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H)》 分卷阅读1 自从辛子濯父亲去世、母亲再嫁离开后,卢弘就辍了学,不分昼夜地打工供他上学。 辛子濯本以为卢哥是为了报答曾经的收养之恩。 ——却不知道,卢弘只是为了他。 by哼哼 序章 “我们家又不富裕,你揽这麻烦事儿做什么!” “养个小孩儿的钱还是能挤出来的……你也知道,这孩子我要是不养,就……” 后面的声音被压得低了下去,隔着门难以听清。 八岁的辛子濯不大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坐在餐桌前面握着笔,心思却全然不在面前的作业上。他微微抬起头瞄沙发那边,看到一个比自己大了许多的男孩子,灰头土脸的,低着头坐在那里,手紧紧地攥着裤子。 他放下笔,从椅子上下来,走到茶几面前。 “你叫什么……?” 沙发上的男孩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大概因为快到变声期,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我叫卢弘。” 辛子濯听到爸妈的争论,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隔着门听到爸爸说卢弘的父亲死了,要收养他,但妈妈不同意。 辛子濯坐到卢弘旁边,抬头看了看后者的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只能回忆着电视上大人们以往交谈的模样,稚气地说道:“你别难过了,你爸爸在天上一定不想见到你伤心的样子。” 已经忍耐了一整天的卢弘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还没等他回应什么,主卧的门突然就打开了,辛子濯的父母,辛成天和宋梦走了出来。 卢弘几乎就在门开的同时嗖地站了起来,忐忑地看着两人,声音有些抖:“辛叔叔,阿姨……” 辛子濯不明就里,转头两边儿看看,见卢弘和父母都站着,于是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 宋梦对着辛成天轻哼了一声:“就你老好人,这事儿我不管了,随你吧。”说罢就转身往玄关走过去,穿上鞋,披上外套后丢下一句:“我今天去找雅梅她们搓麻将,晚饭不要等我吃了。”就摔门走了。 辛成天叹了口气。 卢弘惊疑不定:“辛叔叔,是不是因为我惹阿姨生气了……” 辛成天看他这幅模样心疼得不行,又联想到自己多年交好的老乡今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整个人被癌症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咽气前最后一句话是希望他能帮忙照顾自己的儿子。 “小卢,你别担心,阿姨就是面上脾气差,过两天就好了。”辛成天朝卢弘笑笑,“你以后就住我们家,学费还有吃住叔叔都会帮你解决的,你就放心吧。” 卢弘赶忙一直点头:“谢谢叔叔!谢谢叔叔……之前您一直帮忙照顾我爸,也多谢您……”说到后面,实在是多日来的打击和悲伤涌上来,哽咽起来。 辛成天上前抱了抱卢弘,宽慰了几句,让他先去浴室洗个澡,去去医院里沾上的气味,而自己去厨房做晚饭。 厨房里不一会儿就传出了煮饭的香味儿。 “子濯,你过来一下。”辛成天看卢弘还没从浴室出来,对餐厅里的辛子濯招招手。 辛子濯放下手里的作业,走到厨房里。辛成天蹲下来,轻声和他讲了卢弘的事儿。 卢弘的父亲和辛成天是老乡,一起在一家修车场当工人,也是多年的好友了。卢弘的妈是谁他没细问过,反正是生了卢弘没多久就去了。 本来这爷俩过得也不算遭,但就在半年前,卢弘的父亲被查出来肝癌晚期,癌症细胞扩散得快到不可思议。他们家根本没钱,癌症晚期这玩意也治不好,卢弘的父亲干脆就不接受治疗,沉默地等死。辛成天也经常去看望这位好友,但同样束手无策,只能干看着他一天天消瘦下去,被疼痛折磨。 就在今天早上,他终于解脱了。 辛成天特意请了假,帮好友办了后事,挑了一块偏僻地不得了但是便宜的地儿立了碑,把骨灰下葬了,之后他就把卢弘一起带了回来。他不知道怎么走收养的手续,也搞不清楚那些东西,就准备这么当成自己的儿子养着,多的给不了,好歹能把这孩子拉扯大。 而他回来和老婆宋梦一说,就遭到了反对。宋梦本来就嫌弃辛成天赚得不多,又加一个孩子那就是雪上加上。结果辛成天好说歹说,并且保证自己可以多加班赚钱回来补上这个钱的空缺,宋梦这才作罢了。 “你介意多一个哥哥吗?” 辛子濯对多了个哥哥这件事感觉有些突然,但也没什么反对的情绪,皱了皱眉头问道:“他能帮我做作业吗?” 辛成天笑了:“哎,作业你小子可得自己做!但他比你大五岁呢,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就去问他,应该都能给你讲讲。” “那好,我不介意。”辛子濯点了点头。 辛成天布满老茧的大手轻柔地摸了摸辛子濯的头顶:“好,那我做饭,你接着去写作业吧。” 于是,从这天起,辛子濯的人生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最重要的人。 1 辛子濯在有记忆以来,对“家”这个概念就有点模糊。 他的父亲辛成天是个修车的,每天拼死拼活地赚钱养活他,总是早出晚归。他的母亲则是个在小卖部收钱的,爱好就是打扮自己,然后没日没夜地搓麻将。 他一直觉得家啊,生活啊,就应该是这样的。直到几年前,卢弘成为了这个家的一部分,辛子濯才明白,原来一个家庭还有其他的相处方法。 “子濯?我回来了。” 辛子濯正在洗青菜,在厨房里听到卢弘的声音,关了水龙头,把手往围裙上一抹往门口快步走去。 “哥。” “饭煮上了?你快去写作业吧,剩下的我来。” 卢弘把围裙直接从辛子濯身上取下来,把书包往玄关处一扔,自己把围裙戴上,踩着拖鞋往厨房走。 辛子濯没去写作业,而是跟着卢弘一起进了厨房。 “宋姨不回来吃饭了?” 辛子濯嗯了一声,他妈不回家吃饭已经是常态了,尤其是近两年,似乎对麻将越来越上瘾。晚上下班了就直奔好友的麻将馆儿,总是后半夜才回家。但家里看她也不赌大钱,就没拦着她。 “那今天又只有我们俩了。”卢弘撩了把刘海,伸手把辛子濯早就拿出来化冻的猪肉拿到砧板上切片。他扫了一眼还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切肉的辛子濯,催促道:“怎么还不去复习啊?你不是要考初中了,怎么天天和没事儿人似的?” 辛子濯撇嘴:“你又不是没考过初中,地段学校嘛,小升初就走个形式。” 他没提卢弘自己怎么不复习,因为他知道卢弘不爱听那些事儿。 卢弘今年高二了,理应是该紧张的时候。本来他学习就一直挺普通的,加上 分卷阅读2 家里有个辛子濯,天天爹妈都不回家做饭,卢弘看不过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每日自己做饭,逆着班主任的意思天天翘晚自习回家,这么一来二去,成绩早就跟不上了。 班主任试过找家长,但听说这孩子爸妈早死了,借住在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阿姨”家,也就做罢了。 辛子濯问过卢弘以后怎么考大学,卢弘也不在意,揉着他的脑袋说以后自己随便考个三流大学,能混口饭吃就行。 “想什么呢?”卢弘把一小条肉切了三分之一,想想辛子濯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不能在这地方小气,于是又多切了一半。 “没什么。”辛子濯摇摇头。 卢弘也没多想,手下动作不停,加上辛子濯在一边儿打下手,没多久就炒好了一个番茄炒蛋和一个青菜肉片。他端着两道菜上桌的同时辛子濯就已经盛好了饭摆在桌上了,两个人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开饭了。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四年了。 卢弘很感谢辛叔叔和宋阿姨,哪怕宋梦对他并不是很待见,但至少也没有苛刻过他。他们无亲无故,能接纳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不是他们,卢弘想,自己大概已经沦落到去要饭都说不定了。 卢弘同样感谢辛子濯,这几年的相处下来,两人好得就和亲兄弟一样。这种亲切的关系让本来对这个家庭有距离感的卢弘感受到了一种纽带,让他可以真正地留着这里。 辛子濯一声不吭地吃饭,沉默的饭桌上氛围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温馨感。他抬头看卢弘——对方现在足足比自己高了十多公分,哪怕坐着的时候也高出一大截——卢弘长得不算特别帅,就是普通的路人水平,但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 就像现在。 卢弘看到辛子濯吃着吃着抬头看自己,笑了:“看我干嘛?我脸上有饭粒吗?” “不是,”辛子濯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就是明天……有个家长会,算是毕业前最后一次。我估计爸没时间,也没找到机会和妈说……哥你能不能去一趟?” 卢弘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有点惊讶:“我做你家长?这行吗?” 辛子濯也拿不准主意,他就是想到每次家长会就自己爸妈不到场,有些难过。但想想卢哥要是来,估计得和高中请假,又要耽误学习了,他拨弄了一下碗里的饭:“我也不知道,要么还是算了。我就和老师说爸妈没空好了。” 卢弘看辛子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顿时不管那些个行不行的了,满口答应下来,保证明天下午会到场。 2 第二早上七点多,辛子濯被闹钟给吵醒了。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坐了起来。 他本来就不大的房间里除了躺着的这张床,还挤了另一张折叠床,那是卢弘来了之后家里新填的。房子两室一厅,客厅又不大,怎么看也没地方住人,于是卢弘就一直和辛子濯睡一个屋。 但现在那床上没有人,被子也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上面,很明显,卢弘早就出门了。 卢弘的高中离家里还挺远的,一般这个距离的就都住宿舍了。可住宿舍就要额外的钱,卢弘付不出,更不想增加辛叔叔的负担,于是每天一大清早六点就起床,自己骑着自行车顶着风呼呼地去学校。 这会儿已经是早春了,但还是有些凉的。辛子濯窝在被子里,做了老半天的思想斗争才挣扎着从被子里爬出来,穿着衣服呢就听见外头门响了。 他匆忙地套上外套,拎着昨晚就收拾好的书包推开门,看到是他妈回来了。 宋梦生孩子生得早,今年才三十二,还是精力正足的时候。只是精力再好打了一通宵麻将人也会有点疲惫,所以宋梦好看的杏眼下头有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她看到辛子濯出来,嘱咐了两句: “要出门了吗?路上买点吃的啊。” 说着还拿出两张十块放在玄关处的台子上,神情有些愉快,辛子濯知道她这是昨天赢钱了。 时间有点赶,辛子濯一边儿系红领巾一边儿小跑着去厕所洗漱,一边走着一边儿问他妈今天下午有没有空。 “什么事?”宋梦把外套挂好,也走进厕所卸妆。 辛子濯正在拿毛巾擦脸,声音有些含糊:“家长会。” “怎么不早点说?”宋梦拿着块化妆棉来回擦拭,不一会儿没了粉底和遮瑕膏的脸色就看起来有些不好了,只听着她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得赶紧补个觉。” 辛子濯心想,前几天见都没见到你,怎么早点说? “那你到底有没有空哇?” 宋梦苦笑:“不是妈妈不想去,是今天真的和别的阿姨约了……” 辛子濯根本不在意她到底约了什么,知道她没空也就不想听下去了:“好吧,那我叫卢哥代你们去,成不?” “成啊,你们班主任没意见就行。”宋梦打开水龙头准备洗脸,“没事儿就赶紧去上学吧?小心迟到!” 辛子濯应了一声,一看手表,的确再不走就迟到了。他心想着今天早饭估计也吃不成了,出去跨上书包踩着运动鞋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中午卢弘就和班主任请了假,理由就是要参加弟弟的家长会。班主任早就放弃了这个学生,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就批了假条让他走了。 卢弘就近在学校旁边吃了碗面,然后穿着校服一路踩着自行车去了辛子濯的高中。 “哎,同学,你是哪儿来的?这是小学。” 卢弘跟着明显是家长的一堆人往校门里走,没两步就被保安拦下了。这也不能怪保安,卢弘还穿着校服,上头明晃晃地标着“戈致高中”,怎么看都不是家长的模样。 “我是来给我弟弟开家长会的……”卢弘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从书包里抽出张条子,上头是家长会通知单,还有辛子濯稚嫩的签名,这是昨天辛子濯临睡前给他的。 “呃,这就是我弟,六(七)的。” 保安看他一副人畜无害的学生样,又说出来辛子濯的班级——他记得可清楚,今天早上辛子濯这小孩儿还被记迟到了——于是就放卢弘进去了。 卢弘松了口气,礼貌地点点头说了句谢谢,手心里其实都出了一层汗。他能感受到别的家长忍不住转头看他,像是觉得新奇,甚至是有些好玩……一个孩子怎么来给另一个孩子开家长会? 卢弘硬着头皮顶着这个视线找到了六(七)的教室,家长会的时候学生都是要去另外一个礼堂开会的,家长就靠桌子上的记事本和试卷来找自家孩子的座位。 “哎,这位同学,你是……?”辛子濯的班主任是个中年女性,正一一点头和进来的家长们打着招呼,就看到进来了个穿着校服的卢弘。 分卷阅读3 “我是辛子濯的哥哥,爸妈没空,我就来帮他开家长会了。”卢弘抿了抿嘴唇,显然有点紧张。 班主任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辛子濯的家长已经缺席好几次家长会了,这毕业前的最后一次总算有人来了,却是哥哥。辛子濯今天是提前报备过,但班主任以为这个“哥哥”是已经工作了的那种,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个高中生。 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班主任对辛子濯的父母有些不满,面上还是带着笑容让卢弘去找位子。 卢弘面上没什么反应,但一坐下来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就让他如坐针毡。这种尴尬的感觉让他有点儿不舒服,于是只能低头去翻辛子濯的作业本儿和试卷。 辛子濯平时一向用功,卢弘看着作业本无比熟悉,因为有很多题目都是辛子濯拿来请教自己之后做的。他毫不怀疑,现在自己能教教子濯单纯就是因为年纪大些,过几年等子濯上了高中,一定和半吊子的自己不同,是个成绩优异的优等生。 3 台子上的老师在讲什么,辛子濯根本没听进去。 他的笔在本子上戳出了一堆杂乱的点,心里只想着“哥他来了没有?”“这会不会耽误他学习?”这类的疑惑,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旁边的“小胖”昊逸紧张得直咬手指甲,看了眼辛子濯也一副心不在焉的焦急模样,小声问道:“辛子濯,你着急什么?你不都考全班前三吗?” 辛子濯小声地回答道:“我就是想知道我哥来没来开家长会。” 昊逸欲哭无泪:“那是你考得好,我真希望我爸今天有事儿没来……他要是看到我试卷,我今天回去肯定得挨揍。” 辛子濯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过一会儿就看一次手表,要么就四处张望。又坐了十几分钟,他终于坐不住了,从一排座位中间挪出去,和老师说要去上厕所。 老师知道辛子濯是个成绩优秀的好学生,也不做怀疑,让他从礼堂后头出去了。 第一次和老师撒谎的辛子濯心砰砰直跳,但还是撒腿往自己教室那边跑。现在全校学生都在礼堂里,老师也都在各自的班级里开会,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寂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脚步的回音。 辛子濯气喘吁吁地跑到班级外头,冒着腰走到窗户下头,听到班主任正讲到上次的小考和升初中的一些注意事项。 他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到卢弘果真来了。 辛子濯突然有点感动,这一整个学年的家长会他的位子都是空荡荡的,在被大人坐得满到拥挤的教室里,只有他的那一小块空白那么突兀。而现在,卢弘正坐在他的位子上,像是听课一样专心地记班主任讲的话。 就在这时,像是什么神奇的感应一般,本来听得认真的卢弘突然转头往他这里瞥了一眼,在看到辛子濯在窗外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的时候,微微地笑了一下。 辛子濯愣了一下,也笑了,随后就像是恶作剧被发现的孩子,转身就跑。 之后回到礼堂的时间正好,老师没有起疑。 昊逸从辛子濯回来就看到他面带笑容,明知故问:“怎么?看到你哥来啦?” 辛子濯掩不住笑意地点点头。 昊逸立马凑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小胳膊上的肉一抖一抖地:“诶,那我爸呢?来了吗?” “嗯……我想想,”辛子濯故意吊昊逸的胃口,看着对方逐渐露出着急的神色,好半天才接着说下去,“……来了。” 看着小胖顿时垮下去的绝望模样,辛子濯难得地在开会的时候偷笑出声,结果自然是被后面的老师快步走过来低声提醒了。 但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 礼堂这边的会议一结束,辛子濯几乎就是竞走一样飞速走去了教室,在老师的眼皮子地下不能奔跑这种规矩真是折磨人。 “哥。” 辛子濯一进教室门就看到卢弘在帮他理书包,把卷子本子都整齐地放了进去。 “子濯,”卢弘站了起来,“我帮你把老师发下来的东西都放书包里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装的……这就能走了吧?” “嗯,今天没作业,我们走吧。”辛子濯刚想背起书包,就被卢弘抢着把书包单肩挎了起来。 “我来背。” 辛子濯也没和卢弘抢,一边说着话一边跟着他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哥,老师和你说我什么了?” “都说你用功,聪明,成绩好。”卢弘也不是哄辛子濯,而是他真的成绩好。照理来说这个年龄段男孩子贪玩,成绩一般都会比女生差点,但明明家里也没人看着管着,子濯就是总能名列前茅。卢弘知道这是因为辛子濯自控能力好,而且真的好学。 “你以前怎么都没和哥说过你考试这么厉害呢?说不定再过两年你就能去给我开家长会了。”卢弘打趣道。 辛子濯竟然点头:“你要是让我去,我就去。” “……给我开家长会?” “对啊。” 卢弘失笑,辛子濯觉得没面子,在一旁反复说着“真的”,“怎么了”,“不行吗”,那副认真的表情把卢弘逗得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的人就这样看着两个兄弟紧挨着走出校园,觉得有趣又新奇。 “我不笑了,但你真的别去给我开家长会,”都走到大马路上了,卢弘还没停住笑,看辛子濯被笑得有点不快的样子,宽慰道,“子濯,你生气了?别气,哥今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辛子濯从小到大几乎没下过几次馆子,平时出门吃饭也就是家门口的沙县小吃,兰州拉面店和小炒换着来,一听这话就来劲儿了。 “去哪儿?不在家门口吃?” 卢弘推着自行车,两个人的书包这会儿都被扔在前筐里。他想了想,否决了骑车带人的想法,说道:“要么坐公交车去市中心吧?咱们先把自行车推回去,你把书包也放家里……不过要是晚上宋姨回来……”辛子濯被卢弘这么一说顿时心都飞了,只想着赶紧去市中心逛逛,赶忙说:“妈都好几个晚上不回来吃了,大不了我们给她留个条子,就说咱们晚点回来。” 卢弘想想这样挺好的,就答应下来。 4 坐着公交车一番折腾后,辛子濯和卢弘在市中心的商圈儿吃起了火锅。 “哥,”辛子濯拿着菜单,扫了几眼,着急地小声问道,“咱们钱够嘛?”他兜里可只有今早他妈给的二十块,加上之前一些零钱。 “放心吧,一两百块钱我还是有的。” 辛子濯不知道每个月他爸给卢哥多少钱,但肯定不会太多。 “哥,你平常都不吃饭那还是怎么地?攒出来这么多钱?” 卢弘眼睛都没从菜单上移开:“就你话多,赶紧看看想吃什么。” 辛子濯这是知道他 分卷阅读4 又不想提了,就听话地看菜单。虽然不知道多久没来市中心下过馆子了,但他这会儿又有点高兴不起来了。他哥不知道攒了多久攒出来的零花钱,一顿饭就被自己给吃没了,怎么想都有些肉疼。 “哥,你这钱应该拿去自己花的。” 卢弘看辛子濯有些内疚的样子,赶忙辩白道:“我哪儿有地方花什么钱?这我不也是和你一起吃饭吗?” 说到一半,他又有些丧气:“……再说回来,这钱说白了其实也都还是你家的,你花起来天经地义。” 辛子濯听到这不乐意了:“哥,你还拿自己当外人?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吃了啊。” 卢弘知道他这是在哄自己呢,看着辛子濯那张年幼但真诚的脸,也觉得是自己矫情了,打趣了几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一会儿锅子和菜被服务员端上来,两个人都许久没有放开了吃上一顿,顿时之前的那些话都给抛到脑后去,专心吃了起来。 隔着热腾腾的水汽,辛子濯有些看不清卢弘的脸。 他想到卢弘刚来家里时的紧张模样,还有后来他们越来越亲密的关系,直到今天他隔着窗户看到卢弘朝自己微笑。 要是卢弘真的是我哥就好了。 辛子濯不禁这么幻想着。如果那样的话,他从出生起就会拥有这个哥哥,人生的前八年都不会过得那么沉闷又孤单。 还好,还好他现在是我哥了。 “子濯,肉好了。快点捞,不然一会儿该老了。”卢弘隔着桌子看到辛子濯在发呆,出声提醒。 “嗯?嗯!”辛子濯笑着从锅里夹肉。 卢弘看得出辛子濯今天很开心,小孩儿的情绪都明显地挂在脸上,他也差不多猜到是因为什么。 虽然很感谢辛叔和宋姨,但卢弘真的认为他们在教育小孩方面太失败了。 明明辛子濯是个优秀的学生,但却几乎从来得不到来自家里的关心和鼓励。卢弘想到自己的同学里也有不少这样的例子,因为家庭的缘故最后走上了歪路,或者无心学习。 子濯以后一定不能这样。 辛子濯不知道,在他幻想卢弘真的就是自己亲哥的同时,卢弘也在恨自己怎么没早些认识辛子濯。 虽然各有心思,但这顿饭吃得还是异常愉快。虽然现在不是冬天,但晚上还是冷的,吃完火锅后两个人头上都冒了薄薄一层汗,卢弘怕辛子濯发汗后吹了风感冒,就提议在广场里逛逛,等汗散了再出去。 反正今天是周五,又难得没有作业,辛子濯当然乐意。 在那之后,两个人又在广场里逛了一个小时。虽然舍不得,也没有钱买衣服什么的,但吃个零食的钱还是有的。最后辛子濯和卢弘又各吃了双球冰淇淋一份,这趟难得的“吃饭之旅”才结束。 “好撑……”一开始不觉得,吃完后过了十来分钟才回过神来,辛子濯手放在胃上,无力地靠在公交站牌旁边。 卢弘也没好到哪里去,但看着辛子濯那样子又忍不住笑,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上了公交车。 “困了?” 辛子濯家住得离市中心不近,坐公交车路上单程约莫就得四十多分钟,再加上要走的路就是一个小时。卢弘看了看表,已经快九点了,再加上公交车摇摇晃晃的,辛子濯开始一个劲儿地眼皮打架。 卢弘轻轻地把辛子濯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让他可以眯一会儿,自己则看着车窗外城市的风景。 “嘿!小伙子们,到终点站了!” 辛子濯睡得正做梦,被人推了一下,顿时惊醒,愣了两秒才发现车厢里一个人都没了。 司机大叔催促着:“快点下车!我还赶着下班呢……赶紧把你哥也叫起来啊。” 辛子濯一转头,发现卢哥也睡着了,脸贴着车玻璃,睡得比自己还熟。 “哥?醒醒了……”辛子濯推了推卢弘。 卢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子濯?到哪了……我睡着了?” 辛子濯难得看到他哥这幅迷糊的样子,忍不住笑:“到终点站了,还好咱们本来就是到终点站下,不然还得往回走。” “就是啊,小伙子,醒了就赶紧下车吧?”司机已经熄了火,站在前车门口等着他们下去。 卢弘一激灵,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看了看外头的街景和空荡荡的车厢,顿时尴尬得不得了,赶紧站起来和辛子濯跑下车。 司机似乎是加班心情不好,骂骂咧咧地摇摇头就回值班室去了。卢弘出了这么大一个糗脸上发烫,和辛子濯沉默地一路小跑。 一直跑到看不见公交站,两个人才慢慢停下来,面面相觑。 “哈哈哈……” 辛子濯这才看到卢弘脸上被车玻璃压的一个巨大的圆形红印子。 卢弘摸了把自己冰冰凉的脸,愣了一会儿,也笑了起来,但还是拍了一把辛子濯:“别笑了!赶紧走,都这么晚了,你该回家睡觉了。” 路人纷纷侧目,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止不住地大笑着走在一起。 到了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卢弘一边儿上楼一边儿在口袋里摸钥匙,辛子濯则负责使劲儿跺脚,把楼道里的声控灯给跺亮,吃饱了后人都比平时有劲儿,像侦察兵开路一样一口气跑到三楼。 “袁阿姨?”辛子濯差点被吓一跳,这不是他们家对门邻居吗,怎么站在他家门口?“您找我爸妈有什么事儿吗?” “小辛啊……”袁阿姨眼睛里竟然有眼泪,抬起头来看着辛子濯。 不知道为什么,辛子濯心里凉了,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 卢弘也是听到动静了,一步跨两个台阶赶紧冲上来,结果看到这眼泪一直往外冒的邻居,也懵了。 “你妈刚才去医院了,临走前让我在这儿等你!”袁阿姨手有点儿抖拿着张纸片儿。 “我妈怎么了!?”辛子濯打断了袁阿姨的话,着急地一把将那纸片抢过来,来回翻了个面儿,也只看到一个龙飞凤舞的医院名字,看得出是他妈着急的时候潦草地写下的。 袁阿姨摇摇头:“你妈没事儿……是你爸。” “你爸可能……要不行了,你快去医院看看他吧……!” 5 辛子濯嘴唇抖得厉害:“我爸怎么了……?” 袁阿姨也不知道具体,只知道宋梦着急地敲开她家的门,哆嗦着嘴唇说辛成天出事儿了,有生命危险,儿子还没回家,递给她一张纸条写着医院地址,自己就先过去了。 辛子濯脚有些站不稳,被卢弘眼疾手快地一把扶助。 “哥……” 卢弘手也有些打颤,但还是尽量稳住情绪,冷静地说:“子濯,我们去医院。” 辛子濯已经脑子有些不清醒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仿佛像是在做梦。他搞不懂, 分卷阅读5 明明前两天还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就进了医院。 那个年代手机还不是那么普遍,尤其是辛子濯这种家境里,全家人愣是一个手机都没有。卢弘和辛子濯联系不了宋梦,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焦急地打了车往医院赶。 卢弘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辛子濯,他不会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让此时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的辛子濯心情雪上加霜。他只能一遍遍地轻轻拍着辛子濯的肩膀,低声说着:“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出租车一停下来,辛子濯开了门就跳下车,一路狂奔进急诊。坐在后排左边的卢弘还在付钱,一转头见人都没影了,只能在后头大喊:“子濯!?等等!” 他生怕待会儿找不到人,急得连找零都不要了,也跨下了车,门都忘记关了紧跟着辛子濯刚跑的方向进了医院急诊。 好奇地看向自己的人们和穿着白大褂走来走去的医生此刻都模糊了起来,辛子濯跑得太快,差点在大理石地面的急诊大厅滑倒。一个护士正好在一边儿,呵斥道:“你别在这里跑,万一撞倒……”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的小孩儿打断了,辛子濯冲上去一把拉住护士的胳膊:“我爸呢?我爸在哪里?” 这种情况急诊护士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看眼前的这是个小孩,不由得就多了几份耐心:“你爸爸出什么事儿了?几点送进来的?” 辛子濯一个也不知道,急得话都说不清,还好卢弘这会儿也冲进急诊的大厅,看到了这边,赶忙上来帮辛子濯问话:“护士……他爸叫辛成天,有这人吗?之前他妈也来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毕竟医院这么大,那护士也没正巧碰见宋梦,一时间没有印象,走回值班室准备拿紧急入院记录查查:“你等等,我去看看。” 卢弘也不知道什么有用,把知道的辛叔的信息一股脑全说了出来,那护士一开始就当耳边风,冒着腰去桌上拿册子,结果听到卢弘说到辛成天在修车厂工作的时候“啊”了一声。 辛子濯顿时上前一步:“你知道?我爸在哪儿?” 护士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在找谁了,你跟我来。”说着吩咐了隔壁桌的护士帮忙看一下,自己脚步匆匆地走出门去给辛子濯他们带路。 “我爸到底怎么了?现在情况是什么啊?” 护士说得倒也利索,这事儿估计明天都要上报,医院里的人现在全知道了:“有个吃完晚饭回家路上酒驾的,开着车直接上了人行道,整个车撞进了修车行的门店里,你爸当时在里头就对着正门口……来的时候情况不是很好,现在……我也不知道。” 辛子濯腿一软,还是卢弘扶着他才没有摔倒。 护士带他们来到手术室门口,理应辛成天这会儿应该还在抢救呢,但手术室的灯却已经灭了。护士也愣了一下,手术室门开着,她往里张望了一下,已经没有病人和医生了,只有两个助手在收拾。 “小洁,你来做啥?” “之前抢救的病人呢?他家属来找。” “没救过来,已经推去b楼了。” 辛子濯在手术室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感觉自己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子濯?子濯?你没事吧?”卢弘感觉到辛子濯身子往自己这边倒过来,连忙半蹲下,看到辛子濯虽然脸色难看得不行,至少还没有晕厥过去,稍微松了口气。但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扶着辛子濯的手都在剧烈地发抖。 护士出来看到他们这样就知道他们已经听到了。 她看大的那个少年稍微冷静点,走过来和他说:“你是哥哥吧?除了这种事儿,谁心里都不好过,请节哀。” 卢弘点点头,强行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颤:“那……能带我们去看看吗?他妈妈应该也在那里。” 辛子濯想,为什么偏偏是他爸呢? 听起来如此荒谬的人祸,一个城市里有那么多的人,理论上被撞到的几率堪比中奖,为什么撞到的偏偏就是他爸呢? 他到了现在感觉自己还在做一个蠢得可怕的梦。 他突然感觉父亲的脸有点模糊,每天加班到半夜,早晨又早早出门,他都多少天没见到他爸的脸,也没好好地说过话了? 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才年仅十二的他,对于死亡的理解从来就只停留在书本,电影,和他人的谈论中。 辛子濯从未想过有一天死亡会距离自己这么近,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亲人脆弱的生命。 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他被卢弘牵着走到另一栋楼的走廊里,这里来回走动的人少了许多,感觉连气温都低上了好几度。 宋梦就坐在走廊的一边儿,头埋在手里,发出闷闷的抽泣声。 “这位女士……您儿子来了。”护士把人领到就转身准备走了,走前又一次留下一句“节哀顺变”。 在急诊室,这些天灾人祸都来得太多了。 宋梦缓缓地把头从手里抬起来,那双美丽的杏眼此时被哭肿了。她看到辛子濯站在面前,脸色苍白,却也没想到要安慰儿子,而是哇地一声扑了过来,像是失去了依靠的小姑娘一样搂着辛子濯,哇哇大哭了起来。 辛子濯还在神情恍惚着,麻木地伸手拍了拍宋梦的肩膀。 卢弘看到这一幕终于也忍不住了,憋了一路的眼泪汹涌而出,而且强烈的不适感从胃里涌上来,他猛地捂住嘴,转身跑着冲向洗手间,撑着进门第一个洗手池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从靠近医院的那一刻起就不舒服,消毒水味儿和这种医院特有的味道——就像是疾病,死亡的味道——让他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当初他爸死前的日子:他每天顶着这种味道,看着他爸的头发越掉越少,人越来越干枯,无能为力地等待着。 而现在他又闻着这种味道,听到了辛叔叔死亡的消息。 卢弘又吐了起来,他犯呕到泪花从眼睛里冒出来,模糊了视线。他十分不理智地想着:以后他再也不要轻易踏足任何医院了,他受够这个地方了…… 他一直吐到胃里空荡荡的,整个人脑门上冒了一层虚汗,听到厕所外的走廊那一边传来“扑通”一声。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 卢弘听到宋梦哭哑了的声音,惊得都没有来得及洗一把脸,转身就从厕所冲出去。 “子濯!” 辛子濯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大好,再被宋梦情绪激动地紧紧搂着,整个人的重量都依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儿,所以这会儿有些缺氧了,无力地瘫了下去。 卢弘这辈子似乎就没跑得这么快过,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了辛子濯面前,把他从吓傻了的宋梦怀里捞出来。 “哥……” 分卷阅读6 辛子濯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副景象就是卢弘狼狈不堪的脸。 6 “……!” 辛子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地喘这气。 他缓缓地按着剧烈起伏的胸膛,眨了眨眼,看着熟悉的房间和床,意识到自己刚才只不过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是那个瘦小的少年,无力地站在医院,听着母亲的哭声,整个人仿佛被固定住了,动弹不得。 辛子濯抹了抹额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头的汗。摸索着开了床头灯,他适应着灯光下床找拖鞋,轻手轻脚地去洗手间,准备洗把脸。 辛成天死了有五年了。一个人的死真的可以让一整个家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辛子濯记得他爸死后的一年是过得最难的一年。 那年头酒驾还不比后来严重,他爸的事儿后来就私了了。不是他们不想告,是家里真的缺钱。辛成天这么一去,家里的负担都到了宋梦身上。 可宋梦在家闲了这么多年,哪里会有好工作要她?力气活她一个弱女子也做不来,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在餐厅收账的工作,钱也不多,于是宋梦晚上下了班儿还得去大排挡给人打下手。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太大的苦,觉着压力大就三天两头回家哭,哭得整个楼道都听得见,哭得辛子濯后来都麻木了。 辛子濯的外公外婆在外地,已经退休了。两个人养老金加起来就那么紧巴巴的几百块,不过隔三差五地寄些攒的钱来,聊胜于无。而他那住在农村的爷爷奶奶,就在辛成天的葬礼上出现过一次,之后再也没露过面。 那段时间辛子濯真的是觉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伸手在脸上扑了两把冷冰冰的凉水,辛子濯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但也瞬间就睡意全无了。 他关了水龙头走出卫生间,发现客厅的落地灯被打开了。 “哥,这么早你就醒了?” 卢泓在厨房从凉杯里倒水喝,头也没回地说:“我听见外头有动静就醒了,正好渴了,就起来喝口水。倒是你,这么早起来干嘛?” “……做噩梦。” 卢弘了然地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辛子濯做了什么梦,因为这不是第一次。 “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吧。” 卢弘拿着杯子转身往房间走,进门的时候被辛子濯叫住了。 “哥,你明天有事吗?” 卢弘转过头,这是他在整个对话里第一次面对着辛子濯的脸,问道:“怎么了?” “哥……你好像又瘦了。”辛子濯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卢弘露出的手腕上。 他马上又接着说:“咱们好久没好好吃顿饭了,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买菜做饭吧。” 卢弘笑着说了好啊,然后嘱咐辛子濯赶紧睡觉,一转身就钻回房间去了。 他现在住着辛子濯原本的卧室,而辛子濯三年前被“赶”进了他爸妈曾经的主卧。 宋梦辛劳了估计半年多就受不了那样的苦日子了,不知道在哪儿找到了个男人,人稍微大她几岁,似乎也是离了婚的,带着个儿子。没多久两人火速就闪婚了。 辛子濯还记着那时候宋梦重新化着精致的妆,摆弄着手上的新戒指,不自在地和自己说:“儿子,妈妈要再结婚了……但是可能不能带着你一起走。不过我会尽量每个月给你打钱,没事的时候妈妈也会回来看你的。” “嗯,好,我知道了。” 辛子濯竟然一点都没有不舍,而是觉得——终于,她终于受不了这一切,总算是要走了。 那之后家里的主卧就空出来了。 辛子濯还是和卢弘挤一个房间,他们一起住了那么多年,从来没觉得有任何不便,一直到辛子濯上高中的那年。 为了省住宿费,他和当初的卢弘一样,选择走读,早晚骑自行车来回。就在他告诉卢弘这个决定时,卢弘缺突然告诉他:“子濯,你也不小了,以后你就自己住主卧吧,那里地方大,学习也比较方便。” “我晚上打工总要晚回来,住得离玄关近点儿也不打扰你睡觉。” 辛子濯就这么几乎是被赶去了另一个房间。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一开始以为是卢弘交女朋友了,想带人回家住,但后来也愣是没见到半个人影,于是他只能归咎于卢弘单纯就是想多些个人空间。 但最近越来越不对劲。 他发现卢弘开始避免和他有任何身体接触,眼神也总是闪闪躲躲,不愿意直视他……这难道是错觉吗? 辛子濯脑子里一片混乱,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已经失去了可以说是所有的亲人,父爱、母爱……这些都可以不要。但事到如今,他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卢弘。 希望今晚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能好好谈谈。 心乱如麻的辛子濯也睡不着了,干脆翻身起来,坐到书桌前开始看书。一开始就是想转移下注意力,后来就是真的开始做起卷子来,一转眼天已经亮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辛子濯拿起来,看到屏幕上有条短信,是卢弘发来的: [子濯,我今天有个发传单的兼职,先出门了,晚点儿结束了再给你电话。] 卢弘五年前出了事儿后就辍学打工去了。其实他要是自己找个包吃住的工作,活得说不定会比现在轻松很多。但当初宋梦坦言无法再承担卢弘这一份生活费的时候,卢弘差点跪下来求她不要赶自己走,并且还表示自己不光可以负担自己的生活费,还愿意把多出来的钱拿来供辛子濯读书。 辛子濯刚想出房间告诉卢弘自己其实没睡着,就听到外头防盗门“砰”地合上的声音。卢弘已经走了。 于是辛子濯只能拿起手机,去了一条短信:[我知道了。] 那边儿没想到短信回得那么快:[出门声吵醒你了?] [没,我后来就没睡着,看书呢。] [那就好,也别总看书了,伤眼睛,别忘了吃早饭。] [好,你也是。]辛子濯伸了个懒腰,也觉得眼睛有点酸。他看了看钟点儿,估计这会儿已经有小摊贩们出来卖早点了,就从衣柜里找了衣服外套穿上。走到门口他又感觉到兜里的手机振了,赶紧拿出来看,却不是卢弘又回消息了,而是“小胖”昊逸。 [哥们儿,救命!我又来求辅导了!] 说来也巧,昊逸小学的时候和辛子濯在一个班,初中因为搬家去了另一所地段学校,两人足足三年没有任何联系。结果呢,高中又和辛子濯一个班了。只不过辛子濯考上商平高中这个市重点是真的有实力,昊逸则是实实在在地撞上了大运。 上了高中后辛子濯就一心学习,其余娱乐活动几乎是一概没有,平时也不怎么乐意和人交流,导致至今没什么亲近的朋 分卷阅读7 友。而昊逸呢,一直挣扎在挂科的边缘线,重点高中里的学生都当他是塞了钱走后门进来的,特看不上他。一来二去,以前认识的两人就成了关系比较好的哥们儿。 [在哪儿?] [迎冬路那个麦当劳] [行,那中午见吧。但先说好,我今天下午有事儿,随时可能得走。] [行行行,你出力你是大爷!见面再说啊!] 7 今年冬天特别冷,城市里已经下过了一场大雪,积雪都没化干净。辛子濯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把头低着埋在外套的立领里。 他昨晚没睡好,吃完早饭回到家里还不到八点,于是睡了个回笼觉,一直睡到将近十二点,才拿着卷子和作业往包里一扔出门。迎冬路离他的小区走路也就十五分钟左右,他今天因为外头空气冷得难受,走得还快了点儿,十二点零五就到了。 进门后总算能拖了厚重的外套,好好喘口气儿,辛子濯刚把拉链拉下来就听到右手边儿尽头的沙发座传来呼叫他的声音:“这边儿!”昊逸挥舞着手,本来就挺圆润的胳膊被包裹在厚厚的毛衣里头,显得更圆了。 辛子濯三两步走过去,一边儿脱外套一边抱怨道:“今天真冷。” “可不是吗!我出门鼻子都要冻掉了!”昊逸心有余悸地摸摸鼻梁,把餐盘儿往前一推,“刚我点的时候帮你也一起点了,快吃,吃完赶紧救救我吧!”说着他从书包里抽出了一大叠卷子,数学物理化学全都有…… 辛子濯当年家里出的事儿昊逸都知道,但平时他从来不提,只是这种时候不声不响地先一步来,顺便帮忙付了钱。辛子濯心知肚明,也挺感谢他的,只是从没拿到明面儿上提过。 他一手拿着麦乐鸡块儿吃,另一只手腾出来去看昊逸的卷子。全部科目基本上就是在六十分上下徘徊,能不能及格全看缘分,红叉看得辛子濯都觉得晃眼,不禁叹了口气:“惨不忍睹……” “我已经很伤心了,您能别再伤口上撒盐了吗?……不过,只要明天考试能全及格,你就算从早嘲笑到晚我都无所谓。” 辛子濯三两口吃完鸡块,含糊地点点头:“我尽量吧,你每次都临考试头一天才抱佛脚,也是绝。” 他把头凑过去看卷子,昊逸在他读题目的空档眼神四处乱晃,不一会儿就小声地和他说:“哥们儿,每次和你出来最开心的就是——妹子们全都往这边儿看啊!让我都有种她们在看我的错觉了嘿嘿。”辛子濯扫了一眼旁边,两个学生妹打扮的女生立马低头假装玩手机,过了一会儿辛子濯把眼神收回来的时候还低低地发出窃笑。 辛子濯几乎什么都不像他妈,唯一的遗传下来的,就是——脸。 宋梦虽然性格不是很好,但好看那是公认的,小脸,杏眼,高鼻梁……除了眼睛没那么圆,辛子濯几乎都把宋梦长相上的优点继承了个遍,但偏偏放在他脸上这长相看起来竟不女气,反而让人觉得说不出得帅气。尤其是他现在穿了件白衬衫,外头罩了个毛开衫外套,学生打扮让好多小女生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昊逸装模作样地叹息道:“哎,老天不公啊,学霸是你,帅哥也是你。我这种学渣加胖子……” 辛子濯眯着眼睛:“……你还想不想及格了?” “想,想,我闭嘴。”昊逸反省得很快。 之后的时间就过得就快了,昊逸是真的不想挂科,很快就认真起来——毕竟明天就考试,再不认真可真的来不及了,虽然他没有动力好好学习,但也是不想挂科留级的。大概辅导完几道题后,昊逸自己在一边儿琢磨思路,辛子濯就自己做做卷子,看看辅导材料,时不时瞥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 “哎,你说下午有事儿,是约了谁吗?” “约了我哥,说要一起买菜回家做饭的。”辛子濯把辅导材料合上,他基本上对下周的期末考没什么可担忧的了,所有知识都掌握的时候顺其自然比死命复习更有效率。 “你和你哥倒是好得很,还一起做饭呢……哈哈,我还记得当初他给你开家长会的事儿呢,就像昨天似的,一转眼竟然都这么多年了。” 辛子濯看着窗外走来走去的行人,出神地喃喃道:“是啊……都这么多年了啊。” 昊逸看他像是在想着什么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让辛子濯想起来辛成天的事儿了,不禁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叫你嘴贱! 不过这回他倒是冤枉自己了。辛子濯早就看淡了辛成天去世的事儿,他只是又想到当初他和卢弘那么好,怎么现在就疏远起来了呢? “咳咳,短信来了。”昊逸看手机来了消息辛子濯也没发现,还对着窗户发呆,出声提醒他。 辛子濯赶忙把手机抓起来,看到卢弘发来的消息“我这里差不多结束了,你在哪儿?”。他也不打字了,干脆拿起手机打过去了,对面嘟了两声很快就接起来了。 “喂?子濯?” “嗯,我在迎冬路麦当劳呢,胖子临考前让我帮忙辅导一下。” 昊逸竖起一根中指表达自己被叫胖子的不满。 “还要多久?要不要我去找你?我离迎冬路不远。” 辛子濯一边儿说话已经开始一边儿往包里塞东西了:“基本已经搞定了,你来迎冬路路口吧,我这就收拾收拾出去。” 昊逸一看表,已经三点了,他深深地觉得自己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信息量,有点消化不来……辛子濯收拾好包,昊逸留着也没啥意义了,还不如回家自己琢磨去。于是两人道了别后,昊逸出门儿直接打车走人,辛子濯则到路口站着,吹了会儿冷风,等到了从几条街外走过来的卢弘。 今天天气冷得很,又加上时间是下午三点多,菜市场里的人倒不多。辛子濯觉得已经很久没有和卢弘一起买菜过了,说起话来停不下来,讲学习的事儿,讲同学的事儿。卢弘也不腻歪,笑着听他说了一路。 冬天家里头有供暖算是值得庆幸的事儿了,不然光是空调要花掉的电费就够两个人心疼半天。回家后卢弘拎着刚买的鲫鱼去收拾,辛子濯就在旁边洗洗蔬菜,一时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那会儿辛子濯学习还不忙,卢弘也没有总留在打工的饭馆儿到半夜,经常一起做饭一起吃饭,近几年这样的机会倒变少了。 “你之前说临考,下周要考试吗?” “是啊,明天就考,每天中午就放学,之后就放寒假了。” “就放寒假了?”卢弘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辛子濯的学校生活了,有些内疚的样子:“我都不知道……” 辛子濯把卢弘手上收拾好的鱼拎着尾巴提溜起来,放在砧板上划了几道子,然后拿去平底锅里煎。 分卷阅读8 “不知道很正常,你打工全年无休,过得都没什么时间概念。”辛子濯今天主动提出要做个鲫鱼汤,就是想让卢弘多补补。现在卢弘整个人瘦得都没什么肉了,虽然他一直都属于偏瘦的类型,但现在的身材已经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不健康的类别。 辛子濯给鱼翻了个面儿,回头看着卢弘笑着说道:“要么我寒假也找份兼职做做?十七岁应该可以找兼职了吧?怎么样,哥你跟你们老板说说,还招小服务员不?” “不行!”卢弘突然变了脸色,语气异常严肃起来,“你都高二了,不好好学习想什么兼职?我每天拼命赚钱就是为了你能安安心心念书,不要担心钱的事儿!” 厨房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僵持。 “总之,你大学念完前都不要想兼职的事情,专心学业。” “哥,别每次一提这事儿你就炸,成吗?”辛子濯理解卢弘希望自己好好学习的心情,但他现在可以说是学有余力,而且主要是眼睁睁看卢弘累得瘦了好几圈儿,心里难受。可他就那么随口一提,卢弘却突然发起脾气来,不免让他有些难受。 “我还不是为了你?”卢弘扫了一眼辛子濯的后脑勺,闷闷地说:“……刚才是哥语气不好,但这事儿你必须得听我的,兼职什么的想都不要想,先考个好大学,找到正经工作才是要紧事儿。” 言下之意,什么端盘子、发传单……卢弘他自己干的都算不得正经工作。 厨房里只剩油锅呲呲的声响,辛子濯眼神发直盯着锅里,卢弘不理解自己的关心,这让他很是有些憋火。但同时他又心酸得不行,因为他知道卢弘辍学打工都是为了谁,百感交集之间一时间想不出话说,好半天才低落地“嗯”了一声。 卢弘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后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但心里都有事儿在想着,刚才温馨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本来辛子濯计划中可以拉近关系的一顿晚餐,就在一种有些尴尬的氛围下安静地吃完了。 第二天就是考试,说不受影响是假的,但总的来说辛子濯自己考得也差不到哪里去。一个期末考试,又不是统考或者高考,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昊逸没看出他心里有事儿,考完后和他对答案,一路从教室里啰嗦到楼下,从考试到他最近新看到的电影,说得辛子濯脑袋嗡嗡响。不过他早就知道胖子是个话痨,习惯了,权当背景音乐。 “反正我是没救了,本来还有点儿信心,今天一考全考没了……” 走到校门口,昊逸突然“哎”了一声:“那不是你哥吗?他不上班了?” 本来低着脑袋走路的辛子濯猛然抬起头,站在校门口的的确是理应正该在餐馆的卢弘。 今天突然降温了,可卢弘还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这外套他大概穿了有几年了,还没舍得扔。他不住得往手里呵气,脚也因为冷而踱来踱去的。昊逸那一声儿不小,他本来就在等人,一转头看着了昊逸和辛子濯,顿时露出了笑容。 “子濯。” 辛子濯三两步跑出来,有点惊讶地看着卢弘:“你不上班儿呢吗?来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想接你放学。”说着卢弘攥在手里的豆浆塞进辛子濯手里,“路上买的,你考完还没喝什么东西吧?暖暖身子。” 辛子濯本来差劲的心情因为卢弘的笑容顿时一扫而空。 昊逸这会儿也走到校门口了,和卢弘打了个招呼就不打扰他们先走一步了。 辛子濯手上还推个自行车,卢弘这一来他也不骑车了,一手推着车,一手拿着豆浆喝起来。豆浆已经不怎么热了,温乎乎的,也不知道卢弘站了多久了。 卢弘开口想问辛子濯考得怎么样,又担心一见面就提起考试学习什么惹辛子濯不快,把话又憋回了嘴里。他昨晚想了一晚上,今早又看辛子濯有些郁闷的样子,后悔得不行。特意和老板娘请了假,就想来给辛子濯道歉。 “哥你餐馆儿那儿呢?这么慢悠悠地晃悠没事吗?” “我和老板娘请假了,把你送回家再回去。” “嗯……你今天穿得真薄,冷不冷?” 卢弘其实是有点冷的,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突然降温,他从餐馆儿直接赶过来,都来不及还一件厚一点的外套。但他不想让辛子濯担心,明明手都冻红了,还是嘴硬地说:“没事儿,不冷的。” 辛子濯叹了口气,停下车子,腾出手来把自己的围巾摘了下来,走到卢弘面前。 卢弘下意识地就后退了半步,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辛子濯看在眼里,心情莫名地焦躁起来。但他还是伸手把围巾挂在了卢弘的脖子上。 愣了一下,卢弘下意识地拒绝:“我不冷,你自己戴吧……” 辛子濯根本不说话,姿态有些强硬地继续帮他细心地系围巾。卢弘拗不过他,只能站着任他动作,眼神有些心虚地移了开来。不去直视辛子濯现在和他离得近得过分的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辛子濯就比卢弘高了,而且现在足足比卢弘高出半个头还要多一点,帮忙戴围巾的时候他微低着头,眼神专注地盯在围巾上,有点儿长了的发梢落在眼前,立马就被他修长的手给拨开到一边。他可以感觉到卢弘的呼吸变得有点不稳,但这会儿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只觉得是冻得。 “好了,接着走吧。”辛子濯重新推起自行车。 卢弘比辛子濯稍微慢了半步,似乎只有在后面他才敢光明正大地直视辛子濯的身影。地上的雪还没化干净,很多已经被踩实了,黑色的脚印留在雪上很是扎眼。 “我们直接去你打工的餐馆儿吧,下午你不还要工作吗?我待会儿吃个午饭就自己骑车先回家了。” 卢弘应了句“行”,毕竟照他们这么一路走回家估计得花上将近两个小时,就算他不嫌冷,他也怕冻着辛子濯。 走到半路天上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看起来细小又缓慢,但是下了没一会儿两人的头发就被微微打湿了。卢弘去街边的小店买了把伞打着,将身边推自行车腾不出手来的辛子濯也罩了进去。 “子濯,还生哥的气吗?” 辛子濯一愣,总算知道卢弘干嘛今天大费周章地请假来接自己了,干笑了两声:“我没生气。” “你别瞒着我,昨天开始你心情就不好。我知道我反应过度了,但我也是……”卢弘差点又说出来“我是为了你好”,停顿了一下,硬是跳过了这句,接着说下去,“我昨天反省了,这事儿以后我们再商量。不是哥管你太多,是洗碗端盘子这事儿实在耗时耗力,也赚不了几个钱。你要是能找到些稍微轻松点儿的工作,像是给小学生 分卷阅读9 做家教啊什么的,一周去个两三个小时,哥也不是不让你干。” “我真的没生气,就是……看你这么辛苦,心里觉得有点难受,”辛子濯坦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的。” 说到这儿辛子濯转过头去看卢弘,眼睛被洁白的飘雪映得像是在发光,看得卢弘心跳漏了一拍。 卢弘觉得自己很罪恶——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上了辛子濯,不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那种喜欢,而是可以称之为爱的那种。他知道这是错误的,可不论是疏远还是怎么样,他都对此无法自拔。逐渐成长起来的辛子濯越来越出色,不光是外貌,连性格和平日的神态都闪耀着充满魅力的光彩,让他移不开眼睛……就像现在这样。 “哥?”辛子濯看卢弘不说话,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最近卢弘似乎总是出身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 “啊……子濯,”卢弘听到熟悉的一声“哥”顿时回神儿,他脑子里想着“至少我还能做他哥”,笑着说:“你要是真的这么想我就知足了。” 见到卢弘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辛子濯才松了口气。 伞盖得住脑袋却拦不住随着风横着飘到脚上的雪,不一会儿两个人走得就觉得脚湿了,冰冰凉的,于是赶紧加快了脚步。话说开了,辛子濯和卢弘也就没那么沉默了,一边儿快步走着路一边儿又连续不断地聊起天来,就像是可以说上一整天一样。 虽然和昊逸是哥们儿,但辛子濯更习惯和他插科打诨,从来没有哪个人像卢弘一样可以让他这样滔滔不绝地倾诉一切,这习惯大概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根深蒂固,戒不掉了。卢弘偶尔也插上两句,不过大部分情况下只是顺着辛子濯的话问上几句“然后呢?”“所以呢?”,顺便发表几句感想,其余时间都是嘴角带笑地听着,好似在听什么有趣的故事一样。 走了约莫有半个多小时,两个人到了卢弘打工的饭馆儿。卢弘自打辍学起就在这家店打工,老板娘和他熟得很,也听他说过家里的事,与其说员工不如说把他当半个自己家孩子看。 老板娘自然也认识辛子濯,只是因为学业原因辛子濯上了高中后就没怎么来过,她随便寒暄了两句,然后拍着辛子濯的肩膀说要亲自下厨犒劳犒劳他这个考生,转身就去后厨了。 辛子濯早就饿了,过了一会儿老板娘端出俩家常小炒来。他也没客气,拿着碗就吃起来,吃着还时不时夸两句老板娘做菜的水平一如既往地好,把老板娘夸得笑得合不拢嘴。卢弘也跟着一起吃了点,老板娘坐在对面打趣着说辛子濯长得越来越帅了,以后找不到工作她肯定聘他来店里,啥也不做,就负责坐在门口招揽小姑娘。 卢弘笑道:“老板娘,咱们这可是正经店啊!不兴来这一套!” 辛子濯在一旁也跟着笑,说那他哥也不能端盘子了,也跟他一起坐门口,一个左一个右正正好。老板娘想象了一下,笑得前仰后合。 下午餐馆儿人也不多,他们仨就又坐着笑闹着聊了会儿天。临近下午餐厅开始准备进入高峰时段之前辛子濯才离开。卢弘再三嘱咐他小心路滑,还把刚买的伞也塞给他,顺便和他说自己今晚可能要晚点回家,晚饭不用等了。 “行吧,那我走了。” 辛子濯这会儿还没想到卢弘为什么要晚回家,以为就是快过年了,餐馆儿比较忙,也没细问就骑上车风一般地回去了。 8 考试结果不出意料,辛子濯哪怕第一天稍微有点分神,但后面几天发挥正常,成绩一如既往地排在年级前十。卢弘就算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成绩好,还是松了口气,随即就心情愉快地开始筹备起过年的家伙事儿来。 今年寒假放的晚,立马就快到除夕了。小饭馆儿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但卢弘一如往年一定要请除夕这天的假回家陪辛子濯,第二天大年初一开始他就回去上班。辛子濯本来说要么他去餐馆里等他,待到下班了再回家一起过年也不迟,卢弘坚决不肯,说这样时间就不够和面、然后赶在跨年前吃饺子,太折腾了。 老板娘自然是给他放了这天假,所以卢弘早早地中午就下了班儿。辛子濯难得在家里睡懒觉,睡到中午才起,在冰箱里随手拿了剩菜剩饭热了吃,就坐在沙发上等卢弘回家。他摆弄了会儿手机和几个稍微熟络的同学发了提前的新年问候,这才发现卢弘已经下班一个多小时,这会儿理应该到家了。 他发了个短信,结果迟迟没有回信。辛子濯有点儿奇怪,但想着说不定卢弘只是去哪儿逛了一圈儿,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约莫又过了一个小时,辛子濯都要有点坐不住了,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听起来还是用脚踹的,夹杂着卢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子濯,你在家里吗?给哥开个门,我腾不出手了!” 听到门外的声音有点着急,辛子濯立马站起来,拖鞋都来不及踩几步小跑到门口,给卢弘开门。 “帮忙搭把手……” 辛子濯一开门就看到卢弘搬着个大箱子,差点把整张脸都挡住。他赶忙把箱子接过来好让卢弘能关门脱鞋。 “这什么呀,这么重?”辛子濯抱着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退后两步才看清纸壳箱上印的字和图片:“哥,你买的?电脑?” “是啊,你不是之前提过吗?我看现在是家家都有电脑了,你每次要上网还得跑网吧,多不方便。正好年前打折,我就弄了个回来。” 辛子濯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还有点着急:“买这么个玩意,还要交网费,要花多少钱?咱们以后富裕了再买也不迟啊?” 卢弘脱了鞋子,把外套挂到衣架上,说道:“我买都买了,你就开心点儿吧。不光你用,我也能用啊。而且弄好了网以后可以拿来看新闻,看视频,以后电视我们都可以不要了。” 辛子濯还想说什么,被卢弘打断了:“哥不大会弄这种电器什么,你自己看说明书研究研究?我去给你包饺子去。” “……好吧。”辛子濯心想也是,买都买回来了,看卢弘那样是想给自己个惊喜。他的确挺想要电脑的,查个资料有个急事儿什么都比手机好用得多,也省得出门跑一趟图书馆或者网吧。可他不希望卢弘因此辛苦,“这多少钱?哥你怎么攒出来这钱的?” 卢弘已经进了厨房,远远地大声说着:“卖的人说这是好几年前的型号了,没几个钱!前些日子我把周末多打的兼职零工的钱给留着呢,又跟老板娘预支了后面几天年初的薪水……那几天工资高,你也知道的。” 辛子濯翻出手机上网查了查,的确这电脑是老款了,配置什么不大行,不过查个资料看个电影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他也 分卷阅读10 没再多纠结,只是让卢弘下次再买这种大件儿千万要和自己商量商量,别直接就往家里搬了。 “那你到底喜欢不?”卢弘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喜欢。”辛子濯翻着说明书,看到卢弘可以说的上是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等我装好了教你用。” “那你可得费好大的力气了。”卢弘又回了厨房,留辛子濯自己搁那儿琢磨。他天生就不大搞得定这些东西,又没怎么接触过电脑,上次用电脑还是高中的计算机课,一学期就那么几节。 电脑装起来倒是轻松,无非就是把显示屏一类的东西和主机连起来,然后插上电源完事儿。辛子濯拿着说明书鼓捣了一会儿就给装好了,只是没有网,于是他又查起来搞网络的公司的电话来。 “弄好了吗?”卢弘走到电脑前,虽然是给辛子濯买的,但毕竟他也还年轻着呢,对这些新鲜事物总是比较感兴趣的。辛子濯看他好奇,就给他摆弄了几下,然后说网络公司要年初三后才上班,到时候把网装起来后再教他别的东西怎么用。 年夜饭吃得平平淡淡,一如往年。虽然只有两个人,桌子上除了前一天晚上切好的酱牛肉就只有饺子,但是这顿饭吃得十分安逸温馨。 吃完晚饭后窗外头开始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辛子濯收到了一堆“新年快乐”的短信,他挑了几条上午没联系过的回复,毫不意外地在其中也发现了他妈发来的。 宋梦的短信倒是发了一长串儿,内容无非就是妈妈想你了,今年也是和卢弘一起过的吗?吃饺子了吗?诸如此类的话。 和辛子濯在沙发上靠在一处看电视的卢弘瞥到了短信:“宋姨?” 辛子濯嗯了一声,回了个[我挺好的,妈,新年快乐。]回去。卢弘和他说回得太简短了,好歹那边儿也是你妈,他笑了一声:“所以我才叫她一声妈啊。” 卢弘叹了口气,他知道辛子濯心里对宋梦早就没有什么亲情了,这也不怪他,是宋姨自己实在没有个当妈的样子。 辛子濯反倒安慰起他来:“你叹什么气?她不见得真的有多关心我,不然哪怕回来看一眼呢?这不,逢年过节地才发条短信慰问一下……” “……我也无所谓,我觉得咱们哥俩儿一起过年就挺好的。”辛子濯又低着头给别人回短信。 卢弘也收到几条祝福,但他认识的人少,很多不过工作的地方萍水相逢,对方可能根本就没有手机,也就没法互相留个联系方式了,所以一晚上总共也就收了个三四条。辛子濯是没有意识到什么大咧咧地靠在他旁边,只有卢弘自己知道,他手心里攥着手机,出了一层汗。 “现在你是这么觉得,等以后有女朋友了估计就要嫌弃我是电灯泡了。” “有的话我肯定带回来和哥你一起吃饭啊。”辛子濯随口说道。 卢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容僵硬了一下:“……人家女孩子没有家啊?说不定到时候变成你上人家家里去了呢。” “也是……想那么远干嘛?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呗。”辛子濯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的手机号透露出去了,收到了不少自己根本不认识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祝福,他想了想也没回复,就那么扔在一边儿了。 “也是,等你谈恋爱不知道要多少年后了。”卢弘笑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这个时刻可以来得晚一些,让他再借着哥哥的名号死皮赖脸地在辛子濯身边多停留上几年。 寒假这个词对与卢弘来说是不存在的,对于辛子濯来说也没多大意义。卢弘大年初一就为了那比平时都高的薪水开始上班,辛子濯则是初五之后就开始每天定点参加学校统一开的补习班,说白了就和提前开学没两样。 家里的网络装起来后辛子濯的确觉得方便了很多,平时学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到网上去查,闲来没事儿也能下几部电影放松一下,省时省力。卢弘被他教得偶尔也会用用电脑了,但因为回家得晚,打工也辛苦,大部分时间还是一回来进屋就睡觉去。 辛子濯一直以为卢弘是从来不用电脑的,除了自己拉着他看有趣的新闻或者电影,卢弘几乎没有靠近过那张桌子过。 直到开学后第一次惯例性的“摸底”考试前,昊逸在qq上和辛子濯诉苦,哭天喊地地求笔记求资料。 [救命!怎么又有考试了!] [我才想问,你怎么又来喊救命了。]辛子濯手指飞快地打字,最近他已经很习惯用键盘了。[补课的时候你在开小差,那回家后你都在干嘛?] [玩游戏……]对面的昊逸打字都透露着心虚。 [……] 见辛子濯表示无语,昊逸赶紧表示:[救救哥们儿最后一次吧!我保证以后好好学!] 辛子濯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昊逸,老早就知道他的尿性,随口损了他两句就认命地掏书包去给他拍笔记。 [发你邮箱了。] [恩人啊!下次请你吃饭!]昊逸感动道,[要是你能把上次发给我的那资料再发我一遍就更好了……] 昊逸说的是辛子濯上次偶然发现的一个高二物理知识点总结的网站,当时他顺手给昊逸也发了个地址,结果当时昊逸压根儿没在意,现在着急了才想起来。 辛子濯当然不记得地址具体,结果翻了一圈儿收藏夹发现自己貌似也没收藏,于是回忆了一下上次看到是什么时候,去历史记录里找。 结果他随手点开一天的历史记录,然后整个人就呆楞在了那里。 9 “同志论坛……” “同性恋可以治疗吗?” “喜欢男人怎么办?” “……” 辛子濯盯着这些刺目的字,仿佛连在一起就不认识它们了一般。这绝对不是他的历史记录,那么这只可能是卢弘的。 如果说只有一两条,辛子濯还可以告诉自己是卢弘不小心点到,或者手滑了。但是现在一大排类似的搜索记录排列在一起,无一不在告诉他,卢弘是真的在查这些东西。 辛子濯连忙又打开其他几天的记录,有的里面空白一片,很明显是被清空过了——也许这一天的记录是卢弘不小心忘记清理了。 ……卢弘是同性恋吗? 辛子濯愣愣地想。 这个时候“同性恋”已经不是一个犹如洪水猛兽的词了,但在本国还是不被大部分人所接受的,尤其是他们在的这种小城市,别说光明正大地出柜,哪怕是藏着掖着,只要被人不小心知道了也会在背后被指指点点。 辛子濯有些不敢置信,他一直觉得同性恋是一个离他的生活很遥远的词。他点开那些历史记录中的几个网页,里面有些是对同性恋的解释,还有的是一些同志的聚集论坛和图片之类的。其中不乏两个男 分卷阅读11 人拥抱在一起甚至全身几乎赤裸地交缠在一起的图片,辛子濯没细看就听到门口的门锁响起来。他顿时像个做坏事被抓了的人惊得竖起了汗毛,手忙脚乱地关了网页,只留一个和胖子的qq对话框在桌面上,双手僵硬地放在键盘上悬浮着。 “我回来了,你还没睡呢?”卢弘进门就看到辛子濯还坐在电脑前面,倒是没仔细看到他不自然的姿势和表情。 “我……”辛子濯头都没回,对着电脑屏幕眼神发直,装模作样地随手在聊天框里打了些乱七八糟的字,“那个啥……我和胖子聊天呢,马上就睡了。” “哦,好吧,我给你热杯牛奶,喝完就早点睡吧。”卢弘踩着拖鞋走进厨房,辛子濯远远地听见他拿玻璃杯和打开冰箱门的声音,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又马上收回来。 qq对话框抖动了一下,胖子那边儿估计是好半天都没收到消息,有些纳闷儿:[你还在不?要实在找不着也无所谓啦!我别的还看不过来呢。] 辛子濯脑子里乱作一团,手根本不想再一次点开历史记录那个按钮,好半天才把自己打得那堆乱七八糟的字给删了,回复道:[我有点事儿,先下了,那个之后再找给你吧。] 胖子从善如流:[没问题,那就再说吧!] 辛子濯关了qq,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微微发抖着,他觉得仿佛偷窥到了一个本来不应该知道惊天秘密。 卢弘正好这会儿端着牛奶过来了,把杯子放在桌上,疑惑道:“不聊了?” “嗯,睡觉了。”辛子濯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拿起牛奶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半杯,结果被呛了一口,咳嗽了半天,在卢弘担忧的眼神下逃也似的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这天辛子濯几乎彻夜难眠,他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卢弘平日里的种种不对劲都似乎和这个秘密扯得上关系。他想,卢弘都二十二了,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也没和他提过任何中意的女孩,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 翻了个身子,他又想到卢弘近一段时间以来回家都很晚,说是小饭馆加班。本来辛子濯对此毫不怀疑,但现在仔细想想,怎么也不可能每天都忙到要加班加点吧?周末卢弘不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频繁,综合之前的种种,辛子濯一下子就联想到卢弘有了男朋友,但是不敢告诉自己的可能。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在一起……? 辛子濯发现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出卢弘的男朋友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平时又会如何相处。同时他还有一种轻微的恐惧感,一直以来都是卢弘像监护人一般地照顾自己,如果卢弘真的有了恋人,是否就代表着他以后就会有自己的家,进而离开这个早就不完整的“家”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在脑海里,辛子濯一直盯着天花板到窗外泛起鱼肚白,依旧没有丝毫困意。他突然有点后悔,如果不是手贱打开了历史记录,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那之后没过两天就开学了,辛子濯身边的人都发现他的状态十分不好,挂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不说,上课也总是发呆。胖子关心地问了他情况,辛子濯对昊逸一向什么都和说,但这回事关卢弘他是真的是开不了口,话到嘴边儿又被咽回去了。 两天后连班主任都来找他,辛子濯竟然在课上走神,这情况实在太稀奇了。 “我……”辛子濯看着老师关心的脸突然感觉很无助,这种事——他思来想去,竟然不知道该和谁说。 他觉得自己还是得去亲自确认,否则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 “老师,我这几天身体不大舒服,头疼,而且失眠……我哥说今晚带我去医院看看。”辛子濯面不改色地扯谎,他其实不是很擅长说谎话,神色不是很自然,“待会儿晚自习我能不能请个假?” 也许是他平时在老师心中太有信用,也有可能是他脸色此刻实在太差了,班主任竟然一点儿也没怀疑。 “那你收拾一下,待会儿赶紧就去吧。”班主任想想辛子濯的家境,也有点心疼,“你哥平时顾不上你,你自己得好好注意身体。” 辛子濯连忙点头。 冬天天短,辛子濯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直接骑车回了家,火急火燎地换上了一套平时不怎么穿的衣服,希望这样待会儿就不会被卢弘轻易认出来。 辛子濯掐着点儿到了饭馆儿附近,晚上九点,正应该是卢弘以往下班的时候。他远远地站在街角,带上卫衣的兜帽假装在低头看手机,路上来往的人绝对看不出来此刻他的心跳有多猛烈。他有点儿说不清是希望看到卢弘出来还是不出来,但他可以确定,当看到卢弘走出来,转头向屋里的老板娘挥手道别的时候,自己的呼吸都停顿了几秒钟。 卢弘今天也和他说过自己晚上要在饭馆儿后厨帮忙收拾到十一点才回家,那他现在出来,是要去哪儿? 10 辛子濯收了手机,亦步亦趋地跟着卢弘往回家的反方向走,因为担心卢弘看出自己来,他保持着一个可以说的上是遥远的距离,毕竟他们俩太熟悉彼此了。 好在卢弘没有回头,不知道是工作了一天有些疲惫还是赶着去下个地点,一路上一点儿也没注意周围的环境,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路上。他的脚步很快,有点儿像在竞走一般,辛子濯也跟着快步走着,平日里有些缺乏锻炼的他没一会就有些气喘。这么走了好半天,辛子濯也没琢磨透卢弘这是要去哪儿,掩盖在兜帽下的汗倒是流了一头。 前头路上突然亮堂起来,辛子濯之前专心盯着卢弘的背影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夜市的地方。这会儿正是小吃摊儿和大排档开始逐渐上人的时候,辛子濯一愣,卢弘约了人在这儿吃饭? 卢弘倒是没有如辛子濯所想地拿出手机联系别人,或者找个摊位坐下,而是冲着一家海鲜大排档店冲了过去。 “刘叔,我没来晚吧?” 门口桌子前闲坐着和朋友聊天的中年大叔,看了眼表,抬头说道:“小卢来啦?晚了两分钟,没事儿……喏,那边儿已经有一箱了,店里还有点儿没拿出来的,麻烦了。” 卢弘连忙说着:“不麻烦。”说罢他急匆匆掀开塑料棚的门帘地进了里头,过了没一会儿就拎了一塑料桶出来,桶里头装满了需要洗漱的空盘空罐,他麻利地拎着桶走出来,隔着老远朝旁边儿卖烧烤的问了声:“孙姐,你那儿要送回店一趟不?我正好一起去了。” 隔壁摊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的,脸被炭火熏得红彤彤的,一边扇风一边儿笑着冲他大声叫道:“暂时还不用呢——店里倒是还有不少东西没挪过来,麻烦你回来路上弄来啊!” “哎,好。”说着卢弘 分卷阅读12 就转身走了。 辛子濯站在原地发愣,看到卢弘转身往这边儿走感觉背过去,往街边站了些,掏出手机装作一边走路一边接电话的样子,用余光瞄到卢弘已经风一般地疾步走远了。他一时间没想到继续跟上去,而是手臂僵着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愣愣地盯着前方大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卢弘提着桶跑了一条半的街,到了刘叔的门店里,将一整桶的空碗空盘给送后厨的洗碗阿姨,过了会儿抱着俩泡沫箱子出来了。又跑到烧烤店铺外头,朝里头坐柜台的小妹问道:“孙姐说还有东西,帮我拿出来呗?” 小姑娘“哦”了一声,跑到一边儿冰柜里拿出已经串好的串子,一堆堆地放在塑料筐子里,然后把几个塑料框子叠在一起找个个大号的托盘搁着。 卢弘没手了,朝大泡沫箱子上头努了努嘴:“放上头吧。” “下头拿的什么呀?”那小姑娘将托盘放在最上头,正在卢弘脸前头,她皱眉道,“这能看着路嘛?” “没问题,箱子里头是刘叔家的海鲜,新鲜的呢。”他稳了稳重心,为了好走路不得不挺着腰,微微仰着脑袋。 “好吧,还有几筐,我估计你得再跑一趟。” 卢弘应了一声就摇摇晃晃地走了。 回过神来的辛子濯不知道卢弘跑哪儿去了,就只能在马路牙子上坐着,他不敢进摊子里坐着,怕和卢弘撞个正着,也没有那个钱买多余的吃的。过了几分钟,他瞧见卢弘抱着俩叠起来的大箱子,上头还放了别的零碎物件儿垒得老高,跑完这家跑那家,送完东西之后也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又回头取了遍东西。 过了一会儿人上得更多,小吃街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辛子濯远远看到卢弘原来不止在一家帮工,而是挨个摊位跑,有时候顺带着两三家一起帮忙运送东西。后来手推车空出来了,卢弘总算不用再用那两条瘦弱的胳膊抗重物。但就这么反复来回地跑腿,还要将东西搬上搬下,没过多久也累得汗流浃背。 辛子濯看得眼睛发酸,他想离开却挪不动脚。几次他都忍不住想冲上去帮卢弘一把,但一想到卢弘发现自己逃课后的样子又不敢过去了,到时候卢弘要是问起来,你为什么逃课跟着我?辛子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自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为自己对卢弘可笑的怀疑而愧疚。 他发现了卢弘可能是同性恋?所以呢? 他有些浑浑噩噩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搭上了公交车——他得趁卢弘忙活完前到家,而且他也看不下去了。公交车外深夜的景色一如往常,辛子濯额头贴着冰凉的车窗,看着反方向极速驶去的一辆辆车子,突然觉得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卢弘接他放学的日子。 辛子濯突然觉得无所谓了,卢弘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和他们现在过的日子一点干系都没有。他此刻倒真心希望卢弘是有恋人的,这样也许他会生活得快乐一些。 这样辛苦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卢弘对于自己的秘密接连被发现了两个浑然不知,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发现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但看辛子濯的鞋子和包都在门口扔着,房门紧闭着,他估摸着辛子濯是今天提早睡了,也没太放在心上,这一天几乎就没坐下来过,这会儿他实在精疲力尽了,回屋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日辛子濯就回去上课了,随便对班主任扯了两句“休息一晚上现在好多了”之类的理由,就将昨日头疼的事儿给跳过了。 这天班会也算是学校头一次提到志愿的事儿,毕竟也高二快毕业了,学生们多少该有点打算了。想考什么专业,什么学校,目标定在哪儿,都是说麻烦不麻烦,说简单也不简单的事儿。 老师给大概讲解了一下,班会课后班里就炸了锅。高考听起来再怎么痛苦,那之后的大学生活也算是个新鲜事儿,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们期盼又好奇的,这会儿正三三两两地讨论着。 辛子濯脑子里没什么想法,他一直以来都有努力学习,为的就是个大学。这一步不可谓不重要,但他此刻却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辛子濯,你想什么呢?”后座的女生突然重重拍了一下辛子濯的后背,啪地一声把他拍回了神儿。 “……凌思秋。”辛子濯转过半个身子,看着身后的女生,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后背,“下次不要拍这么重,半个魂儿都给你吓没了。” “不是看你发呆吗?哎,你想过考哪个大学吗?”凌思秋把胳膊撑在桌子上探头过来,一副想和辛子濯好好谈论这事儿的表情。 11 辛子濯是真没想法,沉默地摇了摇脑袋。 “那学什么,你想过没?” 辛子濯叹了口气:“没想法,随便什么都好,能赚钱就行。” 凌思秋疑惑地哎了一声,有点尴尬地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昊逸早在一边儿听见他俩说话了,这会儿一个箭步上前来,拍着辛子濯的肩膀说:“那你去考艺校吧,做演员。” 辛子濯笑了一声,打开昊逸的手:“去你的,别扯。” “哪儿扯了?我觉得昊逸说得挺有道理的,现在做明星最赚钱啦。你长得这么帅……肯定会火的。”凌思秋点头附和道,话越说越小声,脸也有些不自然地泛红,但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辛子濯的侧脸看。 “在娱乐圈里混饭吃才最要后台和钱吧?” 可惜辛子濯根本没转头看她。 或者说,是因为辛子濯知道凌思秋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刻意避嫌着呢。 昊逸早两年一进高中就对这位女同学一见钟情,但料想人家也看不上自己,就憋心里没说过。谁知道凌思秋上了高二后不知怎么,竟然喜欢上辛子濯了。 本来辛子濯还担心因为这事儿让昊逸怨恨自己,特意和人谈了谈,结果昊逸倒是很看得开,说什么:“要不是你是我朋友,人家看都不乐意看我一眼呢!现在我好歹也能沾沾光,和人聊个天啥的,总比以前有长进!我有自知之明,安啦。” 辛子濯也是哭笑不得,但依旧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和凌思秋有一丝暧昧,要是有机会就给昊逸造造势,夸他两句在妹子面前提升一下形象。昊逸自然是满口答应。 于是在辛子濯的招呼下昊逸顺势就在凌思秋旁边坐下,看似自然地就加入了谈话——眼睛其实是一个劲儿往旁边瞄:“说得也是……那你去开金融嘛,那个赚钱不?” “我也不懂。”辛子濯倒也诚实,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学习学傻了,除了做卷子考试其余的事似乎一概不知。这么想着,他准备回家好好查查这方面消息,再和卢弘一同讨论讨论再做决定。 “我妈想让我考物理。” 分卷阅读13 凌思秋瘪着嘴,看起来有些消沉,“可是我自己想学中文系,以后当作家什么的。” “那你还选理科?”昊逸惊讶地问。 “都是家里逼的嘛……我也不知道啊,先考了大学再说吧。”凌思秋摆摆手。 “你成绩那么好,不是想学啥学啥。”昊逸立马开始狗腿。 凌思秋斜了他一眼,小声嘟囔着:“哪有那么简单。” 辛子濯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之后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话题聊着,基本上都是昊逸在侃侃而谈,凌思秋不知不觉也就被昊逸给带偏了,两个人氛围友好地说起话来。辛子濯余光瞄到昊逸在课桌下头给他偷偷比了个大拇指,脸上绷不住偷笑了一下。 他在记事本上写了几个聊天过程中听到的专业,但看着纸上的字半天,却一点也想不出来自己以后从事这些工作会是个什么场景。 回家后他和卢弘谈,卢弘也是两眼一摸黑,他哪儿懂这些啊,高二根本没上完不说,当初他就想毕业了找个职校或者夜校随便混混,根本没考虑过什么大学专业之类的。但他就觉得辛子濯成绩这么好,想考什么应该都没问题。 “哥也不指望你赚大钱,能养家糊口,日子过得开心就成了。” 辛子濯面上点头,心里还是隐隐希望着自己能多赚点钱,把这些年卢弘受的苦都给补回来,所以私下里又花了些时间去查一本毕业后各个专业的平均工资,把那些大学毕业后初期工资低的都给默默划去了。他倒也没着急做决定,反正还有一年时间可以思考。 接下来的日子里辛子濯再也没做过偷窥卢弘的历史记录,或者跟踪他的事儿了。他每每想起当初的举动都会有些愧疚,但是还是决定把这事儿埋在心底。他想着如果哪一天卢弘真的带了男朋友回家,那再好好和对方谈谈这事儿也不迟。在那之前他就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过,和以前一样就好。 大约是临近高三,学习的担子更重了,辛子濯不知道怎么日子过得就和飞一样,转眼就到了暑假。他拿着高二统考的成绩单来回看,估摸着按照这个水平高考能考多少分,对比着网上去年的各所大学分数线。昊逸都说他操心太早了,但辛子濯就是忍不住想这事儿。 卢弘暑假依旧在老板娘的饭馆儿里工作,周末也闲不下来,找了个在展览检门票的活儿,开门晚关门早,还有空调吹,虽然钱不多但干起来轻松。这还是辛子濯严格把关给他选的,他难得对卢弘严肃一次,就是为了不让卢弘在蒸笼一样的高温下干苦力,搞到中暑。 这天周六,卢弘早上给辛子濯做了蒸蛋,从外头买了俩包子,吃完才出门上班。辛子濯前天刚去饭馆儿里找过卢弘,这会儿一想到走到外面去那个桑拿一样的感觉他还心有余悸,于是便打消了出门转转的念头,在家里看闲书。 昊逸的短信这时候倒突然地来了:[兄弟!复习不?] 辛子濯拿着手机看了半天,确认了一下现在是暑假中途,而不是开学前两天:[稀奇啊,你竟然还有提前学习的时候?] [嘿嘿,那是]昊逸大言不惭地接下了,过了一会儿又问了句:[那你到底有空没啊?] 辛子濯现在正有空呢,就问他哪儿见,结果昊逸今天倒是兴致很高,主动要上门求学,说是免得辛子濯出门热出一身汗。反正他知道地址,辛子濯说了声“那你随时来吧”,昊逸就欢快地表示自己立马出发。 辛子濯狐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这是昊逸本人吗?不是给人下降头了吧?他直觉哪里不大对,但也没理由拦着人家不让过来,于是姑且先按下心里的疑惑,准备等昊逸到了再好好盘问一下。 结果两个小时后昊逸还没出现,辛子濯有点儿奇怪,刚想问问昊逸的“立马出发”是哪个国家的“立马”,就听到门口的门铃被按得叮咚响。 “来了。” 他估摸着是昊逸到了,也没仔细从猫眼里看一下就拉开了门——门外站的的确是昊逸,但不是一个人。 “中午好,会不会打扰你?”凌思秋甜甜地一笑,看到辛子濯明显是惊讶的神情,表情有些不自在,“昊逸说你讲得可好了,我就想来蹭个复习……可以吗?” 人都到家门口了,都是同学,辛子濯哪能不让人进来,更何况昊逸站在人家妹子身后,疯狂地给辛子濯打眼色摆口型,意思明摆着就是“帮我一把!” “当然可以,只是我没准备什么吃的喝的……这家伙平常和我随意惯了。啊,可能也没有你能穿的拖鞋。” 凌思秋笑得开心,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吃过饭了!也不用脱鞋,我光穿袜子就行。” 辛子濯把两个人迎进门,关了门。昊逸轻车熟路地脱鞋,扔包,然后转头问凌思秋:“给你倒杯水?”那架势俨然像回了自己家。 “还有果茶。”辛子濯在后头无奈地补充。 “对对对,还有果茶。”昊逸眼睛眨都不眨,眼巴巴地看着凌思秋,“你要哪个?” 凌思秋被俩人这样的模样逗笑了,她之前还有些新奇地四处张望着,估计是头一次到男生家里来,动作有些紧张:“那就果茶吧。” “好。”辛子濯倒是抢了昊逸的话,扯着昊逸的胳膊往厨房去,“你在沙发那坐会儿,或者进我屋里坐着,屋里有书桌。” 凌思秋倒是对辛子濯的房间感兴趣得不得了,但还是有点矜持的,想到要进男生的卧室就忍不住脸上泛红,赶忙说道:“沙发就行,我坐这儿等你们。” 12 辛子濯和昊逸拉拉扯扯地进了厨房,还没等到辛子濯开口质问,昊逸就拿出手机在上面嗖嗖嗖打起了字:兄弟你是我亲兄弟啊帮我一次!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不是他不想说话,是辛子濯家实在太小,再小声说话客厅都能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 辛子濯把手机抢过来,接着打下去:下次有这种事麻烦你提前跟我说一声行不?? 昊逸满脸真诚地疯狂点头,辛子濯叹了口气,认命地去冰箱里拿饮料。等他关上冰箱转头看到昊逸还在那儿打字,就先自己拿着杯子倒饮料。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昊逸着急地把手机屏幕凑到跟前来:我上次和她提过找你补习的事儿,今天正好她就问起来能不能带她一起来,我脑子一热,拍着胸脯就打包票了…… 下不为例。 辛子濯用口型警告昊逸,后者立马双手合十地鞠躬认罪。 看他这样辛子濯也没话好说,拿过手机问他:凌思秋知道你喜欢她不?要是知道还借着你的名义来我家,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上赶着往上贴…… 昊逸摇摇头,无奈地瘪了瘪嘴,他哪儿敢表白啊,为了能好歹和对方做朋友,他平时装得比普通朋友还普通朋友, 分卷阅读14 就怕凌思秋知道了后避着他。他拿回手机,犹豫地打出一行字:好歹等我减减肥,再努力考个好大学的。 “帮忙端过去。”辛子濯努努脑袋,昊逸麻溜儿地就端起杯子走出去。看着昊逸的背影,辛子濯叹了口气,也说不上生气。毕竟昊逸和自己认识这么多年,这点儿事儿在他俩之间实在算不上严重,看昊逸那样估计下次也不会再这么干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真冲动啊。 辛子濯拿着自己那一杯,一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一边晃悠出厨房,心想:爱情这玩意真的那么神奇? 大概是家庭关系,辛子濯总觉得自己对女生提不起兴趣,更无法想象未来和某个女子共组家庭的场景。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他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一塌糊涂的童年生活,这些都让他对“婚姻”,“妻子”这些词语望而却步,从而对恋爱也是兴致缺缺。 况且他现在肩上背负着很大的生活压力,恋爱这东西,还是等到有闲暇时间和多余的精力后再说吧。 凌思秋和昊逸从客厅挪到餐厅,虽然不过几米远,但辛子濯家的客厅实在是小得摊不开三人份的书本和笔记。凌思秋以前其实也不大了解辛子濯的家庭,只知道他和一个哥哥一起生活,今天进了他家这有些过于偏僻狭小的房子才对他的生活状况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辛子濯早就对家境问题宠辱不惊了,看到凌思秋眼神总是在室内飘忽不定,神色似乎有点意外,就笑着问:“怎么?小得吓到你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凌思秋赶紧摇头,“我就是没怎么来过这一片,对这个小区的……户型挺感兴趣的。” 说完她自己都想扇自己,这什么烂理由。 辛子濯也不在意,笑了两声就接着翻本子。 一开始三人还聊着天,等过了一会儿就真的开始复习起来。嘴上不说,其实大家对于高考都有莫大的压力。凌思秋虽然成绩中上,但苦于父母的压力,神经也是一刻没放松过。昊逸呢,本来自己都放弃了,但最近似乎因为爱情提起来了学习的动力,估摸着是抱着拼上命也得和凌思秋考上一所大学的想法在恶补。 辛子濯更是不用说,他知道物价,房价,一切都在飞速地涨。可卢弘作为一个打工的,工资几乎不会变化,涨也涨不到哪里去,以后家里的负担总要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下意识地开始转笔,辛子濯发现自己的生活圈实在太小了,不管什么事儿,最后总是绕回卢弘和自己身上。 “辛子濯,你学习真好,不光自己学得好,连讲题目都这么清楚。”凌思秋本来就是抱着想和暗恋的男生拉近距离的小心思,真地复习起来后却觉得受益匪浅,“都可以去辅导机构给人补课了。” “那倒不至于。”辛子濯谦虚道,给小学生初中生补课还行,给同龄人教书那纯粹是想多了。 昊逸咂嘴:“你不知道,这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学霸。” “真的?我还不知道,你们小学就认识了?”凌思秋惊讶道。 “是啊,就是后来初中分开了,我去别的区念了。” “这样啊,那……” 辛子濯看凌思秋和昊逸聊得倒也挺顺的,心想昊逸也不是毫无机会,毕竟来日方长,爱情也不都是一见钟情,应该是可以相处出来的吧。他也看得出来,凌思秋没多喜欢自己,只是这个年纪大家在这方面的心思多,正巧自己坐得离她近,又长的不错罢了。 就这么讲着说着,下午的时间就过得飞速了,辛子濯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再去倒点饮料,你们要不?” 凌思秋点点头:“麻烦你了。” 辛子濯看向昊逸,昊逸摇摇手,站起来:“我不喝了,去趟厕所。” 辛子濯哦了一声,拿着两个玻璃杯去厨房。 他开冰箱门到一半,就听到外头“咔哒”的开门声,心想今天卢弘回家得倒挺早的,赶紧把饮料瓶子拿出来。还没放下就听到外面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您好……”凌思秋先是被开门声吓了一跳,看到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拎着装了菜的塑料袋子进来,还是用钥匙开门的,就猜到是辛子濯的哥哥了,立马站起来笑着和他打招呼。没想到还没做自我介绍,对方好像也是一惊,手里的塑料袋直直地就掉在地上,愣神地盯着她看。 凌思秋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是凌思秋,辛子濯的同学,今天来请教他一些问题,打扰了……” 卢弘从来就没见过辛子濯和任何女生有过接触,更何况来过家里的就只有昊逸这个朋友。这会儿一开门见到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女孩子,还脸色发红地和自己做自我介绍,他立马就想歪了。 “不、不打扰。”卢弘控制不住地声音打颤,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上表情是不是僵硬,但动作肯定很僵硬,把塑料袋拎起来后不知道怎么对凌思秋摆出了个笑容,“……欢迎。” 辛子濯正好这会儿从厨房出来,接过卢弘手上的塑料袋准备一起拿到厨房去:“哥你今天回来得挺早的啊。” 虽然凌思秋已经打过招呼了,但他出于礼貌还是转头和卢弘又介绍了一遍:“这是凌思秋,我同学,今天来找我补习的。” 卢弘干笑道:“是吗,我以前都没听你说起过。你竟然还认识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呢?” 辛子濯当着凌思秋的面,也不能说“不好看”或者“因为我们不大熟”,只能顺着说下去:“那是,这不是哥你忙嘛。哪有工夫事事都听我说啊?……怎么了,不进来?” 卢弘没有要脱鞋脱外套的迹象,站在原地发呆。他刚才满脑子想的都是“辛子濯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这天来得实在太快了”之类的想法,根本没注意到其实昊逸的书包和本子都放在那里呢。他听到辛子濯的问话突然像是惊醒一样,转身打开门:“我不知道家里有客人,菜买的不够,再出去买一趟。” 辛子濯听到卢弘的声音不对劲儿,赶忙放下塑料袋在地上,结果卢弘已经关门走人了。他赶忙也蹲下来穿鞋,只听到身后凌思秋慌张地问道:“你哥哥是不是不开心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我们可能有点小矛盾,”辛子濯心烦意乱,抓起玄关处的钥匙,“我先走了,不好意思,待会儿和昊逸手机联系。” “哎……” 凌思秋反应不过来,辛子濯就也摔门走了。 她傻站在那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昊逸听到外头接连两声关门声,上厕所到一半还是艰难地提上裤子跑了出来,结果发现不过一分钟,客厅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咋了?辛子濯呢?我刚才听到他哥回来了?人呢?” “我不知道……”凌 分卷阅读15 思秋有点沮丧,这次来本来想给辛子濯留个好印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什么…… 13 辛子濯出门已经看不到卢弘的人影了,他知道卢弘不开心了,甚至可能有些恼火,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想赶紧追上去问个清楚。 卢弘极少生气,平时性子甚至有些温吞,好说话,好脾气,辛子濯上次见到卢弘生气还是半年前提起打工的事儿那会。卢弘说是生气,也没有夺门而出那么严重,只是语气重了点。 下了单元楼的楼梯后辛子濯左顾右盼,远远地往到卢弘从小区门口拐出去,脚步匆忙,像是在逃一般。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大步冲卢弘跑过去:“哥!?” 卢弘一惊,看到辛子濯追上来,露出了一个有些惊讶但是又分外复杂的表情,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只是放缓了一些。 辛子濯追上了卢弘,还没从突然开始奔跑的气喘中缓过神儿来。卢弘没转过头,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面对辛子濯,他依旧慢悠悠地走着,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哑:“你出来做什么?我说了去再买点菜了。” “……发生什么了?”辛子濯断定,卢弘的反应绝对不是正常的’买菜去’这么简单,可是他琢磨不透哪里出了问题。 “你不欢迎我同学来家里?是我不对,没事先和你说……” “不。不是。”卢弘头低着看脚下的路,露出了一个苦笑,“你这个年纪,有’同学’来家里玩再正常不过了,没必要和我报备……毕竟那是你家。” 辛子濯有些着急,他最不喜欢卢弘这样表达出与这个家的疏离感,仿佛随时都要离开一样:“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说这话?不是我家,那是我们家。” 卢弘听到“我们”这个词的时候身体一颤,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嗯。” “哥……你到底怎么了?”又沉默地走了几米,辛子濯受不了这样简短又冷淡的回应,上前一步拉住了卢弘的胳膊,让他转过头来面对自己。 卢弘眼眶有点发红,吓了辛子濯一跳。 只不过是同学来家里作客,有那么严重? 卢弘似乎觉得自己的失态被看去了十分难堪,想挣脱开辛子濯的手,但是却被后者抓得牢牢的。 “子濯,你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辛子濯看着卢弘偏过头去不看自己,也不直面自己的问题,感觉有一股气憋在胸里发泄不出去。他抓着卢弘的手指更加用力,指关节发白:“哥,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就说啊!别这样一个人跑出来,你这样我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个大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有些扎眼,路过的人都好奇地多瞧了两眼。辛子濯是不管不顾,想着今天无论如何必须把这问题解决了,不然肯定连觉都睡不好。卢弘倒是先被路人的眼光看得尴尬起来,声音放缓了说:“你没错……是我错了,你先放开我。” 辛子濯心里疑惑,卢弘有什么错的?不过他面上没多说,只是坚定道:“今天我们好好谈谈。” 卢弘心里叹了口气,看着辛子濯清澈发亮的眼睛,半晌才点点头:“嗯,好。” 于是卢弘被辛子濯拉去了一家附近的快餐厅,因为还不到饭点儿,店里的人不多。辛子濯买了两杯饮料,和卢弘上了二楼。 在角落坐下后,辛子濯直接就开口问道:“哥,你今天到底为什么生气?” 卢弘喝了口饮料,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似乎让他冷静了一点,他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子濯,不是哥反对你谈恋爱,是现在你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我不想让你分心在女孩子身上……” 他一开口辛子濯就愣住了:“你误会了。” 辛子濯没想到卢弘会以为凌思秋是他女朋友:“她真是普通同学啊。” 卢弘有些不相信:“你们都快成年了,普通同学会这样单独来异性家里?” “不是单独啊,昊逸也在呢,他正好去上厕所了而已。” 辛子濯的卢弘对着看了一会儿,辛子濯看卢弘表情有些呆楞,继续讲下去,把昊逸如何喜欢凌思秋,今天又不请自来地上门从头讲了一遍。 “这样啊,那是哥误会你了。”卢弘扯出一个笑容,想站起来,“那我就去买菜吧,多了个昊逸咱们可得多做不少吃的。” “先别走!”辛子濯着急地按下卢弘,让他坐回去。卢弘心里打鼓,笑着问:“怎么?还有别的事儿?” 辛子濯盯着卢弘的眼睛看,认真地问:“哥,你之前情绪波动那么大,绝对不只是因为担心我早恋了。”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卢弘故作轻松地反问。 “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不至于担心我恋爱影响学习就着急到想哭吧?” 卢弘嘴唇抖了抖,好几秒后才干巴巴地反驳道:“我没有。” “你有。”辛子濯今天比以往任何一次态度都要强硬,他很害怕卢弘对自己的隐瞒,他本以为他们兄弟之间应该毫无隔阂的。可前有“同志”的那件事儿,自己顾着卢弘的隐私问题不好意思问。现在又来了这样一件反常的状况,不知道为什么,辛子濯觉得今天要是不问清楚这事儿,他们之间大概就要永远隔着一道沟壑了。 他想到这里,声音稍微放软了些:“哥,别骗我,行吗?” 卢弘看着辛子濯认真的脸,突然有种想将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这几年来的暗恋太过痛苦,他不敢和任何人倾诉,就只能憋在心里。他想,就算被厌恶也好,只要说出来大概就能解脱了。 他愣愣地盯着辛子濯看了一会儿,吞咽了一口唾液,艰难地说:“……子濯,我……大概是同性恋。” 辛子濯愣了一下,没想到卢弘在这和自己摊牌了。他早先就知道这事儿了,也不算太惊讶。可这和今天发生的状况有什么关系? 卢弘将脸埋进手里,轻声说:“我很恶心,对吧。” “怎么会?我……之前听说我们上一届有个学长喜欢男的,我看他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正常得很……”辛子濯也不知道怎么宽慰他,乱说一通,却被卢弘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子濯,我喜欢的人是你。” “……”辛子濯停住了,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卢弘,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很明显,卢弘不会开这种玩笑,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辛子濯,像是害怕在辛子濯眼里看到厌恶或者回避的神色。这句冲动的坦白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后卢弘就身体一瘫,靠在沙发座的后背上。 辛子濯还没有回过神来,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几乎震惊了。他从未想到过一丝一毫卢弘会喜欢自己的可能,毕竟他们相处 分卷阅读16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兄弟的关系。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兄弟还亲。 卢弘当然没指望辛子濯会回应,他自暴自弃地接着说下去:“是我不好,我应该憋着不说的。但至少现在先别和我断绝关系,等你上了大学后我就走,学费和生活费我还是会打给你的,等你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后我就彻底消失,不会打扰你……” “你在说什么呢!”辛子濯赶忙打断卢弘一长串的叙述,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无法消化,但是绝对没有卢弘以为的那种厌恶或者恶心的感觉,到目前为止只是惊讶而已。意识到自己的音量有点大,回头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转过头来将声音放轻了一点:“我、我只是觉得有点惊讶,没有别的意思,哥你别自作主张。” “你不觉得我噁心?” 看到坐在对面的卢弘握着纸杯的手有些发抖,辛子濯头脑一片混乱,他下意识就摇了摇头:“不,怎么可能?我……我还是当你是我哥的。” 卢弘自嘲地笑了一声,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可是我却不想当你哥了。” 辛子濯想说什么,看着卢弘苦涩的笑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声音被卡在嗓子里发不出来:“我……” 卢弘转头看了眼窗外,声音透露着说不出的疲惫:“别说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你同学不还在家里吗?别晾着人家了。”说罢他就站起身来,辛子濯也想跟上去,但听到背过身去的卢弘几乎是祈求地说道:“子濯,求你了,别跟上来……” 辛子濯站在原地,出神地看着卢弘走下楼梯。过了十几秒,他看到卢弘的身影出现在窗外的人行道上走远,路上有几个人回头看他,辛子濯猜卢弘大概哭了。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地发抖。 拿出手机,他给昊逸发了条短信,说不好意思,但他有点事儿,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昊逸先关心地问了两句他出什么事儿了,要紧吗,但辛子濯现在心情乱得很,也没正面回答他,最后开玩笑地回了句“好好把握和女神单独吃饭的机会啊”就关了手机。 辛子濯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去哪里,就这样坐在原位发呆。 14 到了饭点,快餐厅人越来越多,辛子濯不好意思点着杯饮料就一直霸占着座位,但是又吃不下东西,于是就出去找了个公园漫无目的地游走。傍晚的公园里有不少老人和孩子,也有很多年轻的小夫妇。辛子濯看着那些夫妻或是情侣们,心想,卢弘对自己抱有的原来是爱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这些问题他都无所得知。 辛子濯觉得自己不会结婚,他设想过如果卢弘未来也没有个对象,那他们就兄弟俩凑合着住在一起——像现在一样,只是再也不用那么辛苦,而是可以安定地过小康日子。 如果卢弘有了恋人,那他们也可以住附近,逢年过节窜个门,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自己肯定第一个送到他们家去,这样一来也不辜负这么多年卢弘像个爹一样供自己读书,还有平日里那些难得的兄弟感情。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辛子濯万万没想到的,卢弘竟然说喜欢自己。 先不说辛子濯是不是同性恋,卢弘在名义上是他的哥哥,这才是最难以跨过的一个坎儿。 一晚上的时间,辛子濯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天翻地覆了,但他一刻也没有思考过卢弘所述的“彻底消失”。不管其他的方面如何,辛子濯都绝对不想让卢弘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这一天辛子濯破天荒地凌晨才回家,他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亮着,卢弘房间的门紧闭着,从门缝里可以看到床头灯透出来的微弱的黄光。辛子濯知道卢弘还醒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他,但脱了鞋犹豫再三后,还是在门外轻声说了一句:“哥,我回来了。” 半晌,屋里的灯随着喀嗒一声灭了,才传来卢弘听起来平静的声音:“早点睡吧。” 辛子濯不知道该回什么,低声“嗯”了一声,脱了外套去刷牙洗脸。回到自己房间后他的大脑开始冷静下来,卢弘突然提出要单独睡,和自己的距离感,还有刻意回避的肢体接触……以往的异常都得到了解释。他烦躁地睡不着,关了灯望着天花板,想看手机才发现自己因为心烦好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关机了。开机后他就看到了卢弘在十点以后给自己打过好几个电话,想到都这个点儿了卢弘还没睡,就等着自己回来,他却关了手机,不知道卢弘要怎么乱想了。 辛子濯拿着手机看了半天,难得地撒了一个谎,和卢弘发了一条短信:“我之前手机没电了,才看到你给我打电话了,没接到。” 卢弘虽然关了灯,今晚估计也是要彻夜不眠了。他想像中坦白一切后辛子濯大概就要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了,这会儿收到辛子濯的短信估计也是很讶异,回了一条:“回来就好,没事儿了,早点睡吧。” 辛子濯想到卢弘先到家,发现家里一片黑漆漆的,而自己还没回来,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是不是以为自己再也不回来了? 隔着两道门,两个人都无法入睡,心思各异。但他们可以肯定的是,经过下午那一番剖白之后,本来单纯的兄弟关系肯定是彻底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也不知道卢弘是真的有事儿还是刻意回避,辛子濯天才蒙蒙亮就听到家门开关的声音。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卢弘。对于凌思秋,或者别的暗恋明恋他的女孩子们,辛子濯可以做到刻意疏远,甚至无视,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也压根和她们没有什么关系。现在这个人换成了卢弘,辛子濯却不知所措起来。他还想和卢弘保持和原来一样的关系,再近一步?辛子濯没考虑过。退一步?他又怕这样回避的举动会伤卢弘的心。 十点钟一到,辛子濯就出门赶到了市图书馆。关于同性恋这事儿,搜索引擎上的问题和回答众说纷谈,辛子濯不愿细看,他想了解得更透彻一些。 虽然同性恋在当时的小城市里还是摆不上台面的事儿,但图书馆里关于这方面的书籍还是能找到的。辛子濯抱了一厚叠,找了个空桌子就开始快速地翻阅起来。偶尔有路过的人瞄到这么一大堆关于这方面的书脊,露出或者好奇或者嫌恶的表情,辛子濯也不放在心上,只是专心得,转眼就从天亮看到天色渐暗。 他明确地得知,同性恋不是病,还有其他一堆关于同性恋人口基数,历史,历史起源等等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可是并没有哪本书里提到兄弟之间的感情问题的。辛子濯想,那大概算伦理问题了吧。 可是卢弘和他又没有血缘关系。 最后他借了两本书回家看,虽然已经无法进一步解释自己的问题,但是 分卷阅读17 这些书让他很感兴趣。这是一个他从学校课本上从未了解过,并且大众也几乎没有了解的领域。 那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卢弘几乎都在避开和辛子濯共处的时间,偶尔两人独处的时候,卢弘也是表面风轻云淡地装作之前的事儿都没发生过,只是在肢体上和辛子濯更无接触,几乎要离开半米远。 辛子濯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心酸,这段日子卢弘过得痛苦,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在这样的心情下,他都忘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八月份生的辛子濯当初比别的小孩晚了一些上学,所以临近高三就十八了。这样一个重要的生日,他自己完全不记得,可卢弘还记得清清楚楚。 开学前一个月学校已经开始统一课外辅导了,所以辛子濯回家的时候天早就黑了,他本来打算自己把昨天的剩饭拿出来热热吃了,没想到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小巧的奶油蛋糕。 卢弘早已把蜡烛插好了,看到辛子濯进来局促笑了一下,一边拿打火机点蜡烛,一边说:“来,快把灯关了。” 辛子濯感觉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面对面地看到过卢弘的脸庞了,这段时间卢弘早出晚归,不是必要的事儿甚至都不和自己当面说,尽隔着门说,甚至直接发短信。他看到蛋糕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进门关了灯后就看到卢弘已经点好了大半圈蜡烛,微微的火光映照在脸颊和瞳孔里,辛子濯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内心一片柔软。 “哥……” 卢弘没有应,而是催促着辛子濯赶紧吹蜡烛许愿,过会儿蜡就要滴到奶油上了。 辛子濯赶鸭子上架地闭上眼睛,他早就过了相信生日许愿的年纪,但想到卢弘准备了这一切,想了想还是虔诚地许了个愿。 和以往一样,他还是希望刻意顺利考上好大学,以后能给家里减轻负担。 但今年他又默默加了一个,希望和卢弘的关系能不要再这么尴尬。爱情也好,亲情也好,辛子濯现在还没想明白,但是他绝对不想卢弘在自己高考后就离开这个家,这是他可以称得上是自私的愿望。 辛子濯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卢弘早就走到门口的开关旁边,在他吹熄蜡烛后就开了灯。 “谢谢。”辛子濯脸上忍不住露出愉快的笑容,转头看着卢弘,“我都忘了今天是生日了,你买蛋糕也不和我说一声,万一我今天出去吃晚饭了怎么办?” “这才是惊喜啊……你等等。”卢弘走回房间,不一会儿在辛子濯疑惑的目光下拿出了一个包装过的盒子。 “还有生日礼物?”辛子濯惊讶道。 卢弘点点头:“快拆开看看。”说着他将蜡烛一根根拔下来,小心地铲掉奶油上蹭到的几处蜡,然后拿起刀来切蛋糕。 辛子濯前两年都没要生日礼物,和卢弘说出门吃顿饭就算了,今年没想到卢弘还专门准备了礼物。他匆匆忙忙地拆开盒子,赫然发现里面是个新款的苹果手机。 “哥……”辛子濯皱着眉毛看卢弘,“这个那么贵,买它干嘛啊!” 卢弘就知道辛子濯在意价格:“我看现在年轻人都流行用这个,你那些同学也是人手一个吧?” 辛子濯是现在还用着好几年前的老款手机,但他觉得这也挺好的,想到卢弘在大排档和餐馆儿里赚的辛苦钱就这样换了一个手机给自己用,他就心疼:“又不是必需品……” “但你今天十八岁生日,是很重要的日子,就难得奢侈一回吧。这是哥的心意,你就收着吧,老的那个手机正好可以给我用,我那个都报废了。”这是那之后卢弘第一次已哥哥自称,他苦笑了一下,“上次说不想做你哥了的那些话……是冲动了。” “我知道我们没可能的,上次也是我脑子一热……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就还当你哥,你还是我弟弟,咱们和以前一样,行吗?” 那天之后,卢弘头一次主动提起这事儿。要搁之前,辛子濯听到卢弘愿意保持原本的兄弟关系,不知道该多开心。但现在听到他提起这岔,却开心不起来。纠结了这么些天,辛子濯知道,他们的关系不是说回到兄弟就能回去的,说白了只是卢弘在为了双方退让罢了。 辛子濯脑子乱得很,张了张嘴,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我不接受你,但又不让你走……” 卢弘顿了一下,说:“怎么可能?你不是同性恋,更不可能像我这么……变态,喜欢上小自己那么多的弟弟……不接受是正常的。我不走,也是因为我自己不想走。我舍不得。” 这段时间来卢弘似乎想清楚了很多,他垂下眼眸,叹了口气接着说下去:“你要是不赶我,我就这么待着了。等你哪天有了女朋友,结婚了,我再……” “我不结婚。”辛子濯张口否定。 卢弘笑了:“别开玩笑了,我还想着哪天是不是能抱侄子呢……” 辛子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想结婚,也不想谈恋爱。以前我就想着,等读完大学找到工作后,你要是还没对象,我们就接着一起过,只不过是以兄弟身份,而不是……恋人……”说到后面,辛子濯自己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你还小,以后遇到喜欢的女生就不会这样想了。” 辛子濯想反驳,话到一半又被咽了回去。卢弘把切好了的蛋糕推到辛子濯面前:“再祝你一次生日快乐,之前那事儿……我们就都忘了吧。” 辛子濯局促地笑了一下,没回应,也没点头,默默地吃起蛋糕来。 15 十八岁晚上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辛子濯和卢弘相处最自然的一天了。两人都姑且放下了那些事儿好好地庆祝了一下生日。 辛子濯晚上回房间后摆弄了好半天手机,预计着明天出门去剪sim卡。他姑且先拿着老的手机随便看看网页,断断续续地回着几个生日祝福。 第二天他起床后慢悠悠地洗了个脸,准备下楼吃早饭,结果走到门口就发现卢弘的鞋子和包纹丝未动。 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理应卢弘已经出去了才对。辛子濯心想难道卢弘今天睡过头了?蹑手蹑脚地走到卢弘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哥?” “子濯……” 辛子濯听到卢弘轻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他总觉得卢弘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当即有点着急:“你怎么了?哥你今天不上班?” 里面没回话,辛子濯又拍了几下门:“你没事儿吧?我进去了啊?” “别……我没事。” 辛子濯才不信他这欲盖弥彰的话,门没锁,他一推就进去了,只见卢弘蜷缩在床上,神情有些痛苦。 看到辛子濯就这么推门进来,卢弘意识到自己连裤子都还没穿上,只身着一条平角内裤和一件大t 分卷阅读18 恤,顿时有些尴尬,手掌下意识地去拽被子挡在身前。 “你怎么了?” 辛子濯没功夫注意这些细节,他只看到卢弘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汗珠。伸手一摸,卢弘的手脚都冰冰凉的。 “我胃有点不舒服……没事儿的,我吃点东西就好了。” “你这哪儿是有点不舒服啊?有多疼?” 卢弘摇摇脑袋:“真的还好,你……帮我去弄点吃的就行了。” 辛子濯眉头皱得可紧了,但还是快速地去厨房下了把面,上头卧了个鸡蛋。他火急火燎地端着碗进房间,卢弘忍着疼还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谢谢。” “和我还说谢谢?”辛子濯听到如今卢弘这样客气有点不得劲儿,“你能自己吃吗……?” “能。”卢弘快速地回答道,他也许是想亲近一些辛子濯,但不是这个时候——在两人之间因为他冲动的坦白尴尬着,在他因为疼痛整个人狼狈不堪的时候。 辛子濯却不打算走了,搬了张椅子坐到床旁边看着卢弘吃下去了小半碗面,但是只看到人脸色更白,没有一点儿好转的迹象。 “不行,哥,我们得去医院。” 卢弘连忙拒绝:“没必要去医院,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以前几次都是这样就过去了……” “什么?”辛子濯双手撑着床直接站了起来,“以前几次?你这样疼过几次?什么都没干就这么硬挺着?” 卢弘看到辛子濯几乎有些愠怒的模样,心虚地点点头,这会儿两人的兄弟角色似乎互换了一样:“大概四五次吧……” 辛子濯看着卢弘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气又有些懊悔:“不行。我们得去医院。” “医院还是算了吧?要么我吃点止痛药。” 卢弘没有告诉过辛子濯他自从辛成天去世那天起再也没踏足过医院,他几乎对医院的气味过敏了,一闻到就噁心得想吐。 然而辛子濯坚持要让卢弘去医院,一番争执下来卢弘软的不吃,辛子濯只能来硬的,直接找来了外套裤子帮卢弘穿。卢弘在被他的指尖触碰到皮肤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抖了一下,赶紧抢过衣服来自己穿上。 面对卢弘对去医院和被搀扶的推让,辛子濯如法炮制:“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抱你去。” 他承认自己有些过分。明知道卢弘对自己的感情有另一种意思,还故意拿这种亲密的姿态做威胁。辛子濯想,但生病是大事,不论用什么方法,先把卢弘弄去医院才是大事。 卢弘从没见过这般强硬的辛子濯。他那样强硬的语气听起来就真的会那么做一样,卢弘只得最后被半威逼着搭着辛子濯的肩膀,花了好几十直接从家门口打车去了医院。 一到医院,辛子濯就忙着挂号排队,没有注意到在大厅休息处坐着的卢弘脸色更差,而且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 总算看到医生了,其实卢弘的痛感已经没一开始那么强烈了,但是因为在医院里感到的不适,他看起来比进来的时候还糟糕。 “胃溃疡。”医生对这种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 卢弘被问了一串儿生活习惯的问题,诸如是否有遗传,是否饮酒抽烟,平时精神压力大不大,还有饮食规律等等。 他可以感受到在说出“吃饭有时候不大规律”的时候辛子濯在一旁盯着他像是要看出一个洞来的眼神。 “先去开点药,疼了按说明书吃。” 辛子濯抢着拿过了单子,好像生病的人是自己一样:“那平时有什么要注意的?会恶化吗?” 医生看到他一个学生模样的反而像是照顾着这个成年人,有点疑惑,但也没问出口:“生活饮食都要有规律,定时定量,多吃易消化的食物,忌辛辣,少喝酒,少喝咖啡和碳酸饮料。平时尽量避免重大的精神压力……只要是病都有可能恶化,都看怎么注意保养了。” 辛子濯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开了药后卢弘就吃了一次,没过一会儿胃痛就彻底被缓解了。他看了看时间还想着去饭馆儿,被辛子濯给拦下来了,黑着脸表示卢弘今天哪儿也不能去了,必须安心在家休息一天。 卢弘也是很久没有假期了,给老板娘发了请假的短信后就在床上躺着,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辛子濯忙活了一天也忘了剪sim卡的事儿,看着卢弘躺下了才想起来这事儿。他看了一眼房间里熟睡的人,卢弘脸色还是不大好,睡梦中也看起来不大安稳,眉头微锁,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挺细的,尤其是手腕处的骨头明显地突起,显得人更瘦了。辛子濯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很酸,说不清是开心还是难过,反正就是难以言表,他想过去抱抱卢弘,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以什么态度和关系去做这件事。 看了眼外面天色还不晚,辛子濯蹑手蹑脚地拿了钱和钥匙出门,估摸着自己先去弄一趟手机,回来路上绕个道去趟菜市场,回来还赶得及给卢弘好好做顿晚饭。以后要是有空他肯定得督促卢弘少吃一些隔夜饭,吃的也要挑些温和养胃的,今天早上卢弘疼得脸白的模样着实把辛子濯吓到了。他出了门下意识地摸口袋看了眼手机,结果就看到屏幕上显示出一条未读消息。辛子濯估摸着是之前忙得晕头转向没注意到手机震动,打开短信就看到他妈发来的祝福:[儿子,生日快乐!今天怎么过得生日啊?] 辛子濯面无表情,没有在意宋梦记岔了自己一天生日的细节,拿着手机快速回复道:[谢谢妈,昨天晚上过了。] 宋梦似乎没有察觉出辛子濯的应付,追问道:[怎么过得?吃蛋糕了没有啊?] [吃了,和哥一起过的。] [哦。你也要交点朋友,不要一天到晚和卢弘一起玩啊,]宋梦发来了一长段话,[他比你大那么多,以后工作也不会有交集,现在你多扩展一下交际圈,以后才可以互相帮助啊。] 言下之意就是卢弘以后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帮助。 辛子濯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谷底,他心想,那卢弘现在给予自己的帮助呢?他在外面辛苦打工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过了这么些年,物价飞涨,宋梦给辛子濯的生活费还是只有五百块。一开始她还担心过会不会不够,但是她见卢弘真的也能赚点儿钱,辛子濯也没开口哭穷过,也就这么着了。毕竟她没工作,不好意思管现在的老公要太多钱。 辛子濯没有再回复宋梦,他合上手机,像是要把这个所谓的“母亲”彻底留在过去的生活里,快步往自己计划中的目的地走去。 16 卢弘很久没有睡得那么沉了,大概是长久积累的压力一下子随着病决堤了,他一口气睡到晚上,一直到辛子濯回家关门都没被吵醒。 辛子濯买了些南瓜准备做南瓜 分卷阅读19 粥,还有菠菜,胡萝卜和两大块肉。他现用手机查了什么对胃比较好,回了家就钻进厨房一边看着手机上的食谱一边熬起南瓜粥来。外面的天色快速地暗了下去,辛子濯往窗外看了一眼,听着灶台上高压锅呲呲作响的声音待了一会儿,转头就看到卢弘摇摇晃晃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我做吧。” 辛子濯一愣:“你怎么起来了?回去躺着吧,我都做上了,你就别沾手了。” 卢弘却没有回去,摇了摇头:“都天黑了,不睡了……我睡太久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我叫你干嘛呀,反正也不去上班,睡到吃饭也没事儿。” 卢弘走到厨房门口,辛子濯却一步跨到门口,本来门就小,再被他这么站住了一堵,卢弘往哪晃他就往哪儿挪一步,根本不让人进去。 “你几岁了?”卢弘气笑了。 “反正今天肯定轮不到你做饭。你要是不想睡就去坐会儿,一会儿就开饭。” 辛子濯分外坚定,根本不给卢弘一点儿机会进厨房,卢弘只能走到餐桌旁拉了张椅子坐下,面朝着辛子濯的方向:“做什么呢?闻着真香。” “南瓜粥,我看网上说南瓜和粥都对胃好。”粥在锅里煮着,也用不着辛子濯干嘛,他就斜着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转过头跟卢弘说话。 辛子濯的头发因为一直在闷热的厨房里待着出了汗,湿答答地粘在额头上。他身上穿的是家里唯一一件围裙——以往那都是穿在卢弘身上的。 卢弘被这模样的辛子濯盯着看了两眼就心跳加速,随即有些羞愧地移开了眼神,感觉自己这种不受控制的“扭曲”想法实在是愧对辛子濯的一片心意。 辛子濯当然看到了他不自然的动作,干脆装作没看到,但心里也有点别扭。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辛子濯咳嗽了一声,转回厨房里面盯着高压锅看。 好在没过多久时间就到了,辛子濯关了高压锅的火,然后另外起火把两个菜都炒了。卢弘看他一个人忙上忙下还是心里过意不去,走过去帮他盛菜。只是搭把手,辛子濯就没那么在意了,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碗给卢弘让他盛粥。 递过碗的时候卢弘不小心碰到了辛子濯的指尖,两边相触,不同于瓷碗的温热触感让双方都是一愣。在辛子濯的记忆里,由于卢弘的刻意避嫌,他们都很久没有过身体接触了,今天从早上送人到医院一直到现在算是把今年的都给补上了。 可是上午的时候辛子濯因为卢弘的病着急上火,根本没考虑到这事儿。现在才隐约感觉到一丝异样,卢弘的手指十分冰凉,哪怕是在夏天睡了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热乎起来,让他有一种想要握暖的冲动。 卢弘惊地险些把碗都掉在地上,急急忙忙地换了个位置握着碗沿,偏过脑袋去盛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一直到粥和菜端上桌子,两个人坐定,辛子濯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哥,你手怎么那么凉?” “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天生四肢就暖和不起来。” “我听说手脚冰凉是心脏不好,”辛子濯关心道,“下次你去做个全身体检吧?万一有什么毛病……” “哪儿能啊,我还没老呢。” 辛子濯对这事儿很坚决:“又不是只有年纪大了才会有问题,早点预防起来总没错。我就快上大学了,到时候也许能半工半读,你以后就别做体力劳动的打工了,好吗?” 卢弘下意识地被说得搓了搓手指,好像的确有点冰,他自己是没当一回事儿:“那我有空去看看吧。饭馆儿那活本来也不累,你就别瞎操心了。” 思索了一会儿,辛子濯犹豫地说道:“我说的不是饭馆儿那。” “那是什么?检票那活儿更方便,就坐那,动动手……哎,可惜展览不是天天都有……” 卢弘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辛子濯短短的几个字打断了:“我是说大排档那。” 卢弘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自己从来没提过,藏得很好。况且最近辛子濯放假了,他想早点回家,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去那了,辛子濯是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大排档?” 辛子濯看到卢弘一脸毫无底气的表情反问自己,叹了口气:“哥,我早都知道了。” 他告诉了卢弘自己是如何不小心发现了电脑上的历史记录,又抱着怎样的心情翘了晚自习,去跟踪了卢弘。 “看你的历史记录、翘课……跟踪你,这些都是我不对。”辛子濯诚恳地道歉,他今天说出来也是真的不想有什么事瞒着卢弘。 卢弘还处于震惊的状况里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呐呐地说:“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辛子濯又道了一遍歉。 “不、不是你的错……但是以后不能再翘晚自习了。”卢弘无措地摇摇头,他想象不出,为什么辛子濯早几个月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却一点表现也没有? “你……”卢弘手指反复没有意识地摩擦着,试探性地问道,“你怎么会不反感同性恋?” “我为什么要反感同性恋?” 卢弘没想到辛子濯反问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道理:“因为……大家都觉得同性恋恶心。两个男人在一起是错误的。” “不是的。”辛子濯早几个月就去图书馆查了一堆资料,在网上也尝试找了不少东西,反正学术资料上都说了,同性恋不是疾病,也不需要被治疗,只不过是一种取向罢了。 他不忍心看卢弘一直因为性取向如此忐忑又自责,便把自己知道的完完整整地告诉卢弘。 卢弘听得晕头转向,只听懂了同性恋并不是病这一个道理。 “子濯,你……你还真是……” “怎么了?” 卢弘神情也放松下来,笑道:“这也要去图书馆查,不怪你成绩那么好……哪方面都一样的用功。” “总之你别总觉得同性恋就怎么着了。”辛子濯夹了几筷子菜,盯着卢弘一直盯到对方点头应是。 第二天卢弘又被辛子濯强行劝说着留下来在家休息了一天,还去和老板娘通知了一声。老板娘认识他们俩这么些年了,听说卢弘得了胃溃疡昨天都痛到去医院了,当然不让他来上班了,还问需不需要再休息两天,工资照算卢弘的。 卢弘当然不愿意,他心里过意不去。而且胃病不发作的时候他也不痛不痒的,在家休息也休息不出个什么来,所以只在家里待了一天,第二天就照常去工作了。 而辛子濯自己也在网上查到了一些东西,想要亲自去看看。 17 出门前辛子濯确认了一遍地址。 他是在网上找到的这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这年头心理医生也算是比较新的 分卷阅读20 职业了,国人也不是很习惯去找心理医生聊聊,他们觉得既然是医生,那就是治病的。心理医生那就是治神经病的,谁会承认自己有神经病呢? 辛子濯其实也不是很懂,但他觉得自己很迷茫,需要找个人谈谈。 关于家庭的事,关于同性恋的事……但是他对同龄人无从开口,哪怕是昊逸也无法和他分享这部分内心。 心理咨询处的位置并不偏僻,但也远远比不上那些大医院,因为是个人的诊所,所以辛子濯花了一点时间才在一处并不热闹的街道找到。 辛子濯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诊所里面很干净,门口的墙上挂着营业执照,柜台后坐着个年轻的小姑娘。她抬起头来看到辛子濯的脸,热情笑着问:“您好……哪儿不舒服吗?” 辛子濯看了看一楼的装饰,和普通诊所无异,当即有点怀疑自己找错地方了:“啊,我是在网上看到……商医生的个人心理咨询室是在这里吗?” 小姑娘点点头:“你来心理咨询的啊?那在楼上,商医生刚出门吃饭,马上就回来了。”说着她站起来带着辛子濯上楼上去,朝里面一个小房间里的护士说道:“我领人上去,你看着点下面有没有人哦!” 房间里的护士嘴里还含着饭,含糊地恩了两声。 辛子濯好奇地四下看了看,问道:“你们这还兼职做普通诊所啊?” 小姑娘也挺爱说的,当即就打开了话匣:“倒不如说兼职做心理咨询啦!商医生心理和内科都有学,但听他说比较喜欢心理啦……你看我们这种小地方,光搞心理咨询哪里吃得起饭嘛,就开一起了……” 她给辛子濯倒了杯水,让他在舒适的沙发上坐下,商医生一会儿就回来。 这二楼更像是一个小办公室,辛子濯也没喝水,双手交叉着有些紧张地坐着,他有些不知道待会儿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什么。 过了十分钟商医生就回来了,是个比辛子濯想像得还要年轻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脸上还没有出现什么可见的皱纹,架着一副眼镜,整个人都散发着和善的气息。 “你好,久等了吧?” 辛子濯站了起来,被商医生笑着又劝坐下,他自己也坐到辛子濯对面的沙发上:“别紧张,我们就随便聊聊吧。” 大概是因为对方并不是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辛子濯很轻松地就开始直接描述自己的问题了:“是这样的,我今年刚刚成年,家庭背景比较不好,父亲早逝,母亲……怎么说呢,挺不负责的,前两年就改嫁和我分开住了。” 商医生没有打断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他没有父母,所以可以算是……当初我爸妈领养了吧,但是没有上户口。我们以前关系很好,后来一直是他在赚钱供我……哦,我母亲也有给我钱,不过挺少的……不大够用。” “前一段时间……我发现我哥喜欢我。” “不是兄弟的,是恋爱的那种喜欢。” “所以我现在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 商医生当然没有为了这大惊小怪,非要说的话,这种家庭和感情的问题已经是小事了,并不是严重的精神方面的问题,只是需要一些意见和开导而已。 他开口问道:“那你对同性恋是怎么看的?” 辛子濯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喜欢的人是男的,没什么错的。” 商医生点了点头:“这个城市里对同性恋有清楚的认知的人并不算多……我还是要重复一遍,同性恋并不是病,是很正常的一种性取向。” 当辛子濯以为他会继续讨论有关同性恋的问题时,没想到商医生突然换了话题:“能和我简单描述一下你的父亲和母亲吗?” 辛子濯如实描述,说实话他对父亲的记忆已经很稀薄了,连脸的样子都模模糊糊。讲到母亲的时候,辛子濯说得快多了。 商医生说道:“从你的描述里,我总觉得你对母亲似乎有些不满?” 辛子濯点头,承认的很干脆,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是的……我感觉因为她的印象我变得对爱情和婚姻有些恐惧了。” “我先确认一下……你这里说的爱情和婚姻,是特指和女性吗?还是包括了男性?” 听到这个问题,辛子濯愣了一下,缓缓说道:“是和女性。至于男性……我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 商医生点点头,在思考什么,辛子濯有点沉不住气地追问道:“你觉得……我是同性恋吗?” “这不好说,你今年18了对吧?平时有过自慰行为吗?性幻想对象是男性还是女性呢?” 辛子濯一愣:“有过,但挺少的。至于对象……女性。” “那么你就不是同性恋,同性恋是不会对异性产生爱情或者欲望的。你对于婚姻的恐惧来源可能还是受到了你的母亲以及家庭环境的影响,还有在生活和金钱方面的紧张以及不安稳的感觉。” “哦……” 商医生话锋一转:“但当然,这也不代表你是纯粹的异性恋,你要知道这世界上也有双性恋这种取向的存在……你看到过同性的影片或者图片吗?” 辛子濯想到之前自己搜索的过程中看到的一些图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从未觉得反感过,甚至也能感受到一些“性奋”。 听到他如此阐述,商医生点点头:“在这里可能不大合适,我建议你回家可以尝试一下。看看自己是否对男性女性的身体都有反应。如果两者之间没有特别明显的差别,那么你应该就是双性恋没错。” “至于恐惧婚姻的问题,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问题,这需要对方是你信赖的人,性格和你母亲完全不同,并且需要长期的相处才可以得到解决。当然,你自己也要抱有比较正面的态度,信任对方才行。我觉得你对此的状况并不严重,而且年龄还小,将来几年随着经历的增加,很多事情都会变的。” 辛子濯低着头,脑子一片混乱,好半天才开口问道:“我……我有过,不,是我到现在还有着想和我哥一起过下去的念头。我觉得我的构想是我们都没有恋人,也不会结婚,就以兄弟的身份一起生活,就像现在这样。” “但是他无法将你看作兄弟,所以你们现在的关系很难处理,是吗?” 辛子濯点点头。 商医生起身倒了一杯水,坐回位子上:“很遗憾,我没有办法左右你哥哥的想法。爱情是一个很难描述的东西,我不知道他是基于什么爱上你了,但如果他对你的感情是爱情,那你想要以兄弟的身份一起生活的想法很难实现,你们两个可能都会感到尴尬。” 辛子濯 分卷阅读21 知道这一点,但让卢弘和自己分开,他也是十分不愿意的。 “你是否考虑过,你对他这么执着,可能只是因为愧疚,或者感激?比如他在你的父母都不在的情况下陪着你。” 辛子濯这次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的确很感激,但不只是因为这样。” 他知道有一种可能和解决办法,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但辛子濯却迟迟不敢说出来。 “看起来你对你哥的感情并不抱有反感的情绪,而你哥和你毫无血缘关系,就你所说你们甚至在证件上都没有亲属关系,只是私下你们互相称呼为兄弟而已。”商医生帮他说了出来,“我并不是建议,只是帮你分析——如果你考虑和你哥发展成恋人的关系,从伦理的角度来说这没有任何不妥。” 辛子濯一直觉得有个坎跨不过去。他不想和女人结婚,只想和卢弘在一起,其实并无所谓是什么关系,只是觉得——他们一直都是兄弟,怎么能谈恋爱呢? 可以说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被商医生这样一说,辛子濯却觉得清醒了很多。 18 “……我知道了。” 商医生一愣,只觉得刚才一直低着头的辛子濯这么一抬头看自己,眼神竟然是清澈又坚定。 他微微笑了一下:“说实话,我觉得我能理解你为什么那么看重你的哥哥了。” “怎么说?” “你这样的家庭我也见过不少,这种环境出来的人多少会有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或者是性格上的缺陷,但你很健康——虽然你来我这里做咨询,但其实你只是需要一些沟通,情绪精神各方面都十分正常。” “是吗?”辛子濯有些讶异,他知道他的家庭和生长环境的确有点……与众不同,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商医生点点头:“如果不是有你哥哥的话,很难想像你现在会是怎样的状况。” 这点辛子濯是很认同的:“当然,所以他在心里的位置很重要。”说罢他还补了一句:“但不只是因为这个。” “看起来你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商医生笑笑,今天他的职责似乎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是,谢谢。” 辛子濯站起来想要付钱,却被告知今天的诊疗只需要十几块钱。这和在网上看到的价格可差了不知道多少,所以当初他也是犹豫了很久才过来的。 商医生只是说着今天本来就闲,辛子濯又只是聊了两句,没什么问题,算不上诊疗,就打个折扣。 辛子濯隐约可以感出商医生是在帮自己,家里的状况摆在那里,他也不好那些面子,对于商医生的好意只能以道谢来对应,并且承诺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把这钱补上。 “补什么补,以后给我介绍点生意,或者随便给我买杯咖啡就行了。” 辛子濯笑笑,还是把这件事记在心底了。 下楼的时候辛子濯觉得整个世界都亮堂了起来,心情愉快地洋溢着笑容和底下的小护士道别,把人家小姑娘给看得心跳加速,脸都红了起来。 也许一直以来他只是缺一些沟通和疏导,今天从别人嘴里随便听了几句话,辛子濯就仿佛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 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一个刚过十八岁的少年,很多事本来就是不容易想清楚的,所以商医生才觉得辛子濯的心智在同龄人里已经算得上是成熟了。 从诊所里走出来,辛子濯没有回家,他特意搭乘了三辆公交车换乘折腾了半天,去卢弘打工的小饭馆找人。 “哎哟,稀客啊。” 辛子濯到的时候,老板娘在门口嗑瓜子和隔壁小卖部看店的小丫头聊天,看到辛子濯的脸她还愣了一下,上次见到都是去年冬天的事儿了。辛子濯这两年还在长个子,脸也逐渐张开了,这不,半年而已,老板娘已经觉得他和去年又有变化了。 “来找你哥?他咋没和我提呢?”老板娘从板凳上站起来,和旁边的小丫头打趣道,“看愣了吧?我们小卢的弟弟,长得是不是帅?哎,回头再聊啊。” “我没和他说。”辛子濯被老板娘带着进店里,临傍晚正是人开始多起来的时候,老板娘也没特意给他找桌子,就搬了张凳子让他在柜台旁边坐会儿。 “最近几条街外那个新办公楼建起来了,这会儿总有人订外卖,你哥去送了,”老板娘看了眼手机,“去了有一会儿了,估计就回来了。” “行,我就坐着等会儿。” “好些日子没见啦?你最近干嘛呢?”老板娘随口问道。 辛子濯叹了口气,笑道:“学习呗,还能干嘛。” 老板娘直点头:“是,快高考了是吧。” 辛子濯点头,老板娘自己家孩子这会儿快中考了,也学习忙得很。她知道辛子濯成绩好,缠着他问东问西问了一堆类似于学习的技巧啊什么。 “我说你考上大学后就闲了吧?到时候能抽空给我家孩子补补课吗?” 听到老板娘这么问,辛子濯当然挺动心的,当家教不辛苦,赚得也多,他本来就这么打算的,只是他还没定下大学,拿不准注意:“这个……我还不一定考咱们市里的大学呢。” 老板娘没想到这茬,惊讶道:“你要去别的地方啊?那你哥呢?你……你妈也还在这吧?”后面半句她问得比较小心,毕竟辛子濯和卢弘谁平时都不会提那个不着调的妈。 “我也不知道呢,志愿还没定下来,就算定下来也不知道考不考的上。” 卢弘这会儿正好领着空的外卖箱进来,还没抬头就先听见辛子濯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子濯?你怎么来了?” 辛子濯上前想帮卢弘拿那个外卖箱,被卢弘避开了:“就是个空壳子,没多重的东西。” “胃没事儿吧?”辛子濯也不较那个真,又坐回板凳上。 蹬了自行车在外头转了一圈的卢弘身上有些出汗,他下意识就不想靠辛子濯太近,怕有汗味儿难闻。 老板娘抢先说道:“没事儿,我天天看着他呢,一顿饭都不带少的。”说罢又瞪了卢弘一眼,“年纪轻轻就搞出这种毛病,就你能耐。” 卢弘知道老板娘刀子嘴豆腐心,笑了笑也没反驳。 “来吃饭?” 放下了外卖箱,卢弘道了一大杯凉白开喝下去解渴,转头看向辛子濯。 辛子濯摇摇头:“主要是来等你的。” 卢弘心跳当即就漏了一拍,随即又在心里自嘲,明明知道子濯不是那个意思,还一直自己想到别的方面,真是无药可救了。 “还不是来蹭饭吃的?”老板娘拍了拍辛子濯的肩膀,“给你亲自来盘炒河粉吧!” 辛子濯还没说完“谢谢老板娘”,老板娘人影都没了,他不禁在心里笑道,都四十几了,老板娘还是整天风风火火的。 分卷阅读22 吃完饭辛子濯就在店里干等着卢弘下班,以往他一般就玩玩手机,这会儿他做了决定,想和卢弘把话说通,倒是舍不得一直盯着手机了。卢弘在前头和后厨来回忙活,辛子濯就这么盯着他,心里头乱得很,净想着怎么组织语言了,一会儿又发现卢弘露在短袖外面的胳膊还是一如既往的瘦,想着迟早得让卢弘好好补补,总是这样可不行…… 被辛子濯的视线粘在身上,卢弘只觉得如坐针毡,下意识地就有些忐忑,也不知道子濯今天在想什么。 可算熬到下班了,和老板娘道别后两人就回了家。思虑再三辛子濯还是决定回家再说,毕竟外面人多眼杂,谁知道会不会被别人听到之类的。 进了家门,卢弘也没像以往一样直接钻回房间。今天辛子濯来饭馆里找他,又是盯着自己,回来的路上还一直若有所思地发呆,实在不像平时。 脱了鞋子,卢弘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半天才担忧地回头,结果却看到辛子濯也在看他。 “子濯……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情?要是有问题就和我说,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辛子濯愣了一下,刚才紧张了半天的心情都荡然无存。他笑了一下,说道:“不,没什么,没什么问题。” 他越这么说,卢弘越肯定有什么问题,皱眉问道:“到底有什么事儿,你告诉我。” 两人这会儿还都站在玄关前,辛子濯往卢弘面前走了一步,一下子就拉近了本来也算不上远的距离。 抬起头,辛子濯直视着卢弘的眼睛,看到的是关心,还有一丝慌乱。 卢弘就连直视自己都会紧张啊。 辛子濯沉默了半天,开口轻声说道:“哥,我想了一阵子了,要么……我们试试吧。” 19 卢弘压根没往那方面想,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从未幻想过两人的关系会有任何希望,脱口而出:“试试?试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喜欢我吗?”辛子濯深吸了一口气,卢弘“啊”了一声,似乎不大想提起这件事,但紧接着就听到辛子濯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们试试吧。” 这两句连起来卢弘才理解了辛子濯的意思,但迎头而来的却不是欣喜,而是震惊。 “这……子濯,你别开玩笑了,这不行……” “我没有开玩笑。” “可是……”卢弘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不行,这是不对的。” 辛子濯见卢弘表情慌乱,完全没有预见中的反应,竟然还拒绝了自己,着急道:“这没什么不对的啊,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 卢弘低下了头,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可是……” 因为对方的犹豫,辛子濯有些焦躁起来:“明明是你先和我说了那些,难道现在你又不愿意了吗?” 不愿意?怎么可能不愿意? 卢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但是他的内心却深深地恐惧着,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因为这份对弟弟的暗恋羞愧不已,就算刨去两人的身份,从个人角度来说辛子濯也太优秀了,和他相差不止一星半点。 “你听谁说什么了吗?没必要为了迁就我答应这种事,我……唔!?” 辛子濯拽着卢弘的手腕,稍微用力就把毫无防备的卢弘拉向自己。本来的位置掉了个个儿,卢弘后背刚贴到墙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感受到了嘴唇上温热的触感。 辛子濯吻了卢弘。 卢弘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嘴唇轻微颤抖了起来,辛子濯看在眼里,没有多做停留就结束了这个只是双唇相触的亲吻。 “我不是迁就你,”辛子濯伸出手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卢弘的嘴唇,“你看,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恶心,而且还因为和你亲近打从心里感觉到高兴。” 辛子濯本来是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和卢弘试试的,毕竟他对女生并不感兴趣。做出决定后他才觉得,也许自己对卢弘也不仅仅只是兄弟之情那么简单。 他用手掌用力地按着自己的胸口,这是心脏跳得太快的时候的下意识动作。 见卢弘还呆愣着,辛子濯继续追问道:“可以吗?” 卢弘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手指不自觉地碰到刚才被辛子濯亲吻的地方,感觉十分烫手。他本来还犹豫着,想再开口劝辛子濯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都说不出口了。只是这样一个亲吻此刻就让他幸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让人忍不住贪心地想要更多。 辛子濯缓缓地把卢弘的手从嘴上拿下来,凑近了一些,卢弘就这么看着他没有出声,但也没有躲避。 又一次双唇相叠,辛子濯试探地伸出舌尖,碰到了卢弘有些干的嘴唇,后者只是身子颤了一下,立马就顺从地微微张开嘴让辛子濯得以侵入。 两个人对于接吻其实都是头一次,更别提卢弘紧张得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合上还是睁开看着,青涩的不行。不过辛子濯很快就掌握了方法,舌头扫过卢弘的齿尖去碰触对方的舌尖,本来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双手也顺其自然地绕到卢弘背后,夹在后背和墙中间把卢弘拉相自己。 一个长长的吻后卢弘有些喘不过气,辛子濯的身体面对面地紧紧贴着他,让他有些尴尬地起了反应。 “你……别靠这么近。”卢弘稍微退后了一点,辛子濯低头一扫便清楚地看到了他下身的反应,这让卢弘无地自容。 辛子濯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卢弘因为羞耻低下的头,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大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去,滴落在领口出,掉进辛子濯看不见的衣领中。他听见自己用有些哑的声音低声问道:“哥,你很热吗?” “我还好,”卢弘局促起来,往自己房间挪了两步,又因为想要遮掩下身的反应难以移动,半晌才难堪地说道,“子濯,我先回房间了,你早点睡吧。” 辛子濯本来是打算好好地和卢弘说通,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他刚刚成年,也没怎么了解过两个男人之间应该如何做,当然不准备立马就做那档子事。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看到卢弘这副样子,他却怎么都不能安心让卢弘自己回房间。 “我还不想睡。” 两个人本来就站在门口,离卢弘的房间只有几步,辛子濯拉着卢弘进了房间——这个以前两个人一起住过的,现在属于卢弘的房间,充斥着熟悉的气味和氛围。 卢弘在被辛子濯按着坐到床上后终于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伸手按住辛子濯放到自己下面想要解开裤子拉链的手:“别、别,子濯,你别这样。” 辛子濯叹了口气,将他的手移到自己的下面,隔着裤子摸到那处:“那你也帮我弄,这样行吗?” 卢弘吞了口唾液,辛子濯能感觉到卢弘因为摸到自己的下面而硬得更厉害了 分卷阅读23 ,但是鉴于卢弘已经局促得不得了了,他就没说出来。 “……我帮你弄就行了。” “那你呢?” 卢弘移开眼睛:“待会儿我自己去厕所就好。” 辛子濯没有同意卢弘的决定,干脆半强硬着不顾卢弘的阻拦去摸他已经勃起的前方。在他的手指终于没有隔着布料,而是绕过裤子和内裤触及到那处时,卢弘触电一样弹了一下,哑声道:“别……” 干脆无视了卢弘,辛子濯俯下身子,将卢弘困在自己和床之间,用手掌像是以前自己做过的那样紧紧包裹着卢弘的阴茎,上下撸动了几下。因为被碰触着快感一瞬间迸发了,卢弘的呼吸顿时就粗重了起来,一只手还放在辛子濯那处,动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辛子濯可以感觉到卢弘因为自己的碰触全身都颤抖着,紧贴着的胸膛传来的心跳声也快速得不正常,他心里生出了无法言喻的异样感觉,却描述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卢弘估计是激动过头,没被辛子濯碰几下就射了,射的时候他慌乱地想要推开辛子濯,但无奈已经来不及了,精液还是一大半都沾在了辛子濯的手上。 “对不……唔……嗯……” 辛子濯就知道卢弘想要道歉,他再也不想从卢弘嘴里听到对不起、谢谢一类生疏的用词,干脆及时地用嘴堵上了即将说出口的话。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一向自认为情欲寡淡的辛子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还会这么喜欢接吻的触感。 空气里弥漫着男性精液特有的情色气味,再次拉开距离的时候辛子濯才看到卢弘已经彻底红了的脸,潮红一路蔓延到胸口。 “……不恶心吗?”卢弘的眼神终于没有那么闪躲了,只是有些没底气。 “不会的。”辛子濯摇摇头,依旧直视着卢弘的眼睛,生怕自己表达得不够诚恳。 卢弘低声说了句“我帮你弄”,就让辛子濯躺了下来。出乎辛子濯意料之外的是他半脱下裤子之后,卢弘不是像自己一样用手,而是跪趴在他的两腿之间低下了头。 辛子濯震惊地看着卢弘张开嘴含住自己那处,小心翼翼地舔弄起来,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生怕牙齿刮到他。 “哥,你不用这样!也用手就可以了。” 他只隐约知道似乎是有这种做法,却从来没见识过,辛子濯想要坐起来阻止卢弘,他下意识觉得这样挺脏的,而且对对方有点屈辱的感觉。 卢弘抬起头来:“是我自己乐意给你口的,你别嫌弃就行……” 看着卢弘无法遏制着流露出小心与不安的神情,辛子濯心里一酸,突然有些说不出话了。 “……我怎么会嫌弃呢。” 卢弘听到他这么说才稍微安心下来。 湿热的口腔的确比单纯的手掌舒服多了,辛子濯当晚比以往任何一次自慰射得都要快,但他坚持不要射在卢弘嘴里,临到射精的时候拔了出来,让卢弘用手帮自己撸出来。 本来只打算表白的,结果一晚上关系突飞猛进,等两个人洗漱完回到自己房间的辛子濯满脑子都是卢弘低着头含着自己那处的画面,脸热得无法入睡。原本计划好的先说通,接吻,然后按照循序渐进的节奏一步步来此时都被打乱了。 辛子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也不去想原来是如何计划的了,开了台灯又走到卢弘房间门口。卢弘当然也没睡着,一个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他简直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躺在床上他又回想起刚才,突然开始后怕地担心自己是不是亲吻的时候反应迟钝,执着地帮子濯口交会不会其实令对方不满了? 结果就在他思虑万千的时候,听到了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卢弘清了清嗓子:“咳、子濯?你还没睡?” 辛子濯本来琢磨着该敲门还是怎么着,既然卢弘出声叫他了,那干脆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怎么了?” “哥,我一个人睡不着,你来跟我睡吧。” 卢弘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辛子濯走到自己床头,此时房间里没有开灯,在夜色里,辛子濯的眼睛被月光照得仿佛在发着光,清澈的眸子紧盯着他,让他深陷其中。 辛子濯本来以为卢弘会推脱或者犹豫一下的,没想到对方沉默了许久,就只是盯着自己的眼睛出神,好半天才张口,哑着嗓子轻声应了一句“好”。 20 回到房间后,辛子濯依旧睡不着,看着卢弘躺在床上,身体似乎有点僵硬,于是尝试着伸手将人揽过来了一点,隔着睡衣搭在卢弘的肚子上。 “怎么睡不着?”卢弘感觉辛子濯精神有些亢奋,其实他自己也是一样的。但辛子濯平时都很沉着冷静,哪怕大考前都不带多少焦虑,难得看到他这副样子,卢弘就有点担心了。 辛子濯多少还觉得头脑发热,但是考虑到卢弘明天还要去上班,已经很晚了,不好意思再拖着对方不睡觉,于是摇了摇头,主动闭上眼睛:“没有,这就睡了。” “……嗯。”卢弘迟疑了一下,略微偏过头看到辛子濯闭上眼睛的脸近在眼前,大气不敢出,连身子都不敢动一下,被辛子濯的手压住的那一块身体都僵住了。他也知道自己应该睡了,可是躺下来才注意到心跳快得停不下来,怕是一整晚都睡不着了。 辛子濯之前是很兴奋,但一闭上眼睛困意还是涌了上来。卢弘就在身边的认知让他十分安心,逐渐就真的半睡过去了。潜意识中他就挪动了一下,凑得离卢弘更近了,身体都几乎贴在一起。 “子濯?”卢弘被这么一搂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下身都开始有反应了,有些尴尬地确认着,却发现辛子濯没有醒着,在耳边传来均匀安稳的呼吸声,明显是睡着了。 直到现在卢弘还是没有实感,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像做梦一样,他总觉得现在睡下去第二天早上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叹了口气,卢弘眼神温柔地看了一眼辛子濯的睡脸,他还是不懂子濯是怎么想的,是否只是临时兴起,又或者是弄混了亲情和爱情的定义。但如果辛子濯开口要在一起,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卢弘知道自己都没有办法拒绝。如果哪一天辛子濯不想继续了,那他默默退出就是。 说的容易,但只是和辛子濯亲密地接触了这么一下,卢弘就有些欲罢不能了,只希望那一天可以来得晚一些。这么想着,卢弘就盯着天花板一直看到窗外天蒙蒙亮,一开始脑子里还在思考些有的没的,后来就是单纯的乱。眼睛酸了他就闭起来,也没有困意,一是因为天已经亮起来了,隔着眼皮都能感觉到光亮,二是以前和辛子濯从遇到开始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回荡在卢弘脑海里,反复出现着。 辛子濯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手机闹钟 分卷阅读24 的响声,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头。卢弘瞄到这边,立马眼疾手快地把闹钟给按掉了。 辛子濯还是醒了,打了个哈欠:“已经早上了吗……?” “嗯,你接着睡吧,我把窗帘给你拉上。”卢弘通宵了一夜倒没觉得头疼,站起来走到窗户前帮辛子濯拉上窗帘,屋里顿时变得昏暗不少,没有了清晨透亮的阳光。 昨晚就这么跑到这个房间来睡觉,现在卢弘还是得回自己房间换衣服。 辛子濯眼前还有点模糊,他的确还有点困,于是顺势又躺了回去:“好吧……晚上去找你。” 卢弘心里挺高兴的,但还是担心道:“不影响你学习吧?挺浪费时间的。” 昨天刚确认了关系,辛子濯现在还没过去那个兴奋劲儿呢:“不会,不差那一会儿。” 卢弘知道他心里有数,不是那种需要操心的,嗯了声就匆匆忙换了衣服出门了。辛子濯听到家里门关上的声音,这才又睡起了回笼觉。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意外的平淡,辛子濯还是把心思放回学习上,只是现在每天晚上要挪出一个小时“接”卢弘回家。有时候是提早去饭馆儿蹭饭,有时候也等到卢弘下班前才出门,换了运动鞋和衣服一路跑步过去,权当健身了。 卢弘一开始还有点不安,生怕这样耽搁了辛子濯,但说不开心是假的。后来想想辛子濯也不能一天到晚闷在家里看书,出来逛一圈也挺好的,晚上还不热,不至于满头大汗的。 辛子濯和卢弘交往之后觉得自己之前的种种纠结简直就是脑子坏了,现在看来简直没有人比卢弘更适合他了。 自从那天晚上起卢弘就天天睡在辛子濯房间了,一般都是他先起床去上班,辛子濯睡到晚一些的时候起来。所以直到开学了辛子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卢弘的衣服什么全都放在原来的房间,每天还得去另一个房间换衣服。 “哥,你怎么不把东西都搬过来?”辛子濯还坐在书桌前整理第二天的包,看到卢弘走进来,终于开口问道。 他还是照旧叫卢弘“哥”,这称呼实在是改不过来了,而且辛子濯对此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 卢弘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就是衣服啊什么的……” “……可以吗?”卢弘反问道。 这回轮到辛子濯愣了:“什么可以吗?当然可以了。” 卢弘这才啊了一声,接着道:“那好,我有空就拿过来吧。” 辛子濯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卢弘还是太担心,担心自己是说着玩的,随时某一天就会反悔,于是平时里行为和话语都战战兢兢,反而比交往以前还要小心。 “等周末的,我们一起收拾吧。”辛子濯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住卢弘的手,感受到对方有些发烫的手心。他往身后的床上一坐,卢弘也跟着顺势坐下,本来以为他有话要说,结果辛子濯却直接凑近了将嘴唇贴了上来。 辛子濯稍微用了一点力,卢弘就顺着躺了下去,任他压在自己身上唇齿相接,同时也积极地回应着,脸颊和耳廓都变得通红。 “怎、怎么了?”长长的一吻结束,卢弘险些喘不过气,他总觉得辛子濯今天吻的时间格外的长,动作也温柔得不行。 辛子濯头埋进卢弘脖子里,发丝蹭在后者皮肤上,说道:“没事,我就是觉得这房间放桌子有点挤。你把东西都搬过来之后,咱们就把书桌和杂物都挪到那边去,以后那边就当书房用吧?” 他说到后面抬起脑袋,定定地看着卢弘。 “那屋子有两张床呢,哪放得下书桌。”卢弘在辛子濯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辛子濯从脸两侧垂下的头发。 辛子濯不以为然:“这算什么问题,折叠的就接着折起来,不费地方。大的那个干脆卖了吧,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回去睡。” 这就是变相在表达心意了,其实辛子濯还是不大擅长直白地说出那些话语,所幸卢弘如此熟悉他,立马就能理解他的意思。 “好,就按你说的弄吧。”卢弘笑了一下,眉眼都弯起来,主动地伸手勾住了辛子濯的脖子拉下来,难得地主动索吻。他半眯着眼睛偷瞟到辛子濯闭着眼睛认真地回吻,似乎没有因为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任何不快——甚至还比以往热情一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21 开学才没两天,昊逸就发现辛子濯和以往不大一样。 当初辛子濯追着卢弘跑出去后,昊逸收到辛子濯的短信,说今天可能没法招待他和凌思秋了,后来也直接地表示不要再拿自己当幌子约凌思秋出来。昊逸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不大对,而且可能惹了麻烦,当即道了歉,之后也没再提过凌思秋的事儿。 这之后他有点不好意思麻烦辛子濯,虽然在网上聊过几次天,但开学前都没见过面。 返校那天昊逸见到辛子濯,聊了两句,看辛子濯的态度也知道之前那事儿就彻底过去了,关系就又恢复如初了。 “但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儿啊。”昊逸左看看,右看看,就是觉得辛子濯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愉悦的感觉。 辛子濯也没反驳:“是啊,你看得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卢弘的脸,忍不住嘴角上扬,笑得明显。昊逸想到之前辛子濯对凌思秋去他家的事儿那么介意,稍作思考,一针见血地猜道:“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虽然性别不对,但是辛子濯还是承认了:“嗯,差不多吧。” “行啊你!”昊逸惊讶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音量有点大,好像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赶紧压低声音,“长得好看不?我们学校的?” “我觉得挺好看的……不是我们学校的。” “你什么时候都认识外校的妹子了?”昊逸张了张嘴,叹了口气道,“哎,不过你这脸,随便拿去哪个学校都有妹子抢着倒贴吧。不像我,别人连名字都记不住,就知道我叫胖子诶……” “那你倒是减肥啊。”辛子濯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别说,我真减着呢。”昊逸站起来抖了抖,“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瘦了点?” 正好过道路过三两个同班女生,听到昊逸这话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认真的!” 辛子濯点头道:“好像还真瘦了点。” 昊逸这才满意地坐下,瞄了一眼教室里,没看到凌思秋的人影,这才和辛子濯小声说道:“我之前正式决定了!我得减肥,还要好好补习,正好等考上好大学了,人也能瘦一圈儿,到时候再……哎你懂的!” “又补习,又减肥,你别给累出毛病了。”辛子濯倒是觉得有个妹子做动力,昊逸要是真能做出点改变来,哪怕最后没追到手 分卷阅读25 呢也是不亏,也就没浇他冷水。 凌思秋上次一事后,就从昊逸口中知道了辛子濯说没法招待他们的那一条消息,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辛子濯的面,更没有从辛子濯哪里收到任何短信之类的解释,想来也知道对方根本就无视了自己。她冷静了一暑假也意识到自己一头热得没有意义,想通了之后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开学再看到辛子濯,她逐渐地发现那份有些憧憬的小心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于是她和辛子濯又回到了几天说不上一句话的普通同学关系。 关于交了“女”朋友的事情,辛子濯就告诉了昊逸一个人,并且叫对方保密。虽然他成绩很不错,但班主任要是知道了高三关头学生谈恋爱,还是难免会来“谈一谈”,他才懒得浪费那个时间。因为卢弘和他关系的特殊性,辛子濯目前还不想让别人来八卦自己的感情。他知道总有一天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承认并且公开,但不是现在,而是至少要等到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和能力来维护这段感情的时候。 开学后志愿又被提上了高三学生们的日程,辛子濯恍然想起被自己遗忘了一段时间的志愿资料调查,这段日子每天复习后的空余时间都忍不住和卢弘亲近一下,亲亲抱抱之间时间就过去了,更别提做别的事儿了。 说到做别的事儿,辛子濯写字的手忍不住停了下来,有些局促地在手里转了两圈,到目前为止卢弘和他都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一般就是互相用手,偶尔卢弘会帮他口出来,但反过来卢弘却很抗拒,至今为止辛子濯提出过几次都被一口回绝了。 辛子濯看得出,至少到现在为止,在这段关系里卢弘还是觉得他自己处于一个较低的位置上,担心这担心那的,辛子濯知道说也没用,等以后自己念完大学,找到工作,安稳地和卢弘一直过下去,对方自然就会逐渐有安全感了。 鉴于卢弘几乎对自己言听计从,辛子濯毫不怀疑自己提出要做到最后一步的话,卢弘只可能一口就答应下来。 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啊…… “在发什么呆呢?”卢弘这时候突然推开房门进来了,难得看到辛子濯转着笔,眼睛放空地盯着前方。 想什么来什么,辛子濯被吓了一跳,指尖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下意识地猛地回头看向从门那里走进来的卢弘。 “怎么了?”卢弘被他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我、我是不是没敲门就进来……” 辛子濯连忙打消卢弘脑子里不知道又在瞎想什么的念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在想事情。” 卢弘“哦”了一声,在辛子濯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上周末他们一起把书桌和架子一类的移到了门口的次卧,彻底把这里改成了书房。 辛子濯看卢弘不准备再追问,却反而故意问道:“不问我在想什么?” 卢弘含糊道:“你总有自己的事儿啊,什么都问不显得我跟个老妈子一样。” “真遗憾,”辛子濯笑道,“我在想你的事儿呢。” 愣了一下,卢弘顿时脸色变得通红。才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而已,辛子濯已经从当初表达心意不知道如何开口变成如今这些话说得极为顺口了,反倒是卢弘自己一丁点都没习惯。 “我有什么事儿啊。” 辛子濯转过头:“你过来点。” 卢弘被他一副真的有正事儿要说的模样唬住了,拉着椅子凑近了点,结果自然是被辛子濯笑着揽过后脑勺来了个长长的湿吻。 被一通舔咬的嘴唇没一会儿就变得湿淋淋的,离开时卢弘有点不好意思地又抿了抿嘴,这才觉得自己的动作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辛子濯气息有点粗重起来,也没心情接着看书了,瞄了眼钟,看已经十一点了,干脆就把台灯一关,直接拉着卢弘回卧室了。 卢弘自知自己完全被比自己小了足五岁的人带着走,但他对此甘之若饴。本身他就是个比较被动的人,更何况辛子濯主动的话才能让他稍微有些安全感……尤其是像这种时候,辛子濯赤裸地表现出在床上方面的欲望,才能让卢弘切实感觉到对方是把自己当作一个男性,而不只是单纯的亲人来看待。 22 卢弘和辛子濯赤裸相贴着蹭着,辛子濯联想到自己刚才的那些想法,有些不满足地将已经硬起的下身在卢弘大腿上毫无章法地顶弄,把大腿内侧蹭得发红。 “怎么了……?”卢弘有些意识到今天辛子濯的反常。 在夜色和昏暗的灯光下,辛子濯看着卢弘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低头用嘴唇去亲他的额头,眼皮,鼻梁,一直到嘴唇和脸颊。他一只手忍不住贴着卢弘的皮肤往下滑,在跨部和大腿跟流连了好久,摸到大腿内侧,然后隐隐有往身后那处移动的趋势。 卢弘被碰了一下股缝那边,触电般地往后退了些,瞪大了眼睛:“子、子濯!你……” 辛子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哥,不行吗?” 心脏猛烈地跳了起来,卢弘开口迟疑道:“今天……我没准备过,要么下次吧……?” “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说出来的。” “没有!”卢弘赶忙澄清道,“只是我以为你没提过,可能是不喜欢,或者……不大懂那种事儿。” 辛子濯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我都十八岁了,哪儿还会不懂啊。” “……也是。”卢弘看着辛子濯,有些不可置信,“你竟然已经十八岁了,过得真快。” 家里的确没有什么润滑液,卢弘也没有准备过,辛子濯也没那么饥渴,只是知道卢弘不是不乐意干那事儿的,就放下心来,欲望也消退了一些,干脆在卢弘嘴上吻了一口,翻身躺到卢弘身边。 “不弄了?” “偶尔休息一天也不错,”辛子濯看卢弘刚才被自己“惊吓”了一下,也没那么情动了,干脆决定今天就这么着了,“我想和你聊聊天。” “聊什么?”卢弘奇怪,辛子濯和自己不是天天都聊天吗。 辛子濯清了清嗓子,极近距离地看着卢弘,轻声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卢弘没有预料到辛子濯说的聊天是这种话题,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自然地红起来,想到自己三天两头就被比自己小了这么多岁的人弄得面红耳赤的,更加不好意思:“问这个做什么。” 辛子濯凑得更近:“好奇,说说看么。” 卢弘抿了抿嘴唇:“我也记不清了,几年前吧。也说不清楚具体是哪个时候,不知不觉的就……现在想想是不是还有点变态?竟然喜欢上未成年……” “你不也才成年没几年。”辛子濯扳过卢弘的脸,不让他的眼神继续闪闪躲躲。 “哪呀 分卷阅读26 ,我都二十三了。”卢弘叹了口气,估计是想到自己和辛子濯的年龄差就有点不自信。 辛子濯伸手拉过卢弘的手腕,和后者的手指绕来绕去。 正式的交往也过了几个月时间了,辛子濯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看重这段关系得多。他玩捏着卢弘指头上分明的指关节,心里想着的是这么多年,卢弘花在打工上的时间和精力,如果真的去学一样东西,说不定也有所成,早就能过得更好了。 “等我考上大学后,就去兼职,到时候你也去学点东西怎么样?”辛子濯问道。 卢弘和辛子濯这样并排躺着,心里十分柔软,辛子濯说什么都自然全数答应下来:“行,你别累着自己就行。” “话说到考大学,我心目中大概有几个想法了。” 卢弘听辛子濯这么说当然很开心,他忙活这些年就盼着辛子濯能考个好大学,连忙问道:“你想考什么专业?我们市里的?”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是个大概的想法,”辛子濯说道,“我想试着考考心理学有关的专业。” “心理学?”卢弘有点惊讶,“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辛子濯下意识不想说上次因为卢弘的事儿去找心理咨询的事儿,就说最近看了不少书,挺感兴趣的。 “这是文科?你不是学理的?” “文理都有,看偏向哪方面了。临床的话还偏医科那边儿呢,当然得学理的。” 卢弘听到医这个字就联想到以前不好的回忆,下意识就后背发凉,但是转念一想,心理医生大概和普通的那些内外科有些分别,更何况辛子濯喜欢,他更不可能说任何浇冷水的话。 “那挺好的。” 辛子濯敏锐地发现卢弘表情有些僵硬,刚才还好好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哪一句话就这样了。他琢磨了半天,疑惑地问道:“你不喜欢我学医科?” 卢弘“啊”了一声:“也不是……就是不大喜欢医院。” 辛子濯想起来上次卢弘胃病发作,被送去医院里的表现,还有这几年来他对去看病的抗拒,每次都说发烧感冒这种小病吃点药就好了,直到胃溃疡这个比较严重的事儿被自己发现才被拉着去了一次。 看着辛子濯疑惑的表情,卢弘干脆也就说了自己自从之前接连经历了自己父亲和辛成天去世,就有些对医院过敏了,甚至对消毒水之类的味道也有些受不了。说罢他还小心地看了看辛子濯的神态,见后者没有因为提起已逝的父亲就难过这才放心。 这几年来卢弘一直注意尽量不提到辛成天的事儿,怕辛子濯伤心。其实辛子濯早就迈过那个坎儿了,就算早几年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反应,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自己好好活着才是根本。 “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儿。”辛子濯紧紧地攥了攥卢弘的手,说起来卢弘这辈子前半生过得也是坎坷,幼时就没爸没妈。后来到了自己家也是,宋梦不待见他,父亲又因为意外早早走了,剩下个自己跟个拖油瓶似的,从卢弘十八岁开始一直麻烦他到现在,将来读大学至少还要再让他劳累上个三四年——卢弘最宝贵的这十年就这么荒废了。 辛子濯更加坚定了以后一定要让卢弘过得好的决心。而现在这份心情并不仅仅只是作为弟弟的回报,还有希望和卢弘一起以爱人的身份一起走下去的念头。 辛子濯直直地看着卢弘:“我想报的第一志愿不在这里,到时候如果我要去别的城市念书,你也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了,”卢弘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却很有力,“只要你不嫌弃……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辛子濯忍不住笑了,伸手紧紧抱住了卢弘:“好。” 大概是气氛过于温情了,这天两人仅仅只是腻歪了一会儿就睡下了,不过卢弘自然还是把辛子濯想要做到最后一步的事儿给记在心里,第二天就自己偷偷跑去买了润滑液和套子之类的,只是不好意思直说,于是就先放在了某个柜子抽屉里,打算什么时候辛子濯再提这事儿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拿出来了。 有了目标,辛子濯学习也更有动力了一些。他其实还挺感谢那位没有收他费用的心理咨询师的,抱着那么一点“如果我以后也可以帮到有这方面困难的人就好了”的冲动,他就起了这方面的心思,后来稍微了解一下,才发觉心理学远远不只这方面的内容,不过他也发觉自己对这方面也挺感兴趣的,于是就定了这么个方向。 而辛子濯想要考的己所学校恰巧一所都不在现在所住的城市,这表明除非他高考失利,要在本市复读一年,不然明年暑假之后他可能就会彻底离开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 宋梦又有一阵子没有联系过他了。辛子濯最近正好想到这间破旧的小房子的归属问题,虽然宋梦说这房子是给他的,但在成年之前还都是在宋梦的名下,至于今后是怎么处理,辛子濯估计自己还是得拉下脸联系一下宋梦去。 如果这间房子真的挂回他名下,以后租出去或者卖掉,都能让他和卢弘的日子过得好上不少。 23 所谓想什么来什么,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辛子濯没和卢弘提房子的事儿,自己学校里也忙得不可开交,这么着就过了两个多月过去。看似痛苦又漫长的高三真的来了,在他这儿却快得和飞一样。 还没等到他抽出空去联系宋梦,宋梦却先来了。 这会已经十二月份了,辛子濯刚从学校赶回来,冻得耳朵冰冰凉的,露在围巾外的额头也因为骑自行车风大给吹得发红。脱下手套后,他来回搓了搓有点僵硬的手指,一边上楼一边在口袋里摸索着钥匙。 走到他们家门口,辛子濯猛一抬头才发现有个人站在门口,顿时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觉是宋梦。 “……妈!?你怎么站这儿呢?” 辛子濯在心里早就不管宋梦叫妈了,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这么叫的,毕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宋梦这几年见辛子濯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却不觉得尴尬一般,一下子就搂了上来。 “儿子……”宋梦眼眶红红的,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掉。她不尴尬,辛子濯却尴尬,再过一会儿邻居都要被吵出来了,这场景怎么都不好看。 “先进去再说吧。” 宋梦身上穿着说来也不算便宜的裙子,虽然算不上什么奢侈品,但在这个只有几十平,家具都用了十来年的破房子里就十分不和谐。她倒也不在意,一屁股就在沙发坐下,开口跟倒黄豆一般跟辛子濯哭诉起来。 辛子濯心情烦躁,听宋梦讲着无非是最近被老公冷落了,钱也变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一类的猜测。 “妈,我是你儿子,不是你妈。能别把我这儿当娘家吗?”辛 分卷阅读27 子濯语气十分不善,但实在是因为他对宋梦早就冷透了心。这几年来宋梦几乎没来看过自己一眼,为数不多的几次几乎都和现在一样,受了委屈所以来诉苦而已。 “儿子,你怎么说话呢……妈妈现在难过得心口都疼,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辛子濯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宋梦不是故意来气他的,但就是憋了一股气,气得他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只能摆摆手,无奈道:“你今天不打算回去了?” 宋梦为难道:“子濯,妈妈知道你这儿挤,但是我都出来了,哪能自己跑回去?” “……”辛子濯对于宋梦一把年纪还是这样小孩儿脾气早就有所了解,他又想起来,自己还得把房子想办法要过来,只能妥协道,“那好吧,就一晚。你进你原来的卧室睡吧,今晚我睡沙发。” “别啊,你这么高个个子,睡沙发多难受啊,”说到这儿宋梦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卢弘呢?” “他还在打工呢。”辛子濯提起这个语气禁不住冷了一些——和自己毫无血缘的卢弘现在还在外面卖力赚钱,宋梦却穿着可以支付自己一个月生活费的衣服坐在这儿和自己哭诉感情问题,他简直不可置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那要么……我睡次卧,你让他和你挤挤吧?” 说着宋梦就往门口的小房间走,辛子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推开了房门。 “呃、这怎么变成这样了?” 辛子濯心猛地一沉,现在房间被整理成书房,只有一张折叠床,还是折起的状态,一看就不像有人睡的样子。他只能临时扯谎:“我觉得专门用一个房间复习比较有效率,找东西也方便……卢弘最近有个一起打工的朋友,房子就在他打工不远的地方,他就不怎么回来住了。” “哦,这样啊。”宋梦也没多加思考,“那我就收拾收拾睡这里好了?” “嗯……呃,好吧。” 辛子濯只能这么答应着,转头赶紧拿出手机给卢弘发了条短信:你先别回家。 「怎么了?」卢弘的短信来的很快,明显是感到有些不对劲。 “儿子,被子我够不着啊。” 辛子濯刚想回短信,就被宋梦的呼声打断了,他只能先收起手机去帮宋梦把放在壁橱上层的备用褥子被子取下来。 和宋梦一起铺好床铺后辛子濯一瞥手机,一条短信,两条未接来电,他注意到自己已经折腾了十几分钟,又不大敢在宋梦面前发短信说明情况,只能开口主动提议自己下楼去给宋梦买个备用牙刷去。 “家里没有备用的洗漱用品啊?” “哪有啊,平时家里也没客人啊。” “那好吧。” 辛子濯抄上手机和钥匙就匆匆出门了,一路小跑下了楼,到了楼下就赶忙掏出手机给卢弘拨了过去。 “喂?怎么了?” 电话只嘟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卢弘的语气明显有些着急。 辛子濯和他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一边讲电话一边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了只最便宜的牙刷和毛巾。 “那……我今天住外头?” “只能这样了,”辛子濯有些为难,“委屈你了……” “没事儿。我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儿了,知道你没啥事我就安心了。”卢弘坦然道。 “嗯,谁知道她会今天突然就出现了,我也被吓了一跳。” 卢弘担心道:“她没看出什么吧?” “没有,她心大着呢,想不到那里去的。”辛子濯让卢弘放宽心。 卢弘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阿姨要是知道我和你的事儿,一定会恨死我的。” 他一副辛子濯是被自己“拐走”的语气,把辛子濯逗笑了:“管她呢。” “对了,”卢弘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那个……” “什么?”辛子濯已经走回楼下了,还没挂电话,于是干脆先没上楼,靠着墙和卢弘继续讲话。 “咳咳,我……上次买了点东西,放在卧室床头抽屉里。保险起见……提醒你一下,你注意点别被阿姨看到了……”卢弘说到这里脸都红了一层,得亏辛子濯在电话另一边看不见。 “东西?什么东西?”辛子濯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 卢弘在那头支支吾吾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套、套子……还有润滑液……” 辛子濯愣住了,半天没回过神了,脑子转了两圈才想明白,上次的事儿之后原来卢弘就把这档子事儿记在心里了,结果自己最近给忙得忘了,卢弘肯定不好意思主动提起来。 他忍不住在这头低声笑了起来,卢弘在那边更是大为窘迫:“行了,我挂了,你赶紧回去吧,不然待会儿阿姨该觉得奇怪了!” 说罢电话就传来了“滴——滴——”的忙音。 辛子濯忍不住嘴角带笑,一步两层台阶快速上了楼,进门之后看到宋梦坐在沙发上发呆,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给你买来了,你早点睡吧。” “嗯,好。”宋梦点点头,但明显还是在想着那边家里的事儿,接过袋子也显得心不在焉的。“嗯,好。”宋梦点点头,但明显还是在想着那边家里的事儿,接过袋子也显得心不在焉的。 辛子濯懒得和她多说,赶紧自己转身进了房间。 说起来卢弘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宋梦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就没什么隐私的概念,总觉得小孩的房间就是自己的,想进就进,柜子什么的想开就开。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辛子濯一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还好,时隔多年,宋梦估计也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沙发上坐着,没有东看西看。 辛子濯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下,床头柜里的确有一小瓶润滑液和一盒三个装的套子,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液,心里想着卢弘去买这些东西时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想着想着下半身就有些冒起火来。 24 他拿了本书盖在东西上面,也就是以防万一罢了,虽然他觉得现在宋梦是不会进自己的房间来的。辛子濯看了眼关起的门,在床边呆坐了一会儿,眼神又忍不住转回到床头柜上。 不知道卢弘现在在哪儿呢? 辛子濯这么想着,给卢弘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回家了。 [东西没被看到吧?]卢弘还是担心。 [没,哪有那么巧。] [那就好……] 辛子濯盯着手机屏幕反复把一条消息看了半天,在回复栏里打了[那我去洗洗睡了]然后又全部删掉,想了想,换成了[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临发出前,又改成了[你现在在哪儿?]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犹豫些什么,把手机攥在手里翻来覆去,有些坐不住了。一边等卢弘回 分卷阅读28 消息,一边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客厅已经黑了,辛子濯放轻脚步来回踱了一会儿,宋梦在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灯也没开,听起来似乎已经睡着了。 卢弘正好回了他消息:[我在梅山路那附近的快捷酒店,离我打工的地方不远。] 辛子濯看到这条消息,突然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站在黑乎乎的客厅里,只有手机屏幕的灯光照映在脸上。他轻声试探性地问道:“妈?你睡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确定宋梦大概已经睡着了,辛子濯又走回了屋里,他这回动作倒是利索了不少,直接将第二天上课要用的东西,校服都一并装进书包里。然后他打开了抽屉,把之前卢弘买的润滑液和套都给装进了口袋里。 辛子濯动作很快,两分钟不到就收拾好出了家门,关防盗门的时候声音放得极低,就怕吵醒了宋梦,动作要多缓慢有多缓慢。出了门之后他就几乎是跑了起来,天气已经不热了,但还是被他跑出了一身汗。 大晚上在路上跑步的人可不多,街上偶有几个路人都纷纷侧目,不知道这年轻人是去干嘛的。卢弘估计是看好一会儿辛子濯都没回短信,又发来一条[已经睡了?],结果刚发出去手机还没放下,辛子濯的电话就打来了。 卢弘有些奇怪地接了起来:“怎么了?还没睡呢?” 辛子濯还在喘着,扶着膝盖弯着腰,看了一眼快捷酒店的牌子:“你已经睡了?” “没呢。你不应该在家里吗?怎么听起来这么累?干嘛了?”卢弘耳尖,一下子就听出辛子濯呼吸地太快,而且还夹杂了风声,一听就不是在室内。 辛子濯忍不住笑了:“我在你这儿楼下呢,你在哪个房间?我去找你。” “……”电话那头的卢弘话都说不出来,长了好半天嘴,大脑当机了几秒才断断续续地报出自己的房间号。 “你怎么……”卢弘觉得自己说话都不利索了,刚问到一半电话就被挂断了。他突然有点紧张,站起来站在门后,手心微微冒汗。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走廊里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了,不等辛子濯走到门开敲门,卢弘就打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卢弘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辛子濯一路跑过来,喉咙有些发干,气喘吁吁地看着卢弘。 “哎,先进来。”卢弘把辛子濯拉进来,反手锁上门,他看到辛子濯书包都背出来了,有点奇怪,“怎么了,和阿姨吵架了?” 辛子濯摇摇头:“没,她睡着了我才出来的。” “那怎么……” 卢弘的话还没说,辛子濯把包往地上一扔,双手捧住卢弘的脸颊,热烈地吻了上去。卢弘一个措手不及,被他热烈地拥吻住,一屁股坐在还没有掀开被子的床上。 辛子濯顺势一条腿弯曲起来,膝盖压在床上,将卢弘圈在中间。脸颊和身体都迅速地开始发烫的卢弘被辛子濯从上往下压着,就这么向后倒在床上。后脑勺撞到柔软的被子时他才清醒了一点。 “唔……哈……” 双唇终于分开了一丝缝隙,让卢弘终于得以喘了口气,面色通红地问道:“子濯,你怎么来找我了……?” “我想你了。不想让你一个人在外面睡。”辛子濯的鼻息喷在卢弘脸上,声音低低地说道,“而且……” “你买了那些,怎么没和我提过?” 辛子濯的声音有点抱怨的意思,让卢弘彻底羞耻得说不出话来,他能怎么提?我已经把工具都买好了,你想做吗?这话实在是难以开口。 没有等到卢弘支支吾吾半天后的回答,辛子濯也不在意,从口袋里把两样东西掏出来,放在床上:“那……现在可以用吗?” 卢弘这下更是脸红得要烧了,他其实也不是害羞,反而是高兴和激动多一些,但辛子濯一亲近他就忍不住这样,大概天生面皮比较薄。 “当然。”卢弘声音有点小,但回答的很快,很坚决。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会答应辛子濯的,更何况其实他也幻想做这件事很久了,只是一直处于被动的角色惯了,他不敢提。在卢弘心里,辛子濯还总是那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少年,他始终怕辛子濯和自己在一起是青春期的一时冲动,怕以后如果辛子濯“清醒”了以后会对此感到后悔。 但偶尔卢弘也会有那么几次鼓起勇气的冲动。 比如上次的袒露心意,比如现在。 卢弘主动用手扣着辛子濯的后颈把他拉下来,仰头短促地亲了他一下。然后把手从脖子处滑到辛子濯的胸口处。 被解着衬衣扣子,辛子濯的胸口被卢弘不经意地碰到好几下,胸腔内都被巨大的心跳声占据了,辛子濯没有动手,而是直直地看着主动帮自己脱衣服的卢弘,不断地低头断断续续地在他的嘴唇上啄着。 卢弘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脑子更加一片空白,与辛子濯下半身紧贴的地方炙热地互相抵着,他一时间彻底把以往的那些顾忌抛到了脑后,一心只希望能和喜欢的人贴得更加紧密一些。 两个人的衣服很快就七七八八地被扔在地上,只剩下赤裸的两具身体紧紧拥抱交缠着躺在床上。以前辛子濯也和卢弘互相解决过,但从来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辛子濯把床上的那瓶润滑液拆封,拿在手里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帮你弄?” 卢弘一把拿过辛子濯手里的小瓶子:“别……我自己来。我还要……洗一下。”说罢他就快速地翻身下床,捏着润滑液瓶子躲进了厕所里。 辛子濯反应慢了半拍,“喂”了一声,却发现厕所的门被卢弘反锁了。 “你别催我……很快就好了!”卢弘的声音隔了薄薄的一层门,语气很急促。辛子濯想象着卢弘在里面自己弄后面的样子,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虽然辛子濯很想亲眼看看,但卢弘都锁了门,他也没故意说想进去,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自己“动手”不是? 25 辛子濯回到床边沿,坐立难安,全身都躁动着,哪怕此刻没有多余的刺激他也硬得发烫。 厕所里发出乒乓的响声,听起来像是卢弘把什么东西弄掉在地上了,可想而知里面的卢弘也是紧张到不行。 好半天卢弘才出来,脸色通红,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床边。辛子濯有些着急地拉着卢弘躺下,自己翻身到上面,手顺着卢弘的腰部摸下去,从大腿内侧滑到身后,想要身手探过去摸他的后面,却被卢弘下意识抓住了手腕。 辛子濯露出有些不解的神色,询问地看着卢弘的眼睛。 “别……”卢弘声音有点抖,只冒了一个字,吞了一口唾液让自己冷静一点,“我自己弄过了,你不用碰,直接进来就行。” 分卷阅读29 辛子濯叹了口气,低下头,额头贴额头地轻声问道:“我想摸摸,不行吗?” 卢弘不吱声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辛子濯的手腕,让后者可以将手伸过去。 虽然做过润滑,但洞口还是紧得吓人,从来没有过经验的辛子濯甚至有些不可思议,虽然之前也看了点资料和片子什么的,但是真的到了这一步还是想怀疑这么小的地方如何能容纳那么大一根的东西。 被手指插入的卢弘更加紧张了,辛子濯都可以感觉到洞口一张一合地颤动,里面正如卢弘所说已经润滑了,湿漉漉、黏糊糊的。辛子濯总觉得卢弘刚才在浴室里虽然把后面弄得够湿了,但是前戏肯定还不够,于是耐心地用手指不得要领地来回开拓着,希望待会儿不要弄痛卢弘才好。 结果卢弘倒是被他这样弄得比直接开始做还羞耻,脸色通红道:“子濯,可以了……” “怎么了,这样不舒服吗?”辛子濯手指还插在里面,但顿时就不敢动了。 “不是。”卢弘抿了抿嘴唇,“但这样……你又没感觉。” 辛子濯愣了一下,苦笑道:“我们做这个又不只是为了让我舒服。” 他很快又补充道:“况且我可不是没感觉。” 说罢辛子濯很快又动起了手指,四处探索起来,很快就蹭到穴内的某一点,让卢弘猛地叫出声,腰也剧烈地挺了起来。辛子濯见状来回在那附近按压了半天,没用几下就把卢弘弄得全身紧绷着发抖,下意识想要挣脱辛子濯的手,但无果,还是被刺激到前面不断流出透明的前列腺液,双腿发软地瘫在辛子濯的身体两侧。 “看到你这样的反应,我感觉和自己舒服一样好。”辛子濯亲吻了一下卢弘的脸颊,然后又亲他的嘴唇。卢弘还沉浸在快感里,但是本能地张开嘴回应他。 辛子濯像是证明这样做他一样有感觉,将自己勃起很久的那根贴在卢弘的大腿根处,那种热度让卢弘本能地想往后退,但是知道那是辛子濯的东西,又让他想要主动迎合。 感觉卢弘的后穴比刚才还要湿润热烫,而且穴口也又放松了一些,辛子濯抽出手指,抬起身子,将卢弘分开在身边两侧的双腿用胳膊挽着架起来,把阴茎抵在微张的穴口处,最终缓缓地挺身推了进去。 手指和阴茎的粗度还是差了很多的,只进了一个头辛子濯就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辛子濯倒抽了一口气,里面柔软又紧致的感觉实在是难以言述,和手指,哪怕和同样湿热口腔都完全不一样。 “疼吗?”辛子濯看卢弘紧皱眉毛神色痛苦的模样,下意识地就想先退出来。 卢弘连忙阻止他,喘了好几口气才放松了一点,宽慰道:“有一点点,你慢点来就行。” “……好吧。” 于是辛子濯极慢地一点点往里挤,柔软的肉壁还是被缓慢地撑开了,他一边往里头进,一边和卢弘亲吻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似乎这样卢弘的表情看起来会放松得多。 终于整根都进入了卢弘的后穴,辛子濯舔了舔嘴唇,又以同样的速度抽出来一点再插回去,极小幅度地让卢弘适应着自己。 “不疼了,你动吧。”卢弘看辛子濯忍得辛苦,忍不住主动要求道。 “真的?那我动了……”辛子濯也忍了挺久的了,见卢弘松口了,也就顺势加快了速度。 “嗯……嗯!……唔!” 卢弘的腰激烈地颤抖起来,随着辛子濯的动作下意识地收紧了双腿,勾在辛子濯的后背上。 平时两个人互相解决辛子濯只听过卢弘的闷哼声和低低的喘息,从来没有听到过像现在一般沙哑又急促的呼吸和呻吟声。他逐渐腰部撞击的幅度越来越大,大半根都抽出去,又快速地顶撞进去,很快卢弘就连颤动腰部的力气都没有了,软瘫在床上。 真正两人相交结合的感觉比辛子濯之前想象的还要爽十倍,那种自己被包裹着的快感让他没一会儿就彻底失去了自控力,确认卢弘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就放开了动作大开大合地抽插着,把卢弘本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撞得更加支离破碎。 卢弘随着辛子濯的动作上下晃动,后背一直和白色的被罩摩擦,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忍不住死死地抓着床单了。这种姿势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辛子濯的脸和精瘦的上半身,还有后者因为激烈的运动而冒出的汗滴,顺着胸口流下去,把交合的地方弄得黏糊不已。 一开始因为进入的疼痛软下去的卢弘又逐渐硬了起来,他自己后知后觉地发现,不靠外界的刺激,只是因为意识到此刻他和辛子濯真正像一对恋人一样结合在一起就能让他如此情动。 后来辛子濯隐约找到了某一点,不断地试图用硬挺的阴茎去蹭撞那儿,卢弘双腿以一种夸张的力度死死扣着辛子濯的后背,后穴像痉挛了一般剧烈收缩着,声音从嗓子眼里泄露出来。 “嗯……子濯……不、别……啊啊——” 辛子濯看出卢弘其实是舒服的,虽然嘴上含糊不清地拒绝,但是卢弘的后穴咬得死紧,而且还主动伸手捏住了自己撑在他身体两侧的胳膊。辛子濯干脆俯下身子用胳膊虚抱住卢弘,把人圈着但不至于压到对方,让卢弘能把手挂在自己脖子上。 卢弘的前端被刺激着渗出透明的液体,而且因为辛子濯弯下身和身体的摩擦更佳敏感,随着辛子濯埋在深处一次次的撞击一同颤抖着。 “嗯……我、我……!唔嗯!” 卢弘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射了出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有些失神地剧烈地喘着气。 辛子濯也快要到极限了,到最后的时候嘴唇毫无章法地贴上卢弘的双唇,有些混乱地索吻,一边纠缠一边挺腰射在了里面。两人的气息混合着精液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的房间里。 26 之后两人又简单冲了一下澡,一看时间早都后半夜了,想到第二天还要上班上学,赶紧关了灯躺到床上去。 可估计是太兴奋的缘故,辛子濯和卢弘都睡不着。之前辛子濯给窗户开了一小条缝散气味,后来嫌外面有风,呼呼地有些吵,又一直往屋里灌凉气,他就给关上了。现在房间里静悄悄的,辛子濯从旁边一条胳膊搂着卢弘,感觉只听到彼此的心跳。 “早点睡吧,明天不还去学校?”卢弘嗓子有点哑,转过头去看辛子濯的脸,正如半年前他们第一次躺在一起的时候,辛子濯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是有星星一般,每次看到都会让卢弘觉得心跳不稳。 “睡不着。”辛子濯坦言,他现在还处于有些亢奋的状态,脑子发热,“几点了?” 卢弘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都快三点了。” 辛子濯把胳膊收紧了点,将卢弘拉得近点,低声道:“你困了 分卷阅读30 吗?不困的话我们说说话吧。” 卢弘现在也很精神,还处于有点无法相信这是现实的状况,看着辛子濯点点头:“好。” “哥,”离得极近,辛子濯禁不住轻啄了一下卢弘的嘴,“你喜欢我叫你哥吗?或者我以后改叫你名字……?” 卢弘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你叫叫看?” “……卢弘。” 辛子濯的脸离卢弘太近了,声音处于变声期后期特有的感觉,已经是比较低沉的声音了,但还略微有点沙哑感。卢弘一下子就觉得身体酥麻了一半。 见卢弘不说话,辛子濯追问道:“怎么,奇怪吗?” 卢弘不知道在夜色里自己的脸是不是发烫了:“稍微有一点不习惯。” “是有点。”辛子濯补充道,“我就是觉得那样更像在谈恋爱一些……” “你还是就叫哥吧……都叫了这么多年,乍一改听起来怪奇怪的。” 卢弘脸的确有点红了。辛子濯说了声“好”,然后又和卢弘断断续续地轻吻着,只是嘴唇相触,没有进一步接触,但是两人都乐此不疲,这样来回亲吻了好久。 辛子濯话匣子打开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和卢弘说了不少话,有关于他们的,有关于自己的学业的,还有对未来的想法的。 “你真的准备把房子要过来?她万一要是真的离婚……” “她一年闹几次,也没真离婚啊,”辛子濯对宋梦没什么感情,但也不至于冷血,“哎,房子还是要过来吧,不然我们以后过得就太难了……且不说离婚会分给她钱和别的房子,要是她真没地方去了,我还是会让她回来住的。” “嗯,也是。”卢弘也不是圣母,宋梦一直瞧不上自己,他也没多喜欢对方,而且还因为对方对辛子濯的不负责任有点怨念,只是他一直记着当初住进辛子濯家,好歹宋梦也是松口同意了的,那也算一份恩情。 以后辛子濯要上大学,要钱的地方会很多,如果真的要去别的城市,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要是能租出去好歹也是一笔进项。卢弘马上就把宋梦扔到了脑后,在他的眼里,辛子濯的事儿才是排在第一的。 后来辛子濯又陆陆续续和卢弘说了不少,诸如以后卢弘如果不打工了可以学点什么,做些什么。等到高考结束后他自己可以去打份零工,诸如此类的。他说,卢弘就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插几句话,就如以前一样,氛围却比以前还要亲密。辛子濯一直说到天光微亮才有些困意,但想想从这里去学校要花的时间,也就没睡下去了。 卢弘走去小餐馆倒是费不了多久,但高中离这里远,辛子濯还要早点出发。两人看天色已经越来越亮了,就起来洗了把脸,穿好衣服退房了。在记忆里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一起吃过早餐了,出门后两人就随处找了个早餐摊,坐下来难得悠闲地一齐吃了碗馄饨。 吃完后辛子濯往公交站走,正好和卢弘去餐馆是一个方向。他们起的还算早,走到公交站的时候等车的人还不多。 “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卢弘似乎想帮辛子濯整理一下围巾,但余光扫了扫周围,似乎有些担心这样显得出格,把伸到一半的手又收回去了。 辛子濯看在眼里,有些无奈,卢弘那么喜欢自己,却还是更害怕世俗对同性恋的舆论,这种害怕甚至可以战胜他想要亲近自己的欲望。 瞄了一眼旁边,车站等车的大部分都是学生,此时要么在临时抱佛脚看书,要么就盯着手机屏幕刷个不停,根本没人看这边。于是辛子濯主动伸出手把自己的围巾拉下来了一点,露出了嘴,凑到卢弘耳边,像是要说话一样。 卢弘疑惑地微微偏头,没有听到辛子濯说的话,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冻得有些僵硬的耳朵被辛子濯温热的嘴唇亲了一下。 辛子濯亲完后就将围巾拉了回去,声音从围巾里发出有些闷闷的:“你也路上小心。” “你……”卢弘下意识就想说“在外面被看到了怎么办”,但一时语塞,磕磕巴巴只冒出了两个“你”字。他抬头看到对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微弯着似乎是在笑的辛子濯,想到说出来反而容易被旁边人听到,所以就把话语吞了回去。他心跳得厉害——似乎和辛子濯在一起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处于这种情况。 送走了卢弘,辛子濯一个人靠在公交车站旁边的广告牌杆子上,从书包里掏出本单词书看。后来临到公交车快来的时候又来了不少学生妹,三五个女孩子扎做一堆,叽叽喳喳地聊天。辛子濯觉着吵,就戴了耳机接着手机听歌。 他属于听着歌就看不进东西的类型,干脆就把单词书放回包里去了。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打开了短信页面,组织语言想给宋梦说说关于房子的事儿,但话到嘴边,还是打不出来。 辛子濯心情一下子变得低沉下来,他和卢弘都无比需要那套房子,可自己竟然连开个口都那么难,他在内心自嘲,自己那点微小的自尊此时一点用处都没有。正好车来了,他就先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姑且先上了公交车,准备在路上想想怎么说比较合适。 这站不是始发站附近,公交车已经人满为患了。不骑自行车的日子里辛子濯每天都是这么挤过来的,好不容易站定扶稳把手,辛子濯就觉得口袋里电话震动了一下,他本来以为是卢弘跟他说到餐馆了之类的报平安的短信,结果打开才发现是宋梦的。 辛子濯愣了一下,他还没找宋梦,宋梦到时先给他发消息了。 [子濯,你人呢?] 辛子濯盯着短信看了几秒,这才想起来,宋梦还应该在家里呢! 一只手打字有点不方便,辛子濯回复的速度有点慢:[我已经去上学了。] 宋梦好像根本忘了这事儿:[哦对,你还的上学呢。走得真早啊。] 辛子濯几乎没和宋梦聊过什么天,话到这里他就回不下去了。但突然转口提房子他又拉不下脸,于是捏着手机思前想后,半天打不出一个字。 到是宋梦又紧接着发了一条信息:[你叔叔给我电话劝我回去了……我是不是应该和他谈谈?] 辛子濯叹了口气,这种事他怎么知道?为了不让卢弘今晚继续住旅馆,他只能好脾气地认真回复道:[是啊。夫妻没有隔夜仇,你们好好说说吧。] 宋梦估计心里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被这么一说就彻底松动了:[说的也是,那妈先回去了。被子给你叠好了,你有空回家自己放上柜子去吧。] [好。]辛子濯打完这一个字,下意识就发送出去了。回过神,他才觉得自己应该再多说一点,至少想办法自然地扯到房子的事儿上。 一直到公交车都快到站了,辛子濯也没有想出如何自然地过渡,于是干 分卷阅读31 脆一横心,直白道:[妈,你中午有空吗?我午休的时候给你打个电话,有重要的事想要问你。] 宋梦那头心里犯嘀咕,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啊?辛子濯从来没有这么严肃地说起什么事儿过……难道辛子濯早恋了?搞大人家女孩子的肚子了? [有空啊,什么事儿啊?你别吓我。] 辛子濯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严肃了,正好这时候车到站了,他在走进校门前回了一句:[没什么严重的事儿,我中午给你打电话,电话里说吧?]之后就把手机收回了口袋。 27 坐在课堂里,辛子濯稍微有些因为这件事走神。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有些困扰,他很难集中注意力到黑板上。 这么恍惚了一上午,昊逸发现他不对劲,还特意跑来问他怎么了。 说起来昊逸最近也是真的开始努力了,报了补习班,上课也不开小差了,有问题不是找辛子濯就是跑去找老师,一开始都把老师给吓了一跳。 辛子濯眼看着昊逸都给累瘦下去了,深觉对方这回是认真的,不得不感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他最后一节课前的课间和昊逸随口说了两句情况,反正他家的事儿昊逸都知道。对方也没法多说什么,只能和他一起叹气,宽慰他宋梦肯定会把房子给他的,毕竟那也是亲妈不是。 昊逸看着辛子濯苦笑道:“说实话……每次看着你就觉得你真不容易。家里那么多事儿,还要考虑生活,成绩还不落下。”他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你看我,啥啥干不好,天天还净想着玩,现在想认真都赶不上来。” “哪呀,”辛子濯难得看昊逸这么感伤,都有点不习惯了,“这不是进步挺大的吗。” 昊逸摇摇头:“反正就是觉得你不容易。” 辛子濯听到昊逸说“不容易”,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场景却是每天晚上卢弘打工回来的身影,他恨不得一夜长大,跳到可以工作的年纪。 “我哪不容易,我哥才不容易。” 昊逸当面管卢弘叫卢哥:“是,卢哥不容易,你也不容易……所以才说你厉害。” “你这么奉承我,我都不习惯了。”辛子濯忍不住笑了。 “哎,就是你一提起这么现实的问题,我就想起乱七八糟的自己的事儿来,但和你比比又觉得自己这些都不算什么事儿……哎,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对,你妈……”昊逸又把话题扯回房子上去,他也没管人家要过这种东西,哪能出什么好主意,也就随口说一堆,不过一通插科打诨下来辛子濯心情好了许多。 中午去食堂吃完饭,辛子濯就溜到操场的角落,有个小花坛。夏天的时候这里倒是有不少散步的学生,但这会儿冷得很,花坛里别说花了,植物叶子也掉了大半,根本就没人来这吹冷风。 “喂?” 辛子濯的电话打出去没几秒,宋梦就接了电话。 “哎,妈和叔叔说事儿呢,马上打回给你啊。” “……”辛子濯还没反应过来,宋梦那头就挂了电话。他本来准备了一堆的话都堵在嘴边没说出口,。学校规定在教学楼里不能拿出手机,他不能回去等,只能坐在花坛旁边拿着手机干坐着,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迟迟才挂了电话。辛子濯突然觉得心里一股闷气憋在那,搞得他胸口酸涩难受。 过了足有将近二十分钟,宋梦才打回来问辛子濯有什么事儿。辛子濯一看时间,午休都快结束了,本来准备好的“长篇大论”也缩短了。本来他还准备先和宋梦聊聊天,问问她和她老公怎么样了,然后再说到房子的事儿。但突然他却没了绕弯子的心情,直截了当地开口就和宋梦说要房子。 “要那个干嘛呀?” “以后上大学,可能要去别的地方啊。到时候我想把那房子租出去,能抵点学费。” 宋梦“啊”了一声,迟疑道:“对,上大学学费贵……我到时候问问你叔叔,能不能多给你一点生活费?上大学要多少钱啊?” 辛子濯心里叹了口气。宋梦还是这样,对生活琐事没什么概念,他根本不指望宋梦的老公会再多给自己什么钱,对方要是喜欢自己,当初再婚的时候宋梦就不会留下自己一个人嫁过去了。 “算了吧,这样你也为难不是?你老公那个小孩也是要花钱的年纪。我把那房子租出去收租金,再打打零工,钱也够的。” “那行……也是,小舒最近要娶老婆了,正要买房子呢,估计你叔叔抽不出额外的钱了……反正你那房子也一直是你住着,本来就是你爸留给你的。”宋梦毫无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小舒是宋梦的继子的名字,辛子濯从来没关心过对方的全名是什么。 没想到就这么爽快地把这事儿说下来了,挂了电话,辛子濯觉得心中一阵轻松。 说来也是,宋梦这人很神奇地爱钱,又不在乎钱。她可以为了过得好一点,抛下自己还在上学的儿子跑去嫁人。但等她生活好了,又毫不在意一套房子的钱了。 总的来说这事儿还是很顺利的,辛子濯终于能安心回去上课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和卢弘说了这事儿,卢弘看起来挺开心的,也算是有件心事儿落地了。 之后辛子濯抽空去和宋梦办了房产过户,拿着一张没什么分量的房产证,看着宋梦上了出租车离开,他突然有种和宋梦最后一点关系也被切断了的感觉,但现在他无暇分心想这种问题,离高考只剩不到半年,每一天的时间都比金子还要宝贵。 四月末是卢弘的生日,每年辛子濯都会挑些实用但不贵重的礼物送卢弘,偶尔也会自己动手做点什么小饰品。他倒是想送对方好东西,但他的生活费很大一部分也是卢弘赚的,拿来买那些贵的东西实在是说不过去。 今年可是辛子濯和卢弘交往后对方的第一个生日,可考前复习压力大到辛子濯想多花些时间做精致一些的东西都有些困难,思来想去,他还是自己做了一个手工杯子,上面有自己彩绘上去的图案。 辛子濯不擅长画画,照着网上的图片练了好几张才敢往杯子上招呼,最终效果也不算好看,但卢弘收到的时候还是开心得不得了,小心翼翼地捧着看了很久,睡觉前才收到一个箱子里去——辛子濯知道那个箱子,自己这几年送他的礼物都被放在那里面。 辛子濯瞥到了盒子里的一根枝条,想起来那是自己两个多月前情人节买给卢弘的。当时街上到处都是捧着大束鲜花的男男女女,他却只买了一只花,怎么看怎么有点穷酸。但晚上卢弘回家的时候辛子濯把花拿出来,卢弘竟然感动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之后他还内疚了好几天,就因为他忙得忘了情人节这事儿,竟然没有给辛子濯准备什么东西。 分卷阅读32 后来那只花自然是干了,卢弘舍不得扔,就把干枯的花瓣摘了放起来,花枝单独放进了那个盒子里。 “嗯?” 卢弘刚放好杯子,把箱子放回书房的柜子下层,刚站起身来就被辛子濯从后头搂住了。 “我以后会补给你更好的礼物的。” 辛子濯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郁闷,卢弘真诚地宽慰道:“别这么说,你现在送我的这些礼物就是最好的了。” “不,肯定还有更好的。” 虽然辛子濯平时看起来有点早熟,但这个时候却还是看起来像个孩子。卢弘心里发酸,却同时觉得这样的辛子濯也要命地对自己有吸引力。 他转过身子,和辛子濯面对面,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探头在辛子濯嘴唇上快速地亲了一下:“好……那我等着。” 28 高考前的时间仿佛飞一样,转眼就到了考试前夕。 回想起这两年,辛子濯只觉得一向觉得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学生生涯,就这么走完了一大半,十分没有现实感。 最终辛子濯还是把目标瞄准在了S市的医学院,那是一个知名的院校,临床心理学虽然不是最知名的专业,但也有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想考进去。辛子濯对自己还是有那么点自信的,但也难说高考发挥能不能稳定,只是这时候如果都不愿意拼一把,以后还有多少机会能拼一次呢? 卢弘自然是全力支持辛子濯的,他怕说出来乌鸦嘴,但心里其实早就暗下决定,要是辛子濯高考失利,或者最终录取不尽人意,他就再供子濯复读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直到考到为止。 高考的那一天,卢弘特意和小饭馆请了假,说什么都要送辛子濯去考场。 考场的学校离家里其实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卢弘亲自给辛子濯做了早饭吃,吃完后他们两个一起出的门。当天天公作美,是个阴天,温度也不高,是个很舒服的天气,辛子濯头一天晚上还紧张得有些睡不着,但到了高考当天早上,他却不紧张了,也不知道是个例还是大家都这样。 临出门前,辛子濯还和卢弘接了长长的一个吻,吻完也没多说什么,彼此心知肚明地露出了微笑,然后就跨出了家门。 和以往的高考一样,今年街上也是成堆的送考的家长,为了考试封路,还有各处小卖部饭店打出的“高考套餐”招牌。一切都和往年无差,只有接受高考的孩子一批又换了一批。 “我进去了。”辛子濯拿着准考证,回头和卢弘说道,“你回家歇着吧,别在外头干等着了。” 卢弘摇摇头:“没事儿,我待会儿就找个地方坐着等你,回家坐不了多大一会儿还得出来。考完还来这儿找我,我们一起吃饭。” “行吧。”辛子濯也不劝说卢弘了,他知道卢弘对陪自己高考的事儿特别执着。一个是因为这是对人生很重要的一个转折点,二……大概也是因为卢弘自己没有经历过高考,总觉得有些遗憾吧。 进入考场后,辛子濯看了一圈不熟悉的环境,和一张张不熟悉的面孔。有的人神色正常,也有的人脸色苍白,还有个小姑娘紧张地手一直发抖,不住地咬着嘴唇。 辛子濯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平静过,他对自己说,努力了这么多年了,尽力就好。 说是等考完的时候去分开的位置等人,结果卢弘明明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坐不住了,在店里买了杯冰茶,拿着站到那个位置去一边喝一边等。这期间还被旁边的中年妇女搭了话,无非是小伙子这么年轻,是在等谁高考啊一类的的闲聊。 “我弟弟。”卢弘说起辛子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中年妇女点点头:“就说你看着这么小,不像有孩子的人嘛。你爸妈咋不来,上班忙?” 卢弘为难地“嗯……”了一声,尾音拉得长长的。 那妇女没听出不对味儿来,打趣道:“有的家长是忙的,你也理解一下。我是家庭主妇,闲着没事,就来等着了,你家里肯定是大公司上班的那种吧?请不了假,哎,我老公也是……” 卢弘打断她要开始侃大山的架势,苦笑道:“不是,我弟弟家……一个去的早,一个不跟我们一起了。” “啊……”那中年妇女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爱找人闲扯。这会儿禁不住露出了懊悔的神色,“这,这真是的,不好意思,都怪我这嘴……” 卢弘摇摇手:“没事儿、没事儿,过去好多年了。” 他看起来不想继续聊下去,那中年妇女自觉地挪到旁边去,就不再和他搭话了。 相比在考场内专心做题的辛子濯,卢弘在外面感觉倒是反而更煎熬。他不停地想着,要是考题难,待会儿辛子濯出来心情不佳,自己该怎么安慰他?如果他待会儿……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卢弘脑子里转来转去,一直到半个多小时以后,开始有学生陆陆续续地出到校门外来,卢弘才打住各种猜想,开始在人群里拼命探头张望辛子濯的身影。 卢弘总觉得,辛子濯像是会发光一样。 就像现在,在茫茫学子的人海中,辛子濯刚从校门走出来,卢弘就一眼看到了他,忍不住举起胳膊冲辛子濯挥手。辛子濯也一眼就看到了卢弘,后者的脸上不自觉地已经露出了笑容,辛子濯看到也忍不住笑了,而且心里暖暖的,几步小跑过去,绕过各种人群,先给卢弘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虽然才考完一门,但也不乏各种情绪激动的家长和孩子。有的是欣喜,有的是伤心,总之在这样的场景里,兄弟俩拥抱一下再正常不过了,根本就不会有旁人侧目。看辛子濯情绪正常,卢弘就知道他发挥得不错,难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挺开心地回抱了辛子濯。 “考得好吗?”虽然知道是废话,但卢弘还是第一句就忍不住问了这个。 “正常发挥。”辛子濯笑笑,神色轻松。 “你的正常发挥那就是好!”卢弘忍不住笑了,把之前辛子濯寄放在他这儿的手机还给辛子濯,“我在外面比你还紧张!走,我们去吃饭吧……书包要不要我帮你拿?” 辛子濯忍不住笑起来,避开卢弘伸过来的手,故意小声调笑道:“人家都是奶奶才着急要帮孙子拿书包呢,你歇会儿吧,亲爱的。” “你、你说什么呢!”卢弘听到辛子濯最后称呼自己的三个字,顿时皮肤从耳尖到脖子都变红了,四处张望了一下,禁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辛子濯很少叫卢弘“哥”以外的称呼,但偶尔在床上,或者很温情的时候,还是会直接以名字相称,很偶尔还会冒出这种调情一般的称呼,不过多半都是在逗弄卢弘呢。 “不招惹你了,我们去吃饭吧。”辛子濯忍不住笑了,卢弘每次被这 分卷阅读33 么叫都会羞耻得脸红,实在是让他忍不住这么干。 这点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午饭期间宋梦还给辛子濯来了短信,问他考得怎么样,辛子濯中规中矩地回复说还可以,宋梦就没有再发短信过来了。 卢弘这一请假陪考就请了三天,坚持陪辛子濯考完了最后一科。 高考之后自然不可能马上得到结果,但至少考试已经都结束了,接下来的就是等待了。很多学生最后一科考完后就疯了一样,立马出去庆祝,也有的集体在学校撒卷子,撕书的,但这一切都和辛子濯无关。 考完试的当天,辛子濯过得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他和卢弘回家一起做了饭吃,吃完后就搂着彼此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还被卢弘打趣说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刚高考完的人。 被评价说气定神闲的辛子濯其实也没那么有自信,但考都考完了,与其整天忧心,不如就别去想考试这件事儿了,他决定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好好地陪着卢弘。 29 辛子濯几乎每天都来接卢弘下班,有时候干脆就和卢弘一起给老板娘帮忙了,惹得老板娘直笑,说这是“买一赠一”。 她嘴上笑话辛子濯,其实转头还是给了辛子濯一份工钱,按小时计算。辛子濯一开始是拒绝了,因为他真的就是等卢弘的过程中顺手帮了些小忙,不好意思拿这钱。可老板娘再三坚持,把钱塞他手里,告诉他说:“我知道你不容易,卢弘也不容易,上大学学费不少,千万别因为钱耽误了前途。” 辛子濯没法拒绝了,他的确需要钱,于是只能反复道谢。 工资都拿了,辛子濯也不好意思再偶尔打个下手,每天认真地工作起来。他倒不觉得累,和地狱一样的复习都熬过来了,端端盘子点个菜算什么呢,更何况还能整天和卢弘待在一起,一低头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辛子濯还挺开心的。 还有一天临下班的时候就剩他们俩和一个厨子了,辛子濯先进员工室换衣服。说是员工室,其实就是一个两三平的小储物室,里头有个衣架挂衣服,包大家都扔地上,挤得不得了。 过了一会儿卢弘也过来了,见门上插着钥匙,知道辛子濯还在里面,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辛苦了,让你也跟着一起忙。” 房间里地方太小,他们俩人往里面一站就挨得特别近。辛子濯看着卢弘的笑脸,忍不住就拽着把人抵在门上,热烈地吻了起来。 “跟你一起怎么算忙呢。”一吻完毕,辛子濯笑道。 卢弘也有些恋恋不舍地手挂在辛子濯脖子上,他越来越珍惜和辛子濯一起的时间,他还是有些害怕。辛子濯就要上大学了,到时候对方会看到更广阔的天地,认识更多人,等到四年之后辛子濯大学毕业开始工作,接触到的圈子完全和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了,到时候他还会这样热烈地对待自己吗? 辛子濯不知道卢弘在想什么,但是挂在脖子上的手鼓舞了他的肆意妄为,他的手不自觉地就摸进了卢弘的上衣,在精瘦的肉体上摸摸捏捏起来。 “还有汗呢……”卢弘忍不住道。 “有汗有什么关系。”辛子濯低下头和卢弘咬耳朵,他也没想在这里做。就是看了一天了,白天他也不敢在老板娘和其他人面前表现出太多身体接触,这会儿可算没外人了,他就忍不住想亲热亲热。 突然身后的门传来“咚咚”的响声,吓得卢弘身子一抖,赶紧推开辛子濯。 辛子濯愣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匆忙地换好衣服,开了门:“李师傅,你等一会儿,我哥还换着衣服呢,马上就好了。”说着他就走了出来,把房间留给卢弘一个人。 “哦,不急。”李师傅是小饭馆儿里的厨师,一干许多年,也算认识俩人挺久的了。和辛子濯闲聊了一会儿,就见卢弘出来了。 “那你俩先走吧,待会儿我关门,路上小心啊。”李师傅招招手,挤进更衣室里去了。 “路上小心。” 卢弘和辛子濯换了自己的衣服,一身轻松。他们早上一起骑车来的,这会儿也是一起骑车回去。 城里治安还不错,大半夜的街上没几个人,偶有几个行人遛狗走路也是挺悠闲的。辛子濯骑着车被迎面的风吹着,心情十分舒畅,差点愉快到忘记了自己还在等高考结果。 在这样轻松愉快的环境下,一个月过得很快,当地的高考出分了。 辛子濯查了自己的成绩,没有超常发挥,也没有失误,他觉得和当初考完试自己预估的差不多。对于志愿填报他没有太多压力,但还是思考了一段时间的。卢弘全程就坐在他旁边,十分紧张地看着他搞这些。 最终辛子濯还是写了他一开始就比较中意的几个学校,他不愁上不了大学,但没有十足的信心确保自己可以进到最理想的那一所,进最喜欢的专业。 “没事儿,你要是不满意我们明年再考!”卢弘信誓旦旦地说,“你别有压力,你已经考得很好了。” 辛子濯失笑:“我没压力,心态挺好的。也别说什么再考了,我不能再读一年了,看吧,能进哪儿是哪儿。” “你别愁钱的事儿,我会搞定的。”卢弘也知道,复读一年宋梦那边肯定不乐意出钱了,这样生活费的负担就又重了一些。 “哎,你才是死脑筋,怎么就盯着这事儿不放了?”辛子濯身手把卢弘揽过来,他有时候觉得卢弘有两个状态,在家长模式的时候特别听不进劝,说什么都说不通。但变成恋人模式的时候又特别听自己的,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觉得哭笑不得,但偏偏两个都让他很喜欢。 果然,被辛子濯这么温情地搂着,卢弘就不继续说了,想了想,还是妥协道:“那你自己做决定吧,你开心就行。” 辛子濯吻了吻卢弘。 “我志愿里没有填本地的大学,我觉得我们可以想想怎么处理这房子了。” 卢弘点点头:“要么……试试租出去吧,这房子太旧了,不好卖吧?” “是有点,附近环境不好,也没有电梯,家里有老人小孩的都不爱买这种房子,年轻人也看不上。” “而且……这毕竟是辛叔以前辛苦买下来的,你留着也是个念想吧。”卢弘斟酌道。 辛子濯笑笑:“我倒没那么拘泥于这个,我爸要是在天有灵也不会在意这种事儿的。” “那有空我们去房地产中介问问吧,也不指望能卖或者租多少钱,能赚一点是一点。” 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 大概是房子真的条件不好,在中介挂出去后来咨询的人寥寥无几,辛子濯和卢弘也没太急,毕竟还有两个多月才走,大不了再降些价格。 大概是两人每天同进同出,早起晚归,打起工来都忘了正经 分卷阅读34 事儿,有一天还在小饭馆呢,辛子濯就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他的邮政信件,是录取通知。 辛子濯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通知?现在就到了?我……要本人签是吧……?” “没,明天下午两点左右派送,要本人签。” “哦、哦,好的。” “什么?通知?录取通知?”卢弘等辛子濯一挂电话就一个箭步冲过来,急切地问道。 辛子濯点点头:“明天下午送,我明天大概不能来了。” 老板娘这会儿不在饭馆儿里。卢弘立马掏出手机给她发消息,不光帮辛子濯请了假,他自己也准备中午就回家陪辛子濯一起收通知书。 卢弘希望辛子濯人生中重要的时刻都有自己的参与。 30 第二天一早卢弘就睡不着了,天刚蒙蒙亮就醒过来,翻来覆去的。辛子濯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旁边有人在动,眼睛都没睁开就伸出胳膊把卢弘给搂住了:“怎么了……这么早就醒了……” “吵醒你了?继续睡吧,我就是有点……激动。” “至于吗?”辛子濯微微睁开眼睛,眼里还都是困意。 卢弘伸出手回搂他,离得极近地闻着辛子濯的味道,眼神十分柔和,放轻声音道:“嗯,至于。” 辛子濯笑了,快速地胡乱在卢弘脸上亲了一口,亲歪仔嘴角旁边,含糊道:“下午才来呢,再陪我睡一会吧。” 难得辛子濯会有这样小孩儿般的撒娇语气,他已经越来越像个真正的成年人了,也就只有没睡醒的时候偶尔会这样幼稚一下。卢弘倒是很吃这一套,被这样要求立马就不翻身了,安稳地搂着辛子濯,闭上眼睛陪他。 辛子濯本来就没完全清醒,过了一分钟不到就又熟睡过去了,卢弘身体一动不动地,怕再吵醒辛子濯,用了十几分钟才又一次进入浅眠。 这一次两人一同睡到了上午,不紧不慢地起床吃了个早饭,然后就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通知书。 卢弘紧张地心脏跳得极快,他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心口。辛子濯看到他这样,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握着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这搞得倒不像是辛子濯要上大学,而是卢弘自己在等录取通知书了。 邮政的人来敲门的时候卢弘一个箭步就冲向门口,就像是害怕晚开门那人就要走了一样。辛子濯都没反应过来,还在沙发上坐着没起来。 “辛子濯家是吗?” “是,是,”卢弘回头慌忙喊道,“子濯,快点。” “我来了……”辛子濯哭笑不得,踩着拖鞋小跑两步到了门口。 “你是本人对吧?麻烦出示一下证件,然后签字。”邮递员也见怪不怪了,这年头很多考生家里人比本人还激动的。 于是,在这个夏天,辛子濯终于收到了梦想中的录取通知。轻轻的一张纸,承载着他这些年来的努力,卢弘这些年的汗水,还有他们的未来。 哪怕并不紧张,这时辛子濯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把人生前些年的压力都一吐而净。虽然前途并非就此一路通畅,但至少他开了个好头。 关上门,两人立马拆了信封,赶不及坐下就凑在一起看了起来。录取通知不过就是那些话,附带了报道日期和一些注意事项,两眼就扫完了。 卢弘兴奋得很,连说了好几个“好”,紧紧地给了辛子濯一个结实的拥抱:“我就知道你最厉害!恭喜你,子濯!” “谢谢你,哥。”辛子濯难得对卢弘道谢,但这并不显得生分,而是此情此景下情不自禁的话语。 他们抱了一会儿,卢弘从辛子濯怀里退出来,笑着絮叨着要给他准备大学要用的东西,还有军训时换洗的衣服,想想两人要是去新城市,行李也该开始打包了。 辛子濯顿时又哭笑不得:“有这么着急吗?” “反正今天不是也没事儿吗?”卢弘看起来心情十分好,笑容都变得灿烂无比。 “……哥。” 辛子濯突然出声叫住了往卧室走的卢弘。 “嗯?怎么了?” “你自己没上大学,后悔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卢弘有些吃惊。 “就是突然想到了,”辛子濯解释道,“你看,从头到尾都是你陪着我。你陪着我高考,陪我等通知书,现在还要陪我去上大学。可这些……你甚至自己都没经历过,而这都是因为我……你不觉得遗憾吗?” 卢弘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不许瞎说。要不是有你,有你爸妈,我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山沟沟里待着呢,哪儿还能留在城里头?” “得了吧,你说我爸就算了,我妈?”辛子濯表情有些苦涩。 卢弘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来认真道:“说实话,我的确不喜欢宋阿姨,但却不是因为她不待见我。她不想出钱养我,这没什么错,她本来就不该养我的。她爱打麻将,爱花钱,这也没什么错,这是她的个人爱好。当初她松口让我留下来,我很感谢她。可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对你不负责!因为这个,我很不喜欢她,甚至有些……有些怨恨她。如果她能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你会活得轻松许多。” 说到这里,卢弘有些小声地补了一句:“……说不定也就不会被我带上歪路了。” “我活得也许算不上轻松,但我很开心,真的。”辛子濯微微笑了一下,两步走到卢弘这边来,在他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这都是因为你。” “子濯,我……” “别,听我说完,”辛子濯摇了摇头,打断了卢弘的话语,“我没有被你带上歪路。首先,我是自愿的,经过了思考才决定和你在一起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其次,这也绝不是什么歪路,也许我们是和其他人不大一样,但这并不’歪’……我认为这再正常不过了。” “我们开始得太仓促了,一直到现在我也从来没认真地表达过我的想法……我确定我现在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辛子濯距离极近地看着卢弘,语气认真地继续说道:“哥,卢弘,我爱你。” “啊……”卢弘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辛子濯,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作为兄弟,我爱你。作为情侣,我也爱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想和你一起离开这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我想努力学习,想找到稳定的工作,想给你买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大房子,让你过比现在更好的日子。” “子濯……”卢弘一时间不知所措,连他自己都从未表露过如此直白的告白,没想到却被辛子濯抢了先。他从来没有期望过会被如此承诺,只是和辛子濯在一起就已经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此刻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到, 分卷阅读35 卢弘说不出话来,胸口酸涩无比,眨了眨眼睛,眼泪不自觉地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所以你也不要再说什么把我带上歪路的傻话了……再更信任我一点吧。” “嗯……!是我说错了,是我不该那么说,我……”卢弘一时间语言都有些错乱,还有些哽咽,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眼泪更是停不下来。他有些尴尬地擦了擦脸:“你看我这么大个人了,还在你面前哭……太丢人了吧。” 辛子濯完全不在意,轻声笑了起来:“不丢人,我很喜欢……我都没见你在我面前哭过。” “我是你哥,怎么能搁你面前哭。”卢弘也不是没哭过,压力大的时候,胃疼到在床上打滚但碍于心理障碍不愿意去医院的时候。只是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展露过,尤其是辛子濯。他一直以长辈自居,不想在辛子濯面前展现过于脆弱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卢弘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辛子濯已经长大了。不光是个子,在心理和性格上,辛子濯也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比自己还要成熟的大人。 辛子濯将录取通知随手放在茶几上,揽着卢弘的腰把人压在沙发上,抵着额头问道:“那你呢?哥,你说过喜欢我的,但你没有说过别的……” 卢弘感觉自己的鼻子被吹得痒痒的,辛子濯声音越来越低,环绕在他的耳边。 “我不是说过吗?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以后都是,就赖着你不走了。你说要给我买房子的,我记住了。”卢弘主动亲了辛子濯一口,仰着头看对方,难得情动地顾不上好不好意思了,主动地开始脱辛子濯的衣服。 辛子濯被他主动的样子撩拨了,自己又刚诉说了情愫,内心也迫不及待地想和卢弘进一步肌肤相亲。于是一边紧紧搂着卢弘,一边激烈地索吻,两人的衣服很快就凌乱起来,裤子被蹬脱在地板上。 “嗯……唔,子濯。我……我也爱你,”卢弘被吻得喘不过气,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刚爱上你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我们真的能在一起,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那你这场梦,应该还能做很久……” 辛子濯温柔地笑了起来。 “能做一辈子……” 终章 五年后 “叮咚——” “叮咚叮咚——” 辛子濯一个激灵,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从睡梦中打断了梦境。 他这么猛地一起身,桌上的书本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他一边喊着“来了,等一下!”一边弯腰去把书都捡起来放回桌上,然后匆忙地踩着拖鞋往门口跑。 “你们来了?比想象中要快嘛。”辛子濯开了门,露出了个笑容。 “可不是,现在新修了那个什么什么……哎,反正就是那个什么车,开得老快,一下子就到了!” “进来进来。”辛子濯招呼道。 来的人正是昊逸,当年的胖子现在已经不胖了,虽然算不上瘦,但也可以说是标准身材,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当年笨拙的影子了。 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看起来有些拘谨,但还是礼貌地对辛子濯笑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凌思秋真的被昊逸追到手了,辛子濯知道的时候可是在电话这头惊讶了好久。 不过再惊讶也没有之前昊逸得知辛子濯和卢弘的事情的程度厉害。 “鞋放这边就行。” 昊逸和凌思秋进了房间,忍不住四处张望着。前段日子辛子濯和他们说自己搬了新家,请他们假期来玩玩,这才有了这次登门做客的事儿,在这之前也有个大半年没见过了。 “你……呃,卢弘呢?”昊逸在沙发坐下,差点又脱口叫成“你哥”,这实在是难改,但怎么说他都觉得这会儿还是直接叫名字来得更自然一点。 辛子濯给他们去倒水,笑道:“他去买菜了,说难得来一次就别出去吃了,在家做饭吧。” “那麻烦他了。”昊逸哈哈两声,倒也没有太客气。 “谢谢。”凌思秋现在倒是对辛子濯十分客气,完全没了当初那点少女的小心思,完全就是保持距离的陌生人状态。 昊逸用胳膊肘捅捅她:“哎,你们不觉得这情况和当初那会儿挺像吗?” 辛子濯愣了一下,想起昊逸说的是什么。当初昊逸和凌思秋来家里做作业,结果卢弘误会了,自己追上去问了个明白。那时候是觉得一切都是一团糟,现在回想起来还真说不准,那到底是个坏事还是个好事。 凌思秋一点儿也不想提起当初那段黑历史,轻拍了一下昊逸的后背:“就你话多!” 昊逸连忙拱手认错:“不说了,不说了。” 看他们还是这样打打闹闹,感情不错,辛子濯就安心了。也拿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下,在等卢弘的时间里和他们闲聊起来。 当初辛子濯拿到录取通知后和昊逸还小聚了一次,他们算不上多亲密的友人,但也算不错的好友。对于不那么喜欢和人交往的辛子濯来说,昊逸也算是最要好的一个了。得知昊逸竟然超水平发挥,真的和凌思秋考入了同一所重点大学,辛子濯也是发自内心地祝贺了他,两人说好以后有空依旧常联系。 昊逸偶尔放假过节地会来串个门,叙叙旧,虽然他现在完全过上了另一种新生活,但依旧清晰地记着当初小时候被称作“胖子”的那段时间,和辛子濯插科打诨的日子。 面对辛子濯坦白说自己是同性恋,并且恋人还是卢弘的时候,昊逸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后来想想,喜欢男的就喜欢男的呗,和卢弘谈就和卢弘谈呗,又不是杀人放火,算个什么事儿! 那是辛子濯第一次和自己认识的人“出柜”,到现在他还是挺感谢昊逸的态度的。 “哎,我就说哪里不对,看了半天才看出来,你怎么戴着眼镜?”昊逸盯了辛子濯半天,猛一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个?”辛子濯把眼镜摘下来,无奈道,“没办法,看书看多了,有点近视。不过我这度数不深,也不是整天戴着的,你们来前我看书来着。” “这么辛苦?就说读研很痛苦了……的亏我有自知之明,根本就没试。”昊逸呲牙裂嘴的,好像想到读研这事儿就感受到煎熬。 辛子濯微笑着解释:“其实我觉得还不错,看看书,写写东西,还挺开心的。” “也就只有你会觉得这种事儿开心了……哎,对,你怎么想到搬家了?” 辛子濯环视了一圈他和卢弘的新家,打从心底觉得满意,这房子的大到地板墙纸,小到桌上的一盆植物都是他们一起挑选的,想到就十分暖心。他解释道:“哦,原来那个老房子卖出去了。我妈去年又给了我一笔钱,加上奖学金啊,家教挣的钱啊,卢弘挣的 分卷阅读36 钱啊……我们合计一下,上个屋子租期结束前就直接买了这个房子。” “也是,买房子还是比租的好。”昊逸也觉得,这新家比辛子濯原来组的小屋子宽敞多了,而且装修很新,地板也是新铺的,租的房子就不能这么折腾。 之后昊逸又絮絮叨叨地说辛子濯上学能拿全奖真是厉害啊,自己半毛钱都申请不到一类的,说着说着就听到门口的钥匙孔“咔哒”响了起来,估计是卢弘回来了。 辛子濯立马起身过去,帮卢弘开了门,把对方手上的购物袋接过来:“你先脱鞋,给我拿吧。” 卢弘瞄到新出现的两双鞋,意识到昊逸和凌思秋已经来了:“欢迎欢迎,不好意思,没在你们来前赶回来。” “哪里的事儿,麻烦你做饭我们才过意不去。”凌思秋客气道。 “那我去做饭,你们先聊着。” 卢弘一转身,正好看到放完袋子从厨房里回来的辛子濯。 辛子濯冲他笑了一下,也不在意后头还有两个人,大方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辛苦了。” “哎,你!不是,那、有人在……”卢弘一下子慌乱起来,转头看背后的昊逸和凌思秋,语无伦次地对辛子濯抗议。 “天哪不要这样秀恩爱行吗!”昊逸故意夸张地哭诉道。 卢弘脸红了一片,根本没眼看其他人的表情,飞快地奔进厨房里去了。 辛子濯也不怎么见外:“分明是你先带了女友来我家里秀的。” 之后又聊了一会儿,几个人隔着好长一段距离就闻到米饭和炒菜的香味儿了,尤其是昊逸,平时为了控制身材十分克制,这会儿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你……我是说卢弘,做饭一直都这么好。”胖子一开口又差点咬自己的舌头。 辛子濯倒是无所谓:“就叫’你哥’我也无所谓的,你何必啊,其实我平时也还是习惯叫他哥的。” “我去,这么带感——” “喂——”凌思秋一看他又要瞎说话,立马打断他。 辛子濯比了个“嘘”的手势:“我倒是无所谓,你要是当着他的面说可不行,我哥这方面脸皮可薄了。” “知道知道。” 其实倒不是卢弘脸皮太薄,他在其他方面也还好。可对于公开感情这方面,卢弘真的不习惯。在他的心里,男男相恋这种事儿还是应该藏着掖着的,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这样像对正常的夫妻一样,请朋友来他们的家中做客。 所以被人如此平常地打趣,他总是觉得不自在——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开心。 想到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辛子濯轻松地考上了研究生,家教兼职也很顺利,现在他们还有了自己的房子,卢弘就打从心底地感到快乐。 晚饭端上桌后四个人有说有笑地吃了这顿饭。卢弘虽然后来知道凌思秋的确是喜欢过辛子濯的,但现在那早过去了,再说辛子濯的心意他也一直都很清楚,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了。 饭后辛子濯主动去洗了碗,卢弘陪昊逸他们又说了会儿话。昊逸听说他最近在搞网店,还赚了点小钱,十分好奇,便打听起这事儿来。 网店这活儿一开始还是辛子濯给卢弘推荐的,说是不那么累,他心疼卢弘天天干活汗流浃背的,年纪轻轻的腰就不大好。于是卢弘便试着去做了做别人网店的客服,后来心思活络起来才自己开了一个,卖点零食什么的,虽然生意不说多火爆吧但至少钱赚得比端盘子多多了,而且还轻松不少,辛子濯对此十分满意。 昊逸想一出是一出,听卢弘讲了就跃跃欲试地,和凌思秋说回去他也要试试。凌思秋熟知他这性子,嗯嗯啊啊地应付着,想着回家估计昊逸就要忘了这码子事儿了。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昊逸两人婉拒了辛子濯邀请他们留宿的好意,说知道辛子濯明天还要去上学,他们就不打扰了,找个酒店安稳地睡一晚就得了。 道别后辛子濯又回房间看起书来。 卢弘下意识走进厨房,发现已经被辛子濯收拾得干干净净了,他转悠了一圈儿,从冰箱里给辛子濯倒了杯牛奶,热了后端进屋里去。 “哥,”辛子濯看卢弘放下杯子好像要走,拉住对方的手,“陪我一会儿呗。” 卢弘倒也没别的事儿,顺着辛子濯的力气在他腿上坐下:“怎么了?我怕打扰你,你不是看书呢吗。” “看累了。” “看累了就睡吧,不差这几个小时的,明天再看。”卢弘看辛子濯每天这么辛苦,有些心疼。别人都说读研累,他连本科都没上过,不大懂,但看起来辛子濯是真的比以前要忙。 听到卢弘这么说,辛子濯听话地将书本合了起来,“嗯”了一声:“不看了,但想抱一会儿再睡。”一边这么说着,辛子濯一边将头埋在卢弘胸口,呼吸的热气扑在卢弘的皮肤上。 卢弘推了推他:“我没洗澡呢,衣服上沾的都是油烟味。” “好闻。” 辛子濯抬头笑了一下,双手绕过卢弘的腰,搂着接吻。 面对亲热,卢弘配合地搂着辛子濯的脖子,顺从地张开嘴,回应着对方的侵入。 吻着吻着,两人就从书房吻回了卧室,抱在一起的姿势走路不稳,最后一起倒在双人床上。 “哥,你看,我们的床,”辛子濯搂着卢弘说道,“我们的房子。” 卢弘有点动容,轻声开口:“子濯……” “最近赶论文,忙得不行,都没怎么好好和你亲热过。” 五年过去,辛子濯的个子又窜高了点,在外头性格也比以往更加成熟稳重了。因为他对人彬彬有礼,但却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过分亲近的距离,被不少学校的妹子喊“男神”这件事卢弘也有所耳闻。但回到家里,辛子濯还是会偶尔对卢弘露出一点小孩子气的一面。 “刚才我还没说完呢,”辛子濯拾回刚才说到一半的话,“哥,我们现在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了,像不像已经结婚的夫妻?” “是有点像……”卢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着回答了。 “那哥你想不想和我结婚?” 卢弘愣住了:“和你?想……当然是想,可是我们……” “你别说那么多,你就说想不想。”辛子濯今天意外的强硬,直接打断了卢弘的话,直勾勾地看着他,表情强硬。 “子濯,你不会……”卢弘意识到了什么,有点惊讶。 “想不想。” “……” 卢弘张了张嘴:“……想。” 然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辛子濯撑起身子下了床,打开抽屉,难得有些慌乱地在里面乱翻一气。 随后辛子濯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和一叠乱七八糟的,纸? 卢弘有点懵,不过那个小盒子的外形意味很明显 分卷阅读37 了,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他一时间还是呆住了,捂着嘴愣着看向辛子濯。 “这是……” 辛子濯倒没有先打开盒子,而是将那一大叠各种大小的纸张放在床上。 那些东西一一在床上摊开来一些,卢弘才看清这些都是什么。 那是各个年份的,上面签满了“卢弘”两个字的试卷,书本,和单子…… 最老的纸张上印刷上去的黑字都磨得有些看不清了,纸张灰暗发黄,貌似都是十年以上的了。 “我想了很久,始终想不出浪漫的方式。大概我天生就不会那种东西。” 辛子濯晃了晃小盒子:“这个东西我搬家后就一直准备着了,却拿不准到底该在什么情况下和你说。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别挑日子了,平常就好了。我们不就是一路这么走过来的吗?发现你喜欢我的时候,我愿意和你交往的时候,哪有什么是准备过的?所以我就觉得,这个哪一天都可以交给你。哎,今天我总算硬着头皮说出来了——其实,我现在还是挺紧张的。” 卢弘看着床上的试卷一类的,吶吶道:“那这些……” “这是你第一次来我的家长会时,签到的条子,”辛子濯抽出一张,解释后又拿起另一张,“这是你第一次给我签的考卷。” “这是你给我签的……” 辛子濯不停地说了很久。 “这些我都留着,你的名字签在我的名字旁边,虽然都只是小孩子的考卷什么的,但我都留着。” “子濯……”卢弘觉得自己傻了,声音发抖不说,除了“子濯”竟然想不出别的话可以说。 辛子濯又拿出新家的房产证,笑道:“你看,这上面是我们两个的名字。” 这是他们一起买的房子。在国内他们无法做合法夫妻,但也不是真的兄弟,想一起出现在房产证上,就只能以按份共有的方法写上去。 “你看,我们从那么久以前,名字就开始一起出现了。” 辛子濯打开小盒子,里面躺着一对戒指。 “虽然没有办法在户口本上写上对方的名字,也不会有结婚证,但我觉得……这么多白纸黑字的’证件’,也许已经够了?” “……嗯!我愿意的!”卢弘紧张地直接说了出来。 辛子濯“噗嗤”一声笑出来:“哥,我还没说呢,你让我说完啊。” “呃,好……” 辛子濯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声音低沉又令人安心:“哥,卢弘,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愿意……”卢弘又重复了一次,说着直接伸手从戒指盒子里拿起一枚,拉过辛子濯的手就要给他戴上。 “你怎么比我动作还快……” 两人给对方戴好尺寸正好的戒指后,对视了一会儿,辛子濯突然将卢弘一把扑在床上。卢弘反应过来后就热烈地亲吻着辛子濯,仿佛要将彼此相融在一起。 被他们这一番动作折腾的,房间的地上七零八落地飘满了试卷,乱成一团。但两人毫不在意,继续紧密地纠缠着,一直吻到气息不稳才算数。 “没有结婚证……没关系吗?”辛子濯问道。 “你知道我根本不在意那种东西的。”卢弘气喘吁吁地回答道。 “嗯,我知道。”辛子濯紧紧地抱着卢弘,感受着对方同样用力的回抱。他本来想着求婚后也许两人会这样那样地在床上闹腾一番,但这一刻真的到来了,他却只想抱着对方,就这么抱着到天亮。从小到大一起经历的种种快速地在眼前闪过,最后还是定格到对方此刻这一张映着幸福的笑容的脸上。 “还好,还好你当初做了我哥。”辛子濯感叹着。 “这事儿不是你拍板决定的吗?”卢弘回忆着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的回忆,依稀还记得,“你说,我要是能帮你做作业,就不介意我当你哥。” 辛子濯蹙眉:“那么老的事儿你怎么还记得!” “记得啊。” 卢弘抬头亲了亲辛子濯。 “我全部都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