荡开,长发披散,刀光映着月光,凌冽却不尖锐,“此景甚好,我便一舞为谦之助兴可好?” 卓谦之捏着酒盏看着他的身形,不由得失了神,不知何时站起了身,酒盏中的酒逐渐冰凉,他却根本不记得去饮。就在此时,一只雪白色的蝴蝶穿过院墙,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指尖。 任仲舞的兴起,竟有些忘我,一舞终了,便见卓谦之站在自己身侧不愿,双眼牢牢锁住自己,眼中像是有些什么,却又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任仲轻喘了口气,就见卓谦之左手向上摊开,食指指尖上竟停着一只雪白的蝴蝶,蝴蝶无力的抖动着翅膀,像是贪恋卓谦之的温暖一般,不愿离开。 “怎会有蝴蝶?“任仲面露惊异,寒冬季节,万物凋敝,自是不会有蝴蝶存活至今。他心中存了疑虑,发散神念探去,却并未发觉异常之处,那确实只是蝴蝶罢了。 “大抵是被遗留下来的,能活到现在也是不易。”卓谦之的视线也随任仲一同移到了蝴蝶身上,那蝴蝶费劲的抖动翅膀,却逐渐失了力气,从卓谦之指尖滑落,融进了一片雪白之中。 卓谦之收了手,身子不可察觉的晃了晃,低声道,“不容于规则的,终是难逃一死。” 任仲眼皮一跳,心中不知怎么有些慌乱,他几步上前抓住卓谦之的手,那人的手冰冷地有些吓人,“胡乱说些什么,可是乏了?” 卓谦之一把攥住任仲的手,蓦然勾了勾唇角,棱角分明地脸意外的柔和了些,他欺身,伏在任仲耳边,低声道,“任……仲……” 任仲只觉自己耳后有些发热,拉着卓谦之便往主屋走,“原是我这酒酿的太好,几杯下肚,谦之便醉了。” “我醉了?”卓谦之低低重复了一遍,甩脱了任仲的手,脚步平稳的推门进了屋子,根本看不出醉态,但其态度变化却着实让任仲有些心惊。 卓谦之摊开宣纸,几下研好墨,闭上眼,只两三笔,便勾勒出了一个人形,那人背对着纸面,手持一把长刀,衣袂翻飞,潇洒之极。他丢开笔,盯住任仲的眼,问道,“我可是做了一场大梦?” 任仲当然看出卓谦之画的是自己,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声,“怎会是梦……” 卓谦之却没有再给任仲思考的机会,他一把捉过任仲的手,隔着长桌,送上了自己嘴唇。任仲一愣,送上门来的,他自然不会放过,但心中却总觉得有什么事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卓谦之感觉到了任仲的走神,手上加了些力气,微粗的喘息洒在了任仲鼻尖。任仲脑内的弦顿时绷断,一片混沌……他顾不得思考许多,单手一撑桌面,整个人翻过长桌,将卓谦之卡在了自己的身子和座椅之间,随后按住卓谦之的后脑,狠狠地吻了回去。 任仲的舌尖几乎舔遍了卓谦之的口腔,卓谦之有些不适的闷哼了一声,狠狠吸住任仲的舌尖,随后阖上眼,喘了口气,竟再次纵容了任仲的掠夺。 --------------------- 任仲感受到卓谦之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和周身慢慢升高的热度,他感觉到对方身下的硬物微微抬头,抵在了自己的大腿内侧。他有些惊讶的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用是卓谦之紧闭的眼和轻轻抖动的睫毛。 任仲深知卓谦之道心极稳,几年之中虽有亲近,却从未有过如此情动之时,他下意识的后撤,却被卓谦之反射性的按住。卓谦之闭着眼皱紧了眉头,双手顺着任仲的胸膛往下,一把扯断了任仲的腰带。 任仲穿的乃是最普通的长袍,没有什么繁复的装饰,自家院中,更是连中衣也没有穿,卓谦之如此一扯,他紧实的腹部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卓谦之冰凉的手指顺势攀上了任仲的小腹,滑过他敏感的腰侧,虽是凉的,却是最灼人。 “别撩拨我,谦之……”任仲微微离开卓谦之的嘴唇,看见眼前之人闭着眼喘息了几声,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顿。 他不得不扣住卓谦之的手腕,阻止卓谦之的动作,他还清醒,明白元阳外泄对于修真者来说,便如同在本就难以突破的瓶颈之上再加一块巨石,他倒是不怕,但一时之欢,或许便会断送卓谦之日后的修为。 任仲不愿做卓谦之有可能会后悔之事,自然不能任由此时发展,卓谦之却突然睁开双眼,一口咬在任仲的喉结之上,任仲嘶了一声,不疼,带着酥麻和一丝难耐。 卓谦之如此,正成了压倒任仲的最后一棵稻草。他不知卓谦之为何突然如此,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想把卓谦之,想把这个人,狠狠的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无一丝间隙。 任仲停止运功压制,身体马上就像是着了火,火势越来越大,侵袭着他的神智,他却根本没有想让它熄灭。 他右手拂过卓谦之的眉眼,另一手,散开了卓谦之的腰带,一路向下,隔着裤子摸到了卓谦之的身下之物, 分卷阅读227 那东西有着不同于其他部位的硬度和热度,他本能的搓握了两下,卓谦之便挺了挺腰,微微扬起了头,皱了眉,一副难耐之色。 任仲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脑内却有声音不停叫嚣,他松了手中之物,忽略卓谦之的表情,将卓谦之的外袍与里衣一并剥了下来。 冰凉的空气激得卓谦之打了个寒战,乳首也不受控的挺立起来。他紧绷着身子,倒是显露出了一副好身材,厚实的臂膀,宽阔的胸膛,劲瘦的蜂腰,在烛火的辉映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 任仲气息一滞,伸手从他的眼睛,慢慢摸到了他仍包裹在褒裤中的下身,仿佛不敢相信这人真有一天可以完全属于自己。 卓谦之震了震,鼻腔中发出了一声轻哼。任仲手指微微收紧,搓动了几下,感觉那东西颤颤巍巍的又大了几分,才眯着眼笑了。卓谦之不由自主的动了几次腰,像是想要把那硬挺完全塞进任仲的手心里。 “去床上。”卓谦之的腰被任仲扣住,膝盖被卡在座椅与任仲之间,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起来,整个人又被任仲撩拨得不能自制,终是忍不住开口,他看了一眼任仲半开的长衫,和穿的整整齐齐的褒裤,声音倒是寒气十足。 “好。”任仲轻笑了一声,右手散了卓谦之的发髻,黑发垂在腰侧,黑白分明,倒是让卓谦之多了几分情色味道。任仲目不转睛地盯住卓谦之许久,直至对面那人眉头一挑,伸手蒙了他的眼,才伸手一掌挥灭了桌上的灯火。 两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点点月色透过窗散落,不过这点光亮,已经足以让任仲看清卓谦之。他双手发力,打横抱起卓谦之,手上紧致的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也顾得卓谦之布满的冷哼,直接把人放在了床榻之上,自己也快速褪下了衣衫。 凭着极好的视力,任仲看见了卓谦之紧抿的嘴唇,幽暗的眸子和无一丝障碍展露在自己面前的身子。他俯下身,狠狠的咬在卓谦之的喉结之上,卓谦之震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略带些的叹息,他很清楚,卓谦之并非只有疼而已。 任仲覆上身去,卓谦之却猛地屈起右腿,腰上使力,就要上下翻转。任仲处在上位,本就占尽优势,单手按住卓谦之右腿,用肉身重量死死压住卓谦之上身,另一只手则是朝着卓谦之的乳首狠狠一捏。 “啊……”卓谦之后背微微离开床榻,仿若紧绷的牵琴弦,一声压抑至极的呼声不受控制的泄露而出,尾音破碎,无端带了些脆弱。任仲眸色一黯,他自然知道自己刚才用了多大力气,本以为捏痛了卓谦之,却没想到……卓谦之对这些痛的刺激反倒更加敏感。 任仲低头咬住了卓谦之另一侧的乳首,他没什么经验,无非就是啃咬拉扯一番,卓谦之被他压制的无法躲闪,额边出了些汗,却愣是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在难以忍受事骂了一句混账。 “谦之……舒服么?”任仲的脸色发红,汗滴从脖颈滑下,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却仍是没有做其他动作。只是一下一下转动卓谦之的乳首,紧紧盯着卓谦之面色的表情,和无人安抚却高挺的下身。 他并非不知道如何做,却一直在等,等卓谦之自己将门推开…… “来吧。”卓谦之见任仲表情,终是忍不住了,他声音有些闷,伸手把一个碧色的小瓶塞进了任仲手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抓在手中的。 “这是?”任仲一愣,随后看向卓谦之的眼睛,声音就带着情欲的沙哑。 卓谦之偏了头不看任仲,明摆是不想说话之意。 任仲只好拨开瓶盖闻了闻,又倒出一颗翠绿色的丹药捏在手中,终是闷闷笑了起来,“谦之,不要后悔。” 卓谦之微微曲起腿,配合着吧任仲的身子卡在了自己腿间,他大腿绷的极紧,面上已经红了,眸子却如猎豹一般紧紧盯住任仲,清晰说的一句,“别让我后悔。” “自然不会。”任仲咬住卓谦之的嘴唇,含糊道,趁卓谦之不备,伸出右手把卓谦之的右腿压至枕上,左腿向左大开,另一只手扶上了卓谦之毫无遮蔽的后穴,感觉到卓谦之不由自主的紧绷,一咬牙,便将瓶中翠绿色的药丸塞了进去。卓谦之没有出声,许是不疼之故。 任仲想俯身看看卓谦之的后穴,却被卓谦之扣住脖子。卓谦之胸口潮红一片,脖子上也染上了春情,“别……” 任仲肉身上虽说并未感觉到什么快感,却被卓谦之的样子迷了眼,心中的满足感更胜,他身子前倾,左手扣住卓谦之的左腿,与其右腿一起把压在了卓谦之的耳侧,然后,他啄了一口卓谦之细长的眸子,低声道,“谦之,摸摸我。” 卓谦之被任仲这个姿势压在身下,身子几乎要折断,他本就不是什么柔软的少年,肉身更不适宜承欢,片刻后腰背便酸了,却死活说不出求饶之词。他面色闪过一丝恼怒之色,愤愤伸出手,一把攥住了任仲的下身,然后,任仲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把他的不满砸了个粉碎。 “再等等。”任仲按了按卓谦之紧绷的大腿,好让他坚持的久些,一只手便深入了卓谦之的后穴,后穴之中的药丸早就化开了,有些粘腻微烫。任仲将其中光滑粘腻的液体往穴口处带了带,细细涂匀,手指轻轻抽动了几次,便听见卓谦之闷闷的低吟了一声,卓谦之没有挣扎,没有开口,只是双眼直直的盯住任仲,仿佛要将面前之人看个仔细清楚。 任仲的手坚决而缓慢的来回抽插着,就像他的人一样,坚定和缓慢的挤进了卓谦之的生活。他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每每划过穴口,卓谦之抓住他手腕的手都会不由自主的发力,压抑在口中的呻吟仿佛将要出口。 半盏茶时间过后,任仲见他适应的不错,便多加了一根手指,只抽插了三次,卓谦之便忍不住了,他死死握住任仲的手腕,低声叫,“任仲……” 任仲只觉自己的下身向上跳动了一下,像是迫不及待似的,但却硬是体贴的停下了手指上的动作,低声问道,“怎么?” “慢些……”卓谦之说这句话时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任仲口中答应着,却是趁着卓谦之略微放松又加了一根手指,卓谦之一怔,随即紧紧阖了眼睛,一声声低哑的呻吟终是突破主人的意志泄了出来。 任仲眸子暗了暗,右手又来回抽插了数十次,才将那三只在卓谦之后穴搅动许久的手指抽了出来,他随意在自己的下身撸动了几下,又拿出一颗翠绿的药丸,涂在了下身之上,“谦之,莫怕……” 他的身子慢慢 分卷阅读228 下压,扶着坚硬的下体一寸一寸的挤入了卓谦之的体内,虽是带着疼的,心里的满足感却压下了所有,“放松,呼气……” 卓谦之闭着眼,张着嘴调整着呼吸,仿佛喘不过气一般涨红了脸,他的手指捏住任仲的肩膀,带了些疼,还带着些酥麻。 任仲终是埋了进去,他按捺住抽插的冲动,定定的望着卓谦之蹙的死紧的眉头,开口却是不容质疑,“谦之,看着我!” 卓谦之胸口猛地一震,忍不住依言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任仲已然褪去了那副温润如水的样子,他抿着嘴,绷着脸,眼睛中净是侵略之色,“谦之!别移开眼,看着我。” “嗯……啊!”卓谦之才嗯了一声,任仲便恶劣的将下涩还能抽出了半寸,又再次顶了回去,直将卓谦之逼的失控。 他凭着本能又压制着本能,缓慢抽动着下身,凶狠,坚定的贯穿着卓谦之的后穴,口中换着的也只有谦之二字。卓谦之被他顶着向后滑动了几寸,后脑就快要撞到墙壁,他咬着牙,一只手按住墙壁,另一只手推在任仲的腹部,在一次次撞击中忍住了声音,像是抱着某种微妙的坚持。 若是在平日里,任仲绝不会强迫卓谦之做任何不愿做之事,在床第之间,却变了个人。他按住卓谦之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再次狠狠的顶入,口中低喃道,“谦之,叫我的名字……” 卓谦之被任仲操弄的又痛又爽,全身上下像是被掰断了一样,他红着眼,一口咬在了任仲的嘴角,却感觉任仲蓦然变得兴奋,动作更大了些,不由得闷哼一声倒了回去,后脑哐的一声磕在后墙上。 “谦之……”任仲反应极快的揽住他,两人一起向后撤了撤,下身却没有停止动作。 “任仲!你!……啊……别”卓谦之扬起了一个怪异的尾音,任仲彻底失控了,或者说他听见卓谦之叫自己名字的那刻便彻底失了控,他松了卓谦之的手,按住他的劲腰,配合着自己顶弄的频率,狠狠向下,仿佛要把身下之人和自己永远融合在一起。 卓谦之也是初次,他不会主动抚慰自己的下身,只觉得周围像是起了火,却而已怎么也发泄不出,他承受不住任仲快速的顶弄,只好死死按住任仲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半天才从牙缝里咬出一句,“你……慢些……” “谦之……一起……一直……”任仲的手扶上卓谦之笔直粗长的下身,微微收紧五指,上下滑动了几下,便听卓谦之闷哼一声,呼吸微滞,肩臂上的肌肉剧烈的抽动了几次,几道浓稠的白液便喷涌而出,他的腰微微抬离创面,后穴也不自主的绞紧了任仲的下身,一时间竟失了神。 任仲眼神幽暗,狠狠的顶弄了几下,见卓谦之喘不上气似的皱起了眉头,眼角似有眼泪滴落,任仲觉出他是真的难受,才松了精关,将体液尽数送进了卓谦之的体内。 “天……”卓谦之腹肌微颤,竟推着任仲的肩膀意图躲开,随着任仲将体液射出一并抖动了几下,才大口的喘息起来。 任仲慢慢将自己的下身抽了出来,便脱力般的伏在卓谦之身上,他被周遭卓谦之的味道包围,愈发不愿起身,伸手与之卓谦之的手扣在一起,半晌,才摸了摸卓谦之有些微肿的后穴,“谦之,我来帮你清理吧。” “嗯。”卓谦之微阖着眼,像是极累,手上的力气却大的不可思议。 —————————— 任仲将卓谦之的身子清理了个干净,才搂着他的腰沉沉睡去,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与卓谦之之间将会更加紧密,难以分割…… 任仲自然不知道他陷入深眠之后,那个睡在他身旁的人睁了眼,茫然地看着头顶上的帷幔半晌,才用神念之力包围了任仲的神念海。 卓谦之侧着头定定了看了他许久,带着坚定而决绝将吻落在了他唇上,低声念了任仲的名字,“任仲……” 随后,卓谦之翻身而起,披上外袍,走到了屋中的桌前,盯着桌面上的画许久,他还是将画收了起来,拿出纸笔留了几个字,不由得又侧头看了任仲一眼,才祭出金剑,毫无留恋的疾驰而去。 第166章 诡异魔头 任仲只觉自己脑内昏昏沉沉,像是与人恶战了一场,但肉身上却没有战后的酸麻脱力之感,他呻吟了一声,右手按住额头,才慢慢转醒。 天才微微发亮,只因是冬季的缘故,时辰已然不早了。任仲习惯性的往身侧拢了拢棉被,却没能感受到卓谦之的气息,他一愣,下意识的伸手往身侧一摸,被褥已然失了温度,入手一片冰冷,身边人离开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任仲皱了皱眉头,冬日里卓谦之最是嗜睡,如此早起的情况倒是不多见……随后,他猛地睁开眼,心下的不安扩散开来,试探性地唤了声,“谦之?” 四周无人,一片冷寂,连昨夜的热情也一并散了去,仿佛只是大梦一场罢了。任仲左手抖了抖,神念之力破体而出,他顾不得许多,探查的范围直接达到了他自己的极限! 他的眼睛很亮,其中的血丝却是越聚越多,两颊殷红,口唇却是越发惨白,直至神念消耗过度,内眦渗出了鲜血,仍是没有感受到一丝卓谦之的气息。 他哆嗦了一下,阖上眼,若非头疼万分,他怕是会仍以为自己身处梦中。 “这不可能……”他恍惚地低喃一声,只穿着里衣便跌跌撞撞的下床,屋内一片狼藉,散乱的宣纸,歪斜的座椅,散落的外袍腰带都在提醒着他,昨晚并非是春梦一场,而那个七年来一直陪在他身旁的人,却如同梦一样,转瞬间失了踪迹。 他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余光却见桌上镇纸换了位置,下面随意的压着一张卓谦之平日里作画用的生宣纸。他僵着脸走到桌边,犹豫地将镇纸移走,许是太冷了,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任仲狠狠地眨了下眼,半天才找准焦距,只见那纸上只有寥寥数字,笔力遒劲,正是卓谦之所写——另有要事。跟在这四字后的,是滞笔留下的一团墨迹,最后竟是连落款也没有写上。 “另有要事……另有要事……哈哈哈……”任仲放声一笑,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他慢慢地贴近了那张纸,还想看出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映入眼底。 “这算是,什么?我算……是什么?”任仲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地面寒气透体,却远不及心中的酷寒。他本以为自己做了美梦,却从未想到,昨日之事,竟只是噩梦的开始。 他脑内一片混乱,想不出卓谦之为何要离开自己,为何会不告而别!他虽想将卓谦之留在身边,却从未真正干预过卓谦之的想 分卷阅读229 法,更未阻碍过卓谦之恢复修为!他曾想过,若是他日卓谦之要离开,若是卓谦之不愿与自己一起,他便会留在原地,只要卓谦之愿意回头,他仍会张开怀抱同他一起…… 可如今,卓谦之却坚定决绝的离开,竟是连一句告别之言都没有留下,更别说他日再见之言,自然让任仲难以接受。 任仲坐在地面之上许久,突然死死扣住了桌脚,他竟然猛地生出了些许担忧,卓谦之封了他的神念海,悄无声息地离开,到底是恢复了修为,还是受了什么人的胁迫? 思及此处,他想要站起身,却在片刻后又颓然坐下。 若是真有人前来,胁迫卓谦之而去,又会留自己一条性命?任仲惨笑了一声,其中饱含了太多悲凉无助,卓谦之修为高深,岂非自己可以探知,只怪自己太过愚蠢,太过自信,以为如此,便可以留他在身边。 任仲发现自己并不懂卓谦之,以前总以为卓谦之对饭食衣物皆不在意,如今想来,怕是根本没有投入真心,自己所做种种,都只是笑话罢了。以前不懂,现在更是看不穿,他原以为自己与他一起便是全部,如今手中一空,却是什么也不是了。 “你无需骗我……”任仲一把丢开手中的纸张,随手拍出两只不大的火球,一只火势极小,瞬间吞噬了纸张,连一丝灰烬也没有留下。另一只则飞向了床榻边,床边的被褥顿时被点燃,火舌顺着床榻,慢慢蔓延到了窗边,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火势便大了起来,无情的吞噬了所有卓谦之存在过的痕迹。 任仲坐在当中,被浓烟熏的咳嗽了两声,却没有起身,烈火燎着了他的衣角,他也没有动弹,竟像是生无可恋一般。可惜这火终究是他压缩法力所放,伤不得他半分…… 他慢慢地站起身,踏过满地烈火,破开摇摇欲坠的门,便又瞧见了昨夜院中剩下的酒,他仿佛又看见卓谦之眯着眼,淡然的站在树旁,看着自己将酒埋下,不发一言,却隐隐显露出笑意。又或者是昨夜里那人抬头迎向柔和的月光,轻声道,“怎会,酒虽好,却远不如人。” 他一屁股坐在雪地中,法力拉扯之下,便把那小半坛酒抱在了怀中,揭了封就往嘴里灌,他没尝出什么味道,只觉得苦涩一点一点向外蔓延出来。 一厢情愿!如今回忆起来,任仲发觉卓谦之从未答应过什么,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他听着身后噼里啪啦的响动,蓦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他不知自己为何要流泪,他觉得自己醉了,醉在过往的梦里,不想醒来。 “哭什么哭!还真是难看……”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尾音微微拉长,嘲讽意味十足,寒气森森直直撞进了任仲的神念海中。 “……谁?”任仲动了动头,模糊的问了一句,竟像是失了全部力气般,连神念也没有发散而出。 随后任仲只觉得自己的储物袋中震动了几下,吞天瓶不受控制的从储物袋内飞出,稳稳的落在了任仲面前的石桌之上,随后一抹黑光从其中喷出,模模糊糊汇聚成一团,半天才显露出一张狰狞万分的鬼脸,正是当日被收进吞天瓶的天外魔头! 那魔头竟不知何时生出了神智,又突破吞天瓶的桎梏,还将其收为己用,当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任仲想到此处,却也没生出什么抵抗的念头,他只是瞥了眼面前的魔头,没有丝毫惧意的冷笑一声,“留下这皮囊也是无用,你若是想要,便拿走罢!” 说罢,他真的放开了神念海,任由手上的酒坛骨碌骨碌滚到了一旁,不做任何抵抗的阖了眼睛。 “哈哈哈!”那魔头怪笑一声,围绕着任仲转了几圈,“你当我稀罕你这肉身?看似法体双休,实则顾此失彼!倒还不如这吞天瓶内待的自由自在!” “你说得有理。”任仲点了点头,将石桌上酒盏中昨夜里未喝尽的酒倒入了口中,也不知是否听进了那魔头之言。 “你这人!!!怎么受了这小小挫折便如此消沉!当年我……”那魔头说了一半停顿了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任仲,自己嘀咕了一句,“还真是迟钝的紧。” “这是你的手笔?”任仲也不看他,反而回头看了看背后的主屋,屋内的火势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黑烟涌出,黑烟盘旋却并未扩散开来,像是被雄厚的灵气包裹在了其中。 “难不成还任由你将这宅子烧了不成?到时还会引得凡人注意,难以收场!”那魔头哼唧了一声,也算是默认了。 “何必在意他们如何想……多此一举罢了。”任仲摆了摆手,将手搭在石桌上,看似并未用力,那石桌却是突然碎裂开来。任仲满意的看了看满地的碎石,勾了勾唇角,突然冒出一句,“终是不值得的!” “蠢笨至极!他委身与你,怎会对你无情!你真是……真是……蠢笨至极!”那魔头气的跳脚,黑漆漆的鬼脸疯狂扭动了几下,仿佛恨不得一口吞下任仲似的。 任仲眉间动了动,猛地抬头,双眼死死地盯住魔头,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犹豫地问道,“……那他为何?” “许是保护你,许是不忍心牵连你罢!”魔头见他的样子,心情仿佛极好,鬼脸上下抖动了几下,“他临走前可是亲你了一口,啧啧,那副样子,还真是……” “保护?莫不是……”南宗的人找上了门来…… “我又从何知晓,若不是你们昨晚做那颠鸾倒凤之事,我也不会……啧啧……”魔头又啧了一口,拟人般的露出了些许嫌弃的表情,随后他收敛了鬼脸,化作一只黑猫,慵懒趴在了吞天瓶瓶口之上。 任仲一愣,半天才知自己与卓谦之之事怕是被这魔头从头看到了尾,也不顾不上羞愤,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你究竟有何意图?” “有人来了!”那黑猫来不及做答,只说了一句便化作烟雾钻进瓶中,瓶子腾空而起,硬是挤进了任仲怀中。 “先生?”突然,有人跃墙而入,口中还低呼了一声,应该是看清了院内的惨状,和坐在雪中的任仲。 “莫离?”任仲慢慢站起身,冷静地看着面前之人,经那魔头捣乱,他的情绪已然稳定了不少,至少,不是当时浑浑噩噩的状态了。 “先生!”莫离身着黑色劲装,根本不畏寒冷似的未着外袍,高大的身形在一片银白中更显突兀,他眉头紧皱,面上煞气十足,右边的肩膀上还扛麻袋般的扛着个人。见任仲起身,他将那人猛地丢在地上,那人呻吟一声,并未转醒。 第167章 赫胥岚 “你为何会来?”任仲的目光从莫离脸上移到地面上,随后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这人,竟是那个在巷口卖饼的张老汉,每每进出之时,他还 分卷阅读230 会与卓谦之打声招呼,唤一声卓老爷。 莫离抿起嘴,不动声色的向周围看了一圈,他已经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了,自然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随后才老实道,“阁中起了些祸端,主子怕有人动了什么歪心思,危害先生,便派属下前来告知一声。谁知路过之时,竟见这小老儿一直偷偷摸摸往院内张望,属下观察了两日,见他确实可疑,才将他擒住,交与先生审问。” “如此……”任仲眉头一挑,面上阴阴沉沉,“此人便留下罢,你离开这里。” 莫离沉默,像是不知说什么好一般,半天才转过身,一提气,便欲离开。任仲却蓦然加上一句,“告诉子安,日后,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要来此。” 莫离脚下踉跄了一下,一口气岔在胸口,他一回身想要再说些什么,便见任仲单手提起那老汉,往偏房去了。他咬了咬牙,只得飞身而起,离开小院。 任仲动了动耳朵,听莫离已经走远,才伸手布下一道神念屏障,将怀中的吞天瓶掏出,“现在,你可以说了。” “何必如此心急?”吞天瓶闪了闪,那只慵懒的黑猫再次出现,它摆了摆尾巴,任仲仿佛看见了他金色眸子中的狡黠。 任仲隐隐想起当日他将这魔头收进吞天瓶之时,那魔头反复念叨的好香二字,下意识问道,“不知前辈当日所说的好香,是何意?” “好香……”魔头顿了顿,故意拉长了声音,“自然是香的意思咯……” “是么?”任仲不置可否,只顾着低头检查张老汉的身体,根本不再搭理那魔头,这天寒地冻的,别出了人命才好。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仿佛是一场沉默的拉锯,只有任仲动作之时的衣衫摩擦声传来。 “你这人!”那魔头终是按耐不住了,他猛地显出原型,挡在任仲面前,“我告诉你就是了!” 任仲也不惧他的狰狞面孔,只将那老汉放在了房中的床榻之上,面露一丝沉凝,“你说。” “乌兰诺!他是不是,是不是……使了裂魂之法!”提及那个名字,魔头自发狠狠地抖动了一下,像是难以控制情绪一般。 任仲手下一顿,缓缓转身,“你,究竟是何人?” “看来,你确实知道此事……”魔头声音嘶哑,像是确定了心中所想,“他可还好?……何时轮回的……” 任仲盯着他,面上防备之色不减,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我知你不信我……”魔头如今倒是不急了,“他将人魂留在你的神念海中,你必定知道了少许事情经过,却……并非全部!” “哦?”任仲眯了眯眼,总算发出了一声。 魔头见他如此,也不废话,慢慢变化了形态,黑雾拉长变窄,随后剥脱开来,勾勒出一个年轻的身影,一席黑袍,却更显的此人肤色惨白。他下颌削瘦,眉目深远,眼角微微上挑,嘴角抿出一条细长的弧度,带着些许邪佞,妖艳妩媚,怕是连世间女子见此都会自惭形秽。 “赫胥岚……”任仲感觉脑内乌兰诺的残魄一阵波动,不受控制的喊出一个万分陌生,却又熟悉的名字,眼角竟莫名的酸涩了起来。他也已经明白,面前的天外魔头必定与乌兰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心中的戒备倒是少了些。 “乌兰大哥!”赫胥岚听任仲一喊,顿时面露喜色,手脚微颤了一阵,竟突然溃散开来,重新化作了一团黑雾。 如此一来,任仲倒是轻易控制了情绪,他一伸手,将那团黑雾托在了掌心之中。 黑雾入手,任仲便觉一股子魔气扑面而来,却根本掩饰不了其中的荒凉和死寂,只得皱着眉头道了一句,“你怎会只剩神魂,落得如此。” “如此么?哈哈哈,其实,我本就是修魔者……”赫胥岚张狂一笑,浓浓的凶煞之气蔓延而出,就是任仲,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你可害怕?”赫胥岚见任仲面色苍白,故意不收回气势,故意又问上一句。 “怎会,前辈寄附在吞天瓶之上,整整八年才恢复神志,可知伤势不轻,何必耗尽魔力威胁于我,再者说来……”他轻轻敲了下自己的额头,“乌兰前辈还在此处。” “哼,所言不虚。”赫胥岚也不掩藏自己的虚弱,反倒讲起了往事,“我本就是魔修,魔婴早成,只差一步便可步入化神后期,但我最不喜看人脸色,故而树敌不少,当日斗法竟着了他们的道,只得舍弃肉身,魔出窍勉强逃脱,却被混沌之风卷入仙魔之间的裂隙而误入此界。我怕被修真者发觉,只好夺舍一金丹期修真者,却遇到了乌兰大哥。” “他不懂情爱,疾恶如仇,是宗门中人的眼中之刺,我却独独不能自拔,我不甘心,明知宗门长老设下陷阱,却故做不知。我原以为此事是我与他之间的转机,背离宗门与我一起逍遥自在岂不更加快哉!可我没想到……我只能来得及护得他性命,破了肉身,即便是有化神之力,也是无力回天,不能夺舍两次。”赫胥岚声音有些飘忽,却突然振作了起来,自嘲道,“如今,你倒是无需担心我觊觎你的肉身了。” 任仲当然知道夺舍之事,一名修士只能夺舍一次,夺舍之人也必得是身存法力的修士,一旦成功,就再不能再次夺舍,否则只得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当日受伤,本就浑浑噩噩,竟然又被混沌之风卷入,彻底被困在了裂隙之中,也不知是何时感受到了乌兰大哥的气息,才寻到了方向,被你所制,倒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之人了。”赫胥岚心情大好,倒是丝毫不在乎被困在裂隙之中数千年之久似的。 “乌兰前辈确实将残魄寄留在了我的神念海中,但是如今,一是没有养魂木,二是不知他转世到了何处,三是……”任仲顿了顿,若卓谦之真是为人所迫,他自然不可能放任卓谦之不管,而去寻乌兰诺的下落。 “我此次恢复神志,本就是依赖吞天瓶中的残魂滋养,自然不能离开吞天瓶,不若你我签下血契,只待你步入化神,为我重宿肉身便可。至于乌兰大哥,我这数千年都等得,自然不会在乎再等区区数百年。”赫胥岚毫不在意道,仿佛这化神期已是任仲的囊中之物一般。 “化神期?”任仲摇了摇头,“前辈明知我遭此变故,心境大乱,怕是难以寸进,何谈化神。” “心境大乱?哈哈哈,依我看,你好的很!”赫胥岚哈哈一笑,直接从任仲手心跳到了任仲的肩上,“如此坚定偏执之心,修炼魔道功法自然是大有裨益!” “魔道功法……此处可是玄天……”任仲眼睑一动,先不说玄天大陆之上,修炼魔道功法无意于自寻死路,就是修炼所需的魔气,怕是也无以为继。 “你无需担心魔气之事……我早 分卷阅读231 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纯正的真魔气息,你必定曾经接触过魔气。且不说你本就是修真者,这魔道功法中也有掩饰魔力的法门,即便是真被人发觉,只要将其灭杀,自然不会有人能够泄露出去。”赫胥岚自然知道任仲的担忧,不过他倒是根本没有在意。 任仲心中一紧,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当日的封魔之兽,还有自己取得的那枚灵魔之眼。 “放心,我又怎会害你。不过你也不必现在就答应此事。”赫胥岚丝毫不担心任仲犹豫,像是知道任仲必定会如此选择似的,反而提醒道,“那人要醒了。” “前辈觉得此人出现在此,可有蹊跷?”任仲沉着脸顺着赫胥岚说道,他实在不知这凡人为何会盯上自己,而且监视自己的时间,怕已经是不短了。 “他是凡人不假,可他背后之人,倒并非一定是凡人……”赫胥岚悠哉悠哉地接了一句,随后便钻回了吞天瓶中。 任仲一愣,修士……若真是修士,此人必定是心思深沉之辈,莫非是……他? 像是印证赫胥岚的话一般,那门口卖饼的老汉在片刻之后悠悠转醒,他看见站在床边的任仲,愣了愣,犹豫的问道,“敢问这位公子,老汉我现在身在何处?” 任仲面上挂上了一抹冷笑,他自然是没有易容的,无怪乎这老汉认不出自己,“老人家……不知您在我卓府门外偷偷摸摸,可是有所指教?” 那老汉猛地坐了起来,老脸皱在了一起,想起苦恼至极似的,“老汉确实不知公子所问之事……” 任仲眉头一挑,一把将他从床上拽下,目光冰冷如有实质,那老者便开始哆嗦起来,随后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一声大侠饶命。 任仲面上不动声色,因为却已经转了无数个弯,这人并不知道自己修真者的身份,否则,就不是大侠饶命这么简单了,“我在问你一次,是什么人买了你在这宅子外面监视?” 第168章 决裂 “这……这……”老者面上的褶皱微微颤动,他舔了舔嘴唇,粗糙的手掌狠狠搓了搓,仍是支支吾吾,忌讳着什么。 “怎么,不说?”任仲向前迈了一小步,周身压迫感剧增,面色寒如冰霜,仿佛失了耐心。 老者不由自主地向后蹭了蹭,直至后背紧贴上了床沿,避无可避,才抬起浑浊的眼看向任仲,“我……我说!是个年轻的少爷给了我银钱,叫我注意您府上的动静!每隔三日,他便会主动找我。” “继续!”任仲继续逼问,脚下却往后撤了半步,给了老者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说,无论发生何事,都要一字不拉的告知他。”老者擦了擦汗。 “从何时开始的?” “这……自从您们租下了这宅子,他便找上了我,我也是不得已,大侠饶命!”老者不敢说谎,说得极快。 “这么说……这几年……”任仲说了一半,便陷入了沉思,什么人会监视自己数年之久而隐忍不发,利用凡人或许不能事事尽知,却足够隐蔽,自己万分小心,却独独忽略了凡人,真真天大的不该! “你可知他叫什么?”任仲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也不知是不是在讽刺自己的大意。 “卓公子!老汉都是称他卓公子,其他的,老汉实在不知!”老者察言观色地能力倒是极强,任仲面色一变,他便整个人贴在了地上,恨不得与地面融在一起一般。 “卓公子?”任仲面上的笑容更大了些,却阴森森的冒着寒气,自己与卓谦之的行踪虽算不上隐秘,却也不那么好寻得,但若是那人,寻起来倒是不难,就是不知他化名卓公子,到底是何意。 “既然如此,就麻烦你给那卓公子带句话……”任仲顿了顿,阴狠之色一闪而过,“偷偷摸摸惹人不耻,想做什么,想知道什么便尽管找来!三天之内,只要他来,我任仲定会扫榻相待!” “是……是……”那老者忙不迭地答应,恨不得马上逃离此处。 “你走吧……”任仲背过身,面对墙面,不再看那老汉一眼。 那老者吓的不轻,手脚并用爬了起来,跌跌撞撞便向着门口走去,片刻便消失在了巷口。任仲听着他的脚步远去,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知再问谁,“我很可怕么?” 我是惹人烦厌还是,令人害怕? 赫胥岚没有答话,整个宅子静悄悄的,就连呼吸之声都没有一丝一毫泄露。 ―――――――――― 雪仍是未停的。 任仲在院内坐了整整一个昼夜,却并未沾上一丝雪花,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失了关系。他沉默,面色如常,周身法力却极其不稳,赫胥岚化作黑猫趴在他肩头,尾巴扫过他的脖颈,仿佛安抚一般。 就在此时,院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回过身,将门细细插好,才缓缓向任仲走来,却没有在院中的积雪上留下一丝痕迹。 任仲眸子闪动了一下,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低下头沉声一笑,却是嘶哑万分。 “大哥……”来人低唤了一声。 “你来了?”任仲慢慢抬起头,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巧妙地掩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嗯。”柳眸清停在了十步之外,他取下斗篷,随手丢在地面之上,白色的外袍更映衬的他面色苍白如纸。他仍是那副老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眸色更绿了些。他死死盯住任仲,忽略了任仲身后的狼藉。 任仲避过他灼热的视线,一伸手,用法力凝练出了石凳,低声道,“坐罢。” “他既已经走了,大哥又何必一直留在这里?徒增烦恼罢了。”柳眸清瞥了一眼那距离任仲五步之遥的石凳,没有坐下,反而快走几步,站在了任仲面前,伸出手仿佛想要帮任仲理一理衣襟似的。 “贤弟……心机深远,我,自愧不如!”任仲侧过脸,冷漠的拒绝了柳眸请的触碰,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左手,在柳眸清疑惑的眼神中,慢慢攥紧,那凝成的石凳便随着他的动作,啪一声消泯了踪迹。 柳眸清的手落了空,面上却没有任何波动,问道,“大哥这是何意?” “如此距离,并不是你我之间应有的。你不必演戏,我们都开诚布公些,也少伤些感情。”任仲站起身,试图将那些杂乱的线慢慢理清。 “大哥想知道些什么?”柳眸清没有后退,双眼死死的盯住任仲,他修为不如任仲,气势却丝毫不差。 “你买通凡人监视于我,用蝴蝶传递消息逼走谦之,你到底有何意图?”任仲见他表情,眸中慢慢染上一丝血红,长发无风自动,口气却仍是平平淡淡,不带一丝情绪。 “谦之!?哈哈哈,我如何 分卷阅读232 逼走他,他会因为我一个小小练气期修士威胁而离开?还是会因为我背后的无极九霄阁离开?他离开!莫不是因为不想与大哥一起?如此惬意的日子,他也舍得离开,莫不是厌烦了……”柳眸清笑了一声,声音却是越来越大。 “闭嘴!”任仲眼角微红,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柳眸清的话在他脑内嗡嗡作响,赫胥岚之前的劝慰慢慢被压在了深处。 “大哥,我知道你不爱争斗权势,阴谋诡计,我也不爱,旁人不懂你的好,可我懂得……我愿意与你一起,死生皆不离开。”柳眸清声音低了些,他向着任仲伸出手掌,却没有引得任仲的视线。 “你终是晚了……”任仲面无表情的拒绝,他疲倦地阖了眼,在睁眼时面上已无丝毫破绽,“我问你,他离开之事,可是与你有关?” 柳眸清被任仲毫无留情的拒绝,面色倒是如常,他冷哼一声,“他本就是被人追杀,何须我来传递消息……” “若非你!他们怎么会知道……”任仲一抖袖袍,伸出手,厉声道,“应空珠呢!还我!” “大哥怀疑我卖了消息?”柳眸清愤声道,脸颊也染上一丝殷弘,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面破烂的阵盘,却是早已失了灵气,“你的谦之,一离开便将那只阵盘毁了去,你想以此寻他,自是妄想!” “除了你,还能有谁?”任仲夺过阵盘,微微一探,果真如柳眸清所说一般失了灵气,他左手发力,直接将其捏了个粉碎。 他也不愿听柳眸清的解释之言,“罢了,你且告诉我,那些人为何追捕他?他身上有什么重宝?” “大哥觉得我会说么?!”柳眸清也是气极,完全失了平日的运筹帷幄和应有的冷静,脖子一梗,声音又大了几分。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查!”任仲一抖袖袍,取出了许久不用的飞行法器。 “大哥以为他招惹的都是什么人?金丹期还是元婴期?已然迫不及待前去送死了么!”柳眸清终是向前一步,抓住了任仲的袖口,他浑身剧颤,也不知是气极还是惧怕。 “迫不及待送死?”任仲低低念了一声,或许卓谦之知道他自己已然陷入危险之中,才会不告而别? “既已知道,你还!!……他若是死了……”他甩开柳眸清的手,再不掩饰恨意,一把掐住柳眸清的脖颈,使了三分力气,柳眸清便已面色紫青,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任仲听不到回答,松了松手,低声问,“贤弟,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是否故意引来南宗之人危害于他?!” 柳眸清挣扎着大口呼吸了一下,却突然松了力气,愤声道,“不……错。” “为何?!”任仲眸中已经一片血红,“为何!!!” “我恨他!凭什么他抢走了我的一切!”柳眸清眸子极亮,仿佛要将什么不能说之言尽数告知任仲,却猛地咬住下唇,停在此处一言不发。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滴落在了任仲的手掌之中,温热的,带着绝望和痛苦。 “我不能如此……”任仲像是没有感受到柳眸清绝望的情绪,他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低喃了一句,终是皱起眉头,阖了眼,一把捏断了柳眸清的脖颈,随后松了手,定定看着柳眸清的眼,一字一句道,“你若是恨,便来恨我!” 柳眸清瞪大了眼,带着满眼的不可思议慢慢软倒在地,随后,他的肉身化为一滩绿液慢慢消融在了雪中,只留下了一袭白袍。 任仲不知与灵物融合之人身死之时是否都会如此,但柳眸清的气息却已消泯不见。他皱着眉头的看了一眼地面,随后转身跳上飞行法器,向着上方村方向疾驰而去。 他对柳眸清自是有感激的,但也只是感激罢了,即便是柳眸清曾对他有恩,也绝不能做危害卓谦之之事,为了卓谦之,他不能,也不会再心软了。 他却不知,自他离开后,院中土地轻颤,木灵气自发汇聚,柳眸清的身形慢慢显现。他恍惚着单手按住了自己的脖颈,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扯出一个狰狞的笑意,面上绿色的暗纹若隐若现,“卓越,卓越!哈哈哈……你欠我的,终是要全部还给我!” 第169章 魔狱魔灵诀 任仲自离了君临城,便是一言不发,几乎是催动了全身法力来操控飞行法器,他在脑内一遍一遍思索柳眸清与赫胥岚之言,半个时辰之后,他皱起眉头,阖了眼将卓谦之的身影赶出脑内,才长叹一声,等再睁眼时已然再无犹豫之色。 卓谦之匆匆离去,不论是双方实力之间有所差距,或是对方势力骇人,总归是力量不足之故,任仲心知这世上难以达成之事众多,他也从未渴求过圆满,但如今,只要有一线机会,便要试上一试。 更何况,还有赫胥岚此人在旁,见识经验远在自己之上,乌兰诺转世之期未定,唇亡齿寒,赫胥必不会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任仲从怀中摸出吞天瓶,眉头微微挑起,他隐隐觉得这吞天瓶散发出的波动已然远超从前,与赫胥岚定是有些关系。他将吞天瓶稳稳的摆在飞行灵器之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赫胥前辈,晚辈有一事想要请教。不知前辈所说的魔道功法,可有速成之说?” 吞天瓶颜色更黑了些,纹理若隐若现,半晌之后,那魔头才缓缓地冒了出来,扭动了几下,赫胥岚的声音才慢吞吞传来,“你本就卡在金丹瓶颈,改换功法虽说是从头开始,但你执念极深,修炼魔功便少了众多瓶颈,自然进阶迅速。还有,不要叫我什么劳什子前辈,叫我赫胥便好,酸腐!酸腐!” 任仲也算是摸了摸赫胥岚的脾气,他嘴角抽动了一下,直接喊了声赫胥。 “如此甚好,何须犹犹豫豫。”赫胥岚啧了一声,接口便道,也不知说的是魔功之事,还是称呼之事,他口气虽平静,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语气中的得意。 “关乎四人生死,总不能义气用事。前辈可有掩藏魔气的方法?”任仲知道赫胥岚定是已然明白自己的打算,他不知玄天大陆上是否有修魔者,但即便是真的能够将上方村内的魔气收归己用,进阶迅速,也得有掩盖魔气之法,否则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问个清楚。 “噢?方法自然是有的,不过怎会是四人生死……?”赫胥岚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口气,似漫不经心混不在意,又似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前辈莫不是忘记自己所答应之事?倒时与我订下血契,若是在下不幸陨落,乌兰前辈自不必说,前辈怕也是难以脱逃罢。”任仲一挑眉毛,勾起一抹笑容,反将一军。 “想来你也发觉了吞天瓶的变化,吞天瓶虽是古宝,却从未有过器灵,如今我将其收为己用,再与你 分卷阅读233 签订血契,这古宝倒是可以暂且当做你的法宝所用,这吞天瓶的威力必定不会让你失望。”赫胥岚又抛出了些许好处。 “你……真愿与我订下血契?”任仲眯着眼,他原以为赫胥岚只是说说而已,却未想到他真会与自己订下血契。 “不错。不过在此之前,你还得做一件事。” 或许是见任仲面有疑惑,他又补充道,“无需担心,且不说你有恩于乌兰大哥,如今你与我乃是同进同退,我自是不会害你。” 任仲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那诡异魔头便痛苦的抖动了一下,一条细细的黑雾猛地蹿入了任仲的神念海中。 任仲打了个哆嗦,便发觉脑内多出的一本厚重的黑皮典籍,那典籍面上花纹繁复,若是定睛来瞧,却又是什么也无,诡异非常。 “这是?”任仲只觉脑内晕眩,太阳穴酸痛起来,故而不敢继续盯着细看,他用神念扫过神念海中的乌兰诺残魄,见那白色的水滴仍静悄悄浮在其中,没有丝毫异常,他心中大定,知道赫胥岚并未以此危害自己。 “此书名叫魔狱,魔界之中,倒是并非什么隐秘之物,其中功法诀窍众多,若是有人用神念之力开启,便会自行显露出最适宜此人的功法。但众所周知,并非开启之人都能有幸修习其中功法,若是翻开此书,而未能得到功法,神魂便会破散,性命不保。”赫胥岚坏笑一声,谈及陨落,也仍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你就不怕我搭上性命?”任仲面色不变,并未露出一丝恐惧。 “若是你死于此地,魂魄溃散……我便拼死夺了乌兰的残魄去,到也算不上难事,至于之后之事,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赫胥岚阴森森道,任仲知道他必定留有后手,不过若是真如他所说,他与乌兰诺日后也是不容乐观,一魔头一残魄,怕是也无什么生路。 沉默片刻之后,赫胥岚又悠悠补上一句,“怎么,敢不敢一试?” 任仲眉头轻挑,丝毫不受其煽动,赫胥岚既然拿出这本书,便定是有所依仗,既然自己已然下定决心,便不应犹犹豫豫瞻前顾后。 他径自用神念翻开古籍,随后,古籍便不受控制自发的翻动起来,竟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也未有一丝停滞,任仲眼见着书页越来越薄,饶是他心智坚定,也不由得落下几滴冷汗,不过他迅速稳定住了情绪,心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退,非生即死罢了。 书页翻至不过最后半指厚度,终于猛地一顿,模模糊糊地显露出了几个上古文字,任仲定睛一瞧,竟是一字也不识得,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发问,便听赫胥岚轻笑一声,“原来你竟当真为了那人可以不顾性命,此书上使用的乃是上古魔纹,你自然无法识得。此纹中蕴含力量,若是有没载体,片刻便会消散,只能口耳相传,倒是有些麻烦。你如今周身尽是法力,若是修习魔功,自然会相互克制,如今并非开始修习的时机,我将魔纹的绘制之法告知你,先找一处魔气充裕之地安顿下来,再行打算。” 任仲收回神念,只觉耳上一痛,赫胥岚竟化作一只纯黑的圆形耳环挂在了他的右耳之上,那吞天瓶随即缩小,老老实实的垂挂在耳环之下。 见任仲点头,赫胥岚轻哼了一声,“你如此胸有成竹,想是早已知晓魔气聚在何处,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得知魔气所在的?” 任仲见此也不隐瞒,直接将上方村之事,连带着灵魔之眼一并说了,谁知右耳上的耳环狠狠一震,伴着赫胥岚的笑声,空中露出五只纯白色的魔纹,除了颜色,竟是与任仲在神念海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倒是我胡乱担心,你竟有此机缘,想来得到的必定是这魔狱魔灵诀!”赫胥岚心情极好,声音都带着一丝轻快之感。 “魔狱魔灵诀?”任仲徒手在空中虚画了几下,却是无以为继,只能眼见着那几个残缺不全的上古魔纹消散在空气当中,“你为何如此笃定?” “灵魔之眼……”赫胥岚讽刺一笑,“只有无知之人才会用来封印魔气!那正一有此机缘却不能利用,倒是便宜了你。” “此话怎讲?” “这灵魔之眼乃是魔修至宝,看似眼又并非是眼,它乃是一种名叫炼狱花的果实,那花生于灵魔交界处的混沌之中,本质上虽说是魔花,却受到灵魔两种气息侵扰,故而便生出了这灵魔果实,以排除灵气,聚拢魔气供应修炼。”赫胥岚对这炼狱花了解颇多,语气中仿佛透露出了一丝狂热。 “炼狱?此名甚异,想来其作用也并不简单。”任仲不动声色地开口。 “与你说说倒也无妨,这修仙者与修魔者并无本质上的不同,都是调动周围的灵气或是魔气修炼对敌,抽动灵气之时,人人都有自己的法则,灵气流转,相互争夺,便形成了自己的领域。调动灵气的能力越强,对方被你压制,便越弱,你自然可以得胜。因这花有隔绝灵气之效,修魔之人只要将其炼化入体,对面之人自然无灵气可以依仗。本身的实力越强,隔绝范围也就越大,若有此眼,你一是不用担心魔气的来源,二是不用担心让人发觉你魔修的身份,妙极!实在是妙极!” “那功法,可是也要依仗此眼?”任仲眼前一亮,心觉这灵魔之眼果然不凡。 “这魔狱魔灵功本就是依仗于灵魔之眼而成的功法,若是修仙者修炼,效果更是大增,你催动灵魔之眼将经脉中的法力迫出,一是可以使这灵魔之眼与你更加契合,二是免除了你散功的时日,三来又可淬练经脉,对你来说,倒是最合适的功法了。” “如此说来,这魔狱魔灵功确实是十分适合我如今的情况。”任仲抿了抿嘴唇,心中竟不知怎的想到了当日封魔兽由墨之言。 “小友可否答应,无论封印成功或是失败,绝能以此魔气做危害玄天大陆之事。” 他按下心中莫名的心悸,若非旁人来欺,他自然也不会选择此路,危害一说自然也不成立。 但他还是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引来赫胥岚的一声不满的嘟哝。他没理会赫胥的不满,自顾自地问,“赫胥,你可相信命运?” “命运一词,不过是弱者寻找的由头罢了,我自是不信的,否则也不会在裂隙之中坚持数千年。”赫胥毫不在意道。 “此言有理。”任仲点了点头,将周身的法力尽数注于脚下的法器之中,然后他盘腿坐定,沉声道,“烦请将魔纹之意告知于我。” 赫胥岚仿佛耸了耸肩,道了声好。 第170章 炼魔气 君临城距离上方村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任仲全力催动飞行法器,足足花了四月才进入了凌华宗所管辖的地界。 前两个月,任仲便掌握了所有魔纹的 分卷阅读234 含义和绘制方法,但他本身并未开始修习魔功,故而没有机会亲自一试。 任仲得了好处,赫胥岚却因为绘制魔纹过度使用魔气显得十分倦怠,他原本就是张扬不羁的性子,如今却连任仲与他说话,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任仲见此,便叫他回吞天瓶中好好修养,也省得因为魔气外泄引起旁人注意。赫胥岚心知任仲考虑的有理,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叮嘱任仲到达之后定要叫醒他。 任仲自然不会反对,他虽通读魔狱魔灵决,却没有真正开始修炼,自然拿那些封印起来的魔气毫无办法,无论是破坏封印还是收集魔气,还得依靠赫胥岚指点才是。 ―――――――― 他一到凌华宗地界,便收了大多法力,只留少量法力操控飞行法器,装作游历的修士,慢慢悠悠,走走停停。如此小心谨慎,自然也是怕引起凌华宗之人的注意。 他当日与柳眸清决裂,也没有机会询问凌华宗与上方村之事,如今还是小心为宜。 凌华宗在玄天大陆上虽算不上一流的宗门,但其门下弟子来来往往的确实不少。 许是接了宗门任务,其门下弟子大都三三两两出没,行色匆匆,任仲虽是生人,却有筑基期大圆满的修为,那些人倒也没有上前询问招呼,反倒是远远避来,生怕任仲对其不利似的。 任仲巴不得无人打扰,干脆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脸,终于在十日之后到达了上方村百里之外。 ―――――――――― 一到此地,吞天瓶便猛地震动起来,赫胥岚竟是自发醒了过来。 他呼地一声从瓶中蹿了出来,口气中略带了些兴奋道,“此地竟然封印了如此之多的魔气,若非我只剩魔魂,对魔气的感应能力远超以往,路经此地数百次,怕是也难以发觉,实在是难得,难得至极!” 任仲心中清楚,上方村灵气浓郁,由墨也是上古妖龟,正一神君将禁锢之法炼入由墨体内将其化为封魔之兽后,也要用尽全力才能压制魔气,可知魔气之多。 他点了点头,低声道,“物极必反……灵气充裕,迫使零散的魔气融合汇聚,加之正一前辈依着灵魔之眼封印魔气,倒是使这魔气更加纯粹,不使灵气入侵。” “不错。”赫胥岚带着些赞许接口道,随后便有些着急的催促任仲快些往阵眼处去。 任仲自是心急的,他一面向当日遇见由墨之地而去,一面将心中的隐忧道出,“这魔气被封魔兽压制,怕是难以轻易取得。” “破除封印倒是不难,但到时魔气外泄,你我都不可能将其一口吞下,魔气四散,再想聚拢怕是难上加难。”赫胥岚漫不经心的开口,任仲一听,便知他早有了些解决之法,故而也不接口,只等他自己往下述说。 赫胥岚见任仲并不答话,仿佛抱怨一般自顾自地嘟哝了一声,才道,“你既然取得了灵魔之眼,破开这本就由其化成的封魔阵自然是易如反掌,但如今之计,并不是将封魔阵完全破坏,而是利用灵魔之眼融开阵法一角,使魔气涌出,慢慢吸纳魔气,最终化为你自己的力量。” “这阵法之道乃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融开一角而不使阵法破坏定是极其困难。”任仲眉头一皱,他对阵法之道虽算不上精通,但与卓谦之一起耳濡目染之下,也不是全然不懂的。 “你将灵魔之眼炼化入体,融开阵法一角放出些魔气自然不难,随后,我便用吞天瓶将放出的魔气暂时收纳,以供你日后修炼所用。之后,你只需要运用灵魔之力,将阵法从新修补稳固,若是我们选定好位置,如此细微且短暂的震荡,想来不会使大阵被破坏。”赫胥岚虽说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讨论起正事却突然认真了起来,任仲顿了顿,只觉得如今的赫胥,与当日在乌兰诺记忆中所见的赫胥慢慢重合了起来。 “看来,我们还得找一处落脚。”任仲眯着眼,看了看周围的群山,缓缓说道。 “你若是炼化了灵魔之眼,体内的法力便会被其排斥,落脚点自然是越安全越好。”赫胥岚想是不赞同任仲随意找一处山洞落脚,若是在炼化魔气之时有人打搅,便太危险了些。 “此处乃是凌华宗的地界,当日我在此地强行抹去那两人的记忆,便与凌华宗结下了梁子。但如今此地并无人看守,想来他们定是没有发觉此处的异常,已然自行散去了才是。”任仲抿着唇,慢慢分析道,他如今也没有什么选择,或许越是危险,便越是安全。 “那便找一处树木茂盛之地罢。你右臂上的千年幻梦枝也能派上些用场。”赫胥岚也不坚持,只是用神念之力扭成一束往南边一指,那边山势不高,却是林木茂密,仿佛连阳光也不能透入毫分。 “九儿他……”任仲抬眼看了看那片树林,面上终于显出了一丝担忧和自责。他还记得当日离开阴阳界,爷爷说不过数年九儿便会转醒,但如今一来一去已然十数年,九儿却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他知道自己一味关心卓谦之,对九儿在意的不够,如今想来实在是太过不该了。 “九儿?”赫胥岚的口气有些揶揄,在任仲变脸之后才接口道,“他倒是无碍,只是境界已到,却没有足够的法力突破罢了,等他慢慢蓄积法力,数十年之后,便可进阶金丹期了。” “进阶金丹么,原来如此。”任仲点了点头,终于放下了心来,心中却生出了些将九儿留下的想法。 他心知肚明,自己日后之路必定坎坷万分,九儿既然有了进阶金丹的机缘,数十年间只能沉睡积攒法力,实在没有必要与自己一同冒险。 他刚刚思及此处,只觉右耳一痛,赫胥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竟不知说你什么好了,精明时倒也精明,愚笨时却也愚笨的紧。” 任仲有些莫名,便听赫胥岚嗤笑一声,“我说九儿需求的就是法力,如今,可不是有现成的么?!” “你是说,我体内的法力,可以直接供给九儿所用?”任仲眼前一亮,他已然下定决心转修魔道功法,体内的法力自然会尽数排出,若是归于外界难免可惜,如今九儿可以利用,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你的右臂有些意思,与魔灵气息均不冲突,我虽不知其中缘由,却能感到你与九儿以此作为纽带,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你只要依靠灵魔之眼将体内法力逼入右臂,九儿便可自发利用,还能滋养右臂,可谓是一举两得了。”赫胥岚不愧为千年魔头,不过这些时日,便几乎摸清了任仲的底细。好在任仲与其是友非敌,任仲倒也并不在意。 “若是九儿能依靠我体内的法力顺利进阶,到时也可以为我护法,倒是多了一重保障。”任仲长吸一口气,也不知自己如此为九儿做主到底 分卷阅读235 是对是错,干脆不再多想,直接向远处的树林而去,还是先开辟一处洞府落脚为好。 ―――――――――――――――――― 任仲在密林中的山壁之上开出了一处洞府,然后拿出之前留下的阵旗,布下了几套隐匿法力波动的阵法,有这些阵法在旁,也算是多了些保障。 而后,他盘膝坐下,将那泛着青色的盒子取出,一把攥住了意欲逃窜的灵魔之眼。那灵魔之眼仍是之前的样子,暗红细长的瞳仁恶狠狠地盯着任仲,不过看起来却比之前萎靡了些,任仲大胆猜测了一下,或许当日那灵魔之眼外的阵法,便是为其提供活力所设的。 任仲在赫胥岚的指导之下,灌注法力,从口中逼出了一滴精血,直直喷在了灵魔之眼上,灵魔之眼震动了一下,细长的瞳仁眯了起来,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那滴精血纳入了眼内,随后任仲松开手掌,任由灵魔之眼向远处逃离。 “就是现在!”任仲微微眯眼,单手掐诀,轻喝了一声,赫胥岚则喷出一口漆黑如墨的魔气,魔气自行缠绕在任仲指尖,随后只听一声凄厉的鬼叫声,已然远离任仲的灵魔之眼猛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一股子无形的力量拉扯,不由自主地逼近了任仲的左手指尖。 一人一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拉扯的越来越近,随着任仲一声痛苦的低吟,那灵魔之眼便没入了他指尖。 不过片刻之后,任仲猛地用右手按住太阳穴,左手握拳,狠狠地捶在地面之上,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法力都躁动了起来,仿佛叫嚣着要脱离身体。 一股子不属于任仲的力量强势的冲入了他的神念海中,他想要阻止,固守心神的方法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只得眼睁睁地任由那力量侵入,毫无办法。 任仲也不知自己究竟有没有恐惧,或者根本来不及恐惧,便陷入了煎熬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周身剧痛,右眼尤甚,也觉丹田中的法力躁动甚剧,仿佛惧怕一般,极力想要脱离自己的经脉。但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赫胥岚一直留意着任仲的动静,见他呆愣,便厉喝道,“快按照我说的方法,将法力驱赶到右臂!?” 任仲一惊,也顾不得其他,忙用赫胥岚所说的方法催动灵魔之眼,如此一来,右眼的酸胀更加剧烈,似有异物存在其内,任仲隐隐猜到,那灵魔之眼怕是与自己的右眼融合在了一起。 法力在任仲强催之下,被灵魔之眼的力量驱赶,往右臂而去,几乎是瞬间便被右臂吸了个干干净净。任仲感觉压力骤减,不由得长舒了口气。 之后的过程便顺利容易了不少,任仲慢慢习惯了体内异样的排斥感,将体内残余的法力清除,半月之后,他便彻底失了所有法力,成了凡人。 第171章 九儿进阶 任仲体内无一丝法力,也无魔力,自然无法驱动灵魔之眼将封印破开,进而修习魔功。 不过,赫胥岚已然考虑到了此处,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本体内的魔力逼出,作为任仲修习魔功的基础,仿佛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神魂逐渐虚弱。任仲问起,他也只道封印的魔气众多,日后自然可以补足,这点小小损耗不足为虑。 任仲眼见赫胥岚此举,心下倒是隐隐将其当做了亲近之人,故而对其原有的怀疑揣测都消减不少。 ―――――――――――――――― 魔狱魔灵决对外物、心境要求的十分苛刻,但一旦满足之前的种种条件,修炼起来便可以用事半功倍这四字来形容。 不过三月时间,任仲便摸清了其中关窍,修炼迅速愈发快了些。他本就有筑基期大圆满的修为,如今再次修炼不同功法,自然没有什么瓶颈,故而很快突破了练气期,到达了筑基初期。 进入筑基初期后,他总算有了破开阵法的实力,在赫胥岚的配合之下,顺利释放了不少魔气,又将魔气成功纳入吞天瓶中,以供给修炼。 就在此时,九儿的瓶颈也在任仲排出的法力影响之下出现了松动。灵物凝丹,与修士不甚相同,成功之后其本体内会多出一颗帮助吸纳法力的晶核,故而它们进阶并不似修士一般困难,实力的增长自然也不像修士一般明显。 但是,因为有了这晶核做底吸纳灵气,灵物对于灵气的吸纳也会比之前更容易一些。 任仲感受到了九儿的变化,便多了些担忧,此次进阶一是无卓谦之布阵吸纳灵气掩盖波动,二是自己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若是遭遇劲敌,恐无力自保,也护不得九儿,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九儿置之不理。 好在赫胥岚阅历丰富,明白九儿此次进阶需要的法力已然足够,不必特地找什么灵气充裕之地,若是在凡人之地进阶,即便是有异象产生,待到修真者发觉赶到,任仲与九儿多半已然远走高飞了。 任仲听了赫胥岚之言,心下稍定,便马上远离了凌华宗地界,操控飞行法器在千里之外随意找了一处凡人村落,勉强布下几个简单的隐匿阵法,将九儿置于阵眼处,静等其进阶。 果然如赫胥岚所料,此次进阶异常顺利,如水到渠成一般,引动的天象虽剧烈,不过任仲反应极快,几乎是在九儿进阶成功的瞬间,便用灵魔之眼勉强隔绝了些九儿发散出的法力波动,随后,带着九儿迅速离开。 九儿初进阶,自然要保持着本体巩固修为,任仲也不打扰他,全力赶路,终于在三天之后回到了上方村旁的临时洞府中。 又过了一月,九儿才彻底巩固了凝丹期修为,再次化作了人形。 九儿进阶之后,个子长高了不少,如同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以任仲的身高,也只能勉强看见他的发顶。 他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背后,柔顺蜷曲,发尾触及地面,还向上弯起了一个调皮的弧度。身着的墨绿色长袍,花纹厚重繁复,倒是让他凭空多了些稳重之感。 九儿有些不习惯的扥了扥袖口,刚抬起头,便皱起眉头,犹豫地喊了一声,“爹爹?”声音仍是稚嫩的童声,与之前没有一丝差别。 “九儿……”任仲习惯性地接口道,下一刻却因为看清了九儿的容貌而愣在了原地,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干涩地开口,“你这是……” 九儿眨了眨眼,像是在感受什么一般……而后他微微嘟起嘴唇,一把扑进任仲怀中,死死抱住任仲的腰,扬起脸,盯住任仲漆黑一片的右眼,问道,“爹爹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么?” 任仲知道九儿定然已知自己修习魔功之事,他伸手抚了抚九儿的发顶,终于在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九儿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了。 他细细看过九儿变得细长 分卷阅读236 的眸子,高挺的鼻梁……猛地看来确实有些像卓谦之,却比卓谦之的嘴唇更厚了些,轮廓更柔软了一些,毫无凌利之感,反倒是清俊非常,“你这是为何……?” “啧啧,千年幻梦枝每突破境界,便有一次重塑外貌的机会,不受其自身控制,只顺从于本心,看来……九儿倒是十分崇拜卓谦之呢。”赫胥岚突然不冷不热地接口道,他并未现身,口气中的揶揄却是容不得任仲忽略。 “你是何人!”还没等任仲开口,九儿便已然皱起眉头,瞪向任仲的右耳,仿佛赫胥岚与他有着天大的仇怨,半天,他才咬牙切齿道,“魔头!就是你!你!你为何要引诱我爹爹散功,修习魔功!?” “九儿!”任仲微微侧头,有些不赞同地低斥了一声。 “哈哈……”赫胥岚反倒是不介意九儿的质问和瞪视,只是张狂一笑,仿佛九儿刚才只是说了个笑话。随后,他自顾自地对任仲道,“自己处理罢,我消耗颇多,怕是要沉睡一段时间。”随后,便再无生息。 “……”九儿听了任仲地低斥,倒是勉强忍住了情绪,此刻他瞪着眼,面上有些委屈,仿佛再等任仲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九儿……”任仲神情复杂,吐出了几字,却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 他心里清楚,九儿自生了神智,便跟在自己身旁,与自己亲近的程度更胜于卓谦之,如今,与卓谦之生的如此相像,无非是太过在意自己对卓谦之的感情之故。九儿单纯,自是拼尽全力讨好在乎之人,有此结果,也是情理之中。 思及此处,任仲更是内疚了几分,他将九儿披在背后的头发细细理好,才低声道了一句,“抱歉。” 九儿将头在任仲怀里蹭了蹭,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他闷闷说道,“我并非完全沉睡,只是神念不受自己控制罢了。爹爹经历之事我也大体知道一些,谁知再醒来,爹爹竟然已散尽了功力转修魔功。我知道我阻止不了爹爹的决定,我只想问一句……” 他抬起头,咬了咬嘴唇,“为了哥哥如此,爹爹当真不会后悔么?” 任仲失笑,盯着面前九儿似卓谦之又非卓谦之的面容,柔声道,“我已失了进阶金丹的机会,不走这路,也是数十年后的一抔黄土罢了,更何况,我想与他同生共死……” 九儿面上露出了七分疑惑两分纠结和一分明悟,像是理解又并非完全理解一般,任仲轻笑一声,用手掐了掐他的脸蛋,“你若是能够遇到,便会懂了。只是……还是不要遇到为好。” 九儿似懂非懂地摇头,接口道,“只要爹爹不悔,九儿便不会后悔。” 任仲面色复杂,轻叹一声,“生死未卜,你如今的修为也不逊与寻常金丹修士,何必与我淌这浑水……” 任仲还未说完,九儿便猛地从其怀中挣脱了出来,长发伴着九儿的情绪腾起在半空之中,拧成几束,竟如同藤蔓一般。 而后他坚决地背过身去,挥了挥手,沉声道,“爹爹不必说了,我比爹爹更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任仲从未觉得如此憋闷,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得眼睁睁看着九儿取了阵盘破开阵法,离开了洞府。他凭着与九儿的心神联系,感觉到九儿并未走远,只是在洞府外为自己护法罢了。 任仲阖上眼,压抑住胸口奔涌而出的情绪,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再做他想,只好盘膝坐下,专心修炼。 ―――――――――――― 一年时间转瞬即逝,任仲终于在一年之内,将魔狱魔灵决修炼到了筑基期大圆满的境界。也不知是不是魔道功法影响,他整个人气质大变,褪去了以往的温和隐忍,隐隐显露出了稍许锋芒,就如同一柄还未出鞘的利剑,单单是气势,便与以往大不相同。 此刻,他正向赫胥岚请教凝结魔丹之事,关于结丹,他虽不知具体,但也知修真者凝结金丹之时,必定是汇集周天灵力于身旁,灵力汇集的越多,声势便越是浩大,成丹的几率也就越高。 任仲担心动静过大,会引起凌华宗的注意,若是被其门下弟子扰乱,怕是真会死无葬身之地。 谁知赫胥岚不赞同的嘟哝一声,直说任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声势浩大,只不过是灵气汇集引发的必然反应,若是这魔气已然汇集成团,自然不会有什么巨大的响动。 最后,任仲还是采用了赫胥岚的提议,用灵魔之眼将自己的肉身连同吞天瓶一同送入封魔阵中,虽说此举可能因为体内魔气被封魔阵压制,导致难以破阵而出,但任仲有灵魔之眼护体,此等隐患自然也就称不上什么隐患了。 赫胥岚判断,封魔阵中魔气浓郁,足够任仲凝成魔丹,剩下的魔气也可以被吞天瓶全部吸收,以供给任仲使用魔气的消耗。 在此之前,任仲在神念海中与九儿交代了一番,告知他若是外界有什么异动,或是强者来犯,便速速离开,无需纠缠。 九儿一言不发,只是恩了一声表示知晓,任仲也不知他如今心中作何想法,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催动灵魔之眼,从当日由墨身处之地的阵眼中,深入了封魔阵内。 第172章 魔丹成(一) 雷震此人,乃是凌华宗雷厉行雷掌门之子。 雷厉行此人天赋不低,虽无家室背景,却也依靠着一股子狠厉劲杀出了些许名堂,他原先的道侣一无姿色二无天资,即便是给雷厉行生下一对双生子,也未真正得到什么关注,最终不知死在了何处。 而后,雷厉行便迎娶了凌华宗大长老万黎之女万可儿,成功坐上了凌华宗掌门之位。两年之后,万可儿为其诞下一子,便是雷震。 雷震灵根资质极佳,与他爹爹兄长一般都是万中无一的变异灵根,且更精纯些,雷灵根威力本就远超其他变异灵根,加之雷厉行与万可儿几乎掌控了凌华宗全部实权,凌华宗内人人明白,只要日后雷震能进阶金丹,这掌门之位必是他的。 雷震自出生之时便被人寄予厚望,修炼资源自然也是无忧。但他自视甚高,虽不愚笨,却难免年轻气盛,经常罔顾父母与其他师叔之言,偷偷跑出去寻找所谓修炼的机缘。 他还记得那日孙正前来寻他,说是偶然寻得了一只巨大妖兽,像是在镇守什么宝物一般,于是,俩人便打着采购的名头从山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守山的弟子也不敢拦他,只好放他离开。 后面的事情他有些记不清了,他与孙正仿佛遭遇了什么妖兽,后来被一路过的筑基期散修所救,送回宗门。 那人一不暴露姓名,二不说门派,只是想要将一人举荐进凌华宗。雷震也不是之恩不图报之人,又见那名叫方勇的小子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便打了包票,即便 分卷阅读237 是三灵根的资质,也能被收入宗内成为正式弟子。 雷震回到宗门,也不敢说自己去寻找什么机缘,只偷偷拜访了脾气最好的小师叔,说自己路遇妖兽,被一散修所救,顺便将方勇举荐给他。 雷震这小师叔名叫江凛,是其师祖的关门弟子,天资虽不高,气运却是极好,也不知怎就误打误撞结成了金丹,实力自然不像雷厉行一般强硬。 不过江凛成日里总是笑咪咪的,甚少出门,也从不与人结怨,对宗门权利也不怎么上心,就连弟子也没上一个,故而宗门之人对他倒也没什么提防。正因为如此,雷震倒也不怕找他帮忙,所遇之事也只跟他说了个明白。 江凛耐心地听完了雷震所言,又仔细看了看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的方勇,便应了此事,将方勇收了下来,成了他的开门弟子。 雷震见此,心下高兴,久而久之便忘了此事。谁知他在突破筑基期瓶颈之时,竟差点走火入魔,耗费大量丹药才勉勉强强将修为维持在了筑基期,大抵要调养数年才能开始修炼。 雷厉行自然不信什么巧合,略一察看,便发觉雷震的神念中有被人侵入的痕迹,记忆不能恢复,但雷厉行查问之下,雷震便想起了那日偶遇筑基期散修之事,也隐隐想起了些许上方村之事,自然也提到了方勇。 雷厉行自然是知道方勇的,他那个向来不喜外出的小师弟竟不知从哪找了个天灵根的弟子,如今才知,祸首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雷震感觉到雷厉行动了真怒,也不敢辩解,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谁知那方勇一副呆笨的样子,竟有天灵根的资质,那散修张口胡说,莫不是故意为之。” 雷厉行心中恼火,叫了孙正前来,发觉其神念中留下的痕迹与雷震神念中的一模一样,定是出自一人之手,几乎已然确定是那筑基期散修使了手段,为的是雷震所提及得机缘。 雷厉行向来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直觉此事不简单,那散修必是得到了了不起的机缘,而他,一定要将这机缘抢夺回来。 雷厉行思及方勇已然拜了江凛为师,虽说年纪大了些,但入门不过两年有余便摸到了筑基期的瓶颈,江凛也对他极其看中,已然为其申请了一枚筑基丹。 宗门长老本就对江凛有些偏袒,若是莫名伤了其弟子,怕是不好收场,但若是证据确凿,想来江凛也不会多说什么。 故而雷厉行没有马上发难,反而是好声好气地派人去请方勇,他知道,江凛定是不会一同跟来的。 雷厉行见到方勇,先是好好与其探讨了一番修炼之事,而后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上方村,问起了方勇的来历。方勇开始还一一作答,几个问答下来,他便发现有些不对,但为时以晚,雷厉行已然大抵明白了其中事宜,派出手下的心腹前去调查。 方勇悔青了肠子,却也无能为力,他被雷厉行压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咬紧牙关,竟不知如何补救。 待雷厉行的心腹归来回禀,雷厉行便知上方村外存在了数年的小山突然消失不见之事,他便几乎可以断定,那散修必定是取了宝贝才离开的。 雷厉行一是要给儿子报仇,二是不能使宗门失了颜面,三是觊觎那散修取走的宝物,故而直接将方勇制住,将其储蓄袋中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方勇向来用功,储物袋里无非是些丹药灵器,雷厉行翻找了半天,终是摸出了一把长刀,其打造的技巧看起来并非玄天所有。 方勇也是年轻,他见雷厉行摸出长刀之时便变了脸色,恨不得上去与雷厉行拼命一般。雷厉行挑衅一笑,找手下人带着长刀去坊市一趟,他知道无极九霄阁中有位姓柳的名家,阵法之道造诣极高,可以依靠着残留在灵器上的灵力制成追踪阵盘,寻找原主的行迹。 谁知此事竟出了波折,向来与雷厉行不合的雷云门华乾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屁颠屁颠地登门拜访,说是探视,实则嘲弄。雷厉行在其挑衅之下,只得应了赌注,他怕节外生枝,派了自己的双生子和最得意的弟子前去,却都是有去无回。 雷厉行本就是不择手段之人,如此亏本的买卖自然从未做过,他痛失双子,自然恨极了那散修,最终却是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怒火攻心,无处发泄,面前只有方勇一人,他便一掌向方勇拍去,恨不得将其置于死地。 说起来也是巧合,江凛正巧到主峰送药,闯进了主峰大殿,否则,方勇必定陨落此地。不过,江凛到时方勇的状况已然不容乐观,光是呕出的血便染红了半面地板。 雷震头一次见到小师叔露出如此明艳生动的笑容,那笑容中仿佛有些什么,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他眯着眼,一眼也没有看向方勇,“师兄,这是五枚定念五灵丹,治疗震儿的伤势最为合适。” 他未等雷厉行开口,有不经意地看了方勇一眼,“我这不争气的弟子不知做了什么错事,掌门竟要如此罚他……不过我只有这一名弟子,掌门定要留他一命才好。” 他对着雷厉行拱手,便退出了主峰大殿,竟是对方勇之事一句不问。雷厉行面色一沉,半天才挥了挥手,叫门下弟子将方勇抬回洞府。他执掌凌华宗多年,唯一看不懂的便是这个不温不火的小师弟,就连自己的师尊也偏疼小师弟几分,既然从不开口得江凛开了口,他自然不能不给几分面子。 不过,雷厉行本就是心狠手辣之辈,自然不会如此便放过方勇,准备随便找个由头料理了他。故而他提出,三个月后的宗门切磋较技,希望每名金丹期的师弟都派出一名手下弟子参加,也好长些见识。 谁知江凛竟笑咪咪说,方勇一月前进阶筑基,如今已然外出游厉去了,希望师兄再觅他人。 雷厉行僵硬地笑了一声,只道是无妨,心中的怨恨更胜,恨不得将江凛,方勇和那不知名的散修统统撕成碎才好。 他心中不甘,之后数年倒也数次带着雷震一同去上方村附近探查,他只觉有些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故而干脆安排手下之人严密监视在上方村周围。 数年一过,雷厉行虽余怒未消,但也是无可奈何,加之有其他事情缠身,上方村周围的监视也是越来越薄弱。直到数日前,上方村周围的灵气突然震荡起来,仿佛有了灵性一般四散奔逃,监视之人才发觉不对,向上呈报。 雷厉行一听,自然要前去一探,他本就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又是变异灵根,自然不惧任何金丹期修士,加之不愿与旁人分享机缘,最后只带了雷震一人前去。 上方村周围果然有些不对,雷厉行修炼三百余从未见过此等诡异景象,灵气仿佛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拼命逃窜,想要调动也是极难,但是对金丹期修士来说,倒也不是不能 分卷阅读238 克服。 雷震修为不足,雷厉行自然不会带他冒险。谁知雷厉行才往前走了两步,便觉山中草木响动,雷震的惊恐之声突然从背后传来,“爹,救命!” 雷厉行眉头一横,手中数道厉雷便向雷震劈去,数条靠近雷震的绿色藤蔓顿时化为灰烬,不过藤蔓极多,仍是有几条漏网之鱼缠绕在了雷震身上,片刻便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雷厉行双目瞪大,嘴角抽动了几下,雷属性功法威力太大,如今,为了雷震的安全着想,他不能轻易出手。 “谁也不能通过……”藤蔓抖了抖,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冷淡非常,丝毫不畏惧雷厉行显露出的恐怖实力。 第173章 魔丹成(二) 这少年自然是留在封魔阵边界为任仲护法的任九。 自任仲深入了封魔阵以来,已五年有余,任九守在阵外也是日夜悬心,先前只是怕任仲在阵内出现意外,近日里却因为阵中不寻常的灵气波动而有些心惊,生怕旁人被这异变吸引来此。 任九将气息掩藏起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观察周围的动静,他本就是灵物,与灵气的关系自是比修士紧密一些,即便是灵气逃窜,他的实力也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雷厉行实力强横,任九本很难发觉他的动向,但他好巧不巧带上了雷震同行,故而两人一到上方村的百里之外,便被任九发现了踪迹。 任九记得雷震,心下也隐隐觉得方勇之事与雷震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自然也猜到了雷震身边的金丹后期修士,便是雷震的父亲,凌华宗掌门——雷厉行。 雷厉行使得乃是飞行法宝,轻轻松松便可日行千里,若是他毫不停歇地直奔封魔阵阵眼而去,任九自然拿他毫无办法。但他担心雷震安危,停下法宝,便给了任九可乘之机。 灵气四处奔逃,雷厉行的神念之力和法力均受到了不小的压制,敌明我暗,任九趁机出手,一击便制住了雷震。 ----------------------------------------- “区区灵物,也敢拦我,自寻死路!”雷厉行双眉倒竖,愤怒异常,几乎是瞬间便看透了任九的本体,金丹期修士的威压铺面而来,饶是任九进阶凝丹,也是一个晃神,捆绑雷震的藤蔓不由得松动了下,却在一下刻勒的更紧了些。 “阁下实力非凡,大可灭杀我等。”任九并未显露人形,本体上发出的藤蔓如同毒蛇一般徐徐而动,说道灭杀二字之时,却突然扯着雷震攀高了数尺,然后狠狠将其摔在了地面之上。雷震虽在进阶之时受过重创,却也是货真价实的筑基期修士,此次一摔,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是受些皮外伤罢了。 任九此举也是为了震慑雷厉行而已。 雷厉行见任九如此,眸中闪过一丝阴郁,态度突然温和了些,“我与小儿只是路过此地,既然道友为人护法,我们便绕道而行便好,只要道友将小儿放开,我们即刻离开此地。” 任九内心冷笑一声,雷厉行倒是聪明,一般灵物即便是生出了灵智,大多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可自己并非普通灵物,又与任仲在一起近二十年,早知人类修士之间的尔虞我诈。他不为所动,甚至已经做好了雷厉行突然发难的准备。若是雷厉行真不顾雷震的性命,他也可以顺手送雷震一程。 雷厉行见无人回应,心中火气更胜,就在此时,一直在地上哀鸣的雷震突然明悟般地大喊一声,“爹!这灵物与当年的散修有……唔唔……” 任九几乎是瞬间操控藤蔓将雷震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却也来不及阻止雷厉行理解雷震说了一半的句子,这几个字一出口,雷厉行几乎是立刻明白了面前的灵物与当年危害雷震的散修只见的关系。若这灵物乃是奉命在此阻拦其他修士,此地的异常也就有了解释,这散修此刻一定是在收取机缘! “原来如此!”事不宜迟,雷厉行二话不说便腾空而起,祭出法宝掉头就要离开,根本不顾雷震还在任九手中。雷震跟在雷厉行身边多年,怎会不知雷厉行所想,一时间,他眼眶微红,满眼惊诧,依稀带的些希冀,也在后来变成了愤恨绝望。 任九自然不能放任雷厉行离开,否则,便是推任仲入死地,他化作人形指尖一点,将一个米粒大的种子拍入了动弹不得的雷震体内,随后抽身而上,背后的长发齐肩截断,化作一根长鞭直逼雷厉行而去。 “雕虫小技!”雷厉行哼了一声,停下操控法宝立刻反身还击,他见任九放开雷震,手脚上更是没了束缚,直接从口中喷出一柄油纸伞,应该是他本命法宝。那伞面上打着花花绿绿的补丁,在一身华服的雷厉行手中,倒是有些惹人发笑。 可任九面上却没有丝毫笑意,虽说现在雷厉行调动周遭灵气十分困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留住他,还要颇费一番功夫。他紧皱眉头,身体随长鞭之后,直扑雷厉行而去。 只见雷厉行手中的油纸伞哗一声撑了开来,在其头顶滴溜溜的转了几个圈,随后,一道雷电便成了行,直直劈向长鞭。 任九不惧雷电反而迎头而上,就在将要与雷电接触之时,长鞭猛地一抖,化作了成千上万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暗刺,铺天盖地而去,将雷厉行围绕其中,死死堵住了他的退路。 雷厉行毫不在意的一抖衣袖,一股子黄色的烟雾没入油纸伞中,油纸伞上花花绿绿的颜色瞬间消散,猛地变大了数倍,半张开来,将雷厉行护在其中,电弧噼啪作响,暗刺一片一片化为灰烬,最终也没能突破油纸伞的防御。 这诡异的油纸伞,竟然是一件可攻刻守的法宝! “哈哈,就凭你,也想拦我?”雷厉行狂傲的大笑一声,右手抓住油纸伞,划出一个诡异的符号,随后缓缓落在了距离任九二十尺外的地面之上,他向前迈了几步,面色慢慢苍白下来,眯着眼阴冷地哼了一声,“现在,轮到我了!”随后,天色竟突然暗了下来,隆隆巨响声传来,仿佛有千万雷电已然成型,声势极其浩大,也极其瘆人。 不过片刻功夫,便有数条雷电倾泻而下,目标正是任九。任九冷静地脚尖轻点地面,后撤了两步,将将避过第一波雷电。他使得,正是那锻体术中的步子,乌兰诺当日将锻体术灌入他的神念海中,他自然是没有浪费的。 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开始罢了,单凭锻体术肯定不足以应对此时的情况,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齐肩的头发重新长回了原先的长度,向后蔓延勾住了瘫倒在地的雷震,将其迎着接踵而至的雷电抛去。 雷厉行虽不在乎雷震死活,却也不愿亲手灭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只得单手变换法诀,硬生生扭转了 分卷阅读239 那条雷电的方向,而后,便听任九轻声道,“还给你。” 他竟然用藤蔓将雷震的肉身直接抛向了雷厉行,雷厉行施法正道紧要时刻,见此不由一愣,只得伸手拖住雷震,这一耽搁,又给了任九些许喘息之机。 修士实力强劲与否,固然在于境界,更在于宝物。而灵物,则又有些不同,灵物凝丹后依仗乃是传承,只要是灵物凝丹,便会自行领悟其应会的诀窍,任九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凝丹时间尚短,只掌握了其中一种秘术,如今,却不得不全部用上了。 他脚下躲避雷电,口中快速的念过一串串冗长繁复的法诀,自然不比开始轻巧,有时来不及躲避,便只能硬抗,不过数十个呼吸,就开始狼狈起来。 雷厉行见此,便将雷震丢在自己脚边,急催法力,意图直接制任九于死地,却忽略自己脚边的雷震痛呼一声,一枝红色的小藤蔓应和着任九口中的法诀慢悠悠的从雷震丹田之处爬了出来,悄悄地钻进了雷厉行脚下的泥土之中。 又是半盏茶的时间,任九背后已然焦黑一片,卷曲的长发七零八落的垂在身后,左边的手臂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破烂的袖口孤零零的垂在身侧。一条巨大的雷电迎面而来,他却并没有闪躲,反倒是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面上涌起了不正常的殷弘。 而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低低地念了一声,“去死罢!” 随着他的低喃,一株红色的诡异植株破土而出,几乎是瞬间便爬满了雷厉行周身,雷厉行还未来得及反应,双腿已然被吸干,劈向任九的闪电也后继无力,溃散在了空气当中! 雷厉行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只觉得丹田内仿佛打开了水闸,法力源源不断的流失了出去,丹田内滴溜乱转的金丹也受到了冲击,啪的一声裂成了两半! 他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反观任九面色红润,失去的左臂与头发也慢慢长了出来,修为似乎比之前又更进一步,按照修士来说,已然到达了金丹中期。他随手脱去了破烂的外袍,又幻化出了一件相同的穿好,而后挥了挥手,周围焦黑一片的土地褪去了灰黑,再次恢复了生机。 他呼了口气,慢慢走到昏迷不醒的雷震父子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他们统统灭杀,以免凌华宗之人倚着他们的气息找上门来,双拳难敌四手,怕是不好对付。 就在此时,一个略微带了些沙哑的磁性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尾音微微扬起,带着一丝隐隐的笑意,“若我是你,便不会现在杀了他们。” “谁?”任九将神念之力张开到极致,却也没有感受到有人在自己背后,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人的境界之高,非自己能比。 眨眼间,乌云散去,阳光交错而至,在任九面前慢慢勾勒出了一个挺拔人影,一袭淡蓝衣衫,长发利利索索在盘在身后,面上似笑非笑,温润异常。 任九心下一颤,不由得后退了数步,然后便见那人不介意般的笑了笑,温声道,“我叫江凛。” 第174章 魔丹成(三) 任九嘴角抽动了一下,他跟在任仲身旁多年,因无门无派也无身世背景,结怨多而结缘少,一言不合者多而礼遇有佳者少。 这人上来便自报家门,修为深不可测,来意更是不知,任九不由得心中一凛,只觉得自己报上性名有所不妥,又不知应当如何回应,半天才憋出一个哦字。 “噗……”江凛倒是不介意任九有所保留,又见任九面上闪过尴尬僵硬之色,终是绷不住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如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中明光一闪,更是别有一番风采。 “江前辈来此,不知有何见教?”任九被这么一笑,倒是回过劲来,他一向相信自己的五感,如此发问,也是因为并未感受到江凛的恶意之故。 江凛面上笑意未减,带着八分笃定地微启薄唇,轻生唤道,“九儿……” 任九打了个激灵,只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对方口中唤出,就多了些说不明的滋味,他不由自主地接道,“你怎会知……”而后,他猛地一咬嘴唇,生生截住了后面的话,面上隐隐闪过一丝恼怒,心中暗恼自己,此言一出不就是不打自招之意?! “不怪乎我那徒儿对你念念不忘,身受重伤口中喊的也是你的名字,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连我这师傅也是不及的,你果然有几分意思……”江凛定定地看着任九,眸中闪烁着不明的意味,任九被盯地脸上莫名有些发热,不好意思的偏了头,不由得又后退了几步。 “等等!前辈怕是认错了人,我并不认识您的高徒。”任九摇了摇头,忍无可忍地瞪了江凛一眼,心下只觉得对方莫不是神志有些问题,却不意外地又听到了一声轻笑。 江凛伸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莫非我的记忆有误,方勇这孩子并非你家主人引荐入我门下的咯?” “什么!?”任九瞪大了眼睛,不由得瞥了眼雷震,本来垂在身后的卷发微微上扬,仿佛随时都要向江凛攻去,他完全没想到,这江凛竟然是雷厉行的同门。 “什么什么?”江凛完全不在意任九的变化,老神在在地翻了个极其不符合他身份的白眼,又毫不犹豫随意坐在了重新长满草木的地面之上,随手揪了一枝新生的嫩芽,放在自己鼻尖嗅了嗅。 任九见此,右眼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方勇那小子对我行了大礼,拜我为师,虽说有些不情不愿,但也好歹是我的徒弟,我自然是要护着的,若是没有护住……”江凛嘴角又扬起了些,虽说仍是同样的面貌,却莫名多了些阴狠,就想是一杯掺了毒药的美酒,谁若是喝下了它,便要赔上自己的性命,“我便取了那人性命给他陪葬!” “方勇他……?”任九面色一凝,已然从江凛口中听出了言外之意,他与方勇相处之日甚短,却极其投缘,又知方勇并未出卖自己与爹爹,心中自然仍担心其安危。如今遇到自称是方勇师尊之人,无论是敌是友,都忍不住问上一句。 “说到底,还是你们连累了他。”江凛摆弄着手中的嫩芽,陈述道,口气中倒是没有丝毫责怪,让人根本难以捉摸。 任九皱起眉头,有些不赞同江凛之言,所谓连累,不过是一方使一方遭难,方勇之事,实在不知是方勇遭难更多,还是自己与爹爹遭难更多,所谓机缘命运,或许就是如此。 他叹了口气,没有反驳,只是问,“他如今可还好?” “我又如何晓得?”江凛冷下脸,突然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你在骗我?”任九瞪眼,实在不明白面前这人怎会如此反复多变喜怒无常。 “我何时骗你了?”江凛丢开手中的嫩枝,又重新掐了一朵纯 分卷阅读240 白色的小花,他动了动手指,那花便在他手中旋转了起来。 “你是他师尊,又是凌华宗之人,他入你门下,怎会不知他如今如何?”任九耐着性子,看着江凛对着小花吹了口气,小花偏动了几下,颤悠悠地落地。 “他被雷厉行折腾的重伤濒死,没有一时半会怕是根本不能痊愈,我也只能将将稳住他的伤势,送他离开……只有远离凌华宗,才能保住性命。我虽不惧雷厉行,却因为一纸约定不能对其动手,只得让自己的弟子逃命一般离开,实在是……可恨至极!”江凛面上终于带了些悔恨之色,虽是一闪而过,却并未逃过任九的眼睛。 “所以如今,他现在是杳无音信了?”任九长出一口气,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江凛并未接口,有些烦躁的扒了扒身后的头发,看起来并不想要继续这个话题。 “如此也罢,江前辈可否告知晚辈,为何会在此时来到此处?”任九叫江凛坐在地面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心下仍是有些隐忧,干脆开口发问。 谁知那个坐在草丛中的人突然抬起头来,认认真真道,“自然为了你。” 任九打了个哆嗦,尴尬地咧嘴,“前辈说笑了。” “并非玩笑。”江凛只是瞥了一眼任九,又转回脸,仿佛地上得草木又博得了他的全部兴趣。 他随口嘟囔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任九听了个清晰,“我收方勇为徒,便是因为他身上沾染了稍许你的气息,真是好闻啊,我已经数百年没有闻到如此美好的气息了。” 说完,江凛又看了眼任九,见他面无表情僵硬在原地,才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莫不是……你真信了我所言?哈哈哈哈……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任九额边的青筋猛跳,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人耍了,恨不得冲上去把面前之人碍眼的笑容都遮了去,眼不见为净。 “莫气莫气……我只是叫雷厉行行迹可疑,才跟上来瞧一瞧……”江凛见任九仿佛动了怒,才没什么诚意的安抚了一句,随后他拍了拍手掌,从地上站起身,瞥了眼生死不知的雷厉行父子,面上虽在笑,眼里却多了些冷然,“只是你若现在灭杀这二人,怕是会使这上方村变为众矢之的,倒时更是护不得想要保护之人了。” “你如何……”任九攥了攥拳头,隐隐露出了些抗拒之意,他也明白,爹爹进阶的动静根本瞒不过江凛,若是他意在破坏,自己根本只是有心无力罢了。 “何必紧张?我这眼中,唯见你与你脚下二人罢了,其余之人之事与我之目的,都不相干。”江凛说罢,伸手遥遥一指任九,然后勾了勾手指,“九儿,你来。” “做什么?”任九现在原地没动,除了爹爹,他不习惯靠近任何人。 “你讨厌我?”江凛委屈地撇了撇嘴,可任九仍是无动于衷。 “好吧……本想教你一手的……”江凛自顾自地走到雷震父子身边,踹开了压在雷震身上的雷厉行,摸着雷震的手腕沉吟了片刻,“宗门掌门,必定会在宗门祠堂内留下一盏本命魂灯,若是魂灯熄灭,宗门内势必大乱,为掌门报仇,此处距离凌华宗极近,自然会有人前来反复探查,你若是此时杀他,你主子进阶势必被人打断,难逃一死,更何况,他俩身上还有魂牵。” “魂牵?”任九问了句。 “连魂牵都不知,你家主子也敢放你出来单独行动?也不怕引火上身?”江凛瞥了任九一眼,眼神中倒是有些诧异。 任九在心中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道我爹爹怕是跟我一样也不知,随后仍是沉默。 “这魂牵梦萦乃是一对小虫,极为难得,若是将魂牵炼化入血,便能和自身气息交融,唯有陨落之时才会与血肉分离,寄居在灭杀者的手腕之上,出现一条红线,到时只要拿出与其配对的梦萦,便可轻易找到凶手,加以报复了。”江凛虽性格怪异,见任九不懂,却也愿意多解释几句。 任九记得当日自己将将生了灵智,爹爹手上便有这么一条红线,不过不到一年时间,便消失无踪了,看来这魂牵梦萦也有时效,“可存在多久?” “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还要看这虫子是否耐得住寂寞了。”江凛说罢,见任九面上并没有什么惧怕之意,又阴阴沉沉地补充道,“数月时间不长不短,却已然足够将你挫骨扬灰多次了。” “那该如何是好?”任九皱起眉头,不杀雷震,莫不是还要等他回去报信不成。 “不如,让他们寿尽而身死,你有这个本事。”江凛狡黠地笑了笑,任九见此,不由得心中一颤。 “消耗其寿元……”任九重复道,随后眯了眯眼,头发尖隐隐变成了暗红色,“寿尽身死,魂牵自然无处可以依附,倒是个绝佳的主意。我也确实可以做到……不过,你是如何得知的?” 任九进阶以后,得了许多传承,虽未融会贯通,却深入骨髓刻下了烙印,其中抽取旁人寿元正是千年幻梦枝生来便有的绝技,正应和了那句千年幻梦,一梦千年。 “千年幻梦枝的气息,我又怎会认错……”江凛着迷的盯住了任九的发梢,半天才轻咳一声,转而解释道,“待你主子功成,你便抽了他俩的寿元,魂牵梦萦奈何不得你,你俩甩手便走,即便是此地一片荒芜,又还有谁能奈何你们?” 第175章 魔丹成(四) 任九仔仔细细在脑内捋清了思路,见江凛仍是望着空洞的一点发呆,没有丝毫离开的迹象,便意图开口赶人,他并不十分相信江凛,故而参悟传承之时自然也不会与江凛一起,“时辰一到,我必会了结雷厉行,前辈无需担心。” “我自是相信你的。”江凛不懂声色地点头,任九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前辈在凌华宗也算是身居高位,难道无事可做?”任九见他没有领会自己之意,只好又耐着性子开口问道。 “自然无事可做。”江凛看了任九一眼,继续装傻。 任九抿了抿嘴,宗门之内,无事可做之人自然不少,但坦诚如江凛的倒是不多,更何况,是这种毫无自觉的坦诚。他深深地看了江凛一眼,干脆直言,“我要静心参悟传承,前辈在一旁怕是多有不便。” “我偷学不了。”江凛温声道,眸中似笑非笑,“你尽管参悟,不必在意我。” 任九头一次得知世上竟还有如此死皮赖脸之人,被噎的说不出一句,便见对方先起身掸了掸后摆的草屑,偏着头对自己笑了笑,“你安心参悟,我来帮你护法。” 任九眯着眼看江凛半天,终是冷静了下来,背后卷发盘旋而起,直扑雷厉行,将他拖拽着递到江凛身旁,随后长发后撤,雷厉行便砰地一声跌在了江 分卷阅读241 凛脚边。遭遇撞击,雷厉行呻吟一声,悠悠转醒。 江凛站在原地未动,饶有兴味地看了任九一眼,任九微微一笑,目光毫不躲闪。 江凛既不愿意离开,就必须与自己同进同退,雷厉行醒来若是见到江凛与自己为伍,江凛若还想回凌华宗,便只剩灭杀雷厉行一条路可走,可魂牵梦萦不好化解,若非自己可以抽取寿元,即便是江凛,也是束手无策。 即便是江凛之前所言为虚,自己虽无绝对实力反抗,也好戳破他的计划,必定不能遂其心愿。 “师……师弟?”雷厉行金丹已碎,对他而言,几乎丧失了全部感觉,目之所及,只有江凛一人。 江凛蹲下身子,露出了他惯有的微笑,与之前的略略有些不同,却是无可挑剔,“掌门师兄。”他开口,一如每每在主峰请安,恭敬谦和。 “师弟……救了我?那贼人呢!!师弟定要为我报仇!”雷厉行清楚自己金丹尽碎,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任九大卸八块。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江凛的袖口,几乎要把那袖口撕扯下来,却一字未问及雷震此子,可见毫无爱子之心。 “贼人?可是他?”江凛用左手将雷厉行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自己的衣袖上掰了下来,右手遥遥一指,指端处正是任九。 雷厉行一顿,费力的偏过头去,紧接着瞳孔一缩,涨红了脸,“就……就是……是他!” “可惜……”江凛丢开雷厉行的手掌,站起身,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我与他殊途同归,都是要取你性命的。” 雷厉行仿佛没有听懂,眨了下眼,半天才反应了过来,颤悠悠道,“江凛,你……!你竟然……你……果真背叛师门!”说罢,他的头发白了大半,仿佛染上了一层银霜,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背叛?笑话!不过,……掌门师兄如今也无需考虑这些了……”他朝着九儿阴阴一笑,面上的假笑再无踪影,“师兄只需记得,我江凛向来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师兄当日赠予我一分,我必定以十分回报。” “你们!你……”雷厉行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江凛一掌拍向后心,他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如此,九儿也可稍放心了罢。”江凛收了手掌,笑意盈盈地看向任九,目光入水,让任九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任九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盘膝而坐,沉浸在了参悟之中,只留了几枝枝丫感受周围的动静。 ―――――――――――――――― 时间匆匆,又是两年。 任九领悟了抽取寿元的法门,其中的关窍便是雷震与雷厉行在睡梦中消耗寿元,在梦境中陷的越深,寿元消耗也就越快,即便是雷厉行百余年的寿元,消散也不过眨眼。 江凛这两年一直呆在任九身边,明面上从未有什么异动,至于暗地里的,任九也无法发觉。 近来数日,上方村周围混乱的灵气渐渐趋于正常,江凛也隐隐有些焦躁起来。任九心知自家爹爹所练的魔功必定被玄天大陆的修士加以排斥,甚至是人人得而诛之,故而更是注意江凛的表现。 任九对江凛的感情还是有些复杂的,若说两年相处下来,没有丝毫感情,那自然是假的,可若说真有什么,任九也说不清楚,就像一堆杂乱无章的线,缠缠绕绕,难以理清。 江凛并非表里如一的人,他温柔的外表下,实则掩藏着极其张扬洒脱的性子。他会故意出言挑逗,却从不越界,厚着脸皮道歉也只是表面功夫,他其实十分清楚任九的底线,或许比任九自己更加清楚。 “九儿,你家主子即将功成了。”三日之后,江凛看着任九,面上头一次如此认真。 “果真?”任九守在此地已然七年有余,自然担心任仲安危,如今听说即将功成,自然十分高兴,双颊都染上了稍许殷红。 “恩……我怎会诓点你……”江凛偏过头去,顺脚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轱辘辘一转,停在了任九脚边,“只是,功成之日,便是你我离别之时,我着实是……舍不得你。” “总会再见。”任九有些尴尬,对于这种亦真亦假之言,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确实已经做好了了结雷厉行二人的准备,随后便要与任仲一同离开此地。 “那你可要等着我,待时日一到,我便去寻你。”江凛神色幽幽,到底带了些许幽怨,任九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自己像那戏文里所说的负心汉一般。 他摇了摇头,驱赶自己诡异的情绪,然后便觉胸口一热,有什么东西贴在了自己心口,他伸手一摸,只觉触手冰凉,倒像是鳞片,只不过内侧温热,外侧冰冷,着实有些怪异。 “这是什么?”他抠了抠,那鳞片却没有移动半寸。 “暂且借给你,你若是把它弄丢了,便得拿命赔我。”江凛没有笑,只是深深地看了任九一眼,还不等任九反应,便慢慢溃散在了阳光里,就如他来时一样,没有一丝动静。 “抠都抠不下,哪有这么容易丢的……真是……”任九抱怨,随后按了按心口,只觉得这鳞片散发出了一阵让人安心的热度。 时间却容不得他去细细感受江凛之意,霎时间乌云密布,天昏地暗,就连脚下的土地也震动起来。 任九只得用头发卷起雷厉行二人,随手圈出一个小泡将自己囊入其中,漂浮在了半空中。 地面震动得越来越厉害,不过几个呼吸,地面便裂开了几个口子,一股股黑气从中弥漫而出,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隐隐听到一声长啸,正是任仲的声音。 他眼前一亮,扯着雷厉行与雷震便往声音来源处疾走,他知道那个淹没在魔气中的男人就是任仲,不由得喊了声,“爹爹!” “九儿。”任仲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掌,平静的回了一句,随后,他身子周遭的魔气仿佛都被其吸引,涌入了他的经脉之中。 他早在三年前便结成了魔丹,许是魔气充裕,许是功法逆天,过程之顺利也出乎他的预料。而后四年,他便没有丝毫耽搁地吸收阵中的魔气,以巩固修为,如今,已然突破了魔丹中期,速度之快,也令赫胥有些诧异。 突破中期后,任仲便不再修炼,而是与赫胥签下契约,将吞天瓶收为己用,成为了他的第一件本命法宝。之后,任仲便按照赫胥之言,将胜于魔气炼化入吞天瓶内,以免找不到魔气聚散之地,失了补给。 再之后,魔气纳尽,封魔阵破,他便破阵而出。 任仲拍了拍九儿的肩膀,示意自己无事,只觉得周遭的灵气太多压抑异常,不由得想要更大力度地运转灵魔之眼加以克制,却被赫胥阻止,“这里是玄天,自然是灵气多而魔气寡,你魔丹刚成,除了必要的隐匿之外,应该多多适应灵 分卷阅读242 气,并非盲目阻隔。” 任仲知道他说的有理,自然照做,他成丹以后魔力敛于体内,若不动手,同阶之人根本看不出他修习的乃是魔功。 随后任仲与任九聊了几句,了解了下大致的情况。至于任九提到得江凛,他只是点了点头,不做评价,是敌是友,目前难以下定论。 任仲知道自己此番折腾的动静极大,为了确保安全,离开上方村之事,自然是越快越好。任九知其心意,便运了功法,彻底解决了雷厉行二人,果然如江凛预料的一般,魂牵梦萦并未起效,二人的尸身逐渐干瘪老化,化为尘土。 “如此高兴,可是遇了什么好事?”任仲见任九神色有异,只是略微摇了摇头,赫胥岚却大大咧咧地调侃了一句。 “与你无关。”任九冷硬地回答,他仍是对赫胥没有什么好脸色。 “哈哈哈哈。”赫胥岚笑了几声,也不与任九计较。 “好了。”任仲出言调和,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光,随后祭出飞行法器,“我们离开此地。” 第176章 消息 说起来,任仲与卓谦之分离已有七年有余,任仲虽担心卓谦之的安危,却也相信卓谦之的本事,心知卓谦之必定能逃离追杀,安然无恙。 他考虑到卓谦之招惹的都是些实力强劲之人,卓谦之离开之后,行事必定更为小心谨慎,自己若是盲目寻找,便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寻得其踪迹的可能性极低。 任仲不相信巧合,心知自己想找到卓谦之,还得从卓天门与董湲此人入手。若是卓谦之真与卓天门有关,潜入卓天门探查,或许便能弄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还能得到些别处无法得知的情报。至于董湲,若是她当年的建立势力还有传承,想来也不难打探清楚。 卓天门乃是南宗之首,处于极南之地,任仲目前身处北宗东侧,又因修炼魔功不能使用传送阵,若是单靠驾驭法器,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极南,为了节约时间,任仲还是决定先去坊市之中一探,看看近日北宗有否大事发生。 虽说任仲已然有魔丹中期修为,但其体内魔气补给尚且不足,又无法使用寻常金丹修士可用的法宝,故而操控法器之事便交给了任九,二人绕过凌华宗后,还是按照原路,往平川坊市而去。 三日后,任仲已然用妖族秘法将相貌改成之前的模样,而后他凭借着记忆,指挥任九将飞行法器停在了山丘之上。凭他的实力,如今不用伸手,也感知到了平川坊市外的阵法气息,他在储物袋中摸了摸,终于将当日得到的令牌翻了出来。 “我来罢。”任九接过令牌,将灵力注入了其中,令牌上光芒一闪,便在阵法上扩开了一个一人可以通过的孔道,然后从中闪出了一个一身白袍的男子,筑基后期,十分年轻,实力倒是不俗,他低着头,接过任九手中的令牌,恭敬道,“卓前辈。” 任仲没有吱声,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那人转向任九,“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姓任,快去办罢。”任仲冷淡的说了声,将一块中阶灵石递给那白衣男子。他自修了魔功,情感波动倒是更少了,仿佛一摊死水,小小的波动根本难以引起什么涟漪。 “是,晚辈这就去办。另外,近几日后我平川坊市要举办十年一度的拍卖会,也有专门为金丹修士举办的物品交易会,前辈若有兴趣,也可以参加。”那人恭敬异常,任仲虽无兴趣,也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两个金丹期修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非正巧赶上十年一度的拍卖会,怕是还要引起平川坊市的轰动。 那人速度极快,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拿出一块崭新的令牌递给任九,之后便头前带路,将任仲与任九一同带入了平川坊市中。 一别二十年,平川坊市中也是大变,也不知是不是由于拍卖会之故,坊市中的修士不少,任仲目之所及,单是金丹期修士便有两个之多,那两人见任仲二人来,也是互相点了点头,权当是打了招呼。 任仲对于拍卖会的兴趣不大,他身上灵石不少,可若是真买金丹期所用的好东西,怕是连一件也买不起,纯粹是浪费时间,故而还是已打探消息为主。 买卖物品的店铺随处都是,买卖消息的怕是只有无极九霄阁一家,任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一趟随心居。 随心居果然还在老地方,但其周围已无阵法相佐,随心二字大大咧咧地呈现于众人面前,再无之前的神秘难得。 任仲定了定神,转身进了小巷,再出来时已然变作另外的模样,九儿乃是灵物,自然不能学习那妖族秘法,干脆大大方方的未做任何改变,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随心居。 “两位前辈来此,真是有失远迎。”随心居如今的掌柜的已然成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他正在噼里啪啦的算账,听见脚步之声,手中动作一停,便迎了出来。 他也算是老油条了,见到任九的面貌只是微微气息一滞,却也被任仲与任九清晰的捕捉到了,任九眼中精光一闪,笑了笑,探道,“掌柜的,何故如此恐惧?” 掌柜的假装擦了擦脸,“是晚辈认错了人,前辈莫怪。” “哦?”任九眉间轻挑,摆明了不信。 “前辈有所不知,前辈的外貌,只是略有些像一人,此人对我们无极九霄阁极其重要,他……”掌柜的见任九如此表情,又见任仲一脸阴郁,不由得多解释了两句。 “白缄!”只听楼上突然有人低喝了一声,掌柜的面上一僵,直接住口,不好意思的对任仲笑了笑。 楼上之人接着道,“在随心居,打探消息是要付出代价的,无论是谁也不例外。” “可刚才之言我们已然听罢,不知店家想怎么追讨回代价?”任仲眯了眯眼,并未抬头,他与新任店主的神念之力接触了几次,便知其也有金丹期的修为。 他原先便有疑惑,柳眸清只有练气期修为,为何可以独掌随心居,甚至可以令平川坊市中无极九霄阁的势力都听其调动,即便是他慧敏异常,又知晓甚多,没有足够的实力,怕是难以让众人信服。 除非……柳眸清还有其他手段。 “你俩可是来打探消息的?”那人哼了一声,也不回答任仲之言,自顾自的发问,口气毫不客气,仿佛高人一等,一看就是身居上位许久。 “不错。”任仲伸手拦了意欲开口的任九,淡定答道,他自修真以来,便从未因旁人不敬轻易动怒生气,如今结成魔丹,自然也不会有所改变,只是右眼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那便上来罢。”说罢,店内的阵法裂开了一道缝隙,原先的楼梯早已不在,二楼入口悬在空中,角落里还放置了一把扶梯。 任仲毫无惧色 分卷阅读243 地迈入阵法,脚下仿若泥潭,却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只是跟在他身后的九儿轻哼一声,身子不可察觉的晃了晃。 “怎么?”任仲伸手扣住九儿的肩膀,低声询问了一句。 九儿摇了摇头,面上没有说话,只在神念海中说了一句,“爹爹,这阵法古怪……我的修为被压制了大半。” 任仲并未感受到修为被压制,许是他并非灵修之故。他冷冷地看了浮动在空中的二楼入口,携着九儿足尖发力,一越而起,稳稳的登入,空气中只有鞋底与地面的接触之声响起。 “啪啪……道友好手段,肉身倒是不凡。”随心居的新店主终于露出了真身,他果然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却生的极其怪异,面似老翁,身材却如同七八岁的孩童,衣着华丽,后摆衣袖处却极不合身,看起来倒是愈发可笑了。 “噗……”任九绷不住地笑了一声,他修为虽被压制,可知这阵法对任仲无用,倒也并不担心。 “何事如此好笑?”店主不满地一挑眉头,面上的抬头纹更重了几分。 “我只是笑这无极九霄阁竟选了个孬种坐阵平川,在坊市之中也要设下法阵压制客人修为!”任九咧了咧嘴,笑意更胜,面露鄙夷,直气的店主跺了跺脚。 “这只是例行公事,若无足够实力,自然不用我来亲自接待……况且,那角落里不是备下了一把扶梯……”店主板着脸解释了一句,可任仲与任九修为均高于他,这解释倒是显得苍白无力了。 任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任仲阻了,那店主面上隐隐松了口气,袖袍却几乎不可察觉的抖动了一下。 “他在传递消息!”赫胥岚反应极其迅速,他本就是魂魄,对于灵力波动十分敏感,故而口气十分笃定。 任仲挑了挑眉头表示知晓,而后微微扯了扯嘴角,往前走了几步,“小儿不懂事,道友莫要生气,我们既进了随心居,自然听道友安排。” “也罢,就不与你们计较,坐。”那店主一抖袖袍,右侧的阵法闪动了几下,显露出了其中的三把座椅,他一马当先,朝着主位爬上去坐好。 “我们此次来,是为了打听一人的消息。”任仲也一并坐下,他知道店主在传递消息,但料想自己与九儿都是修为大增,又气息大变,无论如何都要先打探一下董湲的消息。 “何人?”那店主眸中精光一闪,慢吞吞地问道。 “不知店主可知董湲此人。”任仲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不过,若是在平川坊市之中动手,自己虽不惧任何人,但不免暴露功法。 “董湲?”店主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思索了很久,才从袖口中拿出一块玉简,“世间董湲成千上万,不知道友还有别的线索没有。” 任仲心中思量了一下,他答应过卓谦之不能将弄水灵诀透漏半分,“她数千年前乃是一宗的开山祖师,其余的我便不知了。” “如此,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片刻之后,店主得意一笑,放下玉简,“道友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来。” “道友且慢!”任仲手指轻点桌面,轻声问,“道友真知董湲此人?若是蒙骗……” 此言一出,店主情绪激动地噌的一下站在了凳子上,发顶却比任仲坐着只高出一线,他尖声细气道,“胡说!我无极九霄阁从不坑骗旁人!我说知道,便是有她的消息!” “那便好。”任仲点了点头,轻笑了一声,手掌旋转朝向店主,“道友请看。” “什么?……”那店主只是一瞥,心道这人的掌面怎么漆黑一片,不由得又细看了一眼,然后便觉自己突然与世间隔离开来,空有一身法力却调动不出一丝灵气,登时便慌了神。 他也是掉以轻心,原以为有阵法傍身,即便是以一敌二自己也并不会落于下风,况且对方有求于自己,又怎会轻易出手。 “不用再浪费法力了,不知……道友袖中的传音之物可否给我一观?”任仲眯着眼笑了,面上妖异之色尽现,右眼一片漆黑,眼白瞳仁都消失不见,仿佛有世间万物纳于其中,乃是灵魔之眼运转的表现。这灵魔之眼果然不凡,三尺距离,足以压制金丹初期修士。 第177章 董湲的消息 那店主盯着任仲的右眼露出了恐惧之色,一抖袖袍便将手中的圆珠丢了出来,圆珠在桌面上轱辘辘滚了几下,才慢慢停了下来,幽蓝之色一闪而过,仿佛将任仲的面容印了进去。 任仲神色一凝,手掌上黑气再次凝集,隔着魔气捏起了圆珠,心下只觉得这圆珠的炼制手法与柳眸清使用的极其相似。但任仲对于炼器之术只是略通一二,实在看不出其他,故而直接用魔气将圆珠包裹起来,一丝气息也未泄露出去。 店主瞪着眼睛看着任仲,嘴唇微颤,却终是未说一字,像是在畏惧任仲,又并非仅仅是畏惧任仲。见他如此,任仲也失了耐心,转头轻声道,“九儿,你来。” “好。”任九站起身子,点了点头。他本懒懒散散地坐在一旁,却被任仲毫无征兆的出手惊到,心觉魔道功法果然霸道,在玄天大陆上也可一招制敌,丝毫不落下风。 任九摸出一颗扁圆的暗色种子,随手丢在店主身上,那种子立刻拼命挣扎起来,仿佛想要躲避萦绕在店主身边的魔气,却根本无处可逃。 任九的修为受到压制,几乎是榨尽了法力,才令那种子萌发出了七条极细的藤蔓,藤蔓缠绕在店主身上,缓慢地爬行,慢慢适应着任仲释放出的魔气,而后猛地拉长数倍,直入店主七窍,店主闷哼一声,片刻之后周身一松,仿佛遁入了梦境之中。 任仲呼了口气,收了功法,右手轻轻压了压自己的额头,缓缓将快要溃的魔气收回体内,随后低声吩咐道,“看看能不能搜罗出董湲的消息,还有,他到底在跟谁传递消息。” “他脑内被下了禁制,若是强行搜魂定会使他灰飞烟灭,我只能慢慢在梦中引导他吐出些事来……等等!柳大哥!”任九刚开始面上还有些笑意,突然之间便变了脸色,随着时间推移,他面色越来越差,最终求救似的看着任仲,仿佛希望任仲给他一个解释。 他昏迷之时记忆不算完整,还不知任仲与柳眸清决裂一事,随心居换了主人也是常事,加之任仲神色正常,他也倒是从未想到柳眸清在暗害自己与爹爹,“柳大哥他……哥哥他……他叫卓越?” 任仲摇了摇头,干涩地开口,“我不知道……”他知道卓谦之瞒了自己很多事,或许卓谦之三个字也是也是随口编来的罢。 任九察觉其情绪波动,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专心引导店主吐露出更多。 原来这店主名叫张高,原也是无极九霄阁中的人物,却不知为何被派遣到柳眸清手下 分卷阅读244 ,他本嫌弃柳眸清修为低下,最后却被柳眸清收买,成了其极为亲近之人。 梦境断断续续,任九恍惚看到张高对着柳眸清道,“事以办妥,以卓天门为首的南宗势力已然出动,想来不过数月便会到达此处了。” 然后场景一变,仍是张高尖细地嗓音,“若是有行迹不明之人来此,我必定一早告知于您。” 任九把牙咬的嘎嘣乱响,心知若是张高刚才便通知了柳眸清,给自己的时间便不多了。故而他眯了眯眼,喷出一口本命精气,精气顺着细藤没入张高七窍,汇成了柳眸清的样子,“我问你,董湲的资料在何处?” “密室暗阁壹零六八。” “现下便去取来!” “是。”张高突然打了个激灵,恍惚地站起身,慢悠悠地往密室里走。 九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愣愣地抓住任仲的手掌,深受打击般地看着任仲,“柳大哥……不,柳眸清他设计出卖了哥哥,如今……他还要设计我们。他……” “你的意思是……他还没死?”任仲左手微动,面露惊讶,他早知柳眸清出卖自己,故而当日在君临城中,才痛下杀手。只是没想到,该死之人却未死,此事恐怕已然埋下了祸端。 “他怎会死,怕是正带了人向此地赶来……”任九奇怪的看了任仲一眼,他已然镇定了下来。 任仲沉默,并不打算将此事说给九儿知晓。 就在此时,张高已然带着一枚玉简从密室走出,他习惯性地从怀里摸出一枚令牌,将玉简上的禁制抹去,才递给了任九。 任仲将早已准备好了空白玉简递给任九,任九将其中内容完完整整复制了一遍,才吩咐张高将原本得玉简放回原位,张高半失神智,倒也不会反抗。 “爹爹,此人留不得!”任九看了一眼张高的背影,面上凶杀之气尽显,任仲只觉右臂突然一热,仿佛与九儿的情绪呼应了起来。 任仲的右臂对魔功并无排斥,却也无任何进益,如今时日一长也隐隐染上了少许魔气,任仲见其无用,也并未对它太过上心。 “确实留不得……”任仲叹气,顺手祭出了吞天瓶,“赫胥,此事还得你来办。” “放心罢,你们先去坊市出口。”赫胥岚从吞天瓶中飘了出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他吸收了不少魔气,如今,也能长时间保持人形了。 任仲点了点头,眼见着赫胥岚嗖的一声蹿入了张高体内,任九见此,一掐法诀,七条细藤全部化为灰烬,再无一丝痕迹。 张高猛地抬起头,僵硬地动了动脖子,诡异一笑,将他腰间的储物袋直接递给任仲,朗声道,“道友慢走。” 张高的储物袋中东西极多,光是法宝便有十数件之多,任仲却连眉头也未动,只拿走了一件飞行法宝,剩下的原封不动地别回张高腰间。 “……”他看了眼玩得开心的赫胥,摇了摇头,递给任九一个眼神,两人便前后离开了随心居,直奔坊市出口而去。 任仲走的极快,任九也是抿着嘴不说话,一到门口,任仲便在体内猛催吞天瓶,片刻之后,赫胥岚便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吞天瓶内。 他是器灵之身,自然不能离吞天瓶过远,来来回回倒也算是变相的瞬移,不仅方便行事,也很难被人察觉。他咂巴了下嘴,打了个饱嗝,评价道,“妥了,这人的神念并不怎么美味。” “没留下什么痕迹罢。”任仲皱起眉头,一把捏碎了那颗被魔气包裹住的圆珠,然后便快步往坊市外走,倒也没什么人敢拦他。 “无论如何,他都会怀疑,善后不如不做,反倒是欲盖弥彰。”赫胥岚毫不负责的说道,任仲也觉有些道理,便不再多言,直接将从张高处得来的飞行法宝交于任九。 “爹爹,这玩意长得还真是有些奇怪。”任九摆弄了一下手中的飞行法宝,将法力注入其中,飞行法宝颤悠悠地扩大了数倍,形态竟是一只黑色的三爪恶龙。 “这是……”任仲拧起眉头,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从脑内一闪而过。 “磬螈。”赫胥岚轻声念了一句,也算是提醒任仲。 磬螈本是魔界的一种妖兽,它繁殖能力极强,因具有风属性灵根又速度极快,极适合制作飞行法宝,在魔界算不上多么珍贵,但在灵界得见,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用磬螈的尸身为材料制作的飞行法器,速度自然不同反响。不过,也不知这张高是如何得来这磬螈尸骨的。”任仲一提气踏上飞行法宝,便对身后的九儿轻声道。 “无极九霄阁,自然不是你想象那般简单,或许,掌握了联通魔界与灵界之间的通道也未可知。”赫胥岚轻哼了一声,口气倒是有些不满。 “罢了,我们还得去寻董湲的后人。”任仲与任九交代了一下方向,才拿出玉简,贴于额上,专心看起董湲的资料。 ―――――――――― 平川坊市内。 “张高呢!”柳眸清从随心居的备用法阵中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 “在楼上。”掌柜的讨好的笑着,匆匆忙忙的撂下笔,迎着他走去,接过了他退下的外袍。 柳眸清阴沉着脸破开阵法,直奔二楼而去,手中捏着的正是一枚同样幽蓝色的圆珠,只是圆珠之上满满都是细密的裂痕。 掌柜的见他神情有异,心下忐忑,也不敢贸然跟着他上楼,只得站在原地往上张望。 柳眸清一上楼,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张高,只是他双眼无神,灵压尽失,已然成了一具尸体。 柳眸清恨恨地盯着他的尸体,伸手一探,却觉张高身上根本没有旁人气息,仿佛散魂而亡。柳眸清阴阴沉沉的看了他许久,突然一跺脚,拿出腰间的令牌便往密室而去。 ―――――― 柳眸清拿着记载着董湲资料的玉简面色阴沉不定,突然勾起了一抹冷笑,对着面前的空气轻声问,“是你么?” 他顿了顿,轻轻嗅了嗅玉简,突然绽开了笑容,“果真是你!我果真没有看错……” 他心情极好的转身离开密室,又眯着眼看了看张高的尸身,一伸手,摸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盒,两根手指一点,张高的尸身便自发缩小,纳入了玉盒之中。 柳眸清轻笑一声收起玉盒,赞道,“真是好手段。” 随后他抽身下楼,收起了笑容,冷冷地对着等在楼下的白缄道,“管好你的嘴,我会让凌碧接管随心居。” 如此一来,白缄也算明白发生了大事,他偷偷捏了一把冷汗,随即点头,“主子放心。” “恩……”柳眸清用目光扫过随心居大门,随后一摔衣袖,又从院内的传送阵匆匆离去。 第178章 引路人 玉简中寥寥不过百字,对于董湲此女的描 分卷阅读245 述更是不多,只说她生于凡人家族,后被一不知名的散修收于门下,唤作湲儿。她确实天赋异秉,不到百岁便进阶金丹,后嫁与青海宗师的次子董启宁,随夫姓改名董湲。 董启宁乃是天灵根修士,精通水属性功法,与董湲确实是门当户对,两人成婚后也是恩爱异常,育有两女,后又一同脱离青海宗自立门户,称为天绝宗。 董启宁性子温和自持,只对修炼之事上心,董湲却是个心思活络的,她见董启宁不愿插手宗门之事,便一并揽下了琐事,她极具天赋,天绝宗在她的带领下,势力也是越来越大。 再后来,董湲自创功法,名震玄天,更是将天绝宗推向了顶峰,丝毫不亚于南宗第一大宗门卓天门。 可就在此时,董湲夫妇却一同死在了天绝宗内,传说是因为修炼之时走火入魔,也有外界猜测是卓天门不满天绝宗势大,偷偷动了手脚,致使董湲夫妇双双而亡。 此事引起了轩然大波,却终是消泯于时间,好在董湲死前已经将功法传于两个女儿,天绝宗失了两名元婴修士,虽不至于沦为二流,却不复当日荣耀。 任仲知道,这个董湲便是自己要找的人,她自创的功法就是弄水灵诀,走火入魔也是真,至于其它的,只能说传言不可全信。 任仲刚将玉简从额头上取下,任九便转过头,有些好奇地问了句,“爹爹,如何?” 任仲摇了摇头,“未曾提及太多,只知天绝宗的创始人是董湲,可这天绝宗地处南宗,北宗内怕是寻不到地图的,看来还得到了南宗再做打算。” “南北两宗向来势不两立,边境也设有感应阵法,还有宗门修士轮流把守巡逻,想要混入怕是不易。”九儿一边操控飞行,一边皱眉。 “小九儿可是怕了?”赫胥岚此时突然显出身形,蹭到任九身边,轻声在任九耳边插了一句。 “你!”任九一个激灵,身后的卷发噌的一声直奔赫胥岚而去,恨不得在其身上捅出几个窟窿来,可惜赫胥岚并无实体,他嗖的一声又换到了任九的另一边,幽幽道,“小九儿若是怕了,便留在此处可好?” 任仲看着赫胥岚调笑九儿,只是沉默,并未阻止,他得知柳眸清未死,便觉他或许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目的地。南宗是何情况现在也不好说,若是九儿肯,现下离开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爹爹!你又想赶我走?”任九突然转过头看着任仲,他冷静得可怕,任仲有些恍惚,总觉得看见了卓谦之,“可惜……我绝不会离开的,你还是早日死心罢。” 任仲沉默,赫胥岚也偏过头去,一时无人主动开口,半晌过后,赫胥岚才大大咧咧地接了一句,“放心好了,本尊定会护你们周全。” 任九哼了一声,竟没有反驳,任仲对着赫胥笑了笑,又看了眼气鼓鼓的九儿,只觉得前路虽难坎坷,却也并非一人独行,心中凭空少了些迷茫。 ―――――――――――― 平川坊市地处偏僻,位于北宗极西之地,距离南北交界处距离也算不上太远,任仲筑基期时操控飞行法器到达正一神君洞府不过三月,如今任九修为远超当日任仲,又是操控法宝,到达南北交界处只需不过一月时间。 任仲知道暗市之中会兜售些南北宗的通行令牌,但他思考许久,还是决定不进暗市,他并非胆小怕事,只是那通行令牌不知真假,加之柳眸清心思深沉,暗市之中怕是不乏无极九霄阁的眼线。如今任仲急于寻找卓谦之,自然不想与柳眸清纠缠。 三人一路未停,一月之后,任仲突然从飞行法宝上站起身来,他头一个感受到了远处的阵法波动,波动有些杂乱,想来并非只有一处阵法,也不知维持阵法需要多少修士向其中注入法力。 “爹爹?”九儿疑惑地问了一句,他不眠不休,如今也是累得紧了。 “莫停,第一道阵法乃是北宗所设,我们无需停留,他们不会在意有人离开,只在意是否有人进入。”任仲解释了一句,然后便见远处的阵法晃动了一下,果然主动裂开,放任仲三人离开。 通过第一道阵法,周围景观突然变换,竟是遍地黄沙,寸草不生,荒无人烟。偶尔可见几个筑基期或是金丹期的修士路过,他们看不出任仲的修为,只觉任九散发了金丹中期的灵压,便不敢靠近,远远绕道而行。 他们方向一致,想来都是要去专门设立的通行之处分别进入南北二宗,而任仲并无通行令牌,自然与他们方向相反,离通行之处越远越好。 约摸半日之后,任仲才示意任九停下飞行法宝,准备凭借灵魔之眼强行破阵。 赫胥岚对灵魔之眼的功用信任非常,任仲也觉得强行破阵之法可行,只有任九忧心忡忡,不情不愿地显露本体盘旋在了任仲的右臂之上。 任仲运转起灵魔之眼掩盖了自己与九儿的全部气息,快速向阵法走去,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到阵法附近,阵法便剧烈的晃动起来,像是惧怕灵魔之眼一般。 任仲往前一步,阵法便薄上一层,最终在漏出了一个椭圆形的空洞,任仲虽诧异于灵魔之眼威力之强,脚下却无犹豫,已然迈过了阵法,进入了南宗境内。 事情并不是十分顺利。 任仲刚迈出阵法,便看见周围尽是群山连绵,还来不及感叹,一个清朗地声音便高声喝道,“什么人!胆敢强闯南宗!” 任仲抬头,见高叫之人乃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他也有金丹初期的修为,立在空中,手持一柄利剑,瞪着一双猫眼看着任仲,倒是没有主动出手。 任仲不欲滥杀无辜,但也不愿任由旁人阻碍自己的行动,他微微一笑,还未想好什么说辞,便见那少年红了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猛瞧。 任仲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他脚下发力,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了少年身后,一个手刀,将其劈晕了过去。 “烂桃花倒是不少。”赫胥岚啧了一声,在任仲的神念海中不满的念了一句。 “他脸红心跳,又不关爹爹的事。”任九在神念海中立刻反驳。 “若不是你爹爹对他笑了笑,他怎会脸红。”赫胥岚继续自然不甘示弱。 “岂不说这并非爹爹真容,即便是真容,按照你的说法,岂不是连笑也不能了?等等!爹爹,你在干嘛?”任九说了一半,便突然变了语调。 “脱衣服……”任仲回答道,手却没有停下来。 近一月来,赫胥与任九便是如此这般争吵,他已然十分习惯了,故而在他们争吵之际便将那少年剥了个精光。 随后,他将自己的衣服也一并除了,变换妖族功法化为了少年的模样,然后套上少年的衣物,又将少年的储物袋系在了自己腰间。 分卷阅读246 任仲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原先的衣物搭在了少年身上,而后吩咐了九儿一句。九儿先是大略看了少年的记忆,又不情不愿的丢下一颗种子,种子破土发芽,在山壁间顶开了一个大洞。 任仲将少年藏进山洞,随意布了几个隐匿阵法,便准备反身向南宗入口而去,他假扮少年,不为别的,只为找个引路人带自己去最近的坊市。 这少年名叫于止,是个任仲从未听说过的宗门内的元婴长老之子,资质极佳,结成金丹之前竟从未出过宗门,如今,也只是跟着门派中巡逻的师兄来边境长长见识,结果,还未出手,便被任仲制了。 任仲掩盖了自身修为,叫九儿散发出金丹初期的灵压,然后便往南宗入口而去,还未到达,便听一个中年男人之声传来,“小师弟,你可叫我好找,刚才你巡逻之地刚好有阵法波动,你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师兄教训的是,我不敢了……”任仲知道此人就是于止记忆中的李师兄,他低下头,装作不好意的样子,又补充道,“害师兄担心,是我不好。” 那中年男人面色稍缓,“也罢,你还是跟着我,不许乱跑了。” 任仲微微抬头,装出一副无知懵懂的表情,不顾赫胥岚在吞天瓶中笑的满地打滾,“师兄,可否带我去坊市看看?” 李师兄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挑了挑眉头,看了任仲许久,终于松口,“好罢,待我跟卓天门的师兄打个招呼。” “多谢师兄!”任仲吐了吐舌头,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这下,连九儿也忍不住嗤笑起来。 任仲被他们嘲笑也不恼,只是在脑内说了句,“笑够了便打起精神,我总觉得此次并不太平。” “嗯。”九儿应了一声。 就在此时,李师兄已然与卓天门之人用阵盘沟通完毕,他祭出法宝,看着任仲无奈的说了一句,“小师弟,我们走罢,快去快回才好。” 第179章 灼焰 任仲登上李师兄祭出的飞剑法宝,两人便向着西南方向而去,直行了十数日,才遥遥得见一坊市。 坊市算不上大,外围的阵法屏障却是非同反响,相隔数十里,任仲已然感受到了阵法散发出的巨大灵压,也不知维持这阵法一日需要多少灵石。 李师兄久在边境,想来经常往来于坊市与边境之间,神色倒是如常,几个呼吸后,他停下飞行法器,从怀中摸出一块青色的砖石。 那青色砖石看起来并无什么特殊之处,李师兄却十分小心。他捧着砖石向坊市入口一扔,随即注入法力,砖石打了个旋,稳稳立于入口处,随后阵法屏障从其两旁缓缓裂开,砖石增大,竟成了八十一级台阶的最低一级。 “这坊市名叫翡靘,乃是距离南北边境最近的一处,是各大宗门集资而成,虽不大,倒也算是五脏俱全,师弟你莫要乱走,跟在我身后便好。”李师兄一边顺着台阶向上走,一边随口吩咐道,他没有露出什么异常的表情,任仲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不耐。 “嗯!”任仲忙不迭地点头,跟在其背后,与于止得态度几乎是分毫不差。 坊市中筑基期修士众多,大多身着统一的宗门服制,练气期修士都跟在筑基期修士身后,行动统一,不发一言。 任仲只是听说南北两宗水火不容,却从未真正感受过其中厉害,即便是身处边界,也只去过暗市。 暗市中人大多是散修,因利而聚,利尽而散,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宗门争端,此番却是对南北争斗有了更充分的认识。 李师兄对坊市熟悉至极,一路上来人众多,无不称其前辈,对于与他实力相近的于止自然也是恭敬万分。 李师兄时而冷漠,时而微笑,有时遇了其他宗门子弟还会耐着性子对于止介绍几句,任仲也不得不扯开笑容与他们周全。 李师兄见此,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 任仲来坊市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结识宗门弟子,他只想寻一份地图,好知道天绝宗的所在。故而趁着李师兄与另一金丹修士招呼之时,一个转身便扎进了暗巷,运转神魔之眼,将气息完全隔离,将于止的随身之物尽数仍进储物袋中,随后换了个相貌,混入了坊市之中。 借着任九散发的筑基后期灵压,任仲在坊市中倒也无人主动招惹。 他兜兜转转,终于在坊市角落中发现一破烂的小屋,名叫典藏阁,掌柜的是个面容和善的老者,正靠在柜台边打瞌睡。 “掌柜的,可有全宗地图出售?”任仲抬腿进了典藏阁,便朗声问了一句。 掌柜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上下打量了任仲一番,才转过身从背后拿出一块玉简,随口道,“二十块中阶灵石。” 任仲也不欲在灵石上斤斤计较,便取了二十块灵石,放在了柜台之上,从掌柜的手中接过了玉简。 玉简之中对于南宗的地势只是稍加描述,坊市宗门也只标出了大概位置,并不详细,任仲匆匆略过,却根本不见天绝宗,就连相似的门派也无。 任仲皱起眉头又仔细寻了一遍,仍是未见天绝二字,便抬头看向掌柜的,谁知他还没开口,掌柜的倒是先开口了,“怎么?前辈未寻得想寻之地?” “这地图是否详尽?”任仲心中一突,面上不显,心中已做了打算,若是天绝宗无迹可寻,便只好往卓天门一探。 “自是详尽的。”掌柜的笑眯眯地看着任仲,“可是世事无常,变迁之下,有些东西自然会失了踪迹。” “哦?”任仲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是警铃大作,声音也冷了几分,“掌柜的知我因何而来?” “不知。”掌柜的不紧不慢答,毫无畏惧之色,“但晚辈可以保证,前辈定能在我这得到想得到的东西。” 不待任仲回答,他便从袖口中摸出三枚玉简,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桌面之上。他一一抚过玉简,浑然一副奸商嘴脸,“五十年前,一百年前,五百年前。” 任仲为求妥当,直接道,“五百年。” 掌柜的撸起袖口,伸出手,低头笑道,“前辈,五百中阶灵石。” 任仲抖了抖眉头,面上不满之色一闪而过,随后直接摸出五十块高阶灵石。他自然是伪装肉痛,柳眸清当日为他准备的灵石便不在少数,于止储物袋中更是有上万中阶灵石,根本不在乎这数百之数。 “祝前辈诸事顺利。”掌柜的接过灵石眉开眼笑,将玉简双手捧给任仲。任仲接过玉简一观,便觉此图详尽非常,不仅是宗门范围,就连具体坐落在何处也标记得清清楚楚。 地图东侧距离翡靘坊市数千里之外,天绝宗三个字清晰立于图上,与先前所看完全不同,任仲眉头一皱,莫不是如今这天绝宗已然不复存在了? “借掌 分卷阅读247 柜的吉言。”任仲反手将两份地图同时收起,长袖一挥,带出一阵阴风,随后干净利落地掉头便走。 任仲心中不定,总觉那典藏阁的掌柜的态度有异,故而将赫胥留在阁内一观,看其是否有所图谋。若并非有所图谋,就是这掌柜的眼光太毒,而这种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赫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归来,任仲闲来无事便在坊市中闲逛,买些符祿法宝,他虽无法使用,九儿却可以多些保命的手段。 他兜兜转转了大约半个时辰,便见右手边有一家名叫醉心的酒坊,酒坊不大,不过三层,人声却是鼎沸。 任九对此倒是十分好奇,在神念海轻咦了一声,又伸出一根细枝条挠了挠任仲的右手手心。 “想尝尝?”任仲低低一笑,不待九儿回答,便抬腿迈进了酒坊。 坊市之中鲜有酒坊,酿酒之术大多不外传,步骤繁琐,原料更是难得,难以大量酿造。 酿酒之人不是嗜酒如命,就是宗门内培养而成的,自然不会拿出灵酒大大方方售卖,售卖之时若是遇到嗜酒之徒,也不知会不会将整个酒坊都包了圆。 任仲平日里鲜少饮酒,但如今无事可做,又为了等赫胥岚归来,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店中座无虚席,一层之中都为练气期修士,一人一壶一杯,除却酒壶颜色不同之外,倒也无无其他特殊之处。 任仲一进门,一个练气修士便迎了上来,微微侧身引任仲入内,她身着淡粉色的裙装,清丽脱俗,言语不多,不卑不亢,倒是十分得体,“前辈请。” 任仲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指引上了二楼,随口问道,“你们这的灵酒如何卖法?” 女修微微勾了勾唇角,仿佛有一丝幽香飘来,“前辈是第一次来罢,我们醉心卖酒一不看灵石多寡,二不看身份地位,三不看修为高低,前辈有筑基期修为,便只可在梦回,幽情,灼焰中任选一种,一人二两,二两二百灵石,一日二两,绝不多售。” “还有此种有趣的规定,这酒名倒也直白易懂。”任仲选了靠窗的座位,二楼的修士相对少了许多,或许与灵酒昂贵的价格有些关系。他们零零散散坐在坊内,身前也都是一壶一杯,偶尔轻声交谈,也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 “若无此项规定,怕是再多灵酒也不够买卖的。”女修对着任仲抛了个媚眼,“前辈若是喝不尽兴,也只能明日再来了。” “多谢。”任仲点了点头,他对灵酒倒是也没有什么特殊喜好,只觉得梦回太过伤感,“那便来一壶灼焰罢。” “前辈稍等。”女子眸中好奇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对着任仲行了个礼,才扭着腰离开,半盏茶过后,便端着一壶酒缓缓而来。 任仲瞧那酒壶造型奇特,通体血红,竟有妖异之感,便顺手接了一把,将其放在了桌上。谁知女子低呼一声,“前辈小心!” 任仲皱眉,他自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怎么?” “前辈可有不适?”女子看了看任仲,见他毫无不妥,才从新恢复了笑容,将手上的手套退了下来,“这酒壶乃是烈焰珊瑚所制,灼热异常,意在使得壶中灵酒热辣香醇,口感更胜。” “如此……多谢你了。”任仲丢出一个储物袋,其中不仅有两百块灵石,还有一件灵器,倒是适合女子的修为。 “多谢前辈。”女子一看,顿时喜上眉梢,看着任仲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不过,她见任仲再无其他表示,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任仲见她离开,便自己倒上了一杯,只见那酒成诡异的血色,冒着热气,确实极其不同反响。 任仲端起酒杯,随意向周围一瞥,见只有一披发修士与自己一般,点了灼焰品尝,看来这灼焰倒不是谁都能驾驭的了的。 任仲已然修炼魔功,灵气对他来说是有害无益,故而自然不会品这灵酒,他端起酒杯,只是为九儿掩护,让其一品灼焰的滋味。 “爹爹,这酒真是难喝!白瞎了这些浓郁的灵气!”九儿只尝了一口,便收回藤蔓,在任仲脑内抱怨道,是一丝也不愿意多尝了。 任仲转了转酒杯,只觉得杯中灼热之气外泄,熏得他有些心不在焉,他将目光停留在远处的披发修士身上,眼见着那人一口一口地将杯中血红的液体喝了个干净,又匆匆续上一杯。 第180章 孟成 那人并未带特质的手套,焦黄色的手指被灼的发红,他却毫无所觉,丝毫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头发极长,长久没有梳理般的乱糟糟团成一团,加之续着络腮胡子,任仲也看不清他的面貌。 任仲虽觉此人奇怪,却也不好多加注意,以免招惹上事端。 就在此时,那披发修士重重地晃了两下酒壶,仿佛不满灵酒告磬,哐地一声将其砸在了桌面上。他如同醉了一般,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静娘!” 任仲挑眉,下意识的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修真者饮酒,大多是为了精进修为。灵酒中饱含灵气,修为越是高深,对灵气的要求也就越高。若是灵气太少,喝起来索然无味,若是灵气过多,经脉膨胀难以吸收,也是有害无益的。故而修真者喝酒,自然不会像凡人一般喝的烂醉,也不会有什么不胜酒力一说。 这披发修士……古怪。 不过片刻,一个筑基期女修急匆匆地跑上二楼,她面若寒霜,像是早已料到会发生此事,对着披发修士厉声道,“孟道友手段尽出,不过是想要讨酒来喝,不知今日又想出什么主意,但规矩就是规矩,道友还是请罢!” “并……并非……”披发修士摆了摆手,露出一对迷蒙的双眼,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通红一片,“静娘……不……不愿卖酒给我,我却着实想喝,只好想些旁的办……办……嗝……法。”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凑进那个叫做静娘的筑基期女修,咧着嘴张狂一笑,伸手指向任仲,“不过……此处的修士也太过窝……囊了,你酿的灼焰,也只有我与那……位道友敢试,实在是太过……太过可惜了。” 任仲闻及此言,便偏过头,正巧看见那披发修士敛了笑容,脚下打了个趔趄,仿佛就要摔倒,那个叫做静娘的女修下意识的扶了他一把。披发修士嘿嘿一笑,无赖之极,顺势一口亲在了静娘脸颊之上。 静娘哼了一声,倒不似全然恼怒,面颊上竟飘起一抹绯红。 任仲只觉这披发修士张扬做作,实在是太过奇怪,不他还未来得及多想,便感觉赫胥岚回到了吞天瓶内。 赫胥岚轻咳一声引起了任仲注意,才与任仲神念交流道,“那典藏阁掌柜的无人指使,只是一眼光毒辣的奸商罢了,他如今还在沾沾自喜,坑了你这个冤大头。” “只要地图为真, 分卷阅读248 便不算白花灵石。”任仲舒了口气,他只是怕无极九霄阁的手太长,已然伸到了自己身边。 “说你是冤大头倒也不为过……咦,这酒鬼竟是金丹修士!不过,常年累月如此,却是连筑基后期的修士都不如了。”赫胥岚嘲笑了一声,然后便转了话题,莫名竟有些感慨。 任仲挑了挑眉,又看了披发修士一眼,“什么叫做……连筑基后期修士也不如?” 任仲之前并未发散出神念之力,自然不知披发修士修为高低,但其坐在二层,想必醉心也将其当做了筑基期修士。 金丹期修士如何不济,也不会弱于筑基期修士,任仲自己修炼的虽是魔功,修为被周围灵气克制,但只要运转灵魔之眼,配合吞天瓶中魔气,魔气相互呼应之下,实力远非筑基期时能比,确切说,筑基期不及金丹期的百分之一。 “若是荒废修为,时日短自然无事,若是时日长久,经脉淤塞,调动灵气便会十分困难,金丹不旋,在丹田之中粘连缠绵,自然不如那筑基后期修士反应灵敏,善于应对。”赫胥岚晃了晃脑袋,有些不耐的解释道。 “这人是受了什么刺激?旁人以酒代药,提高修为,他是借酒消愁。只可惜修为高深,就是连大醉一场也难以办到了。”任九口气有些冷,听来竟是鄙夷多些。 “也罢,与我们也无关系,离开此处,以免节外生枝。”任仲将手中的酒杯一放,站起身形,便欲离开。 “道……道友且住!”任仲只觉背后一紧,一道犀利至极的神念之力扫来,他体内功法自发运转,配合灵魔之眼团团护住全身,丝毫气息也未泄露。 坊市之中鲜少有人会贸然使用神念之力,窥探他人境界修为,说不好便会踢到铁板,这人却如此直接,几乎是挑衅了。 任仲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眼见着那披发修士讪笑着挠了挠头,“道友,你那灼焰……” 任仲冷冷地看着这人,却突然一震,只见这人内衫袖口上有什么火红色的花纹一闪而过,来不及细看便消失在了繁复的袖袍中。 任仲勉强压制住好奇,从其袖口移开目光,便发觉面前这人虽邋遢脏乱,却依然难掩英俊,细长的眉眼微弯,眼角遍布细纹,鼻梁高挺,嘴唇被从不修剪的胡子掩盖,看不真切,但却与卓谦之有那么一丝相像。 披发修士看见任仲并不接话,只是盯着自己猛瞧,面上笑容更大了些,带了些讨好似的微弯了弯腰,搓了搓手向前走了一步,“不知道友……哈哈哈……能……不能……” 任仲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他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接受这人讨好的表情,更无法忍受这人微弯的腰杆和奉承谄媚的动作。他明知面前这人与卓谦之并无关系,可还是忍不住心中翻腾的情绪。 他猛地背过身,摆了摆手,只觉得心中怒火更胜,声线越发冷硬,“若是想喝,便自行拿去!”说罢,便噔噔噔下了楼,一个眼神也未有留下。 他听见身后的人大笑了一声,紧接着便是咕嘟咕嘟灌酒的声音,披发修士的声音隐隐可闻,“哈哈哈,如此饮来,果然痛快!痛快!” 那个叫静娘的女修接声道,“这人还真是……倒是便宜了你这酒鬼!哎……哎……孟成,你这是去哪啊……” ―――――――――――――――― 任仲不欲再听,他匆匆离开了坊市,便按照地图所示往天绝宗而去,一路上仍是九儿操控飞行法宝。 九儿幻化出人形,坐在飞行法宝前端,不知从何处找了个黑色的斗笠带在头上,他忍了许久,见任仲仍是绷着脸一言不发,便回过头突然开口,“爹爹,这人与哥哥只是眉眼之间有些相似,何必如此在意?” “不错……”任仲按住太阳穴,面上的青筋隐隐膨出,又低声念叨了一句,“不错……是我过于激动了。” “爹爹可是在意我的相貌?”任九鼓起勇气,终于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皮囊罢了,世上只有一个任九,就在我面前。”任仲一愣,伸手将九儿头顶的斗笠摘了下来,他十分明白,自己看的是九儿相似于卓谦之的面貌,看进的却是九儿不同于卓谦之的内心。 任仲微微笑了笑,面上的阴戾消泯,仿佛又回到了当日九儿初见他时的样子。 “爹爹……”任九僵硬的笑了笑,如同之前一般投入任仲怀中,任仲拍了拍他的头,低声道,“莫怕,莫哭。” “我以为爹爹讨厌九儿……”任九抬起头,眼圈已然红了,他疏解心结,相貌竟慢慢开始蜕变,变化不多,气质却已截然不同,如今再看,却是更像任仲些。 “怎会……”任仲用手抹掉任九的眼泪,然后调笑了一句,“别哭了,若是再哭下去,有地图也要迷了路。” 任九哼了一声偏过头,嘴唇微微嘟起,飞行法宝颤微微地变换了些许角度,才继续疾驰,“我多练习些,到时自然会熟练许多!”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任仲伸手在九儿的鼻梁上刮了下,才重新闭上了眼睛,他还需要多调整自己的身体和周围的环境之间的关系。 ―――――――――――――――――― 一月过后。 “这就是天绝宗的宗门所在?”任九收起飞行法宝,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这也太荒芜了些……” 任仲沉默,将手贴在地面之上,细细感受了一下,才微微摇头,“此处本有灵脉,可早已被耗竭,或许之前天绝宗宗门确在此处,如今怕是……” “已然不复存在了。”赫胥岚干净利落地接口道,“此处的灵脉并非耗尽而竭,而且人为破坏的,近百年间,此处定有一场浩劫。” “等等,有人来了。”任仲突然神情一凝,向着任九一伸手,任九反应极快,即刻化作本体绕在了任仲右臂之上。 任仲运转功法,将自己包裹起来,随后黑雾弥漫,整个人慢慢陷入了地面之中,一阵微风过后,丝毫踪迹也无。 ―――――――――――――――― 来人乃是一筑基修士,他一袭灰衣,身材矮小,坨着背,眼球凸出,看起来仿佛时时都处于惊恐之中。 他来来回回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确认周围无人才爬下飞行法宝,哆哆嗦嗦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还未来得及做其他事,便觉右肩一重,有人站在了自己背后。 “小友来这天绝宗故地所为何事啊?” ―――――――――――――― 任仲心下一惊,右眼迸发出一阵刺眼的明光,周身黑雾更重,以免外面两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他早知这两人就在不远处,却未想到,两人并非一路,那灰袍修士身后,竟然跟着自己曾在翡靘坊市中所遇的披发修士。 莫不是……这披 分卷阅读249 发修士真与天绝宗有关? 第181章 十年之限 灰袍修士哆嗦了一下,差点跪倒外地,他僵硬的转身,竟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孟成虽颓废嗜酒,实力大不如金丹期修士,但震慑区区筑基初期修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灰袍修士偷偷打量了下孟成,半天才咧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莫名问了一句,“好久不见,君临一别,任……任道友可是别来无恙?” 孟成迷茫的看着他,仍是那副酒气冲天的样子,半天才晃着头含糊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孟成自然不会明白,但藏在暗处的任仲却是全然明白,柳眸清果然知道自己从平川坊市处得到了董湲的消息,竟派了人在天绝宗等自己到来。不过,柳眸清千算万算,知道自己会来此处,却未料到自己轻易通过了南北边界,所派之人也晚到了一步,让自己占了先机。 可任仲也明白,这灰袍修士胆小怯懦,筑基期修为更是威胁不到自己毫分,柳眸清将他派来,恐怕不是想要擒住自己,而是另有一番用意。 灰袍修士仿佛根本没有缓过劲来,仍以为孟成乃是任仲,他勉强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前辈……不承认也不要紧,不过,我奉了命,那……那人的消息只能透露给任前辈知晓。” 任仲躲在暗处,闻及此言顿时攥紧了拳头,咬紧住牙关,硬忍着不出一声。那人的消息……定然就是卓谦之的消息!就是不知是柳眸清已然得到了卓谦之的行踪,还是……故意出言逼迫自己露面? 孟成哈哈大笑,笑声如雷,引动周围的灵气,铺天盖地向灰袍修士而去,“小子!休得胡乱说辞,这世上早已没有与我有关之人!无论是谁人派你来此,你都得把命留在此处!” 孟成虽许久不用灵力,制住灰袍修士却是不费吹灰之力,谁知那灰袍修士法力受制之下,竟莫名冷静了下来,他面上肌肉来回抽动,仿佛痫症一般,后来肉身竟瞬间崩溃,化作千万灵鼠四处奔逃。 孟成一愣,右手猛地颤动起来,脸色十分难看,嘴角血迹若隐若现,终是忍不住咳嗽起来,根本无力阻止灰袍修士离开,果然如同赫胥岚所说一般法力运转受制,后继无力。 任仲动了动手指,犹豫了一下,九儿却果决地帮他做了决定。几乎是瞬间,一棵巨树拔地而起,枝叶茂密向四面八方蔓延,一条条巨藤跟在灰色灵鼠背后,将其紧紧绕住,灵鼠吱吱惨叫,抓挠藤蔓,却根本无法挣脱桎梏,最终力竭,恢复了灰袍修士的样子。 任九化为人形,单手拎起灰袍修士的前襟,丝毫不在意孟成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你说……知道那人的消息?” 灰袍修士灵力耗尽,面色苍白,几近晕厥,看了看孟成,他勉强看了看任九,半天才说了一句话,“你才是任前辈?” 任九哼了一声,阴森森地露出了笑容,“自然。” 灰袍修士莫名面露绝望,面容扭曲了起来,眼睛渐渐失神,四肢抽搐,仿佛神鬼被什么抽干了一般。任九一愣,还未来得及松手,便听灰袍修士语调轻快地唤道,“九儿?” 任九顿时像抓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松开了手指,皱着眉头叫了一声柳眸清。 灰袍修士咯咯的坏笑了一声,“九儿连一声大哥也不愿叫我了么,还真是绝情呢。” 任九冷着脸,强忍着将其撕成碎片的冲动,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你真有那人的消息?” 柳眸清有些嫌弃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根本无视任九的问话,而后他偏头去看站在任九身后的孟成,眼中精光一闪,咧嘴笑了笑,“小舅舅竟然还活着,真是另我诧异,我还以为,你同这天绝宗一并归于尘土了呢。” 孟成青白着脸色,抖了抖嘴唇,从怀里摸出一个葫芦状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大口,才终于有了说话的勇气,他有些激动地说道,“你……你是……卓扬?” 柳眸清冷笑一声,扬起了眉梢,“我早已不姓卓了,小舅舅可别如此叫我……现如今,所有姓卓的都是我的仇人,小舅舅你说是不是?” 孟成脸色又白了几分,仿若陨落了许久的尸身,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 柳眸清啧了一声,面上尽是不屑,“若不是小舅舅你太过懦弱,我娘又过于疯癫,这天绝宗也不会毁于你们之手,真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当日护不住宗门,如今还回来作甚,滚得远些,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孟成被柳眸清言辞一激,竟莫名放声痛哭,“宗门覆灭,我早已无颜见列祖列宗,我懦弱,我竟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我……我愧对妍雪,愧对妍雨……我……”他有些神经质的不听念叨着,仿佛已经发了疯。 任九不动声色的看着柳眸清与孟成交流,直到此时,才插口,“柳眸清,你这肉身傀儡怕是坚持不了许久了,我问你,你可是真的有那人的消息?” 柳眸清对着任九抛了个媚眼,“大哥呢?他在哪?” “爹爹另有要事,自然没有跟我一起来此。” “是么……”柳眸清胸有成竹的笑了,视线扫过四周,仿佛已经透过周遭环境看见了任仲,“大哥,你对卓谦之情真意切,却不知卓谦之是否对你真心实意。” 他哈哈一笑,又看向任九,“九儿,你说……若是我向外放出消息,说你爹爹落入我手中,你的谦之哥哥会不会,自投罗网呢?” “卑鄙!”九儿气血上涌,背后的卷发几乎拧成粗绳,已然是愤怒至极。 柳眸清摆了摆手,“莫气莫气,时机还未成熟,我自然不会如此做。我瞧着大哥对我的家事极感兴趣,竟连天绝宗都给他查了个大概,那我便给他十年时间弄明白其中因果。” 说罢此言,灰袍修士的肉身终是支撑不住了,竟从头皮处一寸寸溃烂开来,柳眸清顶着化为腐肉的右脸,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仿佛极其兴奋似的,“十年之内,我会保证卓谦之的安全,大哥无需担心,只等十年,我会在大哥面前,亲手送他上路。” 话毕,他彻底化为了一堆烂肉,仿佛从未存在过。 任仲用神念之力搜查了一圈,确定柳眸清已然离开,才缓缓从藏身之处出现。 任九看见任仲,面色仍不太好,“爹爹,柳眸清他……” “他说了,所有姓卓的修士,都是他的仇人。”任仲阖了眼,重复了一遍,丝毫不在意孟成就在一旁。孟成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任仲,也不在哭嚎,仿佛沉溺在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什么意思?”九儿眉间一动,紧接着问了一句。 “他的仇人不只是谦之,还有卓天门!” “那他给我们 分卷阅读250 十年?” “他在部署,他的目标……是毁了卓天门。” “那与哥哥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不过,柳眸清应该不会虚言相欺,十年之内,谦之定然会安然无恙,而十年之后,他必定会以我引谦之出现……倒那时,便是他计划的开始。”任仲死死攥住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那我们要尽力在十年之内找到哥哥!”任九眼前一亮。 “谈何容易,若是我们能轻易找到谦之,那旁人也可以随便寻到他的踪迹,加之柳眸清刻意阻止……便更是难于登天。” “爹爹,那我们只能等了么?”任九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任仲突然转过身,靠近孟成,十分客气的开口,“董前辈,你可否跟我说说卓越与卓扬之事?” 孟成愣愣看着任仲,他刚才那么一哭,双眼都夸张的红肿起来。随后,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六棱形的冰片,递给任仲,弓着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罪子董炎风,拜见新任掌门!” 任仲眉头一皱,只觉得指尖一凉,那冰片已然消失在了手中,一直沉寂在他神念海中的弄水灵诀一书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将那枚冰片夹在了书页之中。 “这是什么……”任仲一惊,突觉脚下震动起来,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巨缝,巨大的吸力涌来,饶是任仲有灵魔之眼相助,也难以摆脱,他只来得及抓住九儿和董炎风,便被吸入了洞内。 随后裂缝消失,三人也失了踪迹。 --------------------- 洞很深,半柱香时间过去,三人才终于落地。洞内漆黑一片,只有一条蜿蜒小道通向远方,任仲发觉自己神念之力受制,只能探到十步以内,但他之前也曾失去过视力,倒也并不惊惶。 任仲稳稳站好,又扶住九儿和董炎风,才伸手摸了摸墙壁,顿时眼前一亮,“董湲确实聪明绝顶,天绝宗并非只有一条灵脉,谁能想到,在干嘛如此深处竟然还有一条较小的灵脉盘旋,即便是贼人破坏灵脉,破坏宗门大阵,屠尽天绝宗之人,门中密室仍能保存下来。” “不错,掌门说的极是。”董炎风接口道,他褪去了疯癫,倒暴露出了其懦弱的本性,垂着头一直不敢直面任仲。 第182章 天绝往事 “什么掌门?”任九接的极快,他抛出一颗种子,种子落地便发芽生根,随后叶片伸展开来,发出淡淡的绿光,倒给黑漆漆的洞内增添了那么一丝亮度。 绿色的光源映在任九脸上,倒让他看起来有那么一丝瘆人,然后他又开口,“我爹爹怎就成为什么劳什子掌门了。” “天绝宗训,唯有得到传承之人才能开启密室,继任掌门,得到宗内不传之秘。”董炎风仍是弓腰低头,抱在一起的双手却是不停颤抖,周围光线极差,任仲却还是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 任仲心知那弄水灵诀与冰片就是开启密室的信物,本欲边走边问,但他与九儿前行数步,董炎风却仍死死站在原地,不愿动弹,仿佛再往前一步,便会要了他的性命一般。 任仲见此,只得停下脚步,问道,“前辈为何不走?” “不……不……我不能,我不能去……”董炎风忙不迭地摆手,额上的冷汗吧嗒吧嗒往下落,面色苍白的仿佛下一刻便要晕厥过去。 任仲也不好强求,吩咐任九切莫心急之后,才往回走了几步,“好罢,前辈是怎知我得了贵宗传承的?” “掌门身处坊市之时,信物便有所反应,虽不强烈,却的确是这百年以来第一次震动。”董炎风见任仲退回,并未逼迫自己向内,便镇定了许多,说话也不再结巴了。 任仲沉默了一下,半天才缓缓道,“……正如卓扬所说,天绝宗早已不复存在,即便是我得了传承,收了信物,这掌门二字前辈还是莫要再叫了。” 任仲清楚,宗门兴衰乃是寻常事,况且他自身尚且难保,自然不会因为什么信物传承而随意许下承诺。更何况这天绝宗灭门,一定与卓天门有着难以剥脱的关系。 “罪子怎担得起掌门一声前辈……天绝宗宗门虽灭,但传承仍存,便不算真正覆灭。我也知如今情况,自然不会要求掌门做那出头之鸟光复天绝宗。我遇掌门乃是机缘巧合,不介意掌门是从何处得到传承,也不介意掌门如何作为,只想将这信物交于掌门处理,然后便可安了心,泯灭与此。”董炎风低着头,声音极低,压抑着常人无法懂得的痛苦和无奈,说的异常明白,他不在意任仲为人,也不在意任仲修为,只想尽快摆脱宗门信物,摆脱困扰他多年的梦魇。 任仲皱眉,一时竟捉摸不清董炎风的心思,他出言试探道,“我不了解天绝宗,也是无意间得到传承,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将这传承教授与你,百年之后,你进阶元婴,何愁不能光复宗门?” 董炎风却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原本弯曲的背脊好似更佝偻了些,“能力越大,肩上的担子便会越重。如今我只想远离此地,望掌门放我一条生路,我必定不会将天绝宗之事透露给外人知晓,也绝不会再回此处,掌门只当是董炎风已死,也就是了。” “你倒是通达。”任九哼了一声,言语中嘲讽之意颇浓。 董炎风也不反驳,只是苦涩一笑,“不想放下,却是不得不放下……若非之前还未能将掌门信物交付,我便早舍了这性命,与父亲一同去了。掌门莫要说我懦弱胆怯,我很想不怕,却不能不怕,近百年来,我只要闭上眼,便看见天绝宗满山的烈火,耳边尽是同门的惨叫……一开始,我还感觉到愤怒,可后来,便只剩下了恐惧。那些声音日日夜夜逼得我几近疯狂,可我却不能一死了之,你……又怎会明白……” “也罢。”任仲抬手阻了九儿开口,他明白,董炎风已然在漫长的等待中被恐惧磨没了勇气,报仇两字,自然是无法再提。如今心愿得偿,怕是连活着二字,也难以再提了罢。 “我听柳眸清唤你小舅舅,不知你与他是何关系?”任仲也会不强求董炎风做些什么,只是此事有关卓谦之,他还是想问个清楚明白。 “柳眸清么……”董炎风混沌的双眼抬了抬,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之上,“他是我二姐的儿子,本名卓扬……” “二姐?”任仲心中一突,总感觉摸到了其中关窍。 “掌门既然愿意听,我便将我所知都告诉您。”董炎风笑了笑,又灌下一大口灵酒,才接着道,“我们这一辈,乃是董家第十七代子弟,我父母都是天灵根修士,大姐二姐资质虽不出众,但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双灵根修士,而 分卷阅读251 我……则是单一的水灵根。” 任仲知道董湲的来历,闻及此处,倒也不觉得诧异。 “我现在仍是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在修炼之时裂体而亡,连尸身也没能留下。”董炎风说话有些颠倒,倒像是醉了一般,“我天绝宗本就不是什么一流宗门,我也从未见过门中长老。母亲死后,父亲便执掌了宗门,他本就是入赘,虽有元婴期的实力,但性子却是过于软弱,对宗门也不怎么上心,宗门之事都是大姐董妍雪帮忙打点一二,那时我便想,待我成丹,便定要做一番大事。” “大姐她灵根虽不如我,却聪慧异常,修炼进度从不逊于我。”董炎风笑了笑,仿佛想起董妍雪一般,“可她外出游历时偶遇卓天门弟子卓子乔,后来竟是不顾父亲阻拦硬是要嫁与他,父亲无法,只得同意。一年之后,她便生下了一子,唤作卓越。现在想来,当年之事实在是奇怪至极,大姐生下卓越半年便莫名失踪,后来更是又被人冠以叛徒之名。我父亲也曾上门理论此事,却被卓天门拿出的证据堵得哑口无言,加之卓子乔一脸悲痛欲绝,最后也未能为我大姐讨回公道。” “原来如此。”任仲抿了抿嘴,他从卓谦之口中曾经听过此事,当时卓谦之只说董妍雪为了保护他,最终自爆金丹而死,倒是在董炎风这里得到了证实。 “至于卓扬……他是我二姐董妍雨与卓子乔之子!”董炎风嘲讽一笑,将最后一口灵酒灌入口中,随手将盛酒的葫芦丢在一旁,“我大姐失踪后,天绝宗的名声已然大不如前。我不得不闭关百年,以求修为大进,可待我破关而出,周遭竟已变了模样。我听闻二姐不顾父亲反对,执意要嫁与卓子乔,说已经与卓子乔私定终身,就连孩子也有了!卓子乔究竟有何魅力,我着实是想不明白!” “父亲从此以后便日日焦躁,经常遣人去卓天门询问,听闻二人恩爱异常,倒也安心许多。却不曾想数年之后,大姐的儿子卓越竟在此出现,二话不说便灭杀了两名卓天门的金丹期修士,说是为母报仇。我父亲听闻之后派人去寻,却也未得其踪迹。”董炎风没了酒,有些焦躁的挠了挠头,情绪也有些失控。 任九撇了撇嘴,不情愿的丢下一颗粉红的种子,种子抽条,散发出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董炎风深深地吸了口气,迷迷糊糊的赞道,“这东西真香。” 任仲责备地看了一眼九儿,拍出一股子魔气,将那枝条化为灰烬。这东西同宁神花一般,适量即可,若是太多,难免使人迷失心智。 董炎风倒是并不介意,有些可惜的看着化为灰烬的枝条,才继续道,“事后,卓天门又传来消息,说卓扬误服灵草,生死不知,二姐随后神志失常,就连我与父亲也认不出来了。” “我原本不知其中隐秘,直到卓子乔亲自带人找上们来,才明白我天绝宗是误入了卓天门设下的圈套,或许从我大姐出嫁那一刻开始,卓天门便是意图我天绝宗传承!”董炎风说罢,竟然哆嗦了一下。 “我父亲因是入赘,其实并没有继任掌门的资格,他挂的,只不过是虚名而已。我父亲说我母亲陨落之前,交给他一块六棱形信物,说是日后无论妍雪或者妍雨成婴,便将信物交出,六棱形信物发热便能开启密室,开启密室之人也就是天绝宗的下一任掌门。”董炎风难看的哈哈一笑,笑声也是低哑粗粝,“此刻我才知晓,原来我一开始就没有继任掌门的资格,亏我还信誓旦旦认为自己天赋异禀,定能振兴我天绝宗,我不知母亲是如何想的,可我确实是极不甘心……” 董炎风盯着自己的手指,神经质似的念叨着,“我听说大姐二姐一死一疯,心中本有些高兴的,她们一死,便无人能与我争夺掌门之位,谁能想到,迎面而来的便是卓天门的屠杀。父亲死了,临死之前让我带着这信物去寻找得到传承之人,我找了数十年,也没有任何结果,后来……认识了静娘,日日听她弹琴喝酒,倒也能够暂时忘却烦恼。” 董炎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他赤红着眼看着任仲,声音突然太高,震得洞璧嗡嗡作响,“哈哈,传承!你得了传承,我是她的亲生骨肉!是她唯一的儿子!为何不能得到传承!?” 任仲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董炎风的双眼,无比认真,带了些让人信服的力量,“……她定有自己的思量。” “是么?”董炎风阖上了眼睛,眉头舒展,“……我也只能如此想,故而,我不怪她。我反倒要感谢她,如此,才保住了我的性命。” 第183章 掌门手札 任仲看着他时静时怒,疯癫无状,只好强迫自己冷下心肠,“既然前辈不愿再与天绝宗有所牵扯,那便将所有有关的记忆都留在此处罢。” 董炎风慢慢抬起浑浊的双眼,无神地看着任仲,随后伸手摸了摸洞璧,面上闪过一丝怀念,然后便是从未有过的了然与决绝,“我明白其中利害……只是仍有些私心……若是掌门得空,不知可否回到醉心,替我与静娘说上一声,叫她莫再等我了……” “这话我不会说的。”任仲断然拒绝,无视董炎风顿时灰暗下来的脸色,半天才继续道,“你失了前两百年,可后两百年还得好好活下去,过自己喜欢的日子。” 董炎风瞪大了眼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什……什么……” “我会保留前辈对于静娘的记忆,融入梦境之中,前辈醒来后,仍是静娘的孟成,可之前的种种烦恼苦痛却与前辈再无关联了。”任九看了任仲一眼,撇了撇嘴接口道,他虽不喜董炎风懦弱的行径,却也不会随意决定旁人的生死。 董炎风低下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半晌才动了动嘴唇,道了声,“多谢。” 任九看了任仲一眼,几步走到董炎风面前,伸手抵住对方的前额。董炎风哆嗦了一下,却没有反抗,随着任九周身灵气震荡,他便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任九嫌弃的用两指拎起董炎风的腰带,将其拖了起来,只觉得气味着实呛人,便提议道,“爹爹,抹杀旧的容易,填些新的却难,此地狭小更是难以施展,不如我们先去密室落脚,总好过挤在此处。” “也好。”任仲点了点头。其实自他得了冰片,便一直有种进入密室一探究竟的冲动,起初与董炎风说话还可以勉强压制下去,如今无人出声,此种冲动倒是愈发明显了。 任仲率先往小径内走,还未到尽头,便觉脑内冰片突然颤了颤,片刻之后,连带着弄水灵诀也一起颤动起来。任仲脚下一顿,仿佛演练了千万遍般掐了个法诀,冰片出现在他的指尖,随后自发贴在了洞壁之上,这一来,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洞壁嘭 分卷阅读252 的一声向外弹出了巴掌大的一块。 任仲眯着眼,伸手将那块凸起按了回去,随后,整块洞璧便嘎吱一声缓缓裂开。 董湲果真聪明至极,她并非单纯用阵法将密室掩盖,还添加了不少机关之道,层层叠叠,若是旁人想要用蛮力破坏,怕是只会将其中的隐秘一并化为灰烬。 ------------------------------- 密室中与小径一般漆黑一片,之前九儿种下的草木荧光早已淡了许多,任仲却丝毫不觉恐惧惊心,反而觉得有些熟悉。 他几乎没有犹豫,便抬腿而入,只听角落处爆裂之声传来,密室中顿时亮如同白昼,待九儿入内后,洞璧又再次对合的严严实实。 “真是有趣!”九儿将昏迷不醒的董炎风放下,径自走到角落的石灯旁,见石灯内的火焰熊熊燃烧,却根本不用灵力或是灵石供给,不由得出声赞道。 “那是长明灯,只要有修士入内,其中阵法便会自发运转,无需法力供给,确实稀有奇特,不过,它的制法现如今已失传了。”任仲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石灯。 随后,他便注意到了密室壁上的画卷,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喃喃道,“这是……” 这密室格局并不方正,而是细长形的,长轴足有百尺,短轴却不过十数尺,紧贴着墙面置着一条与密室长轴长度相仿的供桌,桌上每隔四尺便放着一通体漆黑的油灯,与墙面上挂着的画卷倒是一一对应。 任仲大略看过,见画中人物有男有女,大多怀抱古琴,也有人持剑而立,风姿潇洒,眉目间也有那么些许相似。画卷一共一十七幅,只有最右侧的一副空白一片,无一丝墨迹。 九儿本就站在角落,见任仲如此,便下意识的看向面前的画卷。 画中女子怀抱古琴,站在木屋窗边,回眸浅笑,笑意与窗外的阳光交相呼应,虽不是美艳万分,却别有一番特别的韵味。左下角有两行小诗,字迹刚劲有力,一看便是出自男子之手——缘起有时尽,懂卿方长存。 “她是董湲。”任仲不知何时站在了任九背后,低声道。 “爹爹怎知。”任九偏了偏头,又细看了看画中人物,仍是看不出其中有何特别之处。 “爷爷总觉董湲贪恋修士间的一切,却不知她仍是念着爷爷的,这木屋内的摆设,与阴阳界中几乎一模一样。董启宁必定从未去过阴阳界,画中如此相似的原因,便是董湲在天绝宗内有一处这般的住所。”任仲没有继续看董湲,反而顺着供桌往下走去,脚步极快,几个呼吸后,才停在了那副空白画卷前。 “第一十七幅,这本该是……”任仲还未说完,便感到脑内一痛,再说不出半句,只能瞧着那冰片突然出现在面前,然后快速的旋转了起来,往他手腕上狠狠剌下。 那冰片材质奇特,又是棱角分明,饶是任仲修炼魔功锻体,在未运转功法的情况下,也被剌出了些许鲜血。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任仲眼睁睁看着鲜血落入了供桌上的油灯内,眼睁睁的看着染血的冰片没入自己体内,眼睁睁看着自己腕上的伤口慢慢愈合,就是无法移动一步。 而后,任仲便觉有什么东西剥离了自己的身体,本是空白一片的画卷左下角一字一字浸出了任仲两字,桌面上显出了个六棱形的凹槽,其上的油灯也颤巍巍的着了起来,火焰的颜色,却是紫黑的。 任仲猛地吐了一口气,随后便大口喘起气来,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他身子摇晃了下就要栽倒,却被九儿一把扶住,“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任仲摇了摇头,哆嗦着抓紧了九儿的手掌,仍是说不出话。 就在此时,赫胥岚终于现了身,他伸了个懒腰,才拍了拍九儿的脑袋,毫不在意道,“不碍事,你爹爹只是神魂受损而已,休息几日便也就无碍了。” 任九也顾不得与赫胥斗嘴,托着任仲让其背靠墙面坐好,才开口问道,“怎会神魂受损?” 赫胥岚努了努嘴,“喏,你看。” 任九一抬头,便瞧见了那烧着的油灯,紫黑的火焰剧烈的震动着,与任仲的呼吸频率几乎一致。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是……本命元灯?” “不错。”赫胥岚点了点头,肯定了任九的猜测。 本命元灯……人在灯在,人殒灯消。 赫胥岚眯着眼,突然纵身而起,便要去抓桌案上的油灯。 “别!”任仲突然出声喝道,焦急之意尽显,赫胥岚猛地缩手,却仍是被突然铺散开来的黑焰灼到,身影瞬间便淡了些。 “嘶……”赫胥后退了一步,不在意的甩了甩手,“这灯有些厉害,看来也不能随身带走,只能留在此处了。” “这灯不受我控制。”任仲扶着墙站起身来,他面色仍有些发白,本命元灯成灯之时会剥离修士神魂,但也不至于元气大伤,任仲只休息了片刻便缓过了劲来。 任仲贴着墙站定,一翻手将那六棱形的冰片取出,轻声道,“我总觉得,这东西不只是信物而已。” 他有一种感觉,感觉冰片与自己融合在了一起,仿佛自己的手足一般。他之是在脑内一想,冰片便自发幻化成了长刀形状,只是透明无色,显得有些脆弱。 “有些意思,倒也不排斥魔气。”赫胥岚一挑秀眉,随手放出一缕魔气,任仲随即运转功法,长刀果真不排斥魔气,反而与其融合,相辅相成之下,倒是威力大增,也正合任仲使用。 任仲眼前一亮,总算露出了些许笑意。他本不愿接手天绝宗这块烫手山芋,且不说他自身尚且难保,就是日后真的安定下来,他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找到传承之人。如今,倒也不算白忙一场。 “任仲,你来看看。”赫胥岚见任仲已然无碍,便对他招了招手。 “怎么?”任仲向前走了几步,将长刀重新化作冰片,便见赫胥岚正盯着桌面的凹槽,神情颇为专注。任仲记得,这凹槽也是刚才才出现的。 “你将那东西放进去试试。” 闻此,任仲也觉那凹槽确实与冰片形态相似,便将冰片扣了进去,而后便听喀嗒一声,第十六幅画卷旁的墙面内陷,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静静躺在其中,闪动着蔚蓝色的光芒。 任仲心中一动,这册子放置的如此隐秘,必定事关重大,他只是略一犹豫,便将其收在了手中。册子仿佛感受到任仲的气息一般,蓝光闪动的更加剧烈,显露出了面上的四个小字――掌门手札! 任仲一愣,没有想到藏的如此严密的册子竟是只是一本札记。他见九儿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便安慰了几句,叫九儿先处理董炎风之事。 随即翻看册子一观,不过他越是看,眉头便皱的越紧 分卷阅读253 ,面上的疑惑之色也更多,大约十个时辰之后,他才慢慢将册子合了起来,揉着太阳穴深深地吐了口气。 第184章 残缺灵根 “爹爹?这札记里可是有什么不对?”任九本在修改董炎风的记忆,听到书页翻动声消失,转头见任仲面色有些难看,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这本札记,乃是天绝宗历代掌门所留,他们将自身对于弄水灵诀的理解体会记述其上,以帮助后人修炼进阶。”任仲吸了口气,才将札记放入怀中细细收好。 “传承弄水灵诀的条件本就苛刻无比,若非亲子,几乎无人符合传承之条件,各代掌门记述札记,怕传承有失……如此,倒也合情合理。”任九当日在阴阳界中被祖爷爷所救,对于董湲之事也不算是全然无知。 “不错,就是多了这份小心,才让各代掌门发现了修炼弄水灵诀的两处弊端。”任仲沉着脸,飞快地说到,眸中担忧之色一闪而过。 “第一处弊端早在数千年前便被发觉,只因凡是修炼弄水灵诀的天灵根修士,一旦步入元婴期,就很难控制自己吸纳灵气的速度,若不强行散功,便会落得一个走火入魔的下场。双灵根修士,虽说修行速度远不及天灵根,但步入元婴期后,也相对安全了许多,甚至存了些进阶化神的可能。”任仲斟酌着用词,他也从未听说过此种奇怪之事。 “弄水灵诀确实强大,修行速度也比寻常功法更快,可若是各代掌门已知有此弊端,又怎会将掌门之位传于董炎风的母亲?害得她最终死在这功法之上?”任九几乎看遍了董炎风的记忆,自然知道董炎风的母亲乃是单一灵根,不由得出言问道。 “札记中倒也有所记载,只因当日第十五代掌门次子早夭,唯有一长女,天绝宗不能断绝传承,个人得失又不能与大局相较,故而不得不将灵诀传下,又在札记中反复叮咛自己的女儿,切莫将功法传于天灵根的后代,以免日后无法控制,得不偿失。”任仲看的很细,就连这些隐秘之事也一字不拉都看了个清楚。 “这就是为何董炎风灵根极佳,却并未得到传承的原因。”任九目光扫过仍是昏迷不醒的董炎风,壁上的第一十六副画卷,卷中妇人神色倦怠,看起来确有太多无奈,“天下母亲无不为子女着想,爹爹你倒是一语中的。” 任仲摇了摇头,并未接话,修仙之人大多冷情冷性,他也只是安慰罢了。 “不对啊!”任九眉头一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哥哥也是董湲的后人,为何乃是单一的木属性灵根而并非水灵根?” “谦之并非天灵根修士。”任仲对这一点倒是极其肯定,卓谦之明显修习过弄水灵诀,否则也不会知晓凝练之法。而且当日遭遇那吞食兽,卓谦之修为虽被压制,却也不似莫清一般几乎难以动弹,可知其并非只有木属性灵根。 “若非天灵根,又怎会进阶如此之快,修炼如此迅速,两百余岁便能结丹?”任九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断力,他初识卓谦之之时,便知卓谦之不过二百余岁,天下之大,即便是一直服食丹药,双灵根的资质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如此境地,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些。 “确实太快了些。”任仲眉头紧锁,实在想不明白其中原委,密室静悄悄的,倒是压抑的有些可怕。 赫胥岚本就不是什么耐心之人,见此,撇了撇嘴,“当日不问,如今自然难以想得通透,莫想了,莫想了……对了,第二处不妥又是什么?” 任仲抿了抿嘴,赫胥岚见多识广,他尚且想不明白,自己更是无能为力,此事也只能从卓谦之那弄个明白。 “这第二处弊端,便是董家每隔三代,就会有一人毫无灵根资质,无法修仙,一出生便会被送离宗门。”任仲顺着画像往前,站定在第十五代掌门画像前,画像上的男子并未被勾勒完全,只有一个大概轮廓。 任九见任仲发呆,便接口道,“董湲灵根资质极佳,又是与天灵根之人成婚,虽说后代也可能出现凡人,但每隔三代便定有一人,实在有些过于巧合了罢。” “若不是巧合……”赫胥岚倒也对此有些兴趣,他侥有兴趣的眯起眼,仿佛想到了什么。 “第十五代掌门名叫董兆清,他发觉小儿子出生便毫无灵根,但他心软,并不舍得将其送出山门过远,便破了门规,将其留在外门,只说是故人之子,叫人好生照料。可仙凡本就疏途,那孩子又怎会不知自己与外门弟子的区别?”任仲叹了口气。 “其中故事手札中也未详尽记载,只知一日董兆清突然听说那孩子走火入魔性命垂危,才奔下山去,见那孩子满眼血红,口鼻中尽是鲜血,已然气绝……董兆清伸手一探,只觉那孩子经脉中法力乱窜,竟不知如何突破了筑基期瓶颈!但他控制不了自己体内成型的法力,最终经脉寸断而死!” “董兆清悔恨非常,只觉自己定是在小儿子出生之时探查错了灵根,又将其收在外门,才酿此惨剧。他无法原谅自己,直接将掌门之位传于自己的女儿,抱着小儿子的尸身离开宗门,再没有回来,就连这画,也是旁人凭借记忆所画。” “可是探查灵根之事又怎会出错?再者说来,无筑基丹又怎能突破筑基,此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任九一脸震惊,只觉不可思议。 “除非……他并非凡人。”赫胥岚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其中关键一般。 “他自然不是凡人,否则又怎能走火入魔而死。”任九翻了个白眼,就是此时,也不忘出言反驳赫胥。 “哼。”赫胥岚轻哼了一声,也不在意九儿挑衅,自顾自道,“数千年前,我与乌兰大哥曾得到过一本秘籍,名叫九转修灵功,首页上便写着――物极必反,强极则乱。解释来说,便是灵根天赋奇绝也并非好事,反而会因为肉身所限,表现为灵根时隐时现,或者是经脉大乱。我当日见其所言有趣,才随意翻看了下,只是从未在意过,毕竟玄天乃是小界,又怎会真出什么灵根奇绝之人。今日见这天绝宗一门,才勉强想了起来。” 任仲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他还记得当日在正一神君府内,随心前辈给自己卜了一卦,而后便赠予自己一本秘籍,名字就叫做九转修灵功! “赫胥,你看。”任仲终于从储物袋深处摸到了那本九转修灵功,他还记得随心前辈散魂曾叮嘱自己,待金丹大成定要翻看一番。任仲之前修习弄水灵诀,而后又转修魔功,对此病不在意,竟将此秘籍忘到了脑后。 “就是这本!”赫胥惊讶的咦了一声,“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任仲沉默,并不欲把卜算之事说予赫胥听。 他自顾自地翻开九转修灵功, 分卷阅读254 其中果真如同赫胥所言,介绍极其详尽。书中将此种奇绝的灵根天赋叫做残缺灵根,实际上并非是灵根残缺,而是肉身难以承受过于强大的灵根,使得灵根不全。 其中也写到,同是拥有残缺灵根,各人的表现却并不相同,其中以灵根时隐时现者为多。此种修士灵根大多时候稳定,修行速度也是极快,但每突破境界或是肉身伤重,灵根便会消失无踪,经脉收缩,轻者法力散失,重者经脉断裂而死,不可谓不凶险。 任仲心中一寒,不由得想起当日云鹤大陆偶遇卓谦之之事。 “爹爹,哥哥他莫非便是这传说中的……”任九与任仲整日里一起,怎会不知任仲所想。 “可是谦之他并非天灵根修士,又怎会总有传说中的残缺灵根。”任仲不待任九说完,便自己否定了想法,双灵根,自然不会是残缺灵根。 “水易生木,五行本就相辅相成,若是水灵根太胜,会不会转化成木灵根呢?”赫胥岚饶有兴趣的接口道,他虽是猜测,却也点醒了任仲。 “如此……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任仲喃喃道。 任仲记得自己也曾在练气期时帮助卓谦之炼化精气,只是那时他修为尚浅,不能探知灵根属性。后来,他灵目一失,再不能直视经脉,即便是与卓谦之一起,也从未探过其经脉,想来卓谦之也是怕自己发现其中关窍。 任仲越想,越是觉得赫胥岚的猜测有理,他匆匆翻过九转修灵功,便知这功法是专门为残缺灵根之人所创,修炼此功,便可使肉身强劲,灵根更加稳定。九转过后,便可成婴,此后再无灵根消失之弊端。 否则,即便是侥幸修行至金丹后期,成婴之时也会因为经脉动荡,灵根消散而功亏一篑,丹碎人亡,也不是不可能的。 丹碎人亡!任仲指尖一抖,莫名生出许多恐惧,他不知卓谦之究竟到达了各种境界,若是因为卓天门追杀而强行进阶……任仲根本不敢思考其中后果。他如今并不信命途一说,如今却是有些信了,或许当日随心前辈早就预料到此,这秘籍也是为卓谦之准备的。 “爹爹?”任九突然出声打断了任仲的思绪,从地面上捡起一块白色的绢纸递给任仲,上面细细密密的标注着黑色的圆点,倒像是地图一般。 “这是?”任仲深吸了口气,勉强压制下急躁的情绪,伸手将那绢纸接了过来。 “这东西从爹爹手里的秘籍中掉出来的,倒像是玄天大路全图一般。”九儿凑在任仲边上,说道。 任仲细看下来,绢纸上的地图果真与玄天大陆极其相似,只是其中的黑点显得极其突兀。随后,他一愣,看见了上方村上面的巨大黑点,旁边还这些由墨两个小字。这黑点,就像是在标记着封印魔气的地点一般。 任仲深呼了一口气,阖上眼,想起当日随心前辈赠予自己秘籍时的场景,自己虽与他相识不过半个时辰,他却已看到了自己未来。 他安慰自己,九转修灵功还未来得及给卓谦之修炼,卓谦之必定会安然无恙。另外,镇压魔气的地点如此清楚,任仲知道,自己不能辜负随心前辈的一片苦心。 任仲再睁开眼,已然没了犹豫,仿佛还带了些信心希望。 他又问了问董炎风的情况,见任九已经将董炎风的记忆重新植入,便封了密室,与九儿赫胥,带着昏迷不醒的董炎风离开了天绝。 他攥紧了手中的地图,既然柳眸清给自己十年,自己必定要回报他一份大礼才是。 第185章 假婴 一月之后,翡靘坊市数百里外。 任仲化做一中年儒生模样,先行跳下飞行法宝,而后,任九也抱着孟成跳下,顺手将法宝收了起来。 孟成虽仍是昏迷不醒,但是已然被打理干净,换上了一套青色外袍,长发被整整齐齐的梳在背后,面上的胡子也被剃了个精光,露出了形状姣好的嘴唇和下颌,虽说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但仍称得上俊朗二字。 任仲吩咐九儿化做本体,而后以神念之力化作细针猛地向孟成刺去。孟成打了个激灵,顿时转醒。 不过他面上仍是有些迷糊,清醒之后不由得按住脑袋呻吟了一声,脑内一片混沌,不知今夕何夕。 任仲站在他三尺之外,对他友善地笑了笑,温声道,“孟道友可是无恙?” 孟成啊了一声,有些怀疑地看着任仲,半天才抱着脑袋问了一句,“道友是冯……?” 任仲随意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地掏出一袋灵石,亦真亦假地皱眉,“孟道友莫不是被那妖兽震傻了不成?这是你的报酬,翡靘坊市距此也已不远,我们就此告别罢!” 孟成一听翡靘坊市,总算是得了些清明,他挠了挠头,干脆不再多想,拎起任仲为他准备好的储物袋,又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摸出一只飞行法器,对着任仲一抱拳。 他失了记忆,也总算卸去了肩上的重负,腰杆挺得笔直,眸中一片明亮再无阴霾,朗声道,“多谢冯道友!我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了!” 孟成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想快些回去,快些见到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再会。”任仲点了点头,目光在他上扬的嘴角上停留了一会,也不再多说。 孟成又挠了挠头,只觉得任仲有些奇怪,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便又一拱手,随后祭出飞行法器,疾驰而去。任仲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喃喃地声音却隐隐传来,“静娘,我回来了。” 任仲看着孟成离开的背影,微微扬了扬眉,轻声道,“能如此,当真是最好的结果了。” 任九显出人形,动了动嘴,最终还是偏过头去,祭出法宝,与任仲一同离开了原地。 ―――――――――――― 任仲依着地图的标记,与任九顺着路往最近的魔气封印之地而去。 他与赫胥岚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尽可能多的将魔气收归己用。十年时间着实太短,即便是不考虑外部环境,结成魔婴也是远远不够的。还不如将魔气收入吞天瓶,精炼纯化,需要之时再一并放出,对抗灵气,便能轻易压制其他修士。 赫胥岚信誓旦旦道,若能收集足够的魔气,任仲即便是面对元婴期修士,也有一战之力。 任仲知道,十年之后必是一场恶战,绝无侥幸,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活下来的可能,他虽做好了与卓谦之同生共死的准备,却更希望两人,或者是卓谦之一人也好,能够平安,逃脱此劫。 封印魔气之地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南北两宗,正一神君当日无法将魔气赶尽杀绝,便将其分散封印起来,以免魔气侵袭,伤及无辜,故而封魔之地大多偏僻无人。 偏僻无人,任仲收取魔气自然更是容易,根本不用担心 分卷阅读255 旁人觉出动静前来探查。 封印毕竟已然存在了数千年,即便是上方村那一处由由墨亲自守护的阵法也面临崩溃,更何况旁的法阵。任仲到达封魔之地,便能感觉到阵中魔气多多少少有些向外溃散,灵气被驱赶殆尽,连带着土壤也被破坏,看起来一片荒芜,修士凡人自然也都觉得此处诡异,不愿靠近。 任仲成丹,实力比之以前自是大增,加之时间紧迫,也不用再利用灵魔之眼深入阵法,而是直接破了阵法,运转功法直接吸纳魔气提高实力,剩下的零散魔气,也被赫胥操控着吞天瓶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他一旦吸纳完毕,便立刻动身前往下一处,若是途径坊市,便叫任九去打探些消息,看看无极九霄阁与卓天门是否有所异动。 这一晃,便是九年有余。 九年之中,任仲踏遍了南宗东部的人迹罕至之地,破坏了数十处封魔阵法,他依靠着吞天瓶源源不断提供精纯魔气,进阶至魔丹后期,体内吸纳的魔气也压缩到了极限,丹田之中隐隐出现了一个的黑影,乍一看与魔婴极其相似,只是远没有魔婴生动,眉眼处也是模糊一片。 这是任仲按照赫胥所说的方法结成的假婴,虽说与真正元婴不能相比,但比金丹后期修士强了不止一线,弊端不多,只是多耗了些精纯魔气,吞天瓶不愧为魔修至宝,精些许炼魔气,自然不在话下。 任仲也曾距离卓天门山门不过数千里,也听闻卓子乔如今已然进阶元婴中期,他长袖善舞,也算是杀伐果决,在五十年前便已经执掌了卓天门。 任仲有心一探卓天,却被赫胥岚劝阻,叫他切莫轻举妄动。 虽说灵魔之眼隔绝神念与灵气之力极强,以任仲的修为,瞒过元婴中期的探查也十分容易,全力以赴,瞒过元婴后期也不在话下但卓天门乃是南宗第一大派,其中不乏深藏不露之辈,就是化神期修士,想来也有那么几个,若是真去卓天门一探,惊动化神期修士,那便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任仲犹豫再三,也知自己此行过于危险,更何况卓谦之与卓天门积怨已久,其中缘故肮脏不堪,卓子乔又怎会轻易告知旁人?即便是前去一探,也是毫无意义。 可是即便是卓妍雪被迫害致死,卓谦之百年前接连灭杀两位金丹期修士,但无论怎样也只是卓天门的家务事,若非卓天门同意,其他门派理应袖手旁观才是。 而如今,卓谦之一人引得全宗追杀,其根本还是在于那所谓的重宝。 任仲不知卓谦之身怀什么重宝,或许是卓谦之不信任自己,或许是传言不可全信,或许重宝一事只是卓天门为了寻找卓谦之抛下的诱饵,根本不足为信。 任仲思及此处,脑内又是一片混乱,只好不再猜测,远离卓天门,继续老老实实地收集魔气。 正一神君即便是细心挑选封魔之地,却也不能预判世事变迁,仍有几个封魔之地靠近凡人村落,或许是凡人后来迁徙所致。 只因封魔阵靠近凡人村落,收集魔气必定惊扰凡人。任仲便存了直接离开的心思,离开之时却觉魔气汹涌,见魔气泄露使得耕田寸草不生,村民面黄肌瘦,一副萎靡。他十分清楚,若是自己此时离开,总有一天魔气会破阵而出,这些村民必定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他仍是不忍的。 只好纵身而起,朗声震慑村民,叫他们迁离此处,再不许回来。村民们哪里见过此等阵势,直呼仙人,大多二话不说便收拾东西远离,只有几个死活不肯离开的,任仲也不多说,便一应打晕了叫旁人抗走。 即便是日后这些人还会回来,魔气也早已被清除干净,倒也就不碍事了。 ―――――――――――― 最后几月,任仲也不再四处收集魔气,生怕错过卓谦之的消息,干脆出没于各大坊市,将身上的灵石全部换成了丹药法宝,他虽用不到,却已为卓谦之修炼九转修灵功做好了全部准备,只等十年之期到来。 虽说如此,他仍不敢在一处坊市中停留太长时间,怕柳眸清又发觉自己的行踪,失了先机。故而每隔一月便会前往下一坊市,只是他修习魔功,不能使用传送阵法,只得让九儿先走一步,自己徒步而行,以免错过卓谦之的消息。 修炼魔功并非单纯修炼经脉,其实更注重练体,如此一来,速度倒也比那飞行法器慢不了太多。加之坊市之间距离也算不上远,几日时间,任仲便能与九儿汇合。 ―――――――――― 这日,任仲才出了坊市,行了不过半日,储物袋的传讯玉简便强烈的震动起来,他心中一惊,忙将玉简贴于额上,只见四个大字,“速回坊市!” 任仲神色一凛,根本没有一丝犹豫,掉头便往之前的坊市而去,半天路程,也只用了三个时辰。 他回到坊市,便找了一处茶楼坐好等待九儿回来,他隐藏了修为,只当自己乃是筑基修士,也好多探听些消息。坊市中果然有好事之徒已然开始谈论卓天门叛徒卓越之事,还说其不仅背叛师门,还盗走了卓天门至宝。 “也不知这姓任的与卓越是何关系,卓天门竟抓了他出来要挟……” “卓越盗取卓天门至宝之事原先也是道听途说,如今卓天门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将此事摆到了明面上来……” “我可听说这卓越嗜血冷酷,从未与旁人有过联系,这姓任的也不知是怎么与他交好的,莫不是……” 任仲越听面色越沉,手指嘎嘣作响,显然已然忍耐到了极致,恨不得将这些搬弄口舌是非之人尽数杀死,留在此时,便听九儿的遥遥声音传来,“爹爹莫气,快随我来。” 第186章 鸿坠之崖 任仲听到九儿发声,勉强冷静了一些,他抿着嘴,慢慢将手中的茶盏放于桌面之上,站起身,绕过人群,走到了眼圈微青的九儿身旁。 “无妨。”他拍了拍九儿的肩膀,安慰了一句,也不知究竟是在安慰哪个。任九眉头几乎拧成了十字,末了一跺脚,转头便顺着路往人群密集处而去。 任仲随着任九往前,他一身黑衣又冷着脸,周身气场压抑,摆明了不好相与,其余修士也不是傻的,竟自发的让出了一条小道,而小道的尽头,正是无极九霄阁开设的店面。 店门外设一巨型木牌,其上贴着一张白色绢纸,台头四个红字极其惹眼――卓越亲启。 卓越亲启! 任仲面无表情地扫过那四个血红的大字,血淋淋地仿佛刻进了他的心里,他强迫自己冷静,硬逼着自己往下看去。后面之言短小精干,一字多余也无。 “三十日后,鸿坠崖边,任卿一命,互换重宝。” 柳眸清果然将卓越得到重宝之事摆到了台面上, 分卷阅读256 他自信万分,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摆明了设下鸿门宴,坐等卓谦之上钩,或者说,他不只是坐等卓谦之上钩,也再等着任仲上钩,更是引了所有贪念重宝之人聚集鸿坠崖! 任仲早知会有今日之事,倒也算不上是出乎意料,只是不知为何柳眸清能如此肯定,卓谦之会因自己的安危而现身。他头一次出现了些许害怕的情绪,怕的却并非生死之事,而是怕卓谦之出现误入圈套,又怕卓谦之不会出现,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任仲狠狠攥紧了手掌,强迫自己不要去揣度卓谦之的想法,卓谦之如何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自己该如何作为。 无论如何,这鸿坠崖都非去不可。 ―――――――――― 鸿坠崖位于南宗西部,靠近南北交界处,乃是一处灵气并不充裕的普通断崖。 传说数千年前,南宗邪王殷鸿就是在此处与正道人士一战,他可轻易将尸体制成炼尸,手下炼尸成千上万,每有一个正道修士倒下,就意味着一只炼尸的形成,越杀越多,无穷无尽。 后来,也不知牺牲了多少修士,才换来了与殷鸿同归于尽的机会,三名化神期修士陨落,才终将百万炼尸送归尘土。 后人为了纪念此战,便将那断崖改名鸿坠,意为殷鸿陨落坠地之地。邪不胜正么?柳眸清选择此处引卓谦之前来,也不知出于何种考虑。 不过,灵气匮乏之地,对于魔气的排斥也就越小,任仲的优势也就越大,不过柳眸清何等聪明,必定已有万全之策,无论如何也不能大意。 任仲摸出地图,发觉鸿坠崖距此处算不上远,但无法使用传送阵,单用飞行法宝,一月时间便不太富裕了。他也来不及再做他想,便叫了九儿一声,率先离开了人群,往坊市外走走。 坊市中筑基期修士见此,又重新围在了无极九霄阁旁,三名形容猥琐的金丹期修士却相互使了些眼色,跟在任仲与任九身后,直至二人离开坊市,祭出飞行法宝,才喊了一声道友且慢。 任仲顿下脚步,转过身来,他早就发现了身后的三人,却装作不知,一是没功夫与他们周旋,二也是等他们自己来说。 那三个金丹修士互相看了看,为首的那个才满面堆笑走向任仲与任九。他们看的仔细,知道任九有金丹期修为,而他身旁的任仲,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两位道友可是要去那鸿坠崖?” “与你何干?”任仲眉头一皱,冷声回道,他气势极强,如此盯着面前三人,竟平白叫三人惊出一声冷汗。三人不由得怀疑,莫非这黑衣修士乃是元婴期的前辈不成? “我与道友同处坊市,也看见了那无极九霄阁门口的绢纸,那卓越不知得了什么重宝,要叫卓天门如此大动干戈,我等一起前往鸿坠崖,倒也方便一些。”为首的那人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说到。 “不需要。”任仲断然拒绝,他不知这三人有何打算,自然不会答应。 为首那人见任仲似有去意,看了一眼任仲脚下的飞行法宝,忙高声道,“道友且慢,我这有专门飞舟,只需少量法力便可催动,速度之快,也非寻常飞行法宝可比。” 他见任仲微微偏了偏头,紧接着说,“二位道友即便是换人操控飞行法宝,想要一月之内到达鸿坠崖也是极其困难,若是晚了片刻,错过了机缘,自然是得不偿失。” 任仲闻此,心下也是有些犹豫,他不能操控飞行法宝,一路之上只能由九儿一人承担消耗,九儿虽不会抱怨,任仲却也不能眼见着他吃苦。 “你们为何不用传送阵法?”任九一挑眉,马上接口道。 为首的修士笑了笑,“实不相瞒,我等早年因抢夺机缘,早就与无极九霄阁结怨,出入坊市无虞,想要使用那传送法阵确是不行的。” “你们是三大恶人?”任九眯着眼,已然猜到了三人的名号,杀人夺宝只是几乎都与他们有关。不过,三人实力一般,对上普通的金丹修士,不过是五五胜算。而且,他们与金丹修士结怨极多,怪不得想要与任仲同路。 “不错。”为首的并未因此露出什么羞愧之色,反而引以为荣,甚至还隐隐抬起了腰杆。 “那我们便与你们一起罢。”任仲冷冷地看着为首之人的面色,直接答应了下来,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五人轮换注入法力,能够早日到达鸿坠崖也是好的。 ―――――――――――――― 任仲和任九并未与三大恶人有所深交,只是交换操控飞行法宝,在同一飞舟上待了二十来日,也震慑了不少宵小。那飞舟果然速度极快,非同反响,比任仲预料的更早到达鸿坠崖。 到达鸿坠崖百里外后,任仲只是与三大恶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飞舟,三大恶人也不敢阻拦,他面无表情得转过身,无论那三人邀请自己是何用意,也都无处施展了。 由于时辰未到,众修士大多聚集在了鸿坠崖百里之外,竟形成了一座临时坊市,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任仲对坊市之物毫无兴趣,也寻觅不到卓谦之的踪迹,便找了时间往鸿坠崖上一探,与任仲同样想法的修士也不在少数,不过都是无功而返,没带回一丝消息。 任仲感觉到这鸿坠崖明面上看起来空无一人,暗地里却有数十名修士把守,修为最高的竟然已达到了元婴期。 任仲眼见着前方的修士转了几圈,才叹了口气,快速离开。然后便听赫胥突然在神念海中开口,“等等,此处设有阵法。” “什么阵法?”任仲对此也算是早有预料,听赫胥之言倒也没有太过诧异。 “如此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一环接一环,实在是太过复杂,总之并非什么好东西就是了。”赫胥岚绞尽脑汁,仍是想不出是何阵法,估计也加了些柳眸清自己的独创改动。 “这阵法必定是柳眸清所设,或许也是他的最后一重保险,不知你可有方法破解?”任仲的阵法造诣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只得在脑内求救于赫胥。 “以阵破阵你还是别想了……”赫胥岚说了一句,也就只有他,此时还能开出玩笑,“如此复杂之阵,除了眼前这个卓扬,也就只有你那相好才能布下了……” “如此守卫森严,他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任仲眸子黯了黯,皱着眉头半天才接口。 “不过……”赫胥拉长了声音,任仲仿佛感觉到了他面上的狡黠,“既然不能和平共处,便要做好暴力毁掉的准备……你张开灵魔之眼,帮我打个掩护。” 任仲知道有元婴期修士正在监视此处,为求万无一失,便用尽全力运转灵魔之眼,层层叠叠护住全身,赫胥见此,才操控吞天瓶微微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魔气,按照诡异的纹路没入了地面之中,“向左 分卷阅读257 前一步……太多魔气会被人发觉,只好一点点渗透,待我功成,激活魔气,便会使大阵不攻自破。” “嗯。”任仲没有停止运转灵魔之眼,脚下也听赫胥所言慢慢移动了个位置。 任仲操控灵魔之眼消耗颇大,不能持续为之,日日上崖恐遭人怀疑,故而三十日之期到时,阵中魔气只注入了个七七八八。九儿也留了后手,将不少极为普通的种子丢在了崖上,虽说后来被卓天门之人清扫了出去,好歹也留下几粒漏网之鱼。 这十日以来,金丹期修士越聚越多,任仲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也有百十来号人,筑基期修士更是数不胜数,与其说他们是来见证卓天门缉拿叛徒的,不如说是来寻摸些好处的。 柳眸清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除了不让在崖上停留过久之外,倒也不在乎外围修士越来越多,甚至任仲还发现了些许修士,故意在人群中扇风点火,生怕旁人不知卓谦之身怀重宝一般。 任仲既不应和,也不反对,只是故意偶尔从目光里露出一丝贪婪,让人很难生出疑窦。 ―――――――――――― 第187章 青袍人 三十日之期终于来到,任仲却未在卓天门众人中发现柳眸清的身影,但他十分清楚,依照柳眸清的性子,必定会时时刻刻关注此事的发展。 卓天门为首之人乃是一元婴期长髯老道,自称卓俭,长得正义凛然,说话也是铿锵有力,带了些令人信服的特质,他简短的说了几句,大意便是特奉掌门之命捉拿叛徒卓越,追回门中重宝。 任仲一面听他介绍,一面按照赫胥的要求移动脚步,配合赫胥将魔气侵入阵法,他顶着张平淡无奇的脸,动作细微且快速,加之众人注意力皆在卓俭,竟无一人注意到他。 任仲估摸了一下,大概再有半个时辰,赫胥岚便可大功告成。 而后,大量卓天门修士出现,将鸿坠崖团团围住,虽不影响众人视线,震慑力却是不同反响。卓俭板着脸又说了几句,听他的意思,竟是想要各派及散修做个见证,卓越残杀同门、偷盗重宝之事并非无中生有。 任仲心中冷笑,所谓的正派修士果然是虚伪阴险,以性命做要挟,逼迫他人就范,竟也要摆出一副大义凛然,惩奸除恶的嘴脸来,还请千人见证,实在是不要脸至极。 卓俭目光扫过众人,拍了拍手掌,他背后的金丹期修士低下头应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只见那玉牌在法力催动下马上化为精光没入卓俭身后,卓俭身后竟出现了一金色通道,两个手持利剑的中年人压着个青袍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青袍人身材与任仲相仿,他垂着头,污迹斑斑的长发几乎垂在地上,气息奄奄,微弱的连修为也探不清楚,不过五息,他便咳嗽了三次,咯出的血滴滴点点地落在地面之上。 任仲抿着嘴唇,心下大乱,生怕卓谦之此时出现,不由得屏住呼吸,只求赫胥岚快些行事。 卓俭目光扫过全场,见周围尽是私语之声,便轻咳了一声,转身提住青袍人的头发,将他的脸露了出来。任仲左瞳一缩几乎维持不住运转灵魔之眼的魔力,左手也细颤起来,柳眸清果然费了一番功夫,那青袍人不仅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而且神念扫过,竟连一丝破绽也无,就连右臂,也无法被神念探查。任仲十分清楚,若是卓谦之心绪不稳,面前这青袍人已然足够混淆视听。 卓俭单手捋了捋胡子,仍是一副认真宽和的样子,见周围无一人出现,才温和地开口,“任小友,你若是愿意指认卓越,我可以保证,放你一条生路。” 青袍人根本没有抬眼看卓俭,像是不屑似的偏头咯出一口鲜血,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入了衣襟,红的有些刺眼。他吸了口气,勉强扯了扯嘴角,断断续续地低声道,“指认?我与他……并无关系,他又怎会来此……你们此番举动,无疑是打错了算盘,实在是可……笑。” “是么!”卓俭沉声道,面上的神情不似气愤,倒像是恨铁不成钢一般,“那我们便来试试看罢。” 青袍人面上毫无惧色,眉眼低垂,只剩一片平静,只有微微扬起的嘴角显露出了一丝讥讽。 任九在神念海中愤声道,“爹爹,这人这也太过相像了,毫无破绽可言……” 任仲攥了攥拳头,眼见着卓俭一把按住了青袍人的肩头,一发力,便要将其左肩整个撕扯下来! “放开他!”一个冰冷万分的声音突然出现,声线毫无波澜,但任仲还是听出了其中无法压制的愤怒,与此同时,金色的剑光一闪而过,直逼卓俭而去。 饶是卓俭乃是元婴修士,也不得不向后撤了半步,微微避开了剑芒。 卓俭被逼退,面上却毫不惊讶,皱着眉头喊了一句,“卓越!果真是你!” “我说……放开他!”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如同利剑,直直插入众人心脏,只是旁人大多觉得恐惧,任仲却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然后便见一黑色身影当空而立,他带着斗笠,却没有掩饰金丹后期的修为,金剑在他脚边盘旋,仿佛随时都要摘取敌方首级一般。 任仲只觉心脏咚咚直跳,耳边尽是血流之声,仿佛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心中明白卓谦之此刻出现,便是自发踏入了陷阱,卓谦之放弃生路,也就是代表着……他也愿意自己同生共死! “任小子!傻笑什么,还差一点了!”赫胥岚不耐烦的催促道,“千万忍耐,你就是自己想死,也别害了我和九儿!” 任仲明白,没有自己的掩护,赫胥岚根本不能操控魔气侵入阵法,更别提破坏了。他压制住立刻站在卓谦之背后的冲动,勉强定了定心神,却根本无法移开看向卓谦之的目光。 “放开?!笑话!”卓俭仍是沉着脸,“卓越你当日背叛卓天门,可有想过今日后果?还不将所得重宝交出,废除自身修为,与我一同回卓天门请罪!” 卓谦之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扫过卓俭,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青袍人身上,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与任仲两人。他丝毫不惧面前的元婴期修士,确切的说他从未畏惧过任何人,金剑嗡嗡直响,若不是碍于任仲,他怕是早已动手了。 而卓俭,竟也没有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青袍人仿佛攒足了抬眼的力气,却只与卓谦之对视一眼便偏过头去,他轻笑一声,“卓天门乃是南宗之首,却不想,要作假蒙骗诸位道友才能收场。” 他这一言,无疑是怀疑卓谦之的身份,也是替卓谦之开脱,这样一来,连带着卓天门也一并怀疑了进去。任仲心中不由得暗道一声高明,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怕是可以打消大部分人的疑虑。 “是么?!”卓俭 分卷阅读258 自然知道解释并无用处,只是反问一句,而后单手掐了个法诀,只见青袍人突然一震,面上痛苦的痉挛起来,身体挣扎着向前倾倒,若不是背后有人押解,怕是早已摔倒在地。 “你对他做了什么!”卓谦之终是按捺不住了,他剑眉一竖,脸上终于添上了一丝表情,仿佛与那青袍人受了相同的痛苦一般。 “怎么?心疼了?”卓俭收了手,又示意青袍人背后的修士松手,青袍人失了支撑,双腿直接跪在了地面之上,全身颤动,竟连抬头得力气也无了。 “不必说了,你想要秘籍,我可以给你。”卓谦之口气又冷了几分,他就是这般,心中越是生气,面上便越是冷静。 卓谦之伸手摘掉了兜帽,露出了任仲朝思暮想的容颜,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剑眉微微斜着,额上青筋暴起,却不带一丝表情的看着卓俭,棱角分明的薄唇轻启,“但是,你得放他走。” “可以!”卓俭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应了。 “不……”那青袍人突然抬头,挣扎着站起身,往卓谦之的方向走了几步,“我不走!” “也对,任小友若真是走了,没了解药,也活不了太久,不如同我一起,回卓天门一趟可好?”卓俭也不拦他,任由他与卓谦之越离越近,卓谦之眼神闪烁了一下,强忍住没有上前。 “不能让他过去!”任仲神情一变,对九儿吩咐道。他清楚那个青袍人乃是柳眸清安排的,与自己的长相语气神态几乎一样,又与卓俭一唱一和,卓谦之若是失了戒心,任其接近,必定会中了柳眸清的奸计。 “切莫轻举妄动!”赫胥岚在神念海中低喝一句,想是不赞成任仲动手。 任九却猛催灵力,激活了事先埋好的种子,只见一棵纤细的植物拔地而起,瞬间穿透了青袍人的身体,将他的心脏绞了个粉碎,青袍人甚至来不及说一个字,便失了气息。 事情发生的太快,不过眨眼时间,筑基期修士怕是根本没有看清什么,便觉青袍人的气息消失无踪。 “不……”卓谦之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低声念着,几步便冲到了青袍人的尸首旁,几下将那植物斩成了碎沫,然后抖着手将那人的死死按在了自己怀中,他摇晃着站起身,慢慢抬起头,眸中血红一片,他扫视过周围修士,却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在眼里,“……是谁?!” 他冷冷地扫过周围,最终停在了卓俭面上,“你们……你们一个个……都要给他陪葬!” 卓俭也是一怔,想来也没有料到此种发展,他明明已经与柳眸清布置好了一切,却不知从哪冒出了这么一根细藤。他见卓谦之已然失了冷静,只觉怕是难以得到秘籍,掌门又说不能伤及卓越性命,实在是棘手的紧。 任仲混在修士中,几乎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将卓谦之搂在怀里的冲动,他想告诉谦之那青袍人只是替身,自己安然无恙,可是他却不能如此! 破坏阵法事关重大,若是不能彻底破坏,加之卓俭与隐藏在暗处的另一名元婴修士,自己与卓谦之必定没有逃脱的可能。 他明白卓谦之的心情,却不敢多想一分,他不敢知道,自己放在心尖上的那人,此刻正在忍受怎样的痛苦折磨,若是换作自己,定会做出比杀人陪葬更残忍百倍之事! 第188章 除非我死 任仲眼见着卓谦之单手搂住青袍人,任由那具失了生气的尸体与他紧密相贴,另一手微微张开,金剑仿佛得了命令一般嗡嗡作响,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眨眼间,七七四十九把一模一样的金剑围绕卓谦之并排而立,相互关联,结成了剑阵。 卓谦之紧抿着嘴,根本不待旁人反应,单手掐诀,剑阵便扩大了数倍,靠在近处的十数卓天门弟子被纳入了阵中,金色剑光一闪而过,而后便是瘆人的哭嚎之声传来,血腥四起,不过几个呼吸,阵中修士便断绝了气息,想是被剑光尽数绞成了粉末。 剩下的卓天门修士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却被卓俭一声厉喝定在了原地,他们面带惊恐的祭出法宝攻向剑阵,却是根本奈何不得卓谦之。别门弟子见此,更是向后疾退,远远而观,恐伤及自己的性命。 卓谦之冷冷扫过众人,没有笑,却讥讽万分,他面上慢慢浮起一抹异样的殷红,嘴唇也是红艳无比,仿佛嗜血的精怪一般。而后,他向前走了几步,顺手解决了一个哆哆嗦嗦的金丹期弟子,“卓子乔要秘笈,便要他自己来!” 他声线中明显带着一种生无可恋的压抑,冷冷清清,凄凄凉凉,仿佛极寒之地的冻土,上了冻,便再没了融化的机会,沉寂于寒冷,也失了生的气息。 “卓越!你欺人太甚!”卓俭起初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冷眼看着卓谦之祭出剑阵,他毕竟乃是元婴修士,总要顾及颜面,不与晚辈动手,可如今见自己门下弟子死伤惨重,才终是面露狰狞,再也按耐不住了。 他一抖手中拂尘,又摸出一座灰色小山,小山旋转变大,成千钧之势直朝剑阵压下。两人之间毕竟有着修为上的差距,卓谦之不愿与他硬拼,脚下轻点抽身而起,四十九把金剑铮一声合在一处,避过巨山,又重新分开,瞬间又夺取了几人性命! 卓俭为了生擒卓谦之,不敢全力施为,而卓谦之却全然不计个人性命与法力消耗,招招取人性命。故而即便是处处被卓俭压制,也不能迫使他完全停手。 任仲与旁人一起退到了外围,手指尖不停细颤,脑子却越来越清楚,就在此时,赫胥长长舒了口气,有些兴奋道,“成了!” 任仲狠狠攥了攥拳,双眼直直盯住卓谦之,“赫胥,暗处的元婴修士现在何处?” “你倒是没失了冷静,到也省得我提醒了。他掌控着此地大阵,修为怕是比卓俭还高那么一筹,待我激活阵中魔气,他必定拼尽全力控制阵法,那时,便是你的机会!”赫胥岚沉声道,他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也收了那吊儿郎当的态度。 “他决不能活!”任仲皱着眉头,感受着卓谦之的法力波动,心下终于安定。随后,脚下顺着赫胥的指引往外围退了几步,好在大多散修也是如此,倒也不怎么显眼。 任仲右眼一片漆黑,显然已经将灵魔之眼运用到了极致,慢慢靠近了身处外围的一个黄衣女子。女子长相极其普通,又掩盖了修为,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此刻她眉头紧皱,死死握住手中的银色小旗,显然已然发现了阵法的异样。 “起!”赫胥岚低喝一声,侵入阵法的魔气振动起来,引得地面一阵动荡,玄天大陆之人根本没有见识过真正魔气,只以为是卓越卓俭的法力余威,而黄衣女子却霎时面色苍白,她垂着头,不得不将周身法力全部用于压制 分卷阅读259 躁动的阵法。 突然,她觉得心中一紧,神念却未发现任何不对,多年的经验让她几乎瞬间便做出了反应,摸出一条黄色绸缎法宝,紧紧的裹住了全身。 她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觉得周身法力一滞,再感受不到外周的灵力,手中的阵旗仿佛也成了摆设,与大阵分离了开来。她心知怕是中了计,只得运用自身法力将自己团团包住,看起来,竟像是一只巨茧。 “愚蠢。”赫胥岚鄙夷道,如今,他与任仲和这黄衣女子同处灵魔之眼的包裹范围,其他修士自然无法发觉其中不妥,他终是可以随便开口了。 黄衣女子本是元婴期修士,与当日的白缄自然不同,若是她全力挣脱或者是耗尽周身法力,自然可以破坏灵魔之眼设下的隔绝屏障,而她却并不放手一搏,反而将自己团团围住,实在是固步自封,作茧自缚。只待她法力耗尽,便可任人鱼肉。 “你说什么!”那黄衣女子当真沉不住气,在巨茧中也忍不住反驳道,任仲只觉右眼一跳,柳眸清设计这一切至少数十年,若是这阵法当真如此重要,又怎会交给此人看守,自己仿佛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任仲心下不安,也不欲与这女子纠缠,运转魔狱魔灵诀,狠狠向巨茧击出一拳,巨茧晃了晃,几乎便要碎裂开来。 黄衣女子闷哼了一声,总算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只是才摸出一把银梳,便觉法力不支,只得抽调法力往银梳而去,然后便听咔嚓一声脆响,一晶莹剔透的冰片直扑其面门,她只来得及将银梳向前一推,却因没有祭炼完毕被冰片直接削成两段。最终,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冰片没入自己脖颈,随后,身首分离。 掉落的头颅发出惊恐的尖啸,随后,黄衣女子的尸身四分五裂,一个两尺来高的元婴抱着一只铜镜出现在任仲面前,她的长相如同黄衣女子一般,只是缩小了数倍,与任仲那投机取巧得来的假婴根本不同,但是身处灵魔之眼之中,即便是拥有瞬移能力的元婴也无法逃脱,赫胥岚轻笑一声,显出本体,单手抓着那无法动弹的元婴,慢慢将其拖入了吞天瓶中。 任仲深呼一口气,只觉得右眼酸痛,想来也是消耗过多之故。他从未与元婴修士交过手,若非那黄衣女子注意力全在阵旗之上,又亲手送自己走上死路,自己也不能如此轻易地灭杀他。 就在此时,神念海中九儿突然低呼一声,“哥哥!” 任仲马上抬眼望去,刚好看见卓谦之险险避过卓俭祭出的拂尘,嘴角鲜血直流,一副消耗过度的模样。而且卓天门剩余修士也围在一起,众人同进同退协调有序,不再是一盘散沙,卓谦之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卓谦之与卓俭相差整整一个境界,又死死抱着一具尸体,即便是不在意生死,即便是有剑阵相助,仍是不敌的,他额头口中尽是鲜血,眼神却亮的可怕。 “还不束手就擒!”卓俭高叫一声,空中的巨大拂尘又向着卓谦之而去,卓谦之勉强抽身躲了躲,却根本闪不开接连而来的进攻。 任仲根本来不及多想,已然抽身而起,手中冰片无限拉长,化作尖爪一把捉住了拂尘前端,他爆喝一声,细细密密的魔气从尖爪出涌出,包裹住了拂尘,拂尘一顿,瞬间暗淡了下来,竟被尖爪扯下了大量细丝。 “谁!”卓俭面色一红,猛地喷出一口一口鲜血,显然是受伤不轻,身后的弟子马上上前,稳稳扶住了他。 任仲大呼一声侥幸,幸而卓俭这一招并非为了灭杀卓谦之,只是为了生擒。若非如此,卓谦之也不能坚持许久,这拂尘法宝也不会被自己轻易破坏。 不待卓俭向任仲发难,周遭惨叫声再度响起,一股子带着粘腻气味的粉红色气体蔓延了整个鸿坠崖,吸入者无不精神涣散,痛苦异常,竟开始自相残杀起来,一时之间,场面大乱! 这气味的来源,正是当日任仲从那艳谷女子手中得来的燃血花,如今被九儿催动,威力更是不同凡响,不仅侵蚀毁坏法器法宝,就连神智,也可一并侵蚀了去。 “爹爹,交给我罢!”九儿声音清亮,到似游刃有余。 任仲嗯了一声,也来不及多想,便直奔卓谦之而去。卓谦之此时虽还站着,却已神志不清,只是即便是失了神智,却仍是没有放开抱着青袍人的手。 任仲靠近之时,卓谦之勉强举剑,他根本没有看清楚来人是谁,只是下意识的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任仲收了妖族秘法,恢复了本来面貌,根本不顾旁人目光,任由那颤巍巍的剑尖指向自己。他心下甚痛,眼角微酸,勉强笑了笑,“谦之如此搂着旁人,我实在是有些嫉妒了呢。” 卓谦之脚下一软,不可置信似的抬头看向来人,他抖着唇,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尸体,突然失了心力一般松了手,任由金剑与青袍尸身重重落下,自己向后仰倒,思绪已然混乱。 任仲一个闪身便绕道卓谦之身后,将人揽入了怀中,只觉卓谦之的肉身极重,超出了他的预料。任仲闷哼一声,却是没有松手,将意图挣扎的人搂的死紧。 他低下头,不顾卓谦之的反抗将其翻转过来,伸手抹掉了其嘴角和额上的血迹,随后微微一笑,“谦之可是吃了什么山珍,二十年不见,倒是重了不少。” 卓谦之眸子闪了闪,愣愣的看着眼前人的右眸,有些不适应的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伸手紧紧扣住任仲的后背,脱力般的栽近他怀里。 两人身高相仿,任仲顺势将他的劲腰搂住,便感到其胸膛震动了几下,竟是放松般的低低笑了,“我习了炼体术,将一座万钧山融进了右臂之中,若是觉得重,放手便可。” 任仲眯着眼看向远处已然缓过劲来,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卓俭,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些,面色阴阴沉沉,声音温润如水却铿锵有力,他说,“除非……我死!” 第189章 与你何干(修) 卓俭身边的卓天门修士也吸入了不少燃血花的气味,竟抬起手来意图掐死卓俭,被卓俭毫不犹豫的反手灭杀。 卓俭修为高出九儿,自然不受燃血花的影响,不过此时他面上早已失了正义凌然之色,恶狠狠地盯住任仲,已然发现了任仲气息的异常,“你是什么!” “是什么?”任仲挑了挑眉头,眼见着周围的修士越来越少,血气冲天,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前辈何以如此问?” “别叫我前辈!你这魔修!”卓俭年岁不小,虽没真正见过魔修,但凭借空气中散落的魔气,略一思索便猜了个大概。他面上露出了一丝疯狂,甚至还有一丝喜色,若是卓谦之与魔修纠缠不清,自己即便是失手灭杀了他,想必也不会受到掌门重责。 分卷阅读260 他打定主意,声音更是高了几分,“你果然是魔修!卓越,你竟和修魔者串通一气!我玄天大陆,怎能容下你们!” 任仲眼神一暗,扣住卓谦之劲腰的手不由得微微松了些。即便是周围人大多受了燃血花的侵蚀,也总有那么几个实力强劲之人,若是…… 他知道,所谓正道,无一不对魔修痛恨非常,因为他们从生来便被告知魔修嗜血残忍,这些痛恨已然渗入了内心,扎在了脑内,即便他们从未见识过魔修,从未感受过魔气。他们说魔修残忍,他们又何尝不残忍,魔功修炼容易,进阶更是迅速,或许,已然成为了众多修道者的噩梦。他们嫉妒,又恐惧,自然也就越发妒恨魔修,势必要将魔修赶出玄天。自己修炼魔功,或许,并不能真正护住卓谦之,反而…… 卓谦之感觉任仲微微后退了些许,突然冷哼一声,抬起头狠狠咬在任仲下唇之上,直咬的鲜血淋漓才松了口,他没有看任仲,只是死死扣住任仲的手掌,在任仲怀中转过身,背脊挺的笔直,冷冷道,“容得下容不下,与你何干?!” 卓俭眼见着卓谦之主动与任仲厮磨,又见他面无惧色,张狂之极,目光中带着浓重的鄙夷,不由得伸出手指,指向任仲,愤身道,“你与他同为男子,当真是……无耻!无耻之极!” “无耻与否?与你何干?”卓谦之收了眸中的鄙夷,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根本不看卓俭,仿佛眼前有什么脏东西一般厌恶的偏过头去。 “你!你们……”卓俭被噎得半死,憋了半天,竟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他一抬手,祭出了一只金钵,金钵直扑任仲与卓谦之而来,狂暴的气息吹动了任仲的衣角,仿佛要将他们化为灰烬。 “哈哈哈……”任仲垂着眼低低沉沉地笑了,轻松之极。卓谦之的一袭话结结实实说到了他的心窝里,只要两人一起,无论修真修魔,无论男子女子,无论世俗如何看待,与旁人都不相干。 他在卓谦之背后亲昵的蹭了蹭对方的耳垂,随后果断松了手,飞身而起,身上浓浓魔气蔓延开来,迎着金钵直直而上,他揣着笑意轻声道,“前辈既说容不下我,那我只好亲手送前辈一程了。” 卓谦之抬头,眼见着任仲长发飞散,浓浓的魔气围绕在他身边,调皮的缠绕在他的发间指尖,慢慢竟化作了一件巨大的魔甲紧紧贴在了任仲的肉身之上。任仲动了动脖子,手中的无色长刀漂亮的卷了个刀花,气势若虹,只是一挥便叫那金钵偏离的原本的方向。 他仍是如同最开始一样,稳扎稳打,将周身护的滴水不漏,一刀刀慢慢逼向卓俭。卓谦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只觉得任仲此时爆发的魔压,丝毫不亚于卓俭。 “哥哥,我们先走。”就在此时,一只嫩绿色的枝条挽住了卓谦之的手腕,任九的声音传来,他一直催动燃血花,不免乏力,如今也不再耗费法力化作人形了。然后,一只凶恶的三爪磬螈法宝疾驰而来,停在卓谦之面前。 卓谦之摇了摇头,将金剑插在地面之上,稳住了被任九拉扯的身形,他一动不动的盯着任仲,眼见着那人周围魔气翻滚,眼见着那人被法力震动经脉,喷出一口黑血,就如同多年以来任仲一直抬眼看着他一样,坚定不移,不离不弃。 “可是爹爹他……”任九声音早失了轻松之感,他喘了口粗气,显然是法力消耗快要到达极限。 “九儿,我想与他一起,生或死……” 任九顿时禁声,只是默默将卓谦之周身都护了个周全。 任仲与九儿身有血契相连,九儿故意开放神念海,任仲便听到了卓谦之所言,他咧了咧嘴,顿时精神一振! 卓俭虽为元婴修士,却被任仲伤到了本命法宝,也算是间接受了重创,任仲凝成假婴,又有灵魔之眼相助,两人交手,拖个一时半刻也不是难事,就算任仲最后不敌,尚且也有自保之力。 可卓谦之如此一说,任仲也不知怎么心下一热,脑内瞬间清醒了许多,计划几乎瞬间成型。他爆喝一声,身形一动,直直向卓俭而去,近身之时,周身的魔甲嘭的一声爆裂开来,顿时黑雾弥漫,卓俭祭出的众多法宝同时一滞,果然被魔气所扰。 任仲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一个闪身贴近了卓俭,不顾其周身的保护罩发出一阵刺眼的明光,右眼漆黑一片仿若修罗地狱,映出了卓俭惊恐的双眼,他咧嘴,轻声道,“前辈,走好。” 卓俭眼前一黑,只觉疼痛从身体内部密密麻麻的渗透了出来,他果断放弃了肉身,元婴破腹而出,便想夺路而逃,可赫胥岚又怎么会轻易让他逃走,吞天瓶滴溜溜打了个转,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掌从中伸出,一把攥住了元婴的头部,然后将那只不断挣扎的元婴如同之前一样,拖入了吞天瓶中。 随后,赫胥岚现了身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对着卓谦之微微一笑。还不等卓谦之有所回应,他却突然面色一变,“不好!竟然有人通风报信,不少修士正往此处赶来。而且,有人重新激活了阵法!” 任仲深深喘了口气,压下了丹田内的躁动,他向来相信赫胥所言,而且卓谦之如今状况确实不好,怕是难以应对突发情况。 他操控吞天瓶迅速将弥散在空中的魔气重新吸收了个大概,然后几个闪身,一把搂住卓谦之,又唤了声九儿,九儿顺着他的手臂盘曲而上,三人一同落在飞行法宝上,九儿勉强一催法力,法宝呼啸而去,离开了鸿坠崖。 不过数个呼吸之后,任仲便听背后惨叫声一片,数股热浪涌来,即便是他肉身强横也有些不适。他将卓谦之护在怀里,左手压住右臂护住九儿,微微侧身一看,就见身后已然化为一片火海,火海局限于鸿坠崖边缘,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崖上的数百修士尽数葬身其中,火光映得天空明亮至极,让人不由得心口一紧。 “这阵……”任九忍不住问了一句。 卓谦之被任仲锁在怀里,动作有些别扭,他轻咳了一声,伸手扣住任仲的左手,动了动,在任仲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才道,“炼尸阵。” 任仲神情一黯,几乎是片刻便反应了过来,接口道,“殷鸿。” “数百金丹期炼尸。” “意图卓天门。” 卓谦之与任仲不得不说是极其默契,两人一接一答,便将事情梳理了个大概。殷鸿当日选择此地决战并非意气用事,鸿坠崖周围灵气匮乏,却是阴气十足,加之精心布置,便可形成一座巨大的尸坑,故而才能将陨落修士魂魄困于体内,顺利化为炼尸。 大战过后,炼尸虽化为灰烬,但阴气仍在,只是安静平稳地深埋于地下。柳眸清果然心狠残忍,设下法阵,引出阴气,而后将阵内之人尽数炼化成炼尸, 分卷阅读261 便相当于拥有了数百名不畏生死的手下。 即便是阵内有人侥幸逃得性命,也会以为此阵是卓天门所设,卓天门的声誉必会受到动摇。卓天门稳居南宗之首数千年,根基自然不浅,旁的宗门谁也不敢带头闹事,可若是有人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宗门必定忍耐不住。南宗,也会重新洗牌。 而柳眸清需要这些炼尸的原因,便是要做那个挑头之人,他要灭卓天门满门,看来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爹爹,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罢……”任九听罢卓谦之与任仲推论,便化作了人形落在法宝之上,他狠狠打了个哆嗦,开口提议道。 “正一神君洞府罢。”任仲沉思了片刻,只觉得自己三人的状态,实在不宜去坊市落脚,再开辟洞府也实在太过麻烦。 此刻鸿坠崖上的修士全部陨落,倒也解决了他使用魔气的后顾之忧,只是柳眸清未死,以他的性格,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正一神君洞府就在南北交界处靠近北宗之侧,距离不远,加之外周阵法齐全,倒也隐蔽,暂时落脚,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有了目标,九儿便独自坐在法宝一端,把吞天瓶抱在手中把玩,将空间留给了背后两个。 ―――――――――――― “谦之……柳眸清他……”任仲坐在飞行法宝上,反手扣了卓谦之的手掌,拇指慢慢摩过卓谦之掌心的纹路,卓谦之的生命线很长,虽是曲曲折折,却一路蜿蜒到了掌根处。 “卓扬……我认出他了。”卓谦之有些不耐痒地曲了曲手指,半天又说了一句,“早在随心居时。” “嗯。”任仲点了点头,他明白,卓谦之不可能没有认出同父异母的弟弟,当日未说,也只是不愿将自己牵扯进来,无怪乎当日卓谦之扯了自己便走,想来也是怕被柳眸清察觉。那柳眸清……不知是否真的没有觉察出来。 卓谦之听任仲只是嗯了一声,也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他不知任仲对于此中关系到底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他动了动嘴,声音有些干涩,“抱歉,我并非故意……” 他还未说完,便被任仲捂住了嘴,任仲低着头看他,眼睛里亮亮地满是释然与爱意,“无妨……我明白……我都明白……” 他弓着腰,低头,一个个热情如火的吻落在卓谦之额头,眉间,眼睑,鼻梁,最后才松开手,吻住了卓谦之的唇,还带着血腥味,却莫名让卓谦之安了心。 卓谦之确实消耗颇多,虽没有受伤,仍是疲累万分,他阖上眼,嘴角慢慢舒展开来,而后,竟在缱绻缠绵的亲吻之中直接昏睡了过去。 任仲见卓谦之呼吸平稳,还是忍不住伸手扣住对方脉门,却突然一愣,慢慢垂下眼,向面露惊讶之色的九儿道,“我竟忘了……魔修又如何能探查灵修的经脉情况……” 而后他对着要上前帮忙的九儿摇了摇头,阻止了他的动作,即便是卓谦之真是身怀残缺灵根,成婴之时危险异常,但其还未到达可以成婴的境界,倒也不算太过紧急。 如今,他愿意等,等卓谦之亲口来说,亲手把后背交给自己。 第190章 生离(一) 三爪磬螈在南宗边境疾驰了一月有余,任仲便使用灵魔之眼接连破开南北大阵,顺利混入了北宗。以任仲如今修为,操控灵魔之眼已是游刃有余,破阵自是比之前要容易许多,即便是守卫发觉前来探查,一行人也早已离去,不见踪影。 而后,一行人又沿着阵法外围行了半月,才终于到达了正一神君遗留下的古老废宅。 赫胥岚一直散开神念之力监视四周,并未发现有人尾随,九儿才将飞行法宝停在了宅前。任仲抱起昏睡的卓谦之,走下飞行法宝,与九儿一起推门而入,古宅仍是那副老样子,想来并未有人发现此地,加以探查。 任仲摸出了当日随心前辈赠予他的阵盘,递给九儿,九儿顺手接过,直接向阵盘内注入法力,古宅地面果然开始剧烈晃动,与任九手中阵盘遥相呼应起来。 九儿上前一步,拉住任仲的袖口,片刻之后,两人面前的景色突然变换,正一神君洞府门前的小径已然出现在眼前。 任仲抱着卓谦之的手紧了紧,看着深幽昏暗的小径,心下突然闪过一丝不安,只觉面前的小径就像是一张巨口,正耐心地等待自己自投罗网。 他看九儿神色如常,却实在是疲惫异常,还是深深吐出一口气,道,“走罢。” 任仲轻车熟路,顺着小径直直进入了修炼室内,随后一挥袖袍,地面上的几个明黄色蒲团便飞去了角落。 任仲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只温青竹编成的竹塌,九儿又取了些被褥将其铺好,才褪下卓谦之的外袍,将人裹进被褥之中,竹榻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却并未因为卓谦之恐怖的右臂重量而被压坏。 温青竹只是一种普通的灵竹,看起来毫不显眼,却坚固异常,耐力十足,任仲之前在坊市店铺之中发现了数根,只觉得卓谦之定然喜欢,便尽数买下,打了这么一套桌椅床榻,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九儿仿佛还想说什么,任仲却摇了摇头,顺手掖了掖被角,又随手将吞天瓶丢给九儿。九儿抿嘴,只好依着任仲的意思退了出去,体贴的打开了阵法屏障。 任仲看着卓谦之,伸手扣住卓谦之的手掌,仿佛入定了一般静静的看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他只觉得自己与卓谦之并未逃出升天,这世间之事千变万化,却总被一只无形的手暗中提拉拖拽,逃不脱,也看不透。 ―――――――――― 十日之后,任仲猛地站起身,脚步微快地向外走去,阵法屏障随即消融,又在他离开之后重新出现。 “终于舍得出来了?”赫胥岚堵在丹房门口,挑着眉毛调侃任仲。 任仲面无表情,平静地看了赫胥一眼,赫胥便自讨没趣地撇了撇嘴,便不再说话了。 “怎么了?”任九接口道。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此处待的越久,这种感觉也就越强烈。”任仲沉着脸,轻声说了一句。顿时,周围气氛有些压抑,九儿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想来也有相同的感受。 “若是真有人依着魔气或者是其他什么,发觉我们的行踪,将洞府团团围住,我们恐怕会成为瓮中之鳖。”任九欲言又止,终是将看法说了出来。 “你们莫非觉得上古修士都是傻的不成?”站在一旁的赫胥突然开口,打破了一室静默。他几步蹭到九儿身边,伸手捏了捏九儿的脸,轻笑一声,“他们自然会为自己留上一条退路。” “是么?”任九鼓起脸颊,恨恨地看着捏自己脸的祸首。 祸首扬着眉张扬的笑着,对着任九抛了个媚眼 分卷阅读262 ,勾了勾手指,“来。” 说罢,她便往率先往杂物间而去。任九绷着脸甩了下袖口才快步跟上。 杂物间内散乱着不少灵草法宝,有用的无用的,珍奇的平常的,赫胥却没有分给它们一个一眼神,反而指着角落原先存放灵魔之眼的阵法,“这里以前……可是放了什么东西?” “灵魔之眼。”任仲眉头一皱,自然不会忘记当日自己正是从此处取得了机缘。 赫胥眯着眼得意一笑,“果然就是此处。” “什么?”任九比任仲性子更急一些,向前走了几步,张口便问。 “灵魔之眼难得一见,正一对其也是十分重视,所以才会将其保存在阵法内。”赫胥岚卖了关子。 “这是自然。”任九翻了个白眼,他与赫胥向来不太对盘,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若你是正一,若是有人强行破坏阵法,灵魔之眼该如何处置为好?”赫胥向来不恼,根本不理任九的挑衅,直直看向任仲。 “毁掉,不为外人所得。”任仲眉毛也没动一下,回答的斩钉截铁。 “且不说能不能轻易毁掉灵魔之眼,如此好的东西,若真是毁了,岂不是太过可惜了。” “你是说……”任仲眼睛一亮。 “此乃连环阵法,数千年前常见,而后便慢慢失了传承,你不识得,也属正常。”赫胥岚蹲在地上,细细将阵法上的浮土拨拉了个干净,而后随意拍了拍手,几乎将脸贴在了阵法之上,一寸寸检查阵法细节。 “若是有人意图破坏阵法,外周防御阵法激活的同时,与其相连的传送阵法也会被激活,其中的宝物便会传送到安全的地方,而后此阵自行毁灭,不留一丝痕迹。”赫胥岚折腾了半天,终于站起身,继续道,“另外,这阵法并未配有相应的空间法宝,另外的备用洞府距离此处应该不会太远。” “如今,防御阵法已破,连环阵法仍在,倒是不失为一处极好的退路。”任仲眯着眼,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任九摸出阵盘,将灵力注入其中,单手掐诀,传送法阵果真震动了起来,他眼前一亮,却又突然又沉下脸,看向任仲,张了张口,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任仲自然明白修炼魔功的害处,他无法使用阵盘,自然也无法使用传送阵法,不过他倒是想的极开。若是不修炼魔功,他与卓谦之怕是早已陨落,即便是真有人追杀至此,他也不会因为自己不能逃脱而后悔,只是笑了笑,安慰九儿道,“我也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即便是柳眸清真的来此,你与谦之安然无恙,我也好放手一搏。” “爹爹……” “别说了……” 任九低下头,狠狠地咬住嘴唇,转头便离开了杂物间,任仲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赫胥岚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轻哼一声,便在杂物间内挑挑拣拣,像是根本不在乎日后之事一般。 任仲见此,也不再多说,直接往修炼室而去,九儿已然撤了门口的屏障,卓谦之躺在榻上,也已醒了,正抬着头直愣愣地看向洞顶的萤石,面上的表情有些怔愣,平时冰冷的气势自然不复存在。 任仲站定,也不靠近,只是倚着墙壁看着卓谦之,莫名就笑出声来,卓谦之听到动静,便偏了头,与任仲眼神交汇,哑着嗓子皱了皱眉,“笑什么……” “不知道……大抵是有些高兴。”任仲笑容未减,连眉梢都带着笑意,只觉日后即便是不得善终,至少此刻,卓谦之还在自己身边。 卓谦之费力的伸出右手,任仲往前走了几步坐在床旁,两人双手交握,卓谦之便闭上了眼,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匆匆滑过他的眼角,他没有动作,声音也是平静万分。 他平静地陈述,掩盖了汹涌而过的情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对我笑,再也不能如此紧握你的手,再也不能……” “对不起,我……”任仲下意识地伸手去擦那滴眼泪,张口便是道歉。 “我明白!”卓谦之突然伸手死死抓住任仲的手腕,任仲不能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滴眼泪滑入了卓谦之鬓间。卓谦之目光如炬,早不见刚才表露出的脆弱,“不过……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隐瞒于我。” “……那你,可还有事隐瞒于我么?”任仲沉默了一下,张口问道。 卓谦之一愣,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任仲见他表情,不知怎得心中一凉,他面上毫无破绽,仍是微微笑着,伸手盖住卓谦之的眼,另一只手轻抚卓谦之的睡穴,低声重复,“我自然不会瞒你,自然不会。” 卓谦之来不及回答,便轻易地睡了过去,想来也是精神紧绷,加之消耗过度之故,或许还有别的,只是……他,仍是不愿意向任仲坦白。 ----------------- 卓谦之伤势看起来不重,却是缠绵反复,数月之内半数时间都在沉睡,任仲隐隐猜到或许与残缺灵根有关,却并未主动提起此事。 这天,任仲正与卓谦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便听嘭一声巨响,洞府大阵剧烈的震荡了一下,连带着洞府也有些晃动,摇落下不少细碎的沙石。 卓谦之微微抬了抬眼,镇定地看向任仲。任仲勉强一笑,轻轻附上卓谦之的右手,随后转身离开修炼室,卓谦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轻声道,“安心。” 第191章 生离(二) 卓谦之眼见着任仲快步离开,眼见着修炼室门口的阵法重新弥合,他莫名打了个冷颤,竟产生了些细小的,不安的情绪,而后,不安慢慢扩大,漫及全身,他只觉得通体冰凉,寒意透骨。 他猛地站起身,偏着身子拖着沉重的右臂,艰难地往修炼室门口走去,却被阵法拦住了去路。 他冷着脸,用重达万钧的右手狠狠砸在阵法之上,阵法轻轻震荡了一下,没有丝毫破开的痕迹,他只好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九儿,撤阵。” 周遭静悄悄地,没有一人回答,卓谦之将额头顶靠在阵法之上,右手狠狠砸下,却是徒劳无功,阵法坚固,即便是元婴期修士全力一击也能硬抗,更何况他周身无一丝法力,肉身也不如炼体士一般强劲。 -------------------- 这边任九自然注意到了修炼室内传来的轻微响动,但他却垂着眼隐去了情绪,全神贯注,在任仲的指导下,一点点将正一神君设下的探测阵法激活,慢慢的……周围的景象便呈现在了他的脑内。 任九完全开放了神念海,唤了一声爹爹,任仲闭上眼,便将神念完全侵入其中,也只有如此,才能将九儿所见完全展现在任仲面前。 九儿微一皱眉,面上有些不适,却不声不响 分卷阅读263 地咬紧了牙关。 任仲借着九儿的神念直观外界情况,见整个古宅已被夷为平地,地面平整,仿佛被什么东西直接削去,他还来不及细看,便听一声轻笑,乃是任仲与任九都极为熟悉的声线,“大哥,这上古法阵果然不凡,饶是我亲自来此,也颇费了一番周折。” 任九调整法诀,将视角转了转,朝向声源,灵气波动慢慢勾勒出了七名修士的身形,除了为首的那人,其余六人按照一定的顺序环形站好,正中央乃是一架巨型傀儡,龙头马身,制作极其精妙。柳眸清周身灵压忽强忽弱,诡异非常,而他周围的六名金丹期修士,散发出的灵压也让任仲颇觉奇怪。 “不必惊慌,我此次前来乃是为大哥指一条明路的。”柳眸清手持一颗月白色的明珠,明珠闪过一丝明光,他就这样幽幽地笑着,准确的发现了监视法阵的存在。 任仲沉默,不知柳眸清打的什么注意。 “我这巨型傀儡的厉害,大哥也已见识过了,即便是如此隐秘坚实的大阵,恐怕也挡不住接二连三的法力冲击罢……今日来此,我并非想要置大哥于死地,故而只带了七只傀儡,大哥实力超群,自然不必害怕,我只是想与大哥当面谈谈,不知大哥可否赏脸?” 傀儡…… 任仲没有犹豫,便直接撤出了九儿的神念海,他对着面色惨白的九儿道,“打开大阵,待我离开后,便速速阖上阵法,若是我有三长两短,也不必犹豫,带上谦之,激活阵法,离开此地。” “爹爹,我不……”任九一把抓住任仲,眼圈已然红了,他有些害怕,若是此后这世间再无任仲,他不知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安心。”任仲掰开九儿的手掌,将自己身上的储物袋尽数塞进九儿手中,除了六棱冰片和吞天瓶,什么也没有带在身上,“柳眸清既说要找我面议,他心高气傲,自然不屑于欺骗于我。况且,若是我不出去,他必定使用那傀儡破坏阵法,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任仲的决定任九向来无法左右,他只得别过脸去,手指却攥的嘎吱作响。任仲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顶,便起身从小径往外而去,大阵破开一个小口,待任仲侧身而出,破口又慢慢弥合在了一起。 ------------- 任仲才飞身而出,浮于空中,与柳眸清四目相对。 柳眸清面上拉扯出一个勉强算的上温和的笑意,动了动手指,身后的傀儡便停止往巨型傀儡内部注入法力,他盯着任仲,“我知道大哥一定会来见我。” “……” “大哥定是想要问我,是如何寻到此处的。”柳眸清不在意任仲沉默,自顾自道,“大哥修炼魔功,以金丹后期修为连败两名元婴修士,在玄天大陆之中,已然不是秘密。修炼魔功,即便再怎么好好躲避,再怎么全力掩盖,即便能保证魔气丝毫不泄,可仍与旁人有些不同。我柳眸清不才,唯独对这寻人之术略通一二,只要大哥在这个玄天一日,便注定无法摆脱于我。” 任仲知道柳眸清没有诓点自己,更何况自己突破南北大阵,使用的便是灵魔之眼,早已露了破绽。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修炼魔狱魔灵诀那一刻起,他便走上了不归路,灵魔疏途,即便是内心坚定不移,他与卓谦之也注定是越走越远,停下脚步,又是死路一条。 但是,他并不后悔。 柳眸清道,“我愿为大哥指一条明路。” “我无极九霄阁掌握连接魔界与灵界的传送阵法,不受灵魔气息影响,可以将大哥送去魔界,想来,以大哥的修为手段,即便是身处魔界,也可混的如鱼得水,再不用遮遮掩掩。” “不劳贤弟挂心。”任仲断然拒绝。早在得到三爪磬螈之时,他便知无极九霄阁势力极大,恐怕是掌控了魔灵两界的阵法,如今听柳眸清亲口承认,倒也不至于太过惊讶。只是他想不通,柳眸清修为平平,即便是聪明机敏,掌控如此大的势力,还是远远不够,也不知他究竟有何底牌。 柳眸清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他瘪了瘪嘴,“我就知大哥不愿……我倒底何处比不上卓越?” “……”任仲只是平静的看着柳眸清,他恨极了柳眸清设计卓谦之,也恨极了以自己生死诱卓谦之上钩,却也吐不出什么讽刺之言。 “大哥,你知道么。”柳眸清见他神情,突然惨然一笑,“董妍雨当年心高气傲,为了调查董妍雪之事才嫁与卓子乔,却不想对那卓子乔动了心,她不明事情真相,又怀孕生下了仇人的儿子,才会在明白真相时发疯癫狂。” “当日初见卓越之时,是我第一次偷偷离开宗门,山下坊市奇异事物众多,看至酣处,忽闻一声惨叫,竟有人在卓天门坊市闹事杀人!我当时修为尚浅,根本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只见值守坊市的两名金丹期长老身首异处,那贼人一袭黑袍御一柄金剑扬长而去。张扬不羁,我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此事影响恶劣,自然无法遮掩,半日过后便闹得人尽皆知。后来董妍雨告诉我实情,那人,竟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董妍雨嘱咐我定要替天绝宗报仇血恨,我不知如何做,却不得不做。卓子乔狼心狗肺,董妍雪生死不明,董妍雨疯癫无状,董炎风又胆小懦弱,我虽不明白他们所求究竟为何,却知道,卓子乔只要动手,天绝宗根本没有一搏之力。” “所以我逃走了……”柳眸清说道此处,顿了顿,“在卓子乔下手之前。逃亡途中,我遇见了一个人,他给了我一只生了神智的龙樰草,让我好好使用。” “好好使用……”任仲皱眉。 “不错!就是好好使用……卓子乔派人追捕于我,见我气息奄奄,皆以为我误服灵草,怕是命不久矣,也就失了戒心,故而让我顺利逃脱。其实……我是自愿服下龙樰草,自愿与其共用身体,共用神念之力,半人半妖,却是不死不灭。”柳眸清面上闪过一丝明光,像是极其得意,又像是有些迷茫。 而后,他看向任仲,面容越来越狰狞,“为什么你会出现?” “为什么你看起来冷情冷性内里却是如此温柔?” “为什么我做了如此多,你的眼里却始终没有我,只有卓越?只有卓越?!为什么是卓越!为什么偏偏是他!” “你们甜甜蜜蜜,我却要受宗门家仇日日侵扰!卓越也是天绝宗人!他凭什么能活得快快乐乐,他凭什么得到我得不到的,他凭什么拥有你的视线,拥有你的一切!” “若是没有姓卓的就好了……”柳眸清突然压低了声音,求救似的看向任仲,“大哥,你说对不对。” 任仲沉默,他不知怎么回答。听柳眸清之言,他几乎可以肯定,卓天门觊觎的就是天绝宗的弄 分卷阅读264 水灵诀,可是弄水灵诀即便是威力巨大,可传承起来苛刻异常,卓天门秘籍众多,何必在乎这一本如同鸡肋一般的秘籍? “大哥真的决定要与我哥哥同生共死了?”柳眸清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敛去了疯狂,干干净净地笑了起来。 “不错。”任仲眼神闪动了一下。即便是他已经为卓谦之寻好了退路,也不能让柳眸清看出端倪。 “如此也好。”柳眸清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明珠,六名金丹傀儡和巨型傀儡便一同走到了他的面前,低头,将最脆弱的脖颈暴露了出来。柳眸清熟练的拿出数十颗幽暗的石头扣进傀儡的脖颈之中,而后转动了一下明珠,明珠闪动了一下,光华褪尽,顿时变得漆黑如墨。 第192章 生离(三) “这七只傀儡,就当是我送给大哥的最后礼物罢。高阶魔石,在灵界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屠魔修士很快便会依着我留下的线索前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大哥可要记得多杀些正道,拖的越久越好,也算是为覆灭卓天门多做些贡献。待我铲平卓天门,必定感念大哥恩情!”说罢,他将那黑色明珠一抛,肉身化为一滩绿液,干净利落地消失了踪迹。 “当日,他就是这样逃脱的。”任仲喃喃道,他伸手捡起柳眸清留下的明珠,果然如同柳眸清所说,明珠与他体内的魔气呼应起来。 “给我罢。”赫胥岚突然开口,化为人形,从任仲手中抢走了明珠,片刻之后,七只傀儡便抬起脖子,站起身来,制作精良,若不是细看,与寻常金丹期修士并未太大区别。 “赫胥,你如今只是器灵,吞天瓶又并非魔器,你可以与九儿一同离去……”任仲伸手想要将明珠拿回。 “你觉得我会抛下乌兰独自偷生?”赫胥岚轻哼了一声,明珠便瞬间没入了他的体内,“人生就好比一场赌博,赢则生,输则死。我运气好,得了三次下注的机会。第一次惨胜,遇见了乌兰;第二次满盘皆输,才弄丢了他;而这第三次,我是不得不赌,因为乌兰已经下了赌注,我只会跟他一起。更何况这赌局已然开场,即便是逃过不满盘皆输,也只会愿赌服输赔上性命,决计没有调头便走的道理。” 任仲知道自己劝不动他。 “更何况,死之与我,不过是与乌兰一同开始新的人生,无论何时何地,他只能,也只会是我的。” 任仲垂着眼,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与赫胥相比,自己还是少了这些魄力。 ---------------- 任仲在神念海中唤了一声九儿,随后,阵法裂开,任仲带着七只傀儡一同回到了洞府之。任九站在原地,面色惨然,“爹爹……我都听到了……” “嗯。”任仲点了点头,“你们准备从传送法阵离开。” “如今追兵未到,我们可以一同离开这里,想必还有一丝生的机会……对了,我们可以去阴阳界!可以去找祖爷爷!若是我与哥哥走了,爹爹没有飞行法宝,怕是根本不能逃脱,我……” “爷爷也不知出了何事。”任仲并非没有考虑过去阴阳界避上一避,只是爷爷给的那节树枝信物不知何时失了翠绿,一副灵气全无的样子,自然无法指引方向。他不知是何原因,虽说担心爷爷,却是自身难保,无能为力。 “九儿,我怕是在劫难逃。”任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也觉得诧异,竟可以如此心平气和地与九儿谈论自己的死期,“而你和谦之,都要好好活下去。” 任九顿时就哭出声来,他一把抱住任仲,仿佛要把多年的积怨一并发泄而出。任仲不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九儿的背脊,他知道自己此番乃是九死一生,分别之后,两人便再无如此亲近的可能。 任九哭够了,便抬着哭红的眼看任仲,“爹爹准备如何与哥哥交代,还有九转修灵功之事,若是他……” 任仲拍了拍他的头,扬起眉毛,“九转修灵功与掌门手札我放在了储物袋中,你稍加解释,谦之便会明白。至于他是如何想的……他当日离开我时,不也从未考虑过我的想法?他欠我的……必得还我。” 任九怔住,眼见着任仲离开自己,往修炼室走去。 他才撤阵法,便见自家爹爹一把抱住了那个从门口倒下的人。他眼神闪动了一下,背过身去,将杂物间中的东西统统收进储物袋,然后坐在了传送阵旁,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手中阵盘,眼泪却不由自主的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 卓谦之也不知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然后才感觉到阵法一撤,自己便被那人拥入了怀中。 那人笑着看他,“怎么在这儿站着,可是想我了?” 卓谦之哼了一声,僵硬的侧着身子将右手搭在任仲的左臂上,问道,“出了什么事?” 任仲仍是笑,“无事。只是这阵法长久未用,出了些小问题,九儿可以解决,你无须担心。” 卓谦之抿着唇,摆明了不信,“你说过,绝不瞒我。” “不错。”任仲点头,笑容收敛,定定地看着卓谦之,“这里不太安全,我们怕是得离开,你的身子,可好些了么?” 卓谦之低头,“我只是耗尽法力受了些暗伤,休息些时日也就好了。不如你与九儿先走一步,我们约定地点再……” “你真的只是受了些暗伤?”任仲伸手托着卓谦之的下颌,贴近他,又问了一遍。 “……”卓谦之愣了愣,任由自己的弱点落入任仲手中,却没有说话。 “我倒宁愿你直说,说你不愿告诉我。”任仲声音低低的,贴近卓谦之耳边,“弄水灵诀,卓天门,天绝宗,残缺灵根……我若不是去过阴阳界,见过董炎风,得了天绝宗的传承,看了掌门手札,我便会像傻子一样,一辈子被蒙在鼓里,而后眼睁睁看着你走上死路而不自知。” “你说什么……”卓谦之的声音有些发抖,他的下颌被任仲捏的生疼,他却根本没有注意,唯见任仲眼神里的深沉伤痛。 “我答应过你,绝不瞒你,日后你便会知晓。”任仲叹气,然后松手。 “我只想问你……”任仲笑了,眸中隐晦不明,笑意并未深入眼底,他藏在衣袖中的右手死死攥紧,一字一句道,“修仙之道,譬如乘船过江,行于风浪之间再不可回头,如今你我共乘,只可是一殒皆殒,或是一荣皆荣,再无反悔的余地,谦之……你,可后悔?” 谦之,你可后悔这一世坎坷,后悔生在卓天门,可后悔这一世遇见了我,后悔会今日会死在此地? “……我从未后悔。”卓谦之沉声道。 “这从未后悔……可是包括了你当日的不告而别 分卷阅读265 ?” “是!”卓谦之咬着牙偏过头去,他知道任仲怨他,可事到如今,也仍没有为当日的选择后悔。 “谦之……”任仲突然死死抱住卓谦之,低下头吻他,口中喃喃道,“谦之,我也不后悔……”他从未后悔过遇见卓谦之,哪怕是受尽磨难生死,散功修魔,也从未后悔过,当然,也包括了此刻的选择。 “你到底要做什么!?”卓谦之死命推开任仲,厉声问道。 “放心……”任仲细细地看过卓谦之,眼神认真无比,“你定要安然无恙。” “你若是有事,我绝不苟活!”卓谦之一挑剑眉,露出了愤怒之色,若非身体仍是虚弱无力,他怕是要将任仲直接掀翻在地了。 “九儿会陪你一起。”任仲对于卓谦之的愤怒视而不见,继续道。 “休想!你想也别想……”卓谦之气的发抖,手掌紧握,从指缝中渗出了丝丝鲜血。 “谦之……”任仲掰开他的手,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低声道,“谦之……成婴之后,可别忘了帮我报仇雪恨。” 任仲知道卓谦之说的出便做的到,若是如此,倒不如给他留念想,等到数十年后他结成元婴,或许他便会忘记此时所想,或许会有旁人陪在他身边,如今的伤痛也会慢慢淡了去。 卓谦之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尽数抽取,连手指也不再听自己使唤,声音也变得小了许多,他拼命的挣扎了一下,“任仲!你不能如此对我!““怎么不能?”任仲抬起身子,漆黑如墨的右眼紧紧盯着他,仿佛再看什么稀世珍宝。 卓谦之只觉得嗓子里有什么东西涨涨地难受,他嘶哑地开口,“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任仲用额头抵住卓谦之的,两人神念海中的弄水灵诀同时震动起来,而后,六棱冰片转了个圈,才恋恋不舍地没入了卓谦之体内。 “……”卓谦之面上一片空白,已然失了全部力气,他费力地用食指勾住任仲的衣襟,却终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任仲主动递上自己的手指,与卓谦之十指相扣,他顺手牵走了卓谦之放在身旁的金剑,“你这本命法宝借我一用罢。” 他早已想好,卓谦之修炼九转修灵功后,自然会舍弃原本的剑诀,即便是六棱冰片与他并不契合,倒时也可再炼制一把本命法宝。 任仲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即便是要死,也要让全天下人认为卓谦之与自己一同陨落,而后,弄水灵诀之事自然不了了之,卓谦之日后行事也会方便许多,这其中关键,便在这金剑和赫胥身上。若是天下众人皆以为卓谦之已死,日后卓天门灭门,卓谦之想要重复天绝宗,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有借有还。”卓谦之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任仲看出了他的意思,轻笑了一声,“谦之自己也说过,做不到之事,不能轻易许诺。” 卓谦之被他这一句堵的剧烈咳嗽起来,他眼圈微红,后来力气尽失竟连眼睛也无法睁开。 任仲上翘的嘴角慢慢下拉,他沉着脸,将卓谦之打横抱了起来,直直往杂物间而去,任九已然止住了哭声,红着眼将卓谦之接了过来。 卓谦之打着抖,却仍是一动也不能动,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还在挣扎,却被灵魔之眼一并压制,根本无法挣脱。 第193章 死别(一) 任九站入阵法内,深深看向任仲,他眼中饱含了太多东西,有不舍,有依恋,有迷茫,也有坚决和满满的痛楚,他不愿离开,不愿将任仲独自留下,可他强迫自己清醒,再是不愿,也不得不做!其中苦痛自是比之剜心更胜。 任仲终是先动了,他决绝地背过身,平静地道了一声,“走罢。” 任九脚下一软,仿佛醉酒般站立不稳,他不得不扬头将眼泪逼退,双手将卓谦之抱得死紧,仿佛要想抓住最后的支撑。 “爹爹……保重!”任九闭眼一催法力,脚下阵法瞬间爆发出一阵明光,将他与卓谦之团团包裹,片刻之后,阵法波动溃散,法阵、两人一同消泯了踪迹。 任仲僵硬地转身,目光扫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的地面,试着在脑内唤道,“九儿?” 无人回答。 法阵的传送距离不远,终归也只是赫胥岚推测,任仲不免担心,不过他与九儿的心神联系仍在,想来九儿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爹爹,这里很安全。”九儿断断续续的声音突然传来,他沉默了片刻,又道,“哥哥他,有话跟你说。” 就在此时,任仲脑内一痛,神念海中传来了剧烈波动,卓谦之声音有些不稳,语气有些急促,仿佛还带了那么一丝悔恨,“任仲!我不说,并非不愿告诉你,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我……” 卓谦之的声音有些断续,利用的也是九儿与任仲之间心神联系,还能以此交流,便知这两处洞府之间,距离不足千里。不过这样也好,越是危险的地方,或许也就会越安全。 任仲后退一步,砰一声靠在背后的石壁上,心里乱糟糟地乱成一团,他闭眼,道,“不必勉强……” 他在意的从来不是卓谦之隐瞒了什么,而是有所隐瞒。即便是生死关头,他也不会强求。只是如今这情形,即便是卓谦之愿意说,他也不知该如何听了,知与不知,并无什么差别。 “你见过董炎风,知道的或许比我还要详尽,可你……还是更想听我亲口来说……”卓谦之咳嗽了几声,嗓音也有些哑。 任仲沉默,卓谦之此言,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任仲……你还在听么……”卓谦之从未用过此种口气,小心翼翼,犹豫不安。 任仲觉得自己的心脏绞了起来。“嗯,我在……” “我娘董妍雪,是天绝宗第十六代掌门长女,而后嫁与卓天门卓子乔,两人相互爱慕,平日里也是恩爱异常。” “然而我娘说,我出生后,她只是昏睡了片刻,我原本的水木双灵根便突然消失,成了实打实的凡人。她怀疑卓天门中有人作梗,却拿不出证据,后来被人反咬一口,说我并非卓子乔亲生,而是她与旁人苟合得来的,否则,父母皆为天灵根,生出来的孩子又怎会是实打实的凡人。” “……卓子乔只要成婴,便是掌门的不二人选,若其长子生为凡人,会使宗门蒙羞,使他遭人耻笑。卓子乔心高气傲,又怎肯承认此事,加之旁人随意揣测,遂疑心与于我娘。” “我娘不愿受此怀疑,一怒之下便带着我留书出走,后来虽明白我天生灵根异样,却被奸人污蔑,再不得见卓子乔,也失了解释的机会。后来又被卓天门之人追杀,不得不自爆金丹而亡。” “我被我娘故交所救,他不知我 分卷阅读266 灵根奇异,只知我是水木双灵根,便传了我一套木属性剑诀。我娘陨落之前,曾叮嘱我切莫为她报仇,也不要向天绝宗求援,以免牵扯无辜之人。我猜,她许是觉得我灵根有异,不足以保护自己,故而我舍弃了一直以来修炼的弄水灵诀,以求与宗门之间再无关系。” “我确实与旁人不同……每当进阶或是身受重伤,体内灵根便会消失无踪,少则数月,多则十数年都不会恢复。此时,若是我法力流失殆尽,便只能任人宰割。我不甘心,便寻了各种方法,终于发现,若是以活水活木为引,可以暂时引出灵根,虽说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却足够应对大多情况。” “说到底,还是我过于贪心自负,以为百年成丹,便能报仇,打破了少时应下之言。” “我若是听娘亲之言,不杀人报仇,或许便不会导致天绝宗覆灭……也不会害了卓扬。再后来,我被卓子乔带人追杀,被他一掌打的几乎丧命,只好激发了早已布置好的传送法阵,离开了玄天。我从不想欠旁人人情,却还是欠了你。我不想你卷入此事,终还是连累了你……” “怎会是连累……”任仲只说了半句,便感到头顶的岩壁晃动了几下,灵气动荡,看来,已有所谓的屠魔修士到达此地,按捺不住了。 卓谦之不知道任仲情况,继续道,“娘说,越字不好,冒进则失,就像是嘲笑她当年的作为,故而唤我谦之,大抵是希望我多些谦和,多些忍耐,才不会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可是,我却没有做到……” 任仲看见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痕,却仍是未动。反倒是赫胥化成了卓谦之的样子,看了任仲一眼,低声道,“我去准备准备。” “卓子乔知道我灵根失而复得,又见天绝宗一派皆是灵根奇绝之人,便以为弄水灵诀乃是一部能够改善灵根属性的秘籍,可以无中生有,也可使原有灵根变得更加精纯,故而才非得得到弄水灵诀,费尽心机,却只是痴心妄想罢了……若非弄水灵诀传承苛刻,他大可拿了去,看究竟有无神效。”即便是身处此种境地,提及卓子乔,卓谦之仍是冷笑了一声,讽刺至极。 “他竟会如此认为……看来无论是谁,都难逃贪得无厌四字。”任仲眼瞧着地面的裂痕越来越大,面上勾出一抹苦笑,卓子乔贪得无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只不过那人追求的乃是长生大道,而他却在长生道上越走越偏,只为卓谦之能够逃过此劫。 “谁人不贪?我也是贪心的。”卓谦之声音有些飘忽,“天绝宗之人,出生之时便会由长辈赠花,后由长辈将此花缝入里衣,我娘说,不朽好,能安心定神,不为外界所动,才不破不败。我原以为我这一生,不外乎杀人或是被杀,老天终是待我不薄,破败生死都好……只求……你不留我一人……” “对不起……”任仲眯着眼,眼见着数缕光线透过了破碎的岩壁,有些刺眼,刺得他眼圈微红。他追逐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获得了力量,获得了真心,获得了卓谦之的坦诚相对,好不容易可以与自己心爱之人携手同归,却终是得不到了。 “任仲,我……” 任仲紧了紧拳头,挺直了背脊离开了石壁,再无倚靠。他举起手中的金剑在左手掌心划了个十字,低声道,“谦之……往前走,莫回头……” 而后,掌中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摆,他与九儿的血契也随着鲜血流出逐渐断绝,神念之力感受不到彼此,就此再无关联。 “好好活下去!” 任九根本没有想到任仲会如此决断,只来得及扶住突然软倒在地的卓谦之,便觉脑内一空,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脚下不稳,直直坐在地面上,任由手中的阵盘径自跌落。他愣愣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呜呜的哭出声来,“爹爹……” 哭声呜呜咽咽在洞府内环绕,却终是无人回应了。 -------------------- “准备好了?”任仲紧抿着嘴唇,向着赫胥伸出手来,他猛地失了不少血,站立也有些不稳。 赫胥岚顶着卓谦之的面皮翻了个白眼,上前拉住任仲的手,故作无力的靠在任仲身上,其实发力支撑住了任仲的身体,将魔气渡了过去,又顺手接过卓谦之的本命金剑。 洞府终是崩塌,巨石和着细小的沙砾从天而降,七只傀儡各自动手,便将巨石尽数化为粉末。 动荡结束,任仲也缓过了劲,他抖了抖衣袖,将赫胥岚护在身后,眼眸微眯,嘴角勾出了一个异常凛冽的弧度,看着五十尺外的两拨修士,开口道,“这么说,你们都是迫不及待前来送死的?” 这两拨修士修为最高的不过金丹后期,却人人手中都持着阵旗,看来洞外阵法,便是被他们破开的。 “魔头!我清音阁……”还未等那为首的清瘦修士开口说完,一颗魔气压缩的气团便快速的砸进了修士群中。顿时惨叫声传来,一干修士死伤无数! 先下手为强!赫胥早在阵法被破之时,便操控傀儡将魔气压缩进了巨型傀儡内,只待时机到来。 “你说什么?”任仲不知何时贴在了清瘦修士背后,左手指甲伸长变形,散发出了幽兰的光,一伸手,便抓碎了清瘦修士的金丹。他笑了笑,就像是古书里记载的魔修一般,剃干净了甲内的血肉,柔声道,“你这厮,废话也太多了些。” 也许是任仲看起来太过瘆人,或许是他的手段太过凌厉,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那些所谓的屠魔修士竟下意识的反身逃跑。 逃跑无非是死的更快罢了,赫胥岚毫不手软,站在原地操控着吞天瓶,瞬间便收割了十数人的神魂。 第194章 死别(二) “怎么如此卖力。”任仲停手,眼见着赫胥岚操控傀儡将其余修士尽数灭杀,又祭出吞天瓶收取他们的神魂。 “废话,不多拖上些垫背的,去了阴曹地府也会觉得孤单。”赫胥岚收起吞天瓶,偷偷翻了个白眼,随口答道。 任仲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反而看向远处,“我们是在这儿等,还是试着跑跑?” “跑与不跑还有什么区别?还有不少人正往此处而来。”赫胥岚口气有些冲,他恨恨地将地脚旁的石块踩的粉碎,面对死亡,谁也不能心平气和。 “来罢,逃跑总是更逼真些。”任仲一把扛起赫胥,随意找了个方向拔腿便跑,速度不慢,七只傀儡紧随其后,没有落下一步,看来赫胥也没有节省魔气。 任仲隐隐想起初见卓谦之之时,自己也是如此扛着那人在聚妖林中奔逃,如今却…… 赫胥适时地哼了一声,才打断了任仲的思绪,随后便放松任由任仲折腾,反正他乃是器 分卷阅读267 灵,如此颠簸也不觉不适。 就这么跑了不知多久,任仲突然停下脚步,盯着眼前的巨河有些走神。赫胥随手捶在任仲小腹之上,才被任仲放了下来。 赫胥岚环顾四周,唯见青山绵延不绝,一条数十尺宽的巨河横跨青山,水流湍急,景色极美,灵气却是匮乏的紧。 “赫胥……你瞧这青山绿水……” “作为你的葬身之地倒是不错。”赫胥不客气的接口。 任仲毫不掩饰的大笑一声,气贯云霄,引得天地都仿佛震动了起来。如此一来,他便觉胸口的浊气散去了一些。他看向赫胥,对方正将傀儡一只只掩藏起来,“赫胥,我们总得送来人一份大礼才好。” “这是自然……”赫胥冷笑了一声,挂着卓谦之的面皮,倒是多了些卓谦之从未有过的邪佞凶狠。他将六只傀儡一一安放在隐蔽之处,傀儡的好处便是毫无魔力波动,若是不用神念之力细扫,根本不会被发觉。 任仲盘腿坐好,伸手连续掐了数十个魔诀,而后他的右目圆睁,仿佛形成了无底的黑洞,眼周慢慢龟裂开来,黑色的裂纹快速蔓延至他的脸颊,耳后,唇角,直至整个右脸。任仲左脸没有丝毫笑意,他紧抿着嘴唇,牙关咬的死紧,而右脸却仿佛镀上了一层诡异嗜血的面具,唇间笑意明显,倒是有些像地狱中爬出的鬼怪。 赫胥岚见此,眼神一暗,双手扶住任仲的腰侧,而后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双手从下而上向内环抱住任仲的双肩,源源不断的魔气从其身上溢出。有此助力,任仲爆喝一声,一对鲜红的肉翅从其背后破皮而出,随即失了水分,快速的干瘪下去,通体漆黑,与任仲面上的裂纹倒是相互呼应。 赫胥岚后退,任仲慢吞吞地起身,在赫胥的嗤笑声中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抿了抿嘴,索性倚靠魔翅浮于空中,足尖下垂,完全放弃了对双腿的掌控,随后他狠狠攥拳,一股磅礴之极的魔压以他为中心毫不掩饰的发散而出,魔婴中期! 这正是魔狱魔灵诀中的秘法,一重变身,便可将原本修为提高两层,逆天之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不但消减寿元修为,所需的魔气更是数量庞大,若非之前任仲与赫胥一并收集了诸多魔气,这秘法怕是也不能完成。 赫胥岚呼了一口气,收了笑意,神情复杂的看向任仲,“以你的肉身情况,一重变身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任仲感受着肉身变化,半天才抬头看向远方,他已经感受到了远处传来的神念之力,他神色淡然,用灵魔之眼将赫胥岚的魔气全部掩盖,说了句,“足够了。” 半盏茶之后,远处便出现了数十个人影,飞行法宝闪耀着各色明光,不过瞬间便出现在了任仲头顶斜上方,许是担心任仲耍什么手段,来人并未停止操控飞行法宝,均立在当空与任仲对峙。 “卓越!你怎会与这魔修混在一起!简直胡闹!”一为首的白衣中年男子低下头突然开口,他生的极好,保养也算得宜,剑眉,厉眼,长髯,只有眼角几道细纹暴露了他的年龄。正是那卓子乔!任仲见过他的画像多次,却从未觉得他如此令人作呕,卓谦之与他毫不相干,他却自然而然站在了长辈的立场上。 任仲冷冷一笑,背后的魔翅蓦地一张,伸手搂住赫胥岚的腰,稳稳浮在空中,与众修士遥遥对峙,与对面的剑拔弩张不同,他与赫胥都是一副轻松写意之态。 “我与谁一起,与你何干?”赫胥岚看了卓子乔一眼,手中的金剑一震,倒是极会现学现用,与卓谦之当日神态竟没有一丝区别。 灵魔之眼果然逆天,或许也与任仲修为大增有关,卓子乔竟完全没有看出赫胥的真实身份,他一皱眉,“你根本不配姓卓!董妍雪真是好样的,自己不忠不贞也就罢了,竟还生出你这种混账东西来!” “是么!”赫胥岚剑眉一挑,哼了一声,“看来……你卓子乔倒是干干净净,你若不是图谋我天绝宗……” 他毕竟不是卓谦之,若是卓谦之听到此言,怕是早已动手了,不会废话一句,但骗过卓子乔已然足够。 “找死!”不待赫胥岚说完,卓子乔面色微变,一抖袖袍,一张银色巨网铺天盖地而来。 任仲不知道卓子乔是否与董妍雪有过真心,只知卓子乔对卓谦之并无父子之情,不仅害得卓谦之重伤濒死,如今还在众人面前恶言反咬亡妻,实在不配为人。 他眸中闪过一丝决断,翅膀一扇,轻易避开了巨网,今日“卓谦之”与自己必将陨落此处,这些让人恶心反胃的人事物,便交由自己一起带走,也好干干净净。 任仲右手抱着赫胥,赫胥便可源源不断地提供魔气供给,看似拖累实则助益,任仲的移动速度更是快了不少,避开巨网之后便失了踪迹,他的第一目标,并非卓子乔,而是跟随在他背后的修士。这数十修士,大多都是金丹修士,连带上卓子乔,元婴修士不过三人,元婴初期一,元婴中期一。 任仲本是魔丹后期修为,遇到三名元婴修士只会是有死无生,只可惜,破釜沉舟,如今他最不怕的,便是付出代价。 任仲不与元婴修士硬碰,反而大肆屠杀金丹期修士,卓子乔面色微变,却未出手护住一人,反而将巨网收回,紧紧护住自己全身,随即祭出三张金色符箓,念念有词起来。 不过半柱香过后,金丹修士便死伤惨重,一只只飞行法宝从天空中直直掉落。或许这些人只是无辜受累,可世上众人,谁人不无辜?董妍雪无辜,董炎风无辜,卓谦之更是无辜,无辜与否,不过是命运捉弄,怪只怪,他们不应该淌这滩浑水。 任仲在两名元婴期修士的攻击下轻易灭杀了三十二名金丹修士,那些金丹修士甚至来不及呼喊一声,就此陨落,神魂也被吞天瓶尽数收取。 待任仲重新抱着赫胥出现在空中,已然是满身鲜血,长发也被干涸的血迹沾的凌乱不堪,他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意,看向面色冷然的卓子乔和另外两人,卓子乔不为所动,而另外两人却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林道友,穆道友,情报有误,若是我们不联手行事,怕是难以取胜。”卓子乔果然很有威名,此言一出,他身旁的两位元婴修士立刻肩并肩站在其身后,呈三足鼎立之势。一个圆胖的修士祭出一个碗状法宝,将三人牢牢护在里面。 卓子乔勾了勾嘴角,将最后一丝法力注入符箓之中,随后金光大作,凭空出现了三名身材魁梧的元婴期甲士,他们周身霞光缭绕,浮于空中,手持长戟,直奔任仲而来。剩下的儒生,则是祭出一只玉笔,在当空中写出一个刚劲有力的破字。 任仲眉头一皱,手指微颤,凝集成一把长刀,便与那三只甲士战在了一处。三 分卷阅读268 只甲士虽为符箓所化,却并非幻影一触即破,反而是招招式式力达千钧,三只配合默契,进退得宜,又有其他两名元婴修士远远相辅,任仲竟暂时奈何不得他们。 任仲知道自己的肉身支持不了许久,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即便是要付出更多代价,卓子乔也得将命留下! 他与赫胥在神念海中沟通了一下,赫胥岚撇了撇嘴,吞天瓶突然出现,顿时扩大了数倍,瓶口朝下正对着卓子乔三人,魔气汹涌而出,不一会儿便将二十尺内全部包裹。 卓子乔三人眼见着这魔瓶收了诸多魂魄,知其厉害,又见周围魔气滚滚,灵气调动也变得困难,儒生瞬间写下数个大字,冒着金光,直奔吞天瓶,却被厚重的魔气阻挡在外。任仲压力骤减,一个反身没入魔气当中,猛催灵魔之眼,将其中灵气尽数驱赶。 三只甲士紧跟其后,动作却是越来越迟缓,霞光散尽,根本无需任仲动手,便重新化为了三张暗淡的符箓。无周围灵气支持,祭出法宝更是消耗颇多,更何况还要护住三人,只听一声闷哼,圆胖修士果然支撑不住了。 第195章 死别(三) 任仲身处魔气之中,运转魔功自然是如鱼得水,右眼却滑下一滴血泪,正是消耗过度之意。他来不及太多考虑,一把将面前的符箓抓得粉碎,随即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引得周围魔气剧烈震动,卓子乔三人面色微变,不得不运转功法稳定丹田。周遭一丝灵气也无,神念受制,他们即便是有逆天手段,也难以施展。 压制!彻彻底底的压制! 卓子乔面色惨白,嘴角隐隐露出一丝殷红,竟瞬间祭出一柄飞剑,根本不顾身旁圆胖修士发出一声仿若被背叛的愤怒低吼,径自破开其布下的防御,往远处奔逃而走。他成婴多年,怎会看不出任仲乃是破釜沉舟之举,只想先行避开,再做打算。 任仲本就是要取卓子乔的性命,自然顾不得仍在原地苦苦支撑的两人,直扑卓子乔而去。卓子乔动作虽快,时间却是不够,不足以脱离魔气范围,能够调动的只有丹田中的法力,速度自然不及任仲。 任仲下一瞬便抓住了他的后颈,毫不犹豫地捏了个粉碎。卓子乔的肉身踉跄了一下,软倒在飞剑之上,又硬撑着了行了一尺距离,肉身才被腾出手来的任仲划成了两半。 卓子乔的元婴冲着任仲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脱离肉身加速遁走。任仲只觉得脑内一懵,魔翅不听使唤,直直往下坠落。好在赫胥岚并未被音波影响,他脱离任仲怀抱,悄悄动了动手指,吞天瓶又扩大了数倍,瓶内产生了巨大吸力,周遭魔气吸纳而回,失了肉身,元婴根本无法对抗如此大的吸力,卓子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步步靠近吞天瓶瓶口。 元婴惊恐瞪大了眼睛,看着赫胥,仿佛发觉了什么不对,尖声细气道,“你不是卓……” 好在身处魔气之中,只有赫胥任仲二人的神念之力不受压制,赫胥也不怕被另外两人发觉身份。 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操控魔气直接侵入了元婴体内,元婴只来得及抽动一下,神智便被尽数吞噬,只会发出些无意义的尖叫。赫胥皱眉,嫌弃地堵住耳朵,吞天瓶直直而下,便将那元婴收入其中,随后停在了任仲身旁。 任仲此时已然缓过了劲来,他调整肉身,勉强浮在了空中,随后便感觉自己口中腥甜,四肢酸软,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他强打精神,对着另外两名修士低声道,“两位……是想活还是想死?” 两人神念受制,修为受制,知卓子乔陨落,却不知其如何陨落,任仲此言一出,两人面露惊恐之色,更是拼了命将法力注入防御法宝之中,竟说不出一句话,想来是对任仲过于畏惧之故。 “卓子乔已死,两位自然可以走了。”任仲微微笑了一声,更显的右脸狰狞可怕,剩余魔气随着他的声音慢慢溃散,为两人指了一条明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祭出飞行法宝向远处而去,什么除魔卫道,比起性命,自然是轻之又轻的。 任仲慢慢落地,直至神念之力再无法探查两人踪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此处的情景自然瞒不过柳眸清,这两人逃得一命,暗里必定对卓子乔怀恨在心,柳眸清如何利用人心,便不关自己之事了。 “放走两个杂碎,有这么高兴?”赫胥几乎维持不住人形,他将金剑插在地面上,支撑住自己,才问了这么一句,而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噗……”就在此时,任仲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背后魔翅脆弱的仿佛就要溃散,面上的裂纹隐隐渗出了血迹,显然是透支了太多修为所致。 “你真是个疯子。”赫胥岚抿着嘴,坐在任仲身旁,撑住了任仲的肉身,用神念交流道,他身为正统魔修,自然比任仲更懂此种状态的下场。 “我早已疯了。”任仲面无表情地攥拳,断断续续地回应,“如今……也算是疯到了头。” 赫胥岚哼了一声,闭上眼,“那我也只好陪你疯这最后一回了。” ------------------ 两人就这么倚靠着,坐在巨河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周围魔气越发稀薄,任仲与赫胥的气息也是越发虚弱。 半个时辰后,赫胥突然睁开了眼,说了一句,“要取我们性命,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未落,远处的黄土坡发出剧烈的灵气波动,六名穿着不同的元婴修士同时出现,为首的皮肤焦黄,干瘪的如同核桃仁一样。他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块阵盘,丢在远处,随后阵盘扩大,竟化作一传送阵法,片刻之后,大量金丹期修士成批出现在阵中,接连不断,足有数十人,他们分散开来,默契的将任仲的退路尽数封死。 那个为首的干瘪修士捋了捋胡子,紧紧盯住赫胥,“小友并非魔修,交出天绝宗秘籍,老夫可以做主,让你离开。” “放我离开?”赫胥岚艰难地动了动脖子,伸手按住任仲的手。 “自然。”干瘪修士扫过两人。任仲此时仍阖着眼睛,两颊迅速地凹陷下去,魔压全无,若是忽略他孱弱的呼气声,旁人怕是只会将其当作一具干尸,根本不足为惧。 “弄水灵诀……”赫胥岚低声念了一句,然后从怀里慢慢摸出了一张薄若蝉翼的黑色绢纸,“修炼此诀,无灵根者……可得杂灵根……杂灵根者……可得天灵根……” 周围修士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赫胥手中的绢纸吸引,听到赫胥所言更是倒吸一口冷气,眸中大多是不可置信,却也有一丝难掩的狂热。 元婴修士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想来早已听过传闻,更是侧面坐实了赫胥岚之 分卷阅读269 言。 谁知赫胥突然将那绢纸向脚边一丢,干笑一声,“笑话!你们谁想要,便拿了去罢。” 周围一片静默,竟无一人动作。 赫胥岚也不介意,咳嗽了一声,转身死死抱住任仲,不过瞬息,两人便没了生息。 六名元婴修士互相看了一眼,确定任仲二人已无生机,便贪婪地盯住了地面上的绢纸,随后几乎同时运功,向绢纸扑去,只有一人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而周围的金丹期修士大多不敢与元婴修士相争,只有几人拼了命的向着绢纸扑去。 二十尺,十尺,五尺…… 就在此时,任仲魔力耗尽,无力维持灵魔之眼,魔压外泄,已然无法继续掩盖气息,好在,他也不需要继续掩盖。 他猛地睁眼,身侧的吞天瓶滴溜溜一转,喷出了三只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元婴,与此同时,他重重一拍小腹,一枚漆黑的魔丹从其口中喷出。 他讽刺地勾起唇角,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面露惊恐的诸多修士,单手掐诀,轻声说了句,“爆!” 碎裂之声传来,魔丹……碎! 任仲只觉得丹田一空,周遭灵魔气息暴动起来,口鼻之中皆是极重的血腥之气。身上很重,疼得几乎失去知觉…… 他轻轻动了动食指,触感犹在,却仍像是在做梦一般。他经历过了太多不甘,太多的无可奈何,心却愈发坚定难改,如今真真到了最后关头,以往的不甘却是一丝一毫都找不到了,只要卓谦之能够安好,就是魂飞魄散再无轮回,他也是甘愿的。 甘愿为他入魔,甘愿为他清除一些阻碍,也甘愿为他而死。 任仲费力地抬头,却在躁动的灵魔气息下失了一切感官,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 谦之……你曾说过,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强者生弱者死,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说到底,还是我没有足够的力量…… 老天弄人,日后,若是还有日后,我好想……好想再为你抚上一曲…… ……活下去,连着我的份,一起,活下去…… 他日若你能立于空中睥睨天下,即便我不能站在你身侧,也定是欢喜的…… 任仲干枯的面上终是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微笑,而后,眼前便只剩下一片黑暗,似有微凉从内及外,他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回应。 一时间,天地变色,七只金丹期傀儡,三只元婴,一枚魔丹同时炸裂。 近处的修士直接失了活路,一声惨叫也来不及留下,远处的修士见形势不对,掉头便走,仍是死伤无数。 那留在原地的元婴修士只是犹豫了片刻,便被剧烈的波动波及,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根本不敢停留,祭出法宝,疾驰而去。奔逃了一柱香时间,他才停下法宝,回头张望了一番,见身后云雾弥漫,灵力魔气相互对峙,混乱异常。侥幸逃得性命的修士大多不敢停留,只想快速快速离开此地。 他一把撩开斗篷,蹭了蹭嘴角的血迹,喃喃道,“如此果决……真是……” 此人,竟是江凛。 ------------ 三日之后,魔气仍未散尽。 柳眸清身着黑色长袍现身此地,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不少穿着统一服饰的宗门修士。 他根本不惧残留魔气,面上不露一丝情绪,直到近的不能再近,他才下意识地摸出一块阵盘。阵盘剧烈的抖动,随后猛地一顿,竟化成了粉末,他抬头,慢慢将目光从阵盘移到了奔涌的巨河之中。 而后他哑着嗓子开口,“魔修已然陨落。” “阁下所言当真?那……那叛逆卓越他……”他身后一灰袍修士问道。 “自然是一同陨落,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去搜,灵魔气息如此狂暴,怕是连尸体……”柳眸清口气强硬冷漠,话还没有说完,便失了兴趣似的拉起兜帽,转身离开。 身后众人谁也不敢拦他。 听着身后修士高声喊着什么邪不胜正,柳眸清讥讽地勾起了嘴角,付了代价的,便可抽身而去,卓越……不,卓谦之,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不出现,我便看在他的面上,留你一命。 第196章 【正剧番外】任九(一) 任九此生最重视的人就是任仲,他唤他——爹爹。 若非爹爹,他不会生了神智,更不会有机会离开小灵界,有了如今的修为。 任九还记得自己被胡万钧所伤,与爹爹一同跌入阴阳界,遇到祖爷爷,也记得祖爷爷救了自己。之后爹爹在随心居中再见卓谦之,花了不少功夫医好了眼,与卓谦之一起,救了个名叫宋靖的凡人。 他本以为爹爹会与卓谦之一直留在宋国,可当他再次清醒,爹爹身边除了他自己,便只剩下了那个叫赫胥的魔头。 卓谦之不在,宋靖也不在。 任九心中清楚,赫胥和乌兰虽不是坏人,想的法子却终是在害爹爹的。 任九拐弯抹角地劝了,任仲却说,“我已失了进阶金丹的机会,不走这路,也是数十年后的一抔黄土罢了,更何况,我想与他同生共死……” 什么同生共死,无非是送死罢了! 任九无力回转自家爹爹的决定,便生了一丝恨意,不仅恨赫胥,更是恨自己,恨卓谦之!卓谦之的存在就是一双无形的手,推任仲入地狱,自此万劫不复。 日后之事果然如他所料,即便是一时救下了卓谦之,四人却仍是难以脱逃。魔修人人喊打,加之柳眸清暗中支持,最后定然无路可走。 任九知道,自家爹爹是个痴的,到最后也不忘护了卓谦之周全,只是不知道,自己也一块被护了去。 他心里明白,这一走,便是跨过了生死那么大的沟,他不愿却不能拒绝,他知道爹爹所想,他要替爹爹护得卓谦之周全。 任九有些羡慕赫胥,因为他能与爹爹一同留下,留下的原因自然是乌兰。任九知道他的这点心思,与自己是一样的,可是自己却根本没有选择…… 任九咬牙激活阵法,与卓谦之一同消失,再一同出现在另一处洞府中,脚底的阵法消失无踪,他终是与爹爹一样,无路可退。 他任由卓谦之抓住自己,神念在自己的神念海中碰撞,与任仲做最后诀别,自己却一言不发,只顾着低着头将手中的储物袋翻来覆去的看。 两只储物袋,一袋是任仲常用之物,古琴,功法,手札一一不差,一袋里尽是准备好的丹药法宝,只待卓谦之习了九转修灵功,续了那残缺灵根,早日成婴。 而后,便是鲜血喷涌,血契断绝。 ------------------ 自打生了神智,任九便从未与任仲分离太远,他因任仲绿臂而生,又与任仲有血契相关, 分卷阅读270 他想过陨落身死,却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任仲断了血契,独自偷生。 他看着卓谦之慢慢坐起身,突然觉得自己原先就是嫉妒卓谦之的,那人得了任仲的全部情爱,只要那人在,任仲的眼中便容不下任何人。 他明白自己对于任仲来说是不同的,却与卓谦之也不相同。于是,那一点点的嫉妒便扎了根,慢慢发芽,直至任仲散功修魔,到如今的生死不知,他才意识到,自己心中的嫉妒早已变了质,换成了深深恨意。 他清楚,自己恨卓谦之,恨他出现,恨他将这所有一切强行施加在任仲身上,恨他害的任仲散功修魔,恨他日后一路平坦而任仲却将万劫不复…… 任九不死心地又唤了两声爹爹,仍是无人回应。 而后,他感到卓谦之动了动,费力地站起身,走了几步,弯腰伸手,想要将掉落在一边的阵盘收进怀中。 任九突然一震,仿佛从混沌之中得了那么一丝清明,他身后的卷发迅速拉长分散,一部分制住卓谦之,一部分将阵盘包裹起来,送回了自己手中。 “哥哥想要什么。”他声音生硬,仍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将阵盘放入怀中,没有看卓谦之。 “九儿,将那阵盘给我……”卓谦之丹田之内空空如也,根本挣不开周身桎梏,声音却仍是平静异常,莫名让任九恼怒。 “给你?”任九抬手,挽了挽耳侧的碎发,卓谦之周身的束缚瞬间撤退的干干净净。他抬眼,平静的看着卓谦之,“为何?” 卓谦之抿起薄唇,“我只想与他同生共死。” “这话哥哥曾说过了,爹爹也曾说过。”任九笑了笑,他还记得当日任仲散尽功力,提及卓谦之时,却仍是笑意满满,温柔缱绻,仿佛无论何人,无论何事,无论何种艰难险阻,都不能阻止他与卓谦之一起,同生,或者共死。结果到了生死关头,任仲却翻了悔,舍不得了。 “把阵盘给我。”卓谦之眉间一动,难掩焦急之色,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 只有阵盘能打开防御法阵,卓谦之为何索要阵盘,任九心知肚明,他缓缓敛了笑意,“爹爹曾说过想与哥哥同生共死,如今却轻易食言,可见人心之善变。可惜我并非人族修士,即便不愿,也不会反悔当日应承之事。我答应过,要拼命护你周全,只因你是爹爹最重视之人。” “怎能独留他一人?把阵盘给我!”卓谦之摊开手掌靠近任九,却被矮他一头的任九攥住了手腕。 “你哪也不能去。”任九冷冷看着卓谦之,他与任仲在一起时日长久,虽不似任仲一般沉默隐忍,却将任仲的执拗劲学了个十成十,他认定的,绝不会改变。 “我说……把阵盘给我!”卓谦之奋力按住任九的左手,另一只手直往九儿的怀里探。他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任九,却仍是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毫无血色的嘴唇被咬的死紧,鲜血便这样一滴滴地滑落。 “我也说了,你哪也别想去!”任九声音抬高,震得整个洞府嗡嗡作响,他恶狠狠地看向卓谦之的嘴角,那里被鲜血染的鲜红。他就这样被鲜血刺激的生出了些扭曲的冲动,愤愤抬手,抬拳砸向卓谦之,卓谦之能躲,却没如此做。 任九没有调动法力,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只为发泄心中的怨气,一拳,卓谦之便向后踉跄了一步,右脸随即夸张的红肿起来。任九喘着粗气,低声吼,“你只想与他一起,可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抱歉……”卓谦之勉强稳住身形,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嘴角。任九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心中仿佛被失望愤恨无耐仇恨充满,随即失控一般的扑向卓谦之,双手按住对方的肩膀,狠狠将他按在了背后的石壁上。 “嘭!”卓谦之没有反抗,仍是垂着头,背脊砸在石壁上发出了剧烈地响动,他也随即咳出了一口鲜血。 任九只觉得自己心中仿佛生了怪物,正叫嚣着什么,他将卓谦之一次次地拉离墙面,又一次次重重撞在墙面之上,而后对着那个垂着头,仿佛晕厥过去的人绝望地嘶吼,“都是因为你,我才被爹爹赶走!” “你还想如何!?你不惜命!如何对得起他!” “你欠他如此之多,就想如此一死了之?做梦!” “你的命,是他换来的,由不得你!” “求你……给我……”卓谦之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却根本无力再做什么。 遍体鳞伤的明明是卓谦之,可任九吼完了,清醒了,看着卓谦之,却突然受尽委屈般地哭红了眼,他声音断断续续,“都怪你……呜呜,若没有你,爹爹怎会修炼魔功。都是你……呜,都是你……我答应爹爹……我不要离开爹爹……都是因为你!我恨你……我恨你……” 他将卓谦之推开,后退了几步,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卓谦之早没了力气,失了九儿的支撑,身子沿着墙面,滑落在了地面之上。他如今情况凄惨万分,整个左脸青紫的肿了起来,鲜血从额头,嘴角滴滴答答往下流,他却恍若毫无痛觉,眼睛盯住任九,挣扎着还要起身。 任九泪眼朦胧地看他,“你……可还记得,爹爹最后……跟你说了什么?” 卓谦之愣住,死死按住了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 “他说,要你为他报仇!”任九轻轻道,眼见着面前的人颤抖了起来,心里仿佛多了些发泄般的快感,面容也狰狞起来,“我的好哥哥,你可要为他报仇?” “他不会死的,他……不会独留我一人。”卓谦之身躯剧烈的颤抖,平静的面容终于瓦解,两行清泪蓦然落下,狼狈不堪,“九儿,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任九凄惨地笑了起来,他抓住卓谦之的发髻,迫使他抬头,四目相对,而后残忍地开口,“爹爹他,根本是无路可走,如何能逃?”此言,并非仅是同卓谦之说的,也是同他自己说的。 他松手,不再看卓谦之的表情,径自从怀中摸出一只储物袋,抽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丢在卓谦之的脸上,“你且看看,若看完还执意寻死,我绝不拦你。” 卓谦之抖着手,捡起掌门手札,一张绢纸从其中滑落而出,他下意识的抓住,伸手慢慢拂过熟悉的字体,低低地念,“惟愿君心似我心。” “惟愿……君心……我怎会不知你之心……”卓谦之将脸贴在绢纸上,阖上眼不在开口。任九抿了抿嘴,背过身去,他早知任仲留了此物,却不曾偷看,谁知竟只有这寥寥数字。 经历大悲大怒,他已不知自己心里是何滋味,面对卓谦之,也只有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卓谦之仿佛缓过了劲来,他低声道,“他可还留了什么?” “留?不……他什么 分卷阅读271 也没带走。”任九讽刺地说了一句,他仍背着身,顺手将任仲留下的储物袋尽数丢给卓谦之,“待你灵根恢复,便修习九转修灵功罢。”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看过,便懂了。” “多谢。”卓谦之平静万分地道了谢,便从怀中摸出一张发黄的宣纸,摊开,抚平,细看了许久,才与手中的绢纸叠在一起,仔细万分的收回了怀中。随后,他将储物袋尽数捡起,挂在腰间,慢慢站起身,往另一间密室蹒跚而去。 储物袋中有足够的辟谷丹和各色丹药,只待卓谦之灵根恢复转修功法,自然无需任九担心。 任九激活阵法,眼见着密室外的阵法合拢,他不想再见卓谦之,或许……卓谦之也不愿见他。 第197章 【正剧番外】任九(二) 任九知道自己与爹爹之间已无血契相连,却隐隐觉得爹爹并未陨落,他不知是不是自己臆想过度出了幻觉,只想早些离开洞府,去附近的坊市打探消息,却因为卓谦之的身体状况而暂且搁置。 他耐着性子苦等卓谦之恢复修为,至少,得有那么一丝自保之力,他才能安心离开。 两年过后,卓谦之意料内的恢复了灵根,他看过掌门手札,研读九转修灵功,最后便依照任仲所希望的,修炼了九转修灵功。 两年之中,任九无人交谈,无人倾诉,只能把往事掰开了揉碎了一遍遍回想,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他想明白许多事情。世间之事,无非是选择二字,做罢了,便怪不得任何人,爹爹心甘情愿,他没有资格,更没有理由出言责怪甚至伤害卓谦之。 想通了,看明白了,他对卓谦之的怨恨便少了许多,后来,他便常常摆弄阵盘,借着阵法之力偷偷看着卓谦之修炼。 密室里满满当当的,尽是任仲储物袋中之物,任九曾看过,一眼便认了出来。 卓谦之穿着一身青衫盘腿坐在蒲团之上,那颜色,是任仲最喜欢的。他不修炼时,便坐在那,抱着任仲留下的云杉古琴静静发呆,不说话,不动,仿佛与周围事物再无关联。他修炼之时,便将古琴放在一旁,放在目之所及处,一抬眼,便可见。 任九觉得自己是明白卓谦之的,但他实在没有如此勇气,与卓谦之一般待在此处,不是修炼,就是睹物思人,自虐般的回忆之前的点点滴滴。 他怕自己会因此发了疯。 越是身处回忆难以自拔,回到现实,便越是痛苦,他体会过,所以明白,卓谦之体会的不比他少,所以更是明白……他不敢想,卓谦之却是不停在想,许是只有痛的鲜血淋漓,才明白自己为何活着。 卓谦之天赋奇绝,加之九转修灵功,更是如有神助,修行进度之快,远远出乎了任九预料,不过恢复灵根两年时间,他便完成九转之中的三转,突破了筑基期。 眼见他突破筑基期,任九终是耐不住了,他想要离开去寻任仲的下落,若是不亲眼见到任仲的尸体,他便不会死心。 ------------- “我要离开一段时日。”任九站在密室口,没有撤开阵法,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了密室之中。 他知道卓谦之并未修炼,密室中琴音叮咚,曲不成调,正是卓谦之手指随意拨动而成。 语毕,琴音只是稍稍一顿,片刻后,又再次响起。 无人答话,任九却知卓谦之听见了。 “保重。”任九眼神一暗,转身离开。 ------------------- 这备用洞府与任九离开的洞府距离算不上太远,任九却不敢往那个方向多走一步,他裹着隐匿斗篷,匆匆离开原地,凭借着记忆顺利找到了当日与任仲一起去过的暗市入口。 他没有引诱妖兽的草籽,也没有通行令牌,却有不亚于金丹中期修士的修为,略施手段,便进入了暗市之中,打探有关五年前灵魔大战的消息。 关于此次灵魔大战,参战修士大多陨落,这些人传的,不过是些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不过对于任九来说,总是聊胜于无。 他坐在熟悉又陌生的茶楼中,隐匿修为,点了一壶灵茶,不与人交流,也不主动问询,只是一日又一日的听。 他们说,魔修残虐,灭杀了元婴修士八人,金丹修士一百五十余人,筑基修士不计其数。 他们说,邪不胜正,魔修终是敌不过正道,最后自爆魔丹而亡,魂飞魄散,实在是大快人心。 他们说,卓天门叛逆卓越,魔修同流合污,实在是恬不知耻。 他们说,听说当日卓天门就是图谋天绝宗弄水灵诀,才将天绝宗屠了满门。 他们说,卓子乔大战脱逃,出卖同宗修士,虽被魔修灭杀,却也不能他所犯之错,连带着卓天门声望也大不如前。 又说,可惜了天绝宗秘籍,与卓越一同灰飞烟灭。 任九低着头,心下有些难受,爹爹定然使了手段,让旁人皆以为卓谦之已死,连带着后路也帮他思量妥当。 任九听周围修士叽叽喳喳,心情极差,手中的茶杯被他攥的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便会破碎开来,而后他突然侧了头,感觉有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那人披着隐匿斗篷,没有显露出丝毫恶意,慢吞吞地拉开他身边的长凳,坐在了他的左手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灵茶。 任九横起眉毛,刚要说什么,便听那人轻声道,“九儿,若我是你,便会放过手中无辜的茶杯。毕竟……此处人多眼杂,莫要引了旁人注意。” 任九眼神闪烁,抖着嘴唇,将茶杯轻轻放回原处,垂着眼,轻轻唤了一声,“江前辈。” “与我来。”江凛扯着任九的袖袍,拖着他离开茶楼,往暗市内内走去,兜兜转转,竟到了一座四合小院。江凛伸手摸出阵盘,破开阵法,带着任九入内。 “我与这暗市主人是旧相识了,这院子也是多年前置办下的,倒也算得上清静。”江凛阖上门,将兜帽拉开,褪下隐匿斗篷,仍是初见时一袭蓝衫眉眼含笑的样子,他看着愣愣站在原地的九儿,解释了一句。 “嗯。”任九点了点头,他没有拉开斗篷,低声说,“前辈找我,所为何事?” “九儿觉得,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江凛也不在意九儿没有除下外袍,拉着他便进了正屋。屋内冷清寥落,灰尘满布,一看便是许久没人住过了。 江凛撇了撇嘴,开口便抱怨那暗市主人没有按照约定将此处好好清理,让自己在心爱之人面前失了面子,而后便不知从哪摸出一块绢帕,细细将唯二的椅子擦净,又叫任九坐下,自己则站在任九面前。 任九听他所言,看他动手,而后听话的坐下,一言不发,他实在没有心情去猜测江凛所想,再者说 分卷阅读272 来,如今情形,他也闹不清江凛到底是敌是友,他,不能冒险。 “九儿为何沉默?”江凛看不见任九的眼睛,也不愿用神念探查,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将脏兮兮的帕子丢在脚下,悻悻地坐在了桌子对面的椅子上。 “我相信前辈对我并无恶意,可如今我有要事在身,前辈若不想引火烧身,还是将监视我的器物收了去罢。”任九思索半天,也不知自己究竟说什么好,最后终于生硬的憋出了一句。 江凛只是笑了笑,目光里有些任九不懂也不想懂的东西,“九儿觉得那东西是在监视你?” “若非监视,怎么我才到暗市,前辈便恰巧出现在此?!太过凑巧了罢。”任九将手扣紧了身边的座椅把手,声音也抬高了些,他不知怎么了,看见江凛一副淡定平和的样子,便莫名失了冷静。 他原以为江凛是不同的,可是如今,他却觉得江凛之言,句句都经不起推敲。 “说是监视倒也不假,不过……”江凛拉长了音,将对面那个气红了眼,把椅子把手生生掰断的人用法力压制在原地,而后站起身,将其搂进了怀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管任九被气的发抖,轻声说了一句,好香。 “江凛,你做什么!”任九眼见着江凛松手,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便见那人伸手,慢吞吞地帮自己解开了斗篷,而后,又扯开了自己的腰带。 江凛眯着眼笑,伸手划过任九赤裸的胸膛,仿若水中的精怪,任九也不知为何是水中的,就是下意识的这么觉得,“九儿在想些什么?” 任九气的眼角发红,却一时词穷,半天憋出了混账二字。江凛噗的一声又笑了,伸出白皙的手掌,而后,任九便眼见着那手掌变形,成了一把蓝衫锐利的匕首,直直向着自己的胸口刺来。 任九瞳孔一缩,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眼睛竟离不开江凛的俊脸,心里有些不甘,却连一句为什么也问不出。什么为什么,世间想要取自己性命之人不在少数,自然不多江凛一个。 电光火石之间,那匕首突破了任九的皮肉,刺穿了他的前胸,奇怪的是,没有出血,也没有丝毫疼痛。而后,江凛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身上的蓝衫却从胸口处被鲜血染红,迅速扩大,那血色刺的任九双眼生疼。 他愣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江凛将匕首抽出自己的胸膛,手掌恢复原状,那人有些站立不稳的摇晃了一下,却仍是得意的挑眉,“我说过,这东西若是丢了,你便得拿命赔我,抵得上性命的,自然只有性命。” 任九手脚冰凉,突然觉得周身压力不再,他也顾不上自己半裸上身,一把按住那个一脸得意的人,扯开他的衣服,伸手按住了那仍在冒血的伤口。以己之矛伤己之盾,伤口自然不好处理,任九将法力胡乱的注入,一盏茶之后,那伤口才勉强愈合。 “你……你这个疯子。”任九眼见着那伤口不再流血,才松开他,任由那人哀哀直叫,也不看他一眼。 江凛见任九真的恼了,才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他有些委屈的嘟嘴,“若是不这么做,九儿怎知我的诚意?” 任九气闷非常,他不懂自家爹爹,如今这江凛,竟是比爹爹更加难懂。 第198章 【正剧番外】任九(三) “这是什么?”任九冷着脸,按住自己的胸口,那蓝色的鳞片仍在原处,闪过水波似的纹路。 见任九主动开口,江凛便来了精神,他高深莫测地笑,“九儿莫气,这是命鳞,乃是我蠇龙一族与生俱来的保命法宝,若是遇到命定之人,便可以伤换伤,以命抵命。” 蠇龙……他觉着有些熟悉,却毫无印象,而后,十二个大字猛然出现在其脑海中——东海之滨,无角之龙,谓之蠇龙。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知道,却就是这样知道了,他害怕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脚下微微后退一步,满脸戒备地看着江凛,“你怎么敢,就这样将这东西搁在我身上?” 江凛仿佛被他的表情伤害了,他按住胸口,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有何不敢?” “若是我身受重创……” “命定之礼未成,我大抵也不会身死,不过修养千年罢了。”他仍是那副随意的口气,千年时光,在他眼中仿佛只有那么一瞬。可是眼神却飘忽不定,仿佛隐瞒了什么。 “命定之礼……”任九重复了一句,言辞恳切,“既然命定之礼未成,还请前辈收回此物。” “不可能。”江凛敛起笑意,断然拒绝,终于露出了锋利的棱角。 “那我可否问前辈一句……为何是我。”任九垂眼,不看江凛那双动人的眼睛。 “命定之人,哪有什么为什么?”江凛见他不看自己,脸色有些不好。 任九下意识地觉得江凛没说实话,看了他一眼,抬腿便往外走,什么命定之人,真当他是傻的不成。 “九儿你别走!嘶……我说!”江凛急急去拉任九袖口,却被猛地任九甩开,他痛呼一声,见任九仍是不回头的往前走,只好准备坦白。 “什么?”任九果然停住脚步,咬牙问了句。 “我寻了你数千年了。”江凛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任九得背影,深深吸气,“我还记得失去你时,你六百二十三岁,千年幻梦枝九百年落尽叶片,千年化形,化了形,生了神智,便可与我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 “胡扯!”任九下意识的否认,他生于小灵界,这是事实,再清楚不过。只是小灵界本就是独立空间,修为受到压制不得寸进,他也不知自己在遇到任仲之前,到底在六百岁停留了多长时间。 “我骗过许多人,却独独没骗过你。当日在凌华宗,我便说过,我是为你而来的,只是怕你怀疑,在时间上,难免有所隐瞒。”江凛笑了一声,仿佛想起了当日任九尴尬的模样。 “那时……我并未生出神智。”任九没来由的心里一慌,想转身,却被江凛按住了肩膀。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如此,你就当作听个故事可好?”江凛口气变得有些紧张,他按住任九肩膀的手更用力了些,“莫转身,也别打断我,讲自己的故事,总是有些怪,你若看我,我便更张不开口了。” 任九虽觉得江凛根本不会紧张,可是讲故事的人都这样要求了,他也只好点了点头。 “蠇龙一族,是上古龙族,却因少了一对龙角,而无法压制体内的法力,需要寻一灵草相伴,唤作伴君。” “我那时年岁不大,心气却足,看不上父母挑好的那些生了神智的灵草,非得自己遍地去寻。我一路结识了不少好友,却被其中一人坑骗,愤怒之下,引得周身法力躁动。我当时脑内一片混乱,不知怎的,便 分卷阅读273 顺着你的气息寻了过去,最后晕倒在你的本体边。” “我喜欢你的味道,和你在一起便觉得舒心,便将你连根取下,衔回了东海之滨,不顾旁人阻拦,非要纳你为伴君。我日日趴在你身边,与你说话,只希望你能早些生出神智。” “那时你没有神智,却格外护着我,还会卷起枝条与我一同玩耍。我法力躁动之时,你身上的味道也会变得平和,很香,我很喜欢。” “可是,你六百二十三岁那年,大陆动荡,整个大陆被灵气震荡撕得七零八落,以海相隔,还生出了许多小灵界,我便是那时,没能护好你……” “我近乎发疯,找了你数千年,后来与凌华宗太上长老打赌,输了,便留在凌华宗驻守千年。那老匹夫说,我也不是全无好处的,待千年之后,必能得偿所愿,所以,我留了下来。” “千年时日算不得什么,可眼见着千年之约将至,我却是不能不紧张。直到方勇出现,那孩子,带着你的味道,那么熟悉,千年算什么,哪怕上万年,我也不会忘记。” “对不起,我留下那孩子,却没能护好他。” 任九不知如何回答,即便是江凛信誓旦旦并未错认旁人,他也没有丝毫记忆,自然无法回应。 “我知道你没有印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回应也好,不应也罢。我不会逼你。”江凛笑眯眯地将任九转过来,伸手为其系好腰带,也不似高兴,也不似失落,看不出一丝情绪。 “对不起。”任九不知自己为何道歉,或许是因为,他不懂江凛所说的情爱与等待。 他思绪有些混乱,若是按照江凛所说,没有伴君,法力便会躁动,这数千年……他是怎样度过的,发疯?还是…… 他突然不敢想了。 “我想看看你的原身。”任九突然有了这么一丝冲动,他不欲隐瞒,直接要求。 江凛一愣,随后双手抱胸,面露惊恐,“九儿这是要非礼奴家么?” 任九突然觉得额边青筋突突直跳,刚想说算了,江凛便恢复了笑意,欺身靠在他耳边,“若是九儿想看,多久都可以。” 任九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衣衫落地,从袍中飞出一只巴掌大的小东西,水蓝色的,周身晶莹剔透,果真是没有角的。他伸手,蠇龙便落在了他的手心之中,龙尾触及手心,有些滑,也有些凉。 他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蠇龙的后背,蠇龙没有拒绝,仰起头,龙尾惬意的扫了扫,而后盘曲起来,极其可爱。他下意识的喃喃道,“真小。” “你说什么?”听罢此句,江凛瞬间恢复了人形,就这么赤裸着贴近任九,危险地眯起了眼,“再说一遍。” 任九只觉得一丝热度慢慢爬上了脸,他上下看了看江凛的裸体,转身,斟酌了一下用词,“你的本体很好看。” 江凛也是一愣,终是哼了一声,捡起衣衫慢慢穿好,也不再与任九计较。带他系好意腰带,便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你为何来此。” “什么?”任九顿时警觉起来,背脊绷得笔直。 “当日……任仲自爆魔丹,我也在现场。”江凛看着任九,两只手扣在一起,见任九表情不对,又补充了一句,“他决绝异常,根本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并非只有魔丹……还有三只灵婴同时碎裂,灵魔相冲,威力巨大,我离得算不上近,也受了些轻伤。” “……”任九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 “如今,你身上血契消融,已是自由之身,何必还执着于此?” 江凛想要伸手碰任九,任九却后退一步,抬眼看向江凛,道,“他是我爹爹。” “我明白……”江凛与他对视许久,随后点了点头,轻声道,“你爹爹是否陨落我也不能确定,但那日无极九霄阁之人前去探查,倒让我瞧出些蹊跷。” “当真!?如何奇怪的?”任九眼睛一亮。 “我瞧那人心绪不稳,便多看了他几眼,正巧发现他暗中动了手脚,使得探查魔气的阵盘碎成粉末。而后他匆匆离开,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湍急的河水……”江凛观察之力极强,见任九神色不对,便问了一句,“九儿,你可是认识此人?” “他或许对我爹爹有些……”任九不愿多提柳眸清,说到一半便抿起了嘴唇。 “如此……或许……他是有意要放你爹爹一条生路。”江凛伸手,终于顺利的将任九的手扣在了手心之中。 “当真!?”任九瞬间激动了起来,“我要去寻爹爹。” “那河名号延年,几乎横跨整个玄天大陆,河中灵气匮乏,几乎不受宗门管辖。可河水自南而北分出许多小渠,小渠周围凡人村落数不胜数,若是一处处寻,怕是不易。” 任九抿起嘴,“流落凡人村落,好歹还有一线生机,我总要试试。” 江凛定定看着他,随后笑着收紧了手,“左右我最不缺时间,让我陪你可好?” 任九目光闪烁,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他却是存了私心,若是有江凛相伴,这漫无目的的寻找也好不太孤独。 ―――――――――――――――――― 寻人这件事做起来果然不易。 四十年间,任九和江凛顺着延年河深入北宗,沿途向凡人打听任仲的消息。若是路经宗门,他与江凛也不敢太过张扬,只得拦了修士行那搜魂术,而后抹去其记忆……凡人城市,宗门禁地,深山老林……却终是一无所获。 任九心里清楚,时间越长,找到自家爹爹的可能性也就越低,可他总是不愿轻易便放弃了,若是放弃,便是意味着以往的努力全部化为泡影,他怎能甘心。 他站在江凛身侧,看着江凛笑着拦下仙凤山的三名女修,抱拳,不动声色地恭维了几句,待女修羞红了双颊,出手将其拍倒,搜魂,而后冲着他摇了摇头,随手将女修拖进了草丛。 任九垂下眼,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待江凛回身,便说了句,“对不起。” 江凛脸色突然有些难看,他勉强咧了咧嘴,“怎么突然道歉……” 任九不答,就这样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心里,突然道,“我们这样寻人,已有四十余年了罢。” “是。”江凛有些拿不住任九想要说些什么,眼角不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你可觉得……委屈,或是……”任九深吸一口气,盯着脚下的泥土,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 “怎会?”江凛放松了下来,他笑,“与你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得委屈。莫不是九儿觉得我长得惨不忍睹,怎么不愿看我?” 任九愣愣地抬头,仿佛在江凛身上看见了爹爹的影子,当年,爹爹也是这般拉着卓谦之,如今,江凛眼中的情愫,与爹爹一模一样。 分卷阅读274 他晃了晃头,摆脱了江凛的眼神,低声道,“若非我不甘心,总觉爹爹还活着,也不会连累你陪我寻这四十余年,抱歉……” “九儿……”江凛伸手将任九搂在怀里,“莫说傻话。” 任九疲累的闭上眼,在这人的臂弯里,他总觉得安心许多,终是将不忍直面之事说了出来,“爹爹他,或许真的陨落了……” 任九感觉抱住自己的手臂收紧了些,江凛好听的嗓音回绕在自己耳边,“只要你觉得他还活着,我便陪你一起寻他。” 他顿了顿,“玄天,或是上天入地,我都陪你。” “寻到什么时候呢?”江凛小声的自言自语,尾音微微扬起,像是在思考一般。然后他将任九从自己胸口扒拉起来,眯着眼满足的笑,伸手一刮任九的鼻梁,“寻到你不想寻了,或是……他活生生站在你眼前为止。” 任九蓦然湿了眼眶,头一次主动伸手抱住面前之人。他觉得,自己对江凛,许是动了心。 第199章 【正剧番外】任九(四) 其实以往每隔五年左右,任九便会无视江凛的哀怨目光,抛下他独自回洞府一趟,给卓谦之送些丹药灵石。江凛虽次次抱怨,却也顾及着任九的感受,从未强行跟随。 四十年零零散散算起来,任九也往来了洞府数次。 每每回到洞府,任九便会先将丹药交与卓谦之,卓谦之道过谢后,便是难挨的沉默。 任九有很多话想与卓谦之说,劝导,安慰,或是关心,却根本张不开口。以往两人之间的纽带与关联,都随着那个不能提及的人消散无迹,剩下的,只是难以弥合的伤痛。 任九眼见着卓谦之按部就班的修炼,从筑基到结丹,从结丹到大圆满,修为进益,精神却越发萎靡,也越发沉默。任九也曾试着伸手,卓谦之却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根本没有回应。 任九无法,只得叹气。 后来,他见卓谦之已然到达金丹期大圆满,巩固几年便可成婴,便有意为他寻些辅助成丹的丹药秘法。 但在此洞府中成婴,仍是太过冒险。一来无阵法掩盖,二来距离当日出事之地太近,引动天象之时,必定会引得有心之人注意。故而任九与卓谦之说定,待其准备妥当,捏碎传讯珠,自己便迅速赶回再觅良地。 卓谦之没说话,也没有拒绝,任九估摸着以他的性格,这便是应下的意思,便安心返回暗市,与江凛一同离开继续往北寻访而去。 -------------------------- 任九此次从心里接受了江凛,便不欲独行,而且江凛修为高深,为卓谦之护法,想来也会更加妥帖。回归之时,却见阵法破,卓谦之早已失了踪迹。 任九在洞府中来回几趟,见密室中的旧物丝毫未留,阵法也似从内向外破开,便知卓谦之乃是自己离去。只是其不曾留下只言片语,让他心下不由得一沉。 “你可懂他的心思?”任九看向懒懒散散靠在洞璧上的江凛,突然开口。 他知道,自己即便是生了神智,本质上仍是与修士不同的。修士比之妖兽,记忆更短,思虑更多,更加善变,又善于谋算,敏感多疑。他明白卓谦之对任仲之心,却想不明白卓谦之为何会选择此时离开。 莫不是,利尽则弃? “谁的心思?”江凛挑了挑眉,轻佻的笑了笑,“我只懂九儿你的心思。” 任九知道他向来如此,也不接他的话茬,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两人若是天人永隔,时日一长,怕是会忘得一干二净了。” “九儿为何会如此想?”江凛双手抱胸,直直看向任九发顶,只等任九抬头,才慢慢道,“多情之人,一瞬便忘。深情之人,十年可忘。长情之人,百年则忘。但若是痴情一片,深入骨血,别说千年,魂灭之日怕是也难以忘却。” 江凛说这话时目光炯炯,任九不由得偏过脸去,低声道,“但愿如此。” ----------------------------- 卓谦之不告而别,任九不知如何寻他,也不欲寻他,便亲手毁掉洞府,与江凛一同离开继续北上寻觅任仲的踪迹。 这一晃,又是十数年。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任九与江凛在一座小村中打听到了些许消息。据那老者说,他幼时曾见村中长辈从河中捞起一人,他衣着破烂,手中却死死攥着一柄金剑,浑身焦黑无比,伤势颇重,却仍保持着微弱的呼吸。 村人淳朴,虽害怕,却也不能见死不救,故而将其暂且安置在一处废宅之中,给他敷药疗伤。谁知,那人却在三日后莫名消失了踪迹。此人消失,倒也少了不少麻烦,村人商议之下,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我之所以还记得,便是因为当日那人伤的奇怪,右脸焦黑一片,仿佛刻着什么诡异的花纹,左脸却是干干净净。”老者压低了声音,又补充了一句。 任九顿时红了眼,狠狠抓住老者手臂,又问了几遍具体的时间。 五十三年前……正是任仲自爆金丹后的两年,若是顺流而下,两年时日到达此处也并非不可能,更何况,江凛也曾亲眼见过任仲变身后的模样,与老者描述几乎一模一样。 老者被吓了一跳,皱着眉头说那时自己尚且年幼,当日之事都是村中长辈经手,具体事宜皆不清楚。那些村中长辈,如今也已入土多年了。 江凛见任九情绪不稳,便对那老者道了谢,拉着任九匆匆离开。 任九激动万分,抓住江凛的袖口边说个不停。他不知爹爹此时身在何方,却固执的认为,爹爹数十年前未死,如今便定然活着。他觉得自己离爹爹很近,很快便可寻到踪迹。 事与愿违,两人寻了两年,却并未在周遭寻到蛛丝马迹,许是间隔太久,许多事情都随着时间消失了踪迹。 ------------- 如今,两人身处客栈之中。 任九盘腿坐在穿上,背后的卷发烦躁的卷成一团,他皱着眉头握紧拳头,“凡人地界,修真者少至,可若真是凡人带走爹爹,又会躲去何处?怎会两年来毫无所获!” “如此寻人毫无所获也是正常。”江凛给自己斟满茶,倒不似任九一般失了冷静,他托着下巴,也同样皱着眉头,“我记得那老者提到过金剑……那金剑,怕是卓谦之的本命法宝罢,若是他能来此,或许……” “可是他不知去了何处!”随着语调抬高,任九一拳捶在了客栈的榻上。而后,那看着便不怎么坚固的床板夸嚓一声,破开一个大洞,任九坐立不稳,半个身子都陷了下去。 “莫气。”江凛忍住没有笑出声,眼睛里却全是笑意,他伸手拉起九儿, 分卷阅读275 阻止他将整个床板化为灰烬,“我们回最近的坊市。” 任九抿着嘴,没有反对,眼见着江凛丢下一锭银子,而后两人在掌柜的匆忙上楼的脚步声中离开,往最近的坊市而去。 ----------------- 一到坊市,任九便见众修士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细一打听,他便愣在了原地,片刻之后,面上血色尽失。 “卓天门叛逆卓越死而复生,听说还结成了元婴!” “两月前,他带着一干炼尸灭了寒云殿满门,放火烧山,而后全身而退。他怕是来报仇的啊!那寒云殿本就依附卓天门,当日围剿魔修,也是出了大力的。听说他与那魔修,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 江凛拉着任九迅速离开,生怕任九控制不住情绪。 任九一声不吭,直到进入租赁好的洞府才真正爆发。他手指攥的嘎吱作响,面色极差,“炼尸!我说他为何不告而别,他竟……他竟然去找柳眸清!” “莫急,此事还未到不能转寰的地步。”江凛安慰道。 “如何转寰!柳眸清恨他入骨,如今将炼尸给他操控,无非是想借他之手除去卓天门羽翼。旁人本就知道他与魔修纠缠不清,待此事尘埃落定,正道宗门必定不会放过他!”任九恶狠狠地咬过魔修二字,脸色极差,“都怪我,当日逼他给爹爹报仇,没曾想,竟……” “如今自责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们得寻到他,阻止他。”江凛将任九按在自己怀里,手掌仿佛带了些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既是要为任仲报仇,那仇人……便只会是当日逼得任仲自爆魔丹之人,除卓天门外,不过四五个宗门,我们守株待兔,他必定会动手。” “我们能想到,或许旁人也想到了,我怕,并非只有我们守株待兔。哥哥也不是傻的,或许近期不会再动手了。”任九用力抱住江凛,闷声道。 “此言倒是不错,但他成婴不久便如此着急动手,怕是已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江凛叹了口气,“对于抱着必死之心的人来说,受伤与否,还重要么?” 任九闭眼,半天才低声道,“都不重要了……” ―――――――――――― 第200章 【正剧番外】任九(五) 江凛为寻九儿,在人族修士中混迹近万年,有意无意的,也结交了不少人族修士。可他因赌约销声匿迹千年,千年之后,与其交好的修士不是寿尽而亡,便是飞升上界,如今与其有关的已是寥寥无几。 更何况,此次关乎卓谦之任仲二人性命,人族修士怕是并不可信。可以相信的,只剩下了蠇龙族人。 蠇龙一族人丁稀薄,化形的不过十数只。他们天性自傲,不愿与旁人为伍,很少成群行动,即便是族人有难,也鲜少赶去相助。不过江凛开口,便又是大不相同,只因其恶名在内,又是当今族长的小叔。 任九看着江凛站在租赁的洞府内,微微勾着唇,把那四个跟他修为只差一线,已是元婴初期的蠇龙族人吓得巴不得转身逃跑,直到最后一人姗姗来迟,他才收回了目光,递给任九一个安心的眼神。 “叔祖,那个……不知您有何吩咐?”一个穿着紫色外袍的年轻人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问。他仿佛极害怕江凛,目光也一并闪躲着。 “你小子!我有这么可怕?”江凛感觉到任九面色沉凝,不由得拍了紫衣人的头一下,阴森森地问道。 “有……啊,不不,没有,没有,真没有。”紫衣人吓得一哆嗦,差点把真话说了。其他四人看着他,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同情的目光。 任九见此,终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而后,六人一并转头看他,那紫衣人动了动嘴,仿佛想问些什么。 任九有些尴尬,不由得轻咳了一声。江凛见此,眯着眼开口,“是哪个教你们,盯着旁人的伴君看的?” 九儿只觉得面颊微热,还来不及否认,五人便忙不迭地转头,挺胸立正,不再看他一眼。江凛满意地点头,才将事情仔细的交代了下去,至于缘由,他没说,那五人也不敢多问。 任九见他们离开,才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他们怎么如此怕你?” 江凛挑眉,随后一本正经地开口,“倒也并非什么大事。只不过我找不到你,脾气便有些暴躁,这帮小子又处处惹事,我作为他们的叔祖,自然要好好地管教他们。” 任九嘴角抽动了一些,有些暴躁?怕是不只是有些而已罢。 ----------------------- 那五名族人,按照江凛要求,分别监视五大宗门周围的动静。蠇龙身为妖兽,对于炼尸的分辨能力自然要强于修士数倍,若是发现不妥,便会用族内的传讯方法告知江凛。 江凛所料不差,卓谦之果然按捺不住,不过一月之后,便有消息传回,说有大量炼尸倚靠阵法隐藏在少白峰旁的水域之中,足有百只以上,怕是近日便会动手。 那少白峰处在青岭山与红云门两大宗门之间,不论哪方遇险,另一个都会派出修士帮扶,倒时进攻之人只会腹背受敌,卓谦之此举,实在是太过冒险! 任九与江凛本想使用传送阵法前去距离少白峰最近的坊市,却被告知阵法近期不能使用,至于原因,倒是不明。任九隐隐猜到这是柳眸清所为,却是无可奈何,只得使用飞行法宝,十日后,才勉强到达了青岭山边缘。 他俩还未靠近,便见炼尸修士战在一处,已然是血光冲天! 数百炼尸虽被两宗修士围在其中,却丝毫不落下风。炼尸并非人族修士,他们毫不畏死,毫不恐惧,只知拼杀,他们嘶吼着冲进修士之中,可以徒手破开防御,将其中的修士撕成碎末。 任九有些心惊,但他张望许久,却并未寻到卓谦之的踪迹。 莫非……卓谦之并未来此? 就在此时,天色突然一暗,青岭山屹立了上千年的护山大阵闪动了几下,轰然瓦解,一条青影破阵而出,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勃然大怒的元婴修士,手中法宝成破空之势,向往青影攻去。 青影无处逃蹿,不得不转身应战,他一掐法诀,手中的六棱冰片化作剑阵,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其中,生生抗住了四人一击。之后,五人便战成一团,以任九的修为,根本难以看清。 任九自然认出了那个卓谦之,他刚想祭出飞行法宝往战团而去,却被江凛扣住了手腕。 他心中急迫,回头却见江凛解开内衫,露出了筋肉紧实的小腹,也不知什么时候脱了外袍。 “你这是做什么?别闹了!”他甩开江凛的手,恼怒地吼了一句。 江凛没有解释,只是暧昧地朝任九眨眼,又将手 分卷阅读276 中褪下的衣物抛给任九,随后化成了原形。当然,并非之前那副小巧玲珑的样子。 一只水蓝色的无角巨龙瞬间出现在战团之外,犹如一座巨山,他仰脖怒吼一声,震得地面剧烈震荡,随后低下头颅,示意任九上来。 这边吼声震天,众修士皆是一愣,不由得看向巨龙。卓谦之却连表情也未变,趁机操控剑阵,将一名元婴修士的头颅斩下,却被其最后一搏震伤内腑,呕出一口鲜血。 巨龙速度极快,瞬间加入战局,他一甩长尾,将剩下的三名元婴修士逼退,随后,九儿跳下了他的背脊。他再无顾及,长啸一声,直扑三名元婴修士。 “哥哥!”任九小跑几步,顺手撂倒了几名修士,才到达了卓谦之身侧,扶住了他的肩膀。 卓谦之没有回答,一把挣开任九,手中六棱冰片滴溜溜一转,又将身后的几名金丹修士绞成了粉末,“你来做什么,还不快走!” “哥哥,你听我说,爹爹并未陨落,若是他见你如此……”任九避过背后袭来的法宝,干脆将最后一朵燃血花引燃,不过片刻,周围修士便又哭又笑,失了神智。 “闭嘴!”卓谦之突然红了眼,恶狠狠道,“不必哄骗我,你离开这里。” “我并未……” “他在等我!”卓谦之有些粗暴的打断九儿所言,“待我屠尽害他之人,便去陪他……” 他看着九儿,竟如同疯了一般低喃,“任仲,你且等着我……”随后他转身,眨眼间便将那些被燃血花控制的修士杀了个干干净净。 任九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他有心强行带走卓谦之,却是力不能及,抬眼却见江凛一爪将最后一名元婴修士灭杀,随后反身而来,一爪拍倒了自己哥哥。 任九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觉身子一轻,便被江凛抓着飞在了空中,江凛的另一只爪中,正是昏迷不醒的卓谦之。江凛威胁般的发出怒吼,调转身形,带着两人快速离开,身后众人,竟无一人敢追。 “他急火攻心,一时半会儿怕是解释不清,还是日后跟他说个明白罢。”江凛声音在任九的脑海中响起。 “我们去天绝宗。”任九眸子一暗,低声道。 “遵命,九儿大人。”蠇龙心情极好的应了一声,随即往天绝宗方向而去。 ----------------------------- 江凛下手极重,三日后,卓谦之才终于清醒,他看了看身侧快速后退的景物,又看了一眼任九,低头,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一言不发。 “哥哥……” “你为何如此做?”卓谦之语气平稳,丝毫不见当日癫狂之态,已然恢复了冷静。 任九不欲与他争论其他,只是重复,“我觉得,爹爹并未陨落。” “够了!”卓谦之闭眼,狠狠攥紧拳头,若不是九儿与任仲有所关联,他怕是根本不能控制情绪。 任九早知他不会相信,“那六棱冰片,哥哥使着可还习惯?” 卓谦之沉默,想是摸不清任九的用意。 “那冰片本是天绝宗掌门信物,当日爹爹得了它,才开启了密室,得了那掌门手札。” 卓谦之仍是无动于衷,只有提及任仲之时,嘴唇才微微抖动了几下。 “爹爹在天绝宗密室中,留下了本命元灯。”任九说了半天,终于提到了重点,他紧盯着卓谦之,“哥哥不信我所言,便亲自去看看可好?” 他并非忘记本命元灯之事,只是当日情形,他根本不敢拉着卓谦之求证,只得怀抱着一丝希望慢慢去寻。他心中隐隐觉得,或许时间一久,自己便能慢慢接受现实,谁知,老天有眼,竟真让他寻到了任仲的下落。 卓谦之猛然抬头,没说话,眼神里却翻涌着令人难以理解的巨浪。 任九看着他的神情,突然有些心慌,爹爹五十年前并未陨落,今日却仍是生死不明,若是到了天绝宗,那本命元灯已然熄灭……眼前之人怕是真会失了心智,再无转寰的余地。 -------------------- 江凛本体实在太过显眼,远离少白峰后,他便化为人形,祭出飞行法宝向天绝宗而去。一路上,任九沉默异常,江凛也不多说话,只是悄悄扣住了他的手掌。 密室门开的一刹那,卓谦之竟停住了脚步,猛然闭上了眼,神念也未探出一丝,半天才颤抖着开口,“九儿,你当真未曾骗我?” 任九不接话,绷着脸一步冲进密室,眼见着最右边那微小的火焰颤动了一下。他大脑一片空白,竟瞬间哭出声来,他流着泪抓住卓谦之的袖袍,将其扽入密室,指着那火焰呜咽出声,“爹爹真的……哥哥,你看!” 卓谦之睁眼,直直看向最右侧的本命元灯,那细小的白色火焰跳跃着,虽不大,却是真真实实的跳动着。他下意识的一步一步走向本命元灯,抬眼见灯后画卷空空如也,只有右下角写着任仲二字,眼泪莫名滑落,滴滴答答地砸在了灯旁。 “火焰细小发白,他怕是命不久矣。”江凛走在最后,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那时我修为尽失无能为力,如今……他不论死生,都只能在我身边。”卓谦之冷静了下来,他咬破手指,就着血在画卷之上勾勒出了一人,那人怀抱古琴,面上似笑非笑,满是情意。 卓谦之盯着画卷许久,一盏茶后才掐了法诀,从任仲的本命元灯中分离出了一丝细小的火焰,放入了手中的透明小瓶之中,白焰灼灼,照亮了他的眼睛。 “走罢。”卓谦之将瓶子揣入怀中,率先离开。 “嗯。”任九点头,伸手拉住了站在自己身侧的江凛。 任九番外——完 第201章 竹楼 任仲是在一片混沌之中醒来的,他只觉得有块巨石将自己从头到脚压的结结实实,疼痛钻心,活动受制,鼻子尖却弥漫着一股子清新的味道,很淡,像是竹子的味道。 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自己为何还能保有神智记忆,不知卓谦之九儿是否安然无恙,也不知赫胥与吞天瓶去了何处。这种迷茫的状态,让他微微有些不安,却无能为力。 他勉强动了动手指,便觉有人攥住了自己的左臂。 “先生?先生可是醒了?”陌生男子的声音,清冷的声线,拖着慵懒的尾音,却遮掩不住其中的焦急。 任仲费力的睁眼,发觉自己躺在一间极其普通的竹屋之中,身旁站着两个陌生男子,抓住自己左臂的,正是前面的那个。他身材高挑削瘦,身着银色的宽大衣袍,头戴碧色玉冠,额头饱满,眼窝深邃,即便是微微弯腰,也未曾掩盖其手足间的雍容姿态。 他只觉得熟悉,费力地辨认了半天,才嘶哑而微弱地 分卷阅读277 开口,“子安?” “先生!”宋靖情绪有些激动,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身后那人便识趣的退了下去。随后,他竟噗通一声跪在了榻边,扣住了任仲的手掌。 任仲头脑转得极其缓慢,他想起当日与卓谦之一起救起宋靖,记得那个孩子跪在自己身前低声拜别,记得君临城中烧毁的小院,却未曾想,如今还能有再见之日。 “起来罢,我如今实在是没有力气扶你。”任仲只说了这一句,便觉眼前发黑,因而错过了宋靖微变的神色和微红的眼角。 “先生……”宋靖见任仲不适地皱起眉头,忙伸手搭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按压了一会。 任仲在其帮助下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一阵让人窒息的晕眩,他有些茫然,突然问道,“如今,是何年何月了?” 宋靖低头强忍眼泪,将时日一说。任仲略略一算,便知自己已然昏迷了两年有余,而宋靖,虽看起来年轻,却已是过了而立之年。 “哭什么哭……”任仲此时,才见宋靖鼻头眼眶都红了起来,勉强板着脸喝了一句,却让宋靖哭得更加厉害。任仲有些恍惚,他从未见过他宋靖如此,这么些年过去了,那个冷硬的小孩子竟也会哭了。 “先生……是什么人将你伤成这样……周身经脉尽断,子安救不了你……”宋靖低头抽泣,断断续续,根本无法停止。想来任仲在其心中,一直是不同的,如师如父,无可替代。 “别哭……”任仲不提原因,只是温声安慰道。在他喷出魔丹的那一刻,便知自己定然不会有好得结果,如今如有结局,苟且偷生,已然是老天庇护的结果。但为了卓谦之,却是没有什么做不得的。卓子乔已死,九儿与卓谦之藏身于洞府之中,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只可惜…… 只可惜自己虽侥幸未死,却是寿元减半,魂魄动荡,已无从头再来的机会,自然也没了站在卓谦之身边的资格。他知道,若是数年后九儿与卓谦之听闻消息,必定以为自己已然陨落,既已陨落,还是就此绝了关系为好。 任仲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在陷入昏迷之前愣愣地看向屋顶,许是竹屋之故,屋顶上春意盎然,竟有一朵喇叭花探出了头,只可惜,谦之,我是不能陪你一路走下去了,你要好好的走,莫回头。 ------------------- 任仲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他近来时常做梦,可今晚的梦,却与其他的不同。 在梦里,他不再是自己,而是毫无关系的旁观者。他看见他自己喷出魔丹,看见吞天瓶重新没入自己体内,而后,数十条魂魄顺序而出,将自己裹成巨茧,最后,他还看见赫胥化作黑雾紧贴自己的肉身……随后,天崩地裂,重重防御,也终是抵不住灵魔气息的震荡。 他眼见着周遭魂魄一只只惨叫着湮灭,黑雾逐渐散开,自己却落入河中,顺水而走。 他看见赫胥岚重新没入吞天瓶中,听见赫胥舒了口气,骂了一句什么。 他说什么,任仲不由得凑上去仔细听了听,“任仲!累死老子了,你若是死了,我定不饶你!” 任仲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有机会被宋靖所救,原来……当日赫胥收纳众多修士魂魄,就是做好了此等打算。 赫胥,你且放心,我沾了乌兰前辈的光,总不能不还…… 大梦消散,任仲幽幽转醒,外面漆黑一片,想来正值深夜。 “点上灯罢……”他不适地咳嗽了一声,那个跟在宋靖背后黑衣男子便从梁上一跃而下,明了烛火,随后跪倒在地,低声道,“先生醒了。” “你……起身,抬头。”任仲突然有些好奇,只觉得眼前这人与少年时的莫离有那么一丝相像,只是莫离那时性格火爆,与这人倒是不同,“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影一。”态度不卑不亢,果然是极好的影卫。 “影一么……”任仲微微摇了摇头,宋靖如此念旧……这些年来,怕是并不好过。 “先生昏睡了数日,日日以汤水果腹,可想吃些什么?”影一见任仲深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不急……可否扶我一把?整日躺着,实在是难受的紧。”任仲并不觉得腹中饥饿,在影一的帮助下半靠在身后软枕之上,而后才问,“你们……是如何救起我的?” 影一眨了眨眼,记得阁主吩咐过,无需隐瞒此人,便老老实实答,“阁主近年来一直在暗中寻访先生消息,故而先生顺水而下,在王家村获救之后,阁主便亲自去了一趟,将您带回了阁内。” “那我身上东西……”任仲突然想起了什么,蓦然变了脸色,急迫的想要坐起,却因为无力倒回了竹榻之上。 影一伸手扶了他一把,淡定的帮任仲掖了掖被角,“东西都是阁主亲自收起来的,明日先生可以自己问阁主讨要。” “多谢。”任仲抿起唇,压住心中的急迫,就这么睁着眼直到天明。 ----------------- 第二日清晨,宋靖果然准时出现在竹楼。他换了一身普通长袍,长发也用一根玉簪簪好,倒是少了压人的煞气。 “子安,你可见过我身上的东西……”任仲半靠在床上,听到动静,微微侧了侧头,急迫的问道。 “先生怎可如此胡闹!影一!”宋靖一愣,见任仲眼中满是血丝,口气中不免多了些怒意。影一从暗处显身,低着头直接跪在了地上,却是一句也不为自己辩解,如此一来,宋靖倒是又莫名多了些怒火。 “是我自己无法入睡,与旁人并无关系。”任仲见宋靖怒意上涌,适时开口。 “自己去刑堂领罚!”宋靖却仿佛并没有听见任仲所言,口气冰冷,毫无回转的余地。 影一也不说话,直接掠走,想来是直接去了刑堂。 “子安!”任仲皱起眉头,“因我之过而害旁人受罚,怕是不妥,你若是生气,将我一并罚了可好?” “我……”宋靖看着任仲,仿佛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法开口,只得转了身,低声道,“告诉影一,今日的……免了。” “是。”廊下应了一声,似有衣衫破风之声,想来也是暗卫罢。 宋靖吩咐完,便转了身,快走几步,按动了任仲榻边的机关,暗格弹开,那吞天瓶与金剑,正静悄悄地躺在暗格之中。 宋靖知道任仲动作困难,便先取出金剑,放入任仲的手心,“当日先生昏迷不醒,却一直紧握着这柄金剑,想来,此剑对先生必定十分重要。” “多谢……”任仲细细抚摸过剑柄上的纹路,突然阖眼,松手,任由其落在地面之上,“子安,将它妥善收好,记住,收得越远,越隐秘越好,最好是地下。” “这是为何?”宋靖弯身将 分卷阅读278 剑握在手中,忍不住问了一句,他身居高位多年,除了那人,也只有两位先生总让自己猜不穿,看不透。 “日后若有机会,再告知你听。”任仲叹了口气,再次摊开手,宋靖便将那巴掌大的吞天瓶又放入了他的手中。 任仲细细摸过瓶身,便感受到了瓶口处以往不存在的细密裂纹。他自爆魔丹之后,神念便被禁锢在体内不能外放,但他与赫胥之间的契约未断,如今将吞天瓶攥在手中,便感受到了赫胥的气息,十分虚弱。还好,仍有气息。 任仲心里清楚,若是不管不顾,赫胥根本不能得到魔气自行复原,毕竟此地乃是玄天,处处都是灵气。可自己如今修为尽失,神念受制,肉身破败,连自己行动也是不能,到底该如何做,还得从长计议。 任仲如今已决心断绝所有关联,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的理由,便是乌兰诺与赫胥,他与卓谦之已无可能,至少,至少得令赫胥恢复意识,至少,至少得坚持到乌兰诺轮回归来,取回自己的残魄。 第202章 莫离的心思 就这样,又调养了一月有余。 任仲一天天地喝那么些苦药,身子倒是有了些起色,虽仍是不能随意走动,起身食些汤饮倒是不需旁人帮助了。 宋靖见此,自是欣喜万分,更是花了大功夫寻医问药,任仲每日喝下的汤药,便价值百金。但任仲比任何大夫都清楚自己的情况,他的身子损耗过多,如今能活,与汤药之间并无关联,只是宋靖执着,他至今也没机会言明。 如今任仲的身子,靠得全是其右臂供养,他虽不懂其中缘故,却能感到木灵力滋养了自己经脉,并加以稳固。但如今的右臂已是断流之河,只出不进,灵力耗竭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这日,宋靖照常来到竹屋,扶起任仲,端了药罐,将药汁倒入碗中,便要亲自伺候任仲服药,任仲却按住了宋靖的手,“子安,不用白费力气了,这汤药,对我无用。” 果然,此言一出,宋靖面上一僵,重重把汤碗放在桌上,“汤药如何贵重,到底是只是银钱罢了。先生难不成是叫我眼睁睁的看着先生而去?我宋靖办不到!这绝无可能!” 任仲低低地咳嗽,知道宋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却不欲解释,问了一句,“莫离呢?我修养许久,竟从未见过他。” 宋靖面上僵硬了一下,沉默片刻,才面露愤怒之色,“他两年前,便自请去了分阁。” 任仲早已看出宋靖的情绪与莫离有关,只是原先他无力去管,如今身子好转,自然不能坐视这两人生了嫌隙,“可否叫他回来一趟,我有事想与他说。” “……好。”宋靖紧抿着嘴,竟连那汤药也忘记了,也不与任仲招呼,便自顾自的推门而出,离开了竹园。 任仲摇了摇头,唤了一声影一,阖上眼吩咐,“把药处理了罢。” 影一沉默地端走碗,看了一眼仍是闭目养神的任仲,才再次没入了黑暗之中。 ---------------- 这一晃便是一月,宋靖也不知阁中事务繁忙,还是闹了脾气,来看任仲的次数明显减少,次次心不在焉,略坐坐便走了。如今的竹园,进出的只有扛着医箱的大夫,汤药倒是每日不断,但任仲喝与不喝,却是无人管了。 任仲腿脚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可以在竹园内走动几步。 这竹园建在山坳当中,周围群山环绕,路行艰难,环境却是极好,虫鸣鸟叫之声不绝于耳,想来宋靖为此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任仲走的累了,便坐在影一给他备好的竹椅上,盯着自己的右手发呆,手上的布条是宋靖亲自帮他缠上的,那孩子知道他的习惯,此等小事也是亲历亲为,沐浴更衣之时更是屏退左右,从未让旁人插手。 他叹了气,从影一手中接过日日出现的汤药灌进了肚里,喝与不喝本无不同,但与之宋靖,却又是大不相同,自己只顾自己所想所愿,实在是太过自私了。 “先生若是不想,这汤药,不喝也罢。”影一伸手接过药碗,低声道。 任仲看了他一眼,“这话是谁让你说的?” “阁主说,先生所想,本就不是他能够揣度的。如今先生行动自如,需要什么便与属下交代,他定会办妥。”影一的口气仍是没有什么波动。 “那你与他说,这汤药便免了罢,先生我,最怕这苦味了。”任仲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宋靖本就是个别扭的,如今这么说,定是闹了性子。 影一愣了片刻,才应了一声。 “另外……”任仲扶着椅背站起身,“帮我备上热水罢。” ------------------ 热水烧沸兑好,不待任仲吩咐,影一便自行回避。任仲关了门,褪下衣衫,迈入浴桶之中。他先是翻来覆去地观察自己的右臂,只觉右臂除了颜色变暗之外,并无其他改变。至于其他不同,便是他密布右半身子的黑色暗纹。 他叹息一声,随手掬起一捧水浇在面上,低头看向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水中的男人右半边头发皆白,右脸之上密密麻麻尽是黑色暗纹,右眸没有眼白,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瘆人无比,大抵是当日强行催动功法所留的后遗之症。 怪不得前来诊治的大夫都蒙了眼,自己如此样子,怕是会吓坏普通人。 不过相貌好坏,对于如今的任仲来说已然无用,他利索地擦洗完毕,缠好手披上外袍,便叫了影一,将自己的想法一说。影一听罢,直接怀中拿出一只银色面罩,说是阁主早备下的,只是怕先生见了自己的相貌心里难过,才未主动拿出。 “怎会难过,面容于我,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多谢……”任仲笑了笑,用面罩将右脸整个遮去,他对着镜子看了看,镜中人除了头发半黑半白之外,与寻常人倒也没有其他不同。 第二天,竹园中便多了一把木制轮椅,看诊的大夫也未出现,园中只剩任仲与影一,宋靖竟一次也不来了。 任仲面上不显,闲来无事,便坐在轮椅上晒太阳,一副悠然自得之态。 ―――――――――――――― 这天,他才坐下不久,便听二人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却突然停在了竹园外。 “阁主,先生他叫我所谓何事?”明明是低沉磁性的声线,却带了那么一丝丝压抑,像是不愿开口,却又不得不开口似的。 “你本不关心先生之事,如今又何必紧张?”宋靖口气中带了些讽刺,硬邦邦地回答,倒是有失其作为上位者的身份。 “属下并非不关心先生……只是……身不由己。”莫离咬着牙,强调了身不由己四字。 “好一个身不由己!那你 分卷阅读279 说,你离开这两年,可做了什么有功于我不惑阁之事?” “大小事务,属下都按时上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你……”宋靖咬牙切齿,对面那人却是无动于衷,一言不发。 任仲听了半天,见二人只是较劲,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只得叹了口气,朗声道,“想来这园中不及园外,否则,两位怎只顾着站在园外说话,不愿踏入园中呢?” 宋靖没有说话,莫离却下意识的唤,“先生。” “进来罢。” 任仲见宋靖莫离二人一前一后出现,一同对自己鞠躬行礼。莫离仍是那副老样子,一身黑色的短襟打扮,全身上下没有什么饰物,就连头发也是同影一一样用发带绑好,面上却仍是多了些压抑沧桑。 任仲笑了笑,看着宋靖,却冲着莫离伸出手,“子安若是无事,也不用在此等候,我与莫离有些话说。” 宋靖面上闪过一丝不豫,他本就与任仲置气,如今任仲却只顾与莫离说话。他咬着牙没说话,也没动,眼睁睁看着莫离扶起任仲,一同进了竹屋,带上了门。 --------------- 一进屋,任仲坐在了竹榻上。 “坐罢。”任仲一指身旁竹椅,面色平静的看着莫离。 莫离皱了皱眉头,不知任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了声谢,才老老实实坐好。 “左勤,你近来可好?”任仲叹了口气,唤出了那个十数年都没人唤过的名字,成功叫莫离变了脸色。 “这世间早无左勤。”莫离紧抿着嘴唇,半天才低声回了一句。 “是么?”任仲反问了一句,不待莫离回答,又道,“可是我,还要向左勤道歉。” “先生并未做对不起左勤或是对不起我之事。”莫离眸中一片坦诚。 “对得起对不起,全在于你。”任仲叹气,仍是看着莫离的眼睛,“你可还记得,当日我叫你做的选择?” “莫离永志不忘。”与坚定的声音相反,莫离低头,垂眼,竟不敢看任仲眼睛。 “是么?”任仲又反问,“那如今你与子安……是怎么回事?” “……无事。”莫离下意识的攥拳,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 “你在躲他?”任仲挑眉,莫离这幅样子,就像是被时间磨去了全部棱角,当日的性子真是一分也找不到了。 “没……” “好罢。既然你不愿说,我便给你讲个故事?”任仲也不逼他,只是笑了笑,不顾莫离仍低着头,便开始讲。 “十七年前,我与谦之二人化凡游历,路经宋国境内,救下了被人追杀的子安,后来几经辗转,又在君临城救下了左勤。当日我问给了左勤两个选择,一是得到绝世功法,抽身离去,二是留在子安身边,舍弃原有的一切。左勤选了第二条,他不明白自己舍弃了什么,可是我明白,他舍弃的,是天大的机缘。因为他与我,是一样的人。” “我们身具灵根,修习功法,便可得到长生与力量。我对不起左勤,我给了他选择,却不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给他选择,或者说,我帮他做了选择,绝了他的长生路。是我存了私心,是我对不起他。” “什么长生……先生明知我从不在意,自然不必道歉。”莫离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苦笑了一声,已然没有了犹豫,“我并未怪过先生,也从未后悔过当日选择,若是真离开他,我才必定会后悔。” “可是如今,你与他,心里都存了芥蒂。”任仲就这样平静的说着事实,让莫离难以逃避。“生了芥蒂,若是长时间放任不理,便再难消融了。” 莫离终是忍不住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声音低的几乎不可闻,“先生……我该怎么办……我竟……我竟对他抱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怎能安心眼见着他娶妻生子,我怕……我怕我会动手杀了所有与他亲近之人!我……我不能不怕……不能不躲……” “……”任仲一愣,他原以为两人不过是有了分歧,倒是没有猜到莫离竟对宋靖抱有此种心思,若是宋靖不愿…… “谁说我娶妻生子?又是哪个乱嚼舌根的?我定要将他的舌头拔下来!”宋靖从屋顶飘然而下,一把扥着莫离的后襟,将他扯离地面。 莫离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任由宋靖扯住自己,狠狠在他后颈上咬了一口。 “看来是你嚼的舌根,到时定要好好罚你。”宋靖阴冷地笑了笑,凑近莫离的耳朵,低声说了句。 任仲轻咳了一声,就这样看着两人。他早已料到宋靖不会甘心离去,故而一而再再而三追问莫离,虽说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但总是好的。如此,也算是借了机会将自己之事给宋靖一个解释。 “先生……”莫离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地叫了一声先生,到似不相信自己背后这人的真假了。 “多谢先生成全!”宋靖放开了莫离的领子,拉着莫离一同跪下给任仲磕了三个响头,如师如父,大抵如此。 随后他起身,皱着眉头,看了莫离与任仲一眼,“先生,真是仙人?” “修真之人罢了,不过也都是以前之事了。” “此次先生身负重伤,也是因为相互争斗?怪不得先生不愿喝药,先生的内伤,可还有法子治?” “想来是没办法医治了,如今,就是仙药,对我怕是也无用了。”任仲摇了摇头,面上倒是没有流露出一丝失落,像是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那当年,卓先生,也是?” 提及卓谦之,任仲面上晃过一丝模糊的笑意,“他啊,自然是了。” “怪不得当日你们不肯收我为徒……”说罢,他愤愤地看了莫离,“还有个呆子,放着天大的机缘也不愿要!” 莫离抿着嘴,偏过头,随意问了一句,“什么天大的机缘?” 任仲却捕捉到了莫离眼中的笑意。按理说,莫离天资不差,习武自是绰绰有余,其武功比之宋靖,自然只高不低,即便是心神不宁,宋靖躲在梁上,怎可能瞒的过他。 或许……自己也被他算计了进去! 思及此处,任仲突然笑了起来,“子安,修仙之人虽有仙缘,但是福是祸,却很难说。你如今……定会被比先生,过得快乐许多。” “那卓先生呢……?”宋靖终于还是犹豫地开了口。 “他啊……应该是安然无恙了。”任仲仍是笑着。 “卓先生他,必有法子救先生!我这就命人去寻!”宋靖皱着眉头,转身便要往外走。 “子安!别去……”任仲猛地站起身,拉住了宋靖,“我已是废人了,又怎好,又怎可与他一起?况且,这玄天之大,你又如何能寻到他。” “先生……”宋靖停 分卷阅读280 下脚步转身看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你别难过……” “什么……”任仲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果然有眼泪流下,湿湿凉凉的,他笑了笑,低声道,“我竟不觉得……” 第203章 聚魔气 宋靖与莫离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 任仲见两人互动,便随手将眼泪抹了,笑道,“你俩分别许久,又互相明了心意,定是有许多话说,就不必在此了,早些回去罢。” “先生……我……”宋靖张了张口,眉头皱成一团,却终是泄气般地转了身,又伸手扯了扯莫离的袖袍,闷闷道,“那我们改日再来看先生。” 莫离细细观察任仲的表情,见其并未有任何勉强不妥,才点了点头,随着宋靖一同离去了。 任仲眼见着竹门合拢,脚步远去,终是慢慢收敛了笑意。他眼中一片空洞,半天,才颤抖着用手盖住眼,几乎不可闻地说了句,“怎么办,谦之……我好似变得怯懦了……” 影一自然不会偷听宋靖与任仲说话,只待宋靖离开,他才回到竹楼,顺手递上一杯清茶,“先生。” 任仲不再遮着眼,下意识地接过茶盏,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也不知过了多久,茶凉了,香气也淡了,他才叹了口气,“我乏了,你也早些歇息罢。” --------------- 就这样又过了半月,任仲精神尚可,只是周身仍是懒懒得没什么力气,不过他成日里坐在轮椅里,倒也不用费什么力气。 这半月里,他几乎天天待在书房之中,拿了纸笔,凭借记忆将玄天大陆全图绘制了一遍,又在其上标注了封印魔气的具体地点。他几乎是日日叹气,只觉自己的记忆如同身体一般,日渐衰退,若是此时不将魔气的地点标注下来,怕是再过十数年,便会忘个干干净净了。 之后,他又从宋靖处拿了份不惑阁内存留的地图与手中的玄天全图对照。不惑阁中地图虽不能囊括整个玄天,只包含了南宗的七分地界,却是极其详尽,不论是村落城镇,还是高山小河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其实凡人成千上万,比之修真者便如同江海比之小河,所占地界自是比修真者多上许多,封印魔气的地点,又多在偏远之处,倒是大都落在了凡人村落之中。 任仲眯着眼看了半天,终是提起笔来,将两份地图绘成一份,一个个代表魔气的黑点落在南宗之内,正巧有三个落在宋国地界,距离不惑阁倒是不远。 任仲低着头对着那三处看了半天,才将地图妥善收入怀中。不过片刻,便听竹园外宋靖的声音传来,“先生!快出来瞧瞧,我给你寻了好物。” 任仲听到声音便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绕过书桌推开房门,便见宋靖气喘吁吁地站在园中,手中抱着一只黑色的琴盒,想是用轻功快速翻过了竹园外的两座高山,才会喘成这样。 莫离跟在他背后,抱着他的斗篷,气息丝毫未乱,一脸无奈,看见任仲出来,马上鞠了躬行礼。 “子安,离儿……”任仲又走了几步,伸手接过宋靖递来的琴盒,有些沉,以他如今的身子,光是拿着便觉吃力。 “先生你快打开瞧瞧,这是前朝古琴,我下了好大的功夫才寻到其踪迹,又花了高价买回。虽不比上先生原先那只,却也是上佳的古琴了。”宋靖眼睛亮亮的,讨赏似的看向任仲。 任仲哈哈一笑,倒是凭空生了不少力气,抱着琴盒勉强回到屋内,放在方桌上。开盖一看,只见这古琴琴首微圆,其项自肩上阔下窄与琴首连为一体,琴腰细窄,通体圆润精致,底色发黑,却有暗红纹路隐没于内,实在是上佳。任仲随手拨弄几下,琴声轰响,低沉喑哑,别有一番滋味。 “子安有心了……”任仲低头,落座,抬手,琴声一响,便似男子呜咽,苦痛非常,宋靖与莫离同时便了脸色,都顾不得听琴,盯着任仲的侧脸猛瞧。 一曲终了,任仲勉强笑了笑,“许久不弹,有些生疏了。” “先生……这琴不好,子安这就砸了它!”宋靖一步向前,便要夺琴。 任仲伸手一拦,皱着眉头低声道,“子安!奏乐一曲,只是发泄胸中苦闷的方式,与琴无关。这琴很好,于我……十分合适。” 宋靖被莫离一拉,便抿着嘴后退一步,不说话了,像是生了闷气。 “我有要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任仲将古琴收入盒中,盖上盖,顺口说道,用的,却不是商量的口气。 “先生如此状况,还想去哪?”宋靖面色一沉,语气中明显带了些愤怒。 任仲知道宋靖只是担心自己,他看着宋靖,“此事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我不得不去。” 宋靖还想说什么,却见任仲神色坚定异常,只好咬着牙问道,“先生此番是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斩钉截铁。 宋靖的嘴唇抿成一条,与莫离交换了个眼神,才点了点头,神情缓和下来,“既是非去不可,还望先生带些影卫在侧,也好让我安心。” “此事我虽没有十足把握,但也不算危险,你们也无需担心。而且,我本就有借影一一用的打算,毕竟以我如今的情况,独身一人,怕是难以成事。”任仲并不欲与他们过多解释,灵气魔气,还是别让他们掺和为好。 “影一一人如何能够!?”宋靖一条眉头,拍了拍手,“影一,影七,影八,影十六!” 顿时,四道黑影从竹园四处疾驰而来,跪倒在宋靖面前,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属下在!” “从今日起,先生便是你们的主子,他去哪,你们便要去哪,若是先生出了事,你们也不必回来了!就地自裁便是!”宋靖眉头一竖,倒是显露出了几分阁主的威严,“听明白了么?” “属下明白!”四人齐齐回答。 “去准备罢。”宋靖摆了摆手,四道黑影向竹园外掠去,顿时消失了踪迹。 “多谢子安为我周全。”任仲对于宋靖还是十分感激的,他当日施以援手,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如今他还能活命,还能去寻那魔气,都是因为有宋靖此人。 “我与先生之间,无需如此。”宋靖抿着嘴偏过头,像是不好意思了,不一会儿,又不放心的嘱咐道,“我不惑阁与人结怨不少,先生此次外出,需得谨慎小心。虽说刚才那四影卫皆是我的心腹,但人心之善变,谁也不能保证,先生还得万分小心。” 任仲点头,伸手拍了拍宋靖的肩膀,“无需担心,我自会小心的。” ---------------- 事不宜迟,任仲便将出发的时间定在了三日之后。 他本身对衣食住行并不挑剔,可影一却生怕委屈了他 分卷阅读281 ,仔仔细细准备了一番。就连宋靖送来的古琴也被影一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准备一同带上。 任仲未置可否,直到眼见着影一念叨着这浴桶是阁主亲自寻来的有疏通经络的作用,一面试图将浴桶一并带走时,才出言制止,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影一竟如此婆妈。 收拾妥帖之后,五人,两辆马车,便静悄悄地离开了竹园。 宋靖一路将任仲送离了不惑阁地界,才依依不舍的停住了脚步,任仲猜想,若不是被阁中事物绊住了脚步,宋靖怕是恨不得陪自己一起。 ------------- 这四影卫除了影一以外,任仲都从未见过。影七影八长相凶悍,即便是面无表情,看起来也是煞气缠身。而影十六,却是一长相清秀的女子,她性格活泼,又爱说笑打闹,根本不似寻常影卫。 任仲自然记得宋靖之言,不惑阁并非是小门小派,事事都不可掉以轻心,故而无论是对影一还是剩下的三人,他都存了一份戒心。他并不直接说出此行的目标,而是每经过一个城镇,才会将下一个城镇的名字告知旁人。 四人就这样不急不慌的前进,终于在四月之后,到达了第一处封魔阵所在的村子,黑岩村。 黑岩村位于宋国边境,本就是个贫瘠的村子,任仲到时,整个村子静悄悄的,人言鸟鸣皆无,竟像是一座死村。 “先生,我去看看情况!”影十六是个急性子,还不待任仲说话,她便跳下车顶,往村里去了。 “小七,跟着十六,若有不测,赶快回来。”任仲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话音刚落,影七便飞身而起,跟着影十六消失在了村里。 “先生,村里还有人!”影十六与影七不过片刻便反身而归,身后倒是跟着一位老者,老者慢悠悠地走在两人身后,身着粗麻制成的衣衫,面色紫黑,胡子和头发都掉了个光,还蒙着一块黄白色的面巾,只露出了额头鼻梁,看起来颇为诡异。 任仲在影一的搀扶下跳下马车,对着老人一抱拳,“老人家。” 那老者眯着眼看了任仲半天,才摆了摆手,语无伦次道,“真是要命,要命!你们快离开这里……我们村子中发了怪病,村里无论大小,无论是人或是牲畜都难逃此劫。旁村也不与我们来往,官府等着我们自生自灭,大夫也不敢来治。你们怎么会来这,还是快走罢,快走!” 任仲心知这并非怪病,而是魔气泄露引起的,故而并未后退,反而向前一步拉住了老者的手掌,“老人家放心,我便是大夫。若是您相信于我,便让我试试可好?” 第204章 双生子 老者颤抖了一下,却仿佛舍不得从任仲的手中抽回手掌,他眼中透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快得几乎难以捕捉,“你们还是走罢,莫要连累了你们……” “老人家,你来。”任仲安抚一笑,在影一的帮助下拉着老者上了马车,阖上车门车窗,才从怀中将裹好白布的吞天瓶拿了出来,放入了老人的手掌之中。 “不必紧张……”他垂着眉眼,轻声安抚,才抽出备好的银针,依着穴位施了,片刻之后,便见一缕缕黑气从老者身旁溢出,又被吞天瓶全部纳入。 他终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半个时辰之后,老者面上紫黑尽消,经脉中的魔气也已被驱赶殆尽。他喉头微痒,不由得呕出一口黑血,他下意识地伸手擦嘴,随后,看着自己的右手,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您真乃神医!” 如此一来,老者自然信了任仲所言,又忙不迭地恳求任仲救治他人,任仲却摆了摆手,沉吟了片刻,“如此只是治标不治本,依我所想,还是祛除病因最为重要。” “如何祛除?”老者眼前一亮,诚恳无比。 任仲早已想好的说辞,他只说近来此地阴气颇重,阴气入体,才会生了病症。阴气难以驱除,人确实活得,若是想彻底治愈,不再反复,还是全村迁离此地为好。 老者面上闪过些许犹豫,又问任仲有否还有其他办法。任仲面露难色,却仍是摇了摇头。 魔气外泄,便是封魔阵法耗竭的征象,魔气随时都有破阵而出的风险,而吞天瓶无人操控,吸收魔气的速度自然不会太快,如今只有全村迁离,才是保证安全的唯一办法,而且……还得是远远迁走。 任仲见老者仍是犹豫,便叹了口气,将老者请下马车,“若是老人家不听我之言,我也不必将你们体内的阴气一一祛除了,就此告辞了。” “神医且慢!我去去就回!”老者自然不会让任仲如此离开,转头便往村里走。 影十六看着老人的背影,好奇的问了一句,“先生,此地真有阴气?” 任仲没说话,只是冷眼看她,直至影一轻咳一声,影十六才吐了吐舌头,低下头不做声了。 ------------ 老者最终还是说服了村人迁离,考虑到黑岩村本就穷困,任仲也帮其备好了些银钱,只待将其体内魔气完全祛除,便可全村一同离开。 好在黑岩村不过百人,三日后,便已是人去村空。任仲吩咐影一等人除了传话送饭之外不得进入村中,一是怕沾染了魔气,二是若有意外,也好跑的快些。 他只身一人带着吞天瓶找到魔气最为浓郁之处,将吞天瓶埋入土内,自己住了旁边的屋子,日日夜夜弹琴看书打发时间。 这一晃,便是十年有余。 十年间,也有路人路经黑岩村,都被影一等人以阴气侵体的理由拦了,许是官府本就不在意黑岩村,十年间,竟无一官府中人前来查看。 十年间,影一每隔十日便会与宋靖通信一次,有时还会将宋靖寄来的书信交与任仲,信中无非是些叮嘱之言,任仲回信,也无外乎是近日里看了什么书,习了什么曲,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十年间,任仲也曾试图劝说影十六等人回归不惑阁,只留一人在此便可,但这些人竟无人肯应,日日除了相互切磋就是修炼内力,倒没见着他们觉得乏闷。 直至黑岩村再无魔气,任仲才将吞天瓶重新挖出,他不揭白布,直接抖了抖土,便收入了袖口之中,随后与四影卫一同离开黑岩村,前往下一处封魔之地。此法对于吞天瓶有用,若是运气好,或许再走两三处封魔之地,便可让赫胥恢复神智。 十年时日不短,骏马寿尽,马车换新。四影卫眉宇间也多了些沧桑,任仲的面貌看似没有变化,他自己却十分清楚,右臂的颜色更暗了些,看来……无论是谁,都逃不过命数二字。 宋靖早已帮任仲打造了新的面具,带上之后,只有眼睛外露,如此,便可保住任仲容颜不变的秘密。 一路平顺,六月之后,任仲 分卷阅读282 等人到达了目的地——瓦砾村,他仍是之前的办法,治好几人,又提出了迁离的建议,保命为先,村人纵然舍不得,也愿意搬走。他们收拾了细软,又得了任仲给的银钱,不过数日,便走的一干二净。 任仲仍是如同之前一样,命影一他们守在外部,自己找了地方住下,只是如今吞天瓶倒也不必埋入土中,便可吸收魔气了。 ------------------ 五年之内倒也平淡无波。 突然有一日,宋靖竟扮作一介武夫,一手拉着一个半高男孩出现在瓦砾村中,见任仲正半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便松开了两个长相相似的孩子,让影一看顾,自己快走几步站在躺椅边上,终是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地笑,“先生!” 任仲听见宋靖出声,才猛地睁开了眼睛,便见宋靖正弯着腰看着自己。他下意识地便拍拍对方的发顶,却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然年近五十,即便是保养得宜,也仍是老了,两鬓都被岁月染上了痕迹。 “子安,你怎么来了?”任仲顿了顿,手掌移到宋靖的右肩。他许久没见宋靖,着实还是挂念的。 “我不能随心所欲,先生却是一味躲懒,我是不得不羡慕啊。所以,我便偷偷跑来寻先生了。只是没想到……先生并不欢迎我来此。”宋靖摊手,一脸的无奈,任仲却觉查到了他眉梢间试图掩饰的疲累和烦忧。看来,一别十五年,他也并非真如信中所说的一般,事事顺遂。 任仲不欲插穿,指着自己身后的土屋道,随意夸张道,“此地的吃食只有红薯馍馍,土屋也是冬冷夏热,若是受得,便留下陪我几日罢。” “先生当真小瞧于我。”宋靖疲累的笑了笑,越过任仲便往屋里而去,走至门口,才转身对着那两个站在影一身旁的孩子挥了挥手,“宋勤、宋谨,你们先进来。” 两个孩子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同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前面的那个边走边打量任仲,口中却是一同对宋靖道,“父亲,此处破败至极,千里迢迢来此当真不值,我们何时回去?” 宋靖眉头一皱,低喝一句不懂规矩,前面的孩子才住了嘴,却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忿忿地走进土屋。宋靖抿了抿嘴,板着脸叫他二人在屋中反省,将门一挂,才叹了口气。 任仲眼中早已失了笑意,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直至宋靖将两个孩子关进屋,他才背过身,离了小院向外走去。宋靖见此,便吩咐影一看顾两位少阁主,随后快步跟上任仲。 “这些年,你与离儿相处可好?”任仲知道他跟上,脚步却未停,声音也冷冰冰地失了全部热度。 宋靖本以为任仲会开口询问关于孩子的身世,却未想到任仲拐了个弯,问的乃是他与莫离,他不欲隐瞒任仲,“还算不错。” “子嗣于你来说,便如此重要么?”沉默了一挥,任仲突然开口,眸中滑过一丝痛心。他钟情卓谦之数年,只想与卓谦之一起,从未考虑过子嗣传承。如今见宋靖带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语气神态亲昵万分,竟觉心口发冷。 宋靖一听任仲此言,勉强笑了笑,“先生是觉我对不起他?” 任仲脚下一顿,慢慢皱起眉头,却没有说话。他在等宋靖解释。 “这对双生子……”宋靖顿了顿,随后笑意蔓延,“都是莫离的骨肉。” “什么?”任仲下意识地看他。 “床笫间取些他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宋靖得意地挑眉,见任仲看向自己,便像少时一般抓住了任仲的衣摆,讨好的笑了笑,“孩子的生母我也已安置妥当。先生莫气了。” 任仲根本没想到宋靖会如此,他叹了口气,“你怎么肯?” 宋靖沉默了片刻。 “是啊,我怎么肯?”他面上的得意终是褪了去,口气却强硬了不少,“我知道他所想的……他想要,我便都要让他得到。” “子安……你……糊涂!离儿怕是还未知晓罢!” 宋靖摇了摇头,眼中多了些委屈,“我本想瓜熟蒂落再告知于他。可前几年他受了些伤,伤势不重,却反反复复总是不好,成日里也是昏昏沉沉的。此事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便想等他好了再说。” 任仲也曾闻及莫离受伤,却不知其伤势绵延繁复,“如今他可是好了?” “伤势大好。”宋靖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道,“两月前离开总阁,我想,他大概早已知道双生子之事,有所误解,又见我迟迟不肯言明,才动了这心思。我得亲自寻他回来。” “这便是你来找我的原因罢。”任仲叹了口气,自宋靖来此,他便觉自己叹气的次数明显增加了不少。 “如今莫离不在,阁内又有人不老实了,宋勤宋谨继续待在别院也不安全。而且,当日阁内事务繁多,莫离又病着,我也是无暇顾及他俩。他俩便总是闹事,非得我去探望,才能安分一些。我对他们过于宠溺,以至于如今难以管教。” 宋靖对任仲从不隐瞒,他按了按终日皱着的眉心,终是露出了一丝疲态,“我封锁了消息,又设了替身,来此并无人知晓,还望先生能收留我儿一段时日,代我照看调教。” “也罢。”任仲继续叹气,“好歹还有影一他们,你与离儿能早日解开心结才好。” 第205章 恶人 宋靖冷着脸,点住了宋勤宋靖的穴道,将不情不愿两人留在土屋之中,又吩咐他们听从先生安排,不要招惹事端,才牵着影一备下的马匹准备离开。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刚刚拉起缰绳,却又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先生,他们,就拜托你了。” “你且放手去做,我定会拼命护他们周全。”任仲点了点头,沉声应了。 他看着宋靖快马加鞭渐行渐远,突然觉得,或许此次内乱要比宋靖说得凶险百倍,否则宋靖也不至于亲自将这两个小家伙交托给自己,只有远离不惑阁,才能不被牵涉其中,或许……莫离也是被他故意气走的? 任仲不知如今形势,自然摸不清宋靖打算,胡乱猜测也是无益,他摇了摇头,转身回村。 如今瓦砾村中的魔气已算不上浓郁,对普通人来说也造不成太大影响,任仲想了想,便命影七影八继续在外守卫,而影一和影十六进村住下,负责饭食之事,也好同时照顾宋勤宋谨,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安排好了一切,任仲才回到了土屋之中。他推门而入,自顾自地坐下,影一便替他续了茶水,仿佛并未看见宋勤宋靖恶狠狠地目光,他俩即便被点了穴道,面上仍带着凌人的傲气。 任仲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盯着茶盏,影一站 分卷阅读283 在他身侧,也是一言不发,一个时辰之后,见两个孩子已然到了极限,面色发白,任仲才吩咐影一帮他俩解开穴道,温声道,“少阁主,请坐。” 两个孩子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却并未依言坐下,还不待任仲继续说话,左边那个便恢复了精神,厉声责问道,“先生故意不解开我们穴道,怕是根本没有将我们当作少阁主罢!” 任仲不答,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宋勤宋靖,面具掩住了他的表情,莫名让两个孩子打了冷颤。 先前开口的那个咬了咬嘴唇,与任仲对视,“先生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莫不是长相过于粗陋难以入目?”右边的孩子接口。 任仲也不生气,他知道,宋勤宋谨如此,不过是借着挖苦自己来掩饰不安罢了。故而他轻笑一声,点了点头,仍是不温不火的语气,“不以真面目示人,自然有千万般理由。不过,于我这……倒是被你俩说中了。” 左边的那个得意地轻哼一声,扬起头,“我父亲说过,不可以貌取人,我兄弟两人定然不会以此嘲笑先生。先生不若取下面罩,与我俩坦诚相见可好?” 坦诚相见?任仲也不纠正他的用词,伸手托住下巴,轻声道,“我面貌丑陋,若是少阁主不怕,看看倒也无妨。” “有何怕的?”右边的那个挑了挑眉头,硬是忍住双腿酸,将双手背在身后,挺胸抬头,动作神态与宋靖极为相似,想来是故意模仿而成的。 “既然如此,少阁主且靠近些罢。”任仲伸手作势欲掀面罩,见两人果真好奇地凑了过来,才将面具取下,露出真容。 随后,两个孩子果然下意识后退一步,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任仲讥讽的勾起嘴角,右脸更是狰狞万分,“少阁主,如此,可还满意?” 两个孩子的手下意识的握在一起,不约而同开口,“你……你是什么妖怪?” 任仲半托着面具,将完好的左脸遮住,更显得右脸瘆人无比,“无论我是妖是人,你们父亲都已经将你俩交托与我,你们的饮食起居全部由我安排。从今日起,晨起两个时辰跟在影一习武,两个时辰与我一起读书。” 见两人没有说话,任仲满意地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此处并非不惑阁别院,也无人继续护着你们,还是当心些罢。少阁主们。” 说罢,他带上面具,平静地看着两人,“天色已晚,烛火不多,读书便算了,今日只习武,影一!” “在!”影一立刻应道。 “马步,半个时辰。若是做不到,晚饭便不要吃了。”任仲不看两人脸色,转头便往屋外走,若是心软,怕是制不住这两个养尊处优的,既然不能用寻常方法,他也不介意扮一扮恶人。 “你!当心我告诉父亲!” “告诉父亲?你们就只有如此能耐?你父亲当年,可是从不怕吃苦的……”任仲慢吞吞地转身,银色的面罩滑过一丝银光,与其言语配合,倒是更显得讥讽万分。 说话的那个,便立刻不吭声了。 ------------------------ 或许是因为任仲确实吓到了他们,或许是最后那句话刺激到了他们,半个时辰的马步,两人竟勉强完成,而后,便到了晚饭的点儿。 晚饭是红薯馍馍配红薯糊糊,两样小菜,与任仲向来的吃食没有丝毫差别。 宋勤宋靖对这吃食自是不满意的,不过他们惧怕任仲,并没有多说一句。可当任仲招呼影一与影十六坐下之时,宋勤便不乐意了,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不过是影卫罢了,怎可与我们同桌共食?” 影一一愣,便欲起身,他跟着任仲久了,任仲又总是这般不拘小节,他倒也忘了,影卫又怎可与主子一起吃饭。 “在我这,影卫与少阁主并无区别。坐好,吃饭。”任仲头也没抬,将面罩取下,自己盛了一小碗糊糊,将将没过碗底。 经过这半日,他已然能够分清宋勤与宋靖了。他俩虽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有些区别,宋勤反应快些,却也更毛躁,而宋谨,与他的名字一样,要谨慎小心的多,即便是不满意与影卫同食,也并未马上开口。 “……”影一只得重新坐下,伸手拿了一块馍馍,顺手掰开,递给十六一块。 “你们!”宋勤人不大,魄力却足,他砰地一拍桌面,嚯的站起身来。 任仲皱起眉头,冷冷地看着宋勤,“吃与不吃在你……若是饿死了,也省些粮食,去将自己的碗洗了。” 宋勤倔脾气也上来了,抿起嘴,端起碗便走,任仲顿了顿,看向宋谨,“怎么,你也不吃?” 宋谨眼神闪烁了一下,马上低头,拿了一块馍馍,盛了些糊糊,艰难地一口口往下咽,他以前从未吃过这些东西,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眼圈竟有些红了。 “不着急,慢慢吃。”任仲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随后一口将碗中的糊糊喝了个干净,带好面罩,端着碗,离开了饭桌。 村外有影七影八守卫,他倒是不担心宋勤乱跑,但……总想亲自看上一眼。 ----------------- 任仲第二天在村里重新选了一处院子,三间房,倒是勉强够住。 一大清早,宋勤宋谨便被一丝不苟的影一叫了起来,吃了午饭,休息半个时辰,便要与任仲一起读书。 任仲也不强迫他们看些什么,只是将一大堆书籍摆好,随他们挑选,时辰到了,便提些问题。若是答不上,便要抄写一遍,再重新回答,答得有理有据,才能吃饭。 看书思考本就没有什么固定答案,只要摆正态度,认真思考,任仲便会适当表扬几句,再加以点拨。 无论是烈日高悬还是寒风刺骨,任仲都会与两个孩子一起,他与从不心软,也从未移开过视线。 宋勤不满过,闹过哭过,却没人理会。等他哭够了,任仲便平静地说一句,吃不得苦,不及你父亲万分之一。 此言伤人,却着实管用。 他也曾偷偷逃跑,却被守卫的影七抓了回来,丢在地面上。任仲看着他,仍是那副平淡地口气,“没有本事,能逃到哪去?” 宋勤便不做声了,捏起拳头,默默地下了什么决心。 比起宋勤,宋谨性子果然更沉稳一些,他看得十分清楚,自己与宋勤根本没有逃离的机会。故而他不说话,也不闹,对于任仲的安排全盘接受,若是宋勤被罚了吃食,他便会偷偷将馍馍偷偷藏在袖口之中,到了夜间,再拿出来分给宋勤。 任仲怎会不知他的小动作,不过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总不能饿着,便全当看不见罢了。 就这样,过了两年。 任仲见他俩底子打的不错,便将锻体之术一招一招教了 分卷阅读284 ,以他如今状况,自然无法得知两个孩子是否与他爹爹一般身具灵根,但学习锻体之术,总是没有坏处的。 宋勤宋谨许是见过宋靖习武,对着锻体之术有些印象,见任仲示范,眼睛一亮,小脸激动的一片通红,练习之时也用功了不少,总算是没了那些被逼无奈的神色。 宋谨更喜欢看书,有时也会与任仲探讨一二,每到此时,他便不那么畏惧任仲,与任仲的距离也靠近了不少。 任仲少时只旁听过私塾,所得领悟皆得源于自身体会,深刻却不刻板,有时几句话,便会让宋谨豁然开朗。 两年之后,任仲便将明月神功传授给了宋勤宋谨。他当日得到明月神功也是参悟了许久,才敢拿给宋靖修炼,对于此功倒是十分了解。如今虽修为尽失,但他对于功法的感悟仍超出宋靖不少,有他指点,宋勤宋谨也可少走许多弯路。 宋勤宋谨自从开始修炼内功,便发觉任仲其实根本没有修习过内力,对他的恐惧少了,却更加好奇其身份来历,为何会对明月神功如此了解。 任仲对于两个孩子确实是尽心竭力,但他却从不表露关怀,也不在乎两个孩子如何想法,永远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不与他们亲近,不亲近,失去之后,才不会伤心。 这四年来,任仲每过半年便会收到一封宋靖报平安的书信,他看完了,便会给宋勤宋谨一观,从不隐瞒,每到此时,宋勤宋谨便会开心一些,仿佛再过数日便可见到自家父亲一般。 任仲见此,不由得想起九儿,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又过了半年,瓦砾村魔气尽消,任仲决定离开,去寻下一处封魔阵。 第206章 背叛 “先生,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何必如此着急?我们倒是无碍,只是两位少阁主年幼……”影十六手上麻利地将床上的铺盖卷成卷,嘴里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任仲没答,十六只好闭了嘴继续收拾。说起来,一行人其实并无什么家当,除了银钱,便只剩下两个孩子的夏衣冬衣和铺上的被褥。任仲与影卫一样,常年只有两身衣服,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哪怕身上一丝热度也无。 任仲一直站在土屋窗前,透过窗户的细缝向外看,寒风透骨,宋勤宋谨脸颊冻得通红,却仍是一招一式的练着。任仲并非不知冬日寒冷,雪地难行,他也并非在意这区区半载时日,只是……此次宋靖派人送来的信笺看似相同,信纸的味道却与往日的大相径庭,他虽修为尽失,六感仍存,对此也格外敏感些。 自收了信笺,任仲心中总有疑虑,若是宋靖控制不住阁中局势,加之有心人留意,宋勤宋谨在此必定会被发觉,为求稳妥,不若先离开此地,完全脱离他们的视线。 “先生,车马都备好了!”影一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夹在雨雪之中不怎么清晰。 “走罢。”任仲转身推开门,影十六则将打点好的行装都抗在身上,她看似柔弱,力气却是极大,四个大包抗在身上,也不影响其行动。 “先生,我们不走。”两个孩子闻此满脸诧异,他们丝毫不知任仲的决定,看向任仲的眼神里也满是疑惑。 “此事由不得你们选择。”任仲硬邦邦地回了一句,突觉心慌的厉害,伸手便要去拉他俩,却被他们同时闪了开来。 “昨日父亲信中才叫我们安心留在此地,今日先生便要离开,怕是不安好心罢!”宋谨疑惑的眼神逐渐变成了戒备,他不明白任仲为何要在此时离开,若是任仲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便不走。 任仲给影一递了个眼色,影一便飞身而起,一手一个抓住了宋勤宋谨,趁机封了他们的穴道。任仲并非不想解释,只是一则时间不允许,二则此事并无真凭实据,全凭直觉,恐两个孩子不信。他命十六将东西捆在车顶之上,才道,“此时离开,我自有我的道理。若是你们不信,离开此地之后,便叫影一亲自送你们回不惑阁。” “先生总是有自己的道理!我们怎知你到底有何目的!?”宋勤被点了穴道,仍拼命的看向任仲,目光灼而利,倒是有些像宋靖。 “我确有自己的目的,但无关与你们,更无关不惑阁的利益。你们日后去哪都可以,但是如今,你们必须跟我走。”任仲平静地说了一句,转头看向影一,语气没有丝毫转寰的余地,“上车。” 影一一手拎起一个,跳入马车车厢,影十六飞身而上,背靠车厢坐好,才冲着任仲伸手,将他拉上了马车。 任仲调整了一下,也痛十六一般靠在车厢上,顺手捋了捋缰绳。 “马车里铺好了毯子,先生进去暖和些。”影十六看着任仲身着单衣,白发黑发尽数披在背后,瘦弱异常,仿佛要被这冷风吹走,不由得说了这么一句。 “不必,小七他们呢?”任仲听着车厢里宋勤仍是没有安分,微微摆了摆头,左手抓起缰绳,右手抖开鞭子,马车便骨碌碌往村外而去。 “在村外等着我们呢……都已准备好了。”影十六知道任仲的性子,也不接缰绳,不知从哪摸出一根枯草,叼进嘴里。 马车行了不大一会儿,便见另一辆马车已在村口,一人从车前翻身而下,跪地低头躬身,唤了声,“先生!” 任仲扯了扯缰绳,目光从马车移到影八结了冰的袖口,又看了看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和左手握着的剑鞘,低声问,“小七呢?” 他虽匆匆清洗过了,一丝丝的血腥气仍是细细密密的钻进了任仲的鼻腔。 “他身体有些不适,正在车厢之中休息。”影八或许感受到了任仲的些许情绪,面上淡定自若,却慢慢站起身来。 “我记得,你常用的是左手,伤着了么?”任仲话音刚落,影十六已然反应过来,她神情一凛,一拍马臀,飞身而起,直扑影八,立刻与影八战做一团,招招致命,“混账东西,你竟背主忘恩,残害同门!” 马匹被此一拍,立刻长嘶一声,向前飞奔,只是被身后的车厢拖累,速度算不上太快。任仲没想到十六如此,只得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推开车厢,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影八背后的车厢破碎开来,蹿出几条黑影,扑向自己。 影一大喝一声,将宋勤宋谨往任仲怀中一推,也来不及解开他们穴道,便破开车顶与身后跟上的三个蒙面人刀刃相接。 任仲也顾不得许多,从怀中摸出根银针解了宋勤宋谨穴道,随后松开马匹扣带,将缰绳一端塞入宋谨手中,语速极快,“上马快走。” 宋勤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发愣,反倒是宋谨冷静一些,他抓住宋勤,另一只手接过缰绳,还未来得及上马,便听马匹嘶鸣一声,指尖一阵大力传来,眼前的马匹竟被两支利剑射穿 分卷阅读285 双眼!它恐惧的惊叫,自然顾不得什么缰绳禁锢,便要挣脱开来。 “宋谨,松手!”任仲也是吓了一跳,眼见着两个孩子被拉扯着摔下马车。好在宋谨及时松手,两人只地面上摩擦了几下,便停了下来。那马匹却只往前跑了十数步,便栽倒在地,绝了气息。 任仲一时也不觉得身子乏力,猛地跳下马车,一把将两个孩子抱在怀中,感觉到两个孩子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角,他低声宽慰,“莫怕。” 随后任仲抬起头,看见村外土墙上立着十数个黑衣人,皆是黑色头罩看不清面容,只有为首那个拿着把黑色的巨弓,随意扯了块黑布蒙住口鼻,如同恶狼一般双眼紧紧盯住自己,想来刚才那两支箭,便是出自他之手。 “先生可还好?”就是这么一会,影一与影十六便解决了对手,跟了上来,挡在任仲身前。影十六看起来倒是无事,只是发髻有些散乱,而影一口角似有血迹,想来以一敌三,还是受了些暗伤。 “先生?”为首的男人声音阴柔的有些诡异,他轻笑一声,从土墙上一跃而下,剩下的人跟随其后,将任仲等人围在了其中。 “你们想要什么?”任仲拉住两个孩子的手掌,慢慢站直了身子。 “想要什么?”为首的男人慢吞吞搭弓,双眼一直没有离开任仲,“神医?我正要找你,听说……你能治天下难治之症?” 任仲将两个孩子挡在身后,眼见着箭尖指向自己,不由得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在身边人身上多留些心思,影八也不知是何时投靠了此人,将自己收集魔气救人之事捅了出去,“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我并非医者,更提不上什么神医。” “先生诚恳,我本应相信。但我还听说,先生这三十余年容貌身形毫无变化。或许,先生愿意将那白布包裹的东西,转让给在下一试?”男人毫无征兆的松手,一只黑箭破空而至,影一下意识的用长剑一撩,只是勉强使其偏离了方向,哐一声没入了冻土之中,可见男人臂力惊人,内力深厚。 “该死的影八!一刀了结倒是便宜了他,老娘应该将他剁成饺馅才是!”影十六伸手扶住影一,啐了一口,银牙咬的嘎吱作响,仿佛就要上去与人拼命。 三十余年?!二十年前自己才被宋靖所救,若这人并非口误,他们所说的只会是三十七年前,自己与卓谦之救下宋靖,落脚在君临城之时! 这些人调查过自己与宋靖的关系,调查过君临城,而且还颇为仔细。看来,他们并非独独为自己而来,也是为了宋勤宋谨而来! “若是我交出此物,阁下可会放我们离开?”任仲松开双手,将两个孩子分别塞进影一影十六怀中,向前迈了一步,从怀中摸出了吞天瓶。他不可能将吞天瓶交与旁人,也不能死在此处,只得放手一搏,将刚刚收集起的魔气重新释放而出,魔气侵蚀,足以将近周之人置于死地,只是,得让宋勤他们离得远些才好。 “我本只想得到先生手中的器物,可得见先生,却觉格外亲切,故而……先生与那器物,我常皑,便不客气的收下了。”为首的男子——常皑,终是放下了弓箭,顺手扯开面巾,他生的阴柔俊俏,看起来不过三十有余,“若是先生配合,我便做主放了少阁主,倒也不妨事。” “好!我可以随你走,只是,得先放他们离开。”果然还是与不惑阁有关,任仲眯了眯眼,自然不会相信常皑会放过宋靖的孩子。 “可以!让他们走!”常皑笑了笑,手臂一挥,黑衣人散开,留出一条通道。 影十六与影一自然分得清轻重,即刻带着两个孩子向后退去,却未想到,宋勤突然发难。 他猛地挣脱了影十六的手,直扑身边的黑衣人,在辗转腾挪中抽出靴中匕首,直接捅入了黑衣人腹部,匕首有毒,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倒了下去。 第207章 死地后生 “少阁主!”影十六柳眉猛地一扬,下意识的挥剑保护宋勤,想来也是被宋勤吓了一跳。 她日日看着宋勤习武,自然知道他有几斤几两,故而才没有料到如此变故,一时不查,被他挣脱了去。 黑衣人训练有素,见身边同伴倒下也毫不慌乱,瞬间变换阵势堵住了宋勤等人的退路。霎时间,刀光剑影闪过,刀剑之声叮咣作响,不只是影十六与宋勤,影一与宋谨也被刀光淹没。 任仲暗道一声坏了,眼见着常皑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笑意,搭箭、拉弓,几乎是一气呵成! 任仲冷汗淋漓而下,快走两步,用身子挡住了常皑的视线。常皑若有所思的看着任仲,片刻之后,才随意将弓箭别在腰间,欺身上前,一手扣住任仲的脖颈,另一只手搂住了任仲的腰,还上下摩挲了一阵。 任仲双手按住常皑的双肩,试着向后退,腰间手臂却是纹丝不动。 常皑眯着眼笑了,他亲昵地凑近任仲,伸手掀开了任仲的面罩,目光扫过任仲右脸上的暗纹,又在任仲左脸上停留许久,“先生除了此处,容貌果真与三十余年前无半点分别。” “……”任仲抿嘴不答,若是加以解释,反倒像是欲盖弥彰。 常皑根本不在意任仲回答与否,他靠在任仲的耳边轻声道,“先生不必担心,事成之后,我自会向楼主讨要先生。” 任仲只觉鸡皮疙瘩爬了满身,偏着头将胃中的翻腾感压了下去,还未来得及说话,常皑便将手中面罩丢到地上,变掌为爪,运足内力,直直向任仲右腿抓去,同时喝道,“少阁主!若是再不停手,你家先生的右腿便不保了!” 任仲瞳孔一缩,只觉常皑此举并非威胁而已!看来无论影一停手与否,常皑都要废了自己双腿!他下意识的想要释放魔气自保,却猛然停住,狠狠攥住了拳头,咬紧牙关,准备硬受着一击。 距离太近,若是被魔气冲击,定会落下后遗之症。不过是双腿罢了,自然比不得影一等人的性命重要…… 宋勤自然听到了常皑高喝,可他到底没有打斗经验,一直被影十六护着拼命躲避,根本无暇还手,若是停手,便只有死路一条! 而后,只听惨叫一声,影十六手上一顿,臂上又被剌出了一条一尺来长的口子。她趁机矮身,抱住宋勤后撤两步,终是得空看向任仲。 只见常皑口中满是鲜血,紧盯任仲,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制住任仲的左臂无力下垂,随后整个身子向后仰倒,显然是失了力气。任仲被他带的一个踉跄,虽不知到底出了何事,却当机立断翻手抽出他背后的黑箭,又捅入了他心口。 鲜血喷涌而出,常皑口唇哆嗦了一下,气息渐弱,终是死不瞑目! 原本围住宋勤等人的黑衣人皆是一愣,任仲周身并无 分卷阅读286 内力,怎可伤及常皑。他们交换了眼神,其中四人便向任仲攻去,招招式式皆是取任仲性命之意。 只是这些人还未真正接触任仲,便突然身形一滞,面露惊恐,随后便是口吐鲜血,根本无法站立,手中的长剑也跌落在地。 任仲慢吞吞地捡起地上长剑,出手准狠,直接结果了四人性命,随后,又提着剑向战团走去。 剩下黑衣人下意识的停手,向后退了几步,其中一个年纪尚轻的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许是见任仲不费吹灰之力便置人于死地,又是神情冷淡,面容诡异,终是忍不住颤声问道,“你是……什么妖怪!?” “自是取你性命的妖怪!”任仲随口瞎说一句,随后微微侧头,阳光打在其半张脸上,更是瘆人。其实,他也不知这些人为何一靠近自己便会口吐鲜血,一副伤及经脉的样子。但无论是何原因,这都是自己等人逃出升天的机会。 “休得胡说!他无非是使了阴毒手段!杀了他!再擒不惑阁少阁主!”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句,仍有几个不畏死的黑衣人直扑任仲,却是无一例外的吐血倒地,反被任仲取了性命。 见此,剩下的黑衣人再不敢恋战,转身便逃,仿佛身后有什么妖邪追赶一般。 任仲见他们越逃越远,提着的一口气终是泄了,他只觉右眼生疼,右边身子也是隐隐发麻,腿一软便倒在了雪地之中,竟是一丝力气也无法提起。 “先生!”影一等人吓了一跳,直奔任仲。 影一跪在雪地里,不顾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将任仲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任仲皱起眉头,也不知自己的身子究竟出了何种问题。他深深喘了一口气,打了个哆嗦,更是感觉寒意入骨。 “宋勤……宋谨……”他唤了两声,便觉两只小手放入了自己手中。他勉强动了动手指,气若游丝,片刻之后才又有了说话的力气,“……你们……可受伤了?” “……我和弟弟并未受伤,先生……你怎么了?他伤了你哪里?”宋勤抓住任仲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是我冲动,先生罚我罢!” “任性妄为,自然要罚,不过……不是现在……”任仲大喘了口气,看向影一,“我还能行……我们快离开此地……” --------------- 影十六将另一匹马牵了过来,与破烂的车厢锢在一起,又与影一合力将任仲搬上车,两个孩子默默上车,半盏茶后,五人便静悄悄地离开了瓦砾村。 影一十分清楚,若是还有追兵,这马车实在太过显眼。故而没走多久,便弃下马车,只留下马匹托运行李。影一背好任仲,十六殿后抹去痕迹,风雪渐剧,四人艰难地徒步而行,两个孩子面色惨白,双眼通红,脚下却没停,也没有抱怨一句。 天色渐黑,风雪也越发大了,周遭白雪皑皑,四人走着走着便失了方向。但夜来寒冷,若是想活,必得寻得一处容身之所,四人只得硬着头皮勉强前进,终在天色擦黑之时,看见了一座破庙。 这庙四周虽破败不堪,四处漏风,对于任仲等人却仿若雪中送炭,影一略略查看了一番,五人便在庙中落了脚。 好在影十六备下了许多干粮小菜,一时倒也不会为粮食之事而发愁。影一找了些枯枝生了火,四人便围在了火旁取暖,只是任仲仍是一副迷迷糊糊半醒半睡的样子,浑身也无什么力气。两个孩子一直坐在任仲身边,时刻注意着任仲的面色,仿佛怕他突然消失一般。 后来,又修养了十数日,风雪渐停,影一伤势尽复,便换了衣衫,去最近的城池打探消息。但不惑阁铺在此处的暗线不知被哪股势力完全拔除,影一不敢轻信旁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故而一过三月,仍是没有与宋靖取得联系。 破庙虽破败漏风,倒也勉强算得上安全,加之条件恶劣,更能锻炼两个孩子的应变能力,故而五人一直凑合着,没有再寻住所。 任仲总算是挺过了那段手脚酸胀,哪怕是吃饭也没什么力气的日子,可仍是略走几步便觉得疲累,宋谨生怕他摔了碰了,与宋勤一起几乎日日盯着他的动作。 如此一来,任仲干脆坐着发呆不再动弹,他曾偷偷看过自己的右臂,整条臂膀已然成了乌青之色,头发也有一大半都泛出了银光,比之前还要多出小把,想是与当日瓦砾村之事有些关系。 ----------------- 那日正巧是宋勤宋谨的十四岁生辰,条件简陋,自然没有什么好的吃食,影十六只能煮了两碗长寿面给他们一人一碗。他们经此一役,对于任仲惧意消失殆尽,反而有些依赖任仲。 如今过生辰,难免思及往事,他们吃着吃着,眼圈便红了,“先生,影一寻了许久,怎么父亲还不来接应?莫非……他们也出了事……” “你们可相信他?”任仲躺在简易的床板上,声音虽低,却带着让人平静的力量。 宋勤宋谨同时缄默,筷子在碗里捣来捣去,谁也没有往嘴里送。半晌之后,宋谨问道,“相信并无用处……” “有了力量,自然无需依赖旁人,可如今,我们唯有等待一路可走。我相信你父亲,他必不会做毫无把握之事,时机一到,他定然会来接你们的。” “父亲寻来,先生难道不与我们一起回去?”宋谨听出了任仲的言外之意,忙问道。 “此事日后再说……”任仲皱起眉头,看着被宋勤宋谨捣的稀烂的长寿面,“你们若是不好好吃……明日便无饭食可吃。” 宋勤宋靖一愣,咧了咧嘴,忙背过身把惨不忍睹的长寿面塞入了口中。 就在此时,影十六从屋顶跳下,道了一声,“影一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人!” “扶我一把……”任仲才伸手,宋勤便上前扶了,又给他穿好外衫鞋袜。 “先生!阁主来了!”影一还未推开门,便高声喊了一嗓子,可见喜悦万分。 “父亲……”宋勤宋谨眼前一亮,异口同声,又向其行礼,已然不同于往日。 “勤儿,谨儿……”宋靖推开门,将两个孩子拥入怀中,身子却摇晃了一下,若非莫离在后面扶了一把,他怕是根本站不住。 任仲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父子团聚,莫离仍是那副老样子,虽比宋靖大了几岁,面上却连细纹都没生出几个,他站在宋靖身后,一言不发,连眼神都没有递给两个孩子。反观宋靖,竟已是满头白发,他颧骨高突,比之从前更是瘦了不少,印堂发黑,连指尖都泛着黑色。 “好了,总算是无事,你们先出去,我与先生有话要说。”宋靖拍了拍宋勤的发顶,给莫离递了眼色,莫离便领着两个孩子去了破庙外。 “先生,是子安对不住你。”宋靖 分卷阅读287 头一句话,便是这个,老大不小的人,竟是说哭便哭了,“瓦砾村之事是我大意,竟被人拔了眼线换了信笺……” “我知道有人在阁内安插了眼线,调查过往之事,却未想到会是影八。他随先生离开,虽保全了不惑总阁中隐秘,却险些送了先生性命!是我思虑不周……” “先生是如何杀死常皑的?那人与无不知关系密切,且曾与我有隙,力大无比,死在他弓下的便不下千人……我当日赶到,看见那马匹,还以为,先生……” 无不知此人,任仲自然是记得的,或许,早在三十余年前,他便盯上了宋靖……而当日紫毓山武林盟会,自己与卓谦之并未乔装易容……还有白鸰相随……如此,倒也说的通了。 “子安,你絮絮叨叨说了这许多,倒叫我无话可说了。”任仲安抚地笑了笑,“你带着他们回去罢,无需担心我。” “只是如今武林盛传先生乃是妖邪转世,翻手可救人性命,覆手便能取人性命,为求稳妥,先生还是先与我回不惑阁,再做计较罢。”宋靖越说便越是激动,说罢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唇间血色一闪而过,他忙偏头拭了去。 任仲皱起眉头,盯着宋靖看了看,又拉住其手腕把了脉,“你这是……中了毒?” 宋靖勉强一笑,“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先生。” “你何时中的毒?可有阁中大夫诊治?” “不知是何时中毒,也不知中的何毒……整日里吃些驱毒的药物,却也只是勉强不再进展罢了……”宋靖看着任仲,扯开一抹笑,“如此,先生可愿意陪陪我这个将死之人?” 任仲叹气,“休得胡说!我随你回去便是,先解毒,其余事,日后再说。” 第208章 悔恨 宋靖中毒颇深,任仲终是随他一同返回不惑阁。 总阁已迁到了更加隐秘处,侍从婢女皆是蒙眼入内伺候,根本不知具体方位,来往的除却各堂堂主,便只有亲信影卫,周围的守卫也是严密非常。 这五年来,不惑阁内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不仅平复内乱,也向外延展了势力,也正是因为此,阁内鱼龙混杂,才让下毒之人有机可乘。 宋靖中的毒并不会见血封喉,积少成多才会发作,但一旦发作,想要祛除便会变得十分困难,若非宋靖功力深厚,怕是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毒发身亡。 宋靖已将所有可能下毒之人关押,严刑拷打逼问,却仍找不出丝毫线索。他只好服用解毒汤剂压制毒性,但才服了两日,便听闻常皑带人突袭瓦砾村,意图对任仲动手。他心下不安,亲自带人前往瓦砾村,解毒之事,也就此耽搁了下来。 -------------------- 任仲一回总阁,便配了药浴,又日日为宋靖施针,但收效甚微,只能勉强抑制此毒不向心脉扩散。 由于此毒长时间积蓄在宋靖的经脉五脏,他身子也是一日比一日虚弱,好在不惑阁还有莫离接手,无需他一直挂心。 宋靖就这样挨了八年,起初五年他虽不能动武,日常活动倒是无碍,闲时还能看宋谨宋勤习武,与他们讲解易容之术。可后三年来,他日渐消瘦,腿脚虚弱无力,当日为任仲打造的木制轮椅,倒也真正派上了用场。 任仲这八年来,并不着急收集魔气,而是沉下心,日日翻阅医书,却仍是找不到有效的驱毒方法,若非宋靖时时相劝,又拉着他讲些趣事,他怕是要将自己整个埋进医术之中。 那日,任仲刚为宋靖行了针,宋靖便提出想去阁中花园看看。任仲本还疑惑,不知宋靖怎会突然来了兴致,抬头却见他面上似有红光闪过。任仲抿了抿嘴,唤了侍从去叫莫离和两位少阁主,才推了宋靖往阁中花园而去。 宋靖的目光扫过园中,皱纹密布的面上似有笑意,突然开口,“生老病死本是常事,此毒解与不解都是我命中的定数,先生不必难过。先生于我,即便不能为师为父,都是最重要的亲人。若无先生,便无子安……” “不必说这些……”任仲心下微酸,不再推动轮椅前进,俯下身覆了宋靖的手掌。 “若是现在不说……或许,便无机会了……”宋靖翻手回握,却根本无法抓紧任仲的手,他顿了顿,便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先生,你这三十年来,活得可还舒心?” “还算舒心……”任仲微微一愣,原来……已有三十年之久了,若非宋靖提起,他竟从未计算过时日。 “先生又骗子安。”宋靖抬头看向任仲,眸中神采奕奕,语气神态一如少时。任仲怎会看不出此乃假神之象,只得勉强一笑,“子安怎会如此笃定?” “外人皆以先生冷漠,我却知先生最为痴情。”宋靖偏开头,不去看任仲面上的表情,仿佛被园中花朵吸引了全部注意,“先生你……可还念着卓先生?” “……是。”任仲犹豫了一下,仍是顺应了自己的本心。 “那便是了,先生挂念卓先生,又怎会舒心……”宋靖笑了笑,自顾自道,“若是我真离开莫离,怕是也会同先生一般……” “子安,别说这些……” “那说些什么呢?”宋靖沉吟一声,也不勉强任仲,只是慢慢敛了笑意,“我这一生,杀了许多人,做了许多残忍之事,皆是为了私欲……先生可觉得我狠心?” “若为自保,便算不上狠心……”任仲也见过宋靖处理阁中事物,杀伐决断,毫不手软,若非狠的下心,又如何稳定阁中人心,今日的不惑阁也不会是如此景象。 “狠心也好,残忍也罢……”宋靖长叹一声,神色幽暗不明,“我自接掌不惑阁,便从未有过如此犹豫不决,却不得不狠下心肠的时候……” “先生……我撑不住了,宋谨宋勤武功不弱,见识却少,不足以控制不惑阁……我还是……终是要留莫离一人……” “切莫胡说了。”任仲直起腰,绕至宋靖面前,蹲下看他的眼睛,“子安,你会好起来的。” “先生已然着人去寻莫离了罢……如今,我已不需要安慰,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的紧……也就在这几个时辰内了……”宋靖轻叹一声,面上尽是对世间的不舍与怀念,“不知先生当日离开卓先生,可有要他做什么事?可有要他好好活着?” 任仲没说话,他不懂宋靖为何有此一问。 “见先生的表情,我便知了。”宋靖不待任仲回答,微微摇了摇头,“先生你……怕是做了狠心之事而不自知。” “这怎是狠心?不过是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任仲垂眼,说得也有些不确定了。 “先生错了!”宋靖苦笑,目光炯炯,“若是卓先生对待先生如莫离待我,待我身死,先生 分卷阅读288 瞧见莫离,便自会明了……” 任仲张了张嘴,却听身后脚步匆匆,正是莫离带着宋勤宋谨来了。 “先生,我想与莫离和孩子们,再说两句。”宋靖仰头阖上眼,眼角的泪闪过一丝明光,灼伤了任仲的眼。 任仲冲着莫离摇了摇头,随后快步离开,根本不敢看他们的表情。 ------------- 宋靖死于两个时辰之后,在莫离怀中,就这样永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宋勤宋谨伏在任仲肩上痛哭,都是一十又九,却仍哭的像个孩子。 莫离小心翼翼地抱着宋靖的尸身,仿佛宋靖仍活着一般。他没有哭,直愣愣地看向任仲,眼中一片荒芜茫然,“主子说,他累了,想埋在先生初次救他的地方。他说,他从那里获得新生,便要在那儿结束。” 任仲与莫离对视,只觉心中痛楚更胜,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两个孩子,沉声道,“我明白了。” 莫离抿着嘴拂过宋靖的发丝,终是露出了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笑意,“那我们即刻出发,拜托先生了。” -------------------- 任仲带着莫离偷偷离开,将宋靖的尸身埋在通往白廉镇官道外的树林里,不惑阁中下葬的,只是宋靖的衣冠冢。宋勤宋谨留在阁内,主持丧事,只要无人发觉宋靖尸身不在棺中,便不会有人打扰宋靖安眠。 任仲看着莫离规规矩矩对着那个既无碑铭也无坟肚的坟磕头。后来,他慢慢站起身,转头看向任仲,平静地开口,“先生,若我身死,还得劳烦你走上一趟,不必立碑添土,只要是跟他一起便好。” 他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吓人,任仲虽知无用,却仍开口安慰了几句,他却说,“先生不必为我忧心,他走了,我还得活下去,不惑阁、宋勤宋谨皆是他挂心的,如今,还不是我可以撒手的时候……” 任仲看着莫离的表情,莫名心悸,他按住前胸,突然动摇了,他或许真的如宋靖所说,做了狠心之事而不自知。 --------------------- 十年之后,任仲带着宋勤再次站在了白廉镇官道旁的树林之中。 他看着宋勤同十年前的莫离一样,规规矩矩对着那个既无碑铭也无坟肚的坟磕头,唯一不同的,便是此处埋葬的尸骨已成了两具。宋勤的眼圈泛红,低着头与宋靖说话,“父亲,爹爹他太累了,你莫要生气。” 父亲与爹爹么……最后,果然还是遂了宋靖的心意。 莫离是自杀的,服毒自杀。否则,以他的功力,又怎会轻易身死。 那毒物是任仲整理宋靖遗物时,在其易容所用的笔杆中发现的,无色无味,藏的极深,量不多,却足够慢慢制人于死地。 莫离偷偷将毒物取走,自行服下,没有告知任何人,直至毒物侵及其心脉,回天乏术。 任仲还记得莫离死前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虽虚弱,却仍是在笑的。自宋靖死后,他已经许久没笑过了,“先生……我熬了这许多年,终是等到这一天了……” “我怕主子等的太久……他耐心不好,若是等不及,转了世轮了回,我又该怎么寻他?” “我答应过主子,要护宋勤宋靖周全,不能将不惑阁大小事务都压在他们身上……” “可我一个人,被主子留在此地,太久了……先生……我有些痛……”他面色煞白,不住呼痛,任仲死死抓住他的臂膀,却阻止不了他的抽动。 “先生,你说,他怎能如此狠心,留我一人在此处……” “现如今……我……终是可以去陪他了……” “先生,你定要与他说,千万别怪我……我尽了力,他千万不要避着不见我……他会见我的,对么?” 任仲的眼泪顿时便滑落了下来,“他怎会不见你,怎会怪你,他如此狠心,又怎敢怪你!” “是么……”莫离勉强动了动,终是撒了手,慢慢阖上了眼睛。 任仲感觉到属于莫离的气息消失,周遭空落落的,除了站在门口不愿进来的宋勤宋谨,便再无生气。 他终于意识到,世间众人,或早或晚,皆逃不过一个死字,死了的无非是尘归尘土归土,活着的,却要将死了的丢下的一并负于背上。 性命与之死者,乃是最无望得到的,与之独活者,却是最沉重的枷锁,他独自背着思念回忆,慢慢直起身子向前,却又如同被计算好的,再次被压弯了身子,一步两步,直至再也迈不开脚步,走到生命的尽头。 任仲走了神,待他反应过来,宋勤已然站起了身。他盯着平坦的地面,颤声道,“子安,你说的对,我……做了错事……” 被留下的,是最痛苦的,莫离十年便成了如此模样。而被自己抛下的卓谦之呢,时隔四十余年,他会在何处,又会是什么模样? 他竟不敢去想。 “你若是有事,我绝不苟活!” “谦之,成婴之后,可别忘了帮我报仇雪恨……” “先生你……怕是做了狠心之事而不自知。” “先生错了!” 任仲闭着眼,在宋勤担忧的目光中流下泪来,谦之,我做了错事,且是不可饶恕的大错…… 第209章 乌兰现 至此往后,任仲着实失魂落魄了好大一段时日,整日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他经历过许多事,做过许多不得已的选择,但从未像此时一般悔恨自责,无能为力。 是了……无能为力! 他恨恨地攥拳砸在面前的方桌上,咚一声轻响,方桌安然而立,完好无损。 他感受着手侧传来的疼痛与麻木,又缓缓阖上眼,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如今,他失了力量,与修真界再无一丝关联,又该如何补救?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有时祈求上天能够高抬贵手,有时宽慰自己,或许九儿能够阻止卓谦之盲目报仇,或许卓谦之成婴之后,能够忘却过往伤痛,最终飞升仙界。 可这些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待到清醒了,他便忍不住嘲笑自己,竟生出这些毫无意义的想法。这些情绪仿若怪圈,他循环往复根本难以自拔,这一来,便是一月之久。 宋谨为人细致,已然全面接手不惑阁,闲暇时间自然不多。宋勤本就对不惑阁事务并不上心,如今便日日陪在任仲身边,他脾气虽暴躁了些,却对自家先生耐心的紧,即便是任仲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便能从天明说到天黑。 那日宋勤推开任仲住所之时,已然是午后了,他周身脏乱无比,发髻散乱,却是面目笑意,一看就是快马加鞭而来,竟连梳洗一番也没顾上。 任仲记得一月前他被派往南部处理阁中之事,没想到,这么快便回来了。 分卷阅读289 宋勤见任仲偏头看向自己,面上笑意更深,扬了扬手中的黑色细长包裹,高声道,“先生,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任仲不适的眯起眼,只觉这外头的阳光煞是刺眼,没说话,又将脸转了回去,阖眼。 “先生看看罢。”宋勤绕进来,将包裹打开,放在了任仲面前。 任仲听见一声轻响,与铁器、瓷器发出了声音大不相同,不由得抬眼一瞧,而后便愣在了原地,是那把剑……卓谦之的本命金剑,竟然被宋勤又取了回来。 他颤抖着抚上金剑,突觉脑内一片晕眩,右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神念海中天翻地覆,竟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地,他听见宋勤喊了些什么,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回应,就这样晕了过去。 任仲知道自己又做了梦,梦里有很多人,识得的,不识得的,活着的,身死的,他看见宋靖头也不回的离开,看见九儿痛哭流涕,看见赫胥气息奄奄地躺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吸吮着大拇指,最后……看见卓谦之满身是血死死盯住自己。 他说,任仲,你且等着我…… “不!”任仲虚弱的喊了一声,感觉自己额上的冷汗被什么人细心的抹了去,而后四肢回暖,慢慢脱离了梦魇。 而后传来的是宋勤声音,他脾气与年轻时的莫离一般,只是从未在任仲面前表露罢了,“已然半年有余,若是先生真有好歹,我便命人平了你们药王谷!” “我既自告奋勇来此,自然不会没了药王谷之名,先生定会安然无恙,副阁主还是息怒为好!”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接口道,听不出丝毫愠怒,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但愿先生无恙……否则,我宋勤定会说到做到……”宋勤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是嘭的摔门声,竟将任仲与那大夫单独留在了屋中。 任仲感觉那个不熟悉的人渐渐靠近,站在了自己床边,他攒足了力气睁眼,正巧与那人四目相对,二十来岁,长相勉强算得上清秀,长发束起,与寻常女子不同,身着白衣,身上尽是药香,闻起来倒是让人十分舒心。 女子看着任仲笑了笑,右侧有个酒窝若隐若现,“先生可有什么不适?” 任仲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吞天瓶,又想到赫胥躺在黑暗之中,“叫宋靖回来罢。” “是!”影一应道,他虽年逾六十,却因内力深厚之故,并未显出老态,他与影十六一起,仍是照顾任仲的影卫。 那女子眼神闪动了一下,自顾自地介绍道,“在下姓药王谷要琴风,受不惑阁阁主之邀照拂先生身体。” 任仲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点头,“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劳姑娘费心了。” “先生的身子明明虚耗过度,却仍是生机勃勃,若非体内仍有一股邪气阻碍,若不想法子祛除邪气,待到生机完全断绝,便是先生命断之日。”要琴风见任仲似是不愿多提,只好提醒了一句。 “多谢告知。”任仲胡乱的点了点头,他总觉得女子身上有些自己熟悉的东西,熟悉的让他有些头疼,却根本不能细想。 “起来坐坐罢。”要琴风不过任仲神情倦怠,伸手拉起任仲,又在他腰下垫了几个软枕,任仲只觉得头晕目眩,只得任她摆布,最终半靠着坐在了床上。 随后,要琴风背过身,将一个巨大的药篓从地上提了起来,弯腰小心翼翼的将一团白布裹着的东西抱了出来,“先生请看这里……” 任仲皱着眉头,眼睛却下意识的看向那团白布,脑内尽是血流之声,咚咚咚地震得他发晕,而后,他终于看见了那白布中的婴孩,小小的,闭着眼,脖子上带着一块白色的水滴型的玉牌。 任仲的手攥紧了被褥,他感到脑内乌兰诺的残魂终是剧烈的震动了起来,满满的喜悦,仿佛下一刻便会脱离自己的神念海,他紧紧盯住了要离,勉强喘了口气,哆嗦着问,“你是什么人?” “在下药王谷要离,这是胞弟,六个月了。”要琴风从容自若道,双眼却并未离开任仲的眼睛。 任仲动了动嘴,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此刻在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脆弱,头疼欲裂,周身无力。 “前谷主曾命人卜卦,说今年夏至,谷内会出生一男婴,生时不哭,雨时不睡,不吃不喝,脐带化玉,痴傻无神,必得带其离谷,寻找可以使玉牌变白之人,将其交出抚养……否则我药王谷便会遭遇灭谷之灾。先生,可是姓任?”要离垂下眼,将期待的眼神遮盖在眼帘中,伸手,将怀抱中的婴孩递给任仲。 任仲本不信卦象之说,但当日随心前辈却着实预见了自己的将来。他看着要琴风,突然笑了起来,若是这婴孩再长大些,自己脑内的残魂必然会剧烈震动,自己若是顺着气息前去寻找,药王谷不交人,或许……真会遭遇灭谷之灾。 乌兰前辈果然妥帖,有这孩子颈上的玉牌做引子,也不必担心残魂所含的魂魄之力伤害到年幼的魂魄。他勉强接过婴孩,下意识地戳了戳那孩子的脸蛋,突觉脑内一轻,乌兰诺的残魂便破出神念海,自发没入那玉牌之中。婴孩颤抖了一下,终是睁开了眼,哇哇哇的哭出声来。 任仲眼前一黑,神念海动荡起来,口中腥甜,几乎就要晕倒,手上也失了力气,他勉强将乌兰诺递给要琴风,然后便被赶到屋内的宋勤抱了个满怀,只听哐当一声,伴着宋勤的声音,“要琴风!你做了什么!” 宋勤剑眉微皱,深深喘了口气,一双厉眼恶狠狠地盯住要琴风,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要琴风刚刚被宋勤一掌拍在右肩,嘭的一声撞在了背后的方桌上,呕出一口鲜血。 她伤势不重,只是有些发蒙,坐在一堆破烂的木头重呆呆傻傻看向手中的婴孩,她虽一直照顾这个孩子,可那时,这个孩子不过是不哭不笑的玩偶罢了,怎得被任先生一碰,便活了起来。 “勤儿!此事与要琴风无关,他们药王谷是我的恩人。”任仲摆了摆手,缓缓地说了一句,及时阻止了宋勤继续动手。 “先生,你糊涂了啊!你的头发……”宋勤眼睁睁的看着任仲的头发尽数变白,仿佛大雪之时覆上了银装,仿佛重病之人即将身死一般。 “我清醒的紧……”任仲觉得自己再清醒不过了,如今乌兰诺已经转世,魂魄归位,不日便会恢复记忆,而赫胥只需少许魔气,便可恢复,倒时……或许可以拜托他们去寻卓谦之……自己则可带了幻日剑回君临城,等卓谦之回来,弥补之前的过错。 任仲在宋勤的搀扶下颤悠悠地站起身,走到要琴风身边,蹲下身,伸手抱住乌兰诺。乌兰诺顿时止住了哭声,睁着乌黑发亮的眼睛怔怔看着任仲,任仲笑了笑,戳了戳他的鼻尖,“今日,我要 分卷阅读290 收你为徒,便唤作乌兰诺罢。” --------------- 第210章 相见 乌兰诺年纪尚轻,肉身神念不足以融合残魂,虽有玉牌做引,却并未恢复从前记忆,乍看只是普通孩童,整日咿咿呀呀学语,倒是活泼可爱。任仲考虑他年纪太小,不宜远行,估算时日,又觉数十年间卓谦之不足以结成元婴破关而出,君临城之事倒也不太急,可在不惑阁中再待些时日。 了结乌兰诺之事后,要琴风本该离开不惑阁回归药王谷,但她却愣是不愿离开,反而恳求任仲许她加入不惑阁,想来也是不放心乌兰之故。任仲见她表情,也不愿强行绝了其姐弟情分,便允了她留下照料,置于加入不惑阁,他自然不会勉强于她。 要琴风确实医术超绝,有她在,任仲的身子虽仍是一日日的衰弱下来,却比之前要好少许多,只是免不得要喝些苦药,一日也不得间断。 两年后,任仲只觉时机已到,便将远行之事告知宋勤,第二日便带着一行人乔装打扮,悄悄离开。除却乌兰诺与要琴风,只有影一与影十六随行。 不惑阁阁规,但凡影卫,除死不得自由。影一与影十六如今也是年逾六十,武功虽高,年纪确也不小了,任仲总觉与他们有缘,不愿他们继续呆在不惑阁中砍砍杀杀,此次出行,便借机将他俩一并带了出来。 ------------------- 第三处封魔阵距离不惑阁总部颇远,带着个孩子,五人自然无法行进太快,直行了九个月才到达目的地。任仲看着眼前的深山,满意地点了点头,此地周围并无村落,倒是省下许多麻烦。 影一影十六做起木匠活竟是个中好手,加上要琴风帮忙,不过半月,便在山间搭好了五间木屋,足够一行人住下,外周围了小院,隐没在山林中,倒是别致的紧。 吞天瓶收纳魔气无需任仲担心,他的精力几乎全部集中在了乌兰诺身上,乌兰诺慢慢融合残魄,性格多变,总是迷迷糊糊的,精力却特别旺盛,任仲难知其灵根属性,干脆将锻体术,练气术,一一不拉的传授于他。 任仲心中郁结,鲜少开怀大笑,乌兰诺虽与他下意识的亲近,却仍是惧怕多些。反倒是要琴风身为女子,温柔大方,又对乌兰诺极好,乌兰诺与她倒是任仲更亲近些。 八年之后,魔气纳尽,却正值冬日,任仲思及山林雪路难行,只等来年开春,便离开此地,往君临城而去。 食罢午饭,他与要琴风一同坐在院中,看乌兰诺伸着小胳膊小腿练习锻体术。乌兰诺穿的不多,一套拳法打的虎虎生风,肉嘟嘟的小脸上已出现了任仲熟悉的轮廓。任仲拂过袖中的吞天瓶,眼中闪过一丝微笑,他能感觉得到,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赫胥便可以清醒,只待乌兰诺恢复记忆,两人便可再不分离。 “怎么样!”乌兰诺收了式,面颊微红,微微喘着气,对着要琴风一阵挤眉弄眼,又一脸期许的看向任仲,一看便知是讨赏的。他总想吃影十六做的酥皮点心,但师傅却总是拦着,不让他多吃。 “不错!”任仲点头,站起身,想伸手拍拍乌兰的发顶,却不想右腿无力,刚站起身便差点软倒在地,他如今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如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倒是要琴风一惊一乍的,忙丢下手中的医书,伸手扶了他…… 任仲还未来得及道谢,便听空中一声冷哼传来,似极近又似极远,他腰间的幻日剑抖动了几下,随后铮一声轻响,瞬间挣脱了禁锢,消失了踪影。 任仲面上一片空白,若不是要琴风并未松手,他怕是早已站不住了,他知道是卓谦之来了……一定是他! 要琴风直觉不对,招呼乌兰去屋里待会,随后抬了头,视线随着任仲往天空而去,但除了渐暗的天色,什么人也没有出现。 “爹爹!你叫九儿寻得好苦……”是九儿的声音……任仲只听了这一句,便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任仲?”要琴风见任仲神色诡异,不由得挑眉问了一句,除了初次,她向来都是直呼任仲其名,宋勤也曾因此不满,可她却觉名字本就是代号,便是叫人称呼的,并未有不敬之意。加之任仲不甚在意,她便一直这样叫了下来。 “无事……不必担心。”任仲反手握住要琴风的手掌,对她微微一笑。 要琴风的精明劲全用在了行医救人上,自然不明所以,她从未见过任仲微笑,此时只觉任仲神情诡异,不由得伸手搭在了任仲的额头之上,没发烧啊? 就在此时,一阵刺骨的冷风袭来,要琴风突觉汗毛直竖,脖颈发凉,一转头,便见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三人,随着三人的出现,任仲身子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她细细看向来人,为首那个英气逼人,一身青衫,剑眉皱成一团,薄薄的嘴唇抿的死紧,手中正攥着那把任仲日日带在身边抚摸万遍的幻日剑。他恶狠狠地盯住任仲,神情仿佛要将任仲一口吞了去。 倒像是来寻仇的。 再看另外两个,倒是更加奇怪,他们分别着绿衫与蓝衫,绿衫的那个黑发极长,卷曲着拖曳在地面上,他眼中全是泪水,怔怔地看向任仲,好像想说些什么,若非身边那个蓝衫的拉着他的手,他怕是要直接扑上来了。 蓝衫比起另外两个,倒是沉着的多了,他长相斯文,只是眼中的一丝玩味,让人不寒而栗。 无论如何,这三人都是不好相与的,要琴风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挡在任仲面前,她秀气的眉头皱在一起,“你们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青衫男人接的极快,言辞之间寒气逼人,要琴风虽有些迟钝,却并不是傻的,她清楚的感觉到了青衫男人散发出的杀气,那人若是动手,自己绝对难逃一死。 可要琴风行医十数年,从未见人置身于危难而不出手相救,她挺了挺胸,死死的挡住任仲,朗声道,“与你何干?” “好个与你何干!”话音未落,青衫人已然动了手。 任仲却有逼走卓谦之之意,却不想要琴风言辞犀利,正戳卓谦之的痛处。他心虽疼,却不愿要琴风因此丢了性命,下意识将要琴风往身后一拉,而后只听嘭一声响,两人一同因卓谦之带起的掌风摔倒在地。 任仲知道自己并未受伤,却听要琴风闷哼一声,他吓了一跳,也不顾卓谦之的面色,将要琴风搂紧怀里,“可有哪里不舒服?” 要琴风伸手蹭了蹭嘴角,咳嗽了一声,才道,“无碍,他也算手下留了情。” 任仲就这样坐在地上,仰头看卓谦之,眼中尽是愤恨与失望,自是装的。其实,他眼前早已是黑朦一片,根本看不清卓谦之的表情,自剥离了乌兰诺残魂 分卷阅读291 ,他便经常出现这种情况,他知道是自己的神魂出了问题,也十分清楚,此种神魂,根本没有转世轮回的机会。 他不能让卓谦之再经历一次永远失去,才终是在这片刻间下了最后决定。 他没说话,慢慢站起身,而后将要琴风扶起,“你先带诺儿他们下山,不必担心我。我答应你,三日后,我们一同回总阁。” “……好。”要琴风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 比起任仲,要琴风自然更关心乌兰诺的安危,她总觉青衫男人态度诡异,到不似真要伤人的意思,倒也不好继续掺和,便痛快的应了,回屋去找乌兰诺,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院。 “爹爹,他们是谁?”带人全部离开,任九才开口问道,他面色有些不好,显然是猜到了什么。 “只是照顾我的人罢了。”任仲勉强站在原地,有些晕头转向,根本没有看任九。 任九怎么也想不到自家爹爹会如此冷漠,竟连看自己一眼也不,他竟突然觉得面前这人已不是疼爱自己的爹爹了。他含着泪,问了一句,“那个诺儿是谁?” 任仲攥起拳,咬牙不露破绽,平静了片刻,他抬头看着任九道,“我的亲身骨肉。” “你与谁的亲生骨肉?”卓谦之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攥住了任仲的衣襟,低声问,他问的轻柔,手指却是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便会崩裂开来。 他曾猜想过再见时会遇到何种情景,他甚至考虑过任仲重伤濒死,却从未想过任仲会背叛自己,娶妻生子。他对任仲有信心,如今,现实却让他有些动摇和害怕。 “自是与旁人的。”任仲垂眼,心如刀绞,任由卓谦之扯着自己,半天,才又缓缓说了一句,“前辈……我已是废人了,时日无多,她很好,我也有了孩子,过往之事如浮云随风去,你我互不相欠,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卓谦之就这样愣愣看着任仲,竟想不到打断,那双凌厉之极的眼睛,慢慢褪去了凶狠,只剩下了一片没落的阴郁,他扯动嘴角,试图做出不在意的表情,终是失败了,“……只可惜我身为男子……” 任仲根本抬不起头,他怕自己会失控,会使得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他听卓谦之低低地说,“我原以为……罢了……信人不疑,绝不后悔,是我看错了人……” 任仲咬住嘴唇,只觉自己衣襟上的手突然松了,就仿佛一枚干枯的树叶终是离开了唯一的支柱,他眼前一黑,喉中鲜血上涌,终是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至此,他总算有了看向卓谦之的勇气,只可惜天色已晚,那人也转了身,再不回头。 任仲面色沉了沉,紧紧盯着卓谦之的背影,不知何时,他的背脊微微弯着,再不见当日意气风发之态…… 莫要难过,应当高兴才是,任仲发自内心地笑了笑。谦之……从今往后,你的长生路上便再无阻碍了…… “爹爹?!”任九眼睁睁看着任仲软倒在地,昏迷不醒,衣襟上的黑血弥漫,煞是瘆人。 卓谦之比任九反应更快,已然蹲下身子轻轻圈住了任仲,任仲咳嗽了几声,仍是没醒。 卓谦之只觉怀中的人已然瘦成了皮包骨头,虚弱无比,经脉碎裂,根本就是一副油尽灯枯之色,眸中闪过了一丝复杂。 “九儿,去查查!看看他和那个女子到底是何关系!”卓谦之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任仲,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无论如何,别伤及他们的性命……” “只能如此了。”任九咬了咬嘴唇,拉着江凛转头便走。 ------------------- 第211章 心向往之 任仲并未昏迷太久,他不过是心中郁结,才一时失了意识。 他咳嗽了几声,手指触到了被褥,是熟悉的触觉。他放心的舒了口气,而后睁眼,顺着光看向床侧,便见到了那个最想见却又最害怕得见的人。 “醒了?”卓谦之坐在桌旁,煤油灯花啪的一声爆裂开来,微弱的灯光映在他的脸的上,有些不真实。他双眼平静地看向任仲,太过平静,莫名让任仲有些心虚。 任仲避开眼,嗯了一声,脑内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无法瞒过卓谦之,但以卓谦之的性子,无论有何缘由,都不会容许背叛。 不能容忍,又为何此刻仍留在此处? 好在影一与影十六陪在要琴风身边,即便是卓谦之去寻他们对质,他们也定会恪守不惑阁阁规,一字不漏,守口如瓶,凡人难以承受搜魂术,卓谦之注定什么也问不出来。思及此处,任仲心下稍定,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卓谦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半个时辰。” 气氛有些尴尬,任仲低着头,勉强问了一句,“九儿他?” “走了。”卓谦之顿了顿,将茶杯放在桌面之上,“你若是早些问,他定会很高兴。他找了你四十年……你可曾问过他,经历了何事?遇到了何人?受过怎样的苦楚?” “如今,你们……都与我无关了。”任仲总算是说出了口。 他已然不知道自己此举是对是错,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翻悔了。他侧身撑起身子,卓谦之动了动眉头,没有动作,眼睁睁看着任仲费力地蹬上鞋,“多谢前辈照顾我,我答应了要风三日后下山,不如,我们就此别过罢。” 卓谦之不做声,只是站起身,说了这么一句,“天黑了……吃饭罢。” 任仲手指颤了颤,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因他的心,根本无法拒绝。 ------------ 冬夜寒冷,这饭食自是在灶屋中吃的。 卓谦之坐在任仲面前,盯着桌上的饭食,糙米,野菜,还有一锅刚刚炖好的鱼汤,除了汤,都是之前备好的,他不过是上屉热了热,便摆上了桌。他僵硬地咬着口中的野菜,只觉难以下咽,他不由得想起了多年以前,自己与面前之人在君临城的小院,也是这般相对而食,虽不说话,却是默契十足,宁静安逸。如今,却是不同往日了。 他持了汤匙和瓷碗,认认真真地盛了两碗鱼汤,一碗放在任仲手边,另一碗搁在了自己近侧,一抬头,便与任仲恰巧四目相对,“尝尝罢。” “前辈,你已然辟谷了,不必勉强吃这些。”任仲僵硬的牵起嘴角,扯出了一抹冷漠疏离的笑,随后低下头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鱼汤,他的脸没在蒸汽中,表情看不太清晰。 卓谦之身侧的手攥的死紧,面色青白仿佛一动便有冰凌落下,却不知是不是贪看任仲,竟没有移开目光。任仲吃惯了影十六的手艺,如今只喝了一口,便知这鱼 分卷阅读292 汤的出自卓谦之之手。 他吃不出滋味,却异常满足,恨不得狠狠亲吻眼前之人。可是他不能,眼圈传来的酸痛感让他放下碗,慢吞吞的携了一筷子野菜,张嘴,下咽,粗糙的吃食滑过他的喉咙,提醒着他保存仅有的理智和清醒。 任仲这一生的情爱温柔,全部都付给了卓谦之,或许是年轻时的盲目难以自持,或许是长久以来的向往追逐,或许对或许错,都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像是宋靖问,先生,你可还念着他?他答是,他自然是念着他的。他无法拒绝自己的本心,也不愿欺骗自己,没错,无论是生是死,他都舍不下卓谦之。 但这份舍不下积淀的太深太沉,数十年已过,任仲在凡世挣扎许久,看过了太多生离死别,已然不是当日那个冲动盲目的年轻人,他理智,他冷静,或者,他在强迫自己冷静,他计划好了一切,却发现,自己早已失了站在卓谦之身旁的资格。 他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却不得不一路错到底,他将要陨落,破碎的丹田,动荡的神魂一直在提醒着他,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魂归尘世,留不下一丝痕迹,连轮回的资格也无。 死,极其容易,被留下的那个,却要承受无数痛苦,他见过子安与莫离,他们尚有来世可以期许,而自己,却连期许来世的资格也无,他不能,也舍不能让卓谦之如同莫离一般,他宁愿卓谦之恨他,带着恨,或许会被带着无望的爱活得更容易些,不必报仇,不必与人相争。 他没想到卓谦之会如此快的找来,若是他早知,或许便计划的更好一些,不必如此窘迫,让卓谦之更好的死心离开,而后自己舍了命一了百了,倒也没什么不好的。思及此处,他也吃不下许多,只是勉强将汤全咽了下去,搁下碗,慢慢扶着桌檐站起身,“我有些乏了,前辈自便罢。” 卓谦之哐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面之上,一探身越过桌面猛地抓住任仲的手腕,桌子被他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可卓谦之并没有在意,他眼睛里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深沉黑暗,几乎使任仲窒息,“我只问你一句,你答了,我便离开,绝不再打扰你。“任仲偏了偏头,眼神空洞,看不出一丝情绪,半晌,才开口,“只一句?” “你答了,我便离开。”卓谦之重复道,他绕过桌椅,又靠近了任仲半步,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丝祈求的情绪。 任仲叹了口气,“前辈问罢。” “你……心里可还有我?”说罢,卓谦之死死盯住任仲的表情,面上浮起一丝红晕,神情凶狠的仿佛要将任仲一口吞下,又仿佛下一刻便要羞愤的晕厥。 任仲眨了眨眼,仿佛没有听懂般侧了侧头,另外那只没有被卓谦之抓住的左手颤抖了下,而后坚定的将右手从卓谦之的掌中抽走,转身便往屋里走。 卓谦之站在原地,死死的握紧了空落落地手心,他愤声道,“任仲,你不过是肉身毁了,难不成连记性也一并丢了不成?还需要我来提醒你不成?!” 卓谦之从未用过这种口气,他若是生气,表情便越少,更是不会多说一句,如今,却也有了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若你心里还有我,我便容了他们母子又如何?只要你心里还有我,一点点也好……我……” “住口!”任仲身子一僵,低声呵斥道。只有任仲自己知道,自己每迈一步究竟是何等困难,他爱卓谦之胜过自己的生命,又怎能允许对方如此低声地祈求,怎舍得对方如此卑微地挽留…… 卓谦之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希望就像是枚微小的,即将熄灭的火苗,住口两字,便成了压灭火苗的巨石,虽不似寒冰冷酷,却是毫无犹豫,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他直接闭了口,一时间周遭也只剩下了风声,冷酷无情的扇走了最后一丝暖意。 可笑他本以为只需自己让步,如今却知,任仲真正容不下的,是他自己。 “前辈,你……”任仲转了身,见卓谦之抿着薄唇,正定定看向自己,眼睛里沉淀的,是他最熟悉的无望,顿时心痛欲裂。 “也罢!”卓谦之突然阖了眼,打断了任仲未说完的话,他长身而起,眼角似有晶莹闪过,衣衫轻摆间,便消失了踪迹。正如他来时那样突然,离开的也同样果决,不带一丝留恋。 任仲一愣,定定地看着他消失之处,半晌,才在面上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以卓谦之的性子,能留到此时已然不易,今日受挫,怕是日后再不会来见自己。这样……他也终于可以安了心…… 他转了身,推门进了里屋,又反手把门插好。屋内黑漆漆一片,满满的孤寂迎面而来,他打了个寒战,心觉自己的身子倒是大不如前了,他穿的不少,屋内也有炭盆,却依旧觉得周身寒津津的。 他知道自己是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却仍是忍不住想,若是卓谦之能……能……能怎样?他顿了顿,发觉自己也不清楚…… --------------- 任仲没有立刻离开小院,他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可是再没有人说一句,吃饭罢。 直至第四日凌晨,他才坐起身,准备离开。他周身都已麻木,不知是冻的还是怎得,只能哆哆嗦嗦的穿上鞋,三日已过,若是不能准时回去,宋勤宋谨定然要来寻了,赫胥还未转醒,他还不能就死。 就在此时,院内突然响动了几声,任仲心中一跳,手指都颤抖了起来,半天才下定了决心般拉开门。大抵是期待太多,失望也就越大,他抿了抿嘴,愣愣地盯着空荡荡的院子许久,才勉强回过神来。 他自是失落的,却知这也是自己应该忍受的,他平复了情绪,眯着眼抬头看天上的一轮满月,明亮的,没有一丝乌云遮蔽,不由得伸手欲摸,自然什么也没能留在手中。 他失了神,仿佛记起了多年以前,在幻谷中,他尚不知自己对卓谦之抱有怎样的感情,紫晴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适时出现,取了那猴儿酒与自己对酌。那时的他尚且懵懂,只觉一定要将自己所求留在身边…… 如今,心境已是大不相同,他伸手遮了自己的眼,掩住还眼中的酸涩,低低地念,“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谦……”他猛地住了口,硬生生将后面的字吞了回去,如今的自己,已然没资格这样唤那人了罢。 他紧了紧身上的外袍,慢吞吞地插好门,一步步往山下走。 第212章 必能至也 “胡说!心向往之,必能至也!”任仲才走了几步,便仿佛听见卓谦之在自己耳边低吟,那声音回荡在山林间,极近又极远,闷闷的仿佛带上了鼻音,却坚定的无人可以动摇。 任仲停下脚步,下意识向四周看了看,月光散落一地,却无卓谦之的踪迹。他苦笑一声 分卷阅读293 ,人心果然是最为善变矛盾的,不过几日,他便连自己也看不懂了,竟生出了这样的幻觉。 他按了按太阳穴,叹了口气,却突见一人影立于屋顶之上,青衫与夜幕融合,有些看不真切,若非月色影映,根本无法得见。而后那人影闪动了一下,瞬间便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嘴角带着些僵硬的笑意,眼角微红,眸中却是极亮,比那月光还亮些,恍若梦境。 任仲觉自己又做了梦,卓谦之不会回头,更不会露出这般笑意,特别是经历了诸多伤痛与背叛之后…… 任仲近年来只要闭眼,便会陷入梦境无法自拔,梦境越真实,醒来便越发空虚,但也正是因为这些美梦噩梦,他才勉强支撑着活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回应,向面前之人伸了手,既然是梦,那放纵片刻也无妨罢。 卓谦之嘴唇颤抖了一下,笑意消弥,不待任仲反应,便一把攥住他的手掌,顺势撞进了他怀中。卓谦之双手死死扣住任仲的肩膀,将头埋入任仲的颈窝内,随后,任仲感觉肩头慢慢有了些冰冰冷冷的湿意。 任仲打了个哆嗦,直觉不对,随后狠狠捏住了自己的掌指关节。剧痛传来,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僵硬万分,一动不动,任由怀中之人带着些鼻音低声指责,“你真以为可以骗得过我?!” 见任仲不接话,他收紧了手掌,“你自然可以继续装聋作哑……” 剧烈的心跳和熟悉的黑朦一同席卷而来,任仲几乎站立不住,却被卓谦之稳稳禁锢,无论是靠近还是远离,亦或是生死都好像被眼前的人牢牢攥在手心之中,他手指颤动了下一下,末了,还是抬起前臂,手指穿入卓谦之的发间。 他深深地吸气,竟记不起自己有多少年,没能与卓谦之靠的如此之近了,卓谦之的温度慢慢传来,让他不能拒绝,也舍不得拒绝,“前辈,怎好出尔反尔?” 他看不见卓谦之的表情,只觉那人松了手,转而扣了自己腰,生怕自己逃脱了去一般,半天才硬梆梆回道,“出尔反尔,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若是真舍下了我,我决计不会多留片刻。” “所以……九儿去查了?” “破绽太多,自以为是!你可考虑过我的感受?”卓谦之哼了一声,发泄般地狠狠在任仲的臀上掐了一下,“那几人确实口风甚紧,若非乌兰诺恢复了记忆,怕是九儿也无能为力。” “乌兰前辈已然融合了残魄?”任仲眼前一亮,不由得展颜一笑,面上的阴霾倒是隐去了不少。 “他既已醒了,你便再无需惦记此事……”卓谦之向后退了一步,手却没有松开,一双厉眼紧紧盯住任仲,声线又冷了几分,“如今你只需记得,你这条命是属于我的。无论陨落与否,都必须,也只能留在我身边!” “若是我明日就死?”任仲面上一僵,笑意退却无踪,沉默半晌,才轻声问。经卓谦之提醒,他才意识到,以他如今的状态,生机断绝,失了转世轮回的机会,又怎能如愿留在卓谦之身旁。 “休得胡说!”卓谦之眼中满是愤怒,“若是你明日陨落,我此刻便抽了你的魂,炼了你的魄,你死生都别想摆脱我!” 任仲看着他的神色,便知他没有虚言,不由得笑出声来,像很久很久前的往日一般,主动向前一步吻在他的眼睑之上,随后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任仲长舒了一口气,抽魂炼魄,便是被炼化成鬼奴,虽有魂飞魄散的风险,但事成后神念却可脱离六道,万年不散。不过是疼些苦些,能留在这人身旁,哪怕只有神魂,哪怕要经历万年孤独,也是好的。 ------------------------ “九儿,你瞧他俩,不如我们也……”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任仲挑着眉看向周围,若是那人真想对九儿做些什么,自己又如何能听见,如今一字不拉,清晰异常,不过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罢了。 卓谦之抿着嘴,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松了手,站在任仲身边,目光停留在右侧不远处。 任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扣住其手掌,张开另一只手臂,朝着右侧轻唤了声,“九儿。” “爹爹……”任九在江凛与乌兰诺直接现出了身形,他红着眼,先狠狠地踩了江凛一脚,又不顾其委屈的神色,松手,小心翼翼地扑进任仲的怀中。 “对不起……”任仲只能道歉,这一生,他终是亏欠九儿最多。 “爹爹无需因此道歉,若是我,大抵也会如此选择……”任九抬头,看了看任仲与卓谦之相扣的手掌,含着泪笑了笑,“无论爹爹如何选,九儿都会支持爹爹的。” 任仲愣了愣,拍了拍任九的肩膀,随后只觉背后发凉。他看向站在九儿背后面上温和,眸中却满是阴郁嫉妒的江凛,主动松开了手,冲着任九调侃道,“他……怎么连我的醋也要吃?” 任九大窘,忙转头去看,只见江凛瞬间换上了一副委屈之极的神色,不由得哼了一声,抱手站在了任仲身后。江凛眼巴巴地瞅着任九,见任九一副淡定自若毫不动容的样子,才收起表情,耸了耸肩膀,迈开步子,走向任九。 如此,卓谦之右侧便只剩下了乌兰诺一人。 任仲冲着乌兰笑了笑,将怀中的吞天瓶取了出来,“乌兰前辈,赫胥的魂魄身处此瓶之中,不日便可转醒,我也终是不负所托了。” 乌兰诺恢复记忆气质大变,多了些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稳重,涉及赫胥,却瞪大了眼睛,紧紧盯住任仲的左手,下意识的凑近。他的手指有些颤动,而后干涩地开口,“他……这是……怎么回事?” 任仲将吞天瓶塞入乌兰诺怀中,只觉心中巨石终是落了地。他长舒一口气,后退一步靠住卓谦之肩上,感觉被温热的气息环抱,又露出了昔日温和的笑容,“待他醒来,你自己问他,一切便会明了。” “任小友,抱歉。”乌兰诺拂过了吞天瓶,露出了些许不自然的神色,却在片刻之后恢复了坦然。他看着任仲,顿了顿,又低声道,“多谢师傅。前世欠下的,今世必会归还。” “你……不必如此。”任仲说了一句,便看向卓谦之,见其并未露出不满神色,才松了口气。当日在小灵界内,卓谦之便已是不满乌兰诺行径,修为尽失也毫不示弱,如今能够如此,大抵也是看在了自己的面子上。 乌兰诺没在说话,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板着脸蹭到了卓谦之身边。任仲刚想再说些什么,卓谦之却突然冷着脸说了句,“有十数个凡人上山来了。” 任仲毫不惊讶,影一身上的令牌自然可以调动周遭的不惑阁暗卫,“我与乌兰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总得给宋勤宋谨带个口信。”  分卷阅读294 “宋勤?宋谨?”任九和卓谦之皆有疑问,却是任九问的更快些,卓谦之只是抿了抿嘴。 “是子安与离儿的后人。”任仲念及子安,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转眼却见卓谦之似有气闷之色。只是任九乌兰皆在,他也不好旁若无人般询问,只得先行记下。 不过一炷香时间,山道上便传来了马蹄之声,为首的正是影一与影十六,而且,要琴风在暗卫之中。影一见任仲面色淡然,并未受伤,便一扯缰绳,率先翻身而下,而后众暗卫一齐下马,对着任仲行礼,“先生。” “嗯。”任仲点了点头,先是命其余影卫速速离开此地,不得走漏一丝消息。待众人散去,他才向要琴风道歉,自然是为了前日里信口胡说之事,好在要琴风并未放在心上。 而后,任仲告知影一自己将要离开,命他与影十六留守此地,不必再回总阁。至于宋谨那边,要琴风捎个口信回去便可。 要琴风应下此事,才皱起眉头问了一句,“先生,我弟弟他……” 任仲还未说话,乌兰诺便接口道,坚定万分,“姐姐,我自是要跟着师傅的。” 要琴风瘪了瘪嘴,似乎要落下泪来,乌兰诺见此,只是稍加犹豫,便主动上前抱了抱她。任仲眼见着乌兰诺身子僵硬万分,同手同脚,轻笑出声,又转头对着影一与影十六道,“我能活到今日,二位功不可没,这留守山林不过是幌子,你们是走是留都好,只有一条,不可背离不惑阁。” 影一抖了抖唇,说不出话,最后只得低下了头,与影十六一同说了句是。 如此一来,总算是道了别。卓谦之早已捺不住了,拉着任仲便要离开。 任仲刚对要琴风道了声拜托,就被卓谦之拉的一个趔趄,他尴尬一笑,抱拳,又道了声保重。 ------------------- 山后的小道极其陡峭,卓谦之并未御剑,只是扯着任仲一步步的向前,速度却是不快。任九三人落在后面,不近不远的跟着,也不上前打扰。 也不知走了多久,卓谦之突然停了脚步,硬邦邦地开口,“任仲,我有些生气。” “嗯?”任仲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整整五十五年,那暗卫都在你身边。”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却不在。” 任仲一愣,随后勾起嘴角,侧身拥住了他,声线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甜腻,“可是这五十五年,只有你在我心里。” “谦之……我们还会有很多五十五年,很多……很多……” 第213章 路引 卓谦之侧过头,闭上眼狠狠啃咬任仲的嘴唇,直咬的鲜血淋漓才松了口。而后,他睁开眼,盯住任仲唇上沾着的血滴,硬是扯出一个僵硬的,疯狂的笑容,“不错,你哪都不许去。” 任仲不顾口唇生疼,凑近了,将吻落在卓谦之额上,眉间,唇边,直至卓谦之面上的疯狂之色缓缓褪去。他一遍遍地轻声道,“放心,我哪也不会去。放心……” 约莫半盏茶时间,任仲只觉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他有些支持不住,只得将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卓谦之身上。卓谦之总算平静了下来,他扣住任仲的手,“你的肉身,还可坚持数年,到时……如今,可有想去的地方?” 任仲明白,卓谦之未能说出口的,不过是关乎抽魂炼魄的。若是真身为鬼奴,便有许多不能做之事,也会有许多不能去的所在,自然不比如今自由。 任仲笑了笑,本想答一句并无,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唤了声九儿。 “爹爹?”任九耳力极好,他应了一声,用眼神制止了江凛跟随,足底生风,瞬间便出现在了任仲身边。他的目光在卓谦之的额头和任仲的嘴角划过,眼神闪烁,面上也可疑的红了起来。 任仲不动声色地伸手帮卓谦之抹了抹额上沾着的血痕,随后才问,“九儿,阴阳界的路引可还在你身上?” “自然,爹爹你瞧。”任九点头,在储物袋里翻找了半天,终是将那半截树枝掏了出来。那路引不知何时又变成了暗绿色,虽不似当日形容翠绿,却也比枯黄枯萎来的好上许多,就是不知还能不能使用。 任仲下意识的想要去接,只是指尖还未触及,便觉右眼剧痛,气血翻滚,哇的一声又喷出一口黑血。任仲能感受到右臂对于灵力或者是法力渴望,可是……他的肉身却根本不能承受路引周围散发出的灵气。 卓谦之眉头一皱,一把拖住任仲瘫软地身子,将其打横抱起,瞬间后撤数步。他感觉到任仲的气息微弱了些,却并不致命,才皱起眉头紧盯任九手中的绿枝,神念一遍遍的扫过,冷声问,“什么阴阳界?这是怎么回事?” 任九也是一脸惊惶,一把将那绿枝丢在一边,“爹爹!?可这路引毫无暴虐气息,怎会伤人?” 任仲头晕脑涨,勉强解释了一句与路引无关,一张口又有黑血滑了出来。 如此一来,乌兰与江凛自然也注意到了此处的动静,几步赶上,站在了九儿身边。而后,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绿枝之上。 只见那绿枝并未落地,反而缓缓地漂浮在了空中,仿佛带有灵性。就连江凛也收了面上的笑意,严肃地看着任九问道,“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怎么这般奇怪。” “这是祖爷爷给爹爹的路引,如今总算是恢复了灵气,可……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了。”任九不安地抓住了自己的发尾,眼见着江凛一招手,将那绿枝吸入手掌之中。 “哪里的祖爷爷?”江凛面色算不上好,半天才道,“这东西上尽是死气……” “死气?其中缘由我也不甚清楚,只知当日我身中剧毒,与爹爹误入阴阳界,是祖爷爷救了我……”任九摇了摇头,他当日昏迷许久,许多事情都不甚清楚,自然无法解释。 “退后。”江凛伸手拖住绿枝,对着众人嘱咐一声,见几人尽数退后之后,才缓缓浮在了空中。他身为蠇龙,浮于空中自然无需任何法宝。 而后,江凛将法力注入了绿枝之中,那绿枝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绿光,挣脱了江凛的手掌,滴溜溜地打了个转,遥遥指向了东南方向。 江凛眯着眼,长啸一声直接化做原形,一爪拍向绿枝,像是要直接将其破坏,可那绿枝只是摇晃了一下,稳定之后,仍是颤颤悠悠的指向原来的方向。蠇龙喷出一口冰灵力,紧紧裹住了绿枝,可无论如何,那绿枝仍是完好无损,且一直指向相同的方位。 任仲身上不适,但意识已然恢复,他眯着眼看向江凛的本体,竟是一只龙?而后,他难过的呻吟了一声,将头靠在卓谦之的胸膛之上,终是有了说话的力气,“谦之,那路引上真有死气?” 卓谦之将目光从 分卷阅读295 绿枝上移开,点头肯定了江凛的说法。 “阴阳界,本就是阴阳交汇之处,附着死气本是正常。”乌兰诺抱着手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由死而生,由生而死,不过是阴阳之气的转换罢了,若这绿枝真源于阴阳界,附着死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我初得这路引之时,其上并无死气缠绕。”任仲声音极低,仿佛断了气一般,说了一句,便不得不停下喘息一番。 “之前这路引曾失了灵气,或许是阴阳界内出现了大变故也未可知。”任九忧心忡忡的接口。 “曾失过灵气?或许与法则之力的变动有关,但个中原因,非得身临其境,才可知晓。”乌兰诺前世遍览群书,又曾游离过多个大陆,所知所看比江凛这等老怪物还要多上一些。 “那……爹爹,我们……”任九有些犹豫,他早已猜到了任仲的企图。 “阴阳界地处特殊,连通鬼界,若是此时不去,怕是日后再也无法兑现诺言了。”任仲仰着头看卓谦之,从这个角度,卓谦之下颌棱角分明,睫毛纤长笔直,英俊得不可思议。 任仲也有自己的思量,若是日后真抽魂炼魄锻造神魂,神魂失了肉身依靠,再去阴阳界也会异常危险。不如趁着此时,完成当日承诺,另外,他也着实担心阴阳界中生出的变故,会不会影响到爷爷。 “什么诺言?”卓谦之低头,与任仲目光交汇。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谦之可愿陪我去见见他?”任仲眼中尽是笑意,卓谦之一时难以移开视线。但他也知任仲不会在此事上欺他骗他,半晌才轻启薄唇下了决定,“好。” 随后,他祭出幻日剑,将任仲妥帖的安置在增大数倍的剑身之上,而后向着蠇龙索要路引。 蠇龙一个摆尾,叼着绿枝飞向任九。任九挑着眉笑了,伸手拂过蠇龙背后的鳞片,从其嘴里取出绿枝,问道,“爹爹哥哥一同前去,可是怕我等扰了你们的兴致?” “……”卓谦之没说话,转头看向任仲,他不知此行吉凶,但下意识的不希望任九趟这趟浑水,若是阴阳界无事,任九日后再去也不迟。 “那便一起罢。”谁能想到任仲竟突然开口,他不停地咳着,瞥了一眼盘旋在九儿身边的蠇龙,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他不知江凛为何与九儿这般亲近,但龙族并无什么好名声,若是其对九儿并非真心,便让他永远留在阴阳界也罢。 任九不知任仲想法,只觉高兴。他发尾向上挑起,露出了个明艳的笑容,随后一个反身便翻上了蠇龙背脊。 最后,任仲看了看站在原地的乌兰诺,心中虽不愿其冒险,但其身负吞天瓶,也不知赫胥恢复会有怎样的变故,留在此地,只会更容易被其他修真者觊觎,还不如与自己一道,“乌兰前辈,可愿与我们同去?” 乌兰诺虽融合了魂魄,肉身力量却是不足,虽得了吞天瓶,对于赫胥情况却是丝毫不知,他一是要报答恩情,二是内心不安,故而任仲要带他一起,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几乎没有犹豫,腿上发力,登上了幻日剑尾,找了个离任仲远的地方坐好。 任九见一切妥当,背后卷发伸长,将他牢牢固定在江凛背上,两只手一左一右,将法力缓缓注入绿枝当中。绿枝抖动了几次,重新确定了方位,而后蠇龙长啸一声,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卓谦之没有任何表情,操控幻日剑紧紧跟在其后,而后坐在了任仲身旁,任由任仲靠住他的肩膀,发出一阵满意的叹息声。 乌兰诺在剑尾低头,紧盯自己的手指,一动不动。 卓谦之也把他当作了透明人,动了动身子让任仲靠得更舒服些,而后冷冰冰的开口,“解释。” 任仲本就是要与他说的,干脆细细将落入阴阳界前后之事说了,见卓谦之面色缓和,才在其下巴上亲了一口,“谦之,我答应过爷爷,要将心爱之人带回阴阳界,总不能食言而肥。” 乌兰诺微微侧了头,身子仍是一动不动。 卓谦之有些不适应的撇开脸,“原来如此,当日传承灵诀,竟是误打误撞差点要人性命。” “若非如此,又怎知咱俩心意相通?”任仲有些累了,声音也低了许多,“当日爷爷救下九儿,是因弄水灵诀,你身背董湲血脉,他定是更喜欢你的。” 卓谦之根本不在意旁人的喜欢与在意,他没有接话,扶住任仲让其躺在自己的大腿上,低声道,“等我们去过阴阳界,便去趟百草谷罢,你那师妹应该也在谷内。” “嗯?”任仲半阖着眼,迷迷糊糊说了句,“我与紫晴并无……” “百草谷谷主,是我娘当年故交,我娘的衣冠冢,也在谷内。”卓谦之不待任仲说完,便接口道,他伸手顺了顺任仲全白的长发,似有些心疼。 任仲眼睛一亮,一个好字咬在嘴里,终是没应下,随后便晕晕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卓谦之搭了他的脉,时快时慢,时隐时现,奇怪至极。而且他经脉尽碎,卓谦之也不敢贸然用法力探查,只得罢了手,将任仲搂得更紧了些,面色低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214章 成亲 就这样,几人依着路引所指向东南方向前行,沿途寻找进入阴阳界的契机。 乌兰诺解释说,这阴阳界虽存在于世间,却并不同于阳间鬼界,而是与阴阳伴行而生,若想进入,只能依靠界面上的裂隙,这引路绿枝虽名为路引,实则是探测裂隙的工具。 绿枝行进速度不快,三月之后,才终于找到了一处裂隙,可容几人一同进入阴阳界。 任九看着眼前阴气翻涌的裂隙,与任仲沟通了一下,便与蠇龙一同率先没入裂隙,卓谦之三人则紧随其后。 一至阴阳界内,江凛便觉法力受制,肉身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之上,扬起一阵尘土,他根本难以动弹,只能呼呼地吹动盖在龙头上的黑色叶片,随后不满地甩动龙尾,焦急地看向坐在他背脊上的任九。 任九趴在蠇龙背脊上,额上尽是冷汗,缓了好半天才直起身子,安抚地摸了摸蠇龙的鳞片,许是由于他曾吸收过此地灵力,并未像江凛一样直接现出原型。 幻日剑随即出现,它先是不受控制的打了个旋,而后瞬间恢复原型,直直坠下,哐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之上。 卓谦之只觉脚下一空,法力无法调动,下意识地抱紧任仲,好在他曾修习锻体之术,法力受制并不影响行动,一惊之后,便调整了身形稳稳立在了地面上。 乌兰诺修为尚浅,竟成了受阴阳界影响最小的人,他坠落之后就地打了个滚,并未受伤,站起身掸了掸外袍上的浮土,随即快走两步,将任九拉了起来。 “此处有法则之力,外来者不能调 分卷阅读296 动法力与神念,蠇龙乃是妖兽,肉身与法力相互融合,受制也就最重。”乌兰诺解释了一句,有些头疼的看向江凛,如此大的蠇龙他可弄不动。 “九儿……”蠇龙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可眸中的神情却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似的。 “乖,你且在地上趴一会罢。”任九拍了拍蠇龙的头,另一只手托起手中的绿枝,见绿枝不停闪动,正与什么相互呼应一般。 任仲见众人皆无事,便向四周看去,他落入阴阳界时双目失明,神念也不得外放,其实并不知阴阳界内具体形容。 如今一看,阴阳界果然不负其名,抬头可见天空朗朗,而地面上的灵植皆为暗色,隐隐散发出黑色的阴气,天地仿若被一刀劈裂开,又严丝合缝的对接起来,诡异的很。 “如此,我们怕是难以深入。”卓谦之看着周围环境,拉着任仲靠近了任九与江凛,若是情况有变,也好相互照应。 “我们等等看罢,若是爷爷有所感应,定会前来接应。”任仲目光从任九手中的绿枝滑过,又看了看身后并未消失的裂隙,与卓谦之交换了个眼神。 卓谦之明白任仲的意思,微微向后退了半步,若是真发生意外,裂隙便是逃生的关键。而一行五人,只有他修习了锻体术,若想全身而退,他便是其中关键。 就在此时,只听一熟悉的声音直呼仲儿,声音由远及近,却愈来愈大,震得地面灵植都哗哗作响,随后那声音又道,“小九儿也来啦,还带了这许多客人。” “爷爷!”任仲心下一喜,这气息声音,自然不会有错。 片刻之后,五人眼前平坦的地面上慢慢出现了一处凸起,一棵云杉树拔地而起,却只有一人多高,以根为足,以枝为手。随后,飓风刮过,云杉树改头换面化作一矮个老者,花白的胡子拖曳至地,端得一副慈祥和善的样子。 老者本是面带微笑,看到任仲之后,笑意顿时消散,他慢慢皱起堆积在皱纹中的眉头,“仲儿,你这是……” 任仲勉强笑了笑,看了看四周,“此事说来话长,爷爷总不好叫我们都站在此处罢。” 云杉点头,干枯的手掌一摆,一抹黑光直接没入了江凛体内,江凛登时呼吸一滞,痛的面色白发,肉身却逐渐缩小,周身鳞片也慢慢褪去。任九见此只是微微一愣,而后,忙从储物袋中摸出一袭蓝色长衫,将化为人形的江凛裹得严严实实。 江凛喘息了一声,扶着任九艰难地站起身,如此强行转换的感觉实在太过难受,即便是强健如他也说不出什么调侃的话了,恨不得整个人瘫倒在地。 云杉看着江凛下意识地挑眉,又眯着眼看了看卓谦之与任仲紧扣的手,才转过身头前带路。 约莫走了一炷香时间,几人便到了云杉古树本体的坐落处。云杉的本体巨大,高耸入云,突破了天地间的界限,上半部青翠,下半部漆黑无比,又是生机勃勃,散发着妖异的美感。 古树边一口水潭,潭水漆黑如墨,却隐隐泛着蓝色的光芒,正是当年任仲落入的那口。另外,湖边还整整齐齐的搭建了三间木屋,任仲之前从未见过,想来是这些年新制的。 “我知道你会带人回来,便在原先的地方建了几间木屋,如今,倒是合用了。”云杉一一推开屋门,随意介绍道。 待几人分配好的居所,云杉便跟着任仲进了屋,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可以说了罢,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 卓谦之扶着任仲坐在木椅之上,沉默着从储物袋中取出床褥,细细铺好,不看云杉,也不看任仲。 任仲看着卓谦之娴熟的动作,眉宇间微微隆起,轻声道,“谦之,我想与爷爷单独谈谈。” 卓谦之抿了抿嘴,转身便往门口走,木门合紧,他便倚着木门站定。 他听不见屋内的动静,面上平静如水,两只手却不安地捏在一起。他从未听任仲讲述过当日散功修魔之事,但却知此中种种磨难苦痛皆是为了自己。 任仲不说,他却不能不想。 ------------------------ 这边任仲听见木门闭合,才随口讲起当日之事,散功修魔,自爆魔丹,在他口中,竟是云淡风轻,不痛不痒。见云杉面有怒意,才补上一句心甘情愿,让云杉无话可说了。 直至最后,云杉叹了气,看着眼中含笑的任仲,“你可选定了?” 任仲点头,瞥向木门,面上神色叫云杉也为之动容,“爷爷当日让我将他带来,给爷爷看看。” 云杉哼了一声,一巴掌拍在任仲后脑,心中浊气总算有了出口,“你可知你已命不长久了么?不想法子续命,来看我作甚!糊涂!” “爷爷有所不知,我的肉身现已无法接纳灵力。我十分清楚,这肉身已然无法修复了。”任仲低下头,摸了摸不怎么疼痛的后脑,勉强笑了笑,“况且,当日那路引灵气全无,我还以为爷爷出了什么意外,有些担心。” “我能有什么事?!”云杉哼了一声,顺手捋了捋胡子,“不过当日之事,确实有些蹊跷。” “嗯?”任仲确实也有些好奇。 “大约七十年前,有人破开了阴阳两界间的通道,使得大量阴魂回归阳间,阴阳界内也因此动荡不安。待我发现之时,那通道已然稳固,我怕阳间陷入混乱,便强行关闭阴阳界,直到数年前,才勉强将通道破坏。只是,这数十年来的阴魂却未全部回归,恐怕是同一伙人从中作梗,收集阴魂,就是不知他们意在何处。”云杉表情凝重,他乃是依托阴阳界而生,阳间大乱,便意味着阴阳界大乱,自然不是他想见的。 任仲轻咳一声,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云杉粗暴地打断,“我与你说这些作甚,你还是管好自己罢!” 任仲笑了笑,也不再多说,答了句好。 云杉见此眼睛一瞪,气呼呼地低声嘟囔了一句,“怎会有这样的傻子……” 任仲也不反驳,语气中略带了些不满,“爷爷当面说我呆傻,实在是太过伤人了罢。” “少来!好好歇着!”云杉哼了一声,拂袖摔门而去。 ----------------------------- 而后,他在门外拦下了卓谦之,双眼平视前方,“我想与你谈谈。” 卓谦之收回了推门的手,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只等云杉开口。 “他如今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的多。”云杉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口气也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卓谦之点头,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如此,直至魂魄消散?”云杉的口气中多了些不自觉的责备。 “自然不是……”卓谦之低下头, 分卷阅读297 声音低了,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喑哑无奈,“我与他商量过了,如今之计唯有……抽魂炼魄。” “抽魂炼魄!?”云杉眯起眼,“且不说过程极其痛苦,稍有不慎,他便会神智尽失,灰飞烟灭的。” “他不会灰飞烟灭。”卓谦之拧起眉头,顿了顿,“我定会准备的万无一失。” “你果然是个狠的下心的。”云杉拍了几下手掌,面上的嘲讽隐没在皱纹之中,卓谦之却仍是感受到了,“即便得以成功,他日你飞升仙界,莫非准备舍下他一人?” “我不会。”卓谦之攥紧拳头,字字坚定,“我不会飞升仙界,更不会舍下他一人。” “好!即便你不会。可压制修为,迟早会有寿尽的一天。你准备留他一人在这世上孤独万年,还是舍得他受别人驱使,终日为奴?” “我……”卓谦之脑内一片混乱,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云杉分析的太过清楚明白,他略微思索,便觉得恐惧。 云杉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有些怯懦地捂住眼睛,声音嘶哑,“可是我别无选择,我总不能看着他灰飞烟灭再无转世轮回……” “这也是个傻的。”云杉长叹一声,神情隐晦不明似有笑意,随后道,“……我还有个办法……只是……” 卓谦之猛地抬头,还未来得及发问,背后的木门被任仲从内推开。任仲笑了笑,“爷爷,谦之,你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云杉脸变得极快,他笑眯眯地抓起卓谦之的手,又拉了任仲的,“我与谦之说,既然你俩心意相通,不若就在此地成亲,爷爷给你们做个见证可好?” “什么?”任仲瞪大了眼,下意识地看向卓谦之,见卓谦之也是一脸怔愣,忙拒绝道,“我俩同为男子,成亲之事还是……” “但凭爷爷做主。”云杉还未说话,卓谦之便开口表态,成功截住了任仲的话。 而后,他不顾任仲吃惊的表情,恭恭敬敬地向着云杉鞠了一躬,“多谢爷爷成全。” 第215章 突变 红衫,白发。 更显得镜中之人面色苍黄,颧骨高突,眉宇间尽是虚弱疲惫。 任仲阖上眼,感觉发丝被任九轻轻拉扯,不由得皱起眉头,有些烦躁地捏紧了袖口。袖口上的纹路却硌了他的手掌,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袖口接合处均是用金线细密的缝了,金色耀眼,却藏于细小微处,与红衫相融,不显眼,却是喜气的紧。 对于任仲来说,能与卓谦之一起便好,成婚与否并不会带来丝毫改变,但卓谦之却对此异常执着,就连喜服也亲手缝制,如此重视,竟让他莫名有些不安。 他并非不愿着喜袍向天立誓此生不弃不离,只是这种莫名的不安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扩大,仿佛化为巨石,压得他难以呼吸,让他几乎忍不住立刻叫停这场婚事。 “哥哥的手真巧,连袖口都细细绣了图样。”任九丝毫没有发觉他的异样情绪,低头仔细的梳理手中的白发,偶尔盯着镜子里的任仲傻笑,仿佛今日成亲的人并非任仲,而是他自己。 任仲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这喜服他也是今日才见,看似并无什么繁复的花纹图样,可内里却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肩头袖口腰身无一不是细细调整过的,不多一分不少一厘,腰带衣襟上的图样细小精致,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爹爹好似不太高兴,看看,如可?”任九终于发觉了任仲的异样,他撒娇般地晃了晃任仲的肩膀,示意任仲看看自己的杰作。他并未给任仲盘发,而是分出前边两束挡在其脸侧,露出耳朵,剩下的松散束于背后,如此一来,倒也不显得任仲颧骨突出,骨瘦如柴。 “怎会不高兴,只是红衫喜气,我这一脸病容倒显得有些不搭了。”任仲勉强笑了笑,镜中人也扯起了嘴角,笑意却模糊不清。 “怎会不搭……” “很好看。”任九才说了半句,卓谦之便在木门处接了口。 木门被缓缓推开,卓谦之身着一袭红衣步入屋内,与任仲身上的相似,却并不完全相同。他在任九身旁站定,就这样牢牢盯住镜中的任仲,铜镜模糊,任仲看不清他眸中的表情,可任九却着实看清了他眸中的坚定和欣喜。 任九咳嗽了一声,把手中的外衫递给卓谦之,努了努嘴便退了出去,而后又不放心地将头伸入屋内,补充了一句,“还剩小半个时辰,你们可别误了!” 然后不待任仲回答,便吐了吐舌头,蹦跳着缩了回去。 任仲被他逗笑了,只觉心中好受了许多,或许,此刻的不适只是自己太过紧张之故。 他扶着桌面转身,而后便愣在了原地,卓谦之就站在他身后,如此近的距离,让任仲呼吸一滞。卓谦之的黑发紧紧束在脑后,红衣似血,一改往日冷酷淡漠,竟多了些从未有过的张扬潇洒,让人根本难以移开视线。 “怎么?”卓谦之毫不在意任仲的视线,反而勾了勾嘴角,拉起任仲的手,将喜服的外衫帮他穿好。 任仲配合着张开手,任由卓谦之圈住自己,整理衣摆,系好腰带,而后,才上前一步抱住卓谦之,难以自持地将吻印在对方嘴角,“我从未见你着红衫,想不到竟如此好看。” 卓谦之挑了挑眉头,主动吻了回去,却并非如同任仲一般浅尝辄止,待两人分开,任仲已然乱了气息。卓谦之面不改色,情绪在眸中一闪而过,“不仅是红衫,也是一生只着一次的喜服,自然好看。” 任仲一愣,竟被卓谦之一言闹红了脸,他突然明白,卓谦之是在承诺,今生今世唯这一次,也唯自己一人。 他眼见着卓谦之眸中笑意一闪而过,突然感觉心中安定了不少,他深深地吐了口气,拉着卓谦之往门外走,九儿所言甚是,还是不要错过时辰为好。 --------------------- 也不知云杉使了何种手段,竟叫古树本体的枝叶皆化作红色,红光映在四周,消泯了周围的鬼气,景色美好之极。 趁着时辰还未到,卓谦之拉着任仲走到树下,与他十指相扣。 任仲好奇地看着卓谦之拿出一根红线,搭在两人相贴的手腕之上。卓谦之单手拿着线头来回穿梭,末了,竟单手打出了一个漂亮的绳结。 “这是什么?”任仲感到那细绳在自己的手腕上收紧,带了些奇怪的刺痛感。 “习俗罢了。”卓谦之满意地看着牢牢束在腕上的红线,不动声色的答了。 任仲只觉得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刚才压下的不安又重新涌了上来,可他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任九便在他俩身后嚷嚷起来,“时辰到了时辰到了!爹爹哥哥快进来!” 卓谦之哎了一声,拉着任仲便往屋 分卷阅读298 内而去。屋内置办好了一切,云杉笑眯眯地坐在主位之上,乌兰与江凛一左一右坐在两侧,任九则端了个托盘站在了云杉身旁。 一切从简,卓谦之早与任仲商量过,不必搞那些繁复的,拜了天地长辈,再喝个交杯酒,便算礼成了。 任仲并非不想集中精神,可他觉得头愈发疼了起来,只得任由卓谦之扯着自己拜了天地爷爷,而后,便感觉九儿往自己左手中放入了酒盏。 他低着头看,只觉这酒微微泛着乳白,与他之前所饮的不大相同,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发问,便觉指尖一痛,一滴黑血滑出,径自落入了卓谦之的杯中,几乎同时,卓谦之的鲜血也落入了他的杯中,血滴荡漾开来,将杯中的酒染上了一抹妖艳的红色。 “这是?”任仲有些迟钝的问道。 “习俗。”卓谦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任仲,带着太多任仲不懂的异样情愫,随后,毫不犹豫地挽住任仲的左手,将杯中酒一口饮下。 任仲勉强笑了笑,只觉卓谦之的情绪影响到了他,让他根本难以拒绝,便一仰头将杯中酒灌了下去。 酒味混合着鲜血的腥气没入口中,而后,便是血腥之气上涌,任仲诧异的看着卓谦之,随后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黑血在卓谦之鲜红的衣襟下滑落,十分刺眼。 直到此时,任仲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酒,竟是带了灵气的。 “谦之?我……”任仲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卓谦之,眼前却一片漆黑,头痛欲裂,更胜从前。 任仲感觉到酒内的灵气在自己的身体里乱窜,不仅是酒的,还有卓谦之血中的灵力,他感觉到对面之人拥住了自己,下意识的抓住卓谦之的衣襟,喃喃问道,“为什么?”他不明白,卓谦之明知自己不能接触灵气,又怎会故意让自己饮下灵酒。 “任仲!坚持住!”卓谦之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颤动,他咬着牙,狠狠在任仲耳边重复,“跟着我念,跟着我念……” 什么…… “今日赤绳系定,精血交融。” “今日赤……绳……系……定……血……肉……交……融……”任仲尽力张嘴,却不知自己有否发声。 “换来日命魂相连,白头永偕!” “换来日命……魂……相……连……白……头……永……偕……”任仲随着卓谦之念完,只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脱离自己而去,他发出了一声痛苦呻吟,只觉身子都失了知觉,瞬间陷入了昏迷之中。 ------------------ 卓谦之俊脸紧绷,紧盯着云杉激活了阵法,红光闪动,他感觉到自己的元婴发出了一声尖啸,神魂即将离开体内。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觉怀中之人痉挛般的抽动了一阵,而后,呻吟声传来,他眼见着任仲的右脸瞬间溃烂,黑血混杂着烂肉脱离了任仲,淌在了地面之上。 卓谦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感觉到自己原本波动的神魂顿时安静下来,元婴陷入沉睡,再无反应。 他如同被打了一记蒙棍,只得求助般的看向云杉,却见云杉突然摔倒在地,显然是遭到了阵法的反噬。他动了动嘴唇,而后便觉腕上一轻,红线的那头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线圈,任仲的右臂,竟在瞬间,化为灰烬。 “不!”卓谦之瞬间有了反应,他哆嗦着抱紧任仲,凑过去吻他,他的嘴唇上沾满了黑血,他却丝毫不在意,他能感受到任仲还活着,气息却逐渐衰弱,似乎随时可能离他而去。 “不要……不要……”倒像是疯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任九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地扽住自己的发尾,仿佛疼痛才能让他保持冷静。事情发生的太快,让他根本摸不清头绪,“祖爷爷,你们……你们……”他你们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凛、乌兰与任仲算不上亲近,事已至此仍能保持冷静,但此地修为神念均被压制,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根本就是束手无策。 乌兰皱起眉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的指着卓谦之,厉声道,“你们……竟想将完全不同的命魂相连,简直是疯了!” “怎会如此……给我看看仲儿。”云杉总算缓过了气,阵法强行被打断,他被反噬地不轻,如今腿脚竟有些不利索了,只得跌跌撞撞地跑向卓谦之与任仲。 第216章 五行齐则归一 阴阳界沟通阴阳两界,云杉在此地上万年,对于命魂乃是最熟悉不过的。从前董湲在时,曾在练神族中得到一种关于连接命魂的秘术,一人一命一魂,若是能相互连接,便成了双命双魂,除非两人皆灭,否则伤重仍不至死,以魂养魂,命魂仍可修复如初。 但此术限制颇多,非双生之子难以成功,云杉对此颇感兴趣,也在其中倾尽了心血,以此为基,加以改进,终可将毫无关联的命魂相互连接。 任仲神魂不稳,肉身破损,难以修复,但卓谦之的神魂却异常强大,若将两人命魂相连,便可保护任仲神魂不散。两人虽并非双生,命魂难以完全贯通,但阴阳界沟通阳间鬼界,云杉可以打开裂隙,将两人神魂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入鬼界,吞噬魂魄,以魂养魂,时日一长,任仲之命魂必能完全修复。肉身破败难以修复,也不必修复,待到时机合适,夺舍便好。 此事说起来简单,风险却是极大,且不说鬼界情形云杉也并未亲眼所见,单是连接命魂,便是九死一生,若是失败,两人神魂震荡之下,神智也会一并融合,不知会变成何种怪物。 成婚之事,原本只是云杉一时兴起之言,可卓谦之对此似有执念,颇为当真,又怕任仲知道真相不愿卓谦之以身犯险,便干脆这样一直欺瞒了下去。 谁能想到,任仲的肉身竟然残破至此,竟连联通命魂的融魂酒都无法承受!继而功亏一篑,生死不知! “滚开!不许碰他!”卓谦之双眼泛红,一把推开云杉,他无法调动法力,肉身力量却是极大,云杉内息激荡,竟被他推了个跟头。 卓谦之根本难以控制情绪,他按住胸口,总觉是自己太过贪心,才害的任仲如此。 “你能救他?!”云杉站起身,蹭了蹭嘴角,一摆手,数十条枝条死死缠绕在卓谦之周身,生生将他与任仲分离了开来。卓谦之面如死灰,咬牙切齿,枝条压迫了他的喉咙,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阻止不了云杉夺走任仲的肉身,眼泪顺着他的眼角落在了红衫的血迹之上,晕开了一抹绝望的黑色。 云杉不去理他,他低着头将手搭在任仲的命门之上,生气虽然微弱,却仍是存在的,而后,他发觉自己的指尖仿佛与任仲的命门连接在了一起,周身法 分卷阅读299 力源源不断的涌入任仲体内,黑血停止喷涌,一只黑色的球型物体从任仲体内突然脱离,直奔乌兰诺而去! 乌兰瞳孔猛地一缩,后退几步,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眼见着那东西没入自己的胸口之中。他僵硬地眨了眨眼,并未觉得不适,而后便听任九低喃道,“那是……灵魔之眼?” 于此同时,乌兰诺只觉胸口巨震,吞天瓶剧烈的震荡起来。他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任九,“灵魔之眼?与赫胥有何关系?” 任九却根本来不及回答,他向前走了几步,跪在任仲身边,也不敢碰自家爹爹,轻轻地唤,“爹爹?爹爹?” “灵魔之眼?那灵魔之眼还在仲儿体内?”云杉面露欣喜,他清楚的感受到,在灵魔之眼脱离之后,任仲的气息正在慢慢恢复。 他体内的灵气几乎被任仲吸收殆尽,已然不能维持人形,可眼睛却是极亮,他嘴唇哆嗦着自顾自念叨,“灵魔之眼……仲儿并非不能接触灵气,而是因为灵魔之眼从中作梗,排斥一切灵气!其绿臂本可吸纳法力,却因灵魔之眼不得不消耗自身,融魂酒或是助了其一臂之力,将灵魔之眼彻底逼出了仲儿体内!?” “尔等在此等候!”云杉抱起任仲,破门而出,毫不犹豫地跳入了黑潭之中,任仲红衣瞬间被黑色的潭水淹没,再无一丝痕迹。 “祖爷爷?等等!” “喂喂!小九儿,怎么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冲动,毫无长进!不必担心,任仲定会安然无恙的。”一个懒洋洋地声音突然出现,成功制止了任九深入黑潭。 任九眉头一皱,只见乌兰手中的吞天瓶调转过来,黑气弥漫,勾勒除了一个高挑的身型。赫胥岚背对着乌兰,嘲弄地看着任九,他眼角略微上挑,嘴角抿出一条讽刺的微笑,却在一声熟悉的呼喊声中僵住了表情。 “赫胥……岚?” 赫胥死死咬住嘴唇,周身伪装全然褪去,他慢慢转身,轻声道,“乌兰大哥……” ---------------------- 卓谦之眼见着任仲与云杉没入黑潭之中,感觉到周身的束缚随之消散,却并未与任九一般,而是摸出了当日从任仲的本命元灯上取下的火焰。 火焰并未熄灭,反而比之前明亮了些许,他透过火焰看向黑潭,终是在绝望之后感受到了一丝希望。他重新恢复了冷静,同时也下了决心,若是面前的本命火焰熄灭,那这口黑潭,便是他与任仲的安眠之地,从此两人便可再不分离。 ------------------ 一月之内,卓谦之从未离开潭边,任九几乎也是未曾离开。 无云杉帮助,江凛难以维持人形,干脆找了一处僻静之处,老老实实恢复了本体,减少消耗。 赫胥并非不担心任仲,但在此事上,却多了些卓谦之都没有的信心,他也曾拐弯抹角地劝了,只不过卓谦之软硬不吃,无论他说些什么,都是毫不回应。而后,他便懒得多费口舌,拉着乌兰进了木屋,便再未出来过。 终有一日,平静无波的黑潭突然荡开了一丝涟漪,古树本体哗哗作响,云杉的神念终于回归,于此同时,卓谦之与任九耳边传来了云杉之声,“卓小子,九儿……” 卓谦之与任九顿时抬头,迅速地站起身子,望着巨树同时道,“爷爷……祖爷爷!” “放心吧,仲儿神魂稳定,肉身也已然无碍了。”云杉的声音有些得意,却难掩其中的疲惫虚弱,“这小子差点把我的法力吸干,好在还有这潭水中的灵气相助,要不……我这条老命哟!” “爹爹当真无碍了?”卓谦之不知如何开口,倒是任九更心急些。 “仲儿本无木灵根罢。”云杉并不回答,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 “不错。”卓谦之接口道,他十分清楚任仲的灵根属性,而且,若是任仲真有木灵根,他右臂之中的法力也不会堆积于臂内,难以被其丹田吸纳。 “可他若无木灵根,又怎能吸纳我体内的法力?”云杉的口气中多了些笑意,好似在引导着什么。 “爷爷是说……”卓谦之有些不确定地皱了皱眉头。 “我猜想,经此之事,那绿臂怕是完全融入了仲儿的经脉之中,化作其木灵根了。” “我从未听闻灵物能化作灵根与修士伴生。”卓谦之皱起眉头看向任九,任九也摇了摇头。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云杉啧了一声,倒是带了些庆幸似的,“那绿臂本就可吞噬法力,如今与仲儿融合化为灵根,反倒使仲儿五行灵根皆备,五行齐备,灵力循环往复,则可生生不息。” “如此!那爹爹何时能……”任九被云杉绕的有些迷糊,直到生生不息出口,眸子才亮了亮,忙不迭地问道。 “不必心急,他虽散功修魔,却有弄水灵诀的底子。这些时日,我引导灵气将其经脉修复,便发觉他虽昏迷不醒,却能自行运转灵诀。我估摸着待其功法大成,便会醒来,而且,从此往后,鬼界阳间的法则之力对他也再无压制,实在是因祸得福啊!” “可弄水灵诀弊端颇多……我怕……”卓谦之面上仍有忧色,他得了当日的掌门手札,自然也知修炼弄水灵诀的弊端,实在是难以安心。 “弊端?”云杉轻笑了一声,枝叶沙沙作响,“你是说董氏先人灵根卓绝,修炼精妙绝伦的弄水灵诀,却无一得以善终之事?” “不错。”卓谦之眸色一暗。 “此事仲儿倒是也与我说过,我却以为不然。世间五行相生相克,消长平衡,强极则衰……弄水灵决源于湲儿,实则融合了些许灵物的修炼法门,对于人族修士来说却是独辟蹊径,本就是逆天而行。身负天灵根,再习弄水灵诀,修炼过快,难免走了极端,平衡断裂,唯有死路一条。” “五灵根修士则不同了。水源强大,则可以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循环,实为此消彼长,平衡之意。仲儿定会在此功法上受益许多。” 卓谦之终是舒了口气,力量强弱固然要紧,可若是与性命相比,也是最不要紧的。 任九转了转眼珠,突然问道,“若是如此,五灵根修士修习弄水灵诀,岂非最合适不过的?” “哈哈哈,九儿此言有理。”云杉通透地笑了一声,声音才却慢慢低了些,“其实,天灵根与杂灵根本无不同,只不过世人皆以为不同。就好比世人皆以命数不同,却不知因果得失,或早或晚,终是相同的。万物不论强弱,但凡存于世间,便定会出现与其契合之事,契合之物,契合之人。仲儿终是没看错人……” “爹爹自然不会看错人。”任九眯着眼对卓谦之笑了笑,语气中发自内心的得意与欣喜让卓谦之垂下眼,面颊微热 分卷阅读300 ,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也累了,怕是得沉睡百年,当日路引可以进出阴阳界,你们也不必一直在此苦等。赫胥与乌兰迟早要走,江凛也难以支持许久,你们便一同离开此地,百年后再来不迟。” 任九嗯了一声,卓谦之却未接话,而后巨树枝叶停止摆动,神念之力消散,想必云杉已然进入了深眠。 任九看看卓谦之又看看古树,而后抓住了自己的发尾狠狠一扯,直痛的龇牙咧嘴才停了手。他呼出一口气,松开发尾躺倒在地面之上,盯着明媚的天空道,“我就知爹爹定能逃过此劫!爹爹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转醒,哥哥可要跟我们一同离开?” 卓谦之摇头,拒绝了任九的提议,眼见着任九毫不犹豫地离开,想来失去找江凛了。 他自顾自地在潭边坐下,伸手触了触冰冷的潭水,看着水波荡漾开来,整个人终是放松了下来,他取出古琴,清冷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潭边,“任仲,莫急莫慌,时日长久,我会一直在这陪你。” 潭面归于平静,万物终将沉寂,唯有古琴之声相伴,满怀情意,温婉动听。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的时候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其实应该还有个不算短的番外,番外写完了就开新文,虽然只存了2w字,有点心虚(-.-) 希望各位道友可以支持眉毛的新文(-。-) 谢谢一直支持我写下去的各位小天使们!总觉光说谢谢太过单薄,废话不多说了,且看眉毛继续努力! 第217章 【正剧番外】卓谦之 我不知自己在此等了多久,阴阳界中无日无夜,也无四季变化,让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时日漫长,好在任仲还在此,我倒也不觉太过难熬。 九儿每隔五十年便会回来一次,算算也见了他六次,想来已然三百年有余了。他与江凛这百年来越发默契,听说,还回了东海之滨完成了命定之礼,从此相伴相生,生死不离。 我想我是真心为九儿高兴的,这是我百年来听过的最好消息。 九儿说,赫胥和乌兰已然离开了玄天大陆,不知有何打算。我无动于衷,随意点头,他们利用任仲,与我本是不死不休。我可以看在任仲的面上不与他们计较,他们何去何从,自然也与我无关。 不过,任仲在意此事,我便也留了心,细细问了问,反倒让九儿有些吃惊。 他怕是以为我要去找赫胥寻仇罢,怎会?任仲拼了性命换来的,我即便不喜,也不会故意破坏。 九儿说,近日卓天门声望已然大不如前,更是爆出其门下弟子喂养阴尸,修炼邪功,收纳阴魂之事。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宗门弟子众多,谁能保证没有那一两个修炼邪功之人,可如今,却有人拿了此事大做文章,或许,卓天门的寿命真的将尽了。 关于卓天门,我已不在意了,卓子乔已死,我虽非心软之人,也从未想过与旁人结怨寻仇,更何况,卓天门根基已深,又怎是好撼动的,可卓扬却不这么想,依着他的性子,最后的结局想来不是他死,便是卓天门亡。 不过,此事与我终是无关,也不必我来费心。 后来,也不知是三百年后的哪一日开始,潭水突然冒出了些许气泡,潭水晃动,仿若沸腾。这震动持续了一年有余,由弱至强,又由强而弱,我虽被法则之力压制,却也知这是成婴的征象。 如此快的成婴,倒是印证了当日爷爷所言,弄水灵诀与五灵根么,当真讽刺。 那日潭水重新恢复平静,雾气腾腾,让我的眼圈微酸。模模糊糊地,我看见那人双手扒住潭边,白发荡在水中,竟似潭中生出的摄人魂魄的精怪。他面上满满笑意,轻轻柔柔地唤我,“谦之。”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呆愣万分,手脚失控差点一头栽进水中,而后便与那人四目相接,我只觉世间日月尽在他的眼中,囊括了绚丽与平静,又深深刻进了我的神魂之中。 那人撑起上身吻我,湿湿热热的带着水汽,尽是温柔缱绻,待我反应过来,他却已然退回水中,扁着嘴,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谦之,你就忍心我一直这么泡着?” 我下意识伸右手拉他,却在半途顿住,这人肉身若是尽复,怎会连上岸的力气也没? 心下一凉,我忙伏下身子伸出双手,托住他的腋下,试图将他拉出水中,“可有什么不适?” 他狡黠一笑,双手搭在我肩上,我这个姿势,其实是无着力点的,他不用力还好,一用力,我便直觉天旋地转,扑通一声被他拽进了潭中,也落入他的怀抱里。 潭水微凉,他的身子却是温热的,比我要热上一些,我有些恍惚,也不知究竟想起了什么。而后,在他低沉的笑声中,我意识到,被耍了! 他怎会不适,只是想我也如他一般,湿了全身才好! “谦之……你可还记得当日在小灵界内,你我也是这般……”他见我闭口不言也不看他,凑过头抵住我的额头,试图逼我开口。 此情此景与那时着实相似,但人心已是大不相同。我咬牙,这人,真是太过狡猾了,就如同那无色的蜜糖,默不作声地,就这么渗入了水中,我只喝了那么一口,便舍不下忘不了了。 “不闹了,上岸。”我定了定神,恨不得将这蜜糖一口吞了,再不上岸,我怕我会立刻付诸行动。 “劳谦之久等,成亲一事马虎不得,礼成之后,应该入洞房了罢。”他却主动提了,轻柔地揽住我压在岸上,我看着他极亮的眸子,莫名耳根一热,后知后觉地看着他身上的喜服,也不知当日爷爷给我的是什么料子,三百余年,仍是艳丽如初。一如我对他的心意。 他见我不说话,细细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我伸手勾住他的腰身,隔着喜袍他臀上画了个圈,他僵了僵,随后更是用力的压了上来,半天才放开气喘吁吁的我,“不行,谦之,我们上去,若是被爷爷发现了,咱俩定会被念死。” 我挑着眉看他,他眨了下眼抱着我飞身而起稳稳落地,却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喘息了半天。 我不由得轻哼一声,这人当年敢在潭中泡脚,今日自然敢在潭中颠鸾倒凤,只是身子不适,找个由头罢了。 ―――――――――――――― 我俩并未离开阴阳界,而是老老实实地住了下来,一是他昏迷许久,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即便是成了婴,根基也是不稳的。二是爷爷仍未醒来,我们也不好一走了之。 “谦之……”我抬笔,任由那人从后面抱住我,用脸蹭我的头 分卷阅读301 发。 我不理他,啪地一声将笔丢在一旁,自顾自盯着面前的云杉古树本体,回忆起记忆里那一树红霞,脑内画卷已成,落笔却有些犹豫,只觉得这数百年提心吊胆,竟连画技都生疏了些。 “谦之……”他又唤了我一声,声音委屈的紧,手掌不老实的摩蹭。 “松手!”我拍他的手,没怎么使力,他自然不会放手,却哀哀地叫了一声,随后嘟哝了一声什么,我没听清。 “你说什么?”好罢,我把视线从画上移开。 “谦之……”后面那人却不说正事,反而唤了第三声,而后又在我发怒之前说了正题,“你说,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我有些发愣,若是从聚妖林说起,怕是已有数百年,具体的,我确实懒得算,故而敷衍道,“不记得了。” “我便知谦之忘了,我可还清楚的记得……”任仲声音低低的,听不出失落与否,却让我心下微凉。 也罢。 “当日在聚妖林,我一百四十九岁,如今,却是七百六十一岁了,你说我们相识了几年?” “如此,便是六百一十二年了,竟有如此久了。”任仲轻轻说,手却搂得死紧。 “久么?”我问他,“我倒不觉得,与你一起,多久也是不够的。” 此句倒是没有作假,如此多年,只有这个人,令我动了情,存了怜惜,害了怕,伤了心,发了疯。坎坎坷坷,大痛大悲,最后还是留在了我身边。 “谦之,这话是谁教你的?”身后的人却突然发力,让我转过身,他紧盯着我猛瞧,那眼神,倒满是警觉,“江凛?还是九儿?” 我顿时哭笑不得,“他们许久未来,更何况,他们怎会教我这个。” “这倒也是。”他点头,深思。 “你若无事……”我准备开口赶人,这人明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修炼,却非得日日夜夜缠在我身边,一步也不离开。 “我有事!”任仲双眼一亮,“谦之,你说我们都相识六百一十二年了,在一起,少说也有五百年,也成了亲洞了房,怎么你还是任仲任仲的唤我。” “不唤你任仲,那叫你什么?”我总觉他自从从黑潭之中清醒,心智便比之前倒退了不少,仍是那副温润淡定的样子,内里却比从前更粘人了些。 恩,虽粘人,却并不讨厌。 “随便什么,总得唤些亲密些罢。”他满眼的期待,我也不好扫兴。 “仲儿。”我看着他,僵硬地唤了声,总觉自己从未如此深情过。 “怎么跟爷爷一个口气。”他撇嘴,竟是嫌弃了。 我突然有些不想与他说话,他却缠着我继续,我无奈,只好敷衍地唤了声,“仲哥儿。” “谦之,你又敷衍于我……” “仲仲?”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没说话,双眼却亮晶晶的,满是无奈与期待。 “二子?” “……” “仲哥哥?”我莫不是被他看得傻了不成,差点咬到舌头。 “这个倒是不错。”他呼吸微滞,体温明显升高了些许,显然是想到了些不好明说之事,我却再清楚不过。 “小我百岁,想得倒是美!”我拍他脑门,却是来不及了,他一把抱起我,被我和万钧山的重量压地摇晃了下,一咬牙便把我往床上丢,显然有些情动。 他伏上来伸手撩拨我,唤我的名字,倒让我也有些情动。 你情我愿的,也没什么好害羞的,说起来,我也有数百年没有亲近他了。不过这上下之事……混账,竟用法力压制我……也罢,就且让你在阴阳界中多占些罢。 “谦之,再叫一声听听……”泄了一次以后,他按住我的手,进进出出的,不让我动手自己疏解,就是为了逼我再叫一声哥哥。 我自然不肯,些许快感罢了,不看他的脸,不听他的喘息,倒也忍得住。 “罢了罢了。”任仲见我不说话,突然加快了速度,不再折磨我,伸手帮我疏解,我哼了一声,腿有些抽筋了,他却硬是凑了过来,吻我,然后模模糊糊的唤,“谦之……哥哥……” 那声哥哥唤的又绵又长,带着个酥麻的尾音,我顿时觉得那下身一热,血流下涌…… 我想拍他后脑,却被他一个猛突干到了酥麻处,伴着下一声谦之哥哥,然后便…… 罢了,罢了!我虚虚地踹他,自顾自的下床。他此次痊愈,自然不比往前,我与他约法三章,这房中事只可浅尝辄止,他不情不愿,却也应了。 如此,我也不至于舒爽过了头来不及清洗。 我见他倚在床头懒懒地看我,上半身都是我啃咬的痕迹,突然生了些许恶意,板着脸调侃他,“仲哥哥,你怕是不行。” 他眯起眼,突然笑出声,向上挺了挺腰,“我行与不行,谦之怕是最清楚不过了。” 我挑眉,随意扯了件衣服披好,离开屋子往黑潭处去,不理这个没脸没皮的。 第218章 【无责任番外】上下之争 “嘭!”东海之滨最南侧传来数声巨响,随后便是一声无奈的龙吟,震惊了一干蠇龙。 如今东海之滨剩下的蠇龙,都是些不足千岁的,还未化形的那种,他们下意识地向南侧聚拢,却被下一声威胁般的龙吟镇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显然是好奇的,可犹豫了片刻,还是摆了摆尾巴,各自散去。谁不知道东海之滨南侧,乃是江凛的地盘,他失踪了千年,再回归之时,不仅带回了伴君,恶劣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但仅仅是这些改变,还是不能抹去他往日里恶龙的名头。 他们所说的恶龙,如今显了原形趴在石屋倒塌后的废墟里,先是恶狠狠的吓走了想要前来探查的小辈,随后才蔫蔫地甩动尾巴,委屈地唤,“九儿……” 随着他的叫声,一只嫩芽从废墟中探出头来,绿光闪过,那人已然化做人形。他又长高了些,卷曲的长发杂乱无章地垂落在背后,淡色的内衫被扯开了些,露出的脖颈上尽是红痕,可他却毫不在意地笑着,末了还蹲下身子,拍了拍蠇龙的脑袋,“乖。” 江凛感到委屈,这可不是装的,是真的!深深的!委屈。 ---------------------------- 此事说来话长。 自从任仲沉眠,任九便带着江凛离开了阴阳界。阴阳界中的法则之力甚是强硬,对于江凛来说,数年尚可忍受,但时日长久,定会劳损其本源,早些离开也是好的。 分卷阅读302 与赫胥乌兰二人分别之后,两人与便返回了东海之滨,完成命定之礼。 蠇龙本就是独来独往的妖兽,命定之礼也无需旁人在场,不过是龙殿之内交换信物誓言,获得庇佑,共享生命法力,不复杂,却是一生一世的事。 两人心意越是相通,命定之礼持续的时日便会越长,足足五十年后,江凛与任九才离开龙殿,此时,任九已然突破凝丹期,与江凛相比,修为只差一线。 而后,两人回归阴阳界又返回东海之滨。江凛原先的住处早已在岁月中消泯了痕迹,任九又沾染了人族习性,两人便干脆在最南侧搭建了一处石屋,又添置了些床铺桌椅,虽不大,却足够两人所用。 嘿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眉毛写着写着突然发觉任九是触手啊! 于是……番外的走向改变了,哈哈哈! 后面的在老地方。 ps:这文虐么?虐么? 第219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一) 细细算来,任仲与卓谦之在阴阳界中已足四百年。 云杉苏醒后,见任仲整日里眉眼含笑,心情极佳,便翻着白眼念,“爷爷我是老人家,你俩在老人家面前这般腻腻歪歪,真是!真是……” 他真是了好几遍,却不知该接什么词好。还未等他想出来,任仲便凑了过来,他挑着眉,笑着用肩膀碰了碰云杉,揶揄道,“爷爷,你莫不是……” “混小子!竟敢调侃我了!”云杉顿时吹胡子瞪眼,随后大手一挥,顺便提了离别之事。 任仲收敛了笑意,看向靠在竹椅上闭目养神的卓谦之,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安逸平静。阴阳界中确实逍遥自在,可卓谦之在此,深受法则之力压制,长久以往,法力凝而不旋,便会落得董炎风一般的下场。 任仲早有离开之意,想不到竟是云杉主动提了。 “我知道你小子担心他,而且,我还有事要交给你做。”云杉顺着任仲的目光而去,不以为然地撇嘴,“当日阴魂之事还未解决,如今,通道竟再次动荡,我总觉此事不简单,还得你亲自去探查一番,若能将其破坏,那便再好不过。” 任仲应了,而后,云杉拿出一根相似的绿枝,只是这根绿枝尖头之处有一黑点,富含阴气,不似阳界所有。 “此乃钨石,乃是鬼界特有之物,凡是曾在鬼界飘荡的阴魂,皆可被其感应,或许可以引你找到那些阴魂的下落。”云杉顿了顿,又不放心的叮嘱道,“通道连接并非一人之力可成,也并非一日可为,不必着急,也不可硬碰硬,若是不敌,必得全身而退。” “仲儿明白,量力而行,绝不冒险。”任仲点头。 --------------------- 数日之后,任仲与卓谦之拜别爷爷,穿过裂隙,离开阴阳界。 任仲不受法则之力压制,自然不觉有什么特殊,他抱住卓谦之,旋身而下,稳稳落地,神念之力发散开来,却发觉周围一片荒芜,根本不能确定自己在何位置。 卓谦之法力被压制许久,一出阴阳界,便难过的哼了一声,法力充斥经脉,自然不算好受的。 “可还好?”任仲侧头蹭了蹭他,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嗯。”卓谦之低声应了,又顺势靠在任仲肩上,从任仲腰上的储物袋中摸出地图,垂着眼摇了摇头,想来也是用神念探查过了,却如任仲一般无所获。 任仲见此,干脆从怀中摸出了爷爷给的信物,可刚注入了些许法力,便被卓谦之阻了,“不可。” “?”任仲知道阴魂之事极其重要,如今刚好迷失方向,干脆顺着信物而去解决此事,不想卓谦之竟出言反对。 “别说本命法宝,连一件合手的法宝也无,怎可冒险。不如先找一处坊市安顿,再打造些趁手的法宝。”卓谦之慢慢站直了身子,随意换了个面貌,喷出了幻日剑。 任仲明白卓谦之的担心,小心一些也好,便干脆点头同意。 他向着四周看了看,光秃秃的,左右上下并无什么差别,实在是难以抉择,“如此,我们怕是得随意选个方向了?” 卓谦之没说话,他将幻日剑垂于立于地面之上,松手,幻日剑便随着他的放手砸在了地面之上。卓谦之挑着眉头,顺着剑柄所指看向远方,“就这边罢。” 任仲没想到卓谦之竟如此随意的决定了方向,眯着眼轻笑出声。 卓谦之也不理他,自顾自地打出法诀,那幻日剑陡然增大,而后,任仲上了幻日剑,与卓谦之一同向着选好的方向疾驰而去。 任仲并未主动要求操控飞行法宝,卓谦之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如此调动法力也好早日适应法力流转。 ----------------------- 南宗,极西之地。 于止对着面前成堆出现的嗜食蚁皱起了眉头,密密麻麻的,路径之地寸草不生,上空还有三只生着红翅的变异嗜食蚁,嗡嗡直叫,杀气腾腾,也不知在忌惮着什么,并未直接进攻。 “小师叔,我们该怎么办?”于止背后的金丹后期矮胖修士额上冒出了冷汗,下意识地贴近了于止。一只嗜食蚁并不可怕,成千上万只,金丹期尚且难以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有三只变异的,散发出的灵压与元婴期修士不相上下。 “不急。”于止转身,蹲在地上平视矮胖修士怀中的男人。 那人一身怪异铠甲,周身被一根银丝细细的捆紧了,根本难以动弹,眉毛扭曲,一侧嘴角耷拉着,面色青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命不久矣。若说特别的,就是他腰间挂着一只银色的铃铛,脏兮兮的,铃铛随着矮胖修士走动而轻轻摇摆,却并未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于止见他不理会自己,一双圆眼中慢慢涌起了怒气,“你引来的?” 那人勉强睁开了眼,轻笑一声,目光扫过身上的银丝,“道友未免太不自信。我如今,怎可引来如此多嗜食蚁?” 于止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那人所言,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双圆圆的猫眼闪烁着金光,若是他自己一人遭遇蚁群,他大可一走了之,可是他不止一人,数条金丹期修士的性命,宗门长老所求的母虫,无论是哪个留在此地,他墓域都承受不起。 “布阵。”片刻之后,于止下了决定。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下了令,身后的一名金丹期修士犹豫片刻,还是祭出了阵盘,剩下几人同时向阵盘中注入法力,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法力屏障。 “坚持住!”于止说罢,猛然一催法力,长剑一分为三,分别冲着三只变异嗜食蚁而去。嗜食蚁果然被其激怒,瞬间变向着众修士狂扑而来,却被阵法拦在了外面。它们不顾阵法带来的伤害 分卷阅读303 ,自顾自地啃咬,阵法被它们啃的吱吱作响,消耗极快。金丹期修士不敢大意,也没有退路,只得将更多法力注入阵内。 于止乃是剑修,不过,其所修剑法乃是以灵巧著称,威力并不巨大,以一敌三自然困难,不过,他也并未打算与嗜食蚁拼个你死我活,只是瞅准了时机,将三只变异嗜食蚁的翅膀尽数砍伤。三只嗜食蚁落入蚁群之中,一时半会难以飞行,空中便会安全很多。 见最后一只变异嗜食蚁落入蚁群之中,于止瞬间单手掐诀,长剑变大变宽调转剑刃,直接削下了他脚下的地皮,而后,长剑带着修士地皮一起,破空而去。 即便是如此,嗜食蚁群也只混乱了一阵,半柱香后,它们重整旗鼓,又向着于止等人的方向追去,速度虽不快,但无论于止如何改变方向,蚁群根本不受影响,仍是穷追不舍。 就这样行进了数日,于止面色也有些发青,全力催动本命法宝,消耗之大,自不必多说。 所有人都在恢复法力,除了被银丝缚住的男人,他仍是一副半死不活气息奄奄的样子,面上的表情,也好像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于止抿了抿嘴,吩咐矮胖修士,“把他丢下去。” “小师叔?这……怕是不妥罢。”原先那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回答,他面露犹豫,又忍不住看了看背后紧追不舍的蚁群。 于止没说话,他十分清楚,这人在暗地里做了手脚。 “怎么,你们不要母虫了?”那人睁了眼挑衅地看向于止,脸上的嘲弄让于止面色一沉。 “想要,也得有命去要。”于止冷漠地摆了摆手,示意矮胖修士动手。 那人毫不在意自己被拖来拖去,颇为自负地笑了笑,“我死,你们也逃不了。” 于止眯起眼,眼中金光一闪,瞬间锁定了那人腰间的银铃,“这是……” 他还未说完,便突然皱起眉头,神念之力一涌而出,死死盯住自己的右手边,“谁在那!?” ---------------- “他有灵目。”任仲无奈地说了一句,而后空间一阵撕裂般的波动,显露出了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正是应用妖族秘法改变容貌的卓谦之与任仲二人。 “你输了。”卓谦之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眼睛里的笑意却根本掩藏不住。 “愿赌服输。”任仲假模假样的叹气,而后才抬眼看向严正以待的于止,“这位道友有礼,在下姓任。” 于止表情瞬息万变,让任仲颇为尴尬,他笑了笑,勉强解释,“我们并未有打扰道友的意图,只是,此地地势古怪,我们已在此耽搁了三月之久,还望道友引个明路……” 任仲此言倒是没有作假,他与卓谦之在此地随意选了个方向,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仿佛陷入了怪圈之中。就在任仲忍不住要激活路引之时,竟遇到于止等人。至于那嗜食蚁,对于卓谦之与任仲来说,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 “任仲。”于止死死盯住任仲脸,口唇微张,极其肯定。 任仲眨了眨眼,偏头看向卓谦之,也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疑惑,妖族秘法无往而不利,灵目果然不可小觑。除此之外,任仲还敏锐地察觉到身边那个被捆成粽子的人微微挣扎了一下,却又无力的放松了下来。 “在下修为不高,可记性尚好,当日在南北交界之处,道友的所作所为,真叫我记忆深刻啊!”于止咬牙,一张清俊的脸涨的通红。 于止天生灵目,无论是阵法还是隐匿功法,在其眼中都无处遁形,他当日见任仲灿然一笑,眉目含情,温柔异常,才莫名失了警觉…… 后来,任仲以魔修的身份扰乱玄天大陆,如今再见,他自然一眼便认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更新同步之后,我觉得我有些串剧场。 打着打着腾非就变成任仲了 第220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二) 任仲细细看了看面前元婴修士的面貌。这人身量不高,一袭白衫,圆脸薄唇,一对猫眼闪动着金光,手持一柄水蓝色的利剑,确实有种熟悉的感觉…… 任仲沉吟片刻,才想起此人便是当日自己破入南宗阵法,遇见的金丹初期修士于止,没想到四百余年未见,他也突破了元婴期。 当日任仲利用其身份混入了最近的翡靘坊市,才遇到了董炎风,得知天绝宗隐秘。 任仲想起当日自己趁其不备,取其衣物,确实非君子所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道一声得罪,“情急之下,冒犯道友,还望道友谅解。” “你若是被人剥光衣服……”于止一瞪眼,话未说完便咬牙停了下来。他警告般地看向身边的金丹期修士,面上红晕更胜,恨恨地看向任仲,仿佛受了天大的屈辱。 任仲当日潜入南宗,被于止本就是立场相对,但他并无害其性命之意,下手自然不重,除了掩饰身份之物也未取走旁的东西。而后他还与九儿联手布下的隐匿阵法,护其安全,已然是心软之举,并无什么错处。 可如今任仲见其神色,尴尬更胜,又见卓谦之面若冰霜,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就在此时,卓谦之上前半步,用身子隔绝了于止的视线,又伸出右手揽住任仲的劲腰。他不知道任仲与这人有何恩怨,不过此人认出任仲,便是自己断了活路,只是现下还需要其带路离开此地,利尽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谦之……”任仲感觉到卓谦之在自己腰上摩挲了一阵,不由得唤了一声,而后便觉腰上一痛。卓谦之下手狠准,任仲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躲开。 他明白卓谦之为何恼怒,却也不好即刻解释。 而后,卓谦之淡定自若地收回手,眯着眼看向于止,法力破体而出!于止被他盯住,面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明明同为元婴初期,于止却觉自己与其相差甚远,气息微微一滞,连带着脚下法宝也跟着震动起来。 于止听见金丹期修士的惊呼之声,深深地呼了口气,稳定住体内的躁动的法力,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卓谦之向前一步,弯腰扯下了那被困修士身上的银铃,也不管被困修士恶狠狠地咬牙,自顾自将那银铃放入玉盒,贴上阵法,收入了储物袋中。 他并未说话,直接祭出六棱冰片,布下剑阵,扑向身后蚁群。他大抵是动了真怒,也不计较法力消耗,剑阵声势浩大,剑光粼粼而过,待其收回冰片之时,身后的蚁群便消失了三成之多。 蚁群遭此打击,明显聚集在原地不敢继续前进,眼睁睁地目送众修士离去,而后,才在一只元婴期嗜食蚁的带领下尽数散去。 卓谦之解决嗜食蚁,才回身踏上长剑,一抖袖袍,将两只完整的元婴期嗜食蚁尸身丢在于 分卷阅读304 止脚边。这两只嗜食蚁被剑光直接斩碎了内丹,除了翅膀之外并无其他损伤,乃是炼器的绝佳材料,价值不菲。 卓谦之一步退至任仲身侧,反手扣住了任仲的手腕,目光看向于止,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不论当日如何,这材料便当作为道友赔礼,道友意下如何?” 于止面色阴沉不定,他也是剑修,自然明白剑阵乃是剑修之道的精髓,不单是功力强弱,更有对剑意的领会和明悟。他自诩天资聪颖,与面前这人修为相当,祭出的剑阵却远没有如此威力。 他不服气的抿嘴,一双猫眼里深藏太多不甘,可技不如人,他已没有追究的权利。 于止有些后悔,只觉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唤出任仲姓名,任仲身边这人心狠手辣,想必不会放过自己了。 他猛地停下法宝,将神念之力分成六股没入金丹期修士神念海内,六人一震,便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他抱拳低头,“多谢道友施以援手。我于止以心魔起誓,不会将道友之事吐露给第二人知晓,至于这些小辈,道友可以抹去其记忆,只要不伤及其性命便可。” 卓谦之冷哼了一声,于止也是聪明的,如此一来,以任仲的性子,想来必定会留他们一命。 “若道友带我等离开此地,我等自然不会伤及尔等性命。”任仲反手扣住卓谦之的手掌,对着于止笑了笑,而后便自觉使了银针和神念之力将昏迷之人的记忆尽数泯灭。 之后,任仲看向被困的修士,此人虽为于止的俘虏,也不得不防。他伸出手,按住这人的额头,只觉此人微微颤抖了一下,却不做任何反抗的任由自己侵入其神念海中。 半晌,任仲收了手,垂着眼掩盖住眸中神情,冲着卓谦之点了点头。 于止见此,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红色阵盘,气鼓鼓道,“此事已毕,此地毒虫甚多,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罢。” 任仲道了声多谢道友,便与卓谦之一同登上幻日剑,跟在了于止祭出的法宝背后。 任仲刚刚布好神念屏障,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卓谦之的拳头便招呼上了他的小腹,他勉强避开了要害,双手一推一拉,将卓谦之的手臂控制在掌中,“嘶……谦之,听我解释。” 卓谦之并未使用法力,可这一拳之力也重达千钧,若非任仲避开要害,怕是也疼个半死。 “不必。”卓谦之冷冷地说了一句,与此同时,左脚穿入任仲两腿之间,直抵任仲腿弯,将任仲的身子别成了扭曲的形状。 任仲本想与卓谦之心平气和的解释一番,可卓谦之眼中的明光提醒着他,此时若是不让卓谦之发泄个够,自己便无解释的机会。 光是打人,怕是难以发泄个够的。 任仲思及此处,也不再留手,他手臂发力,依着卓谦之被制伏的右手,用力向后一推,卓谦之感觉手掌一阵软麻,不由得闷哼一声向后撤手,任仲趁机扭转劣势,反身而起…… 于止眼角抽搐地站在飞行法宝上,透过神念屏障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却打的不亦乐乎的两人,这两人手段尽出,随后竟连阴损的招式也使上了,也不知是不是打累了,最后干脆滚成一团撕扯起来。 然后,一声冷哼传来,他感觉脑内突然剧痛,不得不收起灵目,最后得见的,是任仲死死压住了那个冷面人,笑着说了句什么。 于止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何滋味,他盘腿坐好,看向银丝缚中的男人。 那人身上怪异的铠甲已然出现了龟裂,面上稍有迷茫之色,但看向自己之时,仍是那种莫名的不以为意的姿态。 “真是难看。”于止轻声说。事情变化太快,他总觉有些不真实,也罢,好歹能够将饲养母虫之人带回南宗,也不算失败。 “呵……”男人没说话,眼神却停留在紧随其后的金剑上。 “怎么?没有其他手段了?”于止有些看不惯他的表情,不由得讽刺了一句。 男人偏过头去,根本不理他。 于止咬牙,只觉自己心中着了火,年少的记忆全在任仲出现之时纷涌而来,让他有些晕眩。 遇到任仲,是他首次离开宗门之时,也是他首次受挫之时。他心中明白,若非是任仲,这世间早无于止此人,任仲给他上了一次最为生动课,让他明白,人外有人,万事不可大意。 他还记得,当他醒来之时已是深夜,他周身无力,脑内剧痛,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耳边尽是打斗嘶喊之声,让他不得不翻身而起,扣紧了自己的本命长剑。 与此同时,身上的衣物滑落下来,于止下意识的攥住不知哪来的青袍,脸黑了一半。 他终于想起自己被那人的笑意蛊惑,而后便是颈后的剧痛。他咬着牙,还未来得及诅咒,便听周围一个低沉的男音传来, “若还想要你的贞操和性命,就别跟个娘们一样。” 于止这才意识到,自己右手边,一黑袍人与另外三个金丹期修士战成一团,那黑袍人为了护住自己,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他满脸黑线,快速穿好衣物,拔剑而起,仿佛想将心中的憋闷全部发泄而出。 有他加入,那三人不敌,竟祭出飞行法宝转身而逃。他起身还欲追,黑袍人却幽幽地说了一句,“还想去找操?” 于止被气的半死,直欲与那黑袍人拼命,那人却懒懒地靠在洞璧上,眉头丝毫未动,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而后他幽幽地问,“打晕你的人,你可还记得他的长相?” 于止咬牙,只觉得自己内心的伤疤又被扯开了一次,“自然。” “可否告诉我?”黑袍人长得极其周正,眉眼之间带着天生的正气,浓黑的眉毛舒展在脸上,可他七扭八歪靠在山洞上,倒是莫名多了些洒脱和张扬。 “凭什么?”于止心情极差,思及这两人有所关联,更是气极。 “算了,不说也罢。”黑袍人耸肩,转身便欲离开,他明明救了于止,却丝毫不提报答之事。 “等等!我告诉你!”于止心里一阵别扭,忙出声唤住这人。他用剑在地上画了,虽不是惟妙惟肖,却与任仲本人也是极其相似了。 黑袍人细细看了,毁了,才挑着眉看似正儿八经地道了一声多谢。 于止哼了一声,回了声不谢,便见那黑袍人调头便走。 “你叫什么名字?”于止叫他,黑袍人没回头,仍往前走。 于止有些急了,他抬起步子跟上黑袍人,“道友?” 黑袍人祭出法宝准备离开,于止也祭了出来,一副要跟他到底地样子。 “我告诉你,你别跟着我。”黑袍人终于转头开口,他皱起眉头,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于止。 “不许骗我。”于止急急接口。 “方勇,我叫方勇。”黑袍人慢慢吐出两个字,见于止有些 分卷阅读305 发愣,又重复了一遍。而后他眼睛一转,带了些调笑的意味,“幸会道友,方知白皙如玉之意,告辞。” 于止脑子转了个弯,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腰带并未系好,方才打斗,已然全部散开。他竟然就这样敞着怀,在这人身边跑了半天! 于止顿时涨红了脸,等他整理好仪容再抬头时,那方勇已然不见。 第221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三) 所谓修行,并非只是炼身,更为炼心。 于止年岁尚小,又着实沉迷修炼,鲜少与人交往,宗门中人大多因其地位修为捧他赞他,妄图依附归顺于他,为了多分一些修炼资源,或是多得一次历练的机会。 于止从不参与宗门斗争,却不代表他一丝不懂。他冷眼瞧的明白,若是他没了这天赋修为,怕是也得如此,依附他人而存,故而修炼之时也会更加努力。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任仲这般一言不发便出手偷袭之人,也从未见过方勇这般随性潇洒不计回报之人,正因为此,他才记得如此清晰,时日长久也不曾忘却。 于止晃了神,他其实早已记不起任仲的长相,直至今日相遇,才从那朦胧之间掘出了一丝清晰。可方勇的眉眼却清清楚楚留在了于止的脑里,他记得那人斜斜地靠在洞璧之上,随意挑眉,毫不做作地开口…… 于止想知道,那乌色的眼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他与任仲究竟有何关系,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他抿着嘴,只觉不能与任仲交流太多,一字不慎,便会断送了身后小辈的性命。可他忍了又忍,在心中念遍了功法秘籍,甚至构想出了少时最怕的启蒙恩师斥责自己,终是阻止不了心中的渴望。 他看了看仍昏迷着的金丹修士和目光呆滞的俘虏,而后冲着任仲朗声道,“道友可认识方勇此人?”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被银丝缚捆的结结实实的俘虏阖上眼,艰难地,却毫不犹豫地翻了个身,留给自己一个毫无兴趣的背影。 于止得不到回应,不由得有些气闷,他恶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只觉自己愚蠢至极,竟妄图从任仲口中得出方勇的消息。 “道友见过方勇?”任仲竟在下一刻应了一句,只是口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于止心下一紧,莫不是任仲与方勇乃是仇敌?他有些进退两难,只得沉默。 “方勇这孩子,是我对不起他。”任仲未及回应,才叹了口气,对不起三个字在舌尖心尖绕了圈,带出了太多太多的无奈。 “我见过他。”于止低声回,不知为何竟被任仲说的眼圈有些发酸,“五百年前的事了。” “五百年……”任仲也沉默下来。 而后便是一片寂静,再无人说话了。 ----------------------- 一月之后,几人终于离开了极西之地。极西之地仿若天然的阵法屏障,灵气杂而不乱,聚而不散,若是没有外界的指路玉符,被困在其中也不奇怪,好在于止早有准备,一路平顺,倒也并未出现危险。 既然已然脱离极西之地,任仲与卓谦之也准备告辞,再耽搁几日,也不知会不会再生事端。 任仲冲着于止感激一笑,“多谢于道友相助,若非于道友追捕此人,我等怕是难以顺利脱困而出。” “不必。”于止冷着脸,点头,总觉任仲意有所指,难以放下戒心。 任仲好奇地看向那个气息奄奄的人,“不知道友为何千里迢迢来追捕此人?” “奉宗门之令缉拿虫修,以免母虫危害南宗。”于止有些不耐,中规中矩地回答了一句,而后下意识的顺着任仲的目光看向身侧。 不知何时,那虫修睁开了眼,眼中漆黑一片,却似有异物,缠绕交叠,只一眼,便叫于止陷入其中,于止只觉身子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咬着牙低低说了一句,“控神术!我倒是小瞧了你!” 那虫修勾起嘴角勾勒出了一个扭曲的微笑,趁机化为无数黑色的甲虫,挣脱了银丝缚,可是许是受伤过重,不过跑了二十尺,便恢复了人形,祭出法宝便要离开。 金丹期修士犹豫了片刻不敢上前,于止也不勉强,他看着任仲与卓谦之负手而立,丝毫不欲插手此事,急急开口,“道友!拦下虫修,于某人必将重谢。” 任仲递给于止一个抱歉的眼神,左臂暴增数倍,拦住了虫修去路。虫修无奈的停下法宝,随后,双手下垂,竟没有丝毫抵抗,任由自己被任仲抓进了手中,拖至身边。 任仲眨了眨眼,左臂恢复正常,他打横抱起虫修,对着有些闹不清状况的于止道,“于道友,抱歉。” 于止已然被这接连变故惊呆了,他勉强笑了笑,“道友这是何意?” 任仲见怀中之人已然昏迷,才面露狡黠,“并无旁的意思,我代方勇多谢于道友不杀之恩。” 卓谦之面无表情,眼中却露出一丝无奈,任仲此言,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任仲看着于止的神色大变,才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踏上飞行法宝,破空而去。 “你不怕于止将你之事上报宗门?”卓谦之操控着法宝,看着任仲皱着眉头帮助方勇梳理经脉中乱七八糟的灵气。 “他以心魔起誓,自然不会。”任仲摇头,目光从方勇仿佛肉块拼凑而成的脸上移开。 “可你劫了人。”卓谦之双手环在胸前,面色冷峻,任仲却知道他这是担心了。 “起誓的时候可没有什么附加条件。他带我们离开了极西之地,任由我抹杀了六人记忆,若是上报宗门,才是下下之举。”任仲从背后拥住卓谦之,叹气,“再者说来,我何时怕过这些。” 卓谦之阖上眼,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抿起嘴唇,没有说话。 “谦之,与你一起,我便什么都不怕。”任仲用力拥紧了他,感觉怀中人慢慢恢复了平静,才说了正事,“方勇此次受伤颇重,而且他修炼的功法……我们不如先找一处坊市落脚。” ------------------- 方勇此生也是坎坷的紧,他虽有天灵根,却是宝珠蒙尘,十二岁才被任仲发现。他根基本就不稳,又被雷厉行重伤,几乎废了全部修为,好在江凛倾力相助,否则这世间早无方勇此人。 他知道自己透露了任仲的消息,心下自责,恨不得一死了之,故而也不挣扎也不求饶,却仍是被恩师江凛所救,他在江凛的指点下离开了凌华宗,养伤,修炼,杀人……他学会了掩饰情绪,学会了泰然处之,就是为了得到所求,早些结成金丹,去寻任仲的下落。 说来也是凑巧,那日他刚刚进入南宗,便感受到了任九的气息,他顺着气息而去,才顺手救下于 分卷阅读306 止,他好不容易得了任仲的下落,却被一元婴期虫修携走。 那虫修凶残无比,好饮人血,此次现身玄天,便是要寻找合适的饲育母虫之人,方勇乃是天灵根,又刚刚结成金丹,正是最好的人选。 方勇不过金丹初期,被那虫修抓入极西之地,根本难以逃脱,只得眼睁睁看着虫修将一只只小虫植入自己体内,忍受万虫啃咬之苦。 几百年过去,虽说他依靠反噬之力灭杀了虫修,可体内的母虫却是怎么也趋不走了,他只得如此修炼,突破了元婴期。极西之地,即便是元婴修士也难以离开,他见于止等人前来捕猎母虫,便想利用他们离开极西。 谁知于止实力强横,周身法宝众多,他受了不小的伤,被嗜食蚁反噬,却又意外遇到了任仲与卓谦之,被任仲所救。 他本不想与任仲相认,几百年过去,见任仲无恙,也算了解了他的心事,即便是立刻陨落,也毫无遗憾。可任仲却想要抹杀他的记忆,他怕伤害任仲不能反抗,心神不稳之下,才被任仲发现。 任仲安抚他切莫轻举妄动,于止若是生了戒心,即便是可以助方勇逃出,却仍是离不开极西之地,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而后,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前辈,我……我已不算人族修士了,又怎好与前辈相认。”方勇躺在坊市中任仲租赁的洞府中,扭曲的面目上扯出微笑,他被毒虫啃咬,而后重组肉身容貌,即便是毒虫一只不差的融入其中,面目肉身却也不能恢复。 “胡说,功法不过是外物,莫失了本心才好。”任仲皱着眉训他,将卓谦之当日取下的银铃放入方勇手中。方勇经历了太多,思维也变得偏激,若是不能看个通透,日后必定不得善终。 见他沉默不语,任仲又将任九与江凛之事与他说了,“你师傅与九儿如今身处东海之滨,若是想见,便去见见罢,他们着实想念你。” 方勇不接话,他垂着头,面上的表情既迷茫又无奈,他脱离了深渊,洗清了罪孽,得到了敬爱之人的原谅,却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 方勇终是离开了,独自一人,他说日后必定去拜访师傅与任九。不过日后,又是几日之后,任仲也不得而知。 任仲没拦他,只是将当日在上方村遇见方勇与卓谦之细细说了,卓谦之皱起眉头,毫不犹豫地指出,“此事是你的错。” 任仲点头,叹气,“那时我也不知如何想的,虽给了他机缘,却也害了他。” “罢了,百年已过,故人仍在,你应该高兴才是。” “……但愿再过百年,仍有故人在。” ------------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快完结了,有些舍不得了 第222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四) 阴魂之事虽说重要,却不危及性命,即便是不能阻止,大不了再次关闭阴阳界沉睡百年,云杉明白这个道理,故而再三叮嘱任仲不必心急,卓谦之更是明白个中道理,故而不让任仲激活钨石,非得准备妥当再着手探查。 极西之地毕竟偏远,灵气也不充裕,坊市之中人烟稀少,除了必备的伤药灵石之外,坊中店铺中并不出售其他,就连消息也十分闭塞。卓谦之有帮助任仲炼制本命法宝之意,自然不会在资源匮乏之地浪费时间,故而方勇离开之后,两人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离开了租赁的洞府,往南宗中部而去。 卓谦之对于南宗极为熟悉,一月之后,两人便顺利抵达了一座名叫鳞渊的坊市。任仲与卓谦之用妖族秘术改头换面,不掩藏修为,直接出现在鳞渊坊市外围,倒也引发了一小阵骚动,却很快平息了下来。 元婴期修士虽不如化神期修士少见,但也是鲜少现于人前,两人若是同时出现于其他坊市,必定会惊动镇守坊市之人。可这鳞渊坊市不同于其他坊市,它一年只开放一次,一次只开放半月,坊市内只有两种生意,一是以物换物,你情我愿即可,二是拍卖,价高者得。 坊市不限制修为,无论是练气期或是化神期修士,都可入市交易,坊市之中幻阵精妙,层叠繁复,足以掩饰修士气息修为,即便是有意探查,也无法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即便是刚刚做过交易,也不会知道刚才的物品究竟换给了何人,确保了修士在坊市之中的安全。 参与交换会需要缴纳百块灵石,坊市只提供交换场所,所换之物皆由修士自己辨认,是否值得一换,也无特定的评判标准,除非有人动手强抢,否则坊市概不插手。拍卖会则不需缴纳灵石,所卖宝物也经过详细查看,绝不会夸大其功效能力。拍卖会的主持者必定是为人所知的炼器宗师,更能保证所拍物品的质量,但若是拍下物品,拍卖场便会代收三成佣金,坊市盈利,尽在于此。 而卓谦之此次匆匆赶路,就是为了参加此地一年一度的拍卖盛会。 两人到达之时,已有不少修士在此地聚集,引路的筑基期修士恭敬地鞠躬道一声前辈日安,随后,有条不紊的将任仲与卓谦之带入了一间临时搭建的小屋中,只道两位前辈随意,便躬身退了出去接引旁人。 小屋看似小巧,内里却敞亮宽阔,想来是空间法宝所致,其中又分隔成数十个小隔间,隔间之外有一处宽敞的大厅,厅内有数张方桌,不少筑基期修士坐在旁边,一边品茶一边闲聊,他们见任仲与卓谦之进来,顿时收声低头,气氛一时凝结,但片刻之后,他们见任仲卓谦之走过大厅,又慢慢活络起来。 卓谦之与任仲径自往深处走去,不欲与任何人有所牵扯,却在隔间门口偶遇一元婴初期老者,那老者长得慈眉善目,一见任仲与卓谦之,便满眼含笑道一声道友,也算是打了招呼。 任仲见此,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也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而后,老者眼露精光,抬腿便要凑道任仲身边。正在此时,卓谦之猛然侧身,目光死死盯住老者,似乎就要当场发难!他目光中的寒意成功阻挡了老者的脚步,老者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忙转身往外去了。 卓谦之拉着任仲进入左手边的空隔间,随意抬了抬手,布下三层阵法,才转了身,不看任仲一眼。 “谦之?”任仲走到卓谦之背后,扯了扯他的袖口,有些疑惑。卓谦之并非无故给人脸色之人,不知为何会对那老者疾言厉色。 “鼎真人。”卓谦之恨恨转身,两手按住任仲的双颊,揉捏了片刻,才说出一个名字。 “唔……谦之,这可是人脸!”任仲委屈地看了卓谦之一眼,随后把脸凑过去偷吻。 卓谦之僵硬地揉了揉任仲脸上的红痕,感觉手感不错,又捏了捏,皱着眉 分卷阅读307 头回答,“这鼎真人修炼的乃是采阴补阳之术,又天生好色,经常在此地倒卖炉鼎,你离他远些!” 任仲老老实实点头,不由得想起那张和善脸,古语说人不可貌相,果然有几分道理。 “怎么?你对此有些兴趣?”卓谦之见任仲眯起眼,不由得凑在他耳边问了一句,声音低哑阴沉,似是故意为之。 任仲刚想摇头,却见卓谦之突然收起了妖族秘术,恢复了原本样貌,扬着眉,神色悠然。他莫名呼吸一滞,一把搂住对方腰身,也不顾身处隔间之中,低头便吻,直至卓谦之面颊微红才停止纠缠。 而后,任仲深深吸气压下躁动,狠狠在卓谦之的臀肉上捏了一把,轻声念叨,“也不知这非同一般的坊市,是否也有洞府出租。” 卓谦之嘶了一声,面上染了些殷红,他拍开任仲的手掌,随口答道,“买个炉鼎,便能在此地验货,自然有洞府出租。” “谦之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任仲眨了眨眼,揶揄一笑,却瞬间冷下了脸色,他扁了扁嘴,神色幽幽,“谦之,你莫不是……试过……” 卓谦之没接话,眼中的温度顿时消散殆尽,他眯起眼抿起嘴,顿时,隔间内的气氛冷凝了下来。 任仲心里难受的紧,酸溜溜的,与卓谦之在一起时间越久,占有欲便越发强烈,即便是多年以前,即便是卓谦之那时还未遇见他……他也几近窒息,难以忍受。 任仲缓了半天,终于在面上扯出一抹笑,随后抓住卓谦之的手掌按在自己胸口,微微叹气,“谦之……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放在心上。” 卓谦之手掌紧贴住任仲的胸口,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突然低沉地笑了笑,眼中那抹子得逞的明光完完全全落入了任仲的眼中,“好酸。” 他顿了顿,笑意并未从面上消失,又故意慢吞吞道,“除了你,我自然从未碰过旁人。” “……”任仲觉得卓谦之变得狡猾了,他一定是故意露出之前的表情,意在令自己胡思乱想,目的就是看自己纠结的表情,或许,他是在为于止的事情报复自己,干脆闭口不言,故作生气。 卓谦之心情极好的挑眉,再次捏了捏任仲的脸颊,感觉到对方脸上的肉比之前多了许多,前些年虚亏好像补回来了不少。他满意地点头,半天才补充了一句,“不许勾三搭四,也不许想炉鼎之事。” 任仲一把搂住卓谦之,报复般地在卓谦之面上捏了一把,低声道,“自然不会。” 第223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五) 任仲与卓谦之在隔间内一面休息一面等待,闻隔间外日渐嘈杂,聚集的修士越来越多。三日之后,大地剧震灵气激荡,待一切归于平静,外周脚步人声竟突然消失不见,仿若数百修士瞬间消泯了踪迹。 按照卓谦之的说法,大地震动,便是坊市开启的契机,可若是真如其所说,一旦坊市开启,定会有人前来知会,可如今等待许久,竟无一人前来叫门。任仲有些不安,他皱起眉头刚准备起身,便被卓谦之捉住了手掌。 卓谦之调动功法变换了儒生模样,更显得从容不迫。他对着任仲微微摇了摇了头,低声道,“不急。” 任仲面上不显,神念之力却发散到了极致,他理了理卓谦之的前襟,凑到卓谦之耳侧低低地念,“并非我过于敏感多疑,只是你我一起实则不易,我总得细细抓好了才是。” “不怕。”卓谦之抬眼看他,目光坚定纯粹如有实质,任仲被其如此看着,心中大定,终是长长舒出一口气来,他已有数百年未曾深入坊市,也为接触旁人,如今总觉有些心神不宁,若非卓谦之在侧,他怕是不愿迈入坊市一步。 就在此时,扣门之声传来,咚咚咚,一强两弱,极其讲究。卓谦之示意任仲改换相貌,而后才松手转身收起阵法,朗声道,“请进。” 隔间外门应声而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位长髯元婴修士,穿着素色长袍,头戴面罩,只露出双眼。他目光扫过任仲与卓谦之,抱拳拱手,又寒暄几句,才引着他俩离开小屋,与其他元婴修士聚集,从另一处阵法开口处贯续进入鳞渊坊市。 卓谦之脚步不急不缓,也不在意旁人目光,径自扣住任仲手掌,跟在人群最后。任仲只觉眼前黑朦一过,自己便与卓谦之一同身处于狭窄的岩壁间,岩壁构成的小径蜿蜒向前,明光与嘈杂声从远处传来,闻其声响,便知足有百人。 卓谦之目光划过两侧石壁,最终停留在头顶的黑雾之上,他对面露疑惑的任仲传音道,“鳞渊本就是一处峡谷,存于此地的时长已然不可估计。此地地貌奇特,每年一到此时,便会自发开裂形成峡谷,谷深数百丈,阴森恐怖,寸草不生,鬼气漫漫,也不知这暗市主人是如何想法,竟在此地设下阵法,定下规矩,建成了这远近闻名的鳞渊坊市。” “不过对于暗市来说,此处倒是再合适不过了。”卓谦之眯起眼,见周围修士均已往坊市内部深入,才补充一句,拉着任仲往里走去。 没走多久,峡谷内的小径便依着岩壁分为了两道,一道通向交换会,一道被阵法封闭。接引修士一摆手,封闭的通道便打开了一道裂隙,他笑了笑,“交换会已然开始,但其中材料用物品质参差不齐,各位道友怕是难以看的上眼,不如在此处休息几日,待拍卖会开始再行挑选。当然了,若是各位道友有兴趣,也可去交换会看上一看。” 大部分元婴修士都依言离开,卓谦之却另有打算,他拉着任仲站在原地,对着接引修士伸出手掌。那接引修士笑了笑,目光停留在两人相握的手掌,又平静的移开视线,随后递给任仲卓谦之一人一块淡紫色的飘花美玉,“此乃拍卖会信物,七日之后,二位道友便可凭此进入拍卖会。” 任仲默不作声,卓谦之点了点头,收起美玉,两人同时交换会场而去。 交换会场不似小径一般狭窄,仿佛人力开凿一般宽敞万分,坊市内设好了长桌条椅便于修士交换,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来此的修士极多,此时已有性急的修士拿出了材料法宝叫卖起来。 任仲随意逛了逛,便发现此地虽名为交换,却并非绝对不能使用灵石,只是有些材料难得,并非灵石可以计量,多数修士还是希望能够换到自己所需的材料,哪怕价值并不是绝对相等。 任仲曾从乌兰诺处得到传承,但其本不擅于炼器,且千年已过,大多材料已然难觅踪影,自然谈不上运用自如。而卓谦之擅于炼器,对于材料运用见解深刻,其眼光毒辣,远胜任仲。 不过走了几步,卓谦之便停下了脚步,盯住了不远处摊上的一块棕黄色材料。 任仲顺其目光一看,只见那 分卷阅读308 棕黄色材料生的盘曲缠绕,细看还带了些树木纹理,三尺来长,二尺来宽,灵气波动混杂凌乱,乍一看倒像是一块从泥地里刨出的树根。此物的主人乃是一虎背熊腰的青年男子,他面前零零散散的摆了十数种材料,此刻,正与低头与一位小个子修士交谈,两人的目光与卓谦之一样,放在了那棕黄色材料之上。 卓谦之见此,几乎没有犹豫,几步走向青年男子,伸手拿起那棕色材料细看片刻,便轻声询问道,“请问道友,这块材料如何换法?” 青年男子止言侧头,微微打量了任仲与卓谦之一番,而后才略微抬高了些音量,对着卓谦之与那小个子修士一同道,“两位能够认出此物,对其价值自然也有所了解,我取出此物只为换取成套法器。当然了,若非法器之中的精品,道友便省下力气,不用拿给我一观了。” “道友请看。”小个子修士不待卓谦之开口,便从袖中摸出一圆形木盒,开盖之后,只见其中整整齐齐码着七只寒玉镯,晶莹剔透,内面刻有阵法,虽说只是法器,却也是精巧异常。 只可惜那青年男子并不为其所动,他甚至没有伸手一试,只是摇头,“道友此物虽为精品,但只有区区七只,实在难堪大用。” 小个子修士脸色有些不好,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叹一口气阖上了木盒,“道友不愿交换,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五日之后,我再来此地,若是道友此物还未易手,我愿多加灵石,与道友相换。” 青年男子微微侧头看了卓谦之一眼,见其仍是平静万分,便冲着小个子修士点头应道,“也好。” 小个子修士见此也不纠缠,一摆袖袍消失在人群之中。而后,任仲便见卓谦之抿了抿嘴,从袖口中摸出个巴掌大的石盒,他眼皮一跳,还未来得及说话,卓谦之便伸手打开盒盖,“道友且看此物。” “这是……?”青年男子面露凝重之色,眼中却猛然一亮。 “道友可以一试。”卓谦之张开手掌,石盒之中的噬阴针破空而起,瞬间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青年男子的颈前,青年男子眯起眼,伸手捏住针身,面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任仲垂下眼,封闭五感,不去感受石盒之中散发的阴气,也不看其中的一十六枚噬阴针,只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万万没有想到,卓谦之竟将此物用于交换。 作者有话要说: 近期有些懈怠! 还记得定情信物么! 第224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六) 任仲沉默不言,看着青年男人拿起噬阴针细细检查了一番,而后卓谦之合起石盒,将噬阴针交于青年男人手中,收起棕色材料,客客气气地道别,拉住自己,快速离开。 任仲自然不愿拿噬阴针交换,但也知所谓舍得,便是有舍才有得,故而并无无责怪卓谦之之意。 况且他听接引修士所言,知交换会内大多为筑基金丹期修士,元婴期修士常用之物与他们交换,未免太过浪费。他相信卓谦之,若非身上实在没有合适之物,定然不会以噬阴针相换,如今,卓谦之肯拿出噬阴针,证明所换之物的价值更大,对其更有益处。 当年任九离开,便将任仲常用之物一并交与卓谦之保管,其中也包括了噬阴针,任仲苏醒后只拿回了灵石古琴,其余之物并未要回,便是许卓谦之随意处置之意。如今对卓谦之有益,任仲更不会横加干涉。 他快速收敛情绪,平静扫过摊前材料,而后突觉卓谦之停下脚步,自己的手掌也被攥地死紧。他偏过头,只见卓谦之死死盯住摊前的一件材料,传音之声响在耳畔,“噬阴针之事……抱歉……” “你有自己的用意罢。”任仲轻笑一声,传音回道,倒不似真的生气。 “……”卓谦之没接话,偏过头抿了抿嘴,竟多了些犹豫和吞吐。 任仲不知卓谦之究竟想表达什么,又是因何道歉,只觉没来由的生出了些许烦闷,他在乎噬阴针的缘由是因为卓谦之,可卓谦之只是道歉,其余的意图想法却只字不提。 “罢了。”任仲叹息一声,竟也失了往下追问的力气,他甩开卓谦之的手,一抖袖袍,转身往下一处摊位而去。 “你何至如此气恼?”卓谦之一把按住任仲的肩膀,竟也顾不得传音,低沉的喊出声来。随后他恶狠狠地环顾四周,直至旁的修士移开目光,才拉着任仲闪身挤入山壁的间隙中,顺便布下神念屏障。 “我并未气恼。”任仲平静地直视卓谦之,面上不显,心中竟隐隐多了些恶劣的期待,或许…… “当时我确实没有提前知会你,但除却回忆,噬阴针与你已无大用。你我还可相对数百年,我已在你身边,你还要这区区信物作甚?”起初,卓谦之声音低沉,而后,却不由自主扬声,难以控制情绪。 “你当真以为,我是为这噬阴针恼怒?”既往数百年,任仲与卓谦之从未有过争吵,甚至连脸红气恼也不曾有过,但此时,任仲却并未抑制情绪,眼中的失望也毫不掩饰。 任仲曾细细思索过相处之道,两人一起,并无绝对的强势弱势,事事相商,事事坦诚才可长长久久。从前,他与卓谦之实力相差甚远,自然没资格说什么互相扶持,如今,两人实力已然相仿,刚好可以藉此机会与卓谦之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若不然,那是为何?!”卓谦之紧紧咬住牙关,任仲知道,若非卓谦之在意自己,此刻,怕是已然转身离开了,可他不能心软,必须抓住机会,让卓谦之意识到,自己并非之前那个需要他保护的晚辈了,他可以与自己一起前行,并且,可以安心的把后背交给自己。 “我是谁?”任仲突然问了一句,言辞隐晦却暗含着爪牙,“我是该唤您前辈,还是谦之?” “……”卓谦之一愣,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一般,没有回答。 “时至今日,你仍不愿与我交心罢!或者于你来说,我知晓与否并不重要,若真是如此,那你只管前进,我跟着便是了。”任仲并不等他回答,只是偏过头去,不看他的表情,末了,还扬起了一抹苦笑。 “……是我考虑不周,抱歉。”卓谦之沉默许久,终还是伸手将任仲压在怀里,“若是我……不对不好,你与我说。” “刚才的材料……?” “此物名叫岩树根,顾名思义,乃是岩树的根部,但生长沃泥之中的岩树根,会因为沃泥之中极为充裕的土灵气发生异变,生为木属性,却在后天充满土灵气,木土相克,故而极为罕见。”卓谦之顿了顿,眼中突然冒出一抹狂热的明光,而后沉声道,“我要为你,炼制一件举世无双的五行法宝。” “五行法宝?”任仲心中一 分卷阅读309 震,询问出声。 卓谦之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我并无一定把握能够凑齐所需材料。五行交融之时又极其困难,此宝也不知能不能成,怕日后有负期许,思来想去,才未与你明说。” “此事本就是机缘,若是不能,也不必勉强……”任仲抿了抿嘴,内了疚,人心难测,他以为卓谦之瞒他骗他,却不想是如此缘由…… “五行循环,相生相克,功法如此,所配法宝也应如此。”卓谦之又伸手扣住了任仲的手,微低着头,轻声道,“你值得最好的。” ------------------- 两人互吐心事之后,误会尽消,又在裂隙之中厮磨了一阵,才撤下神念屏障,返回交换会中。只可惜交换和中鱼龙混杂,除却岩树根,实在也找不出什么特别之物。 好在卓谦之并未指望能够寻得什么特别之物,也算不上失落。直到最后一日,两人总算又有所发现。 “这是,云霞瘴。”卓谦之站在一个矮胖老者身旁,看着老者手中透明细颈瓶中一团拳头大小的砖红色云雾,十分笃定。 “道友好眼力!这云霞瘴乃是水火相交的好材料,用途极广……”老者眯缝着眼,对着卓谦之竖起大拇指,继而涛涛不绝的介绍起来。 卓谦之却摇了摇头阻止他继续,只说了句,“这也太小了些。” 随后转身便走。 老者笑容一僵,板起脸冲着卓谦之的背影喊道,“道友莫不是没有灵石,所以戏耍老夫?” 他见卓谦之没有回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转头对身旁的修士道,“没有灵石又何必装模做样!要知道,这云霞瘴生于极炎之地,金丹后期修士尚且不易取得。别看这么一小团,也是我们师兄弟拼了命取得的,少说也值千块高阶灵石。” “哦?”卓谦之停下脚步,转过身眼中精光一闪,几步返回了摊位之前,“看来,道友知道大团云霞瘴的下落?” “……有或没有我不敢说,只是碰巧知道极炎之地的消息罢了。”老者神色有些阴沉,沉默片刻才回应道。 “那好!我便出两千高阶灵石,买你这团云霞瘴和极炎之地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大家都劝我先开新文,但作为一个有始有终的眉毛,我还是觉得先把这个彻底完结! 第225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七) 卓谦之与老者交易后,又购得数种材料,才与任仲一同出示接引信物进入拍卖会场。 依然是在断崖之内,这拍卖会场却仿佛人力掏凿的一般,入口狭小阴暗,内里却是越走越宽,灯火璀璨似星空,形如鼓满飓风的风袋,底部宽阔异常,抬头不见石顶,远眺不见边际。 任仲与卓谦之表明两人只需一件雅间,那接引修士微微点头,眸中连疑惑之色也未显露,只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而后转身领着二人登石阶,贴着巨壁向上而行。 直到此时,任仲才发觉这巨壁之上,每隔十尺便有一块五尺见方的晰清晶壁嵌入,这晰清晶壁乃是隔绝神念之力却不影响五感的好物,单这巨壁之上的数量便难以估计,可见鳞渊坊市的财力背景,怕是不亚于任何一座暗市。 三人脚步极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停在了一处晰清晶壁前,任仲见着接引修士拿出阵法调整,余光便在晶壁角落处看见了零一五的字样。 “两位前辈,这是您的号牌,无论看好何物,只需用神念注入其中即可。当然,前辈若是喜欢喊价,也会有专人记录。若是成交,便会有专人及时交割,前辈随时都可以从背后的通道离开,不用担心安全之事。”接引修士打开阵法屏障,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轻声道。 卓谦之接过号牌,不顾那人还想说些什么,随手递出一块高阶灵石,又摆手让其退下,那人面露失望之色,却还是躬身依言退了下去。 雅间内不仅备有茶水座椅,还有软榻灵果,一侧以晰清晶壁与拍卖大殿相连,晶壁之外果真一览无余。 任仲瞧见软榻,顿时玩心大起,先是冲着布好隐匿阵法的卓谦之抛了个不伦不类的媚眼,又一撩衣摆往那软榻上一靠,捏着嗓子道,“春宵苦短,卓公子需得尽欢才好。” “如何尽欢?”卓谦之冷眼瞧他,脸上的神情倒与那挑肥拣瘦piao客一模一样。 “公子说如何,便可如何。”任仲自然不会因此退缩,干脆一把散了发髻,微微抬起下巴,声线中的低沉喑哑听得卓谦之不由得眯起了眼。 卓谦之轻哼一声,直接坐在任仲身边,死死将任仲的外袍压在身下,伸手勾住任仲的下巴,凑上去作势要亲。 任仲心中一动,睫毛轻颤,下意识地伸手去勾卓谦之的后劲,却瞬间僵硬,“谦之……别,哈哈哈……别……啊……” 卓谦之挑着眉,左手扣住任仲的后颈,右手在其腰间快速骚挠,见也不顾其笑得快要岔气,直接低下头狠狠地吻他。 待卓谦之亲够了,放开任仲,还体贴地将压在身下的外袍扯了出来,又伸手将其背后的长发理顺,评价,“甚好,晚上去房里等我。” 任仲此时已然憋红了脸,他大口的喘着气,说不出话,眼睛里却是透着笑的,末了,还故意将目光停留在了卓谦之的下半身,而后,忍不住低低沉沉地笑出声来。 卓谦之表情有些僵硬,伸手将衣袖挡在身前,直接坐在方桌旁的木椅之上,将盏中灵茶一饮而尽,“别闹了,快要开始了。” ---------------------- 拍卖会如期进行,拍卖之物大多珍贵或是数量巨大,就连卓谦之也不能保持淡定,一度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任仲当年从柳眸清处得了不少灵石,卓谦之擅于炼器,也是身家丰厚,但即便是两人相加,总数也不过数十万高阶灵石。与宗门势力相比,着实算不得什么,故而,卓谦之虽也有动心,却并未出手拍下哪怕一件。 “接下来的拍卖之物,名为土帘水壁。”主持拍卖会的元婴期黄姓老者擦了擦手,从身旁修士手中接过一张三尺来宽的画卷,随后,在身旁修士的帮助下将其展开。 只见画中封印着一条泥河,泥河剧烈流动,极有灵性的一次次撞击着外周的封印,仿佛下一刻便会破卷而出。 卓谦之嚯的一声站起身来,双眼紧盯着老者手中的画卷,双手死死攥紧,嘴角绷得笔直,显然是极其震惊的。 与其相反的,其余修士竟无人惊呼,也无人问价。 元婴老者呵呵一笑,并未着急开始拍卖,而是将卷轴向空中一抛,一股汹涌的水属性法力破入画卷,那泥河几乎没有停顿,张开巨口直接吞没法力,仿佛那法力只是 分卷阅读310 它进补的一叠小菜。 顿时,大部分修士都倒吸一口凉气,有人耐不住性子问道,“黄前辈,可否详细介绍下此物?” “此物本名土帘水壁,其实,还有个别名,名曰碎浪,不知小友可否听说过。” “碎浪?”台下一阵窃窃私语,而后惊呼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不错,就是碎浪!”那黄老声音提高了不少,“说实话,老夫活了近千年,也是头一次得见如此巨大的碎浪。” “这碎浪,乃是一种奇特的材料,生于泥河之中,身具水土两种属性,虽相克,却又相互依存,虽为水,却可碎水,即便不加以炼制,也又吞水纳土之力,实在是奇妙之极。” 说罢,他又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此物若炼制成大型防御法宝,即便是元婴修士全力为之,也至少可以坚持数个时辰!” 见全场气氛已然热烈起来,老者满意的收起画卷,捋了捋胡子,“既然各位道友已经有所了解,便知其乃是千年不遇之物,千万不要错过。碎浪,起拍价二十万高阶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一万灵石!拍卖开始!” “二十万!”他话音刚落,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出价了。 “四十万!”还未等其他人再喊,一个阴沉粗犷的声音便从任仲隔壁的雅间之中传来,看来,元婴修士也对此毫无抵抗力。 一片寂静,此物本来要价就高,这人直接将其翻了个倍,直接压下了不少散修,如此价码,除了宗门,便只有元婴修士可以承担的起了。 卓谦之没有着急,反倒坐回了木椅之中,转头对任仲比了个手指,任仲摇头,两人口袋中的所有灵石相加,恐怕也只有七十万高阶灵石,而这七十万,不知能不能拿下这碎浪。 “四十一万……”又有人加价,听声音,也是坐在不远处的元婴修士。 “四十五万!”那粗犷的声音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加价,一副势在必得之意。 “四十六万……”对面的元婴修士咳嗽了一声,显然是不准备拱手相让。 “五十万!”粗犷声中终于带上了少许咬牙切齿。 “五十一万……”仍是不急不缓的声音。 “道友何必与我卓缜为难!五十五万!望道友好自为之!”如此自报家门,倒是不怕别人危害之意。 “卓天门之人?”任仲轻声问了一句。 卓谦之面色不变,如今竟没有一丝仇恨或是不满,“元婴后期,没想到,他竟也会来此。” “呵呵,那我便卖卓道友一个面子。”对方沉默一阵,突然讽刺的笑了声,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在卓字上有明显的停顿。 那黄姓修士眯起眼,环顾四周,“可还有道友加价?” “黄道友,既然无人,不如就此倒数罢。”这人确实嚣张,只因不合规矩,黄老只得尴尬一笑。 就在此时,卓谦之不急不缓地喊了句,“五十六万!” 第226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八) “你!老夫便再加上一万灵石!”果然,将近六十万灵石,即便是对于卓缜,也不是个小数目,况且,他之前也拍下了不少价值不菲之物,恐怕,此刻身上的高阶灵石也所剩不多了。 “五十八万!”卓谦之喊罢,便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别看卓缜如今已露气急败坏之相,但以他对卓缜的了解,此人心气极高,又争强好胜,自己这区区七十万高阶灵石,怕是拍不下碎浪的。 …… 果不其然,卓缜最终还是加到了七十一万高阶灵石。 卓谦之丢下手中号牌,虽极力压制情绪,眼中仍是露出了些许可惜。而后,他抿着嘴,眼见黄姓修士亲手将碎浪送入隔壁雅间之内。 “不妨,不过是机缘未到。”任仲站起身,弯腰劝了一句。 他瞧卓谦之神色不郁,又听黄姓修士介绍,便知这碎浪乃是身具土属性的水属性材料,若是能够拍得,炼制五行法宝所需的材料便集齐了二分之一。但如今卓缜势在必得,实在没有必要与其争个你死我活,况且天下之大,此等属性的材料并非只有碎浪一种,只待机缘一到,便可轻松取得。 卓谦之点头,此时,黄姓修士已然回到拍卖会场中间,开始展示另一样法宝,之前所拍之物看似尘埃落定,却不知已然被多少人惦记上了。 任仲直起腰身,向卓谦之伸出手,“如今卓天门虽衰落,但余威犹存,我们竞争碎浪,公然与卓缜卓天门作对,鳞渊坊市虽名声在外,可毕竟是暗市,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尽早离开为妙。” “我倒巴不得,他能找上门来。”卓谦之一挑眉,嘴上是如此说,却任由任仲拉自己起身,一同没入身后的通道。 --------------- 两人离开的极其顺利,并未有人阻拦,想来也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可还未等卓谦之祭出飞行法宝,任仲却突然停下脚步,警觉地攥紧了卓谦之的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卓谦之下意识后撤半步,放开神念之力,祭出六棱冰玉护住任仲周身,低声问,“有何不妥?” 任仲深深吐出一口气,从储物袋中摸出当日云杉给予自己的绿枝,只见那绿枝尖头之处的钨石已然消失,枝身被其染成了黑色,阴气从内而外发散而出,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传来。 “谦之……”任仲看了卓谦之一眼,欲言又止。此物如此改变,定是与阴魂有关,即便是没有趁手的法宝护身,他也不可能不做丝毫探查,安然抽身离去。 卓谦之没说话,眉头慢慢皱起,他明白任仲的意思,即便是本命法宝未成,如今这阴魂的线索已然送上门来,任仲自然做不到避而不查。 “无论是何情况,均不可轻举妄动。”沉默半晌,卓谦之才松了口,主动将法力送入绿枝之中,眼见着绿枝颤悠悠地指向东南,随即祭出飞行法宝,挟裹着任仲一同向东南疾驰而去。 -------------------- 鳞渊坊市外东南一百五十里,六名金丹期修士正抓紧时间将手中的紫色圆珠埋入地下,他们身边,还立着两个元婴初期修士。 “动作快些。”说话之人乃是一年轻男子,他身量极高,披着一袭紫黑色外袍,头戴紫色玉冠,虽生的细眉星眸高鼻,却是面色青白,口唇发绀,一副将死神色,若是细细观察,便可见他那细瘦的手掌也是乌青一片,连指甲都泛着青光。 “小毒花儿,你怎么知道那老不死的一定会走这条道?”另外一人着红绿相间的长袍,手中持一粉白羽扇,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肩头竟还站着一只雏鸟,也是红绿相间的颜色,这会儿,正将头埋进翅膀下睡得正香。 “主子吩咐过了,还有……别这么叫我! 分卷阅读311 ”那紫袍人拧起眉毛,袖口中猛然窜出一条黑蛇,直扑彩袍人而去。彩袍人仍是满不在乎的笑着,肩头上的雏鸟却突然动了,尾羽猛然竖起,那黑蛇也不知怎么得突然一顿,正巧被彩袍人扼住了七寸。 “鸢尾,管好你的东西。”彩袍人晃了晃手中的黑蛇,手掌之中也染上了黑紫,他却毫不在意,直接将黑蛇丢还,面上笑意未减,眼中却闪过一丝危险。 鸢尾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吹了个口哨唤回黑蛇,而后偏过头,一言不发了。 ----------------- 与此同时,二十里外,任仲与卓谦之用神念之力构建起了神念屏障,又以隐匿符护身,正聚精会神看着这一幕。 “你认识这人?”卓谦之攥紧绿枝,掌中传来的剧烈颤动提醒着他,眼前的两人与阴魂有脱不开的关联。 “那彩袍人,我曾经见过。”任仲眯起眼,低声回答。 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他太熟悉了,当年九儿中毒,就是此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取下胡万钧的人头。此人动作言辞夸张,悄然取走应空珠,桩桩件件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是……雷云门丰毅。” 既然认出了此人,任仲便干脆将当时遇见丰毅之事,细细与卓谦之一说,卓谦之顿时皱起了眉头。 “谦之,阴魂之事会不会与柳眸清有关?”任仲说罢,还是将猜测说了出来。 “不知道。”卓谦之面色一沉,半晌才说了一句,双目丝毫没有离开丰毅与鸢尾两人。 “这两人做了如此多的准备,想来来人也不是善茬,我们静观其变,定然会有所收获。”为了保险起见,任仲又布下一层五行屏障,手中长刀若隐若现,已然做好了准备。 -------------------------- 三个时辰之后,终于有飞行法宝经过此处。 丰毅一摆羽扇,飞身而起,只身拦住了疾驰的巨大飞行法宝,随后一拱手,慢吞吞道,“在下仰慕卓道友已久,不知可否下来一见?” “油腔滑调!虚伪狡猾!丰毅!你在鳞渊坊市与老夫作对,意图碎浪不得,如今埋伏于此,还真当老夫怕了你不成?”卓缜声音震天,有气吞山河之势,相隔二十余里,任仲仍觉耳根发麻。 第227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九) “咦,你竟认得在下,倒真让在下受宠若惊啊!”丰毅将羽扇挡在面前,一双桃花眼瞪的忒大,一副吃惊到诧异的神色,做派夸张,倒是符合他那身怪异招摇的打扮。 “小儿!你是在侮辱老夫么!”飞行法宝中传来一声巨响,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带着数个金丹期修士出现在船型法宝之上。那中年男子虬髯厉目,厚唇塌鼻,此刻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看向丰毅,仿佛对其恨之入骨。 “且慢!”丰毅一伸手,翩然落在地面之上,立在鸢尾身侧,不顾鸢尾面色不善,将其拉至自己身前。 他挑着眉头缩在鸢尾背后,冲着卓缜大喊,“老匹夫,在下从未与你为敌,倒是这小毒花儿,可是特地前来取你性命的。” “丰毅!你……”鸢尾黑了脸,一把将袖袍从丰毅手中抽走,只可惜他面目青白,倒也看不出其他情绪。 “元婴初期?”卓缜哼了一声,祭出数十罢飞斧,高声嚷道,“现在你们即便是跪地求饶,爷爷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丰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后退一步,自发站进了金丹修士之中,他贱兮兮冲着祭出层层花海的鸢尾喊道,“小毒花儿,切莫让你主子失望,给这个老匹夫见识见识你万毒海的厉害。” “你!”鸢尾气的面颊都泛起了殷红,只觉这丰毅怕是脑子有病,金丹初期与后期在实力上本就有所巨大,如今自报底牌,再使毒物,对方肯定会有所准备。 可如今卓缜已然出手,没有时间让他犹豫,鸢尾只得愤然起身,花海层层叠叠如同巨浪直奔卓缜而去,这毒花海中,便有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一时间,翻天覆地,鸢尾手段尽出,紫黑翻腾,妖艳无比。他修为只有元婴初期,却比一般的元婴中期的实力强上数倍,但仅凭这些,对付卓缜还远远不够。 半柱香后,鸢尾不敌,后继无力,飞斧趁势而上,越过花海直取其首级。他勉强闪身,却被另一柄飞斧破开腹部,顿时,黑血喷涌弥漫。 鸢尾跪在地上,嘴角抽搐,狠狠压住腹部的伤口,身旁的黑蛇尸体随后落在他脚下,已然死了个透透的,黑蛇并未建功,是他没有料想到的。 他抬头恶狠狠地瞪住卓缜,卓缜哈哈一笑,张手收回飞斧,竟没有追击。 丰毅叹了口气,摆摆手,冲着身边的金丹修士道,“你们赶快逃命去了,我来断后。” 六名金丹修士面面相觑,最后只得向丰毅抱拳鞠躬,随后各自驾着飞行法宝奔走而逃。 卓缜狂妄自大,根本不在乎蝼蚁性命,他哈哈一笑,冲着丰毅喊道,“怎么?小子,你不逃?” “哎,虽说我不喜欢这朵毒花,却也不能抛下他独自偷生,哎,这下我可是惨了。”丰毅拍了拍手,伸手将鸢尾拉了起来,将一颗白色药丸塞进他的嘴里,鸢尾腹上的伤口顿时不再流血了。 “小毒花儿,你瞧,我说不来,你偏要来,这下……我们可要葬身此地了。”丰毅半真半假得站起身,挡在了鸢尾面前,瘪了瘪嘴,伸出了漆黑无比的手掌。 而后他毫不犹豫的飞身而起,借助风力直逼卓缜,一双肉掌,一双笑眼,竟不畏卓缜分毫。 他速度确实很快,但也并非躲避不及,可那卓缜偏偏就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丝毫没有动作,待丰毅撤招后退,卓缜额上已然印着一个漆黑的手印。 卓缜反应过来似的大吼一声,口中喷出的汹涌法力直接震伤了丰毅,他踉跄了一下险些跪倒,口中滴滴答答,显然是受了内伤,却慢慢又站直的身子。 而后,只见卓缜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愤声道,“混账,这是什么东西?” “毒啊。”丰毅拍了拍手,用袖袍蹭了蹭嘴角的血迹,背对卓缜走向鸢尾,此刻他手掌上一片洁白,已然看不出当时的漆黑恶臭,之前的蛇毒已然完全渡到了卓缜身上。 听此一言,卓缜快速摸出一颗解毒丹药吞下,一时之间,黑气弥散而出,但并无实际效用。他将手掌按在丹田之上,狠狠的摆了摆头,仿佛在抑制晕眩一般,“这不是一般的毒!” “啊呀,小毒花调的毒,自然是错不了。肉身中毒自然不难解,可若是元婴被污物侵蚀呢?”丰毅将鸢尾像破布一般掂在手里,一手仍持着羽扇,挑衅般的看向卓缜,眨眼,“在下才疏学浅,怕是不能为道友解答了 分卷阅读312 ,道友得自己体会才是。” “鼠辈好算计,老夫一时不慎,竟中了三种毒物。”卓缜退至飞行法宝之上,意料之中的,上面的金丹期修士已然全部面目青白,中毒而死。他面上抽搐了一下,也不顾其他,直接盘腿坐下,面上黑气滚滚,想来正是在驱除毒素。 “咳咳……只怕是……白费功夫。”鸢尾勉强抬头说了一句,却被丰毅晃得有些头晕,他一手化为匕首抵在丰毅腰间,“混账……放……放我下来。” “故意受伤,以飞斧之上的毒血侵袭其神念,拖延时间,以花海中的毒粉侵袭其肉身,趁其不备,再以蛇毒侵其元婴,这便是你的计划。”丰毅毫不在意腰间的匕首,与鸢尾耳语道。 “……”鸢尾哼了一声,并不吱声。 “可惜黑蛇未建功便身死,还好,你在我身上也下了蛇毒。所以,卓缜此刻眼前晕眩,肉身无力,元婴无法调动,半个时辰必死无疑。”丰毅微微一笑,仿佛情人般低喃,声音虽低,卓缜与任仲等人,却听了个清清楚楚,“小毒花儿,我没说错罢。” “我倒情愿你与那老匹夫一同死了。”鸢尾偏过头去,原来,此人早知道蛇毒有何作用,他觉得通体寒冷,恨不得离这人越远越好,可惜,丰毅的手还紧紧抓住他的腰带。 “确实有意思。”两人本以为胜券在握,可谁知那卓缜竟突然鼓起掌来,他缓缓站起身,面色已然恢复了正常,“只可惜,你们错算了一点。” 丰毅眯起眼,仍是那样满不在意的笑着,仿佛并不在意卓缜的后招,肩头的雏鸟却立起头颅,摆出了警觉的姿势。 卓缜哈哈一笑,一张口,吐出一直通体漆黑的元婴,只是个头小些,面目也不甚清晰,与旁人的元婴大相径庭,“既然这只鬼婴已然中毒,那你们便用性命给他陪葬好了!” “这人竟是以修士的元婴炼制第二元婴?”任仲眉间拧起了十字,眼见着卓缜祭出一座塔形法宝,顿时将丰毅困住,而后,那黑色元婴膨胀起来,直逼丰毅。 无处可躲! 随着雏鸟吱一声悲鸣,丰毅肩背之处突然出现了两只巨大的彩色羽翼,将其与鸢尾牢牢护在其中,只可惜元婴自爆威力巨大,巨响过后,满地尽是烧焦的羽翼残骸,再无一丝生人气息,想来此二人已然身死。 “鼠辈!”卓缜癫狂般的哈哈一笑,懒得再看一眼,转身便往飞行法宝而去。 卓谦之早已祭出六棱冰片,刚欲起身,便被任仲按住了手掌。任仲显然是不同意动手的,“谦之……” 卓谦之一皱剑眉,直接撤下周身伪装,神念之力直逼卓缜,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寒声道,“此刻不取,更待何时?” 第228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十) 任仲神情一凝,只觉卓谦之的神念紧紧包裹住了自己,卓缜以神念来回巡视多次,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卓谦之身上,想是并未发现自己的行迹。 任仲明白碎浪的价值,也清楚与元婴后期修士为敌的风险,可他更了解卓谦之。 卓谦之决计不会放任机缘从指尖溜走,直接挑衅卓缜,也是为了吸引其注意力,给自己创造偷袭的机会。 任仲几乎没有犹豫,他足下发力,瞬间远离卓谦之,自行布下神念屏障后,才快速小心地绕向卓缜背后。 卓缜不得已舍弃一只元婴,虽不置于陨落,却也是元气大伤,他本想速速离开此地,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螳螂失手已死,黄雀却仍不死心。 “胆大包天。”他哼了一声,意图速战速决,一拍口袋祭出数十张符箓,符箓被其法力激活,顷刻间汇成一只巨型火龙,它喷吐着巨焰奔向卓谦之,形成吞天纳地之势,而且,那巨龙双目之中似有灵光,不似其他符箓所化之物,竟还带了少许神智! 卓谦之不敢大意,六棱冰片滴溜溜一转,竟如同当日幻日剑一般分裂开来,组成剑阵,虽袖珍,蕴含的威力却不亚于符箓所化巨龙。 卓谦之不欲与巨龙硬碰硬纠缠,身形灵动,能避则避,微型剑阵收发得当,不过片刻,便将那巨龙截成三段,火灵力溃散开来,又被剑阵搅了个粉碎。 卓缜眯起眼,只觉这黑衣修士比丰毅更为难缠,而且他之前所中之毒并未完全清除,以法力压制余毒,实在是下下之举,思及此处,他便瞬间生出了退意。 他攥了攥拳头,不甘心地祭出五件法宝,成夹击之势扑向卓谦之,自己却连退数步,跳上飞行法宝,意图返身而逃。 卓谦之闪过迎面而来的长枪,眼见着卓缜登上飞行法宝,而后便听刀剑碰撞之声传来,竟是卓缜的本命飞斧自发示警,挡住了任仲致命一刀。长刀毕竟是法力凝练而成,无法与法宝相提并论,只是一碰,便溃散了开来。 任仲面沉如水,眼见着飞斧冲自己而来,却是不退反进,制住卓缜双手,将其肉身横在飞斧面前,卓缜瞳孔一缩,飞斧换了个方向,他自然不会不顾自己性命。 任仲早知如此,长刀再次凝练成型,只一刀,便剁下了卓缜的首级! 黑血飞溅,洒在了任仲的外袍、长靴之上,坠落的头颅上又一丝不甘和愤怒。 卓缜自然不会知道,托大未祭出防御法宝,又放任仲近身之时,他便已然失去了活命的机会。 任仲皱着眉头将污迹斑斑的外袍褪下,眼见着那黑血嘶嘶地腐蚀着周围的衣料,总觉有什么不对。他一刀将卓缜的肉身劈成两半,却见卓缜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元婴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滩黑水和一把扭曲的变形飞斧,黑水如同之前的血水一般,开始侵蚀卓缜的肉身。 “莫要发愣!”卓谦之面色铁青地跳上飞行法宝,喝了一句,见任仲毫无反应,才一把抱起了他,将他脚上的长靴脱了下来。卓谦之攥着任仲的双足双手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见确实无碍,面色才好看了些。 此时,只见那地上的黑色长靴已然扭曲变形,灵性尽失了。 “这毒,好生厉害。”任仲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远处烧焦的羽翼残骸,只觉寒意刺骨,看来,自己并非真正杀死卓缜的人,只是一根稻草,恰巧做了鸢尾巨毒的帮凶罢了。若是那毒血并非溅在外袍之上,若是外袍长靴并非法宝,怕是自己也会落得卓缜一般下场。 “你徒手擒他,实在是!若是中毒……”卓谦之咬牙,将任仲搂得更紧了些。 如此多年过去,任仲还是沿袭练气期的打法,贴身而上,既是习惯也是优势,自然不会因为卓谦之一句话而改变。 任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知道卓谦之乃是关心则乱,干脆伸手环住卓谦之的脖颈,贴近对方地耳侧轻声道,“安心,我并无大碍。” 卓谦之也知 分卷阅读313 其无事,哼了一声,足下发力,瞬间远离卓缜肉身,才将任仲放了下来。他的目光在任仲身上的中衣和裸露的双足上扫了一圈,“你且等我一会儿,我去将卓缜的储物手环取来。” 任仲嗯了一声,神念却不由自主地跟随卓谦之远去。 卓谦之浮于空中,不敢贸然触碰卓缜几乎化为血水的肉身,也不敢贸然将其焚毁。停留半晌,他终于有了主意,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玉盒,手掌空抓,将卓缜身边的储物手环纳入盒中,而后返身离开。 任仲只顾看他,怕生出什么变故,自然没有时间穿鞋披袍,故而卓谦之归来时,他仍是赤脚站在原地,见此,卓谦之又是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那是玉盒是仙晶所制?”任仲有些担心。 “纳灵仙晶,可以吸纳毒物灵气,三日之后毒气散尽,再打开一观为好。”卓谦之解释了一句,而后皱着眉头抛出一件外袍,冷声道,“穿好。” 任仲随意将外袍披在身上,而后看着卓谦之笑了笑,倾身向前搂住对方的脖颈,慢悠悠道,“谦之,我可没有准备备用的靴子。” “凝练一双。”卓谦之不为所动,只可惜任仲扒的太紧,他也舍不得使力,两人便如此僵在了原地,谁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谦之……”而后,任仲舔了舔嘴唇,拖了个长音,在卓谦之唇上吻了一口,“好累,你背我一会儿可好?” “……” -------------------------------- 任仲与卓谦之离开后,地面上烧焦的羽毛慢慢汇成一簇,秃毛雏鸟从中快速地钻了出来。它变得更丑了些,身上的绒毛全部被烧焦,双眼却仍是那副灵动的样子。而后,它叽叽地叫了几声,用嘴扒开羽毛,叼住一根白嫩细致的手指,拼了命的往外拉。 “哎,别闹!”丰毅抽回手,溺爱地戳了戳雏鸟的小脑袋,伸了个懒腰,从羽毛堆中坐直了身子。 他仍是那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冲着任仲卓谦之离开的方向眨了眨眼,伸手拖住下颌,想起那黑袍人冷着脸背起另外一个,脸上露出了羡慕之色,“看起来冷冷冰冰的,真是想不到……啧啧啧。” “任仲啊任仲,你还真是好运。” 第229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十一) 丰毅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晃神了半天,直至雏鸟尖锐的叫了起来,才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他从储物腰带中摸出一面铜镜,面上似有无奈,又似犹豫。 那铜镜是一件老物,薄体、平边、圆钮,钮座饰虺龙纹,大概可唤作蟠螭纹镜,如今正剧烈颤抖,散发出一阵阵白光,容不得丰毅忽略。 丰毅慢慢皱起眉头,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脚底的羽毛堆,而后才将铜镜一掷而出,铜镜不需法力激活便爆发出了一阵明光,而后,一白袍人脚踏铜镜,出现在丰毅面前。 “怎么?失手了?”白袍人很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散,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只留下了一双翠绿色的眸子,他双手背在身后,干枯无力,仿佛还隐隐散发出绿光,正是柳眸清此人。 丰毅看着他,突然笑出声来,丝毫不觉此次失利有何不妥,他顺手捋了捋背后焦糊的长发,“是啊,尊上看我形容憔悴,便可知此行不顺。” “鸢尾呢?”柳眸清没理他,眯着眼问道,这蟠螭纹镜虽能映出人形,却无五感神念可用,他未见鸢尾,自然也感觉不到其气息。 “小毒花儿啊,他……死了。”丰毅挽了挽自己发尾,面上笑意盈盈,根本看不出其他情绪,仿佛鸢尾与他除却利益并无相关,刚才拼命护住鸢尾周身的也并非他似的。 “是么。”柳眸清似相信又仿佛并未相信,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再不提鸢尾了。他看了看周围残破的飞行法宝,露出深思的神色,“得不到碎浪,不过是拖慢些进度罢了,你先回惊鹿山罢。” “尊上且慢。”丰毅转了转眼,也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折扇,叫住了意欲离开的柳眸清。 他故意顿了顿,一双桃花眼真真是似笑非笑,带着浓重的揶揄和嘲弄,“尊上不想知道,最后是谁得了那碎浪,而我又遇到了何人?” “我并不关心此事,鸢尾已死,你受了伤,独自一人太过危险,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别自作主张。”柳眸清仍是那副淡定平和的样子,眼神在丰毅脚边的雏鸟上停留片刻,便收了回去。 他从年的疯狂和愤怒早已不在,深沉如斯,并无一丝情绪波动。 “任仲,我遇到了任仲。”丰毅说罢,眼见着那双翠绿的眼瞪大,而后又逐渐眯了起来,不由得笑出声来。 “何时?”柳眸清并不在意丰毅的表现,冷静的问道。 “我并未见其真容,可其刀法路数,擅使手段,身影声色却是一模一样。”丰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趁着柳眸清思索的当口,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之前魔修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我还以为他与卓越一同死了,如今,竟成了婴,还找了个小情儿,实在是……” “够了!”柳眸清粗暴的打断了丰毅的话,他背后的手指有些怪异地屈曲又伸直,半天才问了一句,“你可下了追踪香?” 丰毅眨了眨眼,十分得意般的嘿嘿一笑,“这是自然。” “那便盯着他。”柳眸清点头,“虽说碎浪已失,但办好此事,你要的东西,我还是会交与你的。” “哎呀,那东西我突然不想要了。”丰毅夸张得摆了摆手,冲着柳眸清挤了挤眼,“不知,我可否换个条件?” “你说。”柳眸清早已习惯丰毅如此,倒是没有露出什么惊讶和不满。 “不知……尊上可否将鸢尾的妹妹交与我?” “当日她自己扑入赫胥岚怀中,被传送阵带入魔界,也是你亲眼所见的。如今我自然不知他身在何处,又如何将她交由你?”柳眸清语气并无变化,双眼却死死盯住丰毅,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鸢尾已死,尊上也不再需要那姑娘了……”丰毅敛了笑意,啪的一声合起折扇,倒是带上了几分鲜少的认真。 “此事日后再说。”柳眸清摆了摆手,主动结束对话,“你跟我多年情谊,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的。” 丰毅耸了耸肩,只好作罢,而后柳眸清的身影消失,铜镜恢复了平静。 他咬着牙暗搓搓地骂了一句小狐狸,才将羽毛堆扒开,将那个昏迷不醒趴在地面上的人翻了过来。 鸢尾伤的不轻,口鼻之间尽是黑色的毒血,即便是丰毅拼命护了,元婴自爆的余威仍是将其内脏尽毁。 丹田内脏尽碎,对于妖修来说,就如同丰毅刚才与柳眸清说得那样,不能活了。 “物尽 分卷阅读314 其用罢。”丰毅并未因鸢尾将死而露出一丝情绪,他拿出个小瓶,将鸢尾口鼻中的毒血细细收了,收入怀中。 收好了毒血,他低头凑近鸢尾,眯着眼细细看,那人虽闭着眼,面目苍白,却仍带着凶煞之气,两只细瘦的眉狠狠蹙在一起,眼窝深陷,狠毒的紧。就是这么个人,竟可以为了妹妹,留在柳眸清身边,心甘情愿当一枚棋子,一当便是近百年。 他叹了口气,苦恼似的挠了挠头,终于还是从怀中摸出一颗蓝紫色的丹药,迷人的深蓝色,如同夜幕中璀璨的星河一般。 “便宜你了。”他低喃道,眼见着那药丸落入对方口中,喉结颤动,随后没入了腹中。 ---------------------- 药性极强,鸢尾醒的也快,他虽然全身无力,却仍是警觉的不可思议。他看见丰毅,瞪大了眼,下意识的张口说话,却是一口毒血喷在了丰毅脸上。 丰毅顿时黑了脸,他伸出袖子蹭了蹭面上的黑血,阴森森道,“小毒花儿,你明知道我不惧毒,却为何仍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我?” 鸢尾不说话,偏着头把口中的残血吐了,回过头,见丰毅的俊脸仍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抿了抿嘴,问了句,“……碎浪呢?” “如你所料,卓缜中毒而死,可碎浪……却被旁人夺走了。”丰毅勾了勾嘴角,冲着鸢尾抛了个媚眼,口中说的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鸢尾眼角抽搐了一下,便欲坐起身,“我们得尽快将碎浪夺回来。” “呵……就凭你?”丰毅嘴下毫不留情,自顾自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鸢尾在地上挣扎,“我站在这里不动,你怕是都摸不到我的衣角。” “你!”鸢尾阴着脸,勉强动了动手指,却根本抬不起手臂,他恨恨地闭眼,咬着牙问,“我……这身修为,是不是废了?” “何必要如此拼命呢?”丰毅蹲下身子,伸手勾住鸢尾的下巴,细细看了看其紧抿的嘴角。 “与你无关。”鸢尾一把攥住丰毅的手腕,没睁眼,这四个字仿佛是从胸腔之中发出的,可他却无力挣脱丰毅的手臂。 “那两人胁走你妹妹,如今已有近百年,即便尊上真会打开传送阵,你也可去魔界一探,可你一身法力被魔气压制,自保尚且不能,还想救她回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丰毅将之后的话吞进肚里,若非当日赫胥岚手中的诱妖花,那姑娘又怎会不由自主的跟随赫胥岚,柳眸清不可能不知道,却放任此事,或许……那赫胥本就是与柳眸清合演一场好戏,为的就是让这傻子死心塌地的为其卖命罢了。 “与你!无关!” “的确与我无关,可我仍是好奇的紧,尊上何等势力,为何不能直接遣人去寻她?”丰毅笑了,可那桃花眼中却并无笑意。 “阁内斗争,也不是主子能够左右的,你休得胡言乱语。”鸢尾咳嗽了一声,偏过脸,不为丰毅所言所动。 无可救药!还……固执的让人心烦。 丰毅烦躁的皱起眉头,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被眼前这人挑动了起来,他冷哼一声,沉下声,“我已经向尊上回报此事,说你已死,之后的事,自然与你无关了。” “你为何这样做!你明知!”鸢尾瞪眼,又是一口黑血喷出。 “因为你即将陨落在此……”丰毅轻笑了一声,突然生出了些爽快,“听说,鸢尾花功效甚多,不知你这修炼千年的花妖,是否更加好用。” “你!”鸢尾攥紧了拳头,按捺中心中生出的恐惧和不甘。 “啊呀啊呀,小毒花儿莫要紧张,我定会好好待你,不会马上让你魂归天际的。”丰毅一边说,一边将鸢尾横抱起来。 鸢尾紧张极了,他之前虽从未见过丰毅,却也在阁中听说过此人。 喜怒无常,行事乖张,不畏惧任何人,即便是柳眸清,他也不放在眼里,所以……他做任何是都是有可能的。若是此人真与柳眸清说了自己已死,那他便确实有可能杀了自己,是炼毒?还是炼药? “你放开我!混账!”鸢尾挣扎了起来,可他受伤太重,丰毅连眉头也未动一下。 “放心,你这姿色我见识的多了,还不置于饥不择食。”丰毅在鸢尾腰间摸了一把,对着鸢尾笑了笑,不顾鸢尾突变的神色,祭出飞行法宝,快速地离开了。 第230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十二) 三个月后,极炎之地。 两个蓝袍元婴修士以法力支撑,漂浮于地面二十尺之上,他们脚下的地面干裂灼热,隐隐有银白色的火焰跳跃。只需细细一丝,就足以将金丹期后期修士化为灰烬。 一朵朵水蓝色的灵花从右边的蓝衣人手中绽开,盘旋而下吞噬了逼近的火焰,跌落的水属性法力围绕在二人周围,不断滋生,又不断凋亡破碎,蓝黄的光芒相交闪烁,不知已经持续了多久。 “此处竟真有如此大团的云霞瘴。”任仲面色有些灰暗,嘴唇干裂起皮,却终是松了一口气。 他眼见着卓谦之布下的大阵起效,眼见漫天的砖红色云雾被逼的无路可走,步步后退,缓缓压缩,最终凝结成了一颗固体的圆球。 卓谦之不断压缩法力,那圆球才不甘不愿地归入了早已准备好的泥盒之中,只有极炎之地的泥土,才能既不削弱云霞瘴又能承载它的力量。 随着云霞瘴的消失,周围的火灵力崩溃消散,极炎之地瞬间变得荒芜残破起来。 “这极炎之地,怕是要就此消失殆尽了。”任仲眯起眼,千万年的孕育成长,倾颓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卓谦之收起泥盒,微微侧头看了任仲一眼,顺手又将当日在坊市之中得到透明细颈瓶拿了出来递给任仲。 任仲下意识地接了,他盯着瓶内那一团稀薄浅淡的云雾看了一会儿,便大抵明白了卓谦之的用意,“此物,莫非并非纯正的云霞瘴?” “孕育之物罢了。”卓谦之言简意赅地说了,目光却没有离开任仲,细细看,仿佛还带着一丝包容和笑意。 任仲勾起嘴角,欺身上前亲了对方一口,而后松手,任由那细颈瓶从两人之间跌落地面。地面温度仍是高的,不过片刻,那细颈瓶便从中碎裂了开来,那团云雾重获自由,几乎是瞬间便消失在了任仲的神念范围内。 “走罢,有了它,便大不相同了。”卓谦之看着任仲满意地挑眉,伸手便祭出了飞行法器。 --------------------------- “加之云霞瘴,所需材料已集齐大半,另外两种我也有了线索,气运傍身,此物定会是你囊中之物。”此刻,两人已然离开了极炎之地,卓谦之站在飞行法宝前端,回头突 分卷阅读315 然说了这么一句,阳光打在他宛如刀刻的俊颜上,任仲直接心口一热,连脱力的指尖都灼烧了起来。 “所谓气运,本就是看不见摸不着之物,我向来是不以为然的。”他从背后一把搂住卓谦之,干裂起皮的嘴唇吻上卓谦之后颈,“如今,我却是不得不信了。” “哦?”卓谦之不适的缩了缩脖子,伸手摸出一壶灵泉水递给任仲。 任仲放了手,一屁股坐在飞行法宝之上,扭开壶盖,狠狠喝了一大口。而后他慢慢皱起眉头,像是在斟酌用词一般,一字一顿,“我的气运就站在面前,不由我不信。” “……”卓谦之先是沉默,而后偏过头去哼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却仍是落入了任仲眼中,“油嘴滑舌!” 任仲哈哈一笑,直接仰躺在飞行法宝之上,看着急速后退的天空突然问道,“我们这是往何处?” 卓谦之走到任仲身边,从上而下,深深地看着任仲,阳光从他背后而来,他的表情有些模糊,声音有些低沉,“百草谷。” 任仲朝他伸手,“百草谷?” “拜祭我娘。”卓谦之停顿了片刻,而后慢慢地蹲在了任仲旁边,仿佛有什么心事。 “是我思虑不周,我们确实该一同去看她。”任仲坐起身,手却没有收回,就那么固执地举着,直到卓谦之伸手握住了他。 “嗯。”卓谦之坐在他身旁,倚着他,用手指在他手心搔刮了两下,然后便闭上眼假寐起来,仿佛刚才的犹豫都是他的错觉。 ----------------- 百草谷。 任仲与卓谦之变换样貌,不掩元婴初期的修为,将拜帖送入百草谷外大阵,连带着的,还有一面翠绿色的百草令。 不过片刻,便有一金丹初期的老者急匆匆破阵而出,他不卑不亢地冲着任卓二人拱手,随后,将二人引入了正殿之中。 百草谷的掌门乃是一金丹后期女修,她相貌平平,却长了一双厉眼,看见任卓二人先是一笑,而后站起身摆了个请的姿势,“不知二位前辈来谷,有失远迎,濛儿,看茶。” 她身边的紫衣小童应了一声,转身往内殿而去,于此同时,那引路的金丹修士也在掌门的示意下离开正殿。 “肖掌门客气,当日我与黄齐黄前辈有过约定,凭此百草令,可进贵谷禁地取走当日约定之物。”卓谦之自然也是做了准备的,自黄齐寿尽之后,百草谷一连换了三代掌门,却是一代不如一代。 因此,百草谷虽名声在外,宗门地位却在逐年下降,好在其向来与世无争,又擅于炼制各种奇丹秒药,倒也没有其他宗门趁机寻仇之说。 “前辈,请用茶。”小童不过五岁有余,却俨然一副大人模样,她摆好茶盏,又好奇地看了一眼任仲,却见任仲冲她微微一笑,顿时吐了吐舌头,快步地走回了肖掌门身边。 “我并未见过太师祖真容,自然不知前辈与其约定……况且禁地乃是我门人的绝命之地,外人怕是不能随意进入的。”肖掌门微微一笑,此言一出,竟是拒绝之意。 “如此,肖掌门是要破坏我与令师祖之约定?”卓谦之微微皱起眉头。 潜入百草谷对于他和任仲并非难事,但当日黄齐于他有救命之恩,又有师徒之情,他不愿贸然闯入禁地破坏当日约定,故而手持拜帖信物而来。可……若是这肖掌门不识抬举,他便也可不再顾及其他。 “前辈误会。”肖掌门哈哈一笑,眯着眼看卓谦之,“在下自然不敢破坏您与太师祖的约定,只是,非本谷之人,不能进入禁地。” 卓谦之沉下了脸色,他最不喜旁人拿捏威胁,想来是不耐烦了。 任仲见此,轻轻一弹桌面,一股子磅礴的神念之力冲着肖掌门而去,还未等其变了脸色,又瞬间消泯。他不经意地笑了笑,“我等清静惯了,怕是不能接受掌门好意。” 第231章 【正剧番外】百年以后(十三) “我并未有强迫两位前辈之意,只是……”肖掌门脸色微变,她确实精明强势不亚于男子,经受如此压力仍稳坐于殿前。 其实,她也并非有意为难任卓二人,只是如今百草谷内的情形,实在是不容乐观,她不得不为日后百年早做打算。 “既是如此,不知肖掌门有何解决之法?”任仲对卓谦之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而后微微一笑,用的竟是商量的语气。 “我百草谷门人,从不轻许人信物,一旦许了,则信物认主不可转嫁他人,我相信太师祖,也相信两位前辈。”肖掌门看向任仲,她眸中的厉色已然无踪,竟站起身来向着任卓二人深深一躬,“不瞒二位前辈……百草谷危矣,望前辈不吝援手!” “何危之有?”任仲伸手一拖,一股柔和的法力泄出,肖掌门便无论如何也弯不下腰了。 “自数年前紫晴师祖陨落之后,谷内便无元婴修士镇守,我辈孱弱,又大多沉溺炼制丹药,可笑炼丹手法高明,却是顾此失彼,百年之内怕是无人能够到达金丹后期。我寿元不足百年,每每思及此处,便唯恐百草谷终灭于我手!”肖掌门死死攥住了拳头,眉间的褶皱已然沉淀了数年,却直至今日才显露出了那么一丝。 “师姐,你……”紫衣小童拉住肖掌门的手,低声安慰了一句。 “你是说……紫晴?”任仲下意识看向卓谦之,正巧,卓谦之也转头看向了他。 “前辈认得紫晴师祖?”肖掌门眼前一亮,其中的光芒有些刺眼。 任仲轻咳一声,站起了身子,“自然识得,她也算是我的师妹。” “不知前辈是否是姓任?”肖掌门身边的紫衣小童闻及师妹二字,突然开口,一双杏眼紧盯任仲,生怕错过他的表情。 任仲眯起了眼,一时没有回答。 紫衣小童见此,竟松开了肖掌门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她高高扬起下巴,仿佛再竭力模仿谁一般,“外祖母曾说,师兄他坚韧坦荡,从不虚与委蛇,若非当日他施以援手,我早已化为一抔黄土了,这人情,我说什么也得还。” 然后,不待任仲反应,小童哼的一声扭过脸去,“你堂堂元婴修士,连姓名也不敢相告,定然不是外祖母惦念的任前辈。” 而后,肖掌门一把将其拉到自己背后,随即尴尬一笑,生怕任仲迁怒于她。“濛儿年幼,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任仲大度摆手,不计较,也没有承认的意思,紫晴既然已经不在,曾经助她脱困的情谊,也就一并随她去了,自然不必再提,他也不想再提了。 “那……”肖掌门松下一口气,一时之间,竟有些词穷。 “肖掌门不妨直说。”任仲冲着肖掌门点了点头,又对卓谦之笑了笑,也算 分卷阅读316 安抚,卓谦之仍是冷着脸的,勉强没有发声。 “门规如此,却也不是没有折中的办法……前辈可在谷中挑选一两位天资优异的弟子收为入门弟子,让他们代前辈进入禁地,取回前辈之物。”肖掌门小心翼翼的说完,又看了看卓谦之的神色。 “算盘打的精明。”卓谦之冷笑一声,似怒非怒,任仲也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 “这……” 而后,便见卓谦之起身,低下头冲着紫衣小问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崔濛!”紫衣小童有些紧张,却还是挺直了腰杆,毫不避忌的与卓谦之对视。 “你可愿拜我为师?” “前辈有何手段?”崔濛眨了眨眼,便开门见山的问了,就像是……一只活力十足、无所畏惧的小兽。 卓谦之挑了挑眉,伸出了手掌放在崔濛面前,而后小型剑阵在其中瞬间成型,分分合合,携着剧烈的法力灵气而来,又瞬间消失无踪。 卓谦之收回手掌,对着仍在发愣的崔濛道,“对你所见,可还满意?” 小姑娘早已移不开眼了,她有些跃跃欲试地跺了下脚,问道,“前辈收我为徒,除却深入禁地之外,可还有其他要求。” 卓谦之倒是难得的严肃,“只要你去禁地之中取得我需要之物,此生尊我为师,我便将我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一言为定!击掌为誓!”崔濛眼睛亮亮的,她伸出手掌与卓谦之对击下次之后,卓谦之便与她传音吩咐了几句。 崔濛听罢,兴奋之色悄然褪去,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 任仲站在百草谷禁地之外,看了看身边的面沉如水的卓谦之和一言不发神游天外的肖掌门,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便知崔濛深入禁地已然有一个时辰了。 他忍不住开口,“肖掌门,这禁地为何被你称为绝命之地?” “我百草谷人,但凡寿尽或是重伤而亡,便会自行进入禁地,等待重归轮回之时,故而此地也叫断魂崖。”肖掌门面色有些难看,她与崔濛母亲关系亲密,此刻自然最为担心崔濛的处境,她竟有些后悔,后悔让崔濛参与此事。 “如此说来,禁地内定然积攒了诸多残魄,崔濛不过是个小娃娃,练气三层,又怎能……”任仲神色微变,语气也重了些,肖掌门面色煞白,抽出阵盘,竟是准备入禁地寻人了。 就在此时,禁地外的阵法突然晃动了起来,崔濛抱着个巨大的四方檀木箱走了出来,她的眼角微红,竟像是哭过了。 还未等肖掌门说话,她便将手中的箱子递给卓谦之,直接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卓谦之伸手拂过木箱上的尘土,才将木箱收入储物袋中,他不待崔濛行完大礼,便祭出了飞行法宝,“虚礼暂且不必,走罢。” 崔濛愣了愣,而后老老实实的站起身,她最后看了肖掌门一眼,轻声道,“师姐,不必担心。” --------------------- 飞行法宝速度极快,对于元婴修士却无太大影响,卓谦之自顾自地站在飞行法宝前端,任仲只好陪在崔濛身边,支起一个水属性屏障保护她的安全。 崔濛有些安静,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可惜法宝速度太快,百草谷早已没了踪迹。 任仲见其表情,便起了安慰之心,“小娃娃,你不怕?” 崔濛抿起小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若是你的便宜师傅随便找个地方把你丢下,你该如何是好?”任仲说罢,冲着回过头来的卓谦之眨了眨眼睛。 “师傅,他说你坏话!”崔濛反应极快地抬头,脸颊鼓鼓的跟卓谦之告状。 “哈哈哈……”任仲被她噎了一句,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崔濛,竟是个鬼精鬼精的。 卓谦之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任仲一眼,便转过身去,随口道,“那你便替为师好好教训他一下罢。” 崔濛看了看任仲,又看了看卓谦之笔直冷酷的背影,心道哪个都不是好惹的,干脆凑过去跟任仲咬耳朵,“那个,前辈啊,我该称呼你什么好呢?” 任仲又是一噎,他想了半天,才苦恼的低声道,“就叫师叔罢。” “叫师娘。” 崔濛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自家师傅打断了,她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便见不知道是自己师娘还是师叔的男人绷起脸忍了笑意,一本正经的警告,“谦之,濛儿还小。” “不过是称呼。”任仲看不见卓谦之的表情,却被他这句话噎得无法反驳,面上的笑意和尴尬转换了多次,只得扭过脸轻咳了一声。 “那个……师娘……”崔濛半天才憋出一句,“咱们这是去哪?” “听你师傅安排。”任仲脸色有些黑,心道此事结束,定要好好跟谦之探讨一下师娘的问题。 “哦……”崔濛拖了个长音,冲着任仲眨了乍眼,“师娘啊,你跟师傅在一起是不是特别没地位?” 任仲板着脸看她,正想挽救一下自己的颜面,便听卓谦之轻声念了一句,“你比任何人都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