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黑化男主心尖宠》 分卷阅读1 《成为黑化男主心尖宠》作者:小棋童 文案: 顾澜若看完了一本爽炸天的男频文《君临天下》,男主昭元帝前期温润隐忍谦谦君子,并非正统,身世凄惨,实际却全程腹黑开挂大BOSS。 没想到摇身一变,她就穿成了里身娇体软作大死的大美人。 她的亲爹反对过男主,她的亲哥暗杀过男主,还亲手毁了她和男主的婚约。 男主被她全家虐身又虐心 最后白月光的结局是—— 被君临天下的黑化男主关进小黑屋,彻底失去自由,身败名裂,病弱早逝。 顾澜若穿进来后,发现自己正在病娇男主寝宫里,“……???” 活着好艰难,求给个痛快 她说:“我不认识陛下,和陛下没关系,你还是放了我吧。”TUT 后来,某高冷禁欲男主咬住她的唇,声音喑哑,道:“和朕没关系,嗯?” 少女纤长细密的眼睫轻颤,娇美精致的脸蛋泛红,叫人心都软了:“没……” 直到这个时候,顾澜若都还不明白,到底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娇怯少女x高冷腹黑禁欲偏执男主 1.1v1,双c,he 2.绝对不会虐女主哒,男主喜欢的就是女主~ 3.男主病娇黑化“,占有欲爆棚;女主一心想从男主身边逃开 内容标签: 生子 穿越时空 重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顾澜若最近一直在重复一个梦。 她一人站在宫城落满雪的廊檐下,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因为无论她说出什么话来,周侧的宫仆都作出臣服低微的模样,既无人敢直视她的容颜,更无人敢答她。 顾澜若兀自生出些狐疑来,捏了捏裙摆,悄悄的往走廊里走去。 在不远处,只见一精致的隔扇半掩着,随着拂入的清风,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等走的近了,她才能依稀听见里面传来少女温柔的娇吟,以至于,在这几分柔和之外,还伴随着一丝本能的娇泣与求饶声,动人得紧。 ——像是猫儿的爪子,有一搭没一搭挠在人的耳膜上,酥软入了骨子里,直直撞到人的心坎里去。 又因少女的嗓音太好,这样低浅的哭声,竟似极了浩渺空灵的歌符,十分的动人,更生出狠狠欺负她的欲望。 “若若,”紧接着,顾澜若听见了一冰冷的男声,似乎克制着什么,她连忙贴近了些。 他扣住少女柔软的手腕,神色清冷,眉眼清俊中带着一丝阴郁:“当初你背叛朕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那人容色不然纤尘,一身白衣,有一种高山冰雪般的清冷与贵气,只是眉峰间的阴郁让他添了些疏离感,带着些占有欲。 “不要再想着离开了。” “如今这么大一座宫殿都是你的,整个长安都知道你与朕的关系,你以为还能去哪儿?” 顾澜若心跳都像是漏了一拍。 “叮咚,叮咚。” 像是从少女身上发出的,清脆的、铃铛撞击的声音。像是有节奏一般,此起彼伏,伴随着主人的起伏,发出了阵阵欢吟。 她听不清少女的回答,却只能听见挠动人心的、诱人的低泣。 此时四下无人,宫人早已知趣的避开。出于本能,她悄悄推开了那盏隔扇。 入目则是一张大床,床榻上凌乱不堪,雪白如玉,似雪般娇嫩的肌肤更是满含春意。 内殿之中烛火莹莹,华灯灼灼,映在毫无杂质的铜壁上。原本有些压抑的内殿,更添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她看不清那男子的脸,却能看出他白衣胜雪,侧脸俊雅,淡薄的脸上毫无无表情。 她不由都睁大了眼。 而床榻上的少女鸦色的长发虽已凌乱,紧紧贴在泛红的两颊,却仍能得看到娇俏精致的脸蛋。 那张脸巴掌大小,贝齿轻轻咬着,眼尾泛着微红。 娇软的身体,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含咬了几分情.欲与娇怯。慢慢被抽去最后一层保护的外衣,将柔软美丽的果实展露在人前。叫人心爱不已,只想纳为私有。 而面对着男人话里的问题,少女却像是受了惊的小猫儿,雪白的双腿紧紧夹着被褥,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不行……” 顾澜若目睹着这一切,呼吸都几乎屏住,心里堵得慌。 陛下神情淡漠,眸色幽暗了一下:“什么不行,不能留下来?这就是你背叛朕想杀了朕的理由么。” 他的眼底划过一道幽暗的光。 少女则只是一直在摇着头流泪。 片刻以后,陛下才道:“不管你会怎么想,朕都不会改变决定。你就好好待在这儿吧。” 听到这句话,少女的两条双腿都蜷缩在了一起,头深深埋了下去 分卷阅读2 。她湿漉漉的眼睫垂下时,根根清晰可见。 “陛下……”她咬着唇角,似乎用尽了一下全身的力气,轻轻道:“我要出去。” 陛下望着她许久,唇抵到她娇小的耳垂,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隐秘的暧昧:“若若,你是不是觉得,朕就活该被你玩弄,被你折磨。” 是她先背叛他的,陛下十指泛白,清俊的脸上眉眼深沉。 顾澜若望着这一切,心底一时忍不住疾跳。 少女小脸惨白,几近失了血色。不想解释什么,咬唇,有些累的蜷缩在床上。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顾澜若恰好能瞧见少女的面庞。 虽然只能看见小半张脸,却是美得惊人的容颜。 然而,当看清那张脸时,顾澜若却睁大了眼,下意识惊叫一声,猛然向后退了一步。 ——这、这分明是她自己的脸! 这个姑娘,和她长得分毫不差,一般无二。 纤细白皙的手指都逐渐握紧,她往后跪倒了好几步。不知过了多久,才堪堪回过神来,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快些! 但不管跑到哪儿,她都觉得自己的全身被陛下冰冷的目光笼罩,盯得她耳根泛红,双腿酸软。 似乎……这目光里并无含着什么温情,反倒更像是控诉,在温柔与理智里头,又带着一丝淡漠还有疯狂。 顾澜若甚至觉得,她一直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若不是还有这么一丝理智,他一定会将自己当场拆骨入腹。 少女周身都不由轻轻打了个寒颤。 …… 等到惊醒的时候,顾澜若赫然睁大了双眼,才终于发现这只是一个梦罢了。然而心里却仍旧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额上更是汗湿了一片。 她茫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用蜀锦织成的薄帐,宛如天工,精致难寻。这偌大的宫宇,就像是可以保护金丝雀最精致的笼子。 她的脑子里却是空白一片。 容淮、陛下,这些字眼她再熟悉不过了,都是她看过的一本故事《君临天下》里的情节,讲的是男主容淮幼年受尽折辱,最终君临天下的故事。 今年的冬天注定不太平,天山的北风过境,给京都带来了连绵不绝的细雪。 时年不顺,先帝崩逝,本该是先君钦定的储君容清即位。谁料这满堂臣子却都忘了还有一人,便是大殿下容淮。这容淮原本是先帝一夜风流的产物,与一身份卑微的臣女所诞的孩子。 对皇室而言,他的出身自然是个错误,因而为先帝与太后不喜多年。幼年吃尽了苦头。好在先朝皇后心善,这才留了他在京都,又嘱咐下头的人多加照看。没想到有朝一日,夺得帝位的便是这个出身卑微的皇嗣。 而让顾澜若瑟瑟发抖的是,她一不小心穿进了,而现在穿进来的身份,就是曾经背叛过容淮、却又与他有着婚约的忠平侯的女儿。 因为男主只能算作私生子,原主她爹身为重臣,竭力反对过男主的势力。而她亲哥更是曾经暗杀过男主,总而言之,男主被她全家虐身又虐心。 ——在他痛失至亲,又被先帝冤枉羞辱,发配大狱,有如断骨毁筋之痛的时候。顾澜若与太子容清生出些私交,将与容淮的婚约弃了。 这个时候,男主就开始黑化了。 最关键的是,在三次元的顾澜若穿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捉进了男主的寝宫里,所以,连洗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要知道,在故事原定的结局里面,男主掌权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用一座绮丽精雅的宫殿将原主囚禁了起来,当做是对她的惩罚。直到原主身娇体弱病弱早逝,她都没能再出、去、一、步。 顾澜若眼睫轻颤,有点害怕的攥紧了被褥。 ……所以,难道她刚才梦到的,就是她的结局吗? 不,不行,她一定要改变这一切。顾澜若拼命的否决了这一个想法。她绝对不能能因为这个原因早逝。 ——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这个时候时机还早,她还没有和男主大婚。 要知道,在里,大婚的日子就是原主被男主正式留在深宫不见天日的开端,在那一日,她真正成了他的女人。 所以……好在男主现在还没到黑化那样的程度。只要她在大婚前能从男主身边逃开,还是有一点点希望的。 …… 顾澜若思绪一片混乱,就这样一夜枯坐到了天明。直至清晨,伴随着“吱——”的一声,一道幽微的光亮扫进来,隔扇才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位身着深色宫装的中年妇人,圆脸,宽额头,身后还跟着几位方才□□好的宫婢。 她们手里捧着的,都是顾澜若的一应用度,都是按照宫里面的规矩置办的。到底是与陛下有婚约的人,如今陛下对她态度暧昧,她们倒也不敢私自委屈了她。 “姑娘。”许嬷嬷扫过榻上的少女,神色有些复杂,行了礼后,才轻声道:“姑娘这儿冷清许久了。今日,陛下或 分卷阅读3 是会来见姑娘,请姑娘提早准备才是。” 顾澜若面上淡淡的,轻轻“嗯”了一声,心下却是一沉,脑子里嗡嗡的响。 忍不住抱紧了蜷缩的双腿。 “——忠平侯府那边已传来消息了,陛下仁厚宽和,并未怎么为难侯爷与世子,万望姑娘宽心。” 许嬷嬷顿了顿,见顾澜若仍旧没什么反应,片刻以后,才叹道:“外人皆说陛下手段狠厉,心性凉薄,可老奴说一句真心话,却觉得陛下对姑娘仍是留有几分顾惜。姑娘还是不要一直与陛下闹别扭才好。否则……” 后面的话,嬷嬷就不肯再说了。 榻上的少女听闻她的这声音,眼睫微微一动,这才掀起眼帘,悄悄向她瞧了一眼。 嬷嬷这话虽是没说完,到底她是猜到了大半。——否则,按照陛下收拾其他老臣的那些手段,想来,她的母家也自然是没个好的结局罢。 只是,真的是因为容淮有这么一点顾惜她吗? 自然不是的,里说的,容淮这么做,只是为了暂且安抚人心,拿他们做颗刀尖下的棋子罢了。 “嬷嬷的话,我自然是懂的。”不过,顾澜若仍旧垂下眼睫去,轻轻的说道:“关于陛下的事情,嬷嬷便不必再置喙了。我的心思,陛下想来都清楚了罢。” “可……”许嬷嬷目光落到少女的脸上,欲言又止,“您到底是忠平侯府的嫡小姐,出身高贵,若是向陛下服个软,又何至于如此,住在宫中却没个名分?便是侯爷与太后那边,面子也是挂不住的啊。” 顾澜若指尖蜷缩,下意识的捏紧了被褥。她倒是想服软啊,在男主黑化以前。 ……可是现在男主已经黑化了,她都已经身在男主的寝宫里逃也逃不掉。她甚至觉得……男主说不定会亲手杀了她。 不过,少女面上却并未有什么变化,只道:“谢谢嬷嬷。这件事我自有决计,不必嬷嬷多问。” 瞧着姑娘的态度如此决然,又牵涉到如今那位陛下,许嬷嬷到底不好劝什么,只能闭紧了嘴,将太医叮嘱的安神汤药搁在了桌案上。 许嬷嬷临走时,却又忍不住瞧了她一眼。 这少女生得粉唇若樱,琼鼻皓齿,那一身的肌肤,更是宛如玉瓷般娇嫩细腻,说一句绝色天成也不为过。便是她在宫中大半载,见过后宫中这么多女子,也不见得有哪位宫中娘娘的相貌,能越过这年纪轻轻的顾家姑娘去。 因而,也难怪,能让当初的几位殿下她疯狂,陛下更是爱而不得,念念不忘啊,现在甚至…… 只是这些话,自然也不是她一个宫仆该留心的。所以行完礼,很快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见到她们走远,顾澜若这才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些松懈下来。 从内殿出来以后,一行人便往尚食局去取早膳。 一等宫女中有个姑娘,名唤苏弄玉,生得貌美,家世落寞前,也是官家小姐,心性自然高些。忍不住道:“嬷嬷,我觉得好生奇怪,听闻陛下与顾家素来不和,忠平侯府早年也是得罪过陛下的。可为何……还要让我们伺候她啊?” 既是磋磨过陛下的人,为何还能活到现在都没有清算? 同是得罪过陛下,人与人的境况却是天差地别,真是叫人不喜欢。 许嬷嬷却只是冷淡的斜她一眼,“提醒你一句,你已是宫里面的人了,就该懂规矩。陛下与姑娘的事情,何时轮得到得你我来打听?” 嬷嬷第一次如此严厉,苏弄玉明显怔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眼,这才不再说甚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喜欢的就是女主,后面会解释~! 第2章 在深宫里头,难得有这样好的阳光。光影揉碎在少女的脸颊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殿内再度空无一人,顾澜若一人坐在紫檀木妆奁台前,轻轻打量着这张与她原来有几分相似的脸。 ——果真是一张清纯娇妍的少女脸蛋,一身的肌肤初初长成,白得像是在发光。 难怪男人会爱死这张脸,即使原主早病弱逝,也不知有多少男人愿意为少女争得头破血流。 只是……顾澜若纤长的眼睫轻轻眨了一下。若是没有这张脸,是不是容淮就可以放过她了? 她望着铜镜,不由有转瞬的失神。 “姑娘,你还坐在这里愣着,这是在做什么?”弄玉走进殿内时,将她的神思生生拉扯回来,手里端着漆盘,语气中隐隐带着着几分涩意:“嬷嬷方才亲口说过,陛下应该会来常华殿,还请姑娘早做准备才是。” 顾澜若眸色暗了些,道:“没什么。只是想休息一会儿。” 一直以来,苏弄玉待她一直都不算恭谨。苏府在京都的地位算是上乘,入宫以后,原想着攀龙附凤,只是没想到会沦落到伺候她这样没有名分的主子,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可姑娘整日都无处可去,难道还能累着不成?”苏弄玉唇角微翘,轻声嘟囔,态度亦不 分卷阅读4 乏傲然:“即使姑娘不念及自己,也该体恤下面的人。若是陛下问罪下来,奴婢也会有伺候不力之责。” 说罢,她才将锦盒里的琉璃发簪、象牙梳篦都呈上来。 虽说顾澜若身份尴尬,但常华殿中的一应用度却是宫中头一份精雅。谁也猜不出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下头的宫人自然都是照办。 “弄玉,你入宫多少年了?”蓦然间,少女清亮乌黑的眸子动了动,这样问道。 苏弄玉淡声道:“三年了。” 顾澜若敛下眸去,弯了弯唇,缓声道:“既已整整三年,你为何连个规矩都没有学会?你是不是觉得,我只能留着你。” 苏弄玉微微愣了一下,一时竟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位顾家姑娘从来都是温软娇怯的性子,连普通宫婢的话都很少会反驳,今日却鲜少的这样问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你不服,自可前去永巷收录,再也不留在常华殿。弄玉,你愿意么?”顾澜若抬眸,直视着她。 苏弄玉唇角轻扯,淡淡的道:“姑娘难道是在说笑么,从常华殿出去的人,又有哪宫的主子会要的?” “既然如此,就要记得规矩,请不要乱说话了。”顾澜若安安静静的眨眨眼睫,说道:“如果你能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再冒犯我,我们就可以互不打扰,再不相干了。” “姑娘这是……”苏弄玉一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咬了咬唇,道:“奴婢明白了便是。” 只是她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懂,那方才算是什么,难道她是被这位姑娘给教训了么? 弄玉不自然的站在原处,秀美的小脸都白了一白。 顾澜若脸颊有些薄红,不再说什么了。 她自然也不会怎么特意装扮,只是用鲜润的梨花水沾在梳篦上,将鸦色长发轻轻梳拢了一下。用一根极精巧的簪子绾起来,精致娇小的下颌一展无余。 在以前,她的什么东西都是掌控在别人手里的,无论是自由,还是这张脸。只是到现在了,她真的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了。 即使未施粉黛,从铜镜倒映出来,那张少女面庞空灵娇妍,仍旧叫弄玉无端生出一阵刺痛来,本能来自女子的妒意。 ——同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这大抵就是陛下甘愿将她留在宫中的原因罢。这样的尤物,又有谁舍得弄丢呢? 弄玉掩在袖袍下的手指紧了紧。 半晌后,许嬷嬷紧赶着进来的时候,瞧见顾澜若好歹收拾好了。已及笄的少女宛如冬日里初绽的木兰,清纯羞赧里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叫人不禁喜欢。 她满意的舒了一口气,温言劝道:“姑娘,陛下难得过来一次。恕老奴多一句嘴,姑娘千万勿要再惹得陛下生气了。”说到底,这是宫里头,只有得了陛下的恩宠,日子才能好过些。 顾澜若心中一软,便道:“多谢嬷嬷提点,我心里都清楚。” 许嬷嬷点点头,还准备再嘱咐些什么。只是这时候,却已经听见外头奴才的通报,说陛下的銮驾过来了。 脚步声逐渐传来,顾澜若的一颗心终于逐渐沉了下去。 跟梦里一样,那张脸清隽俊逸,像是山殿冰雪般的孤清。他的眉眼原本是禁欲、而且冷淡的,只是在看见她时,总是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郁。 下意识的出现梦里的场景,顾澜若心底“砰”的一跳。 而当她迎上他的眸子时,容淮的目光更是清冷,有一种看猎物的感觉。顾澜若被看得心里发慌,轻轻扯开了视线。 容淮却也没有说甚么,他不说话,宫中跪了一地的仆妇们,自然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顾澜若想过很多,既然原主背叛他的事情已经做出了,即使她现在跪在男人身边娇软讨好,容淮也一定不会信她。 并且,这样的事情,她也是做不出的。所以,还不若以静制动,什么都不做了。先安抚好他,大在大婚之前,再找时机逃出去。 陛下却一眼没有看过来,只扫过殿内的景致,轻轻问道:“你们姑娘这些日子,都有好好喝药么?” 许嬷嬷听见,连忙上前跪下:“按照陛下的吩咐,给姑娘的汤药一日都不曾落下。” 容淮“嗯”了声,“她精神如何?” “一切都好,还请陛下放心。”许嬷嬷小心翼翼的回答。 陛下的言语表面虽平静,只顾澜若却能品出一丝暴风雨前的安宁。里有一句,“一个人的掌控欲,就是了解她的每一个细节。” 少女的唇瓣轻轻咬着,却没有敢叫他看出来。 “你知道朕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什么么?”询问完了宫婢,容淮倒像是旁若无人,掠过顾澜若的面庞,命人沏茶。 他的言语中没有什么感情,有些沉谧,道:“今日锦衣卫呈上一桩折子,和废太子容清有关。朕还在位,礼部尚书却公然在朝臣间勾结,意欲与废太子联系。若若,你怎么看?” 礼部尚书是太子容清的人。 分卷阅读5 顾澜若蹙了蹙眉,娇小的指尖泛着粉色,都捏出些许薄汗来。却勉力按压了下去,面上强装出了镇定自若来。 她几乎能感受到陛下压迫性的目光就在自己的头顶逡巡,清冷中,带着些许危险的意味,看得叫人微微发热。 “我……”已经到嘴边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但顾澜若还是没能说出口。 ……果然还是来了。 而她的这些微小的举动,也都落入了容淮的眼中。窗外的木槿花正好,映得少女湿漉漉的眼睫根根分明,腰身柔软,唇瓣娇嫩,乖巧得像是一幅画卷。 ——只是当初她当众弃约而去,选择站到容清那边的时候,可不像是今日这般乖顺。 容淮漆黑的眼眸更沉了些,骨节分明的手指握得有些泛白。 而几乎就在一瞬间,少女的脑子里划过了无数个念头。 容淮这其实是在试探她,探出她现在和容清的关系到底怎样。但是……只有取得了容淮的信任,他才可能放她离开这儿。 “……陛下。”几乎半晌过去,顾澜若才吐出几个字来:“既然您已登基,容清殿下便算是臣子。他若真的有罪,于情于理,您也可以不手下留情。” 容淮俊眉微挑,道:“你的意思,难道是想让朕处置容清么?” 顾澜若淡淡的道:“这都只是陛下自己的事。” “你当真是这么想么?”容淮眼底浮上些许淡淡的讽意。 他眼底沉谧,唇角微勾,言语却冷淡,一字一句轻轻的道:“——当年朕被他陷害,最落魄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么对他说的,嗯?” “……没有。”少女一怔,脸色通红,身体却本能轻轻的僵硬起来,“自然……都是按照纲常法度来。” 容淮嘴唇微勾,似乎并不介意顾澜若这样回答,“所以,若若当初也没打算护着朕了?” 他知道自己明知故问,当初她可是坚定的将他踹走,然后站到了东宫那边…… 顾澜若抿了抿唇,选择了沉默。 她心里清楚,无论说什么,容淮现在也听不进去。若不是这样,也不会找这样大一座宫殿留着她。 他的手指轻轻扣在了她的腰上,她只觉得神经末梢轻微的发颤,肌肤更加敏感了几倍,脸颊都泛上些薄红。 “那你……到底想听什么?”男人的气息太近,顾澜若几乎不敢大口呼吸,眼底还泛起了点点泪光。 “朕只是想听真话罢了。”容淮薄唇挑起,抵她在跟前,看着未婚妻道。 她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乌黑清亮的眸子才望着那张无数人肖想的脸,嘴唇张了张,含着几分怯意,道:“若是陛下真的想问,我只会护着自己亲近的人。……,这样可以吗。” 少女的声音刻意放软了些,虽然还是掩不下浅浅的惧意,但更多的则是姣好温柔。 像是在安抚一只处在怒意边缘的小兽。 第3章 容淮的眸色幽暗不明,染上一层深意来。 这样乖顺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像是谎言?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微芒。 容淮清俊的脸上神色很淡,忽然似笑非笑道:“若若,等着朕与你大婚,朕便是你最亲近的人。” 顾澜若紧咬了下唇,眨着湿漉漉的双眼问他:“……你真的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可以亲近吗?” “……但朕是你的夫君啊。”容淮毫不容置喙,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的长发,道:“若若,虽然你做过些事情,朕也会在大婚后好好爱护你。” ……大婚就意味着小黑屋,顾澜若眼睫轻垂着,心里发麻。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应了一声。 容淮这才轻轻收了力,将她松开了。 “容清的事情,朕会按照国法处置。”容淮瞥了一眼她憋得泛红的脸蛋,道:“绝不会徇私枉法,也不会因私而罪加一等。你放心便是。” 顾澜若没有解释甚么。心里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挠过,心思微微动了一下。 “陛下……”少女的声音低至轻不可闻。 “行了,不准再提他。”容淮不容置喙牵住她的手,淡道:“走吧,去吃饭。” 顾澜若的手心虽轻轻颤了一下,面上却也没有挣脱。 倒是容淮指尖微僵,竟有几分难以置信,毕竟他们之间从未这么和谐过。只是少女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掌透着温软之意,肌肤白得像是在发光,在她的身上,竟似还有些专属于少女的淡淡香意,若有若无的勾人。 他的嗓子都紧了一下。 顾澜若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在面对她的时候,容淮周身的气息总算是柔和了一些。 他似乎不再那么戒备,甚至一味的想惩罚她了。 …… 常华殿的早膳一如往常,配的是红枣炖雪蛤、茯苓糕、锦丝乳鸽汤,亲自为陛下布菜盛汤的则是精心训练过的一等宫女。 苏弄玉大 分卷阅读6 抵是早已知道陛下会过来,今日特意换了身藕荷色碧纹湘江束腰长裙。她出身江南的大家,清晨的日光将那姑娘的身段勾勒得瘦弱又婀娜,袅袅如一根细软的蒲柳。便是她一个女孩子,也想多看上两眼。 顾澜若默默收回了视线。 她想起来,在里面,苏弄玉也是有些作用的。她暗中思慕陛下,事实上,也不过是无数暗恋男主的少女之一罢了。但是,最后原主被关起来的时候,她还想着怎么踩着她主子的脸,爬上容淮的榻。 顾澜若的心里虽清楚苏弄玉的心思,却只是敛着乌黑的眸子,甚么也没说。 苏弄玉的样貌姣好,若是能成全他们,让容淮的兴趣不再在她身上,似乎……也是正合了她的心意的。 苏弄玉不敢抬眼,柔声道:“陛下,让奴婢为您布菜罢。” 容淮喉结微动,没有看她,一字也未说。 苏弄玉黛眉轻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僵硬的立在原地,只当陛下同意她的请求了。 弄玉用银针为陛下试过毒后,才拾起银筷来,夹起一块鲜润的茯苓糕放入陛下碟子里。 精心绣着木槿花的袖口下,那截雪白的纤纤皓腕很是晃眼,似乎还刻意带着某种香味。落到顾澜若眼底,也觉得有些心动。 她偷偷观察着容淮的反应,却见那张英俊的脸上神色淡淡,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人家的良苦用心。 “弄玉,陛下喜欢喝小厨房的汤,你给陛下盛一碗罢。”顾澜若轻咳了几声,壮着胆子,轻轻提点道:“记得,要七分热。” 容淮的眸色动了一下。 苏弄玉唇角弯了弯,立即应“是”。 比起顾澜若的娇娇怯怯,她要放得开多了。想来,如今年轻英武的陛下也是不喜欢顾澜若这样的性子,否则,又怎会将她关起来,连个名分也不愿给? 然而不巧的是,青瓷碗在苏弄玉的纤纤玉指间,很自然的斜出一个角度来。同时,汤渍溅出来了一些,刚好染在了容淮的白衣上。 “奴婢该死。”苏弄玉眼睫微闪,伏下身去请罪。只是跪下去时,恰好露出了纤细优美的腰身弧度,入目则是若隐若现的雪白胸脯。 还未等容淮回答,苏弄玉便已自作主张,想亲自伺候容淮更衣。 她的十根细指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触到容淮,香味变得更明显了些。 “让开。”容淮平静的道。 苏弄玉一怔,似乎有些意外,僵硬的收回了手。她的眼底带着些希冀,可怜巴巴的望着容淮,“……奴婢只是想伺候陛下更衣罢了。” “你素日也是这样伺候主子的么?”容淮转过头来,盯着她,淡淡的道:“行事毫无分寸,越俎代庖。” 苏弄玉原本还有些讶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奴婢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奴婢对姑娘……素来都是忠心耿耿。” 容淮眼底生出些讥讽。 这常华殿的一景一物,每一个人的举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宫婢平日里如何对顾澜若的,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若是伺候不好姑娘,就滚去掖幽庭。宫中没这么多地方给你待。”容淮薄唇微抿着,眉间有些阴郁:“你要记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听着这句话,苏弄玉眼底的一丝光芒终于消失了,渐渐的被惊恐填满。 这么短暂的一瞬间内,苏弄玉的脑子里嗡嗡的响。她能想到的,则全是掖幽庭可怖的画面了。 “……陛、陛下?”秀美的小脸惨白,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了一句,望着容淮没什么变化的冰冷面容,这才眼泪汪汪道:“陛下恕罪!奴婢已经知错了。望陛下万不要赶奴婢去掖幽庭,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那双美眸湿润一片,显得娇气又可怜。 “离朕远些。”容淮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说出几个字来,目光冷淡极了:“你既然是常华殿的宫女,行事毛躁,想来平日伺候主子也是不用心的。至于宽不宽恕你,也该由你的主子决定。” 听到这句话,弄玉心里却是重重的一沉。 她隐隐约约猜到,陛下这难道是要为常华殿姑娘出气了。 所以……所以陛下是什么都知道,然后还选择站在顾澜若的一边吗。 苏弄玉的身子有些惊恐的往后退着。 而听到这句话,顾澜若的脸颊更些许潮红,呼吸渐渐屏住了。 ——容淮就这样将梯子递给了她,她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 如今陛下不待见自己,所以,宫中想要爬上天子榻上的少女并不算少。苏弄玉又出身大家,容貌不差,她的手段决计也不算最出格的。 只是,今日容淮这样生气,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她只是知道,想将苏弄玉送给容淮的计划似乎鸡飞蛋打了。 顾澜若的鼻尖有些酸涩。 “……陛下。”少女被他盯得脸颊发烫,心里又有些泄气,只能道:“ 分卷阅读7 弄玉也只是一时失神,她伺候陛下是忠心的,陛下不能宽恕她么。” “——既然陛下觉得她不懂规矩,也可将她送去陛下身边亲自调.教。想来,她日后就有分寸了。”少女仍然不死心,硬着头皮,又补充了一句。 苏弄玉就是现成的,能转移容淮注意力很好的棋子,她输不起了。 容淮俊眉微挑,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若若是想将这个宫女送给朕么?”容淮定定看着她,唇畔带着一丝微笑。 顾澜若心里砰砰的跳着,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也没有否认他的话。 少女轻轻咬住了唇,粉唇若樱,雪白精致的锁骨起伏着,只一味的想逃开他,但却竭力想将自己的心思隐藏起来。落到容淮的眼底,眸色都更深了些。 容淮十指微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眸间意味不明。 沉默片刻后,他才俊眉微挑,道:“——既然朕的衣服湿了,需要先更衣。若若,除了你,其他人都出去。” 此话出了,内殿便有转瞬的寂静。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面面相觑,顾澜若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似乎正疾速坠入了冰窟里。 ……她一个人。 苏弄玉正可怜的跪在地上,心底只想哭,又不敢哭出声。听到陛下的话,自然是如获大赦,强忍着眼泪立即退了出去。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也都走了,唯独许嬷嬷,有些担忧的看了顾澜若一眼。 她们这位陛下的心思,她伺候了这么多年,心里好歹也是有数的。顾家姑娘,千不该万不该,竟自作主张,想把苏弄玉送给陛下啊。 只是,无论事态如何发展,总归不是她一个宫仆能掌控的了。 许嬷嬷摇摇头,终于也随着人群退下去了。 …… 内殿终于再没了别人,顾澜若只觉得自己彻底无助起来。她觉得自己似乎又处于梦里面的状态,逃无可逃,只能可怜巴巴的道:“……陛下现在想要更衣么?” 容淮眸色有些深,轻轻的道了句:“过来。” 顾澜若坐在原处,一点没有动。出于本能的,她的双腿下意识的收紧,只差蜷缩成了一团。 容淮这一次似乎没有这么耐性了,将她堵在了墙角。 前所未有的刺激撞进了体内,顾澜若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清晰纤长的眼睫湿润了少许,瑟瑟望着容淮。 “唔……”她真的很想逃走,但身后便是墙角,她根本就无处可逃。 少女的脖颈纤长柔弱,白得刺眼,跟瓷器一样,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陛下……” 容淮将她堵在墙角,居高临下,看着那张娇怯清纯的脸蛋,等着将少女所有真实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才目光深深,略带嘲讽,道了句:“若若,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比起她,朕更想谁到朕跟前来。” 一字一句的,男人微沉的气息撞在她柔软的耳垂上,有种隐秘的暧昧,叫人不禁深陷其中:“——若若的胆子这样大,既然如此急着替朕安排,不若先将自己送过来。嗯?” 第4章 顾澜若睁大眼睛望着他,眼眶里湿漉漉的,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将她自己送给他? 顾澜若脑子里嗡的一声,近乎不敢往下想。 “陛下若是不喜欢弄玉,我不给就是了。”顾澜若涨红了脸,慌乱的移开了脸,嘴唇甚至有些哆嗦:“……陛下公务繁忙,就不必在我这儿耽搁。今日的事情,我给陛下赔罪就是了。” 只是,“她不能将自己送给他”,这样的话她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 顾澜若深深的低下脸去,差点碰到他的胸膛,面颊烧红了一片。 容淮薄唇微挑,唇碰到她的耳垂,带着笑意:“是朕喜欢在这儿,若若不必挂怀。” 顾澜若有点想哭了:“那、陛下还想做什么?” 容淮素来见惯了近臣在他跟前战战兢兢、慌乱无措的模样,只有今日见着她想躲开又不敢的模样,一颗心脏近乎炸了。 这样的姑娘,当真不像是当初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背叛他,瞬间投向容清怀抱的那个人。 容淮目光一沉,骤然直起身来。顾澜若似乎被猛然呛着,忍不住大口呼吸起来,眼底早已泛起了点点的泪光。 “朕不会做什么。”容淮眉心微挑,淡的看着她,道:“朕只是提醒你一句,大婚之前,不要再自作聪明了。” “——你好好等着婚期便是。”他的语调深远,变得有些沉谧。 顾澜若轻咬着唇,心底又生出些懊恼。 懊恼她为何就不能摸清容淮的喜好,这一次失败了,容淮对她的戒心多了一些,以后或许就不会再这么轻易逃过去。 她愈是懊恼,脸蛋就愈发显得薄红,像是血滴出来一般。娇嫩的花瓣带着羞意,半开欲开,姿容正好。 看着少女这副模样,容淮清 分卷阅读8 明的眼底不由染上一丝阴鸷。 ——看来,她永远都不能想清楚自己哪儿做的错了。 他下意识捏了捏拳,真是……忍不住想惩罚她,但又真真正正的可怜她。 想到当初她与容清一起,他才知道,面对有的东西,的确不能有理智。 容淮微微一顿,拢住她的肩,自然而然的,将唇堵了上去。 一股酥麻从嘴唇瞬间传入肺腑,顾澜若倒吸口气,猛然抬眼,泪意朦胧的瞧着他,“……陛下?” “……还要难过么。”容淮看着她半晌,眸色深而温柔,嗓音有些喑哑,“你要记得,朕才是你的夫君,你便不该想着旁人。无论是哪个女子,都别想着插进来。” “等朕更衣。”不等她回过神,容淮便捏了捏她的手。 在他收手时,冰凉的指尖却触及了她柔软的腰身。蜻蜓点水一般,顾澜若脸上的薄红更深了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原本想要离开的身体又不得不站在了原地,脚尖都扯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站在窗棂下,隔着陛下却有一段距离。 少女纤长的眼睫轻轻颤抖,也是刻意低垂着的,故意不往容淮那边看过去。 容淮停在檀案跟前,倒也不介意她如何,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衣衫上,行云流水般脱下了外衣。优美有力的腰身俱露了出来,还有漂亮的腹肌。 单单只听着这耳畔若有若无的沙沙声,是精致的衣料与肌肤摩擦产生的声音,顾澜若都觉得脸颊有些滚烫。联想到梦里的画面,旖旎,但是羞耻,她生生扯开了视线,不敢再望过去一眼。 “过来,”容淮目光扫过她,却不肯放过她,意味不明的道:“将腰带给朕。” 顾澜若觉得心底被什么撞了一下,嘴唇微动:“腰带么?” 容淮:“嗯。” 顾澜若目光扫过去,分明……陛下的白玉腰带就在他近身的檀案上,却要她专程送过去。 ……他又是想做什么? “快些。”容淮的声音平淡极了。 顾澜若轻轻“唔”了一声,只能慢慢的走过去。她垂着眸子,将白玉腰带捏到了手心里,送到了陛下那边去。 ——这是天家的东西,尚服局所制,自然是有些分量的。拿捏在掌心间的时候,顾澜若粉嫩雪白的手掌心里都泛上来些薄汗。 在那身外袍下掩着的,便是当今陛下优美的胴,体,就近她的咫尺在之间。顾澜若只觉得烧红到了脖子根上,像是有小猫儿的爪子在耳朵后面轻挠,痒痒的。 容淮注意到她这般扭捏,修长有力的大手将腰带抓过去,若有若无的勾了勾唇,沉声道:“若若不习惯这样?” 他的声音离得很近,像是磨砂从洁白干净的宣纸上磨过去,上位者掌控一切的气度之外,还有些勾人的禁欲。若是寻常的少女,说不定便会为这个男人沉醉其中,舍生忘死。 只是顾澜若又非幼女,并不是不习惯。只是每每想到梦里面的情形,少女的低泣,她就会觉得胸口闷闷的。 “没……”顾澜若眼底划过一丝微芒,期期艾艾道:“只是……我第一次见到罢了。” 她所指的,自然是他的身体。 容淮低笑:“那若若以后都会习惯的。” “——大婚以后,朕会再多给你些机会。朕已不想等了。” 神色冷清,淡色眼眸间又有点逗弄的意味。 顾澜若的脸蛋再度烧红了,瞳孔深处的柔和全被滚烫的羞意取代……还有一点对大婚的恐慌。 “过来,帮朕。”容淮的声音仍旧很深沉,只是盯着她的时候,又添了些沉谧。 顾澜若仓皇的抬起眼来,见到容淮手指间精雅的东西,便知道容淮的意思是,让她亲自帮他将腰带戴上。 ……还需要这样吗? “可陛下……”少女的眼睛清清润润的。她想说,分明容淮自己做也很方便。 “帮朕。”容淮不容置喙的重复了一句,俊眉微挑:“若若,这儿可只有我们两个人。” 顾澜若轻轻应了一声,只能将东西接过来。站在容淮鼻尖下的时候,她的脸早已涨红了一片。下一刻,柔若无骨的手掌环抱住容淮的腰身,她却几乎不敢触碰他的一寸一毫。 男人的胸膛温热,又带着些清冷的气息。 顾澜若几乎能感觉到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划过自己的每一根发丝儿,最后落到了面颊上。 尽管如此,她甚至不敢抬起眼去看他。 在里,当初落魄的时候,在牢狱中吃了很多苦,再加上刑罚,身体一直算不得好。为了沉冤得雪,韬光养晦,容淮一直在用最激烈的法子调理身体。 是药三分毒,他如今的身体虽比旁人更有力,却也更难以克制些。 所以,顾澜若每次接近他,心里都有些恐惧。 顾澜若想着这些旁的事情,脑子里晕乎乎的,几乎记不得自己怎么是将东西完整的系在容淮的腰上。她只能闻到他身上淡 分卷阅读9 淡的苏柏香,都带着禁欲的气息,有些醉人。 容淮忽然低笑一声,打断了她的神思:“若若,感觉如何?” 他的眼底浮上一丝笑意,握住她的手腕,“和容清比,朕也丝毫没有差吧?” 顾澜若一个激灵,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我没有。”几乎是下意识的,顾澜若涨红了脸,巴巴说出几个字来:“我没有做。陛下,你为何要这样说?” 容淮的眸间意味不明,安然片刻,微笑道:“好,朕知道,若若没有。大婚以后,你便会习惯的。” 他清清冷冷的整理了一下衣裳,又变成了那个清贵的陛下,也没有再看过来一眼。 顾澜若嘴唇动了动,望着他的时候,嗓子眼却像是堵着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太难崩掉人设,原主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身体上。 而且她的心里很明白,容淮现在当然不可能相信她,他只是现在懒得翻出来追究而已。 ——反正如今她已经落入他的掌心间,他无论想怎么索取,都可以将当初的一切讨回来。 顾澜若偷偷望着他的侧脸,日光将陛下的影子拉得很长,柔软的身体轻轻打了个寒颤。 容淮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冷淡的目光只掠过外面战战兢兢候着的一众宫人,忽然问了句:“苏弄玉平日里也是如此么?” 顾澜若轻怔:“……什么?” 容淮气息微沉,道:“苏弄玉目中无人,以下犯上,她素日里待你也是如此么?” 顾澜若脑子里顿时千念百转,正思考她如何应对的时候,又听到陛下温和的声音传来:“跟朕说实话。” 顾澜若心中微动,轻敛着眸道:“……嗯。” 容淮在这常华殿多的是眼线,事无巨细,他都知道。这一点,顾澜若心里是很清楚的。 所以,今日容淮想要的,只不过是让她对着他亲口承认罢了。 容淮的神色微动,问她:“为何朕却没听你说过?” 他转头看着她,“为何不来找朕,亲口告诉朕,让朕为你做主,嗯?” 因为顾澜若一点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在这座宫城里面,苏弄玉和她毫无关系,但她最害怕的人就站在她的跟前。 顾澜若脸颊有些烧红,胸口轻轻的起伏:“……我只是不想打扰陛下。” 容淮眼底似有深意,阴郁全然化开了,似漫不经心的道:“如果你喜欢,朕就给你随意发落她们的权力。好不好?” “——若是这样,谁也不能欺负你了。”容淮看着她,一字字的说道:“天子榻旁,只容一人酣睡。若若,你愿意么?” 第5章 顾澜若心底本能的一跳,听到了陛下的话,她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当然是不愿意的。 陛下他……为何又要提睡觉的事情? 她还记得在那个梦里,少女失去血色的面庞,精致雪白的脚踝。她现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所以,她一定要离开这儿,一定要从他的身边逃开。 “陛下。”沉默了好一会儿,少女才低垂着眼睫道:“……我不应该得到这些。” “陛下的后位应当是千挑万选,若是随便给人,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这样的话一说出,容淮的眸色就深了几分。 顾澜若轻轻的,又补充了一句:“至于宫人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不会再来麻烦陛下的。” 这是在婉言拒绝了。 容淮眼睑微动,眸色却很沉静:“你不愿意么?” 顾澜若低低的道:“……嗯。” 容淮脸色有些冷,看着她道:“那若若是在等其他人么?” 简短的几个字,叫心里头像缠了藤蔓一般,顾澜若本能的就想否认。但她嗓子眼里干渴得厉害,忽然不想再这样和他说话了。 一字一句的解释,反正他也不会信,她最终也是会离开的。 “陛下,”少女淡淡的抿唇,移开了视线,道:“只是我不想罢了,不关旁人的事。你不要随意迁怒了。” 容淮眸色清明中有些阴影,“若若,你别忘了,这里是朕的后宫。” 他抵着她的下颌,轻轻道:“——不管你在哪儿,朕都能找到你,再把你带回来。你明白了么?” 这声音一字一句,带着些极隐秘的情绪,还有暧昧的暗示。 少女就怔怔的站在那儿,足足站了半晌,浑身有些不自在。 容淮的这句话,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仿佛一个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上位者,轻而易举的便能捏碎她辛辛苦苦铸就起来的所有希望。 少女苍白的脸蛋上血色失了大半,眼睫轻微起伏着。 她什么都不愿意再跟他说,又因为忍着不出声,可以看得出脸颊涨得泛红,看上去……比一只撒娇的 分卷阅读10 小猫还诱人。 容淮眸色微微动了一下。 “若若,你在做什么?”他的脸色有些沉。 而顾澜若什么都说不出来,更不想看他。 淡薄的晨光中,露出少女一截细腻柔嫩雪白的肌肤,绽放的身段玲珑韵致贴着衣裙,冰肌玉骨,天生的尤物。 容淮薄唇微抿,清俊的脸上有些沉默。 “行了。”他眉心微蹙,唇角抿着,道:“朕如今又什么都不要你做,你不必在朕面前生闷气。” 少女紧紧咬着唇,虽然不信他说的话,但不想再瞧他。 “嗯。”她还是轻轻的应道,“……我知道了。” 她这副隐忍娇软的模样,叫容淮喉咙一阵发紧。 他沉默了一会儿,薄唇微动,又重复了一句,“朕就这么叫你害怕么,嗯?” 修长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面庞,指腹还在耳垂上稍作了一丝停留,在那张柔软雪白的地方摁了一下,带有些隐秘的强势。 少女眼眶泛着红色,狠狠的眨了两下眼睫。一动不动,既不敢说实话,也不想。 她嘴唇轻咬,有些隐忍。她只是不想沦落到梦里面的结局而已,少女被禁锢在一个地方低泣着求饶…… 容淮便道:“今日朕说的要求不作数,你可以不放在心上。” “不过——”他的眸色晦暗不明,话锋一转,又道:“朕还想叫你真心些。以前的那些事,不准再做了,明白了么?” 顾澜若感受到头顶有些危险的目光,旋即轻轻点了下头。——哪怕之前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踹掉他的人也不是她…… 容淮喉结微动,这才将人给松开。 ——原来哪怕她只是气得脸红,就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一点不想再叫她伤心。 别说不再追究她之前做错的事情,说过的话,要是有其他人敢欺负她一个字,就该要他偿命。 想到这儿,容淮轮廓有些孤清,清俊的脸上都是沉郁的。 总管傅青一直是守在殿外的,见到陛下形象若此,竟一时有些惊住,只当是常华殿那位姑娘给了陛下气受。 ——毕竟,阖宫上下,似乎……也只有这位姑娘敢这样对陛下了。 “陛下,”傅青上前去,面色淡淡,还带着几分恭谨:“现下时辰还早,您现在是返回宣室殿,或是往别处去?” “不必了。”容淮淡淡的回答他,侧脸轮廓清清冷冷的:“常华殿有个宫女叫苏弄玉,传朕的旨意,即刻送往掖幽庭去。直到姑娘允准,才准再回常华殿。” 傅青心头轻轻一震,面上却不显,只低低应了声“是”。给身边的人递了个眼神过去。 而苏弄玉惊恐的睁大了眼,还未来得及哭出声来求饶,便已被天子近侍给拖了下去。 一阵风都没有留下。 陛下的吩咐是当着这常华殿众人的,而他方才所说的话,维护顾澜若姑娘的意思太过明显。 ——叫这宫中见风使舵的众人心里都在打鼓,神色各异。 顾家姑娘早年狠狠的得罪了陛下,听闻,陛下如今命她入宫也不过是为了磋磨她。可今日,陛下却肯为了她惩戒旁人。那这位顾家姑娘,到底是得了圣心,或是没有? 他们完全猜不出来。 只有许嬷嬷是个知些事理的,恭送走陛下的銮驾,即刻遣散了众人,才疾步往内殿走去。 内殿里头烛火莹莹,东西有些凌乱,有些暧昧的意味,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的狂风骤雨的痕迹。 许嬷嬷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见少女双腿蜷缩起来,缩在檀木椅上。原本就是空灵娇妍的脸蛋,又显得这样苍白柔弱,叫任何人见着,心头都不禁一软。 “姑娘,姑娘?”她小心翼翼的唤道,“陛下他……难道是做了些什么?” 这儿只有她们两个人。 许嬷嬷年纪大,素来有些经验。瞧着姑娘只是安静的沉默着,而顾澜若平日里又的确是思虑重的子。她心里不免七上八下的,心道,这陛下方才,是不是将姑娘欺负得太狠了些? 看来陛下年轻,到底是年轻气盛啊……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姑娘虽赶走了苏弄玉,只是自己付出的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罢。 顾澜若却没有接着嬷嬷的话说下去,只是平静问了句:“嬷嬷,陛下从前会待其他姑娘也是如此么?” 许嬷嬷一顿,心道难道姑娘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却也耐心解释道:“整个长安,唯独姑娘与陛下有过姻缘,如今的恩宠自然是独一份的。” ……恩宠么? 顾澜若轻轻“嗯”了声,心情却有些复杂,平静道:“请嬷嬷再给我取一件新衣裳来罢,这件衣裳,我不想再穿了。” 许嬷嬷原本有些不明所以,但听到姑娘这样说,还是很快的走入了内室之中,将新的取来了。 少女悄悄的捏了下拳。 容淮说的没有错,她现在就在他的手 分卷阅读11 心里面,她想逃到哪儿去,都没有办法。 所以,她就只能等着在他的宫里病弱早逝的结局么…?不能,她一定要至少努力改变过。 顾澜若脑子很乱,近乎不敢往下想。 …… 与此同时,未央宫中。 当今的太后和陛下并不是生身母子,年轻时又仗着宠后的身份,折辱过落魄的陛下。如今母子关系冷淡,未央宫更是一年比一年冷清了。 而在今日,未央宫却来了一位少女。容貌娇美,举手投足温柔端庄。三言两语,便将太后说得满含笑意。 太后瞧着,只觉心头愈发的满意。 “太后娘娘。”这时,未央宫的管事嬷嬷走进来,又将左右给屏退了,才谨慎的道:“太后,今日常华殿那边传来了消息,陛下又去常华殿了。” 听到这句话,座上的那少女脸色不由微微变了一下。 薛太后捏了捏她的手掌,以示安抚,只瞧着嬷嬷,淡淡问道:“当年,顾家的姑娘不是背弃过陛下么。陛下为何又去了?” 那女子鹅蛋脸上,皮肤白皙莹润,保养得当,不见细纹。精致的发冠昭显出身份贵不可言,可见年轻时的确是个美人。 “可尽管如此,陛下到底也只是将她留在了后宫里,并未多加惩处。”管事嬷嬷声音压低了些,小心的猜测:“……陛下这次虽也不大高兴,但却命人处置了欺负过姑娘的宫女。想来,咱们这位陛下或许心里头,还是有些心思的呢?” 薛太后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眸色微动。 而那边上的少女情绪显然有些低落,道:“姑母,若是陛下已有中意的人选,我便不该入宫陪伴姑母了。” “你倒是多心。”薛太后斜她一眼,轻嗤一声,柔声宽慰:“顾家的那丫头也不过是容貌好些罢了,婉之,你自然也是不差的。” “更何况,她当初既做出那样的事情,陛下便不会真心待她。哀家会和她说清楚的。”薛太后手里捏着茶盏,挑了挑眉,不轻不重的说道。 如今陛下势大,又在朝中一手遮天,她也需要为自己后半生的尊荣谋划一番。 如今这位薛婉之是她母家的侄女,容貌姣好,出身高贵。是她一手挑选,留在陛下后宫最好的人选。 ——若她能牢牢抓住陛下的心,想来,陛下自然也不会计较她当年为难他的事情,还能让她安享尊荣。 薛婉之半信半疑,嗓音轻柔道:“若是姑母出面,顾家姑娘当真就愿意顺遂我们的心意,离开陛下么?可我听闻,陛下与她也曾有过婚约。” 薛太后眉心轻挑,微不可查的轻嗤一声,“顾家的这个姑娘,倒的确是个尤物,只是不懂得如何勾引到陛下的心,成不了气候。” 要知道,当初,见着陛下三天两头往常华殿中去,她也是在顾澜若身上存过心思的。 ——收买顾澜若,让她在陛下跟前替她吹吹枕边风。 谁知过去这么久,陛下却连给这少女名分的念头都没有。可见,陛下只是想惩罚她罢了,她根本就抓不住陛下的心。 自然而然的,她这个太后,也就弃了这枚棋子了。 薛太后便平静的道:“就算她不退出,看样子,陛下也不会喜欢她。若哀家是她,但凡聪明些,便会找机会成全你与陛下,从善如流,哀家便能尽力保她。而不是去等一个,根本不再会对她真心的男人。” 第6章 自从那日开始,冬去春来,日升月落,常华殿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陛下不再过来,甚至连銮驾的影子都再也不曾看见,连带着,那些奴才们也不再踏足这宫殿了。 常华殿真真正正的冷清了下来。 宫中传出些议论来,罕见的,那常华殿的那位姑娘似乎是失了宠。莫不是,陛下终于开始清算顾家了? 顾澜若自动隔绝了这些流言,虽然神经依旧是紧绷着,至少难得轻松了很多。 只要不看见那个人,她至少不会这么的紧张。 而在大半月以后,当薛太后带着她的侄女出现在常华殿时,顾澜若也觉得没甚么奇怪的。 在里面,虽然并没有点明女主的存在。不过薛家的姑娘薛婉之,却的确是痴心思慕男主的少女中,存在的时间最长的了。 今日她亲眼见到,这姑娘的气度,果真温柔端庄,热烈明快。顾澜若真心实意的称赞了一下,并希望她这一次能与男主能携手百年。 毕竟她的姑母是当朝太后,她有大把的时间自由进出宫廷。 虽然原主与男主矛盾激化,最后被关在男主的后宫里直到死去,似乎也与这姑娘的算计有关。但顾澜若却已很难再有心思去想这些了。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薛婉之的出现,至少能分散陛下的兴趣。这样就很好了。 常华殿一般不会有外人过来,因为陛下的禁令。不过太后身份贵重,自然不能与一般的人相提并论。 许嬷嬷将煮好的西湖龙井呈 分卷阅读12 上来,太后却道:“你们这些人,都可以退下了,想来姑娘这儿,也不必什么人伺候。” 许嬷嬷只是道:“奴婢是奉的陛下的旨意,只侍奉姑娘一人。但凡是陛下没说,奴婢不该轻易离开。” 她将陛下搬了出来,太后轻描淡写的挑挑眉,没说甚么。 顾澜若的神情很清冷,轻敛着眼睫,清冷中带着一丝娇妍。 而薛婉之则一直在静静打量少女的容颜,等到阳光投影在她的脸颊上的时候,薄薄的染上一层淡粉,她的呼吸不由微窒。 果然是清纯,有的女子,即使再生得艳光逼人,却也学不来这点骨子里的清纯。 “太后娘娘从未到我这儿来过。”顾澜若张了张嘴,淡淡的说道:“今日过来,太后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么?” 太后眼底仍旧带着些慈和的笑意,放下茶盏,道:“只是因为陛下素日都喜欢来你这儿,哀家自然也想来瞧瞧罢了,你这儿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顾澜若眨眨眼,却平静的说:“太后娘娘说笑了,若我真的吸引人,陛下也不会很久没有来过了。” 太后面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喝了一家口茶,话锋一转,才道:“顾姑娘,听闻你也出身名门望族,可有知道你家人的近况么?” 顾澜若的心里像是被轻轻扯了一下。 顾家的人,都是狠狠得罪过陛下的。而陛下现在之所以暂且放过了他们,原因有很多。恐怕更多的,还是关于朝政上的缘由。 她穿进来的前几日,还没有被陛下抓紧宫里。所以,来这儿后仅有的一点温情,都是原主的家人给她的。 不管出于什么缘故,顾澜若困在宫里,都不想他们会有半点问题。 顾澜若抬起眸来,乌黑空灵的瞳孔静静看着她,“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仍旧是微笑着,道:“忠平侯府三朝元老,风骨朝臣皆知。哀家问你,你在宫中这样无名无分,或许陛下是真的疼你,可你父亲和你的兄长会因为你的身份骄傲么?” “——你可别忘了,自己是正一品军侯府的嫡出女儿。如今落在满堂的朝臣们眼中,只会觉得陛下在打忠平侯府的脸。” 顾澜若抿了一下唇,清冷的眸色暗了几分。 她已经大致猜出了太后今日的来意,并不为什么别的,就只是想让她从陛下身边消失罢了。 还以她的家人作为要挟。 在这个世界里,她唯一有心软的便是原主的家人了。她虽然不能保护他们,却愿意为了他们做很多事情。 可惜太后甚至以为,她和那些费心取悦陛下、爬上天子之榻的少女一样,是她想去讨好陛下,留在他身边的。 然而她不是。 顾澜若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所以太后心里,已经有什么想法了么?” 薛太后收敛起笑意,平静的道:“陛下是一国之君,虽然年轻,却也到了册立皇后,绵延子嗣的年纪。等着陛下与婉之的事情尘埃落定,哀家亲自送你离开宫中。你应该知道,陛下不该一直在你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太后声音轻和,而且温柔,但“在你的身上”这几个字。咬字却极为清晰。 顾澜若脸颊泛上薄红色,一时间,又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几乎跃了出来。 ——如果在大婚前可以这么逃开牢笼,她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可惜太后和陛下素来不和,她明显低估了陛下的黑化程度,用太后的权势,显然不算妥当。 顾澜若低咬着唇,面色有些发烫。 “怎么,你不愿意?”见着少女迟疑,薛太后毫不意外的问道。 看这模样,果然还惦念着这宫里头的温柔乡。 顾澜若却只冷静的道:“若我真的如您所愿,从陛下身边消失,太后能保证我的家人平安无虞么?” 薛太后微微含笑:“自然。” 顾澜若又道:“如果想我离开宫里面,还要护住家人,用您的方法不妥。” 即使去了天南海北,莫非王土,不管她在哪儿,他都是有机会将她抓回来的。 一旦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或许那个梦很快便会应验了。 顾澜若纤长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薛太后问:“那你想怎样?” 顾澜若眸光微动,落到这殿宇的四周,沉默片刻,才说:“太后,还有一个办法。便是让我病了。” “您是太后,掌管整个后宫,嘱咐医女几句,叫我病入膏肓,这应当不算难事罢。”少女的眸子清亮精致,里面却全是坚毅。 而她所说的病,当然不是真的病。原主的身体原本就不好,有很多的汤药,足以让一个人短期内卧床不起,无法面见外人的。 根据宫里头的规矩,一个病弱的姑娘,是不能接近陛下,更不能与他如期大婚同床共寝了。这样的时日久了,难道陛下还不会放过她么。 他又不是性冷淡。 其实这一个方法她已经悄悄酝酿过很久了,眼见着 分卷阅读13 里大婚的日期越来越近,她都会记得耳边少女的无助低泣…… 可是她身在这宫里面,没有人帮她,靠她一人肯定无法完成这样的计划的。 但是太后就不一样了,她可以指使太医,只要她肯帮她,金蝉脱壳便不算什么难事了。 薛太后的眼中流露出一些诧异,非但是她,便是一直安静的薛婉之,瞳孔也有些收缩。 这个姑娘,为什么竟像是极想从陛下身边逃离的模样? 甚至不惜对自己下手,倒真是狠得下心来。 而说完这些的时候,少女轻垂着眼睑,那张脸蛋仍旧苍白宁静,比琉璃还要精致透明,叫人痴迷。仿佛她刚刚说的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而是心平气和的一次谈话。 “太后,您可以想清楚,是不是要帮我?”顾澜若呼吸微屏,轻声问她。 “顾姑娘,你想清楚了,这可是欺君之罪。”薛太后的眼底浮上一丝兴致来,“哒”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了:“如今这位陛下的手腕,你到底有数么?” 顾澜若只是淡笑,温柔道:“您只需要答应我就好了。若是陛下就一段时日见不到我,自然会想到别的姑娘。这样,在我与他大婚前,您送一个生了病的姑娘出宫,就顺理成章了。” 如果太后真的愿意帮她,她会很珍惜这段时间的。 薛太后意味不明的弯了弯唇,心道这少女的心思倒是想的通透。 于情于理,陛下身为一国之君,都不该一直宠幸一个生病的姑娘。时日久了,就算是陛下或许还舍不得她,朝臣们也会有异动。 薛太后拍拍她的手,含笑:“婉之会谢谢你的。” 她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一次会这样顺利。 顾澜若心里有些发酸,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说起来,也未必如此,是她该谢谢太后帮了她。少女无声的道。 …… 送给常华殿的汤药仍旧日复一日的往里送着,陛下指派的医女也会定期来请平安脉。 只是后来,连带着太后往常华殿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 陛下再过来的时候,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便能看见薛婉之扶着太后从内殿走出来。 只是母子相见,气氛未免有一瞬的尴尬。 他瞧见太后时,神情很是冷淡,目光稍稍掠过了她身边的薛婉之,甚至并未多做丝毫停留,很快移开了目光。 “朕不知母后喜欢到这个地方来。”容淮目光微沉,轻轻的道:“母后是有什么事么?” 太后便微微笑着,道:“常华殿的姑娘病了,她到底是后宫的人,哀家掌管后宫,左右无事,理应过来瞧瞧。” “病了?”容淮喉结微动,黑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沉声问:“是真的么?” 陛下立在梧桐树下,宽肩窄腰,容颜俊朗清雅,萧萧肃肃,浑身上下都带着禁欲的气息。 “自然是。”薛婉之看得唇角微翘,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目光有些热烈,又有些隐隐的期待,很快便道:“陛下,昨日医女亲自给姑母回报的,臣女听说了以后,很快便央着姑母来了。” “她一人身在宫里,身边无人,臣女也应当过来照看一番。只是,这样的事情,陛下就不必做了。” 第7章 容淮的目光从薛婉之的身上一扫而过,眼睑轻垂下去,薄唇微抿,掩下了眼底的一片阴影。 他的神色很淡,冷得像是高山之巅的冰雪。可男人这样的面容,落到薛婉之的眼底,还是激起了丝丝的涟漪。 “她到底怎么样了?”容淮简短道。 “……医女方才过来回报,顾姑娘常年气弱体虚,寒气入体,咳疾不愈,恐有转成肺痨之势。”薛婉之声音轻柔的道:“为了陛下的身体着想,在这段时日里,顾姑娘恐怕是不能再见到陛下了。” 听到这句话后,容淮抬起眸来,眸光冷淡,淡得分不清是什么情绪:“不能见朕,这句话,也是太医亲口回报的么?” 薛婉之的脸蛋微微一僵,仍旧微微笑着,娇俏可人道:“自然。陛下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容淮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道:“她的事情,除了朕,不需要别人插手。” 说罢,便径直往内殿走去。 “陛下。”薛婉之就这么怔在了原地,薛太后眼皮一颤,不动声色的叫住了他:“你这是做什么?” “——你是皇帝,万事当以自己的龙体为先,可没有肆意妄为的权力啊。” 容淮神色清冷,嘴唇微微一动:“母后,儿臣只是想进去看一眼罢了。” “可太医亲口所说,你不该见她。”薛太后的语速变慢,有些严肃:“即使你真的挂念她,婉之也会注意的,你大可直接向婉之探听便是。” 容淮俊秀的眉间有些阴郁:“这儿是朕的后宫。即使母后代为掌权,也不该越俎代庖,管得太多。” “更不用说,这常华殿,原本就不该在母后的 分卷阅读14 关心范围之内。”容淮眼底有些讥讽,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语速极慢,“……母后在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朕的人来了?” 陛下母子关系不善,听到这句话的那些个宫人们,无不是敛气屏息,心里砰砰直跳。 更加之,陛下方才那句话,也算是公然打了薛家二姑娘的脸面。却不知太后的脸将往哪儿搁? 反倒是薛太后脸色不变,语气放软了些:“陛下,母后这般提醒你,也不过都是为了你着想。” 容淮眼睑轻垂着,道:“不过只是看一眼,确认一番罢了。母后,这件小事情,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这话便是说得颇有些深意,更有些警告的意味了。 薛婉之盯着他的侧脸半晌,真想提醒一句,这个少女曾经背叛过你,还与你的亲弟弟有过私交。“陛下,姑母只是为了您着想,并无旁的意思啊……”她怔怔的说了一句。 薛太后终于是道:“罢了,母后不拦你。陛下自己的身体,自己记得关心便好。” 容淮不再浪费时间,拂袖而去。 “姑母……”薛婉之看着陛下远去的背影,有些忧虑的看着太后:“姑母难道不阻止陛下么?长此以往,姑母送走顾澜若的计划怎么办?” “罢了。”薛太后眼底闪过一丝锋芒,道:“即使陛下进去,看到的也是实情,朝臣们总会劝阻他的。” 薛婉之咬唇,有些不服气,却又不能不将太后的话听进去。 薛太后瞥她一眼,声音放沉了些,慢慢的道:“孩子,怎的这么沉不住气?有的事情,何必急在这一时。” 薛婉之有些不明所以的瞧着她,心思微动,流露出迷茫的神情来。 薛太后便道:“若是陛下信了顾澜若真的病了,哀家便有一百个法子,送她离开后宫。即便是顾澜若装病的事情败露,你以为,按照陛下如今的性情,会怎么想一个敢欺骗她的姑娘?” 薛婉之眨了下眼睫,眼底眼波流转,似乎……终于有些明白了姑母所说的话。 陛下冷心冷情,或许是因为早年经历的缘故,心性凉薄,掌控欲极强。他这样的男子,又哪里会容得下自己看重的姑娘,做出这样欺君犯上的事情。 总归不过,无论结局是什么,最后和陛下越走越远的,都是顾澜若罢了。 “姑母所言甚是。”慢慢的,薛婉之的唇角下意识轻轻抿了抿:“左右都是顾澜若自己出的主意,陛下不会怪到姑母身上。” 薛太后淡淡的“嗯”了一声,细长的眼睛稍稍眯了一下,道:“陛下与她之间的事情,哀家自然要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了。既然是她自己惹出的事情,她自己解决就是。” 否则,按照陛下如今偏执凉薄的心性,又牵涉到这顾澜若,对于未央宫而言,或许便是惹火上身的大事了。 太后默不作声的收回了视线。 …… 太后的銮驾启程,回了宫,宫人便小心翼翼的前来回报了。容淮冷漠的收回了目光,眸色冷淡,迎上了跪在地上的太医。 是太医院的院判,宫中的老人了,受了陛下的命令,特意来常华殿诊脉的。 “如太后所说,姑娘是真的病了么?”陛下的声音很轻,辨不出什么情绪:“不能见朕,旁人也不能见她?” 院判一颗心七上八下,额上有汗,仍旧谨慎道:“姑娘郁结于心,的确需要静养。再者,没有什么,能比陛下的龙体更为重要的了。按照规矩,病了的女子,的确不能侍奉在陛下身边。” 容淮喉结上下微动,静静看着手里的书卷,清冷犹如画卷里的谪仙。眼睑低垂下去时,却在脸颊上留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而陛下不说话,旁人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饶是在宫中待惯了的老院判,心里也不由一震心虚,阵阵的发寒。 容淮倒没多说些什么,只是道:“将药方给朕。” 太医院的人不敢有半分的推诿,只按照陛下的命令,将单子送上去了。 容淮的目光落到那上头,问:“姑娘何时才能好起来?” 院判道:“少则大半月,多则……数月。” 容淮眸色稍稍沉了一下,半晌过后,才道:“将东西给朕。” 左右面面相觑,不敢言语,谁都不知陛下所指的是什么东西。好在傅青是有眼力的,将宫婢手中的瓷白药碗接了过去,并吩咐:“你们退下罢。” 宫婢不敢多做停留。 “……陛下可想好了?”傅青恭谨的轻声道:“果真要进去么?” 容淮冷清的面容上带着些玩味,低笑一声:“当年朕在牢狱中吃过的苦,她也有份。难道还担心朕会被她的病情牵连么?” 傅青忙低下头去,道了句“陛下说的是”。 常华殿的仆婢们敢拦住这宫里头的所有人,却唯独不敢拦下陛下。 她们只能跪在地上,看着陛下颀长的背影被内殿的隔扇阻隔。心里面,不由为姑娘捏了一把汗。 内殿之中 分卷阅读15 幽暗不明,只剩着几盏暖黄的宫灯,散发着橘黄色的暖光。随侍的几位宫人都是站在外室的,无端的,也添了几分叫人心安的静谧。 容淮心里很清楚。少女的身体虽然一直病弱,但上次见她时气色还好。因她身体虚弱,故而在平日里,送进的每一道菜式,甚至每一根药材都是刻意准备。甚至,在常华殿中的炭火比别处都多上几倍。这样的精心照顾,断断没有病来如山倒的道理。 每每想到这里,容淮便会觉得若有若无的,自己下腹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精致的衣料拂过地板,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他慢慢的,停到了床榻前。 榻上的少女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绫缎,在淡黄色的炭火中,雪白如玉的肌理,小巧精致的脚踝,冰肌玉骨,若隐若现。 她的骨节又小巧,腰身纤弱,实在是想叫人拿捏在手中,好好把玩。 容淮眸色更淡了一些。 他的指尖有些泛白,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端着药碗,将才送来的汤药吹凉了,才送到了少女的嘴边。 自从登基以后,身为君主,他自认心底第一次像这样生出些柔意。 “若是病了,就好好喝药。”容淮轻敛着眸子,言语轻和,道:“朕还在慢慢等你好起来,同朕大婚。” 只是听到这声音,少女纤长的眼睫微微一颤,徐徐睁了眼,湿漉漉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陛下?” 顾澜若的第一反应自然不是喝下他送过来的汤药,而是诧异陛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不是已经病了,陛下为何还要过来?”眼底的懵然转瞬而逝,少女紧紧含咬着唇,脖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不必这样。” 容淮似笑非笑,道:“不想看见朕在这儿么?” 顾澜若的心里早已经全被懵然与涩意代替了。 她才服下了能让身子虚弱的药,精神不大好,脑子里只觉得迷迷糊糊的。近乎不用再装病,精致娇妍的脸蛋上已是一片苍白的病容,反应也同时迟了半拍。 故而,容淮都已没有怀疑她的病情了。 少女微微低下了头,气息微热,道:“不是。只是顾念陛下的身体,不该妄自给你添麻烦。” 容淮喉结上下微动,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先喝了。”他平静的道。 顾澜若这才发现,汤药仍旧是端在容淮的手里的,泛着丝丝缕缕的热意。 男主面容矜贵清冷,身姿清贵,此时却做着这样的事情,的确有些违和。 顾澜若不免有些脸热。只是一时之间脑子里乱乱的,也想不出什么送走陛下的推诿之语来。 她挪开了唇,神情有些艰涩,只低低的道:“并不是什么大事,陛下不必这样事必躬亲。” 看样子,是一点都不想喝。 见她这样,容淮倒也没怎么想强迫她。随意放在了边上的檀案上。 “大婚之前,到底是怎么病的。”容淮目光沉谧,眼眸漆黑,定定看着她道:“难道是宫中的人还不够仔细。或是,你自己故意折腾的,嗯?” 陛下的声音很平和,似乎并无什么责怪的意思。但那点看穿人心的意味,落在顾澜若的耳里,却还是烫人得叫人心悸。 顾澜若当然不能将实话说出来,她更不敢随意编出一个理由来。只能轻垂着眼睫,静默不语。 容淮只当她病得身体虚弱,并没有再往下问。只将被褥搭在她的身上的时候,近乎能感受到怀中少女柔软的身体发出的本能战栗。 她身体娇弱,自原来就是在这样,对任何的反应都很敏感。哪怕他只是轻轻捏她一下,他都能感受到她神经末梢的战栗,雪白的脸颊更是潮红一片。 “陛下。”少女红着脸道:“……你太用力了。” 容淮近距离看着她,语速极慢,颇有深意的道:“既然病了,便好好歇息。在大婚之前,朕都会密切关注你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明白了么?” 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在男人磁性的声音里,有点隐秘的情绪。 第8章 顾澜若的身子缩在被褥里,眼睫轻轻眨了两下。 她嗓子眼里温吞吞的,有些涩意。分明她吞了那些药的原因,宁愿折腾自己的身体,也不能让自己沦落到梦里面那样的结局。 如果都到了这样的地步,男主还密切注意她的身体,那、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么? “陛下,”少女敛了眉眼,皱皱眉,硬着头皮道:“……太医难道没有对陛下说过,我如今身体不好,便不能面见陛下。否则,也只会冲撞了陛下的龙体。” “……陛下这么做,实在是不符合规矩。” 容淮眸光淡了下来,慢漫道:“可你在朕的宫里,若是朕不对你负责,你又想谁对你负责。嗯?” 顾澜若脸颊爬上了淡淡羞意,轻轻别过了脸去。 她咬了一下牙,望着不知何处出神。 分卷阅读16 r /> “陛下也不必这样辛苦。”她叫自己壮着胆子,像是下定了决心,才道:“虽然我与陛下是有过婚约,可却没有夫妻之实,也不算什么。若是……陛下愿放我出宫去,日后就不必对我负责了。” 她心里很是紧张,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只是这句话,她一直都想说,总是要说的。今日或许就是个好机会。 她也就不必拼命吞那些汤药,来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虚弱,就能拉开与他的距离。 “你是说我们没有夫妻之实么。”容淮盯着那张拼命想要躲开的脸蛋,心里蓦然又热了几分,唇边带着些笑意,一字字道:“若若,你是不是忘了,等着几月大婚后,便什么都会有了。” “——若不是你先惹上朕,朕又怎么会这么舍不得你。嗯?”他的手腕上隐隐有青筋凸起,一字字的道。 容淮觉得,今日顾澜若的胆子当真不小,竟连这些事情都挖了出来。 若非她现在病了的模样,可怜巴巴的,他真的有些想将她拆骨入腹。 容淮的脸色暗沉,修长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顾澜若的脸颊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口。只能将被褥掩得更严实了些。 原主和陛下关系怎么样,男主是不是对原主真心实意,她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来到这个地方,让她没有一刻不想早些逃离。 她甚至可以帮原主赎罪,从其他地方弥补男主,唯独除了被他留在后宫里。 “从前的事情都是过去的了。”顾澜若巴巴的道:“若陛下想到这些事情总是不高兴,又为何总是去想……” “只有放下了,才能继续向前。不必一直纠结过去……”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连顾澜若自己都觉胆量大得不行,但总是要叫他知道的。 “行了。”容淮很快收回目光,又变成了那个清贵冷淡的男主。他语速极快:“念在你生病的份上,今日你说的这些话,朕不会与你计较。——只是若若,你要知道,如今整个长安都知道在朕与你的关系。” 容淮俯身上前,几乎抵到了顾澜若唇上,一字一句,热气落到她脸上,“你觉得,还有谁敢碰你?” 容淮居高临下瞧着少女那张清纯娇妍的面庞,眉间阴郁又深了几分。 顾澜若滴血一般殷红脸蛋轻轻的仰视着他,眸间清清冷冷的。 “若真的能这样,那我的事情,也不需要陛下如此关心。” 正在这个时候,就在薄帐外头,却传来了傅青求见的声音。 “——陛下,丞相大人在宣室殿求见,为的容清殿下的事,已等了大半时辰了。” 只是容淮没有一丝理会他的意思。 见到里头毫无动静,傅青却又小心翼翼的提了句:“丞相大人还说,望陛下以龙体为重。切勿……因任一女子,致使龙体有碍,贻误朝政。” 话还没说完,傅青已想着跪下身去请罪了。唯独顾澜若在心里反倒是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些话,也只有丞相敢说出口了。 丞相是如今朝中风头无两的大权臣,在男主当初最落魄的时候,唯独他选择与男主站在一起,故而才得以受男主敬重。位极人臣,直到今日,都能辅佐左右。 不管丞相是出于什么目的前来提点的男主,至少,他似乎确实能将她从水火之中救了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容淮清俊的脸上仍旧并无什么大的波动。 顾澜若轻声问道:“陛下还不走么?” 容淮便道:“你生病的事情,想来应是有人特意提点丞相的,这样,便可以阻止朕继续留在常华殿中。若若,朕只问你一句,这件事与你有关联么?” 他的声音里添了些冷冽的压迫感,不易察觉,却很清晰。 顾澜若轻垂下眼睫,许久才道:“……我不知道。” 容淮最后瞧了她一眼,眸光落到那张药方上,腕上稍稍用了力,药方子便碎成了几片。 他面无表情,声音甚至称得上温和,轻轻道:“若若,朕倒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没这么多事情。不过,从今往后,在朕的关照下,你必定不会再出事了。”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清明,颇有些深意,唇角微微一勾,道:“好好等着大婚,朕以后便会亲自照看你。” 顾澜若身体里一丝热意缓缓蔓延上来,缠绕在脖颈处,瑟瑟的堵在了原处。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照顾好她。” 这是容清离去的时候,顾澜若听到他对宫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 接着,便是满地宫仆应喏的声音。 顾澜若望着容淮离开的背影出神,视线有些模糊了,胸腔里面却砰砰的直跳。 …… 今日长安城中的街巷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将大街小巷的青石板路染上了青黛色。 在东街尽头的小茶寮 分卷阅读17 ,临街的窗户下,坐着一位白衣青年。望着这满街的车水马龙,微微出神。 言念君子,温润如玉,是一张极其俊秀温润的年轻面庞。 不过一会儿,茶寮的门便被推开,小二恭恭谨谨的,迎进去了一位贵不可言的男子。 走进了酒馆的人,正是当今位极人臣的丞相温若寒。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的整个长安城,但凡是知道陛下的,便知道他这位信任之至的丞相大人,无人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见着来人,容清放下酒杯,微微含笑。“事情都解决了么?” 温若寒淡淡“嗯”了一声,道:“顾家姑娘病重,我已劝了陛下少去常华殿,龙体为重。即使是在朝臣之间,他们也是懂得的。” 容清眉眼舒展开来,含笑道:“这件事情,多谢丞相大人了。想来过了这么久,陛下也只愿肯听温大人的劝告。” 温若寒锐利的眸子瞥向他,淡淡的道:“你不必说这些,我做这些,毕竟也是为了陛下。” 容清叹道:“可你终究是帮了我。” 温若寒撩起眼皮来,不轻不重的道:“陛下如此忌讳你,殿下心里是知道的。我只问殿下一句,为何不早日离开长安,也好全了后半生的性命。” 容清唇边含着些进退有度的微笑,移开了视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有哪儿对我而言完全平安?” “殿下心里所想的,恐怕并不是这个意思。”温若寒紧紧盯着他,嗓音却有些哑了,“只是,这么久过去了,陛下也没有放了顾家姑娘的意思。殿下觉得,你能等到什么结果?” “——更不必说,当初与顾家姑娘有婚约的,就是当今陛下。陛下便是将其奉为珠玉,一直收在身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殿下,你还是清醒些为好。” 温若寒说完这些的时候,便面无一丝的表情,眼底有一种与陛下相差无二的锋利。 今日的酒有些烈,容清反复品尝了好几遍,才悠悠含笑道:“可惜了,顾澜若在宫里头,似乎也并不真心情愿。否则,她又怎么会三番两次的生病,对陛下避而不见?” “可是殿下,顾家姑娘也未必想见你。”温若寒神情漠然,眼神犀利,道:“当年陛下落魄,你在先帝跟前陷害陛下,明知顾家姑娘与陛下尚有婚约,诱拐顾家姑娘的事情,便足以让你今日被千刀万剐。” 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冷然的道:“殿下可以再以身涉险,可别忘了,陛下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到那时输得一干二净,殿下可别后悔莫及,怪陛下不顾及兄弟情分。” 说完这句话,温若寒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便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座上唯独只有容清一人。 他的唇边泛起一抹苦笑,眼睑掩着的轮廓藏着些阴影。“同是帝王贵胄,有什么可后悔的?” 此时长安正是大雨漫天,模糊了红墙黛瓦宫城的影子。 第9章 在长安城里,很快便快到年关了。空气里愈发带着冷意,冻得有些刺骨。在夜里的时候,便是愈发的冷了。 容淮站在大殿的窗棂下,望着远处宫宇里的灯火,一时有些失神。他身形颀长,五官冷清,有一种遗世独立之感。 “陛下,您看您现下是……”傅青掌着灯进来,低声唤了句。 容淮眸色有些深:“时辰还早,出去走走吧。” 傅青忙应了声“是”。 他掐指一算,如今已是第十五日了。 自从上次丞相大人入宫,劝说陛下保重龙体,勿要过分亲近顾家姑娘后,为了叫那些朝臣闭嘴,陛下已有十五日不怎么踏足常华殿了。 “听下头的人说,梅苑的梅花这几日都开了。”傅青便轻轻含笑,道:“陛下想要过去瞧一眼么?” 梅苑就在常华殿的附近,若是到了梅苑,与顾家姑娘的距离自然也就不远了。 容淮淡淡瞧他一眼,问道:“果真都开了么?” 傅青笑道:“奴才哪里敢欺瞒陛下。” 容淮唇角抿着,眸色很淡,“的确有段时日没见着了。” “距离朕与她大婚还有多久?”他又问道。 傅青心头一震,道:“不足三月……” 容淮心底发热……若有若无抿住唇,那他便好生等着这一日了…… 话音未落的时候,傅青已瞧见他家陛下的背影消失在了廊檐下。 宣室殿的銮驾途径御花园,在雪地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只见不远处的凉亭上,站着一道婀娜的影子,隐隐约约瞧着,是一位正当妙龄的少女。 远远的瞧见了陛下的身影,跪下请安问好。 “什么人?”容淮问。 傅青派人过去瞧了一眼后,才回过来报:“回陛下,是太后的侄女,广平王府的薛二姑娘。” 提及太后薛氏,容淮眸光中的阴影便多了一层。他淡漠的道:“嗯,我们走 分卷阅读18 吧。” 傅青正准备吩咐下头的人起行时,却见那边上,薛婉之身边的贴身宫女过来了。 “陛下,我们姑娘正在凉亭上作画。见陛下来了,只道与陛下有缘,愿请陛下过去共品一番。”宫婢跪下道。 容淮扫过去一眼,淡道:“这么晚了,花园风大,请姑娘早些回去罢。朕还有事,就不去了。” 这个时候,薛婉之从那边过来,一双眸子都泛着明亮的光泽,“陛下。臣女方才才凉亭上题词,却不知‘冰骨清寒瘦一枝,玉人初上木兰时’。与‘步转回廊,半落梅花婉娩香’哪句更好。” “见着陛下来此,想来也是天意,便可请教一下您。” 容淮的唇角轻轻抿了一下。 他在先帝的后宫里见过无数女子,也见识过无数勾引的手段。只不过,他早就将自己的欲望生生斩断了。 在被顾澜若那姑娘玩弄于掌心中又弃了以后以后,他才懂得了情.欲能带给一个人快感,也能毁掉一个人的心智。 所以,他如今仅有的那点欲望,全部让她一个人好生受着也不错。 “冰骨清寒瘦一枝,玉人初上木兰时。这句话说的是女子若梅,品行高洁。”容淮冷漠的道:“薛姑娘,只是如此深夜,你执意拦住朕的去路,到底是想做什么?” 薛婉之小脸稍微有些僵硬,咬了一下唇,道:“臣女并无存了冲撞陛下的心思,只是恰在此处相逢,与陛下有缘,所以才妄想邀陛下一言罢了。” 容淮盯着她的眼睛,道:“朕与你,何时有什么缘分。” 这姑娘的脸色早已有些发白了,眼底隐隐有些泪光。容淮现下并懒得与太后闹翻,且他已看出薛婉之有意为之。 他移开视线,便道:“天气转冷,朕不会留下。薛姑娘,要人亲自送你回未央宫么?” 薛婉之知道这是陛下给他一个台阶下,唇上几乎咬出一排印记来,只低低的道:“陛下提醒道的是,臣女多谢陛下了。” 容淮“嗯”了一声,便道:“傅青,该走了。” 傅青会意,越过了薛家姑娘,叫伺候的人赶紧启行,离开了凉亭。 “傅青。”走在路上的时候,容淮的脸色淡漠得分不清情绪,“如今你胆子愈发大了,连朕的行踪都给随意透露给旁人了么。” 傅青忙跪下请罪,道:“陛下,奴才万死。只是您的行踪,都是下头的人生了胆子,奴才必定严惩不贷。” 若不是陛下的行踪落到其他人耳中,那薛家的姑娘,又怎么会恰巧出现在陛下必经的路上? 容淮喉结微动:“尽快处理掉。” 傅青忙低低的应了声“是”。 月色清冷,影影绰绰的落到了地板上。 而在那边上,走回未央宫的路上,风愈发的大了,贴身宫婢绿竹替薛婉之拢紧了披风,心疼道:“……枉姑娘在凉亭上等了这么久,又是精心准备,陛下竟连看都不看一眼,奴婢委实替姑娘心疼。” 薛婉之一张小脸还没有从方才的屈辱中回过神来,语气里带了些涩意,道:“陛下的性情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否则,又怎么会后宫连一个有名分的姑娘都没有?” 绿竹也道:“说的也是。只是陛下素来冷心冷情,并非是因不待见姑娘。” “……只是,陛下他方才到底是赶着去哪儿?”薛婉之眼神变得有些冷漠,“所以才会这样羞辱我?” 绿竹朝陛下的銮驾消失的方向望了几眼,像是想起什么,讪讪道:“……姑娘,这好像这是去常华殿的方向。” 薛婉之听到这句话,脚步便已顿在了原处,娇美的小脸上有些发白,叫人心疼。 她咬了咬唇,朝那边看了一眼,道:“又是她。陛下可知道,她费尽心思的在逃脱他的控制么。陛下过去得这样勤快,可惜人家未必领情。” 绿竹忙道:“姑娘,说这话可得小声些,若是旁人听去了,又会误会姑娘了。” 薛婉之的心底生出些密密麻麻的疼意,气得跺脚,道:“有什么可误会的?陛下恐怕还不知道顾澜若是自己服了药,将自己的身体折腾弱,拉开和陛下的距离罢。” 她的眼底闪过一道幽微的光,“……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让陛下知道便是了。” 那个时候,陛下的反应,她倒真是有些好奇。 绿竹瞧着她家姑娘正在气头上,行事难免有些冲动,便道:“这样大的事,姑娘要不要先同太后商量一番?” 薛婉之抿了抿唇,声音压低了些:“姑母只是想我得到后宫的名分,成为她的助力。只是我想要的,还是陛下的真心,总是要自己争取的。” 有很多法子疏远陛下对顾澜若的心思,只是诛心才是最重要的。 绿竹见姑娘心意已决,只能低低的应了声,不再说甚么。 …… 常华殿就在梅苑旁侧,这样精致的一座宫殿,因平素里来的人少了,未免显得有些冷清。 顾澜若原本已准备歇 分卷阅读19 息了,只是听见外面细微的脚步声,神经末梢轻微的一颤,身体再度变得紧绷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她也很久没有被那个少女低泣的梦惊扰,可今日来又是做甚么? “陛下。”外头传来众人请安行礼的声音。 容淮“嗯”了一声,径直走到了榻前。男主清贵的面颊上没有什么波动,唯独目光落到榻上少女雪白的身上,宛如深潭的眼底才出现了些许波动。 因为他的到来,她原本柔软轻松的身体变得紧绷起来。肤白如玉,在宫灯中呈现出一层粉嫩的冰肌丽色。 顾澜若一怔,道:“……陛下怎么来了?” 容淮嘴唇微动,淡道:“怎么,朕来不得么?” 顾澜若小声的说:“我……只是不想影响陛下罢了。” 每每看见她这样想躲开,却又不敢的模样,娇娇怯怯的模样,他的下腹都会一阵发热。 既然她才是与他有婚约的人,他如今仅剩的那点欲望还有感情,就都留给她一个人好了。 容淮望着她,淡淡的勾唇:“朕曾经亲口允诺,会关照若若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又怎么能放任你不管。嗯?” 他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冰冷有力的大手有些强势的意味。 “嘶……”顾澜若只觉得神经末梢被刺了一下,道:“陛下难道不应以国事为重么?” 容淮直勾勾的看着她,道:“若你果真这么想,当初又为何会送给朕你的宫婢?” “我没有。”顾澜若眨眨眼,眼神有些飘忽,矢口否认:“就算有,只是送给陛下调节的罢了。我没别的意思。” 容淮只当她在诡辩,语气很慢:“……你没这般想便最好,若若,你要知道,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朕是不会让别人插进来的。 顾澜若脸上发烫,眼睫又轻轻抖了几下。 陛下转去问医女,如今顾姑娘的身子如何了。 医女就站在一边上,有些忧心,道:“恐是姑娘身体底子太弱的缘故,几副汤药下去,却总是不见好。” ……甚至还有越来越病弱的趋势,就像是姑娘故意不配合一般。 容淮静默片刻,道:“先用好药材,配上资历最老的太医过来。” 他淡淡看着她,指尖扣在她的软腰上,稍稍使了些力。他眼神中带着一种危险的清冷,言语变得慢了:“婚期将近,却好得这样慢,难道是因为若若的身体也在排斥朕么,嗯?”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开始,以后准时晚十点日更~~么么哒 第10章 又提起了这个来……少女的腰身不堪盈盈一握,脸色柔白里透着潮红一片。 这时陛下面容俊雅,身姿清贵,一袭白衣衬得如仙姿出尘。即使做这样的事情,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半分降低他的身份。 顾澜若却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就算什么也不做,就足以让自己感觉处在完全危险之中。 少女面色的羞红已蔓延到耳垂边上,认真低语道:“我已经生病了,陛下不该出现在这儿。我也不想牵连到陛下。”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能和你隔着一段距离,说不定……我就会好得更快些。” 许嬷嬷已为姑娘的这些话捏出一把汗来,有些不安的瞧着陛下。陛下却并无什么生气的意思,唇角微抿,安静听她继续往下说。 少女缓慢而清晰的道:“更何况,丞相大人也是劝说过陛下的。如果你执意常来,那些朝臣们又该怎么看陛下,怎么看我?” 对于这句话,容淮是半点也不会信的。 他的容色逐渐冷下来:“那些人的妄议,朕自然不放在眼里,谁又会叫你费心?若若,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罢。” 顾澜若的一颗心都逐渐沉了下去,娇小粉嫩的指节紧扣住了被褥,显得有些泛白。 她嘴唇微动,慢慢的道:“……我只是觉得,陛下不用看我看得这么严实。医书上也说过,若是心情舒畅,也有益于身心健康。” 容淮淡淡的嗤笑,他已足足十五日没有踏足常华殿,顾澜若却仍旧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这个姑娘,是永远都不会知足的。 他的眸色很深:“若若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朕或许什么都可以给你。” 容淮手指抬起她的脸庞,颇有深意、一字字的道:“若若不是想要心情舒畅么,嗯?” ……这个问题,却像是个陷阱。 顾澜若抿了抿唇,心里早已有些答案,,乌黑的眸子望着陛下的时候,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反正……即使她说出口来,也是没有机会实现的。还不若从长计议。 容淮直起身来,直视着少女的面容,眸色晦暗如海。他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弯着,道:“既然若若还没有想好,便好生留在朕身边。等着你能亲口对朕说出来,朕或许便能答应你了。” 顾澜若听着这句虚无缥缈的话,耳边嗡嗡的直响。 分卷阅读20 br /> 她不信他。 细微的薄汗从瓷白的额上浸出来,亵衣贴着柔嫩的肌肤,勾勒出细软的腰,雪白的肌肤上有些湿润。 容淮问道:“怎么了?” 身边的医女便答:“姑娘常年服药,骨子里虚弱,内殿里头又总是烧着炭盆,故而姑娘才极易盗汗。素日里只需记得好生调养便可,并无大碍。” 容淮嘴唇轻抿着,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那名医女名唤江雅君,清冷的眸子看了看陛下,又道:“小的还有话要同陛下说,是关于姑娘的身子的。还请陛下借一步说话。” 容淮眸色微动,目光扫过了她的面容,道了声“朕知道了”。 …… 常华殿外月色清冷,散落在廊檐下的地板上时,有一种如水的凉意。 容淮淡淡的问道:“到底有什么事?” 宫人都被隔离在远处,这个地方唯独江雅君与陛下两个人。 江雅君不敢直视陛下的容颜,只是跪下,低眸道:“……这件事,小的原本不敢禀报。只是今日陛下亲临,见姑娘身体愈发虚弱,小的才委实不敢再隐瞒了……” 容淮看着她,平静的道:“若是实话,但说无妨。若你敢说一句假话,朕便第一个处置你。” 江雅君掩在袖袍下的手指微微收拢,有些泛白,才道:“小的断断不敢欺君。只是小的之前整理姑娘的药方,发现了一些问题,这才不敢隐瞒。” 容淮眼眸微眯,只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江雅君谨慎的呈上了手里捏着的东西,正是那张浅色的药方子,并道:“禀陛下,这只是太医院所开的,调理姑娘咳疾最普通的方子。看似平凡无度,也委实都是太医院上品,只是……” 江雅君的呼吸微微屏住了,一字一句,小心翼翼的道:“小的在为姑娘熬药时,却发现了一味血灵子,也出现在姑娘的汤药中。” “这血灵子原本是保养的上乘之品,唯独与茯苓混用,若用于咳疾病人体内,只会加重病情。如此想来,就是有人在姑娘的药饮中故弄玄虚了。” 江雅君不敢抬头直视君颜,她却觉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冷冽的气息缓缓在四周蔓延开来。 接着,便是半晌的沉寂。 容淮直视着她,目光之中又带着一丝压迫性:“所以,是有人故意不让姑娘痊愈,对么?” 江雅君只道:“……小的不敢妄下结论。” 容淮喉结微微滚了一下,移开了视线,十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静默不语。 他的黑眸中再度染上一层深色,俊雅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愈发孤冷,近乎叫人不寒而栗。 “傅青。”容淮忽然道。 当傅青跪在他跟前的时候,容淮面容色冷肃:“彻查这件事,不要惊动任何人。” 傅青心中一紧,当即领了命,退了下去。 江雅君暗中舒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显,有一种清冷的柔美。 等着陛下的銮驾走远了,薛婉之才从庭院后的竹林中走了出来。她目光落到陛下清冷的背影身上,微微变亮了些。 “辛苦你了。”她转眼瞧着江雅君,眼底含笑,道:“此番若不是你,陛下又怎么会发现顾澜若药饮里的端倪?” 江雅君淡淡道:“姑娘不必谢我,都是为太后办事罢了。” “只是薛姑娘,小的有一事要提醒你。”江雅君瞧着薛婉之,话锋一转,冷淡道:“备药的是太后的人,告发的也是太后的人,如果陛下执意要护着顾姑娘,也未必会怪罪到她身上。” “——反倒是姑娘与太后的处境,会有些危险。” 薛婉之的唇角弯起一道弧度来,显然有些不信,轻哼道:“按照你话里的意思,难道有人欺骗了陛下,却还能逃过一劫么。我不信。” “如果陛下对她志在必得的话,自然是会的。”江雅君的神情有些冷漠:“若陛下是真心疼惜她,常华殿姑娘愈是想逃走,陛下就会越想掌控住她。” “薛姑娘,这个道理,你信么?”江雅君眉心微挑,唇边带着些冷意。 薛婉之笑意收敛了,听到姜雅君的话,顿时陷入短暂的不安中。 ……但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也就只能看陛下最终如何抉择了罢。薛婉之面色有些紧张。 …… 与此同时,在常华殿中,顾澜若看完了好几本书,身子有些乏,却也没打算碰医女送上来的汤药。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常华殿侍奉的小宫女,素日里都是在外殿伺候。 她手里捧着的,是一件极其静雅的锦盒。“姑娘,方才陛下命人送过来一件东西,是为大婚准备的礼物,是专程交给姑娘的。” 顾澜若淡淡道:“这是什么?” 小宫女领了命,将盒子打开。 只见里头是一件娇巧的衣裳。材质是软银轻罗,虽是淡雅缥缈的颜色,却也极容易看出是姑娘家 分卷阅读21 所穿的抹胸。 ……因为,衣料实在是太短小了些。 下面又用一根同色的带子盈盈系着,只有女子纤瘦的腰身才能穿上。穿上以后,必能恰到好处显出少女身姿窈窕动人,有一种暧昧的朦胧美。 便是许嬷嬷,眼底也震了一下。即使姑娘……还没穿上,便已能想象少女穿着时候的旖旎春光。 隐约的雪白肌肤宛如凝脂。肤白如玉,胸前两团丰软的雪白,娇巧的骨节,又无一不是最精致的。 即使是这世上的任何一人,见了都心动的尤物。 只是,陛下从前从未送过这种东西,今日想来却不知为何,有什么深意,不怪姑娘忽然会被吓着…… 顾澜若见那捧着东西的小宫女都有些脸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心里更是轻轻一动,顿时像是心底被什么拿捏住了。 他这是想做什么?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他……还说什么了吗?”顾澜若脸颊顿时红了,雪白的手指轻轻攥住了被褥。 小宫女摇头,“奴婢过去的时候,陛下正在查什么事情。见奴婢去了,就立即让奴婢将东西给姑娘带过来了。” “陛下……好像还有一些生气……” 许嬷嬷经验足些,脸色倒没怎么变,只是道:“姑娘,想必是陛下听闻姑娘体弱,极易盗汗,故而特意吩咐尚服局送来的。这东西料子单薄,只等着……姑娘穿上,也许身子也会舒服许多。” “……我才不用。”顾澜若勉力忍着涨红了的脸,挪开眼去,声音温软:“还不快将东西收起来。” 她原本就在大婚前一心想着离开他身边,他为她大婚准备这个……究竟是想做什么? 少女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来…… 小宫女有些迟疑,又瞧了瞧许嬷嬷,仍旧拿不定主意:“……可是姑娘,这到底是陛下送过来的啊。” 在宫里头,历朝历代,若是平常的娘娘见了君王送的这等物品,必定欢喜坏了,恨不得立即换上,好前去争宠。 少女的脖子却都已一片潮红,飞快扫过那东西,只觉得身上都热了几分,再度重复了一句:“快收起来。” 许嬷嬷无奈,叹了一口气,吩咐道:“那先拿下去罢。” 小宫女得了令,这才轻言细语退下去了。 见着人走远了,许嬷嬷才走上前来,轻手轻脚将烛火添得更明亮了些。她轻声宽慰,道:“姑娘,今日老奴听闻,陛下又赐了忠平侯夫人恩宠,赐正一品诰命。” “——想来,陛下也无意执着于当年的那件事了。您又何必如此,一直对陛下有所隔阂呢。” 在她的眼里,陛下对这个顾家的姑娘,委实是疼惜的。 顾澜若将被褥严严实实盖在自己肩上,眼睫颤了一下,娇美的面颊如同滴血一般。 这哪里是隔阂的问题啊……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穿进来,平白多了一个夫君,任谁都接受不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当今君临天下的陛下呢。 那东西,简直与后世的肚兜类似。 他难道真的只是担心她盗汗体虚吗…… “嬷嬷。这些事情,你不明白。”顾澜若红着脸瓮声瓮气的说:“……我才不喜欢这些。” 许嬷嬷笑眯眯的说:“姑娘年轻,故而害羞些,也是有的。等着时日长了,姑娘的恩宠还有得更进一步呢。等着大婚以后便好了。” 顾澜若心情复杂的听嬷嬷说着,却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心里也愈发的不是滋味。 她偷服了药,才能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这么虚弱,得以逃过太医的眼睛,为什么……现在好像还促成了反作用呢。 第11章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侧的宣室殿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心惶然。 更多关注公*众*号:早侒推文 陛下就立在窗棂跟前,背影颀长清雅,没人能看清他的神色。而周遭侍奉的宫人们,却只觉得,隐隐生出几分压迫感来。 不知过了多久,傅青才在身后道:“陛下,关于顾姑娘药引的事情,已有了些端倪。” 容淮喉结微动,冷淡“嗯”了一声。 他接过那老太医整理的册子,目光垂落上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波澜,眸子隐隐动了几分。 果真如他所料,擅自往药引里头添加药引,将自己的身体折腾得病弱,都有顾澜若本人的主意。而通过太后的那双手,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故而她们这么做,为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接着顾澜若体弱,将她从他的身边疏远开。 见陛下的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傅青的一颗心都是悬着的。 “陛下,您看您是……” 他思忖半刻,只得小心翼翼的,拣好听的来说:“想来顾姑娘也是无心之失,她虽隐瞒了陛下病情,却也未想伤害到陛下啊……” “这是第二次了。” 过了 分卷阅读22 好一会儿,傅青聆神听着,才听见陛下这样轻轻道了句。 陛下的脸上冷清得分不清情绪,唇角轻抿着,深色的瞳孔中有些阴郁。 “……陛下,您说的是?”傅青小心翼翼的,躬着身,又问了句。 容淮揉碎了掌心的纸张,淡淡的道:“这是顾澜若第二次在朕跟前撒谎,上一次她这般,还是她跟容清的事。” 听到这样的话,傅青的一颗心又再度悬了起来。 这些年他跟在陛下跟前,心里自然是很清楚,陛下与顾家姑娘之间最大的龃龉,便是当年在陛下蒙冤最落魄的时候,容清殿下诱拐顾家姑娘的事。 如今陛下旧事重提,可知心里头是有多生气了。 陛下的话语虽平静,落到他们这些下人的耳朵里,就像是狂风骤雨一般,暗波汹涌。 傅青眼皮微跳,斟酌着,淡淡道:“不知陛下现下是作何打算?” 他话音未落时,却已见着他们家陛下走远,疾步消失在了宫城的城墙之下。 傅青心下一紧,赶忙招呼着底下的奴才,随即便跟了上去。 …… 常华殿里头暖意融融的,顾澜若洗浴完了,正准备出来穿上里衣,从净室出来。 自从入了病后,她便长久的卧在榻上,都没能下来活络一下筋骨。而那些伺候的宫人们,表面上虽是恭恭谨谨的伺候,实则却没有一时不是盯着她的。 现下,她只裹了一层单薄的毯子,见宫人也是这般尽责紧紧盯着自己,弄得她脸上微微一热,下意识转到了人少的那边去了。 这个时候,外头却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还有身边人低唤的声音。 “参见陛下,陛下……” 进而,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最终停到了净室的跟前。 顾澜若一怔,拧了拧眉,下意识扣紧了拢毛巾的手指。 她怔怔望着那边,有些不敢出声。 难道……是陛下这个时候过来了? 正在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时,随即,净室的隔扇却被人推开了。 顾澜若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推门的是许嬷嬷,而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便是容淮。许嬷嬷暗暗看向自家姑娘的神情,也变得晦暗不明起来,其中还有几分担忧。 而容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辨不出喜怒。望过来的时候,看她的目光却与往日不同,似乎……侵略性更强了些,想将她当场拆骨入腹一般。 顾澜若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觉得脸颊一丝发烫。 她生生扯开了眼,嘴唇微微开阖道:“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有什么事么?” 容淮冷沉的道:“朕想问你一件事。” 顾澜若心底微动,面上有些发烫,小心的问道:“那……我们出去说,可以吗?” 容淮紧紧盯着她,俊眉微挑,似乎一点都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似笑非笑:“若朕在这儿,外人还不敢直视君颜。若非如此,难道若若是想这样自己走出去么,嗯?” 男人的气息靠得太近,还带着衣袍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叫顾澜若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来得及打探外边的情况。 而听着陛下说的话,下意识的,她脑子里轰然一声,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不自己走出去,难道……容淮还想抱着她出去么? 少女的心里猛地一跳,本能的生出些胆怯,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她现在到底没有穿衣裳,更不必说,现下整个身子还是……湿漉漉的,丝毫没有擦净。 可她身后便是墙,哪儿也不能再退了。少女纤细雪白的十指掐紧身上的毛毯,只睁着一双雾气迷离的眼睛,带着些迷蒙的望向了容淮。 “你……能不能先出去。” 陛下的眸色却只是淡了些,也不强迫她,更没有退出的意思。就这样慢条斯理的,等着她最终的答案。 顾澜若深深的咬住了唇,现在根本无法思考,整个人都怔怔的立在原地。 “陛下……”少女手指紧掐在毛毯上,又轻轻叫出了声,带着些哀求的意味。 “过来。”容淮平静的说道。 顾澜若迷蒙的瞧了他一眼,嘴唇轻轻开阖,似乎有些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了。 而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容淮便已将她的腰肢揽过去。同时,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向外殿走去。 “唔……” 顾澜若眼睫陡然一颤,突如其来的外力令她有些吃痛。只是还未回过神来,却已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紧紧贴上了男人温热的胸膛。 容淮有力的大手抱着她的腰肢,也不管怀中少女喉中本能发出的低吟。 隐隐约约的,像是小猫儿的娇吟,叫人的身体倏然发热。 顾澜若的脸颊因为羞红,呈现出一种诱人的粉色,在雪白的肤色上尤为明显,不自然间,便带着了些素日里都不会有的媚态。 大殿是净室内通往卧室的必经之 分卷阅读23 路,而里头跪着的,大多都是宫人,还有不少天子近侍。 虽然他们一眼都不敢望过来,直视君颜,但顾澜若更是丝毫不敢抬眼,叫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非但衣冠不整,甚至连毛毯也不曾严严实实的盖上。 于是乎,落在外人眼中,只能瞧见顾家姑娘将脑袋深深埋在陛下的怀中。只像是少女在向自己夫君撒娇,独一份的娇软诱人,叫人的心都热了。 “害羞么?”容淮低眸,扫过去一眼,神色未变。 少女几乎不敢抬起头来,更不会回答,只露出小半截雪白的耳垂,早已涨红了一片。 容淮便是不抬起那张脸来,也能想象出少女此时的模样有多可爱。只是,唯独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是最乖乖听话的。 他唇角稍稍掀起一点,似乎带着些惩戒的意味,下颌抵住女孩的发顶,温柔道:“抱住朕。” 顾澜若瞳孔微微收缩,心里猛的沉了下去,差点没能明白陛下的意思。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她瓮声瓮气的问了句。 容淮只是淡淡的道:“你这样的姿势会让朕不舒服,若若,所以你也要抱着朕。” 顾澜若这才终于有些听懂了。 现下仍旧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外室传来的风一丝一缕,拂过她的身体。 而常华殿华贵宽敞,从净室到卧室的距离极长。她丝缕未着,被一张毛毯堪堪掩着,就这样窝在容淮怀中。 就像是浓情蜜意的恋人。 “陛下……”少女忍着心底的羞意还有惧意,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容淮轻轻道:“不愿意么,嗯?” 顾澜若的头埋得更深了,死死咬住了唇。如今这么多的人在,他们虽也不敢抬头,她却仍旧觉得被道道目光盯得阵阵发热。 忍不住都轻轻抖了一下。 在这道威慑的目光下,顾澜若近乎感受不到自己的手掌是怎么从毛毯里面抽出来,有些慌乱的四处乱碰了一下,最终才搭在了容淮的腰上。 像是抓住依靠一般,又微微收拢了些。 她甚至能碰到陛下修长有力的腰身,还有胸膛炙热的一起一伏,叫她几乎连自己的手指都完全僵硬了。 ……她从未和男子这样亲密接触,几乎脸色羞红了一片,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 这样的姿势太过亲密,才像是真正的恋人。容淮几乎能清晰感受到少女香软丰挺的两团,喉咙一阵发紧。 他将她放在软榻上的时候,才发现女孩的脸色早已绯红一片。湿漉漉的软发垂落下来,掩住了娇妍里又带着点媚态的小半张脸。 顾澜若轻轻的一颤,双腿蜷缩着,本能往后退了好几步。 “……陛下,你今天怎么了?”她掐紧了身上的毛毯,瑟瑟望着容淮。 容淮俊雅的脸上神色很淡,道:“若若,那些药,不准再碰了。” 他捏着少女娇巧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亲密低语道:“你以为,你这样折腾自己,朕就会放过你了么?” 第12章 顾澜若怔怔望着陛下,本能含咬住了唇瓣,身体却下意识的再后挪了一步。 ……所以,男主已经知道她在药里动了手脚吗。 顾澜若脑子里一片混乱,嗡嗡的直响,一时几乎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做事明明已经万分小心,喝过的药一点残渣都不会剩,几乎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因而绝不可能是她这边出了纰漏。所以,这一切会发生的缘由就只有一个,便是太后的人背叛了她。 太后表面上答应了她,实则……又根本不想送走她,而只是为的挑拨她和男主的关系。 想到这儿,顾澜若重重的捏紧了被褥,纤细精巧的指节都有些泛白。连喘息素来细弱,此时都不由加重了些。 她自然不明白太后为何要这样,太后也完全低估了男主的占有欲。只是,如果一旦事情败露了,他是绝不会放过她的。太后以为自己便能独善其身么,自然不可能。 可是眼下,因男人离得太近,带着极大的压迫感,她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勉力开阖着嘴唇,清清冷冷的眸子里含着迷蒙水汽,怔怔瞧着容淮。 落在陛下的眼中,在烛火莹莹的映射下,女孩唇瓣如同湿润的花瓣,有一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而只要她心底愈发的羞恼,脸蛋便更诱人一些。 虽然,他现在自然什么都能做,却也懒得叫她伤了心。 陛下的唇角不由勾得深了些。 “若若,你记得朕说过的话了么。”容淮唇角轻抿着,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脏都热了,她却还是这般不往心里去。不禁捏住她下巴,道:“你要记得,不管你在哪儿,朕都能把你找回来。” 微热的气息洒在少女的耳廓边上,他眸色几乎冷淡到了摄人的地步:“所以,你还想着离开么?” 顾澜若纤长的眼睫轻微一颤。 她嗓子眼里堵得慌,手指轻轻微动,几 分卷阅读24 乎说不出什么否认的话来。 顾澜若梗着脖子,近乎憋红了脸,终于道:“……我都明白了。” 里头还有一点不甘心,但还是悄悄隐藏起来了。她道:“我不再喝药就是了。” 少女轻轻抿着唇,轻软的身体原本蜷在一起。现在却因下巴被容淮拿捏在掌心,而不得动弹,露出了一截纤弱优美的脖颈弧度。 这样的姿势,加之一身白得发光的肤色,委实美好得有些过分。 容淮手指微动,瞧了她一眼,便将手放开了。 顾澜若眨了眨眼睫,里面泛着些水汽。周身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娇嫩的下颌尤为敏感,有些泛了红。 容淮目光扫过她,清贵的脸上还是温柔的,道:“那你先好生歇息罢。” 顾澜若目光微动,所以,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太像。 她的脸颊到脖颈深处都是滚烫的,又哪里敢当场闭上眼睛。只能将毛毯拉过来,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片刻以后,当容淮再回来的时候,却见小姑娘已经阖眼睡着了。 她的睡容比素日里更加清纯娇妍,甚至还多了几分乖巧,但显而易见的极不安稳,连呼吸都有些不平。 胸脯轻微的起伏,若有若无的高挺、雪白。 容淮的目光往下移,少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不小心露出了一只脚踝。这只脚踝精致雪白,肤白如玉,纤细得几乎到不堪一握。 容淮站在原处,目光微动,只觉得嗓子里有些发痒。 这副柔弱的模样,真想将人抱在怀里亲。 他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肩胛,提醒她该醒了。 感到突如其来的禁锢,顾澜若下意识拧了眉心,面颊上流露出些不舒服。 她转瞬睁了眼,目光起初有一些迷茫,还有惊恐,湿润的眼眸打量着容淮。 容淮的目光清冽沉谧,慢慢道:“若若,这是朕方才命太医才配置的解毒汤药,你想要朕亲自喂你么?” 陛下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直接发出来的,带着些许撩人的清淡。然而落在顾澜若的耳朵里,却像是刀刃轻柔割在了丝绸上,身子都近乎一个激灵。 她脸憋得泛红,犹疑了半晌。才说:“……不必了。我还是自己来罢。” 容淮似乎也没有执着于这件小事,唇角微勾,“嗯”了声,慢条斯理的将药碗递给了她。 少女低眸,只觉得一颗心被人紧紧拿捏住了,她动作缓慢,脸颊又不自觉间染上了些薄红。 他的目光……有些危险,游离的时候,更像是在欣赏一只心爱的猎物。只需要一个仪式感,很快就可以纳为私有。 “……陛下。” 这时,许嬷嬷在外头听到了些动静,有些不安的道:“您有什么吩咐么?” 容淮望着女孩低低的面容,便道:“将姑娘从前的汤药全部倒掉,吩咐太医院重新配置,朕会亲自盯着姑娘一口口喝下去。” 陛下的言语中有若有若无的摄人之感,许嬷嬷半点不敢耽搁,连忙退下身去寻那医女了。 陛下缓缓俯身上前,手指在女孩花瓣般娇嫩的唇上碾了一番,将少女唇边上不小心溢出的药液给擦干净了,才目光清明,道了句:“若若,朕会亲自陪你好起来。” 他捏着她的下巴说:“——所以,别再想动什么手脚了。明白了么?” 顾澜若眼眶里包着水汽,指尖仍旧是抓着被褥的。然而他的这话,带着些迫人的意味,她却不知该怎么答。 等到陛下将指尖移开,才只能轻轻的应了一声,像是喉咙中哼出的。 心底也像是被什么划过去,微微沉了一下。 …… 夜里的宫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入睡了。唯有几缕月色漏过了窗棂,落在床前少女粉嫩的面颊上。 容淮注目凝视着,直到夜色渐沉,才止住了想折腾她的欲望,阖上门走了出去。 回到宣室殿中,四周一片沉寂。殿前立着一人,月色落在他瘦削的肩上,看来已等了有些时候了。 容淮得脚步顿住,清淡的目光落到那张淡漠的脸上,生出几分生硬来,说道:“若寒,这么晚了还入宫,真是辛苦你了。” “每每朕在常华殿的时候,若寒便适时会赶进宫来,晓之以大理,朕倒是该谢谢你。” 温若寒淡淡的道:“臣不敢当。” “今日又有什么事?”容淮移开了视线,清冷的眼底浮上一层淡淡的阴鸷,微笑:“竟能叫丞相在这个时辰入宫面圣。” 温若寒看了陛下一眼,道:“废太子与礼部尚书联系的事情现已查清,特来呈报陛下。容清殿下是无辜的,是有人故意挑拨陛下与殿下手足情分,闻弦音而知雅意。” “只是,容清殿下现下虽已受到惩罚,跌落谷底。臣以为,陛下也应斩草除根,不再留下祸患。陛下以为呢?” 容淮唇角掀起,清淡的扫过去一眼,语气微微沉了 分卷阅读25 些许:“朕已关了老三这么多年,他也知道教训了,如今将近年关了,是时候该让他回到皇室来。以此,也好告慰先帝在天之灵。若寒,你说呢?” 陛下的言语中夹杂着些讥讽,更多的则是凉薄的意味。 温若寒抿了抿唇,却没说什么。 “比如,除夕夜宴就很好。”容淮冷淡的道:“在夜宴上,朕要见容清。也好共叙一下当年的手足之情啊。” 温若寒看着他,目光有些深。 陛下自幼都在吃苦,受尽了冷眼,想来他对容清殿下也并未有什么感念之心。如今这般说,只不过是为的自己的目的,找一个托词罢了。 陛下素来将顾澜若视为己有,然而他们之间根本还未有过大婚。可见,陛下对当年容清与顾澜若的那段往事还是耿耿于怀的。 今日陛下让容清回到宫里头,恐怕也是为的旧事重提,好生在众人跟前宣誓主权。 纵使想到了这些,他仍旧道:“容清殿下如今已位同庶人,无权无势,再无与陛下抗衡之力。陛下此举,可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陛下深谋远虑,并无不妥。” 容淮唇角微微一勾,挪开了视线,微冷的脸上没有什么波澜。 “若寒,这些年辛苦你了。”他忽然道:“你事事替朕着想,心里面,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么。” 温若寒敛着眸,如今他身边的这个人,早已是君临天下的君王,而不是当年四面楚歌的卑微皇子,也露出了属于一个君王的血腥手腕。 君臣有别,很多事情,似乎也在慢慢发生变化了。 他忽然抬起眸来,看着他,道:“臣只有一件事……当初背叛陛下的事情,确是顾姑娘的错。只是,如今顾姑娘的性情早已大变,也绝不会再伤害陛下,陛下也都看在眼里。” “陛下既可放过忠平侯府,为何……却不能放了顾姑娘?” 容淮目光冷淡的直视着他,半晌以后,才道:“若寒,朕这么做的缘由,其他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清楚么?” 他上前一步,停在了温若寒的跟前。颀长清贵的身段在隐秘的灯火下,无端生出些压迫感来。 在臣子跟前,带着上位者天生的气度。“——朕若是将她不留在宫里面,凭借那些人的野心,又会有多少人觊觎?比如你,若寒,难道过了这么久,你就收过心么。” 温若寒面容沉静,很久才道:“我只想劝陛下一句罢了。旁观者清。陛下勿要一时冲动。生生断了自己的真心。” 容淮看着他,目若寒星,唇角若有若无的微勾,有一种孤清感:“说到底,这也只不过是朕的家事,就不劳丞相你费心了。” “——那封婚约,可不是其他人想废,便能废掉的。”他迫视着温若寒,薄削的唇微动,一字字的,说出几个字来:“朕的女人,朕自会亲自好生守着,这一点,不会叫丞相失望的。” 第13章 温若寒不再说什么,只是道:“臣明白了。” 他向容淮鞠躬行了一礼,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转身,静默不言的退下。 容淮望着他的背影,唇色很淡,眼底的情绪深得分不清。 …… 除夕宫宴的消息传入常华殿的时候,许嬷嬷端着汤药进来,眼底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笑道:“姑娘,您的母家想着您能去参加宫宴,心里头或也是欢喜的。” 要知道,陛下登基这么久以来,虽私底下也不怎么为难姑娘。但因为介意当年姑娘与容清的事情,故而,也从未在朝臣宫人跟前光明正大的将姑娘带在身边。这次叫朝中对姑娘的身份传出许多非议来。 ……难道,这一次,是陛下有意将姑娘正名的暗示么? 只是顾澜若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头却并无半点喜意,脸蛋苍白,甚至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隐隐想起一件事来。 在里面,就是容淮登基后的第三年宫宴上,薛婉之教唆容淮的表妹,德顺长公主的女儿方曦雅在她的酒杯中下了迷魂香。恰逢这个时候,又是已被剥夺权势的废太子容清返回宫中的日子。 无巧不成书,故而她竟又与容清迷迷糊糊之间,有了肌肤之亲。然而这一切,原主都是浑然不知情的。而这件事情,自然被容淮知道了。 容清碰了顾澜若,在原作里面,原主和容清的肌肤之亲就是男主黑化的又一个关键。宫宴还没结束,容淮当晚就把原主堵在花园的梁柱边上亲哭了。 少女的低泣若有若无在耳边响起,每每在一想到这儿,顾澜若心里就像是被人拿捏住了一般,眼睫抖了一下。 只是,现在如果再给容淮说她不想参加宫宴,理由也会太引人注目了。自从她偷服了药,容淮看她比什么都紧。 ……她仍然想逃离这个地方,从陛下身边逃走,就至少要暂时安抚好容淮。 “姑娘,你又在多心什么呢?”许嬷嬷瞧着,不免有些担忧,道:“姑娘,容奴婢说一句,便是为了您母家的人,姑娘 分卷阅读26 也该打起精神来。” 顾澜若望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抿了抿唇,只轻轻道:“嬷嬷放心,我会的。” 她的十指攥紧了些。 ……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后宫空虚,但凡心性高些的贵女们,都是在陛下的后宫中打过主意的。 这次宫宴,又是她们面圣难得的时机。因而今夜,渚芳园一眼望过去,竟是争奇斗艳,婀娜翩翩。 只是,待着顾澜若入内的时候,贵女们的呼吸却不由暗暗的一窒。 一众贵女原本在互相暗自悄悄较劲,现下,她们的目光却不由纷纷都向顾澜若投了过来。 “这便是陛下留在宫中的顾家的那位姑娘么?”方曦雅眨了眨眼睫,有些好奇,悄悄在薛婉之身边耳语:“听闻她早年和陛下也是有过婚约的,现下住在宫里,怎么却连个名分都没有呢。” 薛婉之是太后的亲侄女,分量不轻,现下又住在宫里,身边巴结的贵女自然多些。 薛婉之清丽的眸子从顾澜若身边滑过,神色不免有些复杂,但从口中说出的话却仍旧是带着些许轻蔑:“陛下的心思,又有几个人猜得透呢?只是,若陛下真的喜欢,总不会连个名分都不给罢。” “我也这么以为。”对顾澜若这样的女子,方曦雅更是不屑一顾,努了努嘴道:“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就这样留在陛下身边,也不介意旁人怎么想忠平侯府么?” 旁边又有丞相的妹妹温墨漓道:“听闻,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背叛陛下的人也是她。如今这样上赶着贴上来,也不嫌丢人。” 众人皆露出一丝淡笑。 只是,她却不得不承认,顾澜若这样娇娇怯怯的脸蛋,旁人羡慕不来的身段、肌肤,的确极是吸引人。 ……尤其是在床上。 顾澜若扫过那些人的脸,虽能依稀听见,却也对这些话视若无睹。最终,她的目光停在了方曦雅的身上,一点都没有避讳。 直直对上那张娇美的面容,方曦雅的心里面都不由得一跳,脸色白了一白。 顾澜若的确生得很美,天生的尤物,不免令女孩们本能的生出嫉妒。 她生生扯开了视线,有些不平的望向了陛下。 容淮也注意到了顾澜若,她一人孤零零坐在角落里。他面无表情,淡淡道了句:“傅青,在朕的身边添一个位置。” 傅青心头微震,轻轻问了句:“陛下这是为的……”然而,当他顺着陛下的眼神望过去时,便明白了一切,心照不宣的唤来了身边的奴才,再添一张软垫。 下头的奴才过去请顾澜若的时候,她的心里一跳,脸颊有些烫人。 缓缓走过去,只觉得周围的人的目光都刺了过来,实在有些引人遐想。 陛下请顾澜若坐在他身边,底下的贵女都安静下来了。薛婉之扯了扯嘴角,神情变得实在难看。 “薛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方曦雅的眼睛瞪大了些。 薛婉之紧抿着唇,不轻不重的道:“陛下的心思,我们又哪儿能猜到呢?你不要再说话了,兴许会引来麻烦。” 方曦雅唇角撇了撇,却说:“难怪生的这副模样,指不定她暗地里怎么勾引陛下的呢。” 少女对这些话宛若未闻。好在陛下今日似乎并不打算为难她,只是叫她乖乖坐在那儿便好。 顾澜若只感受到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意思。轻敛着眼眸,隐隐舒了一口气。 不肖一小半会儿,宫人便来报了,说容清殿下已到了殿门跟前,只等着陛下传召。 顾澜若下意识向殿门处瞧过去。 不止顾澜若对他并无什么印象。即使是在原主的记忆里面,对这位绯闻男二号也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 而……她以后,也不想和这些会给自己牵扯上麻烦的男人相处。比如容淮,或者容清。 只是,待着容清走进来的时候,大殿之内几乎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当今陛下与容清殿下关系不和,甚至连这位顾家的大姑娘,曾经也是与容清殿下有过一段的。为此,还深深得罪了陛下。 此时大殿之中暗潮汹涌,流露出些许机锋来。 容清站定后,目光很快从顾澜若身上掠过,轻轻道:“臣弟原本就是戴罪之身,许久不曾给陛下请安了,如今来晚了,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容淮的眸色却有些淡:“你我是亲生手足,没必要说这些。老三这些年也吃了苦头,朕也该赐宴为你洗尘。” 容清垂眸,牵唇一笑:“犯上作乱,都是臣弟该得的。陛下这样说,倒是折煞臣弟了。” 容淮俊眉一挑,慢慢道:“这些话,三弟心里清楚就好。” 容清微微一顿,清俊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一丝难堪都无。 真正的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陛下……怎么还和三哥说这么多话呢,明知三哥原来是害过他的呀。” 分卷阅读27 方曦雅忍不住低低问了句。 薛婉之唇角微勾,轻笑了一声:“怎的这么不懂事,他是得罪过陛下,只是陛下如今御极多年,又何必将他放在眼里。” 即使当众站在那儿,明眼人都知道是陛下故意晾着殿下。落在众人眼里,容清仿佛还是那位温柔谦和的东宫太子。只是时移世易,几年过去了,到底什么事情都不一样了。 容清将自己的锋芒收敛得恰到好处,甚至有些隐忍。只是顾澜若心里却很清楚,容清可没有表面上的那般乖乖臣服。 好在,容淮放过了他,终于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上面。 从容清的角度望过去,可以刚好看见少女白皙精致的锁骨。有些时日不见了,如今她的身段出落得愈发窈窕动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听闻……这些年里面,她也是一直留在深宫里的,甚至,还成了陛下的女人。 不知是不是真的。 容清掩在袍服下的手指不由轻微一动,微微蜷缩在了一起。 “……殿下,殿下?”身边的小太监唤了好几声,容清这才回过了神来,“请殿下入座。” 容清的神思这才回转过来。 容淮亦察觉到了他的不同,眼底闪过一道微芒。 他唇角微弯,轻轻的问道:“若若,为何身子这般凉,难道是不舒服么。嗯?”伸出大手,捏住了少女的手掌。 顾澜若感受到陛下那只有力的手掌,轻垂眼睫,浑身都轻微战栗了一下。 “……没事。”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递了过来,顾澜若面颊都染上些许薄红。没想到这个时候陛下会叫她的名字,引她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便道:“……只是方才吹了风,身子有些乏罢了。” 容清唇边虽仍带着温润的弧度,当看着容淮捏着少女的那只手,眸色却沉了些。 紧接着,却又看见容淮解下了身上的鹤氅,亲自披在了少女的肩上。 “若若,你在发抖。”容淮亲昵揽着她的软腰,温柔道:“就这么怕朕么?” 顾澜若呼吸都几乎屏住了,她并没有发抖,只是因为男人的气息太过深沉了些,压迫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勉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仍道:“没有……陛下,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和容淮当众露面。 容淮贴近她的面庞,旁若无人般,声音温沉,还带着一丝压迫感:“你是朕的未婚妻……那也得习惯朕。” 少女微微睁大了眼。 或许陛下揽住顾澜若的姿势太够亲昵,在旁人的眼中看过去,竟像是陛下在狠狠吮咬少女柔软的唇瓣。 一时间,大殿内也变得寂静无声起来。 第14章 温若寒正坐在群臣的右首上,看见这边的情形,很快便低下了眼去。 而方曦雅也坐在下边,显然一时半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们在做什么?”她讪讪的道:“薛姐姐,你快瞧。”……陛下竟然好像把顾澜若压在身下亲,怎么都不肯撒手。 莫说以方曦雅为首的一众贵女,就是见惯了这宫里头大风浪的薛婉之,也一时怔在了原处。 她面上虽仍端着世家贵女的端庄,手指却狠狠掐了掐袖袍,几乎掐到了肉里去。 自她入宫第一日起,姑母便嘱咐过了,她是当作陛下的宫妃培养的。而今日偏生出来了一个家世落寞,偏上模样又勾人的少女顾澜若,还日日都跟在陛下身边,陛下的眼睛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她又怎能不生气? “宫中这么多的女孩,即使是陛下真的喜欢谁,也和我们没有关系。”薛婉之面色苍白,却轻声道:“……曦雅,只是这顾澜若既和你三哥有些关系,今日又连带着勾引了陛下。她又如何不厉害。” 方曦雅撇撇嘴,没怎么说话,神情中却流露出几分不悦来。 陛下是她打心眼里崇拜的男子,京中出身好、姿色上乘的女孩这么多,却偏偏看中了勾引了陛下亲弟弟的女孩,怎么能让她心服口服呢? 温墨璃也忍不住道:“我们出身大族的女孩,谁能学会像她这般啊……和陛下还有容清殿下同时有过私交,简直是不知羞。” 薛婉之瞧着方曦雅一脸不服、暗暗咬唇的小脸,微微笑了一下,颇有深意,道:“曦雅,你不必生气。陛下心里也都是有数的。若不是如此,陛下又怎么会连个名分都舍不得给顾澜若?” “可……”方曦雅一张小嘴翘得老高,本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似乎不妥,故而生生吞了回去。 可是,她还是觉得,顾澜若这样的女孩,根本就不配碰陛下一下。又怎么能被他压在怀里亲? 薛婉之似乎是瞧出了小姑娘的心思,弯唇笑了笑,便道:“说来,若是顾澜若如今再与容清传出什么来,恐怕陛下就也容不下她了罢。” “听姑母说,宫里头最重名节。这样的女孩若再与别的男人有个什么,就算是陛下舍不得,想来朝 分卷阅读28 臣们也会不愿意的。” 温墨漓压了压唇角,只是道:“薛姐姐莫说,说不定顾澜若当真还没与容清殿下断干净呢。” 薛婉之牵唇笑了笑,却也没说出什么制止的话来,只当是默认她的话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方曦雅再往陛下那边瞧上几眼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刺目。顾澜若又怎么配坐在陛下的身边? 而……若是陛下知道了她如今还和容清三哥有些关系,按照陛下如今的脾性,恐怕是会再也容不下她的。 她眼底划过一道微芒,掩在袖袍下的手指微微收拢了些。 而这一幕也落在了薛婉之的眼中,微微勾了勾唇,颇有深意饮下一口杯中的甜酒。 …… 而在那边,顾澜若听见陛下的话以后,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只觉得心里面堵得慌,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就这么怔了一下。 容淮捏了一下她的手,温沉道:“若若明白了吗?” 男人的目光深而温柔,又带着些肆意的暧昧。顾澜若近乎慌忙的低下了眸去,脸颊潮红一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温吞的抿住了唇。 她心中自然是不情愿的,她还想着有朝一日,从这个地方逃走呢…… 从容清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瞧见陛下的背影逆着光,故意挡住少女的大半身子。而余下的,则只能看见肤白如玉的精巧锁骨。 她似有些紧张,脚尖抵在地板上。脖颈随着呼吸轻微的一起一伏,而分明她的身体已紧绷成这副模样,容淮却也没有丝毫远离她的意思。 若坐在那儿的人是他的话…… 绝不会这样强迫她…… 容清生生扯开了灼热的视线,手中的拳微微握得紧了些。 此时,明台下排演的正是司乐坊的《绿腰舞》,还是太后让薛婉之亲排,以此吸引陛下目光的。 浅色水袖层层铺落下来,空灵的丝竹弦乐亦同时蔓延开来,若放在平日,舞姬们软若无骨的腰身必能吸引任何男人的目光。 而在今日,似乎也没有朝臣们关心这点,他们更看重的,则是陛下对顾家,甚至容清殿下的态度。 容肃只是不及弱冠的小皇子,正准备喊三哥去看舞。此时见着容清有些出神,便笑着喊:“三哥。你在瞧什么呢?” 容清缓过神来,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道:“无事。三哥只是想到些事情罢了。” 容淮闻言,也随之扫了过来。清和的目光毫不避讳,充斥着些许占有欲,捏着顾澜若的手掌一刻也未离身过。 容清的眸光微微一厉。 一曲舞毕后,薛婉之向太后提议,趁着今日喜庆,将早些年埋在地底下的宫廷佳酿找出来。太后便道了“好”,并让身边的人亲自下去取了。 等佳酿斟到顾澜若这边时,方曦雅却在那边喊住了她。 方曦雅是顺德长公主的女儿,与陛下沾亲带故的,自然无人敢不给她几分薄面。而如今她喊的又是顾澜若,一个败落的世家女儿,她也没有不理搭理她的道理。 少女轻轻抬起眼来,乌黑迷蒙的眸间清清冷冷的,道:“方妹妹有何事?” 方曦雅手里捏着酒盏,微笑着道:“我记得幼年的时候,也喜欢去忠平侯府上偷吃酒,还被娘亲教训过几顿。如今也有好多年过去了,今日见着姐姐,才又想了起来。顾姐姐愿意陪我饮一杯吗?” 顾澜若想到了原作里的结局,心下微微收紧了些,目光下移,落到她手中的酒盏上。 她手中端着的,正是一杯名为“郎中桑落”的宫廷佳酿。 这应当就是在里面,添了迷魂香,故而让原主与容清生出肌肤之亲,所以让男主狠狠黑化的那杯酒了罢…… 如今大周超民风开放,即使是女子也能饮酒。 不过,自从忠平侯府得罪陛下后家世败落,顺德长公主府早已与忠平侯府断了关系,也看不上顾家人了。故而这些话从方曦雅高傲的嘴里说出来,委实有些奇怪。 如今在这园子里的,又有哪个不是人精。方曦雅明面上客客气气,实则内里对顾家姑娘的暗讽之意,自然谁都看出来了的。 顾澜若只是短暂的停顿了一瞬间,容淮便已察觉出她的异样。面无表情,淡淡的道:“她不喝酒。” 陛下会出面替她说话,方曦雅微有些讶然,仍带着些撒娇的语气,道:“我不过是央顾姐姐喝一杯罢了,这件小事情,陛下难道也舍不得么?” 容淮薄唇微抿着,已有些不耐烦了。 他的确是看不惯顾澜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她性情娇怯,如今脸颊绯红一片的模样,竟也叫这么多人看了去。 就算是将她欺负哭,这种事情,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做。 然而,陛下的话还未从喉咙中说出的时候,顾澜若却已先道了句:“好。” 众人的目光落到少女娇妍的脸蛋上,只见顾澜平静的看着方曦雅,说:“我可以喝。” 分卷阅读29 容淮不轻不重的看了方曦雅一眼,目光有些冰冷。竟也叫方曦雅一阵瑟缩,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顾澜若对这些却都是置若罔闻,从宫婢手中接过酒樽来,轻仰起头的时候,露出一截似玉般脆弱优美的脖颈,叫人的心都看热了。 “现在可以了吗?”她拭了唇角,问她。 迎着陛下冷淡的目光,方曦雅哪里还敢说什么,只能道:“……多谢顾姐姐给我颜面。”当盯着顾澜若将酒全部吞下的时候,她的唇角却抑制不住弯起一道弧度来,有些得意的意味。 想着,将自己杯子里的也吞了下去。 …… 桑落酒下腹没多久,顾澜若便觉得浑身有些发热,血液似乎全都涌到了脸颊处。 她的身边便坐着容淮,男人略带侵略性的目光更是让她有些燥热难忍,便道:“许嬷嬷,可以带我出去醒一醒酒么?” 这郎中桑落酒在地底下埋藏数年,自然烈些,许嬷嬷不疑有他,便带着姑娘出去了。 许嬷嬷走在外头,道:“姑娘身子弱些,便不应接了方姑娘的酒,陛下也会为您做主的。” 顾澜若脑子早已一片迷糊,轻轻含咬住了唇:“……唔。” 当她来到御花园中的池子边上,凉风扑在面上,似乎也没什么用。只是这酒性似乎太猛烈了些,她身子都微微有些踉跄。 窈窕玲珑的身段微微蜷缩着,脸颊泛着细微的潮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诱人。 很快,她便听见身后有人略有些喑哑的声音唤她,“若若。你怎么了?” 回过身去,却能见到容清那张清俊的面庞。 第15章 容清穿着一身宝蓝色暗花长袍,容颜不染纤尘。清隽俊秀的面庞还是和原主记忆中一般无二,温柔谦和,只是如今再见到她,眼底添了些若有若无的阴鸷。 昔日是意气风发、号令满朝文武的储君,被圈禁怎么多年以后,骨子里的所有锐气都逐渐收敛起来,只余下了一张温和的脸,谁也猜不出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然而,现在顾澜若心里头砰砰乱跳,脑子里更是一片模糊,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到容清身上。 少女咬了咬唇,只觉得内腹竟像是烧起来了一般。 她几乎无法抑制的战栗。 ……顾澜若无论如何如都没有想到,方曦雅会在她的桑落酒里添分量这么重的迷魂香。 在宫宴之前,因为早已料到了方曦雅会哄她喝酒,所以她早已准备好了解毒的粉末。她方才故意喝下那杯酒,只是为了引方曦雅出洞而已。也是为的让容淮相信,她与容清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 待着安抚好了容淮,她就有机会从他身边逃走了。 只是她却没能料到,这桑落酒里迷魂香的分量太重,以至于解毒的药末竟然几乎不能起什么作用,只能让她勉强维持理智罢了。她如今耳边嗡嗡的直响,……浑身的燥热感直想叫她跳进冰窟里。 容清见她雪的面颊上通红一片,眼底迷蒙,流露出虚弱又迷惘的模样,眉心下意识蹙了蹙。 “若若,你到底怎么了?”容清眼底深沉得可怕。 “嬷嬷……抱我一下……”少女忽然嘴唇微动,虚弱的道了声。 许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看过的东西自然不少。如今她家姑娘这样的反应,下意识便叫她心底一惊。莫不是那酒里有…… 她一点不敢耽搁,忙揽住姑娘道:“姑娘莫急,老奴这就去找太医来。” 顾澜若紧抿着唇,却也有些不舒服的蹙了蹙眉。 唯一的一点理智叫她应当远离身边那个男人,而若不是她早已做了些准备,恐怕现在求助的人就变成了容清,方曦雅的计谋便已得逞了…… 容清的确快要克制不住了。 许嬷嬷手忙脚乱间,亦不忘提点道:“容清殿下,容老奴说一句。如今是在陛下的宫里头,姑娘又是这副模样,殿下还是离姑娘远些好。” 到底男女有别,更何况,姑娘如今虽仍旧完好无损,可众所周知,明里暗里,都是陛下的女人呢…… 容清紧抿着唇,看着少女虚弱的模样,不由心神一荡,眼底幽暗了一下。 少女这般无助,引得他心神发紧,叫他视若无睹他又如何能做到。 容清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只恨自己当初怎么输给了容淮。若今日登天子堂的人是他。或者,在他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又怎么没有一鼓作气将她直接纳为私有,所以如今才叫她落入了容淮的掌中…… “这里并无旁人……”容清注视着顾澜若,蓦然,哑声道:“嬷嬷,让我送她去太医院。” 听到这句话,顾澜若清明的瞳孔眨了两下,本能的却像是受了惊一般,身子往后瑟缩了两步。 容清是一个会给她带来麻烦的男人,所以,她不能碰容清,一定不能……这个念头在脑子里直转。 许嬷嬷自然明白了自家姑娘 分卷阅读30 的心思,当即便拒绝了。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见御花园那边又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少女轻柔低语的嗓音:“……刚刚我明明看到顾澜若往这边去了,容清殿下也过去了……我们赶紧过去瞧瞧……” “这个地方这么偏,顾澜若又想和殿下做什么?” “谁知道呢?顾澜若又不是没做过这些事情……” 是方曦雅和温墨璃的声音,还跟着一众婢女。 等离得近了,站定在顾澜若跟前,温墨璃见她这副模样,不免有些吃惊,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曦雅明艳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诧异,显然是对顾澜若竟没有与容清纠缠在一起有些意外。 她明明就给了她下了足量的迷魂香。 她……还以为这个时候顾澜若早已衣衫不整在容清怀里娇柔婉转,陛下若见了,必定会打心里恶了她。 方曦雅怔怔的站在了原地,还是扬着声音,道:“……顾姐姐,你这是在做甚么?大家都在芳园里的时候,为何只有你与容清殿下独自在这儿。” 温墨璃见着顾澜若面色潮红,娇美小巧的脸蛋全是羞意,眼神不免有些飘忽:“顾、顾澜若,你跟容清殿下不会是在……” 方曦雅唇角撇了撇,显然是认定温墨璃说的没有错。嫌事情闹不大一般,幸灾乐祸的瞧着顾澜若。 容清见不得她们污蔑她,冷淡道:“二位姑娘好生荒唐,什么证据都没见着,便想空口栽赃么。” 这位昔日的储君素日里都冷冰冰的,温墨璃与方曦雅心里头人有些发怵,只是虎落平阳,如今他早已无权无势了,她们倒也没怎么表露出来,只是道:“还需要什么证据?殿下与顾家姑娘月下独处一室难道还不算什么么!更何况,你们原来本来就……这层关系,便是陛下也是知道的呀。” 方曦雅说到后头的时候,已有些口不择言了,说到底,她的目的只是激怒陛下而已。 如今御花园里的这些话,自然会有人第一时间告知陛下。所以他们之间的风言风语传得越大越好。 顾澜若表面上看上去冰清玉洁的,实际上内里却不知学了多少勾引的手段呢。 许嬷嬷不免气得发抖,颤着声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她们话音还未落的时候,却见陛下的銮驾已从园子里无声的过来了。 这件事惊动了陛下,薛婉之自然也随之跟着来了,还有跟着的一众内臣,无不是以复杂的目光打探着这边的情形。 ——容清殿下回宫第一日,竟就发生了这等事情。却不知在这位顾家的姑娘身上,还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容淮就站在顾澜若跟前,见她与容清到底还有一段距离,眼里的波澜不由松动了些。 见到陛下亲至,周围的声音逐渐安静了下来,便是方才叽叽喳喳的方曦雅与温墨璃,这个时候也乖乖的闭嘴了。 男人的目光冷淡扫过来,还带着几分审视。不由令在场的所有人心头都暗暗一震。 他径直将顾澜若抱起来,捏住少女娇小的下巴,只能见到那张烫得吓人的脸。眼底闪过一道微芒,问:“你怎么了?” 顾澜若脑子里晕乎乎的,俯在陛下耳畔,讷讷的说不清楚。落在陛下眼里,只能感觉到柔软带着淡香的气息缓缓扑鼻而来,少女柔软的唇瓣似乎碰到了他的耳垂。 “好,热……”他听见怀中少女不舒服的嘤咛,似乎说的是,……她不喝酒了。这杯酒喝了好热。 她越是推拒,娇软的声音就越是叫人无法拒绝。窝在他怀里的时候,从头发丝儿到精致的脚踝,没有一处不是诱人的。 容淮心底微沉。 他嘴唇微动,眸色晦暗不明,很久才蹙了蹙眉,低低道:“……谁让你贪嘴。” 只是陛下的心底已猜到了七八分,这是顾澜若在提醒他酒里面有问题。 如果她现在还在和容清藕断连的话,又被了下了药,就不会乖乖站在这儿等他了。自然而然的,容清更不会放过这个替她纾解的机会。 他虽一直对容清耿耿于怀,也丝毫不信任怀中这个女孩,但也是最不想他们之间还有半点瓜葛的人,自然不会故意往那边上想。 ……只是,一想到别的男人也看到了她这副模样,容淮就想把她立时带回去压在怀里。 方曦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陛下方才看向顾澜若的目光与素日里完全不同,竟称得上是有些温柔。这又哪里像是平日里的陛下啊…… “陛下……方才我与温姐姐过来的时候,见这里只有她与容清殿下两个人,觉得委实有些不妥。”方曦雅讪讪的道:“到底男女有别,这个道理,顾姐姐应该也是懂的。” 容淮忽然转向她,沉声问道:“你碰了她么?” 方曦雅一时语塞,迎向陛下的目光里面,渐渐的添了几分恐惧。 陛下……为何会这么问呢。 容淮没再说什么,一把将她拦腰抱起。陛下大步向殿内走去,只留给众人一道颀长的背影。 分卷阅读31 /> 他抵已猜了出来,是有人给她下了药。而不是她又与容清发生了什么。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她身子先恢复过来。否则,他可半点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已经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愈发的烫了,……叫他一刻也不想撒手。 第16章 望着陛下径直抱着顾澜若往里走,方曦雅近乎怔在了原地。 ——她原来只是以为陛下不喜顾澜若,今日见着她与容清在一起也一定会起疑心,毕竟顾澜若可是有前科的人。只要陛下恶了顾澜若,她便能在整个长安身败名裂。 只是没想到,陛下现下竟然将她抱了去。陛下不是……素来最讨厌忠平侯府的女儿吗? ……那陛下会不会追究,顾澜若为何会变成这样? 方曦雅微微睁大了眼,想到刚才的一幕幕,心里不由生出一阵后怕来。 薛婉之面上虽仍旧端着世家贵女的清雅,可见着陛下与顾澜若进去,也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心里头暗暗的生出几分涩意。 ——这个方曦雅,做事当真有些蠢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竟然让顾澜若生生从容清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她气得咬了咬嘴唇,下意识便想往未央宫去,提醒姑母顾澜若行事不检,与废太子容清月下独处,还偷服□□,不能再留在陛下的宫里了。 只是在深深思虑一番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 旁的常华殿内烛火通明,宫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尤其是看着陛下抱着自家姑娘走进来了以后,众人的心里头皆是沉了一沉。 容淮径直走进内室软塌边上,黑眸微沉,语速飞快道:“请太医过来。” 许嬷嬷早已有了准备,道太医院的人已经正在往常华殿赶来了。 被男人有力的大手紧握着,少女还是有些不舒服,本能折腾了一下,却又无法挣脱。 并不是因为不舒服,只是整个身子绵绵软软的,血液都停留在了脸庞上,显出一段诱人的迷晕来。 即使是清醒的时候,纤秾合度的身体,也不及少女这个时候迷蒙间媚态的动人百分之一。 容淮眸色沉了几分。骨节分明的手指收拢,似乎忍耐着什么,竟显得有些泛白。 容淮自认不是禁欲的男人,在顾澜若跟前。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有多危险。 若不是这么做是趁人之危,况且,他们之间又尚未大婚…… 反正,早晚都会大婚的。容淮唇边染上一层深深。 可一想到方才容清也看见了她这副模样,他就恨不得永远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 “没事了。若若。”容淮眸色幽暗,伸手去抚她的发顶,道:“朕在这儿。很快就舒服了。” 顾澜若迷迷糊糊之间,嘴唇轻轻开阖了一下,像是听见了男人的话。玉白纤细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才道:“……抱。抱……” 容淮眸色微动。 在这种情况下,少女自然分辨不出他是谁。只是因为她很难受,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否则,她当初放弃他和容清一起的时候,又怎么没有这般柔顺? 容淮眼眸间划过一道幽暗的光。 他俯身低到少女的耳垂边上,像是确认一般,声音很沉道:“若若,这可是你说的。” 顾澜若双腿蜷缩了一下,因为男人的禁锢,有些不舒服的翻了一个身,才道:“……唔。抱一下我。” 容淮下腹渐渐的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他伸手将姑娘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容淮指尖抚过她的长发,最终慢慢停留在少女雪白柔软的耳垂上,柔软的触感让他不禁轻轻捏了一下。 因为男人的力气,少女不舒服的娇哼了一声…… 陛下眸色都沉了几分。 面对突如其来的外力,顾澜若嫣红的唇角轻轻扯了一下。还有些闹腾的动了几下,却也半点不能挣脱…… 鸦色长发垂落下来的时候,隐隐露出美得惊人的小半张脸。 “好些了么,嗯?”容淮眼底一片清明,咬着耳朵问道。 顾澜若根根细密的长睫轻敛着,耷拉在如玉般雪白的小脸上。轻轻蹙了蹙眉,却也不知是表达的什么意思。 容淮薄唇微动,带这些笃定还有强势,道:“朕陪着你,便无人再敢伤到你了。听懂了么?” 顾澜若仿佛听见了,紧紧含咬住了自己的唇。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是许嬷嬷带着医女进来了。正撞见这副情形,见陛下正抱着姑娘在膝上,低头耳语。素来禁欲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俊朗面容也露出些许柔意来。 她们无不是心照不宣的低下眼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瞧见。 来的是宫中资历最丰富的江雅君,陛下将人放下,道:“今日姑娘的事情,一个人都不能外传,明白了么?” 分卷阅读32 众人皆应是。 江雅君还未请安行礼,便已被唤到床前,替姑娘解毒。 “陛下。”她简单处理几下后,垂眸道:“小的仔细瞧过了,姑娘中的是迷魂香,但在此前应已有服用解药,但不知为何……效果甚微。” 容淮喉结上下滚了滚,淡淡道:“你是说,姑娘早已察觉到有问题了么?” 江雅君点头,“是。” 容淮略微蹙了蹙眉。 刚才顾澜若在他耳边的低语只是暗示了桑落酒里面有问题,却也没有指明到底是什么。而现在从医女的口中倒是确认了,她是知道里面有着催.情药,才故意喝下的。 容淮道:“她什么时候好起来?” 江雅君道:“请陛下放心。小的已喂了姑娘汤药,只等着约莫一个时辰,姑娘便可清醒了。” 容淮“嗯”了声,不再多说什么,只让下面的人尽心医治。 …… 直到足足大半晌过去,顾澜若才终于睁了眼。方才的热意一点一点涌进脑海里,竟令她的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好在……她已经已提前解毒,现在总算是也好了许多。否则,按照方曦雅的心思,她此番必定会好好折腾一番。 少女紧攥着被褥,目光轻轻落到容淮的身上,有点变了些,将被褥扯上来,带着些怯意道:“……陛下?” “你为何在这儿?” 容淮淡淡看着她:“是朕叫的太医。” 顾澜若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抿了抿唇,说:“多谢陛下了。” 容淮清贵的脸上神色很淡,只是打量她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肆意,有些晦暗不明的意味。 少女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还带着一点从幻境中还没回过神的迷惘:“陛下,你还有什么事么?” 容淮俊眉微挑,轻轻道:“若若,你方才求朕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顾澜若微微睁大了眼。 对着陛下话语里的暧昧,少女的面颊登时通红一片,生硬的别开眼去,竟到了有些难以容忍自己的地步…… 她紧紧的捏着小衣,雪白的指尖浸出薄汗。几乎不敢想象,刚才意识迷蒙的时候,被药力驱使,在他面前是什么姿势,又做出了什么事…… 而内殿里头的下人们,一颗心则更是砰砰砰的直跳,不敢抬眼半分。 这一幕尽数落入容淮的眼中,他便也不再逗她了。走过来,问:“明知那酒有问题,为何还要喝下去?难道是在等着朕为你做主么,嗯?” 顾澜若轻咳了两声。 她只是依稀记得,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引出方曦雅。只要方曦雅在陛下跟前指认过她,那么她策划诬陷她的罪过就跑不了了。只是没想到她会准备这么大的分量…… 顾澜若只能道:“有人故意送了药给我,目的就是为了陷害于我。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抓那个人的现行罢了。” 容淮目光淡淡的,引她说下去:“那你觉得,那个人到底是谁?” 顾澜若抿了抿唇,说道:“谁第一个赶到现场指证我,那就是谁了。” 容淮喉结微微动了一下,挪开了眼,眼底若有所思。 顾澜若瞧着陛下清冷的背影,娇美的脸蛋有些泛红,忍不住又问:“……陛下,我刚才……难道对你做了什么事情么?” “若若以为呢?”容淮倒没有回答她,转过身来,捏着她的下巴。他正经威色,声线微沉,唇边弧度更深了些,还有些隐约的暧昧:“……若若,朕可以事事都替你做主,你倒该想想,如何报答朕。” 顾副澜若微微睁大了眼睛,再度望向了容淮,身上的肌肤都有些发烫。 …… 只是与此同时,顺德大长公主府上,却全然是另一场景。 “啪!”的一声,响亮的声音传遍了整座厅堂,随即传来的,便是呜呜呜的低泣声。而宁骁侯则只能劝自己的妻子,到底是亲生女儿,惩戒不可太严厉,否则传出去也是一场笑话。 方曦雅跪在地上,捂着脸,眼底却含着眼泪,道:“母亲为何要这般打女儿?她忠平侯府早年得罪了陛下,如今陛下容不下顾家可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女儿不过是在顾澜若身上动了手脚,难道陛下还能拂了母亲的面子么?” 大长公主是一位约莫四十的妇人,梳着发髻,贵气天然。透过这张保养得当的面容,大抵可见浸淫权力多年的威仪贵气。 “你懂什么?”她咬咬牙,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即使顾澜若再没有名分,身份卑微,陛下再不喜欢她,她如今也是被陛下带在身边的女人。” “即使要毁了她的名声,也不该由你出手!”她重重点了点方曦雅额头,道:“本宫怎么会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她说着,不由压低了声音,又道:“……若是陛下这件事当真要追究下来,他不拿你出气倒便罢了。你难道还妄想着入宫,成为陛下的宫妃么?” 想到了陛下冰冷的眼神,方曦雅这才 分卷阅读33 有些瑟缩,喉咙里呜呜呜的哭声便更重了。 今日容清回宫是一件大事,而他与顾家姑娘在御花园的事情被陛下撞破,也随即传遍了整个朝野。 只是顺德大长公主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在顾澜若身上动手脚,令她在陛下跟前出丑的人,竟是她的这个宝贝女儿。 先莫说陛下的态度如今暧昧不明,所有当年看低过陛下的皇亲国戚头上都立着一把刀。那把刀何时落下来,即使她也不知道。 整个大长公主府的人皆是过得战战兢兢,方曦雅这丫头倒好,先给顾家那丫头下了药。顾家如今败落倒不算什么,只是若是陛下真的为此动怒,恐怕十个大长公主府也不够抵罪的。 第17章 感受到毫不加掩饰的目光在自己脸庞上游离,一点都不避讳,顾澜若眼睫轻微的颤了一下,脖颈深处的潮红更深了一些。 她的下巴被人拿捏着,但丝毫不能挣脱,只能道:“陛下……你到底想要什么回报?” 容淮微笑道:“若若能给朕什么?” 顾澜若深深吸了一口气,抿紧了唇,想了想才道:“只要我有的东西,都可以献给陛下。” 她原本是也是真心的,这件事情上,若是陛下不相信她,只会无端多出许多麻烦来。男主既然替她扫平了宫里面的流言,全了名声,她原本也是心怀感激的。 但是一说出这句话,她还是本能生出了些悔意。她又想起了那个梦来,少女被折腾得直哭,低低的娇泣一阵一阵撞到人的耳膜里去。 她缓了一下,捏了捏被褥,忍不住又补充一句:“……但是,陛下也不能太过分。” 容淮黑眸略沉,看着她,道:“近日天寒了,朕也觉得愈发的冷,但奏折又需得看到深夜。若若,故而朕每每想到,便觉缺了一件东西。” 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直等着陛下继续往下说,但心里却有些跳个不停。 难道……陛下说他有些冷,是在暗示,陛下还缺一个暖床的人么? 顾澜若心口有些发闷,按照里面原主的结局,他是一定说得出口的。更何况,陛下还送给她抹胸…… 她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嗡嗡声音在耳边直响,有点不想去直视他了。 容淮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俊眉微挑,故意停顿了一下,才似笑非笑道:“朕想说的,只是朕还缺一个护腕而已。若若,你难道还想送朕别的么?” 顾澜若有转瞬的失神,缓过了神来,脸颊泛红道:“没有……,我没有想什么。” 容淮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睨着她,“朕想要你亲手做一个护腕,明白了么?” 她心里头微微一沉,几乎在同时,脑子里也划过了无数念头。 若只是做一个护腕……似乎的确不算什么。只不过在大周,若是少女亲手做出针工品,赠给男子,便是表达心意、互通情谊的首选方式,昭示的是姑娘家的情谊。 女子娇羞,故而姑娘家一般绝不会赠送女红给除了夫君以外的男子。她不免便在陛下的话里头觉察出了几分暧昧的意味来。 若是她今日做了,落在世间人人的眼里,便是将陛下视作她的夫君了。这与签订了契书,告诉世人她属于陛下有什么区别? 顾澜若想得不免心里有些发闷,有点紧张。 但是……话说回来,即使她最终想离开这个地方,也需要先取得容淮的信任。按照现在的情形,她若越是想逃,男主就会将她看得越紧。 少女的心里砰砰的直跳,脸颊染上些许薄红。再三权衡后,嘴唇下意识抿了抿。才道:“……若是陛下想要,那我送给陛下就是了。” “……我会认真做好的。” 在三次元,她也曾经当兴趣收集过各类刺绣品,加之,原主身为侯门嫡女,出身高贵,女红这类也是由宫里头的专门嬷嬷教养过,不可谓不精,做一个护腕还不劳心什么。 虽说这背后的含义颇有深意,但是……她又不是大周的人,也可以不多在意。左右不过只是一件手工品罢了。 做人要能屈能伸,嗯…… 少女眼睫微闪,这些心思全都写在娇怯的脸蛋上,几乎没有一点逃过了容淮的眼睛。他意味不明的牵起了唇,语气微沉,颇有深意:“好,朕在寝殿等你。” …… 而与此同时,司礼监的太监却从内廷司收到一文圣旨,查验过后,当即快马加鞭,往长安城东的大长公主府去了。 陛下的口谕传到大长公主府时,府邸堂前跪了一地。只是,当顺德大长公主亲眼看到那纸诏书时,脸色还是变了变。 “这……当真是陛下的意思么?”她勉力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凄皇:“刘大人,陛下怎么会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司礼监掌司使随即含笑,道:“陛下的意思,奴才又哪里敢假传一个字呢?大长公主,还请早些为您家姑娘准备准备吧。” 方曦雅察觉到母亲的脸色难看,心底更是骤然 分卷阅读34 一沉,本能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母亲,您到底看到什么了?”她嘴里喃喃着,一面跪着爬过去,将诏书从司礼监手中夺了过来。 却见上面赫然写了几个字。 ——“……宁骁侯女方氏,恪恭孝于闺闱……兹特以指婚宁广侯容祗,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一时间,方曦雅脑子里不由轰然一声,重重的跪倒在了原地。 接着只觉得浑身发冷,指尖都忍不住发颤,眼底含泪,脸色几乎到了苍白的地步。 ——这是陛下亲拟,将她赐婚给宁广侯容祗的圣旨。 陛下……他竟然会忽然下旨将她赐给容祗? 宁广侯容祗便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当年有名的□□。 而他现在不仅远在南疆,而且按照陛下的旨意,如今还在圈禁之中。而陛下今日将她指给宁广侯,非但是要将她赶出长安,最重要的,竟是要将她嫁给一个圈禁中的庶民…… “不!不可……”方曦雅一时声泪俱下,手指微颤着抓住顺德大长公主,道:“……母亲,女儿与那容祗从未谋面过,又怎可如此下嫁给他?若是如此,女儿日后岂非永远便是罪臣之妻了?” “这、这分明就是陛下有意为难我们,母亲,您一定要替女儿想想办法!”她嘴唇微微颤抖着,眼底还透出几丝凄怆还有绝望来。 顺德大长公主也才从震惊中平复过来,当即便问:“刘大人,陛下难道没有提及忽然下赐的缘由么?” 司礼监公公掐着声儿,叹了口气道:“您是陛下的亲姑母,您都不知缘由,咱家又怎会知晓呢?” 大长公主这才细细的捋了事情经过来。 陛下不提缘由,是为的保护顾澜若的名声。而他这般生气,连夜惩罚曦雅,恐怕就是因她对顾澜若的身子动了手脚。陛下这么做,是在为顾家那丫头撑腰呢…… 想到这儿,她眼底划过一道幽暗的微芒:“多谢公公了,香莲,送客。” 大公主府的婢女忙行了礼,便恭请着司礼刘大人监出去了。 一行人刚走,方曦雅便哭着在她跟前磕头:“……母亲,女儿不想去南疆,更不能嫁给宁广侯爷……若真是如此,女儿便什么也没了……” 顺德斜她一眼,既觉得可怜,又觉余怒未消,“傻姑娘,陛下的旨意又怎会这么容易收回去?” 方曦雅眼泪旋即涌了出来,涩声道:“可您是陛下的亲姑母,难道陛下宁愿保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也不顾及您的颜面么?” 大长公主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她与陛下名义上虽是姑侄,只是当年陛下落魄的时候,她从未认过这个侄儿。还站在太子那边,算计过他。如今他留了大长公主府的尊荣已是万幸,哪里还敢谈什么姑侄情分…… 大长公主紧抿着唇,看着走投无路的女儿,心底只觉酸涩,一夜白头,只道:“你先回房去,母亲入宫去找太后想想办法。他们到底是母子,总能说上话的。” 方曦雅含泪点点头,临走,又忍不住叮嘱母亲几句,一定叫陛下改变心思,她万不可离开长安。 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 …… 未央宫中,出来迎接大长公主的是薛婉之,说太后已经歇下,有什么话同她说也是一样的。 毕竟,如今陛下对这位姑母的态度人尽皆知,没有哪一宫主位会在这个时候平白惹上一身骚。 大长公主自然没有将薛婉之放在眼里,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本宫明日再来便是。” 薛婉之却含笑,叫住了她,道:“大长公主是不是为的曦雅妹妹的事而来?” 大长公主脚步一顿,面上却不显还什么,眸子里冷了几分。却听薛婉之继续道:“陛下此番惩戒曦雅妹妹,是为的给顾澜若出气。所以,只要陛下对顾澜若淡了,便可救了方妹妹。可大长公主知道么,顾澜若与陛下感情并非算好,否则,陛下又怎会一直不给顾澜若名分?” “况且,据我所知,顾澜若曾经偷服了药,为的就是避免见到陛下。” 大长公主眸子里闪过一丝震惊,叹了口气,却道:“话虽如此,可陛下到底还是为她出气了……” 薛婉之打断了她,道:“大长公主,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忠平侯府一直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当年,顾澜若父亲反对过陛下,她兄长暗杀过陛下,陛下宽容,如今才没动他们。大长公主以为,若是忠平侯府这个时候再触动陛下的逆鳞,陛下又会怎么看顾澜若呢?” 她上前一步,淡淡的道:“您要知道,只要陛下对顾澜若的兴趣淡了,今日的事情,陛下就会一笔勾销了。” 大长公主若有所思,半晌后,却问:“即使忠平侯府真的犯事,若是顾澜若去向陛下求情,陛下又心软了怎么办?” 薛婉之淡淡一笑,移开了视线:“那就看顾澜若有没有这个本事,让陛下心软了。” 顾澜若这样娇怯清纯的模样,难得有对陛下有所求。讨好取悦他,是什 分卷阅读35 么模样,她还真的有些不信。 ……而且,陛下那样冷心冷情的人,难道会为了顾澜若打破自己的规则么,这则是另一个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媳妇主动讨好自己的男主:“……” 第18章 忠平侯府出事的事情,很快便传入了顾澜若的耳朵里。 自然是宫里故意有人透露给她的。 据前来回报的宫人说,忠平侯府老侯爷被御史台的人检举,两年前陛下初登基时,忠平侯府曾一力协助储君在北疆扩充势力,暗自蓄兵。这等行为,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全看上位者如何定夺罢了。 许嬷嬷进来的时候,正听见下头的人在议论此事,今日陛下在宣室殿发了好大的火。顾澜若坐在檀案跟前,正做允诺给陛下的护腕。这些话细细碎碎落入她耳中,不免一时也有些失神,脸蛋上的血色都失了些。 许嬷嬷心里砰砰的直跳,连忙关上隔扇。回过身来,才轻声抚慰,道:“姑娘先莫急,侯爷忠正三朝,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更何况……当时侯爷或许只是一时糊涂,这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陛下他也未必会旧事重提。 顾澜若眼睫轻轻颤了一下,雪白的手指都捏紧了些。 她自然知道这些都是旧事,而旧事为何会单单在这个时候被提及,恐怕便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缘故。 因为她的缘故,陛下赐方曦雅嫁至南疆,触动了顺德大长公主府的利益,所以大长公主自然会视她为眼中钉,故意翻出两三年前的旧案来,惹得陛下不快。 只要……陛下对她没了兴趣,甚至生了厌恶,方曦雅自然便会逃脱一劫了。 顾澜若深吸一口气,眼底不由漫上些雾气来。大长公主却不知,她才是最想陛下对她失去兴趣的那个人…… 她不想老侯爷出事,因为这件事情,到底都是因为她惹出来的麻烦。若不是她一直在这儿,方曦雅也不会给她下药。 可是陛下素来偏执,又最忌讳太子容清,他这一次……真的会轻易原谅忠平侯府吗? 顾澜若悄无声息的攥紧了还未完全做好的护腕,“嘶……”的一声,针眼轻轻划过嫩白的指尖,从伤口处旋即冒出了一串血珠子来。 “哎哟,姑娘,您这是……”许嬷嬷心疼的捧着姑娘的手查看,姑娘肌肤透白。所以,这几滴血才显得尤为刺眼,“您怎的也不当心些?老奴这就去请太医。”她忧虑道。 顾澜若下意识收回了手,垂下眼睫,却道:“嬷嬷不必担心,这些不过只是小伤罢了。”她语速飞快,又整理着案上的东西,有些出神道:“这护腕什么时候能做好,我们完成以后,赶紧给陛下送过去罢。” 许嬷嬷原是微微一怔,姑娘难道这个时候想去见陛下么……但她旋即便反应了过来,如今整个忠平侯府孤立无援,能在陛下跟前说上话的,也便只有姑娘罢了。 若是姑娘在深宫里头都无动于衷,那这偌大的侯府,就当真是四面楚歌了啊…… 许嬷嬷一面替姑娘整理着,一面道:“陛下现下正在宣室殿与丞相议事,待到入夜送走丞相,老奴再来回禀姑娘。姑娘……可先好生准备一番。” 顾澜若低低应了一声,娇妍清雅的脸上并无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纤细手指扭转,繁复的在针线边穿动。 …… 入夜,宣室殿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容淮捏了捏眉骨,眉心微蹙,道:“朕不是已经说过,不准任何人入内了么?” 傅青忙躬着身子道:“……陛下,此番是顾家姑娘带着给陛下的护腕过来了。老奴实在不敢轻易拦下来,便来回禀陛下了。” 毕竟,如今陛下冷待顾家,但对常华殿那位姑娘却未必如此。虽然外人不知陛下的心思,但他到底还是有些分寸的。 容淮的动作微顿,抬了抬下巴,清冷的眼底闪过一抹玩味:“这个时候,她把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样的话,傅青自然是不敢接的。只是躬着身子,神情淡淡,等待着陛下最终的答案。 容淮便道:“让她进来罢。” 傅青应了声“是”,随即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有意将殿内旁的宫人都一并给遣了出去,将隔扇掩得严严实实。 顾澜若心里清楚,顾家当年反对过他,还有容清的诬陷,这些都是男主心里的逆鳞。在里面,也是陛下最后黑化的关键原因,所以她今日见到陛下务必要更加小心。 “……护腕已经做好了,”她站定后,思忖了片刻,才轻轻的道:“陛下想要现在试一下么?” 容淮语速极慢,看着她道:“朕倒没想到你会这么快送给朕。若放在平日里,朕或是没有这个福气。” 顾澜若今日是来为忠平侯府的事情求情的,她自然不会反驳陛下的话,只是垂下眼去,轻轻道:“只是最近绣工才较为熟练罢了。” 容淮抬了抬下巴。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心思。只让她将东西放在案上,垂眸细细打 分卷阅读36 量着,清隽冷淡的脸上喜怒不辨。 她难道是真的不知道么,女子送给男子护腕,代表的是男女情分,这护腕绣工虽精致,只是少了点东西…… 顾澜若站定在原处,有些紧张,呼吸几乎都已屏住了。 ……为何前朝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陛下却丝毫都不给她提及。她还以为陛下也会拿她问罪的,难道是要将她与顾家完全割裂开么。 “……陛下。”顾澜若缓了缓,又道:“我听说父亲出了些事情,父亲年事已高了,这些年只是安心养老罢了。应该绝没有……” 她原本准备继续说的,是绝没有再反对陛下的心思,只是容淮却在这个时候抬起眸来,冷冰冰的眸子往她面上一扫,顾澜若便闭上了嘴。 男人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她似乎也知道现在安静些才是最安全的。况且,大抵她已经说出的那几句话里面,陛下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 容淮忽然沉声道了句:“过来。” 顾澜若微微一怔,抬眸飞快的扫过陛下。走过去后,容淮便道:“忠平侯府的事情,已交给三法司调查,若若,你不准插手这件事。明白了么?” 顾澜若却说:“父亲的脾性陛下是清楚的,他当年虽或许做过做那些事,但如今也一定是忠心耿耿的。这一次有人故意旧事重提,其实也会影响到陛下的朝政。” 容淮唇边的笑意有些冷,眸色幽暗不明:“若若,你既然也知道当年你父亲对不起朕,故意提起来,又是想做什么。难道是为的父债子偿么?” “父债子偿”这几个字咬字清晰,声音里带着男人特有的占有欲。 他看着她慢慢的道:“那你打算如何赔朕?若是朕喜欢,或许可以宽恕忠平侯府。” 顾澜若嘴唇微张,整个人都有些怔了一下,脸颊慢慢爬上了细碎的薄红。 即使只是被他这般看着,顾澜若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双腿有些软。仿佛梦里面的情形在她身上又重新清清楚楚的上演了一般…… “陛下,我……” 下意识的没有回过神来,腰部像是被什么撞到,少女嘴里发出一声低微的娇哼。 随即柔软的躯体便压了上去。 即使隔着一层静雅的衣料,少女纤细的腰身不堪盈盈一握。 身段玲珑合度,并不单薄纤弱,脸蛋又是天姿国色般的清纯娇妍。 这样的姿势,生生冲击着人的视线,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疯狂。 容淮下腹轻微一僵。他的眸色晦暗了一些,指尖捏在她的腰上,烫人的让他有一种将少女当场拆骨入腹的冲动。 还好这儿没有旁人,否则,他一定将她带入内室藏起来。 陛下没有怎么动,只是眼底深得情绪难辨,捏着她下颌,容颜冷清,语气很沉,似笑非笑道了句:“若若,朕真是难得看到你做这等事情。” ……她是无心的。 顾澜若的脊背被男人的大手禁锢着,又不得挣脱,只能偎在他怀里,显出一丝慌乱来。听见陛下带着些挑衅的话语后,脸蛋更是涨得潮红,深深埋在他坚.挺的胸膛前,羞于去看他。 “……我不是故意的。”她垂着眼睫,声音里带着一丝小鹿乱撞的慌乱:“只是刚才一不小心腿滑罢了。果真如此。” 少女的容颜美得惊人,只是看上去还藏着些隐忍。 “那若若的腿现在好了么?”陛下的脸上笑意很淡,视线下移,俊眉微挑,低笑道:“朕知道你的来意,其实便是有心也无事。” 他低到她耳边,故意咬耳朵补充了一句:“朕喜欢。” “朕每每想到与你的大婚,早已等不及了……” 顾澜若含咬紧了唇瓣。 陛下他显然是清楚的,却故意这样说。她脸颊潮红,叫人的心都软了,准备挣脱站起身来。 可又无法动弹,陛下将她的脸蛋按在自己怀里,淡淡的道:“若若,别动。” 这个时候,许嬷嬷虽是站在屏风外头的,但她听惯了自家姑娘的声音,如今又听见了里头有亲昵厮磨的动静,还夹杂着低弱娇羞的解释,与专属于少女若有若无的嘤咛。 一颗心不免又提了起来。 ……难道,陛下是又欺负了她家姑娘么。 虽说按照惯常的说法,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但她一直在宫里,自然知道,这顾家的姑娘到底性子太过娇怯,在陛下这样贵女们都挤破脑袋争着一席之地的后宫里,总归是吃亏的。 更何况,陛下虽一直将姑娘视作自己的专属,可她们家姑娘,却未必将陛下看作自己的夫君啊…… 只是,在这个时候,身后随即又传来了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许嬷嬷回头一瞧,竟然是容清殿下。他的脸庞温润柔和,唇边还带着惯有的很淡的微笑。 身姿出尘,不卑不亢,仿佛谁也看不出他暗藏的野心来。 他今日便是为的忠平侯府的事情而来,当年忠平侯府对他伸出援手,如今落到这 分卷阅读37 般境地他不能不管。 只是,当他走近些,听见里头略有些急促的呼吸时,还有……少女的娇吟,神情也微微变了变。 “你家姑娘也在里面么?”他的眼底浮过一丝阴影,目光落到了许嬷嬷身上,道:“她进去多久了。” 难道是他专门让她过来宣室殿内卧的么…… 第19章 内殿里头,容淮又道:“若若,朕知道为何此番忠平侯府的事情为何被翻出来,若是侯爷没做过的事情,朕不会放着任由老臣被人诬告。你放心便是。” 顾澜若觉得这样的姿势实在有些羞耻,耳边嗡嗡的直响,男人的话一点也听不进去,唯一幸运的……大概便是这里没有外人。 她在勉力回忆清了陛下的话后,才有些稍稍放下了些心来。 有了陛下的承诺,男人笃定的言语里头叫她心底生出一种隐秘异样的情绪来,仿佛什么东西扯着她的神经。 顾澜若也大抵能猜到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方曦雅而起。 她便又试探着道:“那陛下可否又想过,为何父亲的旧事会忽然被翻出来?分明如今朝中政清人和,忠平侯府再也不能对陛下造成威胁,御史台没有告发付父亲的理由。” “朕自然清楚。”容淮的神情喜怒难辨,淡道:“是因为顺德姑母。” 他顿了顿,又道:“无论发生何等事情,方曦雅都不可能再留在长安。若是顺德姑母再因此兴师动众,朕自然不会放过她。” 顾澜若抿了抿唇,脑子里划过了很多念头。恐怕顺德大长公主直到现在,都不能理解自己已经成为了薛婉之手里的一颗棋子。薛婉之用她探知陛下的心意,她却兵行险着,赔上了方曦雅后半生的福分。 只是她却不知道,少女夹杂着淡淡体香的味道若有若无的在鼻尖缭绕…… 原本在方才扑入男人怀中时,少女的体质还很僵硬。然而,直到这个时候,她的身体早已软得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儿,被他揽入怀中,半点也使不上力。 她似乎都已忘了自己还处在危险之中,这若有所思的模样,更是叫雪白的脸颊不自觉泛上一层诱人的薄红。嫣红水润的嘴唇无意识开阖着,有一种清纯的美感。 容淮手指慢慢抚过她的鸦色长发,幽幽的道:“若若,你不要诱惑朕。” 顾澜若猛然间回过神来,眼底带着点控诉:“陛下,明明是你……” 容淮勾了勾唇,道:“分明若若自己这样敏感,朕什么都没做过。”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指轻微收拢,少女的唇边不免低低溢出了一声嘤咛。 虽然对男人而言,这根本就不算使了力。然而少女的体质,还是敏感得足以忍不住发出声音。 “陛下……” 少女下意识眼睫轻颤,不全是因为紧张,还有些本能的羞意。她这般娇美羞涩的模样,叫的人心都化了。 这时,外头却传来了些许动静,容淮拧了拧眉,便听见傅青小心翼翼道:“……陛下,是容清殿下过来了。殿下说,定要这个时候求见陛下,奴才怎么劝都没用。” 容淮眼底浮上些讽意,抬起眸来,漫不经心道:“若他想好了,准他进来便是。” 然而听到这句话,顾澜若的神经再度绷紧了起来,她轻声道:“你先放开我,这样影响不好。” 容淮冷淡道:“有朕在这儿,谁又敢欺侮你半分?” 少女羞红了脸,她只能尽力将自己的脸庞掩下去,而不想往门口那边望过去,更不敢想象容清的表情。 容淮见她这般,将手松开,才将人给放下来。 而落在容清眼里的时候,则只能看见少女坐在容淮身边,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露出的小半张侧颜看起来,不止清纯,更有娇羞。那张清纯的脸蛋上,难掩几分骨子里的媚态,像是经历了情.欲的痕迹。 ……难怪,方才会有那般的娇吟声。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怔了一下,下颌有转瞬的咬紧,许久才回过来神来。而清隽的面庞上飞快的闪过一丝痛苦,很快便掩盖了下去。 ——他心里清楚,即使是当年和他有过私交时,她也很少有这般情动的时候。 那双眼睛带着春意仿佛只要一扫过来,便能惹人遐想。 “容清。”容淮却只开口,打断了他的神思:“傅青已告知你,朕在处理朕的私事。你却定要闯进来,究竟所为是的什么事?” 陛下容色俊秀,带着骨子里的清贵,更多的,还有属于上位者的凉薄。落在容清眼底,就像是一把刀在他的胸口处凌迟。 容清身子紧绷,道:“臣弟只是听闻了,陛下近日处理的一些事情与臣弟有关。原是想与陛下解释,只是如今看来,陛下是不需要了的。” 容淮看着他,道:“你也是来为忠平侯府求情的么?” 容清敛眸,眼底划过一道锋芒,没有多做解释。他自然也很清楚,现在以他的身份,跟他说这些无异于以卵击石。可是至少可以让顾澜若 分卷阅读38 清楚他的心意。 他在河西还有一些势力,无不都是支持储君正统的。至少顾澜若松了口,那他便可以找机会,带她远离这个地方了…… 他从前以为,她也不想做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 只是他没想到,顾澜若竟然真的在与陛下这般耳鬓厮磨。看来……这只金丝雀,她做得也很舒心啊…… 那么,既然终究要有一个胜者,能够尝到鲜美的禁果,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他? 容清握了拳,而后才道:“陛下,这些事情再当年都是臣弟的错,与忠平侯府并无什么关系。还望陛下明察秋毫,勿要牵连到了老臣。” 容淮的眼底生出些讽意,又道:“朕自然知道都是你的错。只是容清,如今你已经一无所有,只能仰赖朕的鼻息,朕为何还要同你计较?——你要明白,朕连罚,都懒得罚你。” 男主和废太子针锋相对,内殿之中落针可闻,有些暗流汹涌的意味。顾澜若心里不免有些没有底气,男主现在未免有些太过强势,她只想找个借口从陛下身边离开。 陛下却不握住了她的手,不容置喙得叫她没有勇气再动了,随即便有丝丝的烫意从指尖涌入了心口。 这一幕都落在了容清的眼中,他只是平静的道:“原来陛下是这么想的,如此说来,都是臣弟冒失了。” 容淮的语气清淡:“傅青分明已告诉你,朕的殿内还有谁,为何偏偏要闯进来?容清,你告诉朕,这宣室殿,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么?” “或是,你来见的人根本不是朕,而是旁的人,嗯?”他微微一顿,眼底沉郁下来,又道:“就像当年一样,容清,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勾搭上了朕的人?” 陛下冰冷的语气中宣室主权的意味太过明显,一点余地都不留。 只是,又提及当年的事情,顾澜若心底不免有些紧张。 殿内有一种异样的气氛,安静得叫人害怕。谁也不敢提前多说一个字,触犯陛下的逆鳞。 容淮却看了顾澜若一眼,道:“若若,擅闯宣室殿的人,你以为,该当何罪?” 顾澜若心底不免一沉。 容淮的目的,自然是让她亲自惩罚容清了。可是她只想远离他们两个男人,丝毫也不想参与这场争斗里面,更不必说今日这样的场合惹火上身了。 少女抿了抿唇,低低道:“……我不知道。” 容淮却咬着她的耳朵,慢慢道:“只要你如实相告,朕日后便什么都会答应你。” 因为男人的气息太近,一字字的撞进心里。顾澜若下意识红了脸,远远看过去,竟像是少女在撒娇一般。 容清被动静吸引,望过来的时候,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继而,他却若有若无的勾了勾唇角,竟有一丝……势在必得的意味。只是他立即又恢复了柔和,所以才不易被人所察觉。但被顾澜若却看得清清楚楚,不由脊背有些发凉。 顾澜若的心底一时疾跳。 陛下方才说什么都能答应她,那可不可以不再留着她……她不关心他们之间的争斗,却一心想着要离开这个地方。既然男主都肯许下承诺,或许,是不是男主也可以答应她这个要求的…… 想到这儿,顾澜若便按照宫规,如实相告了:“若有臣子犯上,或许……是可以牵连九族的,或者贬为庶民。” 容淮盯着容清,没什么波澜的目光中毫无温度。 容清自然明白了这一切。这是陛下对他的警告。 “既然如此,臣弟知错了。臣弟不该打搅叫陛下。”许久以后,他语气微哑,似乎压制着什么,有些自嘲的道:“天色晚了,臣弟也该回去了。” 容淮喉结微动,不置可否。 容清跪下行礼,抬眸的时候,还不忘最后看了少女一眼,只是……目光如今也变了,藏着些特有的占有欲。 他转过身去的时候,披上了深色的鹤氅,颀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的廊檐之下。 少女被方才容清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心里头还是热的。如今又面对着容淮,一时也还未缓过神来。 只是,她却还不忘眼底带着些期许,温声问道:“……陛下刚才说的,真的什么都会答应我么?” 陛下难得看上去有点坏,也不急着回答,只是低低的道:“……若若,你忘了你今日的来意么?是为的你的母家,让朕保他们安好无虞,事事顺遂。” 第20章 听到这句话,顾澜若眼底的光芒慢慢放大了,最终却化作了圈圈涟漪,消失不见。 陛下又把她的家人抬出来说话。……她就知道,男主怎么会这么轻易给她离开的机会。 顾澜若便顺着他的话道:“陛下这是答应保全忠平侯府的意思么?” 容淮清冷的黑眸看着她,忽然道:“若若,你明明知道,朕还没有想过动你的家人。” 他俯近她的耳垂些,声音里有一种隐秘的温柔:“若非朕袒护你,按照朝臣的 分卷阅读39 谏议,你以为他们一百次都不够死。” 顾澜若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理解陛下若话里的意思后,蓦然便垂下了眼去。 少女娇美的脸蛋上浮上来丝丝潮红,虽觉得羞耻,可却又无处可逃。 ……毕竟原主的家人曾经也视男主为眼中钉啊。 “若若,你是不是仗着朕对你的那点舍不得,在朕的跟前什么话都敢说,嗯?”他沉谧的眸光到她的脸蛋上,有点炙热的感觉。 她本能的道:“我没有,不是……”因为紧张,纤细的手指又忍不住掐住他的腰上,然而这点力气,对于男人而言……更像是挑逗。 一举一动,也有些诱人的可爱。 她觉得陛下就像一只野兽,一直藏在隐秘的地方。只要还在后宫一日,她都会觉得总有一日自己的那点阴私会全部落在陛下的掌心间,直到……最终无处遁形了。 “罢了。”容淮喉咙有些发紧,许久才移开视线,眸子垂落到那护腕上,语气沉谧道:“若若,既是你做的东西。朕问你,你知道亲手为未婚夫君缝制女红,是何意思吗?” 顾澜若心跳都漏了一拍,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 “我知道……”少女的脸蛋娇羞了一些,捏住了自己的袖口,最终还是道。 只是这里面太热了,她只想早些出去…… 她这般迷迷糊糊被迫答应的模样,叫人的心都化了。容淮眸色晦暗不明,语气温沉了些,便道:“若若,那你便好好记着。这护腕只能赠给你的夫君,而如今你已给了朕,便不可再给旁人了。” 少女微微睁大了眼。 所以……在大婚前她离开之这段时间,她还是可以替原主安抚一下男主的。 …… 几日后是大年初三,宫城里面难得艳阳高照,也是宗亲子弟入长安,朝见的日子。 宗室子弟聚在宫里,打马球是每年的惯例,而这也是少女们择夫婿的好时机,故而京中的一众贵女都会参加。 今年顺德大长公主府见罪于陛下,所以只是待在自己府上闭门思过。而与此同时,忠平侯府也因为旧案被翻了出来,也没有参加。除此以外,几乎所有的勋贵宗室都来了。 “薛姐姐。”温墨璃今日穿了身浅粉色竹叶对襟襦裙,看上去是精心打扮过的,一张小脸透着水灵清秀。 她落座以后,旋即左顾右盼,凑到薛婉之身边低低道:“今日方曦雅真的不会来了么?我都觉得已许久没能见她了……” 薛婉之脸色一瞬的难看,柔声道:“她得罪了陛下,这也都是应得的。” “……没想到,顾澜若喝的那杯酒竟然是她做的手脚。”温墨璃回想着当日的情形,还是有些心凉:“她好歹是陛下的表妹,没想到因为一个顾澜若,陛下竟舍得这般惩罚自己的亲妹妹。” 薛婉之轻轻压了压唇角,面上有些不悦。 她也没有想到,拿忠平侯府的事情刺激陛下以后,忠平侯府和顾澜若都还是好好的,但陛下却一点没有宽恕方曦雅的意思。 简直都不像是那个陛下了…… 真不知道,是不是顾澜若拿自己的那副勾人的脸蛋给陛下下了蛊。 她不由都握了握拳。 “薛姐姐,你瞧,顾澜若过来了。”温墨璃忍不住轻呵了声。 薛婉之一双美眸轻微一眯,随即向那边看过去。 顾澜若今日穿的是樱红雁羽轻罗底裙,原本是不怎么引人注目的颜色。只是,少女这样的脸蛋还有身段,想叫人不注意到她却是不可能的。 目光落到娇妍水灵灵的脸蛋上,再往下,便是优美的脖颈下便是险峰,一身的肌肤更是白得像是在发光,清纯里又有若有若无的勾人。 一时间,便是她什么也不做,许多勋贵子弟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扫了过来,随之还有戏谑、赞叹声。 他们不知她的身份,这般打扮也不像是册封的娘娘,却以为是哪个贵族大家用以献给陛下的尤物。 “她有什么好看的?”温墨璃见薛婉之神色不佳,暗自揣测她这是生气了,便道:“薛姐姐,快同我一块看马球。” 薛婉之勉强应了声。 不肖一小会儿,她便看见陛下驾临了。他身姿清贵,大步过来,却旁若无人揽住了顾澜若的腰,颀长的背影完全挡住了旁人的视线。 陛下的指尖像是带了些力道,气氛暧昧,少女巴掌大的脸蛋一片泛红,眼睫都下意识低了下去,不好意思看他。 “朕不该让你出来。”容淮轻轻拧眉,带着一种占有欲,道:“他们眼睛都快看直了。” “……”顾澜若有点无语,她只是不想一直待在常华殿。 他见她懒得理他了,便道:“好了,朕知道是他们放肆,与若若无关。” 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等下坐到朕跟前来。”若是如此,自然无人再敢将眼珠子放到她身上…… 顾澜若抿了下唇,算是默认了。 ……如果不是留在 分卷阅读40 宫里面的气氛叫她太紧张,她也不会好意思这样堂而皇之的和男主出现在众人跟前。 只因为没有人敢抬头直视君颜,所以没人看见陛下方才对顾澜若做出的暧昧举动。然而,这一幕却都清晰的落到薛婉之的眼底,叫她的心底不由一阵阵的抽疼。 ——看来,顾澜若这是半点没有失宠啊,没想到忠平侯府当年的罪证都也被翻了出来,陛下却还是这般任她勾着…… 而再抬起眼的时候,她见那些勋贵子弟的眼睛便老实了,再也不敢往少女身上多瞟一眼。 温墨璃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薛姐姐,那些事情好像对顾澜若没有一点影响啊。她真是厉害。” “这与你我又有什么关系?”薛婉之掐了一颗葡萄,却带着点酸味,皮笑肉不笑的:“勾引了前太子,又能留在陛下的后宫。这等事情,我们是世家女,自然不是谁都做得出的。” 温墨璃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说:“难怪,原来如此啊……” …… 半晌以后,马场那边准备好了,打马球的赛事便已伊始。哒哒的马蹄声不断掀起尘土来,还伴随着一众贵女娇柔的谈笑声,男儿的喝彩声。 薛婉之的目光却一直在陛下身边游离,丝毫没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冬日的日光有些暖和,温温柔柔的落在人的身上。陛下其实从未怎么变过,即使当年身份卑微的时候,言念君子,容貌清隽俊秀,便已能牵动人的心思。即使……如今他已是君主,权柄更给他添了一丝强硬,更能叫人意炫神迷。 半晌后,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道:“紫云,我吩咐做的金桔姜丝蜜做好了么?” 紫云道:“约莫差不多,要奴婢现在过去取过来么?” 薛婉之“嗯”了一声,又不忘提点了了一句:“仔细些。”她捏了捏袖口,明亮的眸子里重新浮上了些神采来。 不肖一会儿,紫云便提着锦盒过来了。薛婉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又整理了一下衣裙,才道:“随我去跟陛下说话罢。” 紫云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见着他们家姑娘已走远了。 小丫头端着东西跟过去,有些若有所思,难怪……今日姑娘一大早便起身,原来忙活的是给陛下送的东西啊。 而在那边,薛婉之过去的时候,容淮正在处理朝政,一脸正经威色,脸上并无什么波动。 她按压住自己心里的那点心思,屈了屈身,便道:“陛下,这是太后让臣女送过来的,陛下要不要现在尝一尝?” 听出她的声音,容淮带着点冷意的目光扫过了小宫女手里的东西。却只是慢慢翻着手里的折子,却没有什么理会她的意思。 “……陛下?” 见陛下这般反应,薛婉之不免有些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可是她也没说什么话呀。 下意识的,她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顾澜若身上。 顾澜若却只看了她一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她自然清楚薛婉之曾经的挑拨。若她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说不定她还会在她与男主之间助一臂之力的。 薛婉之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更有些委屈,只得找了话题,道:“原来顾家妹妹也在这儿,要不要同我一同尝尝?这道点心我学了许久,姑母也是赞不绝口。” 顾澜若只是道:“既然是姐姐专程送给陛下的,我便不该要了。” 正在薛婉之浑身僵硬之际,容淮忽然略略抬起眸来。 他放下了折子,看着她的眼睛,不轻不重的道:“那日你挑唆方曦雅对她下药,容清却没能趁机对她苟合。顾澜若便一直是完好之身。” “薛婉之,你很失望是不是?” 而陛下的这句话刚说出,薛婉之的脸色便已变了。 第21章 此时冬日的日光正好,陛下的眼睛里却有一种高山之巅的寒意,看得薛婉之不由轻轻打了一个颤,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颗心仿佛被紧紧拿捏住了,回忆起了顾澜若被下药的事情,不由道:“陛下……臣女不知她那杯酒里为何会出现那东西。更何况在陛下的大内之中,臣女又怎么会敢挑唆旁人对她动手?” 她嘴唇轻轻颤了一下,勉力使自己恢复平静,才眼泪汪汪望着容淮道:“ 澜若遭遇了这事,臣女也实在痛心,又怎么会叫人对她下手?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容淮面无表情,眉峰微挑,却道:“你一直知道朕忌惮容清的事,所以才让方曦雅设计她。这些话,你以为就只有你一个人心里清楚么?” 薛婉之一双美眸微微睁大了些,心里只道是方曦雅那小丫头为了减轻责罚,才将她攀咬了出来,便微微垂下眸,道:“陛下,若您只听方曦雅一面之词,自然觉得这都是臣女的过错。只是方曦雅是戴罪之身,她说的话又怎会可信呢?” “你既然敢做,又为何不敢认? 分卷阅读41 ”容淮只看了她一眼,便很快挪开了视线,眼底一片冰凉:“薛婉之,你的动机可比方曦雅多了许多。” 他与太后母子不和,却也知道太后的那些手段,素来喜欢调.教妙龄少女往他身边送。 这一次薛婉之入宫以后处处收买人心,他都可以视而不见,只是既然她都敢将心思放到了顾澜若完好的处.子之身上,他就半点也容不下她了。 容淮的手指稍稍蜷缩了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陛下……”薛婉之的眼泪不断涌出来,跪下身去请罪:“臣女素有家教,断断不会做出这等伤害陛下的事情来!顾澜若与臣女无冤无仇,陛下若是不信臣女,臣女又如何能自证清白?” 容淮拧了拧眉,少女断断续续的哭声叫他心底生出些阴鸷来,便道:“回太后的未央宫去,管好自己的心思,朕便可以既往不咎。只是,如果再生出了事端出来,便不要怪朕不给你情面了。” 薛婉之最重名声。见到陛下如此,虽心底战战,却也知道这时她说什么陛下也听不进去,只能磕头拜别道:“臣女遵命,绝不敢再惹恼陛下了……” 傅青见状,撩开帘子,便送薛家姑娘往外走。 薛婉之敛了眼泪,这才瞧了顾澜若一眼,神情藏着少许不善。 ……若不是顾澜若,她今日也不会在陛下跟前丢这样大的脸面。 薛婉之紧紧的掐住了自己的指甲,有些掐进肉里去。 紫云连忙赶上去,劝慰道:“姑娘莫慌,陛下也只是提点几句罢了,实际也未责罚姑什么啊。” “你懂什么?”薛婉之斜她一眼,有些酸涩的道:“陛下若是对我生气又有什么,也总比说不上话的好。只是今日陛下却是为的她……” 他为了一个一心想从他身边逃跑的少女,来踩着她的颜面,陛下的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到这儿,她都气得跺脚,又狠狠将点心摔了下来。 紫云也被自家姑娘的模样吓得不轻,只是道:“奴婢自知说错了,只是姑娘也莫气馁,毕竟您还有太后娘娘撑腰啊。可那位……又能有什么?” 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懂的。 只是,被一个家世落寞的女儿比下去,薛婉之想起来,便愈觉得这与自己入宫的初衷背道而驰,又红了眼眶。 第22章 马球那边比赛的声音愈发热烈,在陛下的帐子内点着沉水香,带着些浅香的热意轻缓蔓延开来,再悄悄的刺入人的神经。 顾澜若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眼睫都不眨一下,神经稍微有些紧绷的感觉。 ——陛下将她留在他的位置边上,这下子,的确没有人的眼睛敢往这边瞟了,只是这里面的安静与外面俨然形成了鲜明对比。 容淮看了她一眼,便道:“若若,过来帮朕批阅些东西。” 顾澜若心下微微一沉:“这都是朝政的事情,若我来做,不好吧。” 容淮放下御笔,薄唇略弯,平静的道:“都是无关紧要的上奏。朕有些乏了,需要你帮朕。” 顾澜若见她这样说,想着反正她也没事做,马球也看不懂。再则,即使有什么逾矩的,想来也应该算到男主头上,怪不到她身上…… 想到这儿,她便坐过去了。 这一批都是各地官员例行的汇报,例如江南又下了几日雨,淮海的潮水又涨了些,自然不算重要的机密。 而前一叠都有容淮的亲笔作示范,顾澜若指尖捏着这根御笔,却还是稍稍有些紧张。 容淮见她走神,从身后捏住她软若无骨的手。唇稍稍低了一些,像是提醒一般:“若若,你在想些什么,嗯?” 察觉到神经末梢的反应,顾澜若倒吸了口气,她回过神来,眼睫眨了两下:“没什么……只是看看前面的罢了。”她眼底的光闪得飞快,重新落回了檀案上:“你平日都批阅多的么,也有些辛苦啊。” 容淮只是道:“若若,不要再走神了。” 他的身形修长俊美,俯得更近了些,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这个阅字应当落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却不能留下印记,明白了么?” 陛下似乎留了些力道,顾澜若几乎是从喉咙中溢出了个娇软的“嗯……”来。 容淮却似乎没有一点别的反应,继续道:“像这类折子,内容早已反复递入京中许多次,便不需再留下。驳回以后,在后面加一句不可再奏。” 说罢,他便亲自捏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将这几个字写下…… 顾澜若坐在这御座上已有些紧张,又哪儿还能再记得这么细致呢。 少女的肌肤宛若凝脂般雪白柔腻,她又坐得僵直。从侧面望过去,恰好瞧见傲人柔美的弧度,几乎挤压在了檀案上。 感受到脖颈后面丝丝的热意,又无法挣脱。她实在不明白,男主明明是想偷懒,现在却又盯着教她做什么?她又不用学批阅奏折。 这帐子只用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若是有人往里面 分卷阅读42 瞧,则能见将他们的姿势瞧得清清楚楚…… 顾澜若觉得血管都喷张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似乎有脚步声传过来,“陛下,丞相大人说有要事求见。已在宣室殿候着了。” 顾澜若有些紧张,生怕那人进来撞见这大不敬的一幕。好在陛下飞快扫过少女泛红的面颊,便道:“朕走不开,不见”。 那宫人应是,很快便退下了。 “若若,你静心些。”容淮别有深意,又道了一句,“若是在大婚以前都学不会,又怎么能管好朕的内务。” 大婚……就意味着小黑屋啊……少女面颊羞红,更有些紧张,半晌后,才只能轻轻应了声。 容淮飞快的扫过她的神色,满意的收回了目光。 而容清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这一幕自然都看在了眼里 他不由嗤笑了一声。 少年的时候,身为未来的新帝,他理所应当觉得兄长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连带着,自然还有他的女人。所以,以他当年未来新君的身份,才会强势诱拐了忠平侯府的女儿。 如今虽成王败寇,物是人非了,只是……那点纳为私有的欲望却丝毫没变。 眼见着容清落魄走远的背影,容淮眼底划过了一道锋芒。 “哎哟……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容清浑浑噩噩不知走到了何处,只见未央宫的管事嬷嬷刘氏撑着伞走过来,低声道:“方才突下了大雪,殿下却不撑伞走在这雪中,不如前去太后娘娘那喝杯热茶再走,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容清注目看着她片刻,雪落在他的眉眼间,才道:“也好。 未央宫内烧着地龙,无处不是暖意融融的,容清随着刘嬷嬷方进去少许,便感觉到周身的寒气一扫而尽。刘嬷嬷端了热茶上来后,又取来了暖和的大氅,命人给殿下披上。 身后的隔扇阖上了,便无人看得见前太子入了未央宫。 容清目光落到这未央宫的景致上,便直奔主题了:“太后与我素来没什么交集。今日请我过来,难道是有什么事么?” 薛太后的神色倒是很宁静,将书卷放回到案上,才微笑着缓缓道:“听闻殿下才从马场那边回来,想来也见着陛下与顾家那丫头了罢?说起来,咱们这位陛下,后宫没有什么人,却时时带着一个没有名分的姑娘在身边,也不知朝中如何谈论,史书工笔又会怎么书写。” 容清自然清楚这是太后为了激他,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太后有话不妨直说,我没功夫在这儿与你谈论他。” 薛太后的眼间浮上一丝笑意,这抹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沉了些:“哀家原本也为陛下准备好了不错的人,只是陛下却似乎没有放在眼里。哀家自然只能找找别的法子了,容清,事到如今,哀家与你的处境约莫也有几分相似。你说呢?” 薛婉之在马场被陛下训.诫的时候早已传入了未央宫,她便看出来了,陛下这不只是在打薛婉之的脸面,更是没有将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而若是这样下去,按照陛下凉薄的脾性,她的结局恐怕也不比顺德大长公主好不到哪儿去。 既然陛下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那她自然也该给自己备一条后路了。 “太后,您是不是对我有些误解?”容清笑意很淡,眼神却泛着些冷意:“在入长安以前,我便已他圈禁了整整三年,当初拥立我的旧臣也都无一幸免。太后,您此时若与我站在一起,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的下场啊。” 太后却淡淡的说道:“当今陛下又非正统,谁都知道他当年只是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他虽手腕强势,去也未必能永享太平。” 她转向了容清,一字一句的道:“更何况,哀家如何不知,你在河西尚留了些人手。哀家的母家薛氏一族也暂时难以撼动,容清,你当真不愿与哀家一同联手么?” 容清道:“可惜我们势力尚弱。太后,你到底想做甚么?” 太后眼睛微眯,她早就瞧出了容清的这点狼子野心了。 她自然不想做什么,只是想为以后留一条后路,叫陛下对她动手的时候,也忌惮着她背后的权势罢了。这满朝之中,还有什么不能成为她的棋子? “容清。”太后不疾不徐的端起茶盏来,慢悠悠的道:“哀家今日给你备一份大礼,或许你也是喜欢的。想要瞧一瞧么?” 容清神色冷淡,不置一词。 只是,在约莫几炷香的时间后,看清了那些人带进来的女孩,瞳孔也不由轻微收缩了一下。 少女娇美的身形挡住了内室窗棂上的微光。 因为少许憋气,她的脸颊泛着花瓣般的薄粉,双手又紧扣着的。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绵软无力,身子微斜在轻软的贵妃榻上。 鸦色染发有些许散乱,遮住精致娇小的下颌,这样的脸蛋还有身段,都有一种叫人目眩神迷的动人。 容清隔着薄帐往那边看了一眼,察觉到些许异样,眼底划过一抹愕然:“你对她做了什么?” 分卷阅读43 /> 薛太后放下茶盏,见他这副模样,心底轻嗤一声,只是道:“你且放心,如今她是那人手心里的宝贝,哀家又能做什么?不过是替她暂时封了些穴而已。” 她扭头,直视着容清道:“你心里比哀家清楚多了,陛下看她看得比什么都紧,若非这个时候陛下在宣室殿与朝中大臣议事,哀家不这样做,你以为你便能跟她说上话么?” “——容清,哀家可给你们留了不少交谈的时间。你以为,哀家这个礼送得如何啊?” 容清虽也想同她说话,以至于还日思夜想的想过占有她。只是他想的是光明正大的占有,自然不赞同太后的做法。声音冷沉,道:“你就不怕容淮事后会追究么?” 太后双眸微微一眯,却道:“哀家这么做,是在想向你展示哀家的诚意罢了。只要你不动她,顾澜若也未必会出卖你。怎么,殿下反而不乐意了?” 这个顾澜若待陛下根本不真心,交给容清便是她最好的方法。……这么说来,她便算是成全了顾澜若也未可知啊。 容清唇角微抿着,神色虽温润隐忍。已等不及太后再说些什么,大步走进去,对她身边的人低喝:“给我滚开。” 他扶住少女的腰,顺手解了她的脉穴。 顾澜若方才脑子里嗡嗡的响,现在才有些恢复了神志。她勉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双眸微抬,打量着这殿内的一景一物。 这儿很熟悉,她似乎是曾经来过的,只是……她却记不起这究竟是哪儿。少女的视线聚焦,可见这是一间密室,没有半分出路。 所以,她这算是又被他抓了吗…… 她心下砰的一跳,缓缓的,终于对上了眼前的前太子,心底顿时明白了什么。 容清声音有些沉,轻缓的嗓音让人舒适,道:“若若,孤在这儿,你没事了。”她这般娇美虚弱的模样,让人有一种……囚禁她的冲动。 少女哑然半晌,却平静的道:“殿下,你先过来些。” 容清眼底暗波汹涌。却柔声道:“……你放心,孤会像当年一样护着你。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孤。” “听闻你一直想从他身边逃走,孤可给你这个机会。”他微微一顿,抓住她的手,带着些不容拒绝的意味:“若若,你若不走,便等孤回来接你。” 他能感受到女孩此时的娇软无力,只要他更进一步,便可以为所欲为…… 顾澜若粉唇牵起,浑身虽有些无力,却还是在他的耳边,尽力吐出几个字来:“殿下,那你,能离我远些么?” 女孩带着淡香的诱人鼻息,几乎喷到了他的脸上。毫不留情的否认了他的提议。 容清眸色微沉。 她想了想,又认真的说:“若是殿下有什么助我离开陛下的方法,我自然可以一听。只是,我不能随殿下一起走。” 顾澜若还记着将自己清醒最后一刻,将兰树玉珏上沾了梅花粉倾斜出来,一路洒在小路上,雪天路滑,却很有可能……没被人看见。 虽然眼见着大婚小黑屋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觉得该早些逃走……只是,若她为了离开男主的控制而去了容清身边,恐怕是去了另一个囚笼罢…… 第23章 听到这句话,容清的眼底难得几分温和起来,他的言语颇有些深意:“若若,孤问你,你也想离开容淮,是不是?” 他的目光深而温柔,与从前的意气风发不同,似乎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气息,让人不忍打扰。 顾澜若担心他理解错了意思,便道:“我只是不想与陛下大婚,却也不是想跟殿下一起的意思。”她抿了抿唇,又说:“若是殿下不能帮我,便不必留着我了。若是时间再过些,殿下就不担心殃及自身么?” 如同山间清泉上的迷雾一般,容清的眼底缓缓划过道道波澜。 从前莬丝花一般柔软的女孩,在一切都在他人掌控的情况下,还用这样决毅的语气同他说话,只会叫人觉得更具有挑战,更勾起人的兴致来。 “若若,你变了些。”容清唇边含着清浅的笑意,笑意却有些冷:“你从前从来不会这样与孤说话。你这样变化的缘故,难道真的是因为容淮么?” 顾澜若心底轻微的一跳,心道,难道是她穿越的事情被容清察觉出了端倪来么? 其实……即使放在原主身上,也未必有多依赖这位太子殿下罢。只是他当日身为未来的新帝,便是为了自己的家族,也会听他的话罢了。 感受到体内的虚弱感一阵阵的蔓延上来,少女只能咬唇,勉力说:“……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有的事情,还请殿下忘了才好。” 毕竟她不是原主,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女孩因为才从混沌里恢复过来,呼吸尚有些困难,牵动着胸脯轻微起伏着。漏进来的细微的光,一层一层在脖颈处晕开。在她的脸蛋,有一种禁果般迷人的精致。 容清便只注目看着她,什么也不说,甚至什么也不做。他的眼底温润如一片清 分卷阅读44 湖,几乎纤尘不染,只是眼眸深处的那一点阴鸷,还是完整暴露了他的占有欲。 顾澜若几乎被看得心底一阵发悸,脑子里也是千念百转,最终,只能轻轻的说:“殿下想好了么?若是殿下也没有让我离开陛下的方法,便不用拘着我在这儿了。即使陛下现在尚在处理公务,待到他回过神来想找我,对殿下也是不好的。” “——毕竟,在这宫里面,应该也没有陛下找不到的地方。对罢?”女孩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容清低笑一声,道:“所以,你这是在为孤着想么?” 顾澜若只是淡淡的说:“殿下可以当作我送给殿下一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好的。” 容清定定着看她,半晌以后,才道:“若你是真心想从他身边离开,你虽自身能力寡薄,不过有了孤的帮助,亦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若若,你听说孝慧皇后么?” 顾澜若抿了抿唇,她记得,在原著里面,这个皇后的名字,的确曾经一笔带过。在容淮年幼,活的最痛苦的时候,便是孝慧皇后的善心庇护了他,让容淮不至于被后宫中善妒的女子生生折磨死。 只是孝慧皇后病弱,很早便崩逝了,连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即使如此,容淮登基以后,却奉这位皇后为母亲,重新在帝陵供奉了牌位。每年清明的时候,容淮不祭奠先祖,却会亲自去孝慧皇后的陵前磕头。 顾澜若心下不明白,还是问:“所以呢?” 容清淡淡的道:“容淮最尊敬的人便是早逝的孝慧皇后,你并非他的良配,不该留在他的身边,这句话若是孝慧皇后告诉他的。想来他才会郑重重新思虑。放眼这世上活着的人,除了孝慧皇后,他还会听谁的话呢?” 顾澜若心下微微一沉,顿时仿佛被什么捏紧了,脑子里嗡嗡的响。……所以,按照容清的意思,是要装神弄鬼,利用玄灵类的术法欺骗容淮么? 可她……没有听说过容淮是一个迷信的人啊。 只不过唯一不错的,是将孝慧皇后请了出来,即使容淮不是迷信的人,或许也会尊敬她的意思的。她还记得,在第三次元的时候,爷爷虽然早逝了,可是每每梦到爷爷,她还是相信他在梦里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爷爷真心想对她说的。 眼看着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按照容淮对母亲的尊敬,应该不会再这样非她不可……至于原主的那些过错,她找到机会再弥补就是了。少女悄悄闭了闭眼,只希望孝慧皇后不怪她这样,冲撞了皇后的在天之灵。 想来……孝慧皇后这样好端慧的女子,也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孩儿去囚禁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女孩罢。 顾澜若暗自这样想着,便下意识握紧了裙摆,问道:“那殿下打算如何行事,可有成功的把握么?” 容清移开了视线,道:“不日之后,正月也是孝慧皇后的忌辰,届时我会命人在皇陵中做手脚。钦天监也自然知道该怎样说,才能圆满的。若若,你放心便是。” 顾澜若抿了抿唇,想了片刻,才道:“殿下,那我们目的达成就行,不要再节外生枝,冲撞了皇后在天之灵。” 容清薄唇略弯起一道弧度,温润的目光笼罩着少女,别有一番深意,盯得顾澜若心里有些发毛,“你这样替旁人着想,可有分毫替自己想过?”容清眼眸微沉,这样轻轻的道:“——若若,现在整个长安都知道你与陛下的关系,即使将来他因为孝慧皇后的缘故放了你离开。你既是他碰过的女人,你又觉得谁会接纳你?” 顾澜若被这道目光看得心里莫名有些发慌,加之……在脉穴被封了以后,她便全身都是绵软无力,现在就像是一直猎物笼罩在容淮的目光里,几乎没有半点反抗之力,莫名的没有安全感。 少女慌忙移开了视线,便说:“即便是如此,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可这与殿下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殿下今日肯与我商议这些,我原对殿下是心存感激的。殿下实在不必说这些话。” 容淮淡淡一笑,眼底又漫上些许冷意:“若若,可他连名分都尚未给你。若孤登基,便不会如此。” 他微俯身上前,低在她的耳边凉淡的道:“若来日孤能将自己的一切拿回来,便永远都不会留若若一人独守空房。” “殿下你……”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娇美的脸蛋上一片泛红。 难道男配的骨子里其实是和男主一样控制欲强的性子,她竟然会以为他还是里面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 可惜她不明白,她之所以想逃开这个地方,只是希望不会被陛下所控制,而沦落到梦里面的结局,自然不是因为对太子情根深种至今不忘…… “殿下,你还是早些送我离开。”顾澜若下意识往的后退了一步,挣脱了他。又紧紧盯着他,才说:“你实在不必跟我说这些,如今天色渐晚,这大抵又是太后宫里,殿下还以为自己安全么?” 虽面上虽紧绷着小脸,瞳孔里透着一丝坚毅。但她差点能看到容清微微咬住的下颌,温润如墨玉的眼底划过的一丝阴鸷,少女心底更是一丝丝发凉。 分卷阅读45 双腿忍不住蜷缩,捏紧了手间的十指…… 容清见她担心成这般,突的一笑,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温柔,才道:“若若,你变了。”他一字一句,轻轻的道:“从前你可不是这般躲着孤的。” 只是她现在的这模样,于男人而言似乎……更具有挑战性了。 “若若,不管你想做什么。孤都会支持你的。”他语气清润,又淡道了一句,“尤其,是从他的身边离开。” …… 而这时,容清与顾澜若在密室的交谈内容,很快也便传入了太后的耳中。刘嬷嬷一面将茉莉茶奉上来,一面道:“看来……这顾家姑娘的确是容清殿下的软肋,只要顾姑娘一日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便不愁容清殿下敢玩弄您。” 薛太后静静的看着书卷,听到这句话,不由低嗤一声,问道:“他在那密室里头,就只对她做了这一件事么?” 刘嬷嬷若有所思,道:“是啊……难道太后的意思是,殿下并不这样喜欢顾家姑娘?” 薛太后弯了弯唇,喝了一口茶,才沉声道:“她是陛下的女人,容清对她的占有欲不是假的。只是,他大抵对她也是有些顾惜,才没舍得动她。” 这么多年来,容清一直在容淮的圈禁中苟延存活,若说他如今没养成隐忍的心智,那自然是假的。 若他今日真的敢在陛下大婚前将顾澜若……要了,那她才真真正正的抓住了容清的把柄,叫他好生为未央宫办事。可惜容清到底一点这么做的迹象都没有…… 刘嬷嬷沉吟片刻,便低声道:“太后娘娘所言有理,只是顾家姑娘在我们这儿到底不安全……太后要不还是早些将她送还回去?” 薛太后朝外头瞧了几眼,道:“不错,若是再晚些,陛下必会察觉。你且前去安排一番便是。” 刘嬷嬷低低应了声“是”,立即转头出去了。 …… 夜幕微垂,稀疏的星子缀在苍穹顶上,散发出幽微的光来。 未央宫的宫人将顾澜若恭恭谨谨的送出未央宫,从头至尾,他们却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这件事情,即使可能有碍她的名声,顾澜若知道未央宫的人自然也不敢怎么大肆宣扬。至于她,只要还在男主的眼皮子底下,自然怎么都是不安全的,所以她也没有去向旁人告状的道理。 “姑娘,姑娘……” 许嬷嬷老远瞧着顾澜若从永巷走出来,连忙疾步走过去,“方才见着姑娘不见了,陛下派老奴与下头的宫人出来寻了许久,却都不见姑娘踪影,委实担心的紧。” 顾澜若心底一跳,……难道陛下也知道了?她抿了抿唇,却也只是轻轻道:“嬷嬷。我只是出去走走罢了,并没出什么事,劳嬷嬷费心了。” 许嬷嬷脸色有些复杂,半晌以后,还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姑娘在这深宫中身份原本就有些微妙,陛下又是控制欲极强的性子,如此一来,姑娘的行踪自然时时都该在陛下的视线之中。 方才姑娘莫名的在深宫中消失了好几个时辰,虽说也都是在后宫之中,若是出了半点事情,但于他们下人而言,却也是不轻的罪责啊。 “姑娘……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许嬷嬷见少女神色有些异常,将披风搭在姑娘肩上,才有些试探的道:“姑娘自可禀报陛下,让陛下为姑娘做主。” 提起这个名字,顾澜若的心跳不免有些加快,才说:“嬷嬷,你不要再问了。若是真有什么,我自会亲自告知嬷嬷。” 许嬷嬷虽低低应了声“好”,心里头却也知道了些事情,姑娘此番出去,似乎果真是遇到些事儿了。 这个时候,容淮就站在常华殿的庭院里,一袭白衣,描金的衣角稍稍起伏。淡漠清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有一种宛如芝兰玉树的清立,只是眉宇间有些阴郁。 半晌以后,一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悄无声息的跪在陛下跟前,低低禀报了什么事以后。陛下的脸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薄唇微动,重复了句:“太后果真如此么?” 那人应“是”。 容淮眉峰微蹙,又道:“你们为何方才不看护好她?自己下去领罚。” 那人不敢反抗,也没怎么解释,行了礼以后,很快便退下了。 人刚退下没多久,容淮便见着许嬷嬷领着人从远处走过来了。 雪已经停了,还是有着细微的雪光微微发亮。少女眼睫微垂着,即使裹了一层不薄的披风,还是能显出身段的曼妙惑人。 容淮大步走过去,顾澜若见着陛下过来,纤长细密的眼睫下意识动了两下,清冷、却略带危险的目光叫她忍不住低下眼去,含咬紧了唇瓣。 “陛下……”少女脸颊泛红,轻轻道了一句。 容淮便看着她,道:“为何不告诉朕?现在便随朕去未央宫。” 顾澜若的身体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原来陛下也大概知道这件事了么。那么……他大致知道到什么程度了?她不由问道:“陛下想要去做什么?” 容 分卷阅读46 淮站定在她跟前,修长俊美的身形将少女完全笼罩了,“朕只是想叫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谁也不能欺侮你。”他注视着她脸上的每一寸神色变化,微微俯下身来,慢慢的道,“毕竟,你代表的也是朕。” 顾澜若抿紧了唇,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却已被男人的大手抓着,向刚才走回来的方向大步走去。 陛下与姑娘身后那些宫人的心里面,也都无不是一个咯噔,急忙随之跟了上去。 …… 而在未央宫中,既然顾澜若不在了,容清便早已走了。 薛太后正在内卧的软榻上中,训斥薛婉之没点骨气,见着陛下正与顾澜若在一起,却还急急的凑上去。 “可是姑母……”薛婉之眼眶都红了些许,紧掐着指甲道:“难道姑母吩咐我入宫,不正是为的替姑母笼络住陛下的心么?” 薛太后一面将耳坠取下,一面叹道:“可你难道没发现,陛下的心思如今还在那顾澜若身上么。自然该学聪明些,在陛下对她有兴趣的时候离她远些。否则,方曦雅是何下场,你难道不曾瞧见么?” 听闻这话,薛婉之面上勉强应了下来,咬咬唇,心底的酸涩却更重了几分。凭借顾澜若的那张脸,还有那胸和腿,陛下的兴趣难道还能转到旁的女人身上么? “你要记住,你是薛家的女儿,自然该有志气些。”“砰”的一声,薛太后将耳坠装进锦盒中,却道:“我们薛家要的不是陛下的真心,而是名位,还有家族的尊荣。这才是姑母送你入宫的目的。” 薛婉之眼眶有些红,低低应了声“是”。 这个时候,外头却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刘嬷嬷快步进来,冷汗涔涔,面上略带急色:“太后娘娘,陛下正往这边过来了,身边还带着……顾澜若。” 太后闻言,脸色稍稍变了变。难不成顾澜若那丫头果真前去陛下那儿告状了么? 她敛了心神,应了声,才走了出去。而薛婉之脸色也白了些,微微睁大眼,也随之跟出去。 “听闻母后今日请了朕的人来未央宫里,”容淮眼底微冷,直奔主题,道:“还让人封了她的脉穴。朕今日来只是想问母后,这动手的人,到底是谁?” 薛太后眼眸微震,暗恨的瞧了顾澜若一眼,还是镇定的道:“哀家的确请了顾澜若来未央宫略坐坐,人都是哀家的人去请的。怎么,陛下是想来兴师问罪么?” 容淮道:“傅青,既然太后都亲口承认了,便将人先看押起来。” 天子近侍随之过去,将未央宫的宫人俱都押了起来。傅青随之恭谨的将视线投向了陛下。 薛太后脸色一沉:“陛下,你这是想做甚么!” 容淮站定了一会儿,冷冰冰的看着这一幕,薄削的唇微微一动,道:“既然你们都已敢劫持人了,全部交由掖庭狱吧。” 说这话的时候,男主的眼里宛如藏有星海,深邃得不可捉摸。在夜幕清冷的光影里,连他的轮廓都有些模糊了。 只是顾澜若站在陛下的边上,整个人的神经俱忍不住轻轻的战栗了一下。 ……早听闻掖庭狱是个什么地方,关进去的宫人大多都是生不如死。就连苏弄玉都没能逃过一劫,还不若直接活活打死更好。 至少……她穿过来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主这样冷酷的模样。几乎就在一瞬之内,少女的脸颊缓缓爬上一丝淡薄的粉红,浑身都觉得有点冷,呼吸也不由一窒。 容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冰冷的十指揽住她的肩胛,不轻不重的抚摸了一下。 “若若,不必担心。”他颇有深意,道了句,“你又没做错什么……” 她又怎么会不担心,男主这么冷酷,如果知道了她和容清的策划大抵会更不会放过她了吧…… 他的这句话,竟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般…… 非但是她,便是站在这未央宫里的每一个宫人,无不是脸色大变,跪下求饶的占了大半。一时间,低泣声还有哀呜声不绝于耳。 “陛下。”薛太后的脸色却十分难看,气得差点发抖:“陛下既认顾澜若是你的未婚妻,便也是这后宫的人,哀家便是请她来未央宫略坐坐又如何?需得陛下如此大动干戈,非将哀家的人逼死不可么!” 容淮只是看着她,轻轻的道:“母后当真只是请顾澜若前去略坐坐么?那为何,你还会封了她的穴,难道是母后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若是顾澜若被封穴迷迷糊糊这段时间,又有什么男人在她身边,看见了她那时的模样,她的什么姿势,那便可不只是打死宫人这般简单的事了。 容淮的十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脸色冷沉得可怕。 薛太后微微张大了眼,便知封穴这件事大抵是藏不住了。她勉力使自己平复下来,语气微沉,才道:“陛下,哀家的确只是请她来略坐坐,封穴的确是宫人不懂事。只是,他们好歹都是母后宫中亲近的人。陛下,哀家是太后,陛下便不可网开一面么?” “母后既然也知道,她是朕的女人, 分卷阅读47 敢问母后,在后宫之中,冲撞主子,又该当何罪?”容淮轻轻的问道。 薛太后的脸色顿时变了一下,在后宫中,若是胆敢冲撞主子的,按照宫规,最严重的自然便是杖杀。可是顾澜若又没有名分,虽跟陛下的关系暧昧不清,但又算哪门子的主子? 只是容淮是君主,所以该怎么处罚的事情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了罢。 而薛婉之就站在不远处偷看这一幕,看到这里时,早已双腿抑制不住的发软。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差点跪倒在地。 她勉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半点声音来。 天子近侍自然只是听从陛下的命令,而不会跟人啰嗦。还未等太后再说出什么来,便将一众宫人给拖下去了。 这庭院内的哀求声自然也都清净了,容淮这才瞧着太后,一字一句,轻轻的道:“母后既知道她与朕的关系,朕也只想朕一个人碰她,母后明白了么?” 陛下冷冽的气息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薛太后瞧着这冷冷清清的庭院,身子一软,又如何能说个不字。 她说:“你至少……将刘嬷嬷留下,她年事已高,又伺候我又已许多年了。”伺候的宫人若都没了,她这未央宫与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容淮则看向了薛婉之,轻描淡写说了句:“您的母家不是还有一位侄女陪伴您么。朕倒觉得,由她来伺候您更合适。” 与陛下毫无温度的目光对视的时候,薛婉之在里面半点怜惜也没有看到,她不由有些气馁,更很酸涩。薛太后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容淮则移开视线,再也没说甚么了。 太后很清楚,陛下这不只是在针对她,为顾澜若撑腰,还有整个薛氏一族啊…… …… 夜幕低垂,星子灼灼,从未央宫出来的时候,夜色比之前则更沉了几分。 顾澜若拢了拢肩上的斗篷,手指纤长莹白如玉,在灯色下面更动人几分。容淮走上仪仗的时候,目光则低垂到她根根清晰、轻颤纤长的眼睫上。 ——方才还在未央宫的时候,这姑娘便一直在走神,就像是心底藏着什么秘密般。 以至有意避开着他的目光。 “若若,上来。”容淮声音微沉,轻轻道了句。 顾澜若微微睁大了眼,抬起眸来看他。不只是顾澜若,便是许嬷嬷,眼底也划过了一丝震惊来。 陛下的仪仗与一般的主子自然不可相提并论。静雅的銮驾是敞开设计的,由四太监相举而行,根本无人敢直视君颜。别说随侍的执羊角宫灯都有数十宫人,旁的奴仆更是众多。 可位置毕竟只有这么大,如何能容纳姑娘与陛下两个人? 容淮语气沉谧,慢慢的道:“若若,你想朕抱你上来么?” 顾澜若原就有些紧张,现下脸颊顿时染上几分薄红,道:“陛下,我这样与你同行好么?” 容淮伸出手,清冷的眸子一动不动,道:“过来。” 顾澜若拢紧了自己头上的风帽,她心里有点清楚,到了这个份上,几乎是没有走着回常华殿的可能了。便道:“好吧。” 銮驾虽不大,她的身体也贴在陛下身侧,他们之间几乎不曾留下什么空隙。但好在行进平稳,也自然没有想象中的旖旎波动。 穿过几道宫墙,夜风轻拂过来,将女孩带着淡香的长发撩起来些。 容淮忽然道:“若若,太后只是封了你的脉穴前去未央宫,难道,没带着你见旁的人么?” 顾澜若呼吸微顿,面颊有些发烫。其实是有的,她却不能对陛下说,否则,今日的事情,必定牵起更大的波动,对她来说也未必是件好事。 她便道:“陛下以为,怎么会呢?” 容淮敛眸,看着她片刻,侧脸俊雅,眼底的情绪也晦暗不明。这不由看得顾澜若心里面也有些微微轻颤,……难道,男主是发现了什么事么? 容淮神色的确有些冷淡,目光中却夹杂着另一些深意。“若若,朕忽然想做些事情。”他平静的道。 顾澜若忍着心虚问:“陛下想做什么?” 容淮垂眸看着她在身边娇小莹润毫无反抗之力,嗓音有些哑:“若若……朕从前虽从未这么做过,却也想做一次……” 他温柔将她的腰肢揽了过去,俯下身来,低低含咬住了她的唇瓣。 顾澜若感受到外力的冲击,骤然睁大了眼。 少女的唇瓣带着温室花瓣初有的柔软芬芳,女孩两团高挺的柔软也在身体间厮磨。在此之前,因为顾念到她,故而他从未体验过尝着她的唇的感觉。 旁的那些宫人,无论是抬着銮驾或是走在路上的,几乎都能听见少女的那声低低的嘤咛,即使在动听,他们也不敢有半分的异动,更不必说,抬头去瞧陛下所有的那位姑娘了。 于是乎,落在这静谧空旷的夜色中,方才少女的那一声娇吟,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四下还是平静如初。 少女脸颊泛红,身体敏感的轻喘了一下,只是忍着不出声了。……这銮 分卷阅读48 驾既是敞开的,不论是谁,只要一抬头,谁都能瞧见他们现下的姿势。 容淮几乎能清晰感受到她在怀中轻轻的战栗,叫人喉咙倏然发紧。 “——若若,你要记住,朕永远都是你的依靠,可以护着你,也可以找到你。”他替少女将垂落的散发整理至耳后,才低到她耳边,神情淡沉带着一丝惩戒意味:“无论你做过什么,或是想做什么……朕都可以这样一直将你留在朕身边……” “在大婚以后,朕做这样的事便是情理之中了,若若,你知道了么。” 提起大婚就是小黑屋……女孩一阵瑟缩,低下眸去整理自己的衣裙,不想去看她。 男主这样的人,即使做着这样的事情,嘴里说出任何的话,都能是禁欲清冷的模样,叫人半分都不能去亵渎。 只是容淮却不放过她,抓着她的手腕似笑非笑,轻轻问道:“不肯回答朕么?” 半晌,才见她微红着脸庞,忍不住道:“……好了,我知道就是。陛下你不要再说了。” 在轻柔的嗓音里面,还带着几分经历过特有滋润后的美妙动人。即使一点都不想出于本意,声音却像是歌符般抑扬。 第24章 不过顾澜若这样说,都有些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的。她甚至觉得,陛下故意在她跟前这样讲,就是为的提点她不要搞小动作,想着怎么离开他的身边。 她心里面砰砰的跳,有些紧张。 容淮却像是没察觉什么,只是道:“不日之后便是先母孝慧皇后的忌辰,若若,你即将与朕大婚,朕希望你到时候也在场。” 顾澜若不由心底猛然一紧,还是道:“好。” “陛下到时候会在宫里么?”她又轻轻问了句。 容淮道:“先母的陵墓在卿南山,朕到时会去那儿,宫中的事情交由丞相处理。若若,朕与你的婚期还有不过三月了,所以,朕让你与朕一同去祭拜母亲。” 顾澜若说:“……好。” 虽然少女看上去还未从方才的激吻中恢复过来,雪白的肌理上有一种柔顺的媚态。容淮甚至能一眼看出她的紧张,便道:“怎么。这个要求叫你很难为情么?” 顾澜若摇头,说:“不是。只是……我觉得还没有理由见先皇后而已。” 容淮眼眸漆黑,掠过一丝淡笑,道:“……你即将是朕的妻子,朕就当你有资格。”他捏着她的手淡淡的说:“朕还记得当年与你订立婚约的时候,母后也是在场的。虽然婚约后来被你哥哥亲手毁掉了,不过朕如今也不在意了。” 男主清冷的声音颇有些深意,这话更说得顾澜若心底微热,似乎有些堵住了。 当年亲手将男主婚约毁掉的,可是原主的家族啊…… 少女的身体忍不住的往后瑟缩……还有在男主最落魄的时候,原主兄长曾经暗害过男主,忠平侯府的女儿又狠狠给了男主致命的一击…… 要知道,男主当时看原主的眼神就冷得彻骨。 她几乎不敢往下想,只能认命的说:“……陛下,我去就是了。” 容淮嗯了声,这时仪仗已到常华殿跟前,顾澜若下了銮驾,行了礼以后,便飞快的往内室走。 这时的夜色已很沉了,容淮忽然道:“等等。” 顾澜若的背影稍稍一滞,紧接着,便感受到男主迫近的气息。 容淮立在她身后,便从她的发上摘下什么东西来。随即,又在她耳边低低的道:“即使若若做了什么,朕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只是你要知道,除了朕的身边,你哪儿也不可以去了。” 他吐字清晰,唇差点抵到少女柔软的耳垂边上。 感受到耳边滚滚的气流,顾澜若的心跳加速了,清纯娇妍的脸蛋上眸色迷蒙,带着一丝坚毅,道:“陛下,你……说这些,我听不懂?” 容淮抚了抚她的发顶,道:“大婚以后,朕便会慢慢让你明白。” 顾澜若呼吸一滞,几乎是从喉咙里溢出声娇软的回应。踩在厚重的积雪上,很快往殿内疾步小跑去了。 望着少女曼妙惑人的背影,逃离的模样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儿……除却眼底的一丝志在必得,容淮冷峻清贵的脸上再也分不清什么别的情绪了。 …… 不日以后,便是孝慧皇后的忌辰。这日的雪停了些,虽还是在新年,但宫中的一应礼乐都已停下了。新帝敬重孝慧皇后,便是宫里头下面的人,也丝毫不敢阴奉阳违。 太仆寺备好了宫中前往卿南山的马车,顾澜若的车驾是按照家人子的规制所制,因着后宫并没有娘娘,故而她只是行驶在陛下的后边一位。 在车上,许嬷嬷察觉到姑娘似乎有些紧张,便出声安抚道:“姑娘不必心慌,只是出宫去祭拜先皇后罢了,陛下再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了。” 顾澜若轻轻应了声。 她只当是许嬷嬷以为她紧张,是因为她不想与男主同行外出而已,其实也不是因为这个,她更担心的是容淮那边, 分卷阅读49 他是不是……能将计划继续平安进行,而且不被陛下发现破绽。 她今日一大早便没有看到容清的身影。既然他也算是皇嗣,那么自然也该一同前往卿南山。难道是被男主限制了自由么?这个念头猛然撞进了她的脑海里面。 卿南山溪流潺潺,流水渐渐,四处终年都是绿林环绕。陛下的车驾到了以后,守墓的官员,还有当年孝慧皇后身边的嬷嬷都在此处恭候陛下。 容淮轻应了声,道:“朕想单独进去陪母后说说话,你们都不必跟着了。”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顾澜若的身上,不忘嘱咐了一句:“跟着朕。” 因着是祭奠先祖,顾澜若今日只穿了一身素净雪白的襦裙,鸦色长发也一并绾起来,露出精巧娇美的下颌来。 整个人的身上都有一种清纯疏淡的气质,少女宛如高山之巅精致的琉璃一般,只等着人去将这颗果实采撷下来,并且……碾在怀里狠狠的揉碎。 容淮淡淡移开了视线,眼底生出些柔意来。 顾澜若心底却一阵阵的发紧,这儿还只是在陵墓的外围,无法探知里面的模样,然而她心里却已经觉得有些紧张。 那毕竟是个封闭的环境,他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再执着的将她留在后宫里了啊…… 只见容淮目无波澜,容色清冷,牵住了顾澜若的手。 宫人俱是见怪不怪,退到一边去。下人之中,只有一位常年守陵的方姓宫人在前边引路。 她一面轻声道:“陛下,容老奴说一句不该提的话,今日京中常年大雪,卿南山上却温暖如初。而且……先皇后的陵前,最近却也有些异样。” 容淮冷淡道:“朕虽然思念母亲,却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到底怎么回事?” 方姓宫人则继续道:“先是陵前供奉的长明灯却时明时灭,甚至山前河水倒流,夜明如白昼。继而老奴时常梦到娘娘在梦中嘱托老奴什么。老奴不敢懈怠,便亲自问过钦天监大人,大人来看过山间的风水后只是说,许是先皇后陵前显灵了,老奴身份卑微,不敢妄言,娘娘这或许是……有话要对陛下亲自说啊。” 老嬷嬷的声音都微颤了,顾澜若一面听着,手心里也微微有些发抖。 “玄灵之说,一派胡言。”容淮睨她一眼,淡淡道:“按照你的说法,若是母后真有什么心愿,为何不亲自告诉朕。难道朕与母亲的关系还比不过你么?” 方姓宫人倒也不惊惧,目光轻轻掠过了顾澜若的身上,又只是道:“老奴不敢妄自揣测!只是老奴陪伴先皇后数年,的确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形。” 她又躬着身,还道:“先皇后故去之前,唯一舍不得的便是尚且年少的陛下。陛下如今长成人即将大婚,先皇后应才是最欣慰的人,只是陛下,娘娘若非牵挂陛下,陛下如今的情形叫人忧思,娘娘……又怎会在这山陵前显出魂魄来?要知道,娘娘一人在那边孤苦无依……” 容淮身形微顿,面色有转瞬的凝滞。他似乎回忆起什么来,神情微有些动容,道:“如今朝政政清人和,朕一切都好,难道母亲真的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么……” 方姓宫人见状,则继续道:“当年娘娘对陛下的关心陛下尽看在眼里,就算是如今有什么想对陛下说的,也都是情理之中的。” 顾澜若越听着这嬷嬷在这儿一直念叨,就越觉得荒诞。只是男主似乎真的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她现在甚至有点担心,容清会不会用力过猛,让容淮把她当成祸水给杀了。 ——毕竟是一个背叛过他的女人,他也应当也不会有什么怜惜之情的吧? 容淮听闻方姓宫人的话后,喉结微动,神情肃然,似有转瞬的沉默,却没有再理会方姓宫人什么,便大步向里侧走去。 这皇室的陵墓常年宛如白昼,之中的确供奉着经久不灭的长明灯,还有先皇后年轻时的深宫仕女图。因这儿有单独的蒲团香烛,可见这儿不仅常年皆有人尽心洒扫,陛下也时常会到这儿来。 看上去并不似一座顾忌的帝陵,而是一位美丽的贵族女子终年栖身的居所。 而陛下来到这儿的时候,模样也与从前不大相同了。周身的气息似乎柔软了几分,都不像那个年轻的黑化男主。 顾澜若瞟了他一眼,又暗暗的收回了眼神。 “……母亲,”容淮注目凝视片刻以后,才撩起衣袍来,跪在蒲团上。他闭目许久,唇微动,轻轻的道:“孩儿又来看您了。” 他又道:“这些日孩儿似乎得罪一个人,只是,孩儿哪怕得罪她,也要留在身边的女孩,因为,她也做过令孩儿失望的事情。还望您不要怪罪孩儿行事无度,辜负您的教导……” “若若。”半晌以后,容淮才看着她,道:“你过来。” 顾澜若抿了一下唇,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不管按照什么身份,臣女或者是后宫的人,她都该给这位先皇后磕头的。故而听闻陛下的话以后,她也便没有犹豫什么,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少女跪在他身边的时候,容淮却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 分卷阅读50 他眉目轻敛,有些静默,道:“你还从未见过她,先过来见过母亲。” 顾澜若低应了一声,说:“其实当年我也是拜见过娘娘的。” 容淮却平静的道:“朕说的是,以朕的未婚妻的身份。” 少女呼吸微滞了一下,眉眼潋滟轻转,才落到了墙上的那幅精致的仕女图上。 容淮又道:“朕当年才与你定下婚约,母亲便仙去了。那时朕身份卑微,还未来得及给母亲一个尊荣名位。她临走时,还曾亲口说未能亲眼看着朕大婚……” 顾澜若微微张大了眼,心里却咯噔了下,大婚…… 提及这个节点,她心底自然有些紧张。毕竟在原著里面,原主和男主大婚的日子,就是她被锁在深宫里彻底不见天日的时间。 ……所以,留给她逃跑的时间不多了啊…… 容淮看出少女若有所思,道:“在想什么。嗯?” 顾澜若恍然回过神来,只是敛眸,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当年的事情罢了。……我似乎不记得先皇后说过这句话了。 容淮薄唇略弯了一下,冰冷的道:“你不记得也没什么,从朕登基那一日起,若若,你这辈子的结局便已注定了。” 这句话颇有些深意啊……顾澜若脊背顿时有点发凉,双腿都有些使不上力,甚至本能想要蜷缩在一起。 容淮感受到少女身体本能的反应,却一点没有松手的意思,指尖的力甚至更重了些。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供奉在仕女图四周的长明灯却不由灭了一盏。周遭却并没有风吹过,容淮有所察觉,略略蹙了蹙眉。 傅青目光扫过去,心下一沉,便恭谨的道:“陛下,这群卿南山的奴才实在该死。侍奉先皇后的祭品竟然这样不尽心。” 容淮就道:“先传唤守陵的人进来回话吧。” 傅青赶紧派人出去找人,进来的却不只是方姓宫人,还有些专程负责守陵的重臣。 ——按照他们的说法,都只说是卿南山从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怪事,河水倒流,夜里也可明亮如白昼……无论是钦天监或是民间的高人前来查看,都说是先皇后显灵,示意陛下宫中当今有一灾星,且,这灾祸的来源,剑指深宫中的永巷之南。 ——永巷历来都是陛下嫔妃们所居住的地方,当今陛下没有后宫。他明里暗里的女人,那就只有一位了,便是常华殿的顾澜若。 顾澜若的身份微妙,又时时被掌控在陛下身边,所以朝中的这些重臣一般不会有意针对她。 这些臣子回禀完的时候,内室几乎都寂静了一瞬。方姓宫人仍不忘淡淡的道:“陛下,若真按照高人所言,那这到底是先皇后娘娘的意思,还望陛下三思啊……” “放肆。”足足半晌之后,容淮自然听出她意有所指,冷淡道:“这些鬼灵之说,都是诓骗人的话。若真的是这样,母亲为何不亲自托梦告诉朕?” “陛下!”容淮的话音刚落,一年迈的言官便颤颤巍巍跪下,道:“既然是先皇后显灵,便是空穴不来风!还望陛下三思啊!” 他反对陛下将顾家姑酿留在后宫,倒也不是因为什么鬼神之说!而是忠平侯府早年这样背叛陛下,顾澜若甚至废弃了与陛下的婚约,这样的祸水,又怎么配再留在陛下身边!如果陛下执意这样,岂不是留了一个危险的因素在榻边。 “刘公。”容淮的眉峰微微挑起,却慢慢道:“请慎言。朕念你是追随朕已久的老臣,自然不会苛责于你。只是刘公你历经多朝,难道也相信这样有意挑起的荒诞言论么?” 刘公俯身磕头,却道:“老臣只是真心顾惜陛下您罢了……还可怜您当年的真心一片枉负啊……” 容淮喉结微动,视线终于移向了顾澜若,才缓缓的开口,道:“若若,有人说你对朕不详,朕与你并非良配,这还是母亲在天之灵告诉朕的,你怎么看?” 顾澜若即使猜到了这个问题大抵是男主的陷阱,还是眼波微动,从善如流:“既然如此,陛下,我愿意主动出宫……” 她清冷的眸子里一丝坚毅。 容淮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勾了勾,他的气息微沉下去,语气中却没有什么波澜,道:“人人都知道,朕当年被你这样玩弄。若若,朕都还没与你大婚,从你身上讨回来,又怎能轻易放你离开?” 顾澜若现在心底是骤然彻底如坠冰窟了,一颗心堵得慌。 原本……她也没能指望着容清能通过玄灵之术说服男主,然而没想到男主偏执到这个地步,顾澜若心里还是有些心悸。 容淮缓步走过去,又亲自将刘公扶起,才道:“爱卿不必担心朕,朕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将当年事讨回来而已。朕行事自然知道分寸,请刘公不必多言了。” “可……”刘公的面色略微有些震惊,即便是这样,沉迷女色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吧,难道陛下现在这副模样,还舍得对她有其他惩戒的法子么? 只是,刘公虽追随陛下多年,也少见陛下这样认真坚决的模样,心底还是沉了一沉 分卷阅读51 ,最终闭紧了嘴。 “臣也希望陛下惩戒忠平侯府,顾澜若曾背弃您,更该严惩不贷。”刘公不忘沉声道。 顾澜若顿时有点绝望,容淮若有若无弯了弯唇,却没再说什么。 现已安抚好了言官,他便不再顾及什么了,转向了角落里的顾澜若。 ……那双深邃的眸子,几乎盯得少女面颊有些丝丝的发烫,娇美的眸子里也闪露一丝本能的无措来。 陛下走近时,气息清冷且禁欲,一丝一丝落在少女微微发烫的面颊上,几乎将她逼到墙角,到了无处可逃的地步:“若若,朕今日带你来这儿,便是为的在大婚之前来告知母亲,可不是叫你耍什么花招的。” 少女的眼睫纤长细密,随之本能轻轻颤抖了一下,更是叫他心尖轻颤,更想狠狠的折腾她。陛下的声音也不免放柔了些:“记得,你是朕唯一一个带到母亲跟前的女孩,按照世间的习俗,你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若若,你以为——你现在还能逃去哪儿?” 顾澜若嘴唇微动了动,勉力使自己平复下来,还是忍不住道:“……其实,毕竟是终身大事,鬼怪之说虽然荒诞,还是可以信一信的。” 容淮的眼底却浮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似乎并不怎么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轻轻扣住了少女的腰身,凝眸瞧着她在他跟前敏感得想要轻吟出声,却又因为羞意……勉力忍住,而不敢弄出半点声音,只能勉强睁大眼睛望着她。 她自己不知道,落入他的掌心的时候,她柔软的身体便只能像是一柄精美的竖琴,可以任由人在上面弹出美妙的音符来…… “你看见了么?你是朕的未婚妻,即使朕与你母亲眼前做这样的事,她也没有表示什么。毕竟,母亲曾亲口说过,她什么都会支持朕的。”容淮低到她耳旁,咬耳朵沉声道。 “……”少女眼睫发抖,柔软的心尖上早已热了一大片,哪里说得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罢。”她有些生气的移开了头,不由都闭了闭眼睛。 “若若,你心里明白就好。”容淮见她这样,薄唇微挑,也便适可而止了。 见着四周的人再也没什么反对之声了,容淮才松开手,目光轻轻落到这跪着的一众宫人上,道:“如今先皇后的棂前出了事情,朕念及母亲在天之灵,还有婚期将近,自然不会追查。” “只是这样玄幻的事情,不可生出什么谣言来,否则,朕就会追究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手脚了。明白了么?” 那些宫人自然知道,自己只是因为侍奉先皇后才侥幸逃过一劫,只能应“是”。 “母亲,”容淮随即又望着画像,语气有些沉谧,又轻声道:“孩儿今日,就是带她来见您的。从前就一向只有您疼惜孩儿,您若答应孩儿的请求,便请让这些灯长明吧。” “朕无意冲撞您的魂魄,只是这件婚事想知道您的祝福罢了。” 说罢,陛下便俯身下跪,磕了一个头。 顾澜若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近乎虚脱,心底又顿时有些死寂的冰凉。 难道剧情的力量真的就会这样大么?眼见着婚期越来越近……可是不管她做什么努力,都好像不能摆脱被男主的控制啊…… …… 马车重新行驶在回宫的官道上,一路颠簸着,顾澜若却累得近乎半句话也不想说了,无论是身体或又是心上。 只是行至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陛下却叫车队暂且停下了。 下头的宫人不敢有耽搁,却又无不是心存疑虑。唯独贴身伺候的傅青知道些缘故…… “陛下,敢问这是哪儿?”一新晋的年轻宠臣不明所以,免不了开口问道。 容淮眼眸微眯,冷淡的道了句:“你听闻过当初朕身中寒毒的事情么?朕忽然想来看看。” 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谁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发出声音来。 顾澜若拢着披风,听到这句话,心底轻微的一跳,脑子里甚至浮现出一些属于原主的记忆来…… 当年男主还是皇子的时候,被太子诬告有不臣之心,有人向先帝谏言将他囚禁在卿南山为先皇后守陵,先帝也采纳了。 但也在那时,东宫的下臣为了斩草除根,便偷偷将男主施了药毒,甚至想断了他的根骨,希望男主从此以后毁筋断骨,再也不能回来。 所以,如果不是容淮那时勉力服了禁药,恐怕他现在也已经是一身病骨了…… “若若,”容淮的声音很淡,甚至称得上有些温柔:“朕记得那个时候,便是你兄长暗杀朕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那时去见过了太子,嗯?” “我……” 顾澜若原本还对男主的悲惨经历生出了恻隐之心,可是现在被扯动的心思却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如今的处境,好像更危险啊……但这些根本不关她的事啊。 第25章 顾澜若的脸蛋变得有些雪白,不敢迎向那道灼热的视线,又道:“也许 分卷阅读52 是吧,但陛下……既然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你又何必一直去提起?” 容淮微微一笑,才道:“朕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又在担心什么,嗯?” 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寒舍上,清冷得宛如山间薄冰,“朕不过是带你了看看朕身中剧毒,当年又被圈禁的地方。想当年你在忠平侯府最光耀门楣的时候,朕又是怎样落魄的。”声音有种隐秘的情绪。 “若若,你毕竟也已快嫁给朕为妻,朕自然不必瞒着你。”他转过头来,咬字清晰,一字字的说出来。 说到后面的时候,容淮的声音却已明显冷淡了下来,有如沾着层薄冰。少女的瞳孔却微微有些收缩,嘴唇都紧咬成一道弧度…… 让顾澜若真正心悸的,却还是他一直在提起的大婚…… 忠平侯府既然这么狠狠得罪过男主,对太子投怀送抱的原主结局也好不到哪儿去。按照里的结局,就是从大婚开始,她就被囚禁起来不见天日了。 ……难道这一次带她出宫走一趟,就是男主为了给她最后自由的时间么…… 顾澜若心里越来越紧张了,双腿也开始发软。 “陛下,我其实觉得,这些东西只会带给你不好的回忆。”少女似乎沉下些气来,终于看着他的侧脸,才道:“你也不必一直沉浸在这些里面……若是以后回忆起来,不是只能让自己难过么?” 容淮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她的面庞,唇边似带着淡笑:“所以,若若,你这难道算是为朕着想么?” “你还真是难得如此关心朕啊。”他上前一步,修长俊美的身影逐渐将她娇小的身躯笼罩,语气微沉:“若若,还是你也不过是为了给你自己当年做过的事脱罪,嗯?” 顾澜若抿紧了唇,淡淡挪开了视线,道:“陛下……我没有这么多的理由,只是想这样同你说罢了。” “无论什么事情,若是陛下一直记恨,就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如果陛下肯宽恕别人,自己也能舒心很多。”她轻轻补充道。 容淮清俊的下颌逐渐紧绷起来,清冷的黑眸中一瞬不瞬,盯着少女的时候,里面甚至有一丝玩味:“若若,朕登基这么久了,你真是第一个敢这样同朕说话的人。” 他俊眉微挑,又慢慢的道:“果然是朕的好姑娘,待大婚以后,朕再好好的听你跟朕说这些。” 他难得似笑非笑,脸颊俊雅又安然,低声添了一句,“——在朕的床上。” 顾澜若皱了皱眉,却感到有一种轻轻的压迫感在四周逐渐升起来,令她体内蓦的热了起来。 而她说这些话的意思,真的不是叫男主更期待大婚啊…… 陛下静默了一瞬,最后抬了抬下巴,才道:“行了,先去吃饭吧。” 他抓着她的手过去,豪华的车驾重新行驶在宽敞的官道上,但顾澜若脑子里却一片迷糊。 ——眼见着日渐逐渐逼近的婚期,倚在丁玲作响的窗棂上,她甚至全身都有些发软。 许嬷嬷见状,不由轻声劝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从方才便一直精神不振的?” “虽说……您对陛下所说的话多有冒犯,但陛下却也未责怪姑娘什么啊。” 顾澜若脸色泛白,道:“……我没事。”她想了想,又问:“嬷嬷可知,陛下与我原定的婚期是在多久么?” 许嬷嬷也是拧眉沉思了片刻,才道:“大抵便是三月以后,春末夏初,那时也是姑娘的生辰……”她似乎察觉到姑娘身上一丝与往日皆不相同的紧张,便含笑道:“难道姑娘是因着婚期心慌么,姑娘自是不必如此,总归是女儿家,都会有第一次的。” 顾澜若却有点紧张的道:“……不是这个意思。嬷嬷不必为我担心。” 许嬷嬷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才道:“按照陛下的意思,姑娘与陛下的婚事,陛下也极为看重,姑娘应当高兴才是。”到那个时候,阖宫上下,自然无人再敢看低姑娘的身份了。 顾澜若的脸蛋却在一瞬间更加雪白了些,甚至,放在膝上的十指都有些合拢。 想到梦里面少女不断的低泣,她心底的那股寒意像是挥之不去一般,一直笼罩在心尖上,以至于让她的双腿现在都有些轻轻发抖了…… 毕竟在里,陛下大婚以后,就是他彻底黑化的时间点。从那以后,原主一直住在常华殿一步没有出来,小黑屋什么的……自然就是一应俱全了啊。 许嬷嬷却丝毫未觉她的异样,笑道:“到那时,想必陛下与忠平侯府之间的恩怨也可一笔勾销,姑娘您留在宫中也是一宫主位,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顾澜若眨巴了一下娇美的双眸。 ……一笔勾销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按照男主凉薄记仇的心性,大抵磋磨原主和忠平侯府的时间还在后面呢。 而且许嬷嬷根本就不知道,大婚那一天,对原主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饶是心里这样想着,顾澜若根根细密的眼睫轻垂,清晰可见,微微发抖,还是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声低应来。 分卷阅读53 r /> …… 黄昏的时候,距离宫中还有一段距离。陛下的车驾便停留在卿南山脚下,是一处新建的驿馆。里里外外有好几层天子近卫把守,几乎密不透风。 顾澜若今日有些疲倦,辞别陛下以后,也没有用膳,唤了水后,脱了鞋袜,便很快入内室歇息去了。 而在外间,傅青敛气屏息的走进来,站在陛下身后,悄无声息行了一个礼。 他神情恭肃,缓缓道:“陛下,您先前让奴才暗自去调查的。先前孝慧先皇后棂前,长明灯忽明忽灭的事情,甚至这卿南山河水倒流,夜明如白昼。似乎……这些异状,都不是天象,而是人为。” 容淮冷冷的抿唇,才道:“朕自然想到了。那你有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帮她么?” 按照那些人说的,先皇后认为顾澜若是灾星,这又怎么可能? 顾澜若常年在后宫里面足不出户,几乎见不到什么外人,哪里会忽然冲撞了先皇后的在天之灵。不过是有人故弄玄虚,帮那姑娘奇思异想出来的一个出逃他身边的方法而已。 只是这个计划里头,恐怕顾澜若也是插了一手的。 容淮的眼底深的分不清情绪。 傅青又道:“守在卿南山的人一直未曾换过,都是当年侍奉过先皇后的旧人。细细想来,也应是与宫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容淮“嗯”了声,面色冷淡,十指微微收缩。 ……与宫里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方氏是先皇后时期的人,能在当今宫里面指使她的一宫主位,恐怕便是未央宫的那位太后了。”他道。 傅青应“是”。 容淮冷冰冰的弯了弯唇,才道:“太后这样帮顾澜若从朕身边逃走,甚至还不惜将孝慧先皇后搬出来,难道是真的以为朕查不出来么?她可没这么好心,她之所以出手,也是为的容清的势力罢。” 这样的话,傅青不敢轻易接过来,只是容淮眉峰微蹙。 这个太子容清,为了在他跟前宣示顾澜若的心思没在他身上,顺便挑拨一下他与顾澜若的关系,可真是费尽了苦心。 只是看起来,顾澜若也一直都是不计后果的人,此番她为了从自己身边出逃,连容清都肯合作,也是煞费了苦心啊…… 容淮若有若无的一勾唇,神情变得有些冰冷。 在利用孝慧皇后的这件事情上,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唯独顾澜若,还痴痴的抱着以为自己能放走她的一番痴心。 都不知道是可怜她,还是生她的气了。 “想来这件事前因后果,陛下也都惧已猜到了。”傅青敛了敛心神,还是道:“太子与太后联手,在借顾家姑娘在向挑衅。说起来,顾家姑娘其实也都是受了太子蛊惑,未必是有心的……” 容淮脸上略有些冷然,道:“连你也开始为她开脱了?” 傅青忙跪下,正声道:“奴才自然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只是奴才一直侍奉陛下,也觉得顾家姑娘近日变了些,也并没有再伤害陛下的举动了。” 容淮移开视线,不知望着何处,才淡淡的道:“朕给她的机会已经够多了,她只是仗着朕不会动她罢了。” 傅青能从陛下的声音里体会到些许收敛起来的怒意,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唯恐触怒了陛下。 容淮没再说什么,大步往内室走过去,翻飞的衣袂挡住了昏暗的烛光。 …… 顾澜若很早便睡下了,见着陛下过来,许嬷嬷的声音里藏着些惧意,道:“陛下,您这是……?” 容淮问道:“姑娘歇息了么?” 许嬷嬷见陛下的模样似乎……来者不善,又看了一眼内室刚灭的灯火,心里不由跳了一跳,才道:“……是。正是。姑娘今日的确累着了。陛下若是找姑娘有什么事,自可明日再来……” 容淮又怎么会听她的话,道:“朕不会吵醒她的,你就先下去罢。” 许嬷嬷心底还是难安,但见着陛下态度坚决,她一介老奴自然不敢说什么,便勉强躬身行礼,小心翼翼退下去了…… 顾澜若的睡容有些不安稳,不似在装睡。雪白纤细的脚踝露出来,鞋袜都放在一边,余下娇美诱人的肉体。 容淮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因为不舒服,怀中的少女本能发出一声迷糊的嘤咛,她似乎……还隐忍的蹙了蹙眉,似乎像是受欺负了一般。 容淮则低嗤了一声。 冰冷的手指穿过鸦色的长发,最终触上了精致的锁骨,少女柔腻雪白的肌肤还有血管,给人一种极为乖巧的感觉。 “顾澜若,你怎么这么傻?”他的手指揽在她的腰上,温声道:“连容清那样的蠢货都会相信,你以为太后会真心帮他,他又会真心帮你么?” 顾澜若似乎感觉到什么,挣扎了一下,她的眼睫极不安稳的轻颤,似乎对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有本能的排斥。 他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清冷还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若非朕愿意护着你,你早已死了几百次了 分卷阅读54 。如今,还敢在朕跟前不思感念的,恐怕便只有你了。” 不过,大抵也无事,在大婚以后,他再一桩桩的将这些事还回来便是。 容淮眼底冰冷掺杂着温柔,还有一丝旁的意味不明的情绪。而在其余时候,无论面对的是宠臣或是叛贼,他都从未露出这等神情来。 这个时候,分明已是入夜,外面的官道却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落在地面上极为清晰。 外头有侍卫拔剑,继而将人拦住:“来者是什么人,可知驿馆里住的是谁?” 有人立即道:“来者丞相府马车,专程求见陛下。” 守卫这才将剑收回去,紧接着,又有人来通报陛下。 容淮略微蹙了蹙眉,……温若寒?他这个时候,跑到驿馆来做甚么。 他将怀中少女放下,又摆成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餍足的打量着她在自己跟前毫无防备的姿势,足足半晌,才轻轻退了出去。 …… “若寒。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罢。”月色清寒,霜露重重,容淮就站在驿馆跟前,却也没有让温若寒入内的意思。 “你这个时候该在朝中替朕守着朝政,专程赶到这儿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他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温若寒面无什么表情,只是道:“御史台今日递了一封折子上来,说太后娘娘身为陛下嫡母,却在宫中饱受清寒之苦。这样的做法有违大周以孝道服人的传统,实在不妥。” 容淮眼底有些波动,重点却似乎并不在这上面,微微一笑,道:“若寒,难道因为这样一封折子,你便专程来这儿找朕?不能等朕回朝么?” 温若寒摇头,却道:“不止于此。薛太傅因此称病不朝,朝中许多人臣都是太傅门生,于是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微臣怀疑这件事,也有容清殿下背后的支持。” 容淮则淡淡嗤笑一声,冷冰冰的道:“容清一直都不老实,朕自然清楚。他原来一直希望朕给他一个机会回来,如今回来了,难道还想要别的东西么?” 薛太傅虽然是太后亲弟,不过素来老实,如果不是容清在背后拨弄棋局,他也没这个胆量第一个站出来。 说起来,太后在宫中的事情,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导火索罢了。现在看起来,容清是和未央宫彻底站在同一战线了啊。 “所以朝中出现波动,微臣是专程来请陛下早日回朝,也好整顿朝纲。”温若寒声音微沉,说得不疾不徐,“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哥哥……你说完了吗?”这个时候,马车里传来了一阵甜软的女声。 言罢,温墨璃将帘子掀起来,还从里面探了个脑袋出来。清秀的面庞水光莹莹,看到陛下的面容以后,则飞快的低下了头去,脸色有些泛红。 容淮眼眸微动,神色有些怪异,问道:“若寒,你来见朕,为何还带着你妹妹?” 温若寒紧抿着唇,才道:“陛下,都是臣失礼了。是今日墨璃央着与臣一同出来,想顺道去往长街添些年货。” 容淮飞快的移开了视线,心里头闪过一个念头,则淡淡道:“朝中的事情,朕都知道了,无非是容清心里面又有些心思了。只是朕何事回宫的时间,若寒,你还是不要揣测了。” 他眼底划过一道微芒,顿了顿,又道:“至于朝中的事情,朕会亲自派天子近侍前去警告薛太傅。若他还念着朕当年放过了他一条性命,自然该怎么做了。” 容清的这些手段与当年如出一辙,无非都是些煽动舆论的奸猾计谋,自然上不得台面。君权与废太子面前该听谁的,太傅想必自然就心中有数了。 温若寒站立在原地半晌,却没有什么退下的意思。 “哥哥……”温墨璃似乎等不及了,也不停丫鬟们的劝阻,便大步走过来了,拉了拉温若寒的衣摆,柔声问道:“哥哥,你还有多久?这儿好冷,你快些上车吧。” “墨璃,陛下跟前,不得放肆。”温若寒沉声道。 容淮眼底似浮上些看不透的深意,言语冷冷清清的,他淡淡的笑道:“若寒,你也知道,朕此番出来到底是为的什么。” “朕与她快要大婚了,她是母亲当年定的忠平侯府的女儿,朕自然该先来告知母后。毕竟,朕想她名正言顺的,入成为朕的枕边人。” 这几个字,陛下咬字极为清晰。 温若寒的神色自然是变了变,别说他,便是温墨璃的小动作,也有些尴尬的僵硬在了那。 却听陛下又语速飞快的道:“只是朕如今看顾澜若还没有玩闹够,便不会轻易将她带回宫中。若寒,你还是不要再来见朕了。” 陛下清贵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温若寒神色很是复杂,紧紧的抿了抿唇,才道:“好,臣恭喜陛下了。” 他目光扫过陛下刚才走出来的房间,正是顾澜若睡觉的那间,神情就更是复杂难言了。 …… 翌日一大早,顾澜若起身的时候,本能的想唤嬷嬷进来伺候。 她只觉得脖颈有 分卷阅读55 些酸软,昨夜她分明只记得自己睡得有些沉,然而……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了一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许嬷嬷,许嬷嬷。”顾澜若轻轻道了几句。 然而罕见的,没有人应她,只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进来的却是陛下。 顾澜若脸颊立即染上一层绯色,搭了一件襦裙在自己肩上,看着他道:“陛下现在有什么事么?” 容淮倒也没急着说什么,只是将窗户推开,一阵清冷之意丝丝拂面而来。“长安难得这样好的天气,快起身罢。” 顾澜若轻轻“哦”了一声。 又因这儿是山间,气温微冷,顾澜若不由轻轻的打了下颤。 “若若,你知道么?”容淮眼底意味不明,抬了抬下巴,却看着她慢慢道:“昨日朕做了一个梦,梦见孝慧先皇后亲口告诉朕,她很喜欢你,愿意你做朕的妻子。” 顾澜若心里咯噔一声,眼睫轻垂着,手指揪紧了被褥,却问道:“娘娘真的是这么说的么?” 容淮道:“不错,朕从不会忤逆母亲的意思。” 顾澜若:“……”她有点不信。 “好了,起身罢。”容淮看她一眼,道:“宫中还有些事情,朕要早些回去。” 见顾澜若还是有些紧张,她蜷缩在软塌上,一动不动。容淮便伸手,将少女抱到了妆奁台前。 她的鸦色长发细细垂落下来,穿得也单薄。只是脸颊却有些发烫,粉红滚烫的一片。 容淮似乎要替她梳头,他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有一种通透的美感。捏着象牙梳篦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清贵,显出一种与世无争的俊美。 顾澜若僵直的坐在紫檀木梳妆台前,全身绝不轻松,甚至神经还有些紧绷……她越觉得有些紧张,只能任由男主捋动她的长发。 忍了许久,她才忍不住问道:“陛下,许嬷嬷她们呢?陛下来做这样的事情,恐怕不好吧。” 容淮俊脸安然,看着镜子里那张娇美羞红的脸蛋,道:“若若,朕与你的大婚会如期举行。朕亲自为自己的娘子梳头,有什么问题,嗯?” 顾澜若这才回过了神来,男主想提醒她的其实是……大婚,而不是梳头这样的小事情。她便道:“不用劳烦陛下了。我自己什么都能自己做。” 容淮却没有什么反应,放下梳篦,漫不经心道:“若若,不要再与容清联系。他只是想得到你,却未必是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 顾澜若心底猛的一沉,她其实是明白的。只是如果想挣脱原主被一直囚禁的结局,那就只能不破不立……哪怕容淮也是个危险的人。 “陛下,你……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顾澜若眸光落到他的脸上,试探性的问道。 容淮薄唇稍稍挑起,抬起她的下巴,迫使让少女与自己对视,道:“你马上就是朕的姑娘了,你的那点心思,朕会不知道吗?” 第26章 顾澜若原本面色是苍白的,这会儿听见容淮对她说这样的话,心里不由闷闷的一跳,仿佛有什么卡在了嗓子眼一般。 她闷闷的道了声:“陛下多心了。” “多心么?”容淮俊眉微挑,眼底的情绪慢慢变深了些,好整以暇的瞧着她,道:“如果容清是真的为你着想,便不会跟你计谋怎么从朕身边逃出去。他有没有替你想过,如果这件事被朕发现,朕又会怎么对待你,嗯?” 他的语气变得冷冽了些,慢慢的说:“若若,你别忘了,这样的事你已经做过了。难道还是这样不计后果么?” 顾澜若面色不由有些发白…… 她当然知道,容清肯帮她是有自己的私心。她也不完全信任容清,只是想利用容清的私心,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陛下……”少女的周身都有些僵硬,只唇瓣微动着,看着他说:“我没有有意和他联系,也没什么同他联系的必要。陛下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她的模样既不像妥协,更不像认错,只是在撇清和容清的关系罢了,虽然更像是和他谈判罢了。只是显而易见的有些紧张。 容淮移开了视线去,喉结微动,道:“若若,你说你也不想同容清联系,此话可当真么?” ……当然是千真万确,顾澜若心底微动。她原本也不想与他们之间任何一个男主男配扯上关系。 顾澜若便朝他点了下头,眼神无比真挚。 容淮原本想问,那当年你投奔东宫又是什么意思?只是见着她这样柔软堪怜的模样,便将话咽了回去,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忽然问道:“若若,难道自你入宫以后,朕有冷待过你么?” 顾澜若一怔,为了避免惹怒他,乖乖摇头:“没有。” 容淮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微勾了一勾,“那朕欺负过你?” 顾澜若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违心的说:“……也没有。” “那就是了。”容淮盯着眼前头皮发麻的少女,轻缓说出几个字来:“若若,即便你还 分卷阅读56 有你的家族,曾经对朕做过这些事情,朕也没有亏待你。为何还不能乖乖留下来,嗯?” 陛下的这话清淡里头夹杂了几分温柔,明明是安抚的意味,却叫顾澜若无端的不能安下心来。 少女一张小脸上神情微凝,一时又找不出什么推拒他的话来,心里生出些难受。陛下说的没错,因为原主对男主而言肯定理亏,所以她现在才不得不留下来,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同他交锋…… 可她又真的不是原主啊…… “陛下,”这个时候,外头有人在禀报:“时辰已到了,您看您是此刻返回宫中么?” 他们自然大致知道陛下如今与姑娘在里做什么,不敢入内打扰,毕竟姑娘才起身,身边也只有陛下,没个伺候的人…… 容淮便道:“朕知道了,让车驾先去墨回街。” 顾澜若心底一僵。墨回街她是有印象的,在原文里面,似乎新帝登基以后,忠平侯府为了避其锋芒,便是迁至了长安中离权贵中心最偏的墨回街。 所以,陛下这又是想干什么? 她的心底却又迅速划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男主这一次带她出来,也是为了拿原主的家人来压制她么? 想到这儿,顾澜若便迟迟的没有动身。男主实在狡猾,她却不想叫忠平侯府的人被他利用起来…… 陛下自然猜到了少女心里面在想些甚么,飞快扫过了顾澜若。唇色很淡,又道:“若若,长安中可还有许多百姓官员都不知晓,朕定的大婚之人是你。你若是现在不愿离开这儿,朕便好生在这陪你。” “只是,等会儿若是人多了,他们自然好奇,朕亲自带着出宫的,是哪家的女儿。” 他眼底划过一抹玩味的笑意,俯的近了些,清清冷冷的看着她,说:“待到时机成熟,朕便叫整个长安都知道,朕将娶的是忠平侯府的姑娘。为你好好的正名。”如何? 顾澜若心都深深沉了下去。她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不必了……”少女眼睫轻颤了好几下,终于敛下心神,说:“我没有不想离开这儿的意思,现在准备就是。” 她瞧了他一眼,声音放轻了些,才说:“陛下,你能不能先出去?而且等下我们一同回去的时候,也不要叫外人瞧见。” 听到这句话,容淮重新直起了身子来,冷淡的眸子里喜怒难辨,浮上一丝淡淡的阴影。既没有说可,也没有说不可。 ……原来在她的眼底,即便是活在那些人的流言蜚语里头,也不愿意光明正大的同他站在一起。 还记得在之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亏待了顾澜若,没有给她名分,又将她留在后宫里。 其实,现在看来,没有良心的人,一直都是她才是。容淮唇边的冷意顿时变深了些。 见陛下一直不发话的看着她,顾澜若的一颗心却再度提了起来,说道:“你……给我小半会儿便行了,我很快就可以准备好。” 容淮“嗯”了一声,很快便转身离去了。“记得快些。”他却又意味不明的提醒了一句。 看着陛下离开的背影,顾澜若只觉得刚才的气氛有些莫名的诡谲。但她似乎……并没有冒犯男主,为什么,男主却像是被惹怒了一样呢? 不过现在顾澜若的脑子里却像是涂了浆糊一般,纷繁杂乱,根本没有心思再想到这些。这是她第一次和男主一块回到忠平侯府去,这样微妙的身份,又该怎么面对他们。 顾澜若委实有些不敢再往下想。 …… 清晨的长安自然没有多少人出行,为的不引人注目,下面的人特地为陛下换了普通的车驾来。 眼见着久别重逢的市井,还有入宫前熟悉的府邸阁楼,虽没有什么行人,顾澜若心里不免有些心绪难抑。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像是被什么挠了过去。 自从入了宫以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这副景象,沾染着人间烟火气,几乎不像是人间一般。 容淮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眸光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有些深意,道:“你有多久没有回来过了,看上去这么想念,嗯?” 顾澜若眼底微微生出些些异色,她有些别扭的道:“不是因为这个。” 其实是因为她平日里都不能出宫的缘故。 容淮心底大抵明白她在想些甚么,眼底隐隐浮上淡笑,便问:“怎么,想出宫了?” 顾澜若低垂着眼睫,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她的表情便已表露了一切,还有对他的拒绝。 容淮移开了视线,便道:“你想什么时候出来,自然都可以,只是,朕要与你一起出来。” 顾澜若飞快道:“那还是不麻烦陛下了。” “若若,当年朕一人在卿南山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好处。”容淮见着少女赌气,唇边隐隐藏着一道弧度,在车驾这样狭小的空间内,冷清中又有一丝危险,“朕那时一个人都不能见,整日与□□为伴,更不必说回到这长安城中了。” 顾澜若心里隐隐有一丝泄气,眼睫轻微动了动, 分卷阅读57 还是故意道:“陛下真是辛苦了。” 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男主这是在提点她,他还没有忘记当年她背叛他投奔东宫的事情…… “好在如今都已过去了,”容淮唇角微抿,有一种疏离的冷淡:“等着忠平侯府到了,朕会亲自去见你父亲。” 这时,外面的车轮也已停下来,容淮抓住了她的手心。 顾澜若心里却下意识砰的一声,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她试探的瞧了他一眼,容淮眼底仍旧清冷如冰,侧脸有一种端肃的静雅。 她心里清楚,男主未必是真的想要惩罚原主,或者和忠平侯府过意不去,他身为上位者,其实根本不必这样将心思放在他的臣下身上。 只是……他这么复杂的处心积虑又不给原主名分,到底是为的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将原主留在身边么。 顾澜若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她的神思游离之际,忠平侯府跟前却已乱了套,天子近侍前去开了一条路来。管事的声音也惊疑未定,“真的是陛下与姑娘驾临了么!你们先快去禀报侯爷与世子……” 而顾澜若目光所及之处,内侍与仆妇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更不敢直视君颜。 容淮没有看他们,只一直握着顾澜若的手,往前厅走去。一众女眷听闻圣驾亲临,更都有些慌了神,到底忠平侯夫人是个有主见的,当即让女眷回房,否则也是犯了避讳。 只是……看着这些熟悉的亭台楼阁,顾澜若心底的呼吸都渐渐屏住了。这个地方……和她当时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回来,到底变了不少。 她在宫里面没有名分,恐怕忠平侯府的日子也不算好过。陛下登基以后的这些时日,虽也没在明面上有动过忠平侯府,但当年顾家满门到底是得罪过男主的,敲打肯定是免不了。所以他们平日里行事,也无不是一百个小心。 然而她虽然是名义上留在陛下身边的女人,却丝毫……也帮不上自己的母家。 顾澜若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便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扯住,有些堵得慌。慢慢的,眼眶也泛红了,纤细雪白的十指握住了裙摆。 而出来恭迎陛下的,则是忠平侯府世子顾景卿。听闻老侯爷抱病,素来深居简出,顾澜若心里却明白,他一直都是不认可男主这个皇帝的。 虽然,顾澜若自觉……以她的身份什么都不能做,但如果能尽力改善一下顾家和男主的关系,也是好的。 顾景卿的目光落到了陛下牵着少女的那只手上,神情微微有些动容,怔了半晌以后,才淡淡道:“陛下为何会亲至侯府?都是臣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容淮神色俊雅冷淡,却也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提了一句:“朕是带着若若回卿南山看了先皇后,顺便,才想来忠平侯府看看。”他的指尖把玩着茶盏,似乎并不将顾景卿放在眼里,言语中有一种专属于上位者的凉淡与气度。 “原来是这样,若宫中有人提前告知,也便不会这般匆忙了。” 顾景卿原先虽暗杀过男主,也被圈禁过。这个时候,他却也不卑不亢,有一丝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 只是面对顾澜若时,对这个亲妹妹,他眼底还是免不了本能的歉疚:“听闻澜若一直都是留在陛下的宫里的。”他缓缓的道:“劳心陛下平日里照顾她了。不知她是不是一切都还好,不会惹陛下生气吧?” 毕竟当年反对容淮都是整个忠平侯府与东宫的计划,如果非要深究下来,与顾澜若没有什么关系,她却平白的,要为忠平侯府到陛下身边去。 虽然他小时候经常欺负这个妹妹,但血浓于水,他一点也放心不下。尤其是一想到那些传言,陛下将他妹妹时常带在身边,却没有给她半点名分…… “哥哥,我没事。”顾澜若轻轻打断他的神思,道:“府中呢,一切都还好罢?” 顾景卿低低嗤笑了一下,“有你哥在,你以为谁都跟你这样不懂事么?” 顾澜若轻轻弯了一下唇,只是听见世子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却从心底里漫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不过……明明她一穿过来不久就被带入了宫里,与顾家人接触的时间不算多。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细想的时候,这个时候,傅青却带着一行宫人,悄无声息的走进来。“陛下,东西都已备好了。”他面露恭谨,淡淡的说:“您是现在就下赐么?” 他的手里捧着的是一紫檀木锦盒,里头装的大抵是一封文书,看上去静雅贵重,所以才能劳动傅青特意保护。 容淮淡淡的道:“交给世子吧。” 顾景卿心底划过一种短暂的异样感,只是到底容淮如今是天子了,他自然不能轻易放肆。便问道:“陛下,敢问这是什么东西?” 容淮薄唇略微弯了一下,简短的道:“聘书。” ……按照大周的习俗,原本门阀大族的公子迎娶姑娘,便是要三书六礼。只是他身为君主,看上哪个少女,自然不必经历这么多繁文缛节。 只是对顾澜 分卷阅读58 若而言,却未必是这样,她不是最想的便是离开后宫自力更生么?那他自然也该按照民间的规矩,好好的走一走流程了。 顾景卿浑身僵住,脸色却不由变了一变。 他也能猜到顾澜若在宫里的身份,即使是冒着犯上的罪责,也要将她从宫里接出来。只是今日陛下竟会对一个侯府下聘书,难道是对他的妹妹……势在必得么。 他今日如果真的替侯府收下了,那和将他妹妹送给那个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陛下,您可想清楚了。澜若虽人不在侯府,却……也与陛下没有关系。”顾景卿神色冷沉,有些生硬的道:“您是陛下,自有与世家大族的女儿充盈您的后宫。却独对侯府破例,还做足三书六礼,问过了她的意思了么?” 容淮立起身来,薄唇略微弯了弯,道:“当年的婚约写的就是朕与顾澜若。顾景卿,你忘了,朕不过是履行了当年的契约罢了。” 顾景卿又道:“当年陛下的身份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臣只是担心澜若自小娇宠惯了,会不懂规矩,伺候不好陛下。” 容淮俊眉微挑,眼底反而染上一丝淡笑,道:“若若,这么久了,你难道还没习惯宫中的生活么?” 顾澜若整个人的神思都被扯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顾景卿也一时哑然。 原来陛下最想说,是当年容淮获罪的时候,忠平侯府毁了她与陛下的婚约,如今他回来了,还是以新帝的身份,自然可以把当年的东西都拿回去。 他不免还是有些沉不住气,盯着顾澜若,又问:“若若,你愿意入宫么?” “景卿……”忠平侯夫人在屏风后的暖阁中,听到世子的这句话,一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去,担心的唤出了声来。 ——按道理而言,若真的是陛下的决定好了,这也轮不到他们来问啊。 更何况,将女儿嫁给天子,对于其他府邸而言,或许便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只是对忠平侯府这样微妙的位置来说,却或许不是如此啊…… 他们当年反对过陛下,如今却不得不将 骨肉拱手相送,落到市井百姓的口中,又会传出些什么议论? 都是他们害苦了晚辈……夫人暗自抹泪。 顾澜若也没有想到,陛下今日来侯府的真正用意竟是在这儿,脸颊蓦然有些发烫,巴巴道:“……陛下既然要送聘书,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同我商量?” ……现在放在这样的情况下,以男主这样的身份,恐怕这根本就不是聘书。而是契约,而契约的对象,自然就是原主了。 顾澜若有点惊恐的往后缩了一步。 “若若,”听着容淮却连头都没有回过来,唇边似笑非笑,又道:“你忘了你当初将护腕送给朕的时候,又说了些什么了么,嗯?” “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顾澜若微微睁大了眼。她回想了很久,心底才慢慢的浮上来几句话来。 ——既然亲手送了女红,将他视作自己的夫君,他便以此作为条件,一直会保护顾家。 只是她当时自然不会亲口答应他,不过是想迷迷糊糊的糊弄过去罢了。却没想到他记到了今日。 容淮的侧脸俊雅,只是沉默了很久,分不清具体的情绪。他忽然道:“若若,你说你许久没有回府,这一次,你便可以长住在府中,怎样?” “等你愿意回宫,朕自然会在宫中等你。这封聘书,朕也会留在侯府。”容淮唇边的弧度也丝毫未减。 像是有一盆凉水泼下来,顾澜若站在原地,一时竟没有回过神来,男主竟然会准许她住在忠平侯府么? 可是原著里面似乎并没有这一段情节啊……她本能的便想到了阴谋上去。 既然陛下的聘书在侯府,外界又怎么看她,自然还是会记上“陛下的女人”这个标记。 除此之外,忠平侯府又被这么多人盯着,她若还有什么对陛下有所求的,只能亲自乖乖的走回宫里去了。如今非但忠平侯府无权无势,侯府得罪过那么多的臣子对这儿也……虎视眈眈。 难道陛下想要的,便是这个效果么? 按照顾澜若对男主的了解,他是会的。她之前几次三番的想要逃跑,男主自然会想出一个另外的办法来…… “陛下说的,可是实话么?”顾澜若忍不住,问道:“我现在可以不回宫,只在侯府住着,陪同母亲还有兄长?” “不错。”容淮抬了抬下巴,容色清冷,又道了一句,“若若,你既朕下过聘书的人,即使朕不在你身边,也没有人敢欺侮你。” 他示意傅青将聘书放下,俊眉微挑,又颇有深意,补充了一句道:“不过,你确定,自己不会再回到朕的身边来么?” 即便他不问罪顾府,但因为送回了顾澜若,便会让人以为他与顾家之间没了关系。按照顾家得罪人的架势来看,忠平侯府也岌岌可危。 到那个时候,她可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出手帮她的人了。 分卷阅读59 第27章 顾澜若的心底骤然轻沉,竟有些呼吸被屏住的感觉。 她心里自然清楚,男主会答应她留在忠平侯府自然是有他的打算,或许只是这段时间不愿再见到她而已,但他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走忠平侯府的女儿。不过……既然男主已经先开口,她也舍不得放弃这点希望。 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干漠里的一点清泉一般。 顾澜若便轻轻的道:“如果陛下已经想好了,将聘书也拿走吧。左右我只会留在府中陪伴父母,哪儿也不会去。” 容淮却淡淡的打断了她:“朕不会收回来。” 顾澜若抿了一下唇,一颗心里仿佛被什么牵动了一下。她觉得这样也没有大碍,便安安静静的垂下了眼睫去。 虽还是默不作声,只是那张脸蛋上的急切早已一展无余,连丝毫的掩饰都没有了。 就这样盼着他离开?容淮唇角轻轻挑起,若有若无的敛起了意味不明的视线。 “许嬷嬷,”他慢慢道:“你留在忠平侯府,记得替朕照顾好她。” 许嬷嬷便应了声“是”。 分明在明面上,是陛下放了顾澜若归母家,当下,却又安排一个后宫在册的宫中仆妇在一旁侍奉。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外面的人又如何看待顾澜若的身份? 难不成,只是以陛下的女人这个身份,又换了一个地方么? 顾景卿面色不善,却不怎么显露出来,只是道:“陛下,侯府中还有许多□□好的老嬷嬷。许嬷嬷已是宫里的老人,侍奉过好几位娘娘,侯府还不敢劳动。” 容淮却只是道:“朕只是想她身边有个做事精细的人罢了。若若,你觉得呢?”他又看了顾澜若一眼,视线意味不明。 顾澜若感到了淡淡的目光笼罩在自己身上,没有掺杂一点情绪。她既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先不说许嬷嬷的确待她很是忠心,再者,因为这点小事情,而让男主不舒服自然也没有必要。毕竟……若他现在便改变了主意,那她才是真的会失望。 于是,顾澜若便垂着眼,说:“许嬷嬷留下也没什么,宫里的时候,多谢嬷嬷照顾了。左右都是在侯府里,哥哥,你也不必说什么。” 顾景卿这才闭住了嘴,紧抿着唇,目光深深的看着陛下。 他虽贵为天子,只是在还没有名分的情形下,便这样将顾澜若纳为私有,实在有些叫人不舒服。 只是……便是因为他如今是天子了,他却也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容淮将视线移开,唇畔浮现一丝淡笑,低嗤一声,慢慢的道:“若若,如今朕满足你的心愿了。那朕的心意,你也要放在心里去。” “你若是什么时候想见朕,都不会有人拦你。” 听着这样的话,顾澜若却感觉自己像……猎人手中的猎物一般,他给了她多久的自由与期限,这也代表着他对她的耐心。一想到这儿,少女的心底顿时泛上来丝丝缕缕的微妙感。 只是她却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顾澜若抿紧了唇,只是说:“陛下多虑了……你今日亲口说的话,我可以不回宫,自己可不能忘记了。” 容淮的喉结上下微微一动,不置可否,目光微冷,看得少女头皮有些发麻。她又不忘道:“只要你信守承诺……”将来不出现什么强取豪夺的事情,“其余的条件,我便可以答应陛下。” 容淮双眸微微一眯,道:“不反悔?” 顾澜若轻轻颔首。 容淮也便不再说什么,唇也轻抿着,淡色的眼底仿若染上一层清冷的迷雾,叫人捉摸不透。 眼见着外面晨光逐渐的清晰了,傅青才不免提醒道:“陛下,您看您是……” 容淮微微一顿后,便淡淡的道:“我们走吧。” 傅青眼见着还有些讶然,难道陛下竟再没什么嘱咐姑娘的么?要知道……当年陛下叫顾家姑娘入宫,住在自己身边,可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啊……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很快的,便收拾好自己的神思。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并叫外头的奴才们备着了。 顾澜若看着容淮离去的背影,颀长俊美,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下上了马车,进而消失在了薄暮中的长安街上。心里却隐约的,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毕竟……她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无论是睁眼间或是闭上眼睛,眼前都会浮现出这个他的脸。甚至,少女隐约的低泣还一直萦绕在耳边,几乎都成了那段时间的噩梦…… 顾澜若纤细雪白的十指微微握得紧了些 “若若……”顾景卿恭送走了陛下,才回来看她,神色微微有些动容,“都这么久没见了,你还好吧?” 他紧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来,“都是我的错,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 顾景卿后面的话便也没有说下去了,顾澜若的心底却微微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来。 顾景卿虽然只是原主的哥哥,但在宫里那些日子,他却不顾自己的处境,几 分卷阅读60 番悄悄递送消息进来给她,以此鼓励她振作起来。 这些事情撞入脑海中,顾澜若自然什么都记得。 她心中虽然酸涩,还是柔声道:“哥,我没事,娘亲还有爹爹呢?” 顾景卿便吩咐下面的人,“快请母亲出来,就说若若回来了。” 见着陛下早已走远,忠平侯夫人萧氏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抓着女儿的手,含泪道:“若若,你都已在宫里住了这么久了……当初都是母亲的错,执意让你与陛下断绝关系,始乱终弃,这才叫你今日……” 说到这儿,夫人像是说到了什么悔恨的伤心事,一个字都再也说不下去。顾景卿忙让丫鬟前去安抚夫人,道:“母亲,若若难得回来一次,便不要说这些伤心事了。” 顾澜若刚才被忠平侯夫人的话弄得晕乎乎的,直到萧氏被劝住了,心里这才恢复了些记忆来。 ——她想起来,在顾家败落之前,忠平侯夫人似乎性子的确有些强硬,这才导致了原主与男主之间走上不归路,再也回不去的结局。 只是如今剧情好不容易已改变了些,顾澜若自然也没有必要怪到忠平侯夫人身上,便道:“母亲不要难过了,女儿这些日子也并不是过得不好。” 她说的也是实话,陛下现在还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控制了她的行踪罢了。 萧氏却捂着胸口说:“当初陛下便已是那样的性情,母亲又怎么放心叫你在陛下身边?只是没想到……最终竟到了这一步。” 她宁愿陛下降罪给整个侯府,为了当年的事情,却也不愿意如今这副模样。 陛下叫顾澜若入了宫,他们之间虽有这么一桩婚约,却也没有给她名分。而陛下如今虽没有对忠平侯府动手,还是一直这么耗着,却是用顾澜若的身家换来的。 ——她身为母亲,又怎么会忍心呢? 萧氏愈是这样说,顾澜若的心里面便越是酸涩不已,好在顾景卿尚有主见,便吩咐人摆饭,不要在前厅哭作一团。 …… 顾澜若回府以后才了解到,现在忠平侯府的情形与原著里面相差无二。 陛下保全了忠平侯府的一份尊荣,却也不可能再重用顾景卿。如今老侯爷抱病,侯府的地位日渐衰微,就更没有仰赖什么的了。 加之,侯府从前因为拥立东宫太子,在朝中也树敌颇多。现在这样的情势,基本上人人都能踩一脚。老侯爷痼疾难愈,曾经的三朝元老,百年世家顶级豪门,如今也大抵只剩下一副空壳子罢了。 顾澜若既已下定决心留在侯府内,只要陛下不再插手,便是什么苦都肯吃的。 况且她虽然不是原主,但忠平侯府的家人一直都视她为自己的亲生骨肉。她也没有不替原主照顾他们的道理。 她便徐徐问道:“现下,父亲的病情如何了,可有上好的药材吊着?太医也来看过罢。” 到底忠平侯府还是京中贵族,势力虽微薄,但钱财自然是不缺的。 “不好。”顾景卿却只淡淡的说道:“药材自然不是问题,只是父亲这却是心疾。”他有些不自然的看了她一眼,才说:“因为你在陛下身边的缘故,太医的确曾来瞧了许多次,父亲却都避而不见了。如此病情反复,如今已卧床不起,连眼睛都不睁开看我们一眼了。” 顾澜若抿了抿唇,她大抵有些明白了,这都是因为老侯爷一直都不赞成男主登基为帝。所以,陛下宫里的太医,他又怎么肯见? 只是……如今她既然已经被陛下放出宫了,太医也无不是有眼色的主,大抵也不会再来了。 “哥,明日我便去百草堂看一看。”顾澜若沉思了一会儿,才盯着顾景卿,说:“民间行医的人不差于宫里的太医,父亲他会明白的。” 顾景卿唇边微微含笑,目光带着些柔和,道:“是啊,若若回来了,父亲若是心里舒意,自然会好起来。” 他温柔抚了抚她的发顶。 只是话虽如此说着,但侯府中的每一个人心里却都明白……如今侯府的情形可不是这么好应付的,虽然大姑娘已经回来了,但在每个外人的眼里,都会觉得陛下对大姑娘早已没了兴趣。 那些曾经来应承的小官小宦们如今也不会来了,更会避而不及。而曾经侯府作风强硬得罪过的人,则更是会趁机强踩一脚。 在这样的情形下,又有谁会真心实意的出手相助呢?恐怕侯府的难处才刚刚开始罢…… …… 翌日一大早,顾澜若涂了些口脂,便吩咐许嬷嬷带了帷帽来,她准备今日上午出门一趟。 “姑娘才刚刚回府,便要急着出去么。毕竟……”许嬷嬷有些欲言又止。 顾澜若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的身份如今在整个长安城中,仍然很微妙。大抵人人都在观望,无名无分的,陛下又将她从宫里送回来是什么意思。 更何况,她这样的相貌,原本出去便是招人眼的。更不必说,她这样的身份,还是如今风口浪尖的,忠平侯府的女儿。 饶是如 分卷阅读61 此,顾澜若仍旧将帷帽系在了自己身上,道:“爹爹的病情不能再耽搁,反正如今我做的所有事情陛下都会知道。还不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请名医回来为老侯爷医治,早一日是一日。” 许嬷嬷见姑娘这样坚持,便不再说甚么,随即取来一身素净的对襟襦裙,替姑娘换上。 忠平侯府的马车停在了百草堂前,顾澜若下车以后,见这儿有不远千里前来长安求药的求医问药者,其中甚至还不乏达官显贵。可见这百草堂的药材有多珍稀。 顾澜若下意识拢紧了发上的帷帽,许嬷嬷便上前去道:“这是忠平侯府的大姑娘,昨日递过帖子的。今日是特来寻堂内的名医……” 那守门人显然顿了一顿,毫不掩饰的目光在顾澜若的身上逡巡,片刻后才微笑道:“堂主吩咐过,若是顾大姑娘来了,便直接送入堂内。请姑娘随着我来。” 顾澜若心下微微一紧,蓦然间,心中却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原本她是没有打算自报家门的,只是这百草堂委实有名,聚集了天南海北的人。所以若是不自报家门,恐怕今日连门都进不去。她的名声与忠平侯老侯爷的身体健康,孰轻孰重,自然是一眼了然了的。 不过……到底已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轻微的抿住唇,随他进去了。 百草堂内的布置静雅安宁,雕梁画栋,还点着撩人的熏香,根本不像是单纯的药材贩卖地,而更像是……权贵的私宅。 堂主派出来接待的人是一位年轻儒雅的公子,见着顾澜若来这儿以后,神情却也是讳莫如深,微笑道:“是顾府的大姑娘么?” 顾澜若淡淡的道:“不错。” 她摘下帷帽来,露出一张娇妍清纯的脸蛋,乌发自然的垂落下来,雪肤花貌,别有一番意味。 只是,那年轻公子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脸…… “今日我过来,是想请堂主替家父诊治……”她稍稍屏住呼吸,继而轻声道:“无论多少诊金,我们都可以付给堂主。请问,堂主可方便走这一趟么?” 素来只听说堂主医术高深,却很少轻易露面,所以她如今也是做足了打算,才能亲临到这一步。 那年轻公子却并不着急,反倒瞧着少女,目光似乎带着笑意,意味不明:“姑娘既已知道堂主极少出面,为何还要来,难道是有这个自信么?” 顾澜若却只是敛眸,淡淡的道:“百草堂开门做生意,自然就是钱货两讫的。我出不出得起这个价,还要看堂主如何出。” 年轻公子并不在意,突的一笑,漠然的道:“顾大姑娘,上一位请走堂主的是丞相大人。姑娘现下觉得呢?” “——若是从前,姑娘尚与陛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自然请得动。”年轻公子含笑打量着她,指尖在茶盏上轻轻摩挲,又道:“只是如今姑娘是被陛下送出宫的人,原本就无名无分,如今又身价大跌,长安城可不是看情面的地方。” 被陛下送出宫的姑娘…… 听到这句话从一位陌生公子的口中说出来,顾澜若面上,唇瓣添了几分了冷意而显得更加动人,手指也稍稍有些捏紧…… 她其实早就听闻,百草堂与长安城中的政治格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今日专程将她叫进来羞辱一番,恐怕便是因为百草堂身后的老板是忠平侯府对家的缘故。 她从前还觉得有一线希望,既然是要为了忠平侯爷医治,便该不计较这些。只是…… 顾澜若抿了抿唇,勉力按压住心里的薄怒,轻轻道:“公子这么说,可确定么?百草堂如今只是做的生意,却拒绝了忠平侯府的人。焉知来日长安城中的格局会不会大变,公子与堂主可不要追悔莫及啊……” 他眼底的深意更添了一层,微微一笑,道:“那我便再转告姑娘一句,送女子给陛下,是讨好不了陛下的。忠平侯府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如今已毫不雅诗话里的恶意,顾澜若心底免不了怦然一跳,怔怔的望着他。 ——她唯一看出来的,便是这百草堂身后的人恨毒了忠平侯府。否则,又怎会借着今日的机会这样故意的羞辱她? 她自然也是自爱的姑娘,如今已从陛下的宫里面出来了,更不是任由旁人揉搓。这百草堂胡编乱造,却只是为的将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顾澜若紧抿着唇,差点气的发抖,嫣红唇边带着一丝冷意,道:“公子,今日是我来错了地方。只是公子记得,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子虚乌有。” 那人却只是好整以暇的瞧着她,似乎很欣赏这张因为薄怒,而染上了层层绯红,显得更加诱人的脸庞。 这样的目光灼热,更让顾澜若心中暗自生出不适感。 她站定了一会儿,随即冷静下来,很快的转身而去。同这样的人自然是说不清甚么,而且也根本没有仔细解释的必要。 如今她的身份的确微妙,便只能先行离开,再作打算。 …… 而在百草堂内发生的这一幕,随即便传入了隔街酒家的耳中 分卷阅读62 …… 温若寒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上,见着那人在自己跟前跪下,很低的耳语了几句。 他眼眸暗沉,道:“我知道了,退下罢。” 那人便很快的消失在了不远处。 顾澜若才从百草堂出来,便看见丞相府的马车停在门前。她定定看着眼前的男子,怔了一会儿,才道:“丞相大人?您是来……” 温若寒的目光扫过她发红的脸蛋,再落到细软微乱的发丝上。少女眼眸还带着雾气,还藏着一丝羞恼。极力避开他的目光,似乎想……隐藏自己的这副模样。 他知道她还未从方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只冷淡的道:“顾姑娘,你这是被人欺负了么?” 第28章 顾澜若听见这句话,收敛了心神,很快便道:“无事,只是点小事罢了。不知丞相大人在这儿做什么?” 她与温若寒并不熟识,但当年因为男主的缘故,才见了几面。 温若寒目光划过她的脸庞,只是淡淡的道:“途经此处,才撞见了姑娘。” 顾澜若轻抿了一下唇,低垂下眼睫去,一时不再言语。只是,忠平老侯爷或许对这位丞相大人也不喜,更何况,温丞相还是男主的人,这点也令她有些不舒服。 顾澜若举止得体,言行婉约,又淡淡的道:“若丞相大人有事,那我便不打搅了。” 温若寒注目看着她,宛若深潭的目光中并无什么波动,却温和的说道:“近来入冬,听闻老侯爷病重。”温若寒的声音微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姑娘可是为的老侯爷的事情而来,却被里面的人拦住了?若只是百草堂的事情,我也可以替姑娘分担。” 顾澜若微微顿了一下,才轻轻的说道:“原来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大人的眼睛。” 那是自然,在这长安城中的大佬并没有几个,温若寒一定是排得上号的。只是,百草堂的人显然对忠平侯府是敌对的,温若寒又与百草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对这位丞相很不放心,便道:“不过,都只是忠平侯府的事,便不必劳烦丞相您了。” 温若寒似乎看出了少女的心思,神思仍旧没有什么变化,却温声道:“我府上恰好有些上等的药材,顾姑娘明白,不比百草堂差半分。姑娘可随我去取,不必为百草堂中的事生气。” 他目光……竟像是洞察一切一般,顾澜若轻轻抿了下唇,脑子里却是千念百转。 她和温若寒的关系绝不算亲近,入了宫以后,这一层关系就更显得微妙几分。如今温若寒的身份,也不必对一个落魄的侯府示好。 所以……她的确有些想不明白温若寒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只是现在人多眼杂,她也不便多留,便轻声道:“丞相大人权高位重,自然有救父亲的能力。今日便多谢丞相了。” 说完,她便要屈身行礼。 温若寒的目光正撞上她莹白如玉的下颌上,道:“人命关天,更何况也是朝中老臣。这份人情,姑娘不需记得。” 顾澜若轻应了一声,一时回想着丞相所说的话。 在她的印象之中,丞相待人接物都是温和有礼,让人有儒雅春风的感觉。只是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温若寒便已上了马车。 顾澜若心底一沉,很快便跟了上去。 …… 丞相府的庭院内,玉树琼花,香气缭绕,四处皆是精雕玉镯的精品,可见出几分府邸的贵气。周遭的奴仆都是训练有素的,从不发出半点声音。连丫头送了香茶上来,并请顾姑娘在前厅稍等片刻。 顾澜若既然身是客,自然没有催促的道理,便孤身跪坐在软塌上等着。 她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了些声音,然而却听不真切。慢慢的时间过去,身子变得有些僵直。 在内室中,温若寒眸间闪过一丝锋利的光芒,对着一人低声道:“你方才为何要对她说那些话?你明知道她最忌讳当年入宫的身份。” 而在温若寒跟前,随意抱臂坐着一位俊秀的年轻公子,唇边还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淡笑,正是方才在百草堂里的那位白衣人。 他慢慢道:“丞相大人,她是你的旧识,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还要顾及她的想法?” “更何况,若不是我说出那番话来,丞相大人有机会将人带回府里么?”他随即将手里的什么东西捏碎,似乎一点也没在意温若寒的冷脸,压低了声音嗤笑一声。 温若寒又神情淡淡的道:“那你跟进来做什么?” “自然是为你备下救忠平侯爷的药材了。”白衣公子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的说道:“忠平侯府落难在即,丞相大人出手相助,可想好陛下怎么想你了么?” 他的神情变得有几分冷凝,压低声音道:“你确定你要对她出手相救了?” 温若寒看他一眼,眼底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我与陛下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置喙了?” 白衣公子却只是低低一笑,道:“谁不知道如今顾家那姑娘是什么 分卷阅读63 身份,和陛下又是什么关系。丞相大人,你没有必要在我跟前装傻。” 温若寒听着这句话,眸色才略微动了动,薄唇微抿成一条直线。 他神情寡淡,有一种暗沉的锋芒:“我今日只是帮她的父亲罢了,与陛下又有什么关系?” 年轻公子微微含笑,却并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却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道:“没想到咱们的丞相大人,也有觊觎陛下的东西的一日。那你可要小心些,咱们这位陛下,早已不是当年身份卑微的皇子了。” 他上前一步,停在他身前,话语里含义深深:“他不喜欢别人染指他的东西。” 温若寒置若罔闻,神思却微微有些触动。十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来。 “若是说完了,便赶紧走吧。”温若寒神情冷淡,又道:“这儿不想留你。” 白衣公子见着他这模样,凉淡一笑,便推开门,拂袖而去。 …… 过了好一会儿,温若寒才命人将药材挑拣好,送到顾姑娘那边去。 顾澜若目光落过来,目怀感激,不免道:“这次多谢大人。若是需要什么帮忙的地方,忠平侯府也当竭尽全力。” 丞相府丞相所得的药材都不比宫中陛下的差,若是丞相府真的肯出手相救,那么这件事瞒着老侯爷,他的身子自然有希望了。 温若寒命人阖上门后,却只是屈膝,坐在顾澜若跟前,道:“只是药材罢了,侯府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都会尽力的。” 顾澜若看着他,抿了抿唇,心里闪过一丝微妙感:“敢问丞相一句话,可是陛下叫丞相这么做的么?” 如果说是男主的话那自然不意外,她干的很多事情大概男主都会知道。否则,若不是这样,她就实在想不出一个落魄的侯府有什么值得丞相出手相帮的了。 温若寒看了她一会儿,却道:“不是。” 顾澜若心底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起身行礼,说:“那我在这儿再谢过丞相了,澜若是知恩图报之人,丞相今日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果真会涌泉相报呢?”温若寒轻应了一声,看着她,眸光中没有什么波澜,半晌才道:“姑娘府上若好,便算是涌泉相报了。” 顾澜若心底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再次道谢。 她对温若寒是真心实意的感谢,虽然他当年是和男主站在同一条战线的,但这些年虽然忠平侯府受到了很多恶意,他却对她和善,没有为难什么。 只是丞相身份微妙,若不是这关系到老侯爷的性命,她自然也不会接他的东西。 “还有一件事。”温若寒捏着自己的茶盏,神情微凝:“姑娘不必将方才听到的那些话放在心上,陛下既已让你出宫,也是爱护你的意思。” 顾澜若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微芒,面上却微微一笑,看上去很平静:“大人放心,我并非在意旁人看法的人。” 她说的是实话,她今日这样,已能出宫,留在自己的府中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自然没有什么其他的奢望。至于那些人怎么看待,又怎么所思所想,都不是她在乎的。 温若寒这才有些放心道:“姑娘出身高贵,不必妄自菲薄。” 顾澜若含笑应“是”。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甜软的女声,“哥哥,我今日去了田安寺祈福,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随之走进来的少女穿着一身鹅黄束腰襦裙,长发及腰,绾着青色簪子,正是温墨璃。 正是她撞上了顾澜若那张脸后,神情不由僵硬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道:“……哥哥,你这是……?”带她回来做什么? 温墨璃有些不善的移开了视线。 顾澜若知道她与原主关系尴尬,仍旧起身行礼,举止得体大方,淡淡道:“温姑娘好。” 她微微一顿,才继续解释道:“只是我今日想向丞相大人讨一件东西,所以才冒昧来了府上,与大人无关。” 温墨璃努努嘴,表示不想听她说话。但顾及着自己的颜面,还是道:“听闻忠平侯府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姐姐辛苦,若有什么有所求的,想来也只能求哥哥了。” 顾澜若抿唇,脸色有一瞬的雪白。“不知姑娘这话,是从什么说起。”她仍旧微微笑道。 “墨璃。”温若寒神情冷淡,道:“不得无礼。平日里的规矩学到哪儿去了?” “……哥哥。”温墨璃低低的撒娇道:“为什么在她面前训斥我?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若不是哥哥好心肠,她如今这样的处境,又有谁肯帮她?” “又不是我说的,如今长安街上人人都在传她和陛下的事……我也只是从旁人那儿听来的罢了。” 温若寒神情有一些凝滞,蓦然间,冷然道:“你先下去。” 温墨璃听出来哥哥这话里的怒意,瞥了顾澜若一眼,又轻轻哼了一声,才往外走了。 “顾姑娘。”温若寒这才淡淡的道:“墨璃年轻,她胡乱说的话,你不必 分卷阅读64 放在心上。” 顾澜若声音放轻了些,也说:“今日多谢大人,我不会太过在意的。” 温若寒这才点了下头。 辞别温若寒,从丞相府出来,顾澜若上了马车。许嬷嬷掩下帘子,颇有深意,在一旁道:“姑娘,丞相大人这个时候出手相助,对侯府实在是大恩。姑娘可要专程来谢过丞相大人么?” 顾澜若只是说:“这些话嬷嬷就不要再说了。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丞相既肯出手相帮,便说明他有这个能力,我们没有必要再给人家添麻烦。” 她看了许嬷嬷一眼,不免又道:“记得,回府上以后,不能告诉父亲这药是从哪儿来的。” 许嬷嬷知晓姑娘的心思,便暗暗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顾澜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眼底划过一丝微芒,又轻轻的道:“如今人人都在说我是被陛下恶了,所以才送出宫的人,还有忠平侯府落魄,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难道嬷嬷不觉得是有人刻意策划么?” 她稍稍捏紧了袖口,才道:“看来,是有人等不及的诋毁我了。嬷嬷,记得派人前去查看一番。” 许嬷嬷脸色亦很复杂,听见姑娘这样吩咐,便暗暗下了决心。 第29章 宣室殿中,容淮听闻这件事后,唇角微微抿成一条弧度。 他负手立在檀案后,道:“有人真的这么议论顾澜若么,说朕恶了她,所以才专程送她出宫去。” 傅青便应“是”,陛下的眼线遍布整个长安城,这一点自然是不会错的:“这件事已传得满城风雨,说陛下厌了顾大姑娘,应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陛下,您想要查一查么?” 容淮便道:“你先查查便是。” 其实他心里未必不明白,这只是有人见缝插针,落井下石罢了。 他又淡淡的问道:“还有一事,今日温若寒是不是见了她,还赠了药给她?” 傅青的脸色有转瞬的变化,却没敢说什么。容淮唇角微抿了抿,俊眉微挑,原来……温若寒真是个有心人,竟还念念不忘啊。 直到现在他看不住她,他却总是能堂而皇之的在她身边去。 傅青自然知道陛下什么都知道,也不敢瞒着,只能说:“丞相大人想来待顾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到底如今忠平侯府的情境,除了丞相大人,也无人敢帮衬一二了。” 容淮听着这句话,唇角留着一道微讽的弧度,看上去很是清冷,“谁说的?” 傅青心神一敛,不敢出声。 却听容淮继续淡淡的道:“将朕的东西一并送过去,只是救人的药材罢了,她难道觉得朕不会给么?” 听出了陛下声音里隐藏起来的隐秘的情绪,傅青自然半点不敢疏忽,赶紧的应了声“是”。 “备车罢。”容淮丢下这一句后,便大步往外走去了。 …… 春日沉沉,惹得人也有几分倦怠。顾澜若回到忠平侯府后,便命人将药材拿去备着,却被萧氏的嬷嬷拉进了内屋里。 “若若,”待到她向萧氏请安后,萧氏的脸上却写满了心疼,扶她起身来,道:“你才回府来,自然该多歇歇。你父亲的事情只有你兄长打点,何必用得着你亲自出去?” 她这个女儿才被送进宫里的时候便是如娇似玉,如今外头又是风言风语,她自然打心眼里心疼。 顾澜若心底却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苦笑。 如今忠平侯府这个模样,虽有钱财,却无权无势。即使是她的哥哥顾景卿亲自出面,也未必能请得动百草堂的人。 “阿娘,你也不必为我担心。”顾澜若柔声安抚,道:“我出去这一趟挺顺利的,虽然现在我们今时不同往日。但忠平侯府的面子,却也没有人敢不给。” 萧氏摇无奈叹气着头,如今侯府这副模样,她心里又不是不清楚。外头说的都是陛下不喜欢他们家女儿,所以才将顾澜若送了回来。放在别的勋贵府邸,便是奇耻大辱了。 这个时候顾澜若还一直往外面跑,恐怕是真真正正的吃了不少苦头了。 见到萧氏面上苦涩难言,顾澜若的心底也划过一抹涩意。她还是道:“母亲,你不要为女儿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我才回来这么几日,母亲便这样抹眼泪,多不好。” 萧氏勉力点点头,最后才看着她,缓缓道:“澜若,都怪母亲当初让你与陛下分开,你可怨过母亲么?只是那样的情境下,母亲怎么舍得让你嫁给一个落魄的皇子吃苦呢……” “再者你也是知道你父亲的,他万万不准你跟着一个不是正统的皇嗣,所以才带你去了太子那儿……” 越说到后头,萧氏便愈是心神难平,脸色也愈发的白了几寸。 顾澜若细细听着,却感受到心底升起的一些异样。原来原主与男主之间还有这样的事情。 萧氏的意思是,当初弃了与男主的婚约,而选择太子,似乎并不是原主的意思。甚至,她 分卷阅读65 都不知情。但就算因为后面的这些事情种种堆积起来,才造成了原主最后的结局么…… 只是,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似乎也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顾澜若若有所思的抿了一下唇,还是握着萧氏的手,说:“既然那些事都已过去了,母亲又何必纠结于这个?虽然现在满城风雨,但父亲身体健康,我又能陪伴在母亲身边,这不是很好的事么?” 萧氏这才略微心宽些,点点头,有些动容的看着自家姑娘。 …… 然而,正当许嬷嬷将药材拿下去交给厨房的时候,这时,庭院外却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竟是陛下身边的傅青。 许嬷嬷身子微僵,行了礼后,忙叫顾澜若出来了。 顾澜若见到了傅青,神色并算不得好,却也不算不好。只是淡淡的道:“大人有什么事么?” 毕竟这个人是跟在男主身边的,总会让她想起当年和男主一起的事情来。 傅青却是置若罔闻,只是捧着一件东西,道:“这是陛下特地吩咐奴才来送给姑娘的,陛下亲口说过,姑娘定会需要的。” 顾澜若抿了抿唇,她心里明白,既然是御赐的东西,那么她便是不想要也得收下来。只是,她却并没有想要打开。 只是吩咐许嬷嬷先收起来,并且不轻不重的道了声谢。 傅青察觉到姑娘的心思,只能又道:“姑娘,这其中都是太医院最好的药材,素日里只能陛下一人所用。只是听闻姑娘最近为老侯爷行医之事多加忙碌,这才吩咐奴才给姑娘送过来。” 顾澜若看着那张脸,静静听着,心里却蓦然升起些不好的滋味来:“所以,陛下还有什么事么?” 傅青看了看顾澜若,才道:“陛下的意思是,丞相大人的那一份,姑娘便不可收下了。” 顾澜若下意识眉心一挑,抿紧了唇。 原来男主是为的这件事情而来。虽然说,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她听了男主的话,毕竟为了一份药材,得罪男主也没有什么必要。而且,她还能得到更好的东西,来救治老侯爷的病情。 只是,陛下无处不在的心思却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 顾澜若缓了缓,便道:“若是陛下亲自送的,劳烦公公转告陛下一声,府上已有了等量的东西,不必陛下再送一次了。” 她顿了顿,又道:“还是请公公替我先谢过陛下,只是,我也是不会收的。” 即使隔着一座墙,少女清悦的声音却也传进了容淮的耳朵里,令他不禁眉心一挑。 傅青神色明显有些为难,只能小心翼翼的劝道:“……姑娘,丞相大人的未必比陛下的更好。念及老侯爷的病情,您看您还是……” 顾澜若却平静的说道:“即便是比不得,丞相大人却在先,我既已接受了,便不能回绝大人。还是请陛下收回去罢。” “可是,这……”傅青的脸色更是白了一层,只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若若,你当真这么想么?”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容淮从外面缓步走进来。 高大修长的身影遮住了月光下廊檐的影子,有一种顾冷的清寒。陛下今日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只是眉眼间的清冷之意,却没怎么变过。 顾澜若看清以后,也不由微微一怔。 ……他竟然也来了。 她还以为这只是傅青的事,没想到他却亲自来到顾府,就是为的亲自盯住她。 顾澜若心尖上蓦的一热,眼见着满院中跪着的人,轻声道:“陛下怎么在这儿?也不提前说一声。” 好在萧氏还在里屋,应该也不会被他吓着。 容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唇边上染上一丝淡薄的笑意,道:“忠平侯府原本就不是朕来不得的地方,朕不叫人接驾,只是听说了你接了丞相的东西。” 顾澜若此时已敛了心神,却道:“家父病重,这里对陛下而言,实在不是该待的地方。” 容淮却不紧不慢的道:“朕给你的药都比不得温丞相的,若若,你连见都不想见朕了么?” 顾澜若抿紧了唇,下意识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似乎不论怎么说,他都能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其实,只是今日路过的时候,遇见了温丞相。”顾澜若声音放轻了些,还是决定将事情好好生生的说明白,“他听说忠平侯府的事情,顺便将药给了我,并没有其他的接触了。” “陛下,若是我现在退回去,也会叫人非议。”顾澜若这才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他,说:“……更何况,他还是陛下的丞相呢?如果我这么做,也实在没有必要罢。” 容淮却也没说什么,唇角微微抿着,既没有否认她这么做的意思,也没有想再逼迫她什么。 顾澜若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陛下,你知道我的意思了么?” 他如今没事出宫,出现在顾府,若是被萧氏与顾景卿撞见,恐怕又是一桩事。 容淮看着她,声音变得沉谧了些,一 分卷阅读66 字一句的道:“长安城中不是有谣言,说朕放你出宫,是因为恶了你么?”他声音便轻了些,俊眉微挑,慢慢的说:“朕的行踪那些人一向清楚,朕只是想叫她们闭上嘴罢了。” 顾澜若听得心神微荡,微微一怔。她其实没怎么将那些话放在心上。反倒是从男主的嘴里说出来,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 更何况,陛下又是常服出宫,恐怕流言又有的传呢。 “若若,你在做什么?”这个时候,那边却传来了萧氏的声音,“方才我听人说,是有客人入府了么?”她的声音略显平静,正往这边走过来。 顾澜若心里却不由咯噔一声。“母亲!没有。” 萧氏当初阻隔在原主和陛下之间,男主一定是不喜她的。如今他们之间再撞上,也许又会出什么事…… 第30章 只是她却没能拦得住,话音未落的时候,萧氏便已带着丫头婆子过来了。 顾澜若心下不由一紧。 容淮听闻这声音,漫不经心的撩起眼帘来看她,眼底清漠宛如千年冰山,还独有一丝上位者的凉淡在其中。 萧氏不禁停住了脚步,神情微震,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夫人,陛下亲至。夫人不要忘了礼数。”傅青神情淡淡的,开口提醒道:“您可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萧氏这才堪堪回过神来,正色道:“……陛下?”她没想到陛下会亲自到这儿来,她抿了抿唇,立即道:“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亲至,臣妇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到底是历经千帆的朝廷诰命夫人,即使是在这位得罪过的大人物跟前,萧氏亦是表现得不卑不亢,丝毫未有屈居人下的卑微。 容淮看她一眼,冷淡道:“既然这儿是在侯府,你还是起身罢。” 萧氏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并淡淡的问道:“不知陛下驾临侯府,是为的什么的事?臣妇也好前去准备。” 她心底忽然闪过一道隐秘的念头,难道……也是因为顾澜若么?不过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敛着眸子,静等着陛下发话。 容淮瞥她一眼,移开了视线,道:“夫人猜的没错,的确是为了朕的一件东西。” “夫人心里该清楚,这件东西原本就是朕的,若非夫人当年执意取消了她与朕的婚约,也不必这样麻烦。” 这样的话说出来,便是傻子,也能听懂陛下的意思了。他果不其然,又提及了当年的事情来……萧氏浑身都有些僵硬,所幸被婢女扶住,这才堪堪的站稳了。 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也无法反驳些什么。他如今身为君主,若是要对忠平侯府动手半点也不在话下,而即便是如今一句话,也能叫满府上下的人不得安生…… 而且,即使是顾澜若都已经看出来了,男主绝对不是一个轻易放过别人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抛弃他的忠平侯府之女的母亲呢? 顾澜若原本还有些头皮发麻,现在却只能站出来,劝道:“陛下……事情都已过去这么久了,母亲并不是有意的。” “我可以代母亲向您赔罪……陛下,您能宽宏大量,饶过侯府么?” 容淮俊逸的面庞在夜色中格外冷清,颇有深意,唇角微勾,问道:“若若,那你想拿什么赔罪?” 顾澜若的心跳一时不免有些加快,道:“或许什么都可以。” 她抬眸,又望着容淮坚定的道:“只要陛下忘记当年的事情,不再记恨忠平侯府。更不能怨怼母亲。” 萧氏的脸色微微有些动容,更有些担心“若若,你这是……” 她走上前去,挡在顾澜若跟前,才道:“陛下,当年取消婚约,那原本都是臣妇一人之错……还请陛下放过澜若!” 容淮眉心微挑,却冷淡的打断了萧氏,静默看着顾澜若,道:“若若,朕可以答应你。不过,你现在便要答应朕。” “陛下请讲。”顾澜若道。 其实她的心尖都有些发热了……她总是觉得,男主大抵又会趁机将她带回宫去,这样一来,从前的付出或许都会付之东流了。 不过容淮却没说什么,平静的道:“将温若寒今日给你的药材都交给朕。这不算是你的东西。” “只是如此么?”顾澜若问道。 容淮喉结微动,道:“不错,只有这一个条件。”他今日就可以放过萧氏。 顾澜若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若只是这个,能让陛下放过忠平侯夫人,自然是划算的交易。 只是,这样一来,便只能对不住丞相了……左右不过只是几包药材而已,若是丞相介意,她再去为他寻回来。 她想到这儿,便飞快道:“许嬷嬷。将东西交给陛下吧。” 许嬷嬷自然照做,将温若寒的三包药材俱交给了傅青,这才退了回去。 容淮喉结微微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即摆驾回宫的意思,沉谧轻和的目光落到顾澜若身上,愈发的沉静下去。“朕说的,不只是这 分卷阅读67 一件。日后他无论给你什么,都不要接。” 顾澜若只能说“好。” 这个时候,空气里寂静得可怕,顾澜若甚至觉得……有些被野兽看住的意味。 她面颊抑制不住的烧起来,过了一会儿,还是道:“陛下已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还有什么事么?” 容淮唇角轻轻的勾起一点,才道:“若若,看着你在府上这样好,朕很放心。” 他抬了抬下巴,又道:“朕也希望老侯爷安好,毕竟,他到底与朕也有些关系。傅青,将朕的东西留下来罢。” 傅青应了声“是”。 顾澜若心底轻微的一跳,却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只是萧氏在一边看着陛下与自家女儿如此,到底不是滋味,却又不能说出什么话,只能静默的站在一边上,始终沉默。 …… 此时的未央宫中,如水的月色倾泻而下,铺落在地板上,有一种淡薄的美感。月朗星稀,星子沉沉。 而绿竹脚步匆匆,忙着将外头的消息递给了薛婉之。 小丫头一脸凄惶闯进来,并道:“今日陛下换常服出了宫,有人亲眼瞧着,是往忠平侯府的方向去了。而陛下这是去做什么……姑娘,您一想便知道了?” 薛婉之又如何不明白,将纸团生生的揉碎了,才牙根轻咬,道:“没想到她顾澜若真有这么大本事,人都不在宫里了却还是能勾住陛下,我倒是没算到这一点……” 她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停下了嘴里的话。眉心微挑,又看着绿竹道:“我同你说过的,顾澜若被陛下厌弃,所以才被送出了宫去。——这个传言可传出去了么?” 绿竹屈身,立即道:“自然,奴婢早已托着小全子送出去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虽然如今太后娘娘的未央宫失势,但忠平侯府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人人都以为顾澜若失宠,忠平侯府彻底没了倚仗,昔日被侯府得罪过的重臣们都会急着讨债呢。” 薛婉之回过身去,坐在檀案边上,一脸冷静,又透着些笑意:“如此一来,那些忠平侯府得罪过的大族们,见着侯府落魄,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时机。一旦忠平侯府的日子不好过了,她顾澜若又怎么能安生呢?” 虽然对她实际也无补于事……但是,一想到顾澜若的脸蛋气的发红的模样,她心里便无端的痛快起来。 掩在袖袍中的手指忍不住也捏紧。 谁叫她无德无才,却只是凭借着一副脸蛋,便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还得到了陛下的瞩目呢? 薛婉之单单只是想着,便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来。 这个时候,外面却依稀有脚步声传进来。 薛婉之面色一沉,却又隐隐透着些欣喜,“难道是陛下来了?绿竹,快出去瞧瞧。” 进来的却是宣室殿的御前嬷嬷,神情一脸严肃,手里提着羊角宫灯,身后却并无陛下的身影。 “嬷嬷?”薛婉之眼神轻轻暗了下去,还是整理了一下衣裙,迎上前道:“嬷嬷,您今日是来做什么?可是为陛下传话的么?” 那嬷嬷神情冷然,打量她的神色更是淡淡:“正是。你便是薛家姑娘么?” 薛婉之不明所以道:“是。” 嬷嬷便冷然的斜过了眼去,才道:“姑娘,老奴是受陛下所托而来,特地转告姑娘一句话的。” “——陛下说,请姑娘莫要以为自己做的事无人知晓,便可以肆意传谣影响顾府的姑娘。毕竟,您还是在这宫里,您与太后的荣辱,都还是陛下说了算的。” 薛婉之的面色登时便变了些,这话里的意思……似乎再明显不过了。这般冷硬的态度,近乎叫人喘不过气来。她眼眶有些泛红,便问道:“嬷嬷,这难道是陛下亲口所说么?” 嬷嬷冷着脸道:“自是如此。” 薛婉之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眼底泛上来丝丝泪意。不过许久,还是勉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得体道:“劳烦嬷嬷转告陛下一句,这与我并无关系,我不懂陛下是什么意思。” 嬷嬷冷然道:“懂不懂自然是姑娘的意思,老奴只负战绩将话带到。再者,若是姑娘不懂,惹恼了陛下,可别后悔莫及。” 薛婉之明白陛下是铁定心思认定是她干的,只能道:“……无论如何,还请嬷嬷转告陛下,我是无辜的。” 她顺道给绿竹使了一个眼神,绿竹便明白了,亲自包了封红,且送嬷嬷出去。 待到那人走远,绿竹才慌忙回过身来,在薛婉之跟前道:“姑娘,难道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么,这可如何是好?” 薛婉之提着一口气,神情有些淡漠,道:“既然陛下都已提点了,我们不再传便是了。只是……她的事情已传遍了长安,难道还能将影响收回来不成?” 薛婉之勾了勾唇。 “姑娘这是何意?”绿竹不解,缓缓问道:“……难道姑娘还不吩咐小全子将话收回来么?” 薛婉之喝了一口茶,却可见气的不轻,连手都端的有 分卷阅读68 些不稳。她低低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长安城中看低顾澜若的人难道还少么?自然……要在她身上出气,也不需要我们再动手了。” 说完的还时候,薛婉之明丽的脸蛋上闪过一丝决绝。 这话颇有深意,可见心里头自然也是恨毒了。 第31章 新春佳节逐渐便要过完,宫廷下的落雪逐渐消融开来,将人视线中的阴翳一扫而尽。朝中开朝,官员归位,至于政事也在逐一的慢慢恢复。 在大朝会后,宣室殿内只有君臣二人。 温若寒留下来,低声禀道:“陛下,当日顺德大长公主揭发的忠平侯府旧事现已查明了。” “当年忠平侯爷的确暗中资助过东宫太子。便是因为……的缘故,所以,忠平侯老侯爷才会反对陛下。” 容淮垂着眸,沉思片刻,却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温卿,也辛苦你这些日一直在查。” 他清淡的撩起眼帘来,又平静的说道:“只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朕已知道了,你可以暗中压下来,不必拿到前朝去提起来。更不必交给三法司。” 陛下这话说的风轻云淡,竟似不怎么在意一般。温若寒心底渐渐一沉,他心底自然明白,这到底不是陛下凉薄的性情…… 他便道:“陛下是打算彻底将这件事揭过么?” 容淮敛着眸,漫不经心的看着案上的折子,眉间的暗沉之色多了些,又问:“不然呢?” 温若寒喉结微动,便很快的垂下眸去,“陛下这样做,恐怕不能尽到以儆效尤的效果。” “若寒,”容淮看着他,忽然冷淡的道:“关于忠平侯府的事,朕自然有分寸。” 温若寒见陛下心意已决,却也明白忠平侯府逃过一劫自然有顾澜若的缘由,他便不再说什么了。 “既然如此。”温若寒行礼,道:“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容淮却面无表情的叫住了他,道:“等等。朕找你,还有一事。” 他从盒子里抽出几件东西来,扔到了桌案上,淡淡的说:“若寒,这几件东西,你可认得么?” 温若寒的视线垂落上去,一时微微有些愕然。陛下的桌上摆着的,便是他当日送给顾澜若的药材…… 他脑子里轰然了一声,但很快便恢复平静了。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这长安城内,又怎么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恐怕他当日留住顾澜若在府上,并送给她药材的事情,在顾澜若一离开后,便传入了陛下的耳中。 他迅速抬起眼眸,看着容淮冷淡的道:“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容淮淡漠的看着他许久,终于低嗤一声,轻轻的道:“温若寒,你知道朕放她回府,是因为她想出宫去,而不是给你留着机会的。明白了么?” “她虽不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但朕也不会任由旁人随意插进来,这是朕的底线。” 陛下的容色仍旧是如沐春风,寡淡温和的,然而温若寒却从里面无端的听出几分寒意来。 “……”他的身子由僵硬恢复到放松,半晌才道:“陛下有所误会,微臣只是单纯的对忠平侯府老侯爷出手相助,并无其他的意思。” “没有其他的意思?这样就是最好。”容淮唇边的笑意逐渐收敛了,眼底划过一丝寒意,淡淡的说:“朕也不想与温卿之间生出误会。” 温若寒只觉得脑子里短暂的空白了一瞬,道:“我明白。” 他还是缓缓的抬起眸来,看着陛下道:“微臣还有一个问题,敢问陛下,这东西为何会落到陛下的手里?” 顾澜若是什么性子他还是清楚的,她不会将人的好意随意踩在脚下。所以,陛下一定是出现在忠平侯府,并且加了什么附加条件,所以……她才不得不将这个东西交了出来。 陛下从来都是占有欲强的性子,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容淮却只是冷淡的道:“这是她亲手交给朕的。” “她还答应了朕,日后不再轻易接受旁人的东西了。”陛下的眼底宛如深潭,有一种清冷的意味:“温卿,你明白了么?” 温若寒便不再说什么,轻轻颔首示礼,而后转身退了出去。在走出门去的那一刹,掩在袖袍下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握紧。 这一幕清晰的落入了容淮的眼底,他其中的阴鸷也不由添了一层。 …… 春风吹过长安,碾碎了大街小巷的寒冰。在老侯爷昏迷的这段时间内,顾澜若一直将自己留在府上照顾父亲,府中的大小事务也是事必躬亲。 倒不是因为她不相信其他人,只是她记得在原著的后面,原主被抓进宫里后,忠平侯府曾经再也一夜之间衰败。 想来这也是有人捣鬼的缘故,而她一点不想这一次忠平侯府也落到相同的境地,所以只能事事都自己过手。 若不是这样,早晚在忠平侯府落魄以后,她便又只能有求于人。 “若若。”萧氏一大早,便命人端了 分卷阅读69 团子进来,含笑道:“今日上元节,你快出去走走。不要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里了。” 自从女儿回家,人人都看得见夫人脸上的笑意多了些,连眼角的细纹都平了不少。 “阿娘,我又不累。”顾澜若将手里的账簿放下来,微笑道:“爹爹今日好些了么?” 萧氏打心眼里欣慰,点头,又道:“有你这样亲自照顾,自然是好得多了。” 顾澜若便道:“府中的龙子快没了,我今日出去的时候,再顺便叫人带些回来。只要父亲一日日好起来,我们便有了指望。”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萧氏的神情却收敛了几分,命人将书房的隔扇阖上,才握着女儿的手,道:“……若若,阿娘想问你一件事。” 顾澜若眼见着萧氏若有所思,便放下手中的事情,静默的看着她。 萧氏语气微沉,道:“——若若,阿娘一直想知道,你如今对陛下,到底是何心思?在你入宫的那些时日,陛下又可有欺负过你?” 她那日是看得真真的,陛下驾临忠平侯府的时候,并未对他们多加苛责,甚至还恩赐了他们许多东西。所以,若说顾澜若在宫里不得陛下心意,这自然是假的。 可单凭他们整个忠平侯府曾经对陛下做过的事情,只要一想起来,她便觉得浑身喘不过气来,无端的生出压迫感来。 顾澜若也微微一怔,心口也像是被什么拿捏住了一般,陷入短暂了沉思里。 她在宫里的这些时日,若说是男主苛待过她,这自然也是假话。不仅没有苛待,吃穿用度一应都算是上乘。 只是这对男主的性情来说,这哪里又算得上照顾,将原主囚禁在自己身边,更像是慢慢的凌迟。而且,每当她一想起整个梦来,少女的低泣,便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丝毫喘不过气来…… 顾澜若猛然回过神来,才看着萧氏,说:“母亲,一切都很好。想来陛下也只是为了出当年的气,而不是为的苛待我们。到底父亲是忠臣,陛下心里还是有数的。您就不要担心了。” 萧氏猛然的眨巴几下眼睛,这才略带欣慰的握紧女儿的手,笑了笑。 顾澜若看得出,这是她归家这么些时日,萧氏第一次会心笑出来。她心底也不免有些酸涩,将实话轻轻的掩藏起来。 “那就好。”萧氏眼底含笑,道:“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我的女儿无大碍,我便是放心的。” 顾澜若轻轻点了下头,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阿娘,我哪儿会出事啊?” 当晚,在上元节中,长安城的大街上遍布着花灯。城中的一众贵女都会精心装扮,而后戴着面具上街游玩。 原本顾澜若是没有打算去的,只是在萧氏的再三要求下,她才带着一个小丫头荷香出门了。 自从入宫以后很久都不怎么见天日,如今再次见到长安城里繁华的一景一物,顾澜若竟有些欣喜的冲动。 “咦,那不是顾澜若么……她怎么也出来了?”温墨璃正带着几个交好的姑娘在湖边的茶寮上吃茶,见着那道袅娜的身段,移动间便丝毫勾的人移不开眼。 她下意识回过神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真的么,似乎很久都没有见着她了。”另一位尚书家的姑娘也道,“听闻她被陛下接进宫去一段时日,却又被送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听说了……”大理寺寺丞府的二姑娘声音细细弱弱的迎合道:“咱们这位陛下,从前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呀……难道是她太不得陛下的欢心了么?” “忠平侯府原本就落魄了,如今顾澜若还失宠,往后他们府上的日子可怎么办呢?”又传来另一姑娘略带不屑的声音。 “就是……我们可得离她远些才好。” 温墨璃的目光轻轻落到她身上,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自从他哥哥上次将人带回家后,不但是陛下,连哥哥也……她就觉得有些莫名的妒意…… 半刻以后,她淡淡的打断了她们:“这都是她咎由自取,自讨苦吃的结果罢了。你们不必再说了。” 这几位姑娘里头,数温墨璃的身份最高,架子也端得最大,自然没人敢出声反驳。 温墨璃环视一顾,叫自己身边的丫头过来,淡淡的说道:“今日是上元节,方曦雅才嫁往南疆不久,想来顺德大长主也不好受。” “你去知会大长公主一声,说在长安街上看见了顾澜若,她如今已失宠了。不必说是我说的。” 那丫头见着自家姑娘的神色有些复杂,“姑娘,您这是是想?” 温墨璃压低声音,冷淡的说了句:“我只是叫你去知会大长公主一声罢了,我又能做什么?” 丫头遭了训斥,什么也不敢说,只低低的应了一声,连忙往别处跑去了。 温墨璃再度瞧着不远处的灯火下那副娇美的脸蛋,轻轻哼了一声,冷漠的移开了视线。 第32章 顾澜若给自己描了一把描金的牡丹飞花面 分卷阅读70 具,正在四处闲逛起来。 “姑娘您瞧,这是什么意思?”荷香举着一柄装了香的坠子过来,脸有些红,笑着问道。 顾澜若拿过来瞧了瞧,这荷香手里的坠子的确是个好东西,机关精巧,晶莹剔透的。里面还藏着一句诗,讲的是在天愿作比翼鸟之类的情话。 她不由想起,来荷香近日在夜里时常出去,心下隐约猜到几分,便道:“你喜欢么?你若喜欢,我便替你买下来。” “不可不可,”荷香的脸色登时便红了一些,她低低道:“您是主子,这多不好啊……” 顾澜若微笑着摇摇头,先不说她是从现实中穿越过来的,根本没有将自己当成什么主子看待。更何况,荷香这个丫头这些时日在侯府帮了不少忙,她心里也是清楚的。 “走吧,我去替你买下来,权当是送你的。”顾澜若轻缓的道。 荷香原本还准备推辞,顾澜若却摸摸她的发,不疾不徐的说:“你在府上伺候这么久,即使是真的有了心上人,我自然也该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出去,这都是规矩。” “这只当是我今日送你的,待到来日你真的喜结连理了,我再给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姑娘,果真如此么?”荷香眨巴了下眼眸,眼睛里顿时多了些神采。 顾澜若点点头,顺便向卖香坠的铺子走去,“怕什么,这都是你应得的。” 然而,这个时候,顺德大长公主便在不远处的茶楼上坐着,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顾澜若身上,添了些前所未有的冷凝。 婀娜的身段,还有专属于这个年纪少女娇美的脸蛋,实在有些叫男人心动。 也难怪这么多男人都愿意为这张脸疯狂。 ……方曦雅出嫁那日,似乎也是这样叫人印象深刻。只是,她的这孩子却是哭着出嫁的。日后的苦头,都还有得吃呢。 顺德大长公主不由心里一痛,捏着茶盏的手指都捏得紧了些。 “大长公主,”这个时候,传来一阵甜软的女声,便是温墨璃推门进来了。 她叫周遭的人都退了出去,才坐下身来。声音轻轻软软的,道:“方曦雅姐姐已经离开长安了么?我原本还想着送方姐姐一程,只怕叫她伤心,这才没去。” “不必说这些,”提及自己苦命的女儿,顺德大长公主眼睫微颤了一下,声线变得有些冰冷,道:“你有什么事么?” 温墨璃干笑了几声,嗓音淡淡的。她顺着顺德大长公主的视线望过去,果然她正瞧着的姑娘,便是顾澜若。 “大长公主,这些时日我很担心您。”她慢慢的道:“不但您舍不得方姐姐,其实我心里也自然难过。毕竟打小,我都是与方姐姐一块玩大的。” 大长公主看她一眼,意味不明的道:“所以呢?” 见着大长公主这样的态度,温墨璃倒也没介意什么,只是淡淡的道:“我近日里听闻了一条传言,说的是顾澜若失宠于陛下,所以被赶出了宫里,忠平侯府这下彻底失势了。这都传遍了大街小巷,不知大长公主可曾听闻过么?” 顺德大长公主稍稍捏紧了茶盏,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自从方曦雅出事以后,她便时常将注意力放在忠平侯府上,只要顾澜若出半点差池,她便是快活的。如今顾澜若终于被陛下所厌弃,这不正是她喜闻乐见的事情么? 见大长公主静默不语,温墨璃心底却也猜到了几分她的态度,眼波流转,道了声:“方曦雅姐姐走了,我见着顾澜若心底便不喜。今日见着顾澜若被赶出宫,自然也欢喜。只是,唯独只是赶出宫里又怎么够?方姐姐在那边吃了这么多苦,想想便是叫人心疼。” 温墨璃见着大长公主,继续轻轻的道:“若是陛下哪一日又想起顾澜若来,重新记起那桩婚约。方姐姐远嫁所吃的苦头,岂不是都白吃了么?” 这些话,自然都是薛婉之教她说的,虽然她也不知道对顺德大长公主有没有用,只是她也不喜欢顾澜若就是了。只要可以看着她吃苦,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顺德大长公主撩起眼帘来,眼神有些冰冷,道:“怎么。丫头,难道不是你自己容不得顾澜若,所以今日才故意叫我知道她出来的么?你们的这些心思,本宫可见得多了。” 温墨璃嘿嘿尬笑两声,替顺德大长公主添了水去。 按照薛婉之的话来说,便是因为大长公主见的多了,心机深沉,所以她的手腕才比他们这些丰富些。 “您何必这样想我?”温墨璃轻缓而清晰的道:“若您真的觉得我说的没用,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顺德大长公主下意识抿紧了唇,并没有反驳温墨璃的意思。 而事实上,她也并没有责怪她,顾澜若如今身世落寞出了宫,这样的脸蛋无依无靠,对于她而言,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一件事……她反倒有些感谢温墨璃特地告知她了。 “你想告诉本宫的,本宫都知道了。”顺德大长公主无意识的抚着手里的白玉戒指,神情淡淡,“至于怎么让她来弥补方曦 分卷阅读71 雅吃的苦,本宫会另寻法子的,你不必掺和了。” 温墨璃弯唇一笑,道:“好”。 顺德大长公主便不再说甚么,看了顾澜若一会儿,眼底波澜横生,暗波汹涌,随即起身离开。 …… 而在那头,顾澜若戴着牡丹面具随意行走在人潮中。 “姑娘,听闻那边田安寺附近,今天晚上有烟火盛宴。”荷香踮起脚尖往人群多的方向瞧了瞧,才转回来告诉顾澜若,“姑娘想要过去瞧瞧么?” 顾澜若也想起来了,在里面,昭元四年间,琉球人的确在长安田安寺附近举行了一场烟火盛宴,只是那个时候原主一直留在男主的宫里,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而根据当天晚上的剧情,似乎也是男主与原主隔阂缓和的一次。上元节当日,一直陪着原主出来,在宫城上看了花灯。 但是因为薛婉之的原因,这场好好的缓和又令矛盾激化了,原主和男主就这样大吵了一架,最终不欢而散。 想到这儿,顾澜若捏着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既然已经出宫了……想必这样的争端,就可以避免了吧? 那边的盛宴已经大抵开始了,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姿态各异的曼妙烟火冲上夜空,无端的映亮了大半天空。田安寺前人造得溪流潺潺,还有人群的渐渐欢呼声。 然而她们却一点挤不过去,过去的官道全被堵得死死的。 唯一能瞧见的,大抵就是攒动的人头罢了。 “这可怎么办啊……”小丫头有些丧气,道:“连路都没有,姑娘今日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么?” 顾澜若摸摸小姑娘头,安慰道:“你别急,等会儿人少的时候再过去便是。” 荷香吐吐舌头,心里还是有些替姑娘觉得不舒快。 约莫半晌以后,顾澜若才下定决心,打算带着丫头从小路边上扮成田安寺里的人抄进去。 而在这个时候,却有官宦打扮的侍从从那边走下来了,还有人开道,停在顾家姑娘跟前,道了句:“我们王爷问,请问是顾府的大姑娘么?” 顾澜若微微一怔,看着自己身上的顾府玉珏分外惹眼,自然应“是”。 那人便道,他们家王爷从前与顾府是有过私交的,今日在看烟火的城楼上专程留了几个位置给王府,谁知王府的嫡出姑娘因有事没去,顺便看见了顾大姑娘的身影,可以请大姑娘一去。 顾澜若虽然不明所以,但她穿过来以后,实际上连顾府的人际交往都还没有摸清,就被送进了宫里。所以听见那人这样说,也不疑有他,还是多问了句:“敢问是哪家王爷?” 那人含笑道:“是宁王。” “宁王是……?”顾澜若不免多问了一句。 荷香便提醒道:“姑娘,是老侯爷的世交,曾经还来过侯府做客的。” 她只以为,自家姑娘是因为入宫的时间太久,连顾府曾经的世交都已忘记了。 见到荷香这样说,顾澜若这才有些放下心来,准备一同进去。 “好,那多谢宁王美意了。”她微微笑了笑,说道。 不用在人群里挤,顾澜若整个身子都松泛了些。 …… 而正在不远处,容淮便随意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唇色淡淡,眼底浮上些许兴致的意味。 傅青有些疑惑,问道:“既然陛下只想叫姑娘最好的位置,为何不直接带姑娘上城楼来?” 容清清雅的侧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觉得,朕若今日出现在她跟前,她还会这样自在么?” 他自然也看不见,顾澜若这样自由自在起来是什么模样了。陛下的眼眸一暗。 傅青这才含着笑,恍然大悟,道:“想来陛下所做都是真心为的姑娘,想来姑娘日后必会体会到的。” 陛下却没有说甚么。 看着陛下这般如沐春风的清雅神情,傅青却不由心底一紧。 想来,这顾家姑娘还不知道,她的行踪都掌握在陛下的手中…… 若是陛下想叫姑娘开心,自然有一百种方法,方才姑娘垂头丧气无能无力的样子,在陛下眼中也分外可爱。 ……连顾姑娘的喜怒哀乐,陛下都是放在心上,清清楚楚的。 旁的人,当真是比不得。 只是,正当这个时候,借着烟火明亮的光晕,那边却传来了阵阵声音。似乎是顾澜若那边的方向出了些事情。 第33章 上元节的行人大多都戴着面具,加之长安街上人潮涌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用绽放的烟火上,摩肩接踵,谁也认不出谁来。 顾澜若随着那宁王的来人一同往城楼上走去,走到半道,却感到腰身被什么人拉了一把。“……顾姑娘,有一个人想见你。”随之而来,耳廓后面便传来了低沉酥麻的声音。 顾澜若心底一紧,还未回过神来,却只觉得周身一软,俱使不上什么力气,整个人都被身后的人裹挟着往别处走去 分卷阅读72 了。 “你是什么人?”顾澜若皱了皱眉,尽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那人却不答,只低声道:“等姑娘见了我的真容自然就明白了。” 顾澜若又怎么能挣的开他,只能眼睁睁瞧着与荷香的距离越来越远,却不能发出声音来。 而这边人潮涌动,自然不会有人看到她这边的慌乱情形。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而呼吸也是愈发的急促,而且她只觉得自己于人群越来越远…… 好不容易,待到片刻之后,终于神志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才睁了眼。 入目则是一座装潢静雅的小寺,寺内供奉着香火,有些静谧庄肃的意味。外面车水马龙,烟火绽放、人群的欢呼声音不绝于耳,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顾澜若终于挣脱了他,淡漠的道:“……公子,这里外面便是长安街,天子脚下,你以为你们做的事不会被人发现么?” 她细细打量着他的面容,他戴着一张精致的面罩,看不清其中具体的面容。只是看这身打扮,看上去绝不是为人办事。更像是府中的哪一位权贵公子。 那人却笑笑,道:“放心,不敢叫你受苦。正是因为这儿人多,所以才特意选的这个地方。” 顾澜若勉力使自己情绪控制下来,声音很轻,冷静的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敢在这长安城中公然掳人,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公子,你当真没有想过自己的后果么?” 男人的声音更沉,“我的主人叫我给姑娘带一句话,方曦雅小姐的结局是什么,姑娘应该清楚。姑娘今日所做,不过是替她偿还罢了。” 他说的似笑非笑,毫不在意。看上去也不是替方曦雅讨回一个公道,而更像是为达成自己的目的一般。 顾澜若却微微睁大了眼,这个名字猛然撞进她的心坎上。方曦雅…… 所以,这个人难道是与顺德大长公主府有关联么?如今陛下震怒,京城中谁都不敢为方曦雅说一句话,一直在坚持的,也唯独只有大长公主罢了。 顾澜若抿紧了唇,眼底划过一丝微芒,因为呼吸急促,淡淡的绯红已爬上了她的脸颊。“所以呢?处置方曦雅是陛下的决定,既然你的主人是大长公主,难道她犯上作乱,你也要跟着她被处罪么?” 她说这些,自然不是为了将这个剑走偏锋的大长公主府门客带回正途来,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人来罢了。 想来过去了一会儿,荷香找不见她的人影,也该有所察觉。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分秒必争。 然而,那人似乎却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声音反倒有些矜持有礼 进退分明:“姑娘难道还不明白么?如今忠平侯府落寞,已是整个长安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在那些权贵的眼中,姑娘不过是陛下的掌中私物罢了。” “如今陛下送姑娘出宫,姑娘想来也是只能任人踩着的份。” 顾澜若紧紧盯着他,又忍不住道:“所以,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还敢这么放肆么?”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不顾及你之前的身份。只要姑娘愿意,日后的身份绝不会比从前更低。”那人揭下面罩来,露出一张俊秀清雅的男子面庞,正是宁王府的世子。 顾澜若心下像是被什么骤然抓紧一般,有些忍不住的往后退去。 “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王世子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道:“如今顺德大长公主恨毒了你。原本想找你毁了你的名声,让你彻底在陛下跟前失宠,在长安城中也落得个水性杨花的结局。只是我阻止了她。” “顾姑娘,我又不会强迫你。”宁王世子说的道貌岸然,又有一种风流倜傥在里面:“宁王府可不比宫里差到哪儿去,我又能顶住陛下的压力护住你。” 顾澜若唇边却泛起一丝冷意。 顺德大长公主果然是在她身上动了心思,所以才一二再再而三的跟踪她。 ……只是,这位宁王世子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从男主的宫里面出来。她如今又不急着嫁人,他也只不过也是顺德大长公主的一颗棋子罢了。 “世子殿下。”顾澜若声音微轻,道:“你当真愿意帮她,助纣为虐么?” 宁王世子神情淡然,道:“不是,我是为的我自己。”他眉心微拢,又说:“澜若,我们自小就相识,陛下的眼光自然不错。只是,如今你已经出来了。长安城的权贵又没人敢接手,但我却不会苛待你。” 顾澜若眉心微蹙:“……” 这些话她听得心底发热,更很焦急。如今这位宁王世子,似乎却还不知道自己也进了一个圈套里面。只要他们之间被人发现了,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她便缓缓的问道:“殿下,那你可有想过大长公主的心思么?” “大长公主的确是为的对付我,她却也没想过你。一旦你我上元节私会的消息传出去,我的名声的确已毁了。可是殿下你呢,你还以为自己可以安好无虞么? 分卷阅读73 ” 她勉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而胸腔里的一颗心还是砰砰的直跳,脸颊有些烧红。少女这样的模样,落到任何一个男人的眼中,都有一种奇异的暗示。 “殿下,大长公主是不顾你的死活。”顾澜若抿了抿唇,眼神又变冷了些,道:“如果殿下还能想明白,现在便该立即随我一起离开这儿。否则,吃亏的也恐怕不只我一人了。” 宁王世子低低一笑,道:“怎么,顾姑娘入宫这么多年,都留在陛下身边,难道还顾忌自己的名声么?” 顾澜若脸色变得难看了些。 这又并非她的本愿…… 不过,如今她在意的自然不是这个。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不过一小会儿,便会有人“巧合”的出现在这座寺庙中,揭穿她和宁王世子的私密。 “殿下今日能放我离开么?”顾澜若见宁王世子还算好说话,脑子里嗡嗡的响,便一并说了出来:“即使是为了自己着想,也不该这个时候叫人看见。” 宁王世子却问道:“你想我放了你,难道是因为想着陛下么?” 顾澜若自然不是这样想的…… 可惜荷香那边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想来是这小寺的地址太过偏僻,所以才不算惹眼。 她神情微冷,还有些紧张:“如果世子执意如此,可我是一个爱惜自己名声的人,我也不会答应你的。现在,我便要离开了。” 宁王世子不置可否,冷淡慵懒的眉眼中却暴露了一切心思。 ——好不容易接近的美人香,昔日都是高高在上的忠平侯府嫡女,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她离开? 顾澜若神情冷凝了些,便执意推开他,准备往外走去。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荷香却带着人来了,“我们姑娘似乎正是在这附近不见的,烦请宁王仔细找找。”她的声音听上去急得快哭了,“姑娘一个人,奴婢只是担心姑娘会遇上什么危险……” “你又何必担心?你家姑娘这么大一个人了,难不成还会凭空消失么?”温墨璃竟然也在,还故意叫了许多交好的贵女来:“她那样的容色,身边想来也会有男子护着,你放心好了。” 荷香听出温大小姐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恶意,心下微微一寒,又不敢反驳,眼睛却更红了。 眼见着外面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顾澜若的一颗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去。她屏住呼吸,对上宁王世子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道:“世子殿下,烦请你先走一步,我们还不能出现在同一处。” 宁王世子却是嚣张惯了的,从来没人会约束他。听到她这样说,眼底的兴致反倒更浓了些,他的身形慢慢逼近,道:“怎么,姑娘这么说,难道还是为了我着想么,嗯?” 顾澜若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了,一字一句、冰冷的道:“殿下,我的名声,不是殿下这样的人便可以毁的。” “如果殿下执意这样,我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她早已料到这件事情里温墨璃也有份,否则不会这样急着带着贵女出现在寺庙附近…… 可若是被人撞见,这佛堂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即使是清白的也说不清楚了。忠平侯府现在原本已经风雨飘摇,温墨璃这么做的目的,势必就是为了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 眼见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想到这儿,顾澜若便再也顾不得什么,将发上的琉璃发簪取了下来。紧接着向宁王世子的手臂上扎去…… 鲜红色的血液一股股的流淌出来。 宁王世子眼底却没有什么波动,反倒有些兴致未尽的感觉。因为在男人跟前,顾澜若的这点力气,根本就是忽略不计的。 然而少女却先雪白了脸蛋,手里的簪子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没想到你这样的姑娘,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啊。”他挑眉,不疾不徐的将血液擦去,唇边噙着淡笑,颇有兴致的道:“还真是叫人越来越感兴趣。” 第34章 顾澜若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又被宁王世子堵在了墙角,哪儿也去不了,胸腔里不由漫上些许热意来。 窗外盛放的烟火落在她的眉眼间,巴掌大的小脸上呈现出一种诱人的娇美。 而且……因为方才被宁王世子拽着走了一整路,少女的衣襟也有些散乱了,没个先前整理好的样子。若是这个时候,叫不明前因后果的人看过去,自然会遐想翩翩,联想到暧昧的方面去。 而她只却能眼睁睁看着寺庙的门被推开,露出一截幽微的光影来,什么也做不了。 紧接着,温墨璃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听说你家姑娘是在这附近走散的,难道今日上元节,顾澜若还会来这儿求佛拜神么?” “这又怎么可能……”尚书家的大姑娘眨巴了下眼睛,接过了话去:“今日长安街人多眼杂,又不是求佛的好时机。依我看,若是顾家姑娘来私会情郎,还差不多。” 贵女间们顿时热闹了起来。 “你别胡说,人家是才从陛下身边放出宫来 分卷阅读74 的……身份与我们可不同。”不知是好心还是无意,又有人这样提点了一句。“我看她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罢。” “……” 听到这些话,顾澜若却含咬紧了唇瓣,脑子里飞速运转中…… 等会儿若是温墨璃偏要栽赃到她的身上,她又该如何应对。况且,依照她对温墨璃的了解,她以为,温墨璃不依不饶的性子,是一定会将这件事扩大化,最终将脏水泼到她的身上。 见着少女这般仔细思考,又因为极为紧张的状态,脸颊染上迷人的薄红,宁王世子无端的就有些羡慕起宫里的那位陛下了,他平日里可是真的有眼福啊…… “怕什么?”宁王世子的语气竟然十分轻松,道:“顾姑娘,有我在,你的名声又不会被毁掉。” “大不了,我对你负责就是。”他唇角微勾,语气变得沉了些。 顾澜若斜他一眼,眼底什么情绪也没有,道:“世子若肯将实情说出来就行了,我是被你强行带过来,这件事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可惜,现在也来不及带你走了。”宁王世子沉沉一笑,既没有答应,也没有立即否决。 正在这个时候,那边有一道光似乎照了过来,紧接着,便是有人出了声,“那边有樽佛像,我们快过去瞧瞧。” 顾澜若不由闭紧了眼睛…… 温墨璃冷冰冰的轻哼了一声,眼底闪过顾澜若与男人在一起夜下私会的画面,眼底不由浮现过一丝冷意。她慢条斯理的走过来,打探着这边的目光里也带着些许不善。 而前面的贵女们却早已发现,一少女正与一男子在佛像下面,身形极为贴近。意料之中的,他们不由都低低的呼了一声。看那姑娘勾勒出的脸蛋还有身段,不是顾澜若又是谁? ……上元灯节,顾澜若却公然带着一男子前来佛像下面,这又是想做什么? 荷香一时竟没有认出来,下意识的,便含泪扑了过去:“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您方才到底去哪儿了?” “我没事。”顾澜若一时敛下心神来,便只抚慰着丫鬟,也懒得理会那些看热闹的贵女们。 尚书府大姑娘不由道:“顾澜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就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竟是在佛祖跟前……” “这也真是有些不尊敬佛法啊……” 待到她们都议论完了,温墨璃才冷冰冰的说道:“顾姐姐是才从陛下宫里出来的人,如今又勾搭上宁王世子,还在这长安街上公然行事,竟一点都不避讳。这样有伤风化,也实在不太好吧?” 顾澜若自然知道温墨璃会借机挑起事端,毕竟从前在丞相府时,她便已经察觉温墨璃对自己有意见了。 她只是慢慢的道:“我还什么都没有解释,你便猜出了事情的七八分。温墨璃,我倒想问你一句,你又是怎么这么断定的?” “该不会,一直是你在编排故事罢?” 温墨璃弯唇笑了笑,倒也不急着反驳:“你的贴身婢女央着我们派人到处寻你,所以我们才一不小心撞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难道还有其他的解释么?现在倒想我们有意想揣测你在做什么一般。” 周围的那些少女们也对这话纷纷表示赞同。 顾澜若却只是淡淡的道:“你们难道都没有看到,世子的手臂上有伤痕么?若我们真的像你们想的那样,我又怎么会有意划伤他的手?” 她方才故意用簪子在宁王世子的手臂上留下伤痕,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她和宁王世子之间根本没什么情,才好堵住她们的嘴。 “事实是,我是被人带过来的,所以才不小心划伤了宁王世子。而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温墨璃眸光一闪,又道:“顾大姑娘的腿是长在自己身上的,若不是想要私会,你又怎么会单独跟世子殿下出现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顾澜若反倒泛出些笑意,说:“想要我出现在这儿,自然有一百个法子。比如你,温大小姐,可以偷偷派人前来将我抓过来。” 她的声音缓慢而清晰,不疾不徐的说道:“我也倒想问温妹妹了,为什么在知道我失踪以后,第一时间便带着你的姐妹们来到这个偏僻的寺庙中。难道是一直就知道我会在这儿么?” 温墨璃眸子里划过一丝暗芒,“你狡辩!”她气鼓鼓的道:“我们只是碰巧走到这个地方罢了,我又怎么会知道你在哪儿?” 顾澜若的眼眸却更加清冷了些,不紧不慢的说:“想找人有一百个去处,你却能径直走到这儿来,恐怕没这么简单罢?” 荷香这个时候也止住眼泪了,事情似乎的确有些不对。她刚刚只是见着姑娘不见了,立即央着人宁王府的人去寻。路上碰见了温大小姐,她便立即带着她往这边走了。 ……难道,便是真的有意要陷害她们家姑娘么? 她自然是护着顾澜若的,便说:“温大小姐,的确是您带着奴婢来的这儿!而我们家姑娘从前几乎不出门,近日又划伤了世子殿下的手臂,又怎么会像是 分卷阅读75 私会的模样?” “你……”温墨璃被这对主仆气的有些心梗,脸色都白了有些。 在场的这些贵女们,虽然都算是与温墨璃交好,但这个时候对事情的真相自然也明了了几分。虽说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温大小姐出身丞相府,自然是前程正好,又来特意算计这个家世落魄的顾澜若做什么呢? 温墨璃见在场的姑娘们都没有帮她说话的,一张脸蛋上更添了些气愤。 “顾澜若,你又何必这样狡辩?”温墨璃许久才恢复了平静,脆生生的道:“分明……是你自己衣衫不整,又与宁王世子独处一室。还往我身上泼脏水做什么?” “若真的像你说的这般无辜,你又怎会这样的打扮?”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住顾澜若。 顾澜若一时被看得有些发热,这自然是因为宁王世子刚才拽着她的缘故。而从头至尾,宁王世子却都是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解释甚么,全将这摊子留给她一人收拾…… 顾澜若又只是平静的说:“温大小姐,你想看见甚么,便会想出一百种法子来作证。虽然你所想的,不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却还是执迷不悟。” 温墨璃冷笑一声,有些讥讽:“人言可畏,顾姐姐,你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啊……” 顾澜若实在不想同她这样说下去,她对今日的上元灯节也失了兴致,现在只想回到忠平侯府去。 她只淡淡说了句:“清者自清。温大小姐该明白事实是怎样的。”她缓缓抬起眸,那双清冷精致的眸子盯得温墨璃轻微的一僵,才道:“你想要谣传之前便想想清楚,这件事情毁的未必是我的名声,还有可能是你的。” 温墨璃脸色微微变得难看了些,却没有立即出声反驳什么。 顾澜若也便不再想呆在这个是非之地,扔下她们去了。温墨璃见她这样不在乎,几乎是气得跺脚…… …… 夜空中的烟火仍旧盛放着,联想到刚才的是非,顾澜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走到拐角处,她却扑通一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顾澜若眼睛眯了眯,竟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极了容淮…… 陛下穿着一身素白的常服,眸子里透着一丝冰山之巅的清寒,几乎恰到好处掩下了眼底的那点深沉。 待到看清眼前的人,荷香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却浑身一个哆嗦,立即便俯身跪了下去,道:“参见……参见陛下!” 她又怎么会想到今日上元灯节,竟会在这长安街上碰到陛下?顾澜若的心底也是轻微的一震,有些紧张的立在了原地。 在这个地方看见男主倒不算什么,只是……她刚刚和宁王世子孤男寡女在一起,又落在男主的眼里,他又会怎么想? 顾澜若心里有些心虚,男主会不会因为这个……而更加黑化。但顾澜若很快的收敛好了自己的心思,毕竟,她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在意男主的想法。 容淮看着她的时候,却轻轻道了句:“怎么,受委屈了?” 这声音里没什么波动,甚至还透着些冷意。 因为方才的慌乱,少女的脸颊早已情不自禁的染上一层薄粉,一时没有回答。 “过来。” 容淮的目光划过她的身上,衣衫有些凌乱,像是被人折腾过的痕迹,眼眸中便更冷了几分。才伸出手来,将少女往自己怀中拢过来些。并将身上的鹤氅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第35章 他不想叫其他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她之前说想要出宫,他便放走了,可不是叫她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容淮抬了抬下巴,神色冷淡,问道。 而陛下周围那些侍奉的奴才们,一个个的,则更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了。 此时顾澜若的脸色已恢复了,红润了大半,纤长的眼睫堪堪垂下,不想去看他。“没什么,只是遇到一点事情罢了。”她沉默的道。 “这样么。”容淮也不追问,目光落到她露出的雪白肌肤上,将鹤氅搭得严实了些。他慢慢道:“朕知道了,你没事吧。” 顾澜若一时沉默着,没有言语。 “陛下,陛下……?”正在这个时候,后面的贵女们却都已陆陆续续的从寺中出来。 当她们见着顾澜若又跟着一男人站在一起时,无不是神情丰富,正欲出声讥讽。可仔仔细细看清楚,顾澜若跟前这个身穿常服的男人,不是陛下又是谁? 她们又慌忙打住嘴,急着俯身下拜。 “不知陛下亲至,方才无礼,还请陛下恕罪。”温墨璃早已没了方才的盛气凌人,甜甜软软的嗓音像是从蜜里挑出来的。“只是陛下又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 她的模样恭恭谨谨,却对陛下身边的顾澜若充斥了点不善的意味。 容淮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道:“是温丞相的妹妹么,方才你们在做什么?她又为何是这般模样?” 其实顾澜若 分卷阅读76 身边发生了什么,他心里大抵自然都是有数的。现在只不过是想听从温墨璃口中亲自说出来罢了。 意会到陛下关心的人是谁,温墨璃便没好气的道:“方才臣女遇见顾姐姐的贴身婢女四处寻她,这上元灯节鱼龙混杂,臣女唯恐姐姐上街会出什么事,便带着人随荷香去了。谁知……” 她的语气故作停顿了一下,仍旧敛着眸,有些郑重的道:“谁知在佛寺里面,臣女瞧见了顾姐姐正与宁王世子殿下站在一起!而且,他们还极为亲密……臣女实在不敢想着,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情。” 说到后面的时候,少女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只是,这话里藏着的对顾澜若的机锋却是谁都听得出的了。她不免又道:“臣女不敢欺瞒陛下,也不会故意诋毁顾姐姐,只是这样大的事,一众姐姐妹妹都可为臣女作证。” 容淮听到这样的话,却没有立即表示什么。只是目光转向顾澜若的时候,却仍旧很平静,似乎在等着少女说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顾澜若被盯得心里发麻,抿了抿唇,才道:“陛下,我只是被宁王世子劫持去了佛寺。既然今日是上元灯节,行人这么多,我没有必要这么做。” 她说的轻轻巧巧,只是,但凡一个自爱的少女,却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安上这样的罪名,自然是谁心里都不好受。 容淮便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温大小姐,你确定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么?” 温墨璃咬咬唇,气息未免弱了下,还是道:“臣女没有撒谎!到底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的,还请陛下明鉴!” 容淮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神情冷冷淡淡的,扫过那些跪着的贵女们,和刚来时一个模样。 而这个时候,宁王世子站在最后面,却勾了勾唇,似乎对顾澜若很感兴趣,还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才是故事的主角。 他出身不低,又没有体会到当今陛下处置人的那些手段,自然不怎么担心了。 ——反正,陛下还没给顾澜若名分,她也算不上是陛下的女人嘛。 而顾澜若因生温墨璃的气,脸颊呈现出些许异色。 她原本不想与温墨璃翻脸,这样只会给自己添上许多麻烦。但见温墨璃步步紧逼,丝毫不为自己的陷害反省,甚至想更进一步。 她便只能淡淡的道:“温姑娘,你如此一口咬定,那我问你,你该怎么解释我刺伤宁王世子的事?你为何又会第一时间带着我的丫鬟来到佛寺里。” 温墨璃微微一顿,毫不害臊:“其中的缘由,自然该问顾姐姐自己了……我只是碰巧罢了。” 顾澜若却弯唇嗤笑一下,轻轻道:“温大姑娘,我可以帮你解释清楚。你一早便与宁王世子串通好,所以才知道我在哪儿,才能带着我的丫鬟立即来我的佛寺。” 她抬起眸来,平静的直视着温墨璃,道:“温大姑娘,你说,我说的对么?” 温墨璃见顾澜若今日一改素日里任人揉搓拿捏的温软性子,反驳起人来也是一点不含糊,不由有些尴尬。更何况,今日还是在陛下面前呢…… 温墨璃梗着脖子,脸色有些差,还是道:“任凭你如何狡辩,陛下都不会信你的。” 容淮却直直盯着宁王世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王世子只是勾唇嗤笑一声,低了低头,道:“陛下,顾姑娘又与您尚未大婚,也无名无分。便是与臣真的有什么,也不违背大周国法啊。” “陛下,您说呢?”他眼底隐有笑意。 顾澜若却不免闭了闭眼睛,脸颊烧红一片。这个人大抵是在胡言乱语,什么都解释不清,反倒只会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容淮眼底最后一丝柔和之意终于消失了。他道:“若若,他说的真的么?” 顾澜若的言语很平静,“自然是假的,我不会这么做的。世子殿下,你即使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该这样胡言乱语。” 容淮撩起眼帘,面无表情,看着他一字字的道:“朕的东西,你觉得自己也配么?” 陛下这话说的无波无澜,然而落到一众贵女耳中,却不亚于平地惊雷。毕竟虽然素日里陛下与顾澜若要好,却从没有当众承认过她的身份。 今日这么说,便是当众认定的了。 “啪”的一声,随后赶来的宁王甩了一巴掌在世子脸上。他咬牙切齿,道:“逆子!还不快闭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在这儿以下犯上?” 都是他平日里太纵着这逆子!叫他君臣有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都不往心里去! 世子脸色这才变了些,闭紧了嘴。“……爹,我知道了。” 而那边宁王却还在为自己的逆子请罪,容淮目光很平静,便道:“若若,你先上车去。” 顾澜若微微一怔。 这儿只有陛下的车驾,所以男主的意思是……让她上他自己的车驾么? “朕的意思,你先上朕的马车去,若若。”容淮看着她,又道了一句。 顾澜若现 分卷阅读77 在形容尴尬,即使心中不愿意。也不好说什么,应了声,上马车去了。 容淮目光落到温墨璃身上,平白添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众人都是静悄悄的,几乎不敢发出声音来。 他直直盯着她,眼底寒冽一片,道:“怎么,你以为顾澜若,是什么男人都愿意碰的么?” 温墨璃脸色变了一下,一颗心更是被什么攥进一般狠狠沉了下去。 “陛下……”温墨璃眼睫剧烈抖了一下,身子都忍不住的发抖,“臣女没有胡言乱语!更不敢对陛下说半句假话!方才臣女明明亲眼所见……” 她一张脸蛋涨的通红,却让男人眼底的阴翳更深了些,丝毫没有相信她的意思。 “如果真的像你所说,世子手上的伤难道是假的么?”容淮俊眉微挑,慢慢道:“顾澜若与他有私情,还特地出手伤了他。你是不是觉得,顾澜若是你这种人可以随意构陷的,嗯?” 陛下脸清俊雪白,温墨璃这下不知道怎么圆过去了,毕竟连她也没想到顾澜若会真的想到出手伤人,来维护自己的清白…… “臣女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特地向陛下解释前因后果罢了……”她带着哭腔说道。 容淮冷淡的移开了视线,道:“行了,滚吧,朕不想再看见你设计她。” “……陛下,”温墨璃浑身都一个激灵,面颊绯红,行了一个礼以后,捂着脸飞快的跑开了。 ——今夜的情形已不是一个丢脸就能说清楚的,陛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让她日后在贵女圈又该如何立足?! 少女哭的狠了些,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叫她身边的丫鬟却连追都追不上。 只是,陛下如此维护顾澜若,便是剩下来的那些贵女们,也都是心有余戚,大气不敢喘。毕竟……她们方才,也是羞辱过顾家这位姑娘的。 容淮不想看见她们,傅青会了陛下的心意,便道了几声,请剩下的贵女们也都离开了。 宁王仍旧在不断求陛下原谅那个逆子,磕头磕得额心都红了。容淮却慢慢说:“他今夜当街强掳侯门贵女,宁王,你自己说,按照国法,该当何罪?” 宁王听出了陛下话语里的一点凉薄之意,脸色登时就变了。 ——宁王府当年好歹也是支持陛下的,所以这些年来,陛下对王府不可谓不优待。今日却说出了这样的重话来,可见心里有多生气! 再加之,这些年中陛下凉薄的手腕,又绝对不是他们这些老臣可以随意揣测的…… “请陛下恕罪啊!”他磕头道。 “宁王,朕念及你当年的功绩,可以让你自己处置,”容淮看了他一眼,又道:“若是让朕来照着国法来,便不是杖责加驱逐这么简单了。” 听到这样的警告,宁王短暂的愕然后,竟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即便是顾澜若坐在马车里,听见外头的着一声声,身子也不由僵硬了大半。 第36章 陛下从前厚待宁王府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今日也说出了这样的重话来。让宁王亲自将自己的长子处以杖责之刑,还外加驱逐出长安。 即便是按照大周的律例来说,这已都是最严酷的一类了。自从陛下登基,从来只有宁王府这么处置旁人,又怎么会想到今日遭殃的会是他们? 宁王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嘴打着颤道:“还请……请陛下恕罪,恕罪啊!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老臣还求陛下宽恕一二!” 说罢便一直磕头。别说宁王一直战战兢兢的,这个时候宁王世子的脸色也终于暗沉下来,对于上位者的威视感到有一些畏惧。 容淮却看着他,嗤笑一声,冷淡道:“朕又没有让你行黥刑一类,只是按照律例处置罢了。宁王以为朕的这个要求,也叫你很难为情么?” 也多亏得他刚才对她没动手动脚,否则,便是五马分尸也不够的。 容淮不轻不重移开了视线。 宁王转瞬的怔然后,却惨白着脸道:“陛下可否网开一面,让逆子留在长安?老臣年迈,还是孤苦一人,还请念在他也只是初犯的份上……”他随即又转向世子,低声呵斥:“你呀,还不快向陛下赔罪!” 宁王世子刚才还梗着脖子,现在却整个人都懵了,懵懵懂懂完全不知自己在御前是什么模样。 “陛……陛下。”他的气息都有些不稳,还是道:“臣刚才,对顾姑娘的确并非是故意的……” 他的确也是为的将顾澜若从顺德大长公主手里救下来,否则,顾澜若现在的清白之身恐怕早就已经毁了。 “行了。”容淮却恍若未闻,移开了视线,淡淡的道:“朕在明日卯时之前,便要将世子责以杖责加驱逐。宁王,你明白朕的意思了么?” 无论他会怎么说,但凡只是想想他们原先在寺庙里有肌肤之亲的时候,他便容忍不了。 听着这样没有温度的话语,宁王简直染了一身的冷汗。一直在磕头,却也没见陛下有半点改变主意的意思 分卷阅读78 。 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瞧着陛下走上了马车,他御前的随从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隔开了。而他说什么都只是感到无力,最后却整个身子都瘫软在了地上。 …… 顾澜若一人坐在宽敞的马车内,只觉得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的。听见马车门前有人开门的声音时,朝那边看过去,一颗心则更是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容淮的身形颀长有力,神情也是冷淡的,目光划过她披着鹤氅的娇小身躯。 顾澜若下意识的往旁边坐了些。“陛下,他们都走了么?”她嘴唇微动,轻声问道。 容淮径直坐在她身边去,少女因为拥挤而略有些蜷缩身体。 他的眼底浮上一丝极淡的嗤笑,道:“朕不过几日不见你,你却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若若,难道这便是你想要的?”陛下的嗓音不疾不徐,还带着一丝危险性。 这驾马车虽装潢华丽,却空间狭小,无端的便叫人生出压迫感来。顾澜若只能道:“其实我还好。这是实话。” 她也不算是说的假话,虽然忠平侯府四处都在遭遇危险,也有过孤立无援的境地,但总的来说,她都能支撑下去,比在宫里锦衣玉食、但却提心吊胆的日子好上很多。 只是……她目前唯一还在忧心的,便是男主有一日会收回承诺,重新叫她入宫去。 容淮只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今日如果不是朕在这儿,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么?”他面无表情,忽然问了句,“若若,你宁愿叫自己这么危险,也不愿回宫来?” 顾澜若眼睫低垂着,说道:“宁王世子原本也身份贵重,他或许做不出那样的事情。只是,兄长和娘亲现在都还需要我,我便不能轻易离开侯府。” “……而且,我觉得,在世子背后其实是还有人的。”她又郑重的补充了一句。 容淮便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不疾不徐的问道:“所以,要朕为你做主么?” 她都已说到这个份上,若是不想惩罚宁王世子背后的人,肯定是假话。 只是,在这个时候,少女因为还未从刚才的紧张中平复过来,雪白的脸蛋上留着一层薄薄的绯红,呈现出水蜜桃般的鲜润。 “你既然是一国之君,也自然是希望国法有所作为的。”她敛气屏息,轻轻的道:“若是放任别人阳奉阴违,对陛下的威仪也有妨碍。” 容淮低低嗤笑一声,才道:“朕知道了。” “便是你不找这些话出来说,朕也是会查明这件事的。”他又可有可无的,补充了句。 顾澜若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这时,外面的傅青已开口问了,“陛下,您看……现在是去什么地方?” 容淮瞥了一眼少女有些紧张的神情,便道:“回忠平侯去吧。朕送她回去。” 傅青这才应“是”,并上前去遣送奴才去了。 待到马车终于行驶在官道上,车内一时静默不语,容淮才慢慢道:“朕说了,会让你自己回来。若若,你就不必担心了。” 顾澜若轻轻的抿住唇,没有说甚么。她猜到,陛下是以为她会担心她被重新送入宫去。 只是她现在听到这样的话从男主嘴里说出来,心底到底也生出了些许轻微的异动,与平日里的紧张也不大相同。居然有些……感激的意味。 她捏了捏肩上的鹤氅,便问道:“陛下,你的衣裳?” 容淮没有看过来,只是道:“你好生穿着吧。。” 顾澜若便再也没有什么动作了。 “今日倦了,想睡么?”容淮见她已有些支持不住的模样,又淡淡道了句,“想睡便睡吧。朕又不会吃了你。” 顾澜若其实是想打盹的,纤长细密的眼睫微动。然而现在她在男主身边,心里却总是有些不踏实。毕竟从前在宫里面的那些日子……还是若有若无的骚扰着她。 虽然还是抵不过折腾过后的倦意,但她还是道了声“好”,便虚虚阖上眼帘,准备小睡一会儿。 车内的炭火燃烧着,将狭小的空间变得暖意融融,最能激发出人的睡意。陛下坐得虽不远,但也不算近,男人的身体本能带来了温度。 顾澜若便抑制不住自己本能的睡意了…… 待到少女完全闭上眼后,容淮的目光这才不疾不徐的,重新落在她的脸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了上去。她的面颊有些滚烫,想来是方才太过紧张的缘故。 他低低嗤笑一下,眸色幽暗了几分,将少女雪白细弱的脖颈托得过来了些。 她因为姿势的突然改变,才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嘤咛声。在沉谧的夜色中近乎微不可查,却惹得容淮的喉咙骤然发紧…… 反正,你最后不也是朕的女人?容淮强势的揽住她,眼睑里的阴影微微动了一下。 ……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以后,马车才堪堪停下来。下面的随从打开车门的时候,正好撞见自家陛下抱着姑娘的这副模样。 虽不算 分卷阅读79 逾越男女之别,但陛下实在是有些……暧昧,更不必说,那位姑娘还是熟睡的状态。 对上陛下微冷的眸子,随从的脸色顿时变了一变,赶紧跪下去赔罪。“卑职该死!请陛下恕罪!”好在傅青总管这个时候,赶紧叫人赔罪,并且退下去。 “陛下,您看您是……”傅青可不敢抬头了。 容淮只是平静道:“去通知忠平侯府接驾罢。”说罢,他便抱着顾澜若下了车。 接圣上驾可不算是小事,忠平侯府上下除了病重的侯爷几乎全都跪在了前院里。萧氏在前,余光瞥到陛下抱着姑娘走进来,眸子已是微微一震。 更何况,澜若身上穿着的这身男人的鹤氅,难道……竟是陛下的么? “臣妇参见陛下……”她随即带领着众人道。 容淮的容色平静,道了句:“朕只是将人带回来罢了。你们起身。”说完便径直向内走去。 萧氏领了旨,这才将人给叫起来。顾景卿蹙眉,低低冷漠道了句:“母亲……” “噤声。”萧氏望着陛下的背影,面色淡淡,道:“如今陛下也没对你妹妹做什么,将心里的那些心思都收起来。” 顾景卿这才薄唇微抿着,没说什么了。 等着陛下再出来时,她仍旧敛气屏息,恭谨的垂着首道:“今日上元节,不知小女外出为何冲撞了陛下。臣妇该替小女向陛下赔罪。” 容淮面色冷漠,很快挪开了视线,道:“你是她的生身母亲,她去哪儿,你会不知道么?” “冲撞了朕自然没什么,只是,不要再去招惹到别的男人身上了。”他看着萧氏的目光有些冰冷。 萧氏心头微震,连忙应“是”。 容淮直直看着她,又轻轻道:“如果忠平侯府护不住她,朕也自然有别的方法。” 萧氏自然知道陛下没有在开玩笑,语气沉稳,道:“臣妇明白。” “待着她醒了,你便告诉她一句,朕答应她的话,会做到的。”容淮眼睑微动了动,便大步向门外走去了。 萧氏见着陛下的车驾走远,这才隐隐松了一口气下来。 她反复回忆着陛下方才的话,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去。 ……女儿好不容易才回归了顾家,她自然不愿意她的自由再遭人禁锢!不论怎样,顾家自然都是要护住她的。 想到这儿,萧氏便屏退了左右的所有人,疾步向里屋走去。她需要找顾澜若问个清楚。 第37章 萧氏进来点了灯,见顾澜若果真是困极了。小姑娘身披着陛下的鹤氅,软绵绵的倒在软塌上,细密纤长的眼睫轻垂下来,伴随着梦里面的呼吸轻轻起伏颤动着。 脸蛋还有一丝异样的潮红。 这样的模样,无论是哪个人见了都会悉心怜爱着。更何况,她身为澜若的母亲,却许久都没有守在她身边…… 想到她在深宫,自己不能陪伴在她身边的那几年,萧氏顿时一颗心都软透了,不忍心叫醒她。只是但凡又想到事情的严重性,萧氏还是屏退了众人,拍了拍小姑娘的肩。 她道:“若若?娘亲想问你一件事。” 顾澜若却似乎并没有听见,只是轻微的翻了下身,并且蹙了蹙眉,一点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萧氏抿了抿唇,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却不由还是发现了些异样。 ——澜若的身子在陛下的鹤氅里头,而原本齐整的衣裙现下却是凌乱的,似乎被人狠狠折腾过。而这样的力气,看上去,还必定是个男子…… 萧氏顿时心下一紧,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她不由联想到了陛下刚才的话来,他说,不准顾澜若招惹别的男人。 所以,难道今夜出去以后,顾澜若接触的并非只有陛下一人。还有……别的男人?甚至于,这个男人还…… 萧氏脑子里轰然一声,几乎有些不敢往下继续想去。 名声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可她最担心的,便是如今忠平侯府落魄,她这样的身份,会受人欺负。 萧氏声音略提高了些,便道:“若若,母亲有些事想要问你。你等会儿再睡。” 顾澜若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嫣红的嘴唇无意识的开阖两下,徐徐睁了双眼。她一双迷蒙的眸子瞧着萧氏,道:“母亲?” 看见萧氏一脸郑重的模样,顾澜若这才转动着眼珠子,四处打探起来。 ……这儿摆着紫檀木妆奁台,似乎她已回了忠平侯府上。所以,陛下已经离开了么? “母亲,你有什么事么?”顾澜若忙将陛下的鹤氅脱下,才抬眼问道。 萧氏沉声道:“若若,你今日出去,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么?可是有别的男子轻侮过你?” 她抓着顾澜若的手有些用力,顾澜若眼睫轻微一颤,便道:“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点小事情。” “想来是顺德大长公主与温墨璃在算计我。女儿不会就这么放过她们的。” 分卷阅读80 /> 萧氏如今担心的哪里还是那些宗室贵女们的深沉心思,她只想知道顾澜若到底有没有受委屈罢了。“娘亲只想问你一句,你现在还好么?”她的目光殷切,看得顾澜若心底不由升起阵阵的暖意。 她自然道:“娘亲,我没事。” “陛下及时赶到了,而且也没有怀疑什么。宁王世子也会依照国法惩治,什么都还很好。”顾澜若一双弥漫着水雾的眸子轻轻弯了弯。 萧氏仔仔细细打量着女儿,并不发觉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一颗心这才松了下去,她温柔捋了捋女儿的长发,道:“……若真是这样,母亲才放心了。” 顾澜若点点头,瞬间又像想到什么一般,道:“娘亲,可是陛下对你说了什么?” 否则,萧氏又怎么会这样紧张的模样。 萧氏移开视线,目光有些复杂,才淡淡的道:“陛下想说的,无非就是把你送进宫去。若若,你心底,到底想去么。” 顾澜若抿着唇,道:“……母亲这是什么话?女儿当然是选择在府上陪着您了。” 那个地方她躲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再去。 萧氏听着这样的话,心底便生了几分柔意,愈发泛上来细细密密的疼爱。 她伸出手来,将自家女儿揽入自己怀中。回想着陛下登基后,这些日子里发生的种种,却不由红了眼眶。 当年得罪陛下的人明明是她与侯爷,只是,最后进宫去的人却是她女儿。随侍君侧,独得帝心,却不是娘娘,放在谁眼里都不是好名声! …… 陛下的銮驾回到宫中后,天子近侍却早已押着顺德大长公主在宣室殿跟前候着。 “她是朕的姑母,你们不必如此。”容淮停下脚步后,目光扫过殿前的那些人,才淡淡的道:“将人先放开吧。” 这话里的意思虽柔和,只是说出的语调却是没有什么余温。甚至叫人感到无端的寒意……并且,那些天子跟前的人也不敢忤逆,从顺德大长公主身边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方曦雅可已离京了么,姑母。”容淮没有去看她,将手里的信笺放在烛火上烧干净,才轻轻的问道。 大长公主原本是精致的美人,落到这样的田地,即使还是保养得宜,却难免显出些许难以掩盖的落寞来。 她淡淡的一笑,道:“陛下难道不是明知故问么,曦雅早已离京三日了,她的所有行踪陛下都知道。” 容淮喉结微动,眼睑也没有抬起,轻轻应了一声,才又慢慢的道:“那姑母知道,朕今日请姑母入宫是为的什么?” 大长公主却只是低低嗤笑一声,没有说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宁王世子心软,没有当场玷污了那贱人,才让陛下有了前去救美的机会。 如今听闻陛下对宁王世子也没有心软,顺藤摸瓜找到她的用处,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姑母今日,一切便任由陛下发落。”顺德大长公主不急不缓的道:“只是姑母为何拼了性命也要见你,便是为得提醒你一句。” “陛下,你别忘了,顾氏女虽是天生的尤物,可也是你的祸患。——当日,她是怎么离开你前去东宫的,难道你都记不得了么?”大长公主眉心微挑,声音变得高了些,才又道:“因为这样的祸患处置自己的亲人,陛下,你便觉得自己日后都不会后悔么?” 容淮敛着眸,眼底冷冽一片,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发出声音来。 而傅青站在一边上,手心里早已是一片汗湿。要知道,在这些年中,无论是与陛下多亲近的人,都不敢提及当年顾姑娘与陛下的这段渊源来。 看来大长公主今日的确也是拼了性命,才敢在陛下跟前说起这些来,就是为的让陛下感更加爱而不得…… 容淮看着她,语速飞快,才道:“朕都记得。” “看来是本宫低估陛下的忍耐力了。”大长公主微微含笑,又道:“陛下连这点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顾澜若与别的人肌肤相亲?” 容淮却慢慢道:“朕与她的事情,就不必姑母操心了。你不妨先听听朕对你的处置。” “朕会送你前去南疆,送姑母与方曦雅团圆。”他收回冷淡的目光,又道:“姑母就在那儿与她团聚罢,也不必再念着这长安中的一景一物了。” 说罢,砰的一声,陛下指尖的狼毫笔不轻不重拍在了桌案上,殿内顿时一片冷凝之气,下头的奴才们更是吓得忍不住一个瑟缩。可见陛下对大长公主方才说的话的确是生了气…… 宫人引着大长公主离开的时候,她的唇边尚且泛着一丝冷意,微微勾唇,看着陛下的眸子里更添了几分得意。 她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的确是触及了这个侄子的痛处,所以他才会这么不表露出的生气。 也罢,临走的时候让陛下心里头插下一根刺也是好的。只有这样,将来才有从长计议,再回长安的可能。 顺德大长公主掐紧了手指。 …… 冬末之交,日子便这么一日日 分卷阅读81 的过去。随着时日的流逝,陛下处置宁王世子与顺德大长公主的消息也逐渐被掩藏起来。 温墨璃知道陛下真正的动了怒,也将自己隐藏在丞相府里头,半点不敢往外头跑去。 温若寒也暗自惩戒了自己这个妹妹,罚她禁闭思过,抄写经书。却因为朝政上的一些事情,也来找过忠平侯府世子顾景卿。 这一日他来时,府上的下人前去通报世子了。庭院里只有几个人,丫鬟站在旁边撑着竹骨伞,顾澜若却在花圃边上的泥土中翻着什么东西。 少女露出一截肤白胜雪的细软脖颈,在阳光中微微有些刺目。柔软的身段微微前倾,这样的姿势,也只有在自己府中才能这么无所顾忌。 温若寒忍不住便移开了视线,道:“姑娘这是给人备酒么?闻着倒是很香。” “这是我入宫以前在府中藏下的,今日想要挖出来。”顾澜若抬起眸来,见是温丞相,便微微一笑,道:“若是大人想要,赠给大人也无妨。” 少女站起了身来,对着温若寒施礼。 上一回丞相府赠药的人情她还没有还过,先不说她对丞相大人是真心感谢,而且,在这个长安城中,能少得罪一个人对原主来说就很好。 因为这几日容淮没有来打扰她了,她觉得所有事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温若寒目光微动,可以看出来,自从被陛下放出了宫以后,顾澜若的确是舒心了许多。即使忠平侯府的日子的确难过,她脸蛋上的生机都逐渐浓烈了些。 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若是姑娘想赠,我便却之不恭了。” 他命身边的随从接过来,目光轻轻划过她玉雪般的手腕,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听闻上一次上元灯节,墨璃与宁王世子冲撞了姑娘,姑娘可还好么?”只是,一想到宁王世子劫持过她,且听闻当日府里的眼线说,她那时贴着宁王的世子,衣衫都有些凌乱。他的眸色又不由变沉了些。 顾澜若却只淡淡的说道:“承蒙大人关心了,不过一个意外而已。” 温若寒淡淡颔首,半晌后,才道:“陛下近来政事繁忙,注意力自然不会在姑娘身上。今日见到姑娘舒心无虞,我也是放心的。” “望姑娘能一直这么下去,再不会遇到那些不顺遂的事了。”他的气息微微沉了下去,又补充了一句。 第38章 听到这句话,顾澜若心里却像是被什么撞了下一般。 她将耳发捋到自己耳后,还是微微含笑,道:“我也希望如此,请大人放心。” 温若寒微微点了下头,轻轻的移开了视线,道:“不知如今老侯爷的病情怎样了,陛下的药材乃是尽大周之国力,自然比我赠的好上许多。姑娘尽可以宽心。” 提到这件事情,顾澜若的脸颊却稍稍有些发烫。 丞相所说的,自然是她将丞相的药材交给陛下的事情,即使这件事情原本不是出自她的本意。然而温若寒大抵是不会相信的…… 顾澜若却道:“丞相大人的心意我已知晓了。只是个中有些不方便,还请大人谅解。” 温若寒看着少女的那张脸蛋许久,知晓顾澜若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多诚恳。只是,她这副模样,与在陛下跟前的少女娇羞、不好意思全然不同,更像是疏离的道谢。 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嘴唇微动,道:“姑娘不必和我说这些。” “只要能帮到老侯爷,侯府用的是谁所赠的药材又有什么关系?若是姑娘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自然可以告诉我。” 顾澜若便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只是恐怕男主是容忍不了的,她也自然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引起男主的注意,甚至,更不必叫丞相惹上麻烦。 更多关注公*众*号:早侒推文 不过,她还是轻轻点了下头,认真道:“一定会的。” 这个时候,下头的小厮已过来了,亲自来回丞相大人,说世子已忙完了,正在书房等候大人。 温若寒淡淡颔首,目光转向素衣的少女,同顾澜若告别,便大步往书房那边去了。 许嬷嬷见大人走远,这才轻轻走过来,将姑娘肩上的披风拢得紧了些。她道:“姑娘何必将酒赠给大人?虽说这儿是在丞相府里,只是……” 后面的话,她便不再说下去了。 许嬷嬷想说的什么,顾澜若心里自然都清楚。 许嬷嬷虽是宫里的人,这些年心思却也是向着她的。若是陛下又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又还是一件麻烦事。 不过,她还是淡淡的道:“即使陛下真的关注起来,我和丞相大人做什么都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没什么逾矩的举动。若真是刻意隐蔽起来,我见了大人便躲,那才是有碍我的名声。” 男主心思这么深的人,难道又会看不出来这个道理么? 许嬷嬷觉得自家姑娘说的有些道理,若是如此,还是道:“姑娘既然无心,那注意些总是好的。” 顾澜若轻 分卷阅读82 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 而这个时候,在书房里头,顾景卿命丫鬟沏了香茶,才抬起头来看着,声音冷冷淡淡的。 “丞相大人真是难得来一趟侯府。”顾景卿阖上书卷,声音里有一丝玩味,道:“到底如今侯府落寞,容不下大人。不是么?” 温若寒自然知道当年争储夺嫡,他支持当今陛下时,确是得罪了不少人。其中自然包括一向支持正统的忠平侯府。 这些年顾景卿空有一身才智,也被当年的事连累,从此阔别了朝政。 他立在窗前,声音仍旧有些冰冷,道:“今日我来见世子,是专程替陛下带一句话的。忠平侯爷病重,若是世子愿出山,陛下不计前嫌,可以给世子这个机会。” 丞相说出这样的话来,顾景卿却似乎并无觉得有半点意外,反倒眼底含笑,道:“我早已不入仕多年,陛下又怎会忽然这样决定?” 温若寒则只是冷淡的道:“当年金銮殿上,殿下笔走如飞,名动长安的事情,陛下可都还记得。如今即便是世子屈居在侯府,不也是广纳贤士,为自己所用么?这样的人才,若是陛下不纳为己用,倒是可惜了。” 顾景卿眼底的笑意更冷淡了几分。窗外竹叶林的影子落在他的脸上,生出些斑驳的阴影来。 他当年的确是够风光,只是后来如今这位陛下登基,忠平侯府便与他反目成仇。他如今替侯府暗中积蓄些势力,以求自保,就是为的将来能护住侯府。 要知道,陛下当年执意将她的妹妹接入宫里的时候,他便已经有些容不得这位陛下了。 “这又如何。”顾景卿冷漠的叹了一口气的,道:“陛下身边最不缺的便是国之栋梁,我当年对陛下不利,虽然陛下如今既往不咎了,但我若如今还能有一席之地的话,也恐怕对朝中那些忠臣不公平。大人说是么?” 温若寒撩起眼帘,这才不轻不重的看了他一眼。 若不是陛下有意宽恕他,凭借着顾景卿这样桀骜不驯的性子,早已被不知被清算了多少次。 他缓缓的道:“陛下早就料到世子会这么说,陛下还托我转告世子一句话。” 顾景卿抬起眸来,直视着那双眼睛,却见他道:“世子的门客里面,有颇多言论激进、于大周无用的人。所以,殿下,按照大周的律例,你舍得舍弃他们的性命么?” 顾景卿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早就猜到了,按照陛下的心智,根本就不可能对他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不闻不问。所以,这些事情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倒也不足为奇了。 原来都是为的有朝一日拿出来控制忠平侯府。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顾景卿嗓音冷淡,道:“所以,陛下……想要怎样?” 温若寒便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世子心里该很清楚。世子是陛下想招纳的人,殿下便没有不去的道理。” 顾景卿薄唇微抿着,脸色变得的确难看了些。 ……这么久过去了,他果然还是和当初一样霸道。 不过,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顾景卿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温丞相的身上。眸光冷冽中且带着几分打探,幽深的眸子里寂静一片。 他忽然慢慢的问道:“丞相,陛下的意思,这忠平侯府里,陛下想要的只有我么。” 温若寒没说什么,迅速的移开了视线,避免和他对上。 想必顾景卿也已经看出来了,陛下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陛下想要叫出山的人根本就不是世子,而若是世子不接受招揽,送进去的也许便是顾府的女儿了。 冬去春来,陛下,这显然是有些按压不住。而温若寒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的他的一点私心,他不想叫顾景卿将他妹妹再献出去…… 只是这点心性,想来顾景卿现在也明白了。陛下是想叫他的妹妹自愿的入宫去…… 都是聪明人,温若寒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沉声道:“既然世子心里有数了,那我便告辞了。希望世子好生掂量,便会明白陛下的苦心了。” 顾景卿略勾了勾唇,眼底一片凉薄,却没说什么。 温若寒什么也不再说,转身离去。途径顾澜若的时候,却也没有驻足。 …… “哥,丞相到底和你说了什么?”顾澜若将隔扇阖上,才端了些海棠糕来,道:“看你这么紧张。” 顾景卿却淡淡的说道:“若若,我最近或许会出府,前往淮河一趟。你记得在府上好生照应母亲。” 顾澜若自从穿过来以后,便很少看到顾景卿这样严肃沉稳的模样,她不由心神一跳,将手里低宠物狗放下,才道:“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景卿自然不会跟她说实情,只是道:“陛下最近将注意力放在了侯府的门生上,我不能看他们就这么处于危险里面。” 这件事顾澜若是知道的,世子的门客,曾经很多是老爷的学生,遍布政商各界的。虽然忠平侯世子是当作政治势 分卷阅读83 力培养,但他们能安然度过这么多年,想来就是对如今的政治格局没有什么影响的。 但是,顾景卿今日并没有选择远派随从,而是亲自前去,可见事情的重要性必定迫在眉睫了。 她便问道:“难道事情很急么?还是很危险?” 顾景卿吩咐嬷嬷进来整理东西,只是轻描淡写、冷淡的道:“不过是去几日就回而已,你不用担心。” 不过,背后藏着的可是陛下想要掌控整个忠平侯府的欲望,哪怕他只是惦记他这个妹妹,他都不会给陛下这个机会开口了。 顾景卿眼底冷冽。 顾澜若看出了顾景卿并不想多说,只能道:“哥哥若一定要远行,便将府上的近侍都带走保护哥哥罢。左右长安城是天子脚下,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顾景卿微微勾唇道:“傻姑娘,没了你,还有娘亲,自己好生留着。” 然而顾澜若却并没有同他开玩笑,只因她记得在原著里有一段,原主哥哥的受伤就是为侯府的衰落买下来伏笔,似乎是忠平侯府得罪的平南王府动的手。 原著里虽然没有世子亲自启程通知门生的这一段,但现在的时间点推算来,也已经和原著里重合。顾澜若既然没有办法阻止他,就只能寄希望于保护好他了。 从书房内退出来以后,她便将府中管事唤来,道:“哥哥出远门这几日,记得亲自派人前去保护。” 管事还有些不明白,“姑娘的意思是……?世子到底武功高强,绝非等闲人等。从前也是不会带走人的。” 顾澜若却淡淡打断了他,道:“这个时候也不是平常的时候,还请管事亲自前去安排。你记得瞒着哥哥便是。” 管事见状,自然低低的应“是”。 顾澜若就在廊檐下站定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呼吸都微屏了:“……如今忠平侯府对陛下又不能造成威胁,他却为什么盯上了哥哥的门客……还有父亲的学生?许嬷嬷,这件事,还是你替我去细查一查。” 第39章 而这个时节,正值上暮雨潇潇,青黛色的细雨从廊檐上落下,模糊了红墙绿瓦宫城的影子。 入夜中,四周一片静谧,除了些许的薄雾,什么都看不见。而这西四角的宫城已经冷了,平日里连半点人影也看不到。而细雨也一层一层的铺落下来,寒意浸入了人的骨子里。 容清立在窗棂下的时候,容色温和,只是眼底的那一点锋芒隐藏得恰到好处,几乎以为叫人看不出,仿佛还是当年意气风发、温柔谦和的东宫储君。 有一侍从从廊檐下一跃而下,悄无声息跪在容清身边,道:“殿下,卑职才从从忠平侯府回来,特来回报殿下。” 容清道:“说吧。” 侍从便说:“陛下调查老侯爷门生的事情已传入顾府,世子为避免大小姐担心,并未将这件事告知顾大姑娘。只是……顾大姑娘却自己探听到,并亲自派人前去调查了。” “——恭喜殿下心意达成,想必顾大姑娘误以为是陛下想对忠平侯府动手后,必定会对陛下心生嫌隙。” 听到这样的话来,容清眼底浮上些许冷淡的笑意来,只是脸上无波无澜,道:“她呢,如今过得还好罢?” 侍从是当年东宫的眼线,虽大多都已被容淮暗中处置,但他在圈禁那些年中,总算收回来了些势力。 虽然也不知是不是陛下欲擒故纵,只是在他现在的处境总算比当年好上许多,长安城中也有他的眼线了。 侍从便如实道:“自从顾大姑娘回归母家,精神自然是好上许多。且……应当再也无所顾虑,不必事事防着陛下。” 侍从既忠于他,既然是事事都拣他想听的来说。容清眼底漫上些淡淡的冷意,下颌收敛成一条紧绷的线条,低嗤一声:“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侍从猛的磕头点地,便如同来的时候一般,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容清望着这宫城里无休无止的细雨,又想起容淮冷淡叫人可憎的面容来。他微微勾了勾唇,揉碎了手心里的纸条。 顾澜若这么害怕容淮,自然想不到那条消息是他故意曲解容淮的意思,再派人转告温若寒的。所以,其实陛下也没有怎么想过对忠平侯府的门客动手。只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让顾澜若知道? 他自然是想要让她知道,她事事倚仗的那个男人,其实却未必会放过她。甚至会不择手段,费尽心思。也要让她那样高贵的出身,无处可逃。 …… 顾景卿南下以后,便长期没有回到府上。寄过来的书信也只是说一切都好,待到办妥事情以后自然会回来,请母亲与幼妹放心。 只是顾澜若又怎么会放下心来? 如今顾景卿在长安的世子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有人想趁机下手,除了一身卓绝的武功,便再没了其他可以护住他的了。 想到这一点,但凡再想到男主的那张脸,顾澜若的心里便愈发不是滋味。 分卷阅读84 “若若,你哥哥可说什么了么?”萧氏见着在桌案前托腮思考的少女,命人将洗干净的樱桃放下,语气里却隐隐含着焦急。 顾澜若回过神来,忙道:“娘亲不必担心。哥哥说他一切都好。” 她将信纸小心翼翼收起来,并握着萧氏的手坐下,“爹爹的病情可还好么?” 她唯独担心,陛下想要清算他的学生这件事,万万不能让忠平侯府老侯爷知晓。 萧氏便道:“陛下来过以后,宫里的药材便是定期送来,自然是一切都好的。” 可惜再度提到这个男人,顾澜若心里却莫名的心慌。 顾澜若还是弯唇,勉力的微微笑了笑,道:“那就好。劳烦母亲日日看着了。” 只是,正在这个时候,侯府的管事却急匆匆的走进来,低头在顾澜若耳边低语两句。 顾澜若的神色立时微微变了变,但还是平静的对萧氏道:“母亲,外面有人有事找侯府,女儿便先行告退了。” 萧氏正为老侯爷担心,也不疑有他,便点点头,不再多问什么。 顾澜若虽管事出来的时候,神情却已变了些:“我不是已吩咐人,暗中尽心护着哥哥了么?为何哥哥还是受伤了?” 管事前来通报的管事神情容肃,低声道:“自然已被人有所察觉!姑娘,老奴也觉得奇怪,只会如今想来,恐怕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忠平侯府的随从本身都是经过卓绝的训练才能选入,更不必说,世子本人的武功远在常人之上。 而能越过这些还能伤到他们世子的,可见对方的准备有多充分。若不是姑娘尚且有远见,派了人跟在世子身边,恐怕……如今世子便远远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顾澜若还是不忘道:“管事,这件事不能让娘亲知道,你明白了么?” 管事自然应“是”。 “你记得亲自派人前往潼关照应哥哥,”顾澜若眼睫轻颤了一下,勉力使自己恢复平静,敛气屏息,才轻轻道:“尤其是医治的郎中必须是我们的人,不得有误,这件事最重要。你明白了么?” 管事道:“老奴都会记得。” 顾澜若眼睫轻颤了一下,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有些泛白。 ……如果真的按照剧情而来,顾景卿这一次受伤是平南王府动手,而是因为当年忠平侯府与平南王府的旧怨。那又怎么才能救她的哥哥? 她哥哥如今远在南疆,那儿可是平南王的控制范围内。若是想要解决顾景卿的困境,单凭几个郎中自然是没有办法的。 这一点的根本,就是让平南王放过自己的哥哥,才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顾澜若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几乎快要跳出来,从指尖到神经末梢都是僵硬、且发冷的。 少女的身体甚至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有些极思细恐。甚至不敢继续往下想。若是这件事真的与陛下有关联,卵巢之下,焉有完卵?他根本就没打算饶恕了他们家。 而在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澜若手心里已汗湿了一片。 …… 在长安城中,暮色苍茫,傍晚的官道便已是一片寂静,如同在夜里。 顾澜若给丞相府递了帖子,请求面见丞相大人。 少女立在丞相府门前,眉眼都收敛起来,纤长细密的眼睫悄然垂下来,还是有一种冰清玉洁、惊心动魄的美感。 先听到消息走出来的是温墨璃,上次被陛下训斥,她虽表面上不敢公然为难顾澜若,一张小嘴都翘到天上去,还是忍不住酸道:“顾姐姐怎么来了,姐姐这样得陛下的心意,又怎么会看得上我们丞相府?” 顾澜若心乱如麻,也无意与她多说,只淡淡的道:“温大姑娘,我有很重要的事与大人相谈,请姑娘通报一声。” 温墨璃暗自哼了一声,便道:“平日里也不见你来走动,如今莫不是忠平侯府出事,所以才想起了我哥来?” 顾澜若嫣红的唇瓣轻轻咬着,却不再说什么。 半晌,她慢慢道:“若是耽误了正事,请问温大姑娘,你能承担么?若能承担,我们字据为凭。” 温墨璃的脸色的确变了些,还是嘴硬道:“我也只不过是替我哥好生盘问你罢了,若不是忠平侯府那点事,你会来找我哥么?” 顾澜若移开了视线,道:“我的确是有事相求,只是是否答应,决定权却在丞相身上。不在你。” 温墨璃还欲说什么,她身边的丫鬟却悄悄拉住她:“……姑娘,别说了。您忘了大人平日如何责罚您的了么?” 温墨璃似乎愣了一下,这才努努嘴,努力把自己想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顾澜若便道:“大人现在方便么?” 那丫鬟屈伸身,道:“姑娘请这边走。” …… 对于这件事情,温若寒也没有想到顾景卿会受伤,他原本以为,陛下只是为的让顾澜若亲自前去寻他,却没想到顾景卿会在前往南疆的途中遇刺。 只是在他眼中,他 分卷阅读85 认定陛下也不会这样伤害她的哥哥……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错处么? 或许,这原本并非是陛下的命令。 似是想到什么,温若寒眼底敏锐的划过一道微芒,才道:“姑娘放心,世子的安危我会负责。当日是我说服世子出山,这才造成了今日种种。” 他抿紧了唇,又道:“顾姑娘,我会保护好世子。这件事,原也有我的错处。” “这件事,劳烦大人已是不妥了。”顾澜若却道:“只是兄长的性命攸关,拜托大人了。” 即使已克制了些许,少女的语调中却仍带着焦虑,温若寒听的清楚,目光落到她烟霞一般的脸蛋上,还有黑漉漉的双眸。 他平静的道:“既受姑娘所托,丞相府便有能力护住世子。” 顾澜若起身,一颗心七上八下,这才总算落下来。她道:“谢过大人。来日必当报答。” 温若寒心上有些发热,不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微微颔首,让人送姑娘出去。 从丞相府出来时,顾澜若这才感受到久违新鲜的空气……她不由僵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姑娘此番为何又来找丞相大人?”许嬷嬷走上前来,话语里添了些疑惑,“如果真的是陛下,即使丞相大人出面,也未必妥当啊……” 顾澜若眼睫微动,却看她一眼,“若此事真与陛下有关,我又怎么护着哥哥?嬷嬷以为,难道我真的该回宫去见他么。”她紧紧盯着她道。 提及这件事,少女纤细雪白的十指都微微有些发抖。 许嬷嬷难得在姑娘的话语里听出了些薄怒,她便知道这件事在姑娘心里印迹太深,陛下的形象几乎到了回转的地步…… 她便立即后退一步,不再说甚么。 第40章 顾澜若回府上以后,顾景卿在南疆的消息才终于慢慢传了回来。 丞相府出面保住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人敢再动手试探。顾景卿的处境也变得安然无虞起来。 只是顾澜若还是有些疑心,她哥哥这一次忽然遇刺,到底是谁动的手?只是关于陛下的那个念头不断在心里头盘旋,令她顿时生出些不好的心思来。 “姑娘,姑娘!”这一日,荷香面带喜色,急匆匆跑进来:“我们府上的人传回消息来说,世子如今身体痊愈,一切都好,恭喜姑娘!” 顾澜若抿了下唇,还是有些不安,问了句:“你确定么?” “……是。”荷香笑呵呵的,将手里的信笺交给顾澜若后,才道:“这一次多亏了丞相大人出手相助,否则世子在南疆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小丫头说着说着,心里便生出些酸涩来。顾澜若看她一眼,眼睫微动,目光这才落到那封信笺上。 上面只有几个字。“——安,勿念。” 虽是歪歪扭扭人的,不过,的确是顾景卿的亲笔字迹,顾澜若仔细揣摩几次,手指都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确认是顾景卿亲笔书信后,顾澜若一颗提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下来。她起身,道:“哥哥平安的事,你先去给夫人通报一声,我会亲自书信一封,送去给丞相大人道谢。” 荷香应了声“是”。 不过一小会儿后,她似乎想到什么,又提了一句:“将府里的故剑找出来,我会亲自前去赠给丞相大人。” 荷香想了想,也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应了“是”。 毕竟在这样的关头,若不是丞相大人一力出手相助,那忠平侯府自然会沦落到四面楚歌的境地。世子的性命……便能不能保下来都是未知。 顾澜若深吸一口气,纤细的十指微微有些收拢,捏在了裙摆上。 …… 薄暮夕阳,如许的残阳层层铺落下来。 顾澜若换了身衣裳后,顾府的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外,有一个小厮进去回报以后,很快便引着顾大姑娘入内了。 而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廊檐后面,身形完全的隐没下去,再也不见踪迹。 宣誓殿内,锦衣卫跪在陛下跟前,将顾澜若再三出入丞相府的事情同圣上禀报了。 容淮将手里的茶盏犯下,淡淡问了句:“顾景卿的事情都解决了么?” 那锦衣卫便道:“丞相府的人到达潼关后,忠平侯府世子现下已一切安好无虞。” 容淮下颌微微紧绷,轻问了一句:“她都知道了么?” 锦衣卫这才说:“是,顾大姑娘都知道了,这才亲自前往丞相府向丞相大人道谢。当初……也是顾大姑娘亲自请丞相大人出面护住世子。” 容淮的神色冷淡极了,目光轻轻扫过檀案上的奏折:“她是亲自去的么?” 锦衣卫便道“是”。 容淮微微一怔,转瞬才回过神来,淡淡道:“傅青,先随我出宫去走一趟。” 傅青听到这句话,应了一声,却不由得心神一凛。 陛下说的走一趟……他便自然知晓陛下想去的是 分卷阅读86 哪儿。自从上次顺德大长公主在陛下跟前挑唆那一番话后,陛下可就再也没见过顾家的那位姑娘了。 而今日锦衣卫再度提起了顾姑娘与丞相大人这段时间走的有多近,他心里头便自然明白,陛下这个时候该有多生气了。 不过这些话,他一个奴才,自然最好还是憋在心里,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宫里的车驾停在府邸跟前,故意用了素色的车帐掩盖住陛下的身份。 顾澜若戴着白色的帷帽,才从丞相府出来。 许嬷嬷扶着她道:“姑娘小心些。”又说:“好在大人愿意出手相帮,否则世子至今仍是生死未卜,夫人也会忧心哪……” “这件事,的确该好好谢谢大人。”顾澜若看她一眼,也说道,“所以我才将府上的故剑都赠给大人,就是为了谢他。” 许嬷嬷颔首:“姑娘说的是。” 然而这个时候,顾澜若却瞧见了丞相府不远处的车驾,正停靠在街边上。她一时不由怔住了。 那素色的车帐已似乎与旁的官宦家族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上一次回忠平侯府时,陛下送她的马车似乎便与这一驾一模一样。 难道…… 顾澜若想到陛下背后所做的那些事情,便脊背一僵,有些生硬的挪开了视线:“许嬷嬷,你先下去吧。” 许嬷嬷有些狐疑的瞧着她家姑娘,不由道:“姑娘这是……” 顾澜若心里清楚,陛下这一次出宫来,自然是专程来丞相府拦她的。总不会,不宣丞相入宫觐见,反倒出来丞相府见他。 这个时候夜色有些沉了,阵阵微风拂过顾澜若的脖颈,挠的人身上有些发痒。她不由又道:“没什么,你先到旁边去守着。” 许嬷嬷这才屈身应“是”。 顾澜若的呼吸都有些屏住,一步步走过去,停在马车跟前。她道:“公子,你拦住我们去路了。” 这嗓音清清冷冷的,独没有一丝少女的娇羞在里头。 容淮修长的手指掀起车帘,道了句:“你出来了。” 顾澜若低垂着的眼睫微动,看过去纤长又细密,一根一根清晰可见。 她道:“原来是陛下来了,您有什么事么?” 容淮唇角若有若无弯了一下,则慢慢的道:“朕是来找丞相的。若若,你忘了答应朕的话了么?” 当年在顾府的时候,她叫他饶过萧氏,便是答应了他再也不会同温若寒往来。容淮声音沉了些,慢悠悠的:“怎么,难道今日又是对温丞相有事相求么?” 若放在平日里,顾澜若原本会有些紧张。然而这个时候,她也只是面无表情,道:“臣女的哥哥在南疆遭人刺伤,那些人又有贵人相护,迫不得已,所以臣女只能请丞相帮忙。” 她的目光转向了容淮,轻轻的问道:“陛下,难道您想看着臣女的哥哥命丧别处么?” 容淮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见着少女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心底便生出些异样的情绪来。 ——顾景卿遇刺的消息他也是才知道,只是顾澜若却很少会对他这么冰冷,眸子里的慌乱还有忧虑也不是装的。 所以,这背后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的身形笼着少女,俯近了些,才淡淡的道:“若若,所以这事你便不能告诉朕,只能来求丞相么,嗯?” 顾澜若心底轻轻一跳,对着近在眼前的男人的脸,忙低垂下了眼睫去。而身旁的那些宫人们,则更是装作什么也没瞧见,若无其事的低下了头。 男主果然是男主,即使背后做了这些事情,却还是能若无其事的说出来。顾澜若心底悄悄的,这样想。 她还是道:“臣女担心哥哥,只能舍近求远。陛下不会连这个都放在心上罢?” 容淮眼底徐徐染上一片冰意,顾澜若的确与平日里相差的太多。她素日即使躲他远远的,却也不会刻意当面顶撞。 而今日她说出这番话来,看上去,则更是因为什么深仇大恨。 半晌的寂静后,容淮似乎想到什么,眼底添了些兴致,他才抬了抬下巴,直直看着她,“怎么,你难道以为你哥哥受伤,也是朕的意思?” 顾澜若则敛着眸子问:“难道不是么?” 见她果然是这么想,容淮只是看着她,低嗤一声,才慢慢的说:“……不是,这件事,朕也是昨日才接到消息。” “你这样随意污蔑朕,可想到过后果么?”陛下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眉心微挑,目光淡淡,但在这样沉谧的景致里,却有一丝危险的意味…… 虽然在背后挑拨是非的人不知道是谁,只是容淮看着顾澜若的眼神里已带着些不悦的深意了。 顾澜若心口下意识轻轻抽了一下。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少女一双乌蒙蒙的双眼盯着他。 容淮的言语极为冷淡:“顾景卿受伤与朕毫无关系,朕也毫不知情。若若,你觉得,你值得朕这么对你么?” 他松了手,冰冷的移开了视线,顾澜若嘴 分卷阅读87 唇下意识轻轻颤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这个时候,丞相府的下人虽认不得陛下,只是见到这副模样,也明白了七八分。连忙急急的往里走,前去禀报丞相了。 …… 温若寒疾步出来的时候,见到陛下正与顾澜若对峙。 在男人冷淡却略带危险的目光中,少女的气息显然显得有些不足,脸颊薄红一片。温若寒便走过去道:“陛下,都是我的过失,请陛下宽恕。” 容淮这才淡淡收回目光,转向了他:“怎么了?” 温若寒敛眸,道:“臣近日接到一御前太监传旨,说是陛下的亲旨。特去忠平侯府,请忠平侯世子出山。否则……” 他微微一顿,才道:“否则,便会亲自派人调查当年老侯爷的学生。” 容淮眉峰微蹙,心下微微一沉。这样明显带着威胁意味的旨意,他自然没有说过。 所以,也难怪顾景卿这样急着离开长安,前往潼关也要护住老侯爷的那些个学生。顾澜若便是从这一点推断,他想要了顾景卿的命么? 容淮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少女的脸颊上。 “若若。”陛下的目光冷淡的像是一块冰一般,在她脸上每一处逡巡,“丞相的话,你现在可听见了么?” 顾澜若嘴唇微微动了动,不由陷入短暂的沉思。 半晌后,她才问道:“温大人,果真是有人故意欺瞒你么?” 温若寒点了下头,道:“是,之前我也没有弄清,竟被人戏弄,还请陛下责罚。” 而再转过头来时,顾澜若便径直撞上了容淮那双幽暗冰冷的眸子。 第41章 顾澜若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适应,所以,难道这一次她是真的错怪男主了么? 不过,到底又是谁,这么假传圣旨,也要置她的哥哥于死地? 顾澜若心里顿时生出些不好的念头来…… “朕非但没有下令暗害你哥哥。”容淮慢慢的道:“听闻你哥哥出事以后,还亲自派人前去调查过。只是顾景卿,当年的确是暗害过朕。” 这样翻旧账的语气,陛下的眼神显得微冷,叫温若寒心里也不由有些没底。他仍旧道:“想来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了,这都是臣的错,陛下不必责怪姑娘。” 但是那个自称是御前太监的人,又到底是谁的人? 容淮看向傅青,吩咐了一句:“将殿内所有的太监都带给丞相指认,找出来敢挑唆的人到底是是谁。” 傅青自然应“是”。 “丞相,如今已没你什么事了。”他慢悠悠转向了温若寒,眼神冰冷:“你先退下罢。” “以后朕与顾澜若的事情,也不必你再插手了。” 如今陛下的话语里早已是疏远的称一声“丞相”,而不是当年的“若寒”,温若寒自然都听得明明白白的。 只是,如果留顾澜若一个人在这儿……温若寒的心里生出些异样的情绪。 “怎么,丞相还有什么事么?”容淮的言语中带着些冰意了。 温若寒便道:“今日顾大姑娘是微臣主动邀请,这才前来微臣府上做客,并非姑娘自愿前往。若陛下……还是找她有什么事,微臣便不打扰了。” 容淮的眼眸微微一眯,盯着温若寒没有出声,便是顾澜若站在一边上,这个时候也听出温若寒的话外之音了,自然是替她给陛下解释。 她抿了抿唇,道:“陛下,你有什么事么?” 容淮又道:“丞相,你先下去。” 温若寒点点头,轻轻看了少女一眼,这才缓步离开。 “若若,你来见他,就只是为了你哥的事情么?”待到温若寒走远了,容淮屏退众人,还慢慢的问道,“还怀疑朕对你哥动了手?” 顾澜若想到方才丞相的话,一时未免有些没有底气,呼吸几乎屏住,还是解释道:“……我原本以为,是陛下让哥哥出山,否则就会去调查父亲的学生。” 容淮薄唇微微挑起一点来:“现在呢?” 顾澜若被盯得身上有些发热,还是讪讪道:“或许里面有些误会。” 容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若若,朕在你心里,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人?”他微微一顿,正在顾澜若心里有些发毛的时候,才有说:“你以为,朕真的想对侯府动手,难道还需要留你在这个时候。你还能平平安安回家去。” 顾澜若一颗心这才完全沉了下去。 她能感受到男人略带危险的目光一直笼罩在她的发尖上,却又带着强迫的意味,叫她不能抬起头来。 容淮见她这副模样,缓声道:“上车来。” 顾澜若惶然的抬起眼来,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容淮还是道:“上来。” 顾澜若只以为他是想带她回忠平侯府去,迟疑了小会儿,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便道“好”,才走了上去。 容淮将车帘放下,车驾上狭小的空间内幽暗不明,充斥着些 分卷阅读88 许暧昧的意味。正当顾澜若坐立难安时,容淮却也没有做什么,忽然道:“跟朕回宫罢。” 顾澜若浑身一凛,“为什么?” 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或许会让男人不喜,顾澜若一颗心便又有些提了起来。但容淮却没说什么,俯近了些,慢慢道:“如果你这个时候回宫,朕便会将你哥好好接入京照料。” 顾澜若抿了抿唇,一时没说什么。 容淮忽然定定看着她脸颊的一处,清俊的脸上薄唇微挑。还是像记忆里的一个模样。 顾澜若一时被瞧得心跳如疾,心尖蓦然就热了起来,道:“……陛下想做什么?” 容淮在她那张脸上肆无忌惮的四处逡巡,忽然揽住她柔软的腰身,这才俯下身来。 他咬住了她的唇,沉声道:“若若,朕分明已经很没有接近你了。” 顾澜若眼睫轻颤,一时没有说话。陛下的嗓音有一种克制的喑哑,还带着引人遐想的禁欲,“你又何必招惹朕,自己送上门来?难道是故意的……” 顾澜若的这个时候,虽仍然勉力端坐着维持自己的姿势,然而脊背发僵,浑身的神经都是紧绷着,已显然有些支撑不住男人的攻势。 她只能道:“……我没有。” 她当然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误会男主这件事会这么快便传入陛下耳中。 女孩都烫到了耳朵根上,还忍不住推他,道:“这儿是在外面。陛下这样,也不好吧?” 容淮却盯着她淡淡的道:“你是与朕有过婚约的人,何必担心这些?” 又提到这件事来,顾澜若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发寒。 然而正在她神思恍惚之际,这个时候,外面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少女交谈甜软的声音,显然是丞相的妹妹温墨璃。 顾澜若便道:“陛下,有人过来了,我还是回避罢。” 容淮察觉到女孩身体僵硬,便松开她,却似笑非笑道:“你不必回避。” “这是谁的车驾,难道是找哥哥有什么事么?”温墨在外面向这边瞧了一眼,便问身边的婢女道。 婢女却答“不知”。 因为避讳陛下单独与顾姑娘在一块,故而傅青带着下头的奴才早已退在一边去,所以温墨璃也不知这就是陛下的车驾。 “那你去告诉哥哥一声,应当是来找哥哥的。”温墨璃随口吩咐着身边的少女。 待到那婢女应了声“是”,随即便退下了。只是正当这个时候,一阵风吹拂过去,车驾上的窗棂“霹雳”的一声响,掀起来一个角。 温墨璃乌黑的双眼眨了一下。 方才她似乎瞧见了这里头坐着的人,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虽只有一半的侧脸,却娇美动人,身体似乎很是僵硬,叫人觉得有些眼熟。 而在她身边紧紧坐着的……似乎是一个男人。 温墨璃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脚步都有些滞住。 那难道是……顾澜若么? 温墨璃恍然回过神来,这样的脸蛋,除了顾澜若,似乎再也没有旁人了。可是顾澜若竟然会和一个男人同乘一车,而显然陛下不会出现在这儿,难道是除了陛下以外的奸.夫么! 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狠决来。 “请问马车上的是谁,为何会停在丞相府的跟前?”她微微扬起下颌来,语气冰冰冷冷的,还带着一丝傲然,“马车上的人能下来瞧瞧么?” 顾澜若见温墨璃没有立即退下,脸颊更是烧红一片,心底有些发虚。 她轻声道:“陛下,我先下去。” 容淮下颌紧绷着,不置可否。 牵涉到女儿家的名声,顾澜若自然顾不得这么多,推开门便下去了。 “温姑娘,我今日是来找丞相大人的。”她站定在温墨璃跟前,声音轻缓,态度也是不卑不亢,“请问姑娘有什么事么?” 因为方才才亲吻过,故而顾澜若的唇瓣嫣红如柔软的花瓣,与平日里的清纯娇妍都不同,眉梢更是携着一丝柔顺的媚意,叫人见了,心都软了大半。 温墨璃暗哼一声,轻悠悠便移开了视线,“果真是你,我刚刚还瞧见你车里有个男人。顾大姑娘才从宫里出来,名声不好,也不必在丞相府丢人现眼。” 她话说得难听,一是因这儿是丞相府,无人敢欺辱到她的头上来。至于二则……她从前被陛下排挤,也都是因为顾澜若,自然想找个机会出这口恶气了。 顾澜若听得几乎浑身发抖,只是面上还是淡淡的,“温姑娘何出此言?还是只是想空口污蔑。” 温墨璃言语刺人:“若不是与人私会,整个长安都知道你与陛下的关系,你又怎会随意与男人同乘一车?” 这样的话里面,就只差把“野男人”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顾澜若紧咬住了唇,因为羞怒,唇瓣嫣红,脸蛋上更是呈现出一种旖旎的美感,叫温墨璃看得心里更发酸了。 她便忍不住更进一步道:“怎么,顾姑娘也 分卷阅读89 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了?我只是不想叫你再出现在丞相府,便是污了哥哥的眼。” 顾澜若却冷冰冰的道:“看来,温姑娘也忘了上一次陛下提点你的话了。这般口出狂言,也不怕付出代价么?” 一提起这个,温墨璃就更生气了,她道:“若不是你素日里就会狐媚勾人,陛下又怎么会偏听你的话来!” 顾澜若微微含笑,“你方才说我与男人私会,你能拿出证据么?” 她这么说,自然是为的温墨璃现在就推开车门,去探个究竟…… 温墨璃便径直道:“打开你的马车,一看便知。更何况,谁不知道,你别的长处自然没有,只是凭着这张脸,吸引男人却是一套一套。” 她说的毫不避讳,丝毫就没世家小姐的端雅。若不是这样,又怎么会被陛下这样看重,即使她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还想时时带在身边呢? 而这个时候,马车的窗棂却被推开了。露出一张冷淡、俊逸的男子面庞来。 温墨璃随着声音望过去,心下便更是一沉,身形竟有些踉跄……顾澜若那马车上坐着的,这难道……不就是陛下么? 容淮目光无波无澜落到温墨璃身上,居高临下的姿势,而又带着些漫不经心:“温墨璃,你想说什么?是想说朕与顾澜若私会么。” 第42章 温墨璃立在原处,怔怔瞧着那张脸,直至大半晌,却怎么都没有回过神来。她似乎是狠狠的眨了两下眼,瞳孔这才骤然收缩了一下。 她不可思议的道:“陛下?” 容淮眼睑低垂,眼底藏有一片阴影,却连理会她的意味都没有。 温墨璃心底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脸色更是变得惨白,她慌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摆道:“臣女不知陛下亲至!方才是臣女不小心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她还结结巴巴的说:“不知者无罪,臣女都是因不知是陛下,这才……口出狂言来。”说道后面的时候,她的话语似乎都有些哆嗦了。 容淮下颌微微紧绷,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他却问道:“朕与顾澜若光天化日之下同乘一车,故而你很奇怪么?” 温墨璃自然是流着泪摇头,“臣女只是以为是顾澜若与旁的男人,这才……胡言乱语了几句,臣女该死!这……的确都是臣女的错!”她着急得眼眶都红了,心里怨道都是薛婉之有意挑唆,才叫她对顾澜若的敌意这般大。 顾澜若淡淡的看着她,“温墨璃,我素日里行事也没有逾越规矩过,为何见着我与人同乘一车,你便会想到别的男人身上?”难道你的脑子里,便只能想到其他少女行事随意、与男子勾三搭四么。 听到这句话,容淮的目光才深深落到少女雪白柔软的耳垂上,深不见底的眸光中夹杂着些极淡的揶揄。 她刚刚说的……别的男人?难道她是承让自己与他在一起是理所应当的事了么。 只是顾澜若在前面,自然没有察觉到身后男人这般危险的目光来。 温墨璃见着陛下在这儿,自然是不敢轻易造次,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既然当年……你与太子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不能怨旁人这般想你!” 她小心翼翼看了陛下一眼,又忍不住道:“再者,你现在都已从宫中出来,谁又能保证你素日里没有再干出当年的事情来?” 容淮却道:“行了。”他缓缓看向温墨璃,道:“朕与顾澜若的事情,不必你再插手了。” 温墨璃眼泪汪汪的,看上去好不可怜,且又真诚,仿佛她指摘顾澜若的是实话一般。 “我没有,”自己没做过的事,顾澜若自然也不惧,她缓慢的道:“你既然这样喜欢臆想,那我今日便当着陛下的面与你说清,你说的那些,我从未做过。” 温墨璃的一双美眸暗恨瞧着她,神情也是冷冷淡淡的。 正当她准备再说什么时,“傅青,”这个时候,容淮却忽然道了句,“你前去告诉温若寒,叫他好生管好自己这个妹妹。若是他看管不好,便照朕的规矩来了。” 听到这吩咐,温墨璃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些。 傅青最知晓陛下的心意,自然飞快的应了声“是”,疾步往府里面去了。 温墨璃目光转向陛下的时候,眼底不由又溢满了哀求之色,容淮却很快移开了视线,道:“你跪安吧。” “陛下……”她犹有些不甘心。 但见到陛下一脸冷然的模样,温墨璃到底是犯怵了。她轻轻瑟缩了一下,才道:“臣女……告退便是,必定谨遵陛下旨意。臣女知罪了。” 待到温墨璃被侍女扶着,走的远了。容淮才看向她,慢慢道:“若若,还站在那干什么,不肯上来么?” 顾澜若一时心里有些发热,不仅仅是因为温墨璃方才的污蔑,更多的,则是这个时候又只剩下她和男主两个人了…… 她理了理裙角,这才走上车去。继而将车门阖上了,才道:“……陛下,温墨璃一直便 分卷阅读90 是这样,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每每出现的时候,那些贵女们便会将她与这些男女之事扯在一起,所以,也难怪男主会这样疑心原主的行事。 容淮却没有与她说这个,反倒眼底浮上些许极淡的深意,揽住她的腰,道:“怎么,难道你平日里还与其他男人有交集么?” 顾澜若只觉得浑身一僵,飞快道“没有”。若是有人存心造谣,想来男主也是能看得出的,却偏偏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容淮又慢慢道:“你对温墨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与朕同乘一车便是理所当然,与别的男人就不行?” 顾澜若飞快的眨了两下眼,即使她不这样想……男主也不会答应他的啊,更何况,当时主要是说给他听的,自然该说到这个份上了。 见少女只顾低垂着眼睫静默着,没有回答他,容淮自然当她是默认了。 他低嗤一声,颇有深意,又道:“若若,朕平日真是有白照顾你。” 男主的声音撩人又禁欲,顾澜若脸色有些本能的泛红,落在旁人眼中,却是很诱人的颜色。 她道:“随你怎么想……” 只是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自然是天子近侍有事向容淮禀报。 容淮便道:“有什么事,说罢。” 只听外面那人低低的说:“陛下上次派人前去调查,忠平侯府世子为何无故受伤的事,已有了些眉目。实则……是与容清殿下有关。” 听到这句话,顾澜若的心底禁不住一跳,然而容淮脸上反倒没有什么波动。 他又淡淡的问道:“可确定了么?” 外面那人说:“是。” 想来这件事,自然是容清为了挑拨他和顾澜若的关系,所以存心安排的。既逼顾澜若向外男求援,又使她以为顾景卿的事情是他的手笔,好一个一箭双雕。 若不是他最近信了顾澜若一些,按照他们从前的关系,他是半点也不会相信顾澜若和丞相之间的清白的。 容淮唇角微抿着,唇色极淡,想到这儿,忽然抬起了下颌,道:“若若,随朕一同进宫去。朕可以当着容清的面,给你做主了。” 第43章 暮雨潇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安城也是春雷阵阵。 深宫中。 容清正坐在檀案跟前研究蜀地的地图,面上冷漠淡然,显然正在深思熟虑些什么。晚些时候,婢女才走过来,柔声劝道:“殿下,时候晚了,殿下还是早些歇息罢。” 容清喉结微动,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道:“你将热茶放下,先退下去吧。” 婢女应“是”。 只是她忽然又想到什么一般,轻声道:“……殿下,奴婢听人说今日陛下又去丞相府,且还见了顾大姑娘。奴婢心底一直担心,殿下从前所做的事,会不会被人察觉……” 说到这儿,她便有些说不下去了。显然,她是真心为她们家殿下着想的。 只是多年圈禁以后,她们家殿下的心性是行事偏激,甚至……为了得到顾澜若,连她的亲身哥哥也肯下手。这样做,更是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呀! 听到这句话,容清仍旧是目不转睛,薄唇若有若无的一挑,“顾澜若对容淮原本一直都有芥蒂,她亲身哥哥受伤,又怎么会不想到他身上?” 他不过是在他们之间脆弱的关系上添了一刀罢了。 婢女知晓主子心意已决,不再劝说,低应一声,便先行退下。 只是这个时候,外面却传来了奴仆略带惊惶的行礼的声音。“陛下!……参见陛下……” 婢女心神一跳,迅速的看向容清。容清则只是动作微滞了一下,继而俊眉微挑,抬起眼来,淡淡道:“你先下去。” 婢女还未有所行动时,隔扇却已被人推开,正是陛下身边的傅青。 顾澜若就跟在容淮身后不远处。只是一直都没有跟上他的步伐,像是本能的刻意拉开似的。 容淮便淡道:“朕有些事情,你们先下去吧。”这儿的宫人自然忙不迭的走了。 待到下人下去的容清眸色幽暗不明,眼底浮上一丝讽笑,站起身来,“陛下真是难得来一趟,难道是有什么事么?” 容淮却是气定神闲,慢慢的道:“容清,朕让你住在宫中,可你的心思却不在这儿。难道是还想回到圈禁的日子里面去么?” 容清笑容微僵,沉声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容淮薄唇抿成一条视线,移开视线,语速缓慢:“顾景卿的事情,想来你自己心里有数,朕今日过来,可不是与你兜圈子的。” 容清便知道他说的是顾澜若的哥哥,顾景卿受伤那件事了。他的笑意变得有些冷淡,道:“臣弟整日都在宫中,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时,傅青低咳了几声,不轻不重的提点道:“殿下,三日前,忠平侯府世子在潼关遇刺,随行侍从俱被灭口。只是……行刺之人被捕后自尽,却 分卷阅读91 在他身上发现了当年东宫的标符。敢问殿下,这难道与您无关么?” 容清微顿,下意识看向了顾澜若,只是冷淡的反问,道:“怎么,陛下以为这件事是臣弟做的?” 容淮眼底甚至称得上温和:“容清,朕给你的机会够多了,你又何必一直来挑战朕的底线。” 容清却也毫不避退,慢慢道:“陛下,顾景卿是顾澜若的哥哥,臣难道有这么害她哥哥的理由么。” 容淮薄唇若有若无的挑起了一下,道:“容清,朕今日来可不是听你辩驳的。” 他微微前倾上身,清俊的面庞在宫灯中格外优容,道:“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挑拨顾澜若与朕的关系么?你是不是觉得,她很会相信你。” 容清的脸色很快就微不可查的变了一下。 天子近侍从潼关带回来的人,尽数都押解在大狱里面。这些年容清的动作他不是不知的,只是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却也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只是容清很快便也发现了,今日陛下过来,根本不是为这件事来告知他。而只是在他跟前宣誓一番,仅此而已。 容淮轻和的移开了视线,又道:“朕只是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朕与她的大婚也该举行了。若若,你愿意么?” “你是朕唯一留在长安的兄弟,朕自然该告诉你,与你同喜了。”他眼帘微掀,这句话却是对容清说的。 顾澜若眼睫一颤,下意识垂下去,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像男主控制欲这样强的人,要惩罚容清自然有很多的法子,其实根本不必将她特意带回宫中,还当着容清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然而他既然这么做了,其中恐怕最重要的目的……其实是要在容清跟前宣誓主权罢。 想到这儿,她一颗心都不由得完全沉了下去,脸颊变得有些雪白。 第44章 非但是顾澜若,即使是容清的脸色也有一瞬的难看,只是伪装的恰到好处,旁人看不出罢了。 “顾澜若与陛下素来有婚约,那臣弟就恭喜陛下了。”他冷冷一笑,这样道,“只是忠平侯世子在这个时候受伤,想来顾姑娘也未必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大婚。澜若,你说呢?” 他的目光温和的转向了顾澜若,称呼里倒是有些不容置疑的暧昧。 感受到容清的眼光一直在自己身上逡巡,带着些伪装的意味,顾澜若心底顿时生出些不适应来。 毕竟,他表面上温润如玉,暗地里却对原主的哥哥下了狠手,这样想起来,怎么都不能说他对原主是真心实意的好吧? 她便淡淡的道:“……的确。哥哥既身上有伤,有情形未明。母亲心里也不好受。我既是她的妹妹,这个时候大婚,的确不合时宜。” 容清抬了抬下巴,带着些冷笑的看向了容淮。 容淮容色倒是依旧很清冷,慢慢道:“既然你挂心你哥哥,那朕身为天子,也该爱护臣下。” “傅青,传朕的旨意,待到忠平侯府世子归京以后,记得接入宫中,由太医院的太医亲自照料,记得,事事都要向朕禀报。” 听到这句话,顾澜若的心底倒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一般,有些不可置信的瞧着容淮。 非但是顾澜若,便是随侍天子数年的傅青,心底也抑制不住微微一震,只是面上不显,很快应了声“是”,招呼人去了。 要知道,忠平侯府世子这些年早已落魄,不算陛下的爱臣。恐怕陛下赐下这么大一个恩典的目的,更多的,还是为了留住顾家姑娘在宫中啊…… 顾澜若显然也没有想到陛下会这么做,皱了皱眉,道:“哥哥的身份,不必留在宫里面养伤,如果被群臣听去了,也是不合规矩。” 容淮则道:“即使他们有规矩,也管不到朕的宫里来。若若,你安心便是。” 顾澜若还忍不住继续道:“母亲也会忍不住挂念哥哥,这样恐怕不妥……” 只是她话音未落时,容淮便淡淡的打断了她:“既然如此,那朕便将忠平侯夫人也接入宫中,你觉得呢?”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顾澜若的脸色一下子更白了些。 这个男人是君主,他掌控了很多人的命运。只是若这个时候,将忠平侯府的人接入宫,其中的目的旁人一看便明白了。 他最终的根本,其实是原主才对吧…… 顾澜若还是道:“忠平侯府一直平庸,担不起陛下这样大的恩典,敢问陛下,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若是被真正有功的臣子看去,心底难免有异议。” 容淮薄唇略微挑起一道弧度,看了容清一眼,才道:“若若,你不必管旁人怎么看。与朕有婚约的人是你,所以,朕自然该将恩典给你的家人。” 看上去容淮已经心意已决,怎么都不能改变。顾澜若闭了闭眼,她的心底已有些死寂了…… 容淮的话显然起了效果,容清的脸色便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他冷笑道:“陛下还真是 分卷阅读92 天子,这般不顾及旁人的意愿。臣弟也是今日才知,原来陛下与顾姑娘之间,也并非那样鹣鲽情深啊。若是真的情深,也不必使出这样的手段了。” 容淮若有若无的,低嗤一声,淡道:“这些事情,你觉得,轮得到你来管么?” 他微微一顿,又直直盯着他,道:“朕今日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你的人都已被下入大狱。所以,不要再想着使什么手段了。” “对了,鉴于你这些年不安分,你便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好好待着,不要再想离开长安了。”容淮又冷冰冰的道。 容清薄唇微抿,眼间划过一道惊异。看上去有些痛苦。 他原本想着的,自然是将顾澜若强带离长安,去往河西。如果陛下真的将他的所有人手都一应拔除,那便很难再与河西建立联系。对他而言,无疑是挫骨扬灰的痛处…… 容清的所有反应都一应落入了他的眼中,容淮满意的挑起唇,这才对顾澜若道。“若若,随朕离开罢。” 而在容淮跨出殿门时,身后传来了茶盏落地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尤为刺耳。 容淮薄唇略微弯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 在回宫的宫道上,宫人们对容淮尤为尊敬。见到陛下带着姑娘,无不是纷纷屈身行礼。 顾澜若想到刚才的话,一颗心里无不是七上八下的,有些胸闷得慌。 她犹疑了半晌,才不免出口问道:“刚才你说的,将哥哥接近宫里由太医诊治,都是真的么?” 容淮淡淡的道:“有问题么?” “……没有。”顾澜若有些泄气,便道:“只是想确认一番罢了。” 容淮的脚步顿住,他扭头看着她,忽然道:“若若,你若没准备好。也可以暂时不与朕大婚。” 顾澜若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看向他。 他语速极缓慢,清清冷冷的道:“朕方才只是为了警告容清罢了,又非强迫你。你到现在是不是,还是没下定决心?” 男人的嗓音清冷禁欲,离她的耳廓很近,又含着些隐秘的暧昧。 顾澜若心神一敛,下意识抿紧了唇。 她当然是不愿意的,就算是没有那个少女低泣的梦境,只是男主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便已昭示了他是掌控欲多么强的人。和男主在一起,更别说女主还曾经伤害过他。 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而见到这副模样,陛下既停住了脚步,碧玺銮驾侧的那些宫人们,也都不由心照不宣的低下了头去。 春雨刚过,庭院里的日光清透柔和,映在少女的面上的时候,有一种纯雅的美感,纤软的腰身可以任人揉折。容清狭长冷清的眼眸微微一眯,眸色顿时变沉了些。 他哑声道:“怎么,不回答朕?” 顾澜若还是很诚实,道:“近日府上的事情太多,我也希望婚约能够推迟一下。” 如果能在推迟的时间里面,她能逃开这儿就更好了。 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那些小心思,低低的哼笑一声,只是又冷淡的说道:“那朕也不介意,多等你些时日。” “那朕便先将你哥接入宫里来了。”他抬了抬下巴,语速缓慢,也不像是与顾澜若商量,更像是通知她一般。 顾澜若原本心里还是猛然一跳,如果顾景卿真的在宫里面,那她免不了要一直在宫里面来回跑的。只是许多御医都是侍奉皇室的,太医院也设在宫中,因而无论是从什么角度看,顾景卿留在宫中都是很好的选择。 或许只有这样,原主他哥才能获得更好的照料。 于是乎,她最终还是点点头,自然应“是”了。还不忘问道:“陛下,那我现在可以回家了么?” 容淮敛眸,眸间幽暗不明,“嗯”了一声,便道:“傅青,让人送她出宫去。” …… 即使是辞别男主后很久,走在宫道上的时候,顾澜若虽然对大婚的事情仍旧很紧张。大婚以后,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境地呢?但她依旧更没有想到的是……男主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同意她离宫。 顾澜若撩起眼皮来,瞧了一眼这红墙黛瓦周围的景致,早春早已来了,连空气里的气息都已湿润了几分,透着自由的气息。 “姑娘,姑娘?”司礼监的太监止住脚步,含笑提点,道:“宫门口到了,奴才已传了轿撵,还请姑娘上去。” 顾澜若点点头,并轻轻道了声谢。 只是这个时候,宫城的拐角处传来了脚步声。抬眼望去,只见走来一位少女身着裙踞,容颜精致,周围的奴仆者也是众。正是薛婉之。 顾澜若的眸色不由得变淡了些。 “听闻你即将与陛下大婚。”她止住脚步,笑意有些泛冷。“我特意来恭喜妹妹的。” 虽然陛下还未将这件事昭告出来,但她一直留在宫中陪伴姑母,自然也是知道些机密的。 薛婉之珠钗环佩,容颜光彩,想来在宫里面的日子过得也算好。 分卷阅读93 /> 顾澜若只瞧了一眼,轻轻柔柔的移开了视线,道:“多谢。” 薛婉之便又道:“陛下大婚的事情近日也传了出来,忠平侯府落魄,却还是能得到陛下的青睐,妹妹,你也真是有福气啊。” “看来,陛下是不会放过妹妹了。”她有些生硬的暗哼一声。 这话里不乏些酸味儿,薛婉之当然是故意来给顾澜若不痛快的。她一早便知道,顾澜若自然不想一早留在深宫里,从她偷服药,只为的不面圣就知道了。 虽然她顾澜若有多不想留在宫里,她便要故意来刺激她。 薛婉之想到这儿,紧绷着下颌,微微抬起来。 顾澜若却似乎没有被她所刺,只平和的看着她,道:“这只是我与陛下的事情,多谢薛姐姐关心了。” “还有,”她唇角翘起一点来,道:“听闻姐姐费尽了心思,都只是留在宫里面,陪伴陛下。如今,敢问你一句,达成所愿了么?”她轻轻敛了敛眉眼,问了句。 “胡言乱语!” 即使少女什么都不说,只是那张脸蛋还是清纯妩媚得叫人发酸。薛婉之掩在袖袍里的手指都握紧了。 只是面上还是端静娴雅,丝毫显露不出眼底的难堪,薛婉之还是忍不住辩驳道:“我进宫只是为了陪伴姑母,又不是为了陛下。陛下本来就没有后宫的女人,我又何必如此?” 如果真的按照顾澜若的话说下去,那她妄图攀附陛下,非但……是不矜持,还会落个自不量力的名声了么? 第45章 听到这样的话,顾澜若眼底含笑,却也没什么想说的。 她心里明白,薛婉之入宫的目的,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虽然她并不想留在深宫中,却也是从心底里看不上薛婉之这般,为了自己的目的费尽心思伤害别人的姑娘。 只是薛婉之会装,她自然也不遑多让。顾澜若弯唇,便安安静静的道:“薛姐姐入宫这么久,原来只是为的侍奉太后,却不是接近陛下,倒是我错怪你了。” “另外,那我就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挑衅温墨璃做找人侮辱我的事情了?”她微微一顿,娇美精致的下颌微抬,轻轻的道:“姐姐你猜猜,最后的结局是所有人都觉得我勾三搭四,朝令夕改,还是姐姐你心思恶毒?姐姐这么看重名声,你觉得呢?” 她所指的,自然就是薛婉之挑唆温墨璃动用宁王世子,想要毁掉原主的清白之身的事情。 自从穿进来以后,她怕的是黑化的男主,却不是这些女配。 反正,最坏的结局无非是像原主一样病弱早逝,而关键点在男主身上,这些女主女配什么的就来一个拆一个罢。她总不能让自己不舒服罢。 薛婉之神色虽然很难看,但仍旧带着一丝傲然,道:“妹妹,你也好意思与我提名声?” 她压低了声音道:“你当初背弃了与陛下的婚约转而投靠东宫,现在见到陛下登基又整日与陛下在一起。朝令夕改,勾三搭四,不正是你么。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觉得自己有名声……” “我们薛家是高门大族,教养不出你这样朝三暮四的女子。你以为,自己又有什么脸面,还待在宫里,甚至还想和陛下大婚?” “若是我姑母还掌权的话,我便会第一个请求姑母将你逐出长安。免得污了我们长安城贵女的名声。” 顾澜若唇角稍稍弯了,安安静静的听她发泄完了,才道:“薛姐姐,可惜太后已经失势了。” “我还想告诉姐姐一件事。当初宁王世子将我带走那一日晚上,我便让许嬷嬷查清了你与宁王世子的关系。而且还在民间散播了出来。” “宁王世子是长安城出了名的纨绔,姐姐想拜托他毁掉我的名声。可如果被人知道,你也与她有私交,你觉得,对你自己的名声又有什么好处?” 顾澜若的语气缓慢而清晰,纤长清晰的眼睫微眨,眸间流露出的潋滟秋波叫人心尖都微微一颤。 她当日就让许嬷嬷去查过他们的关系,非但如此,薛婉之既然这么想毁掉她的名声,那她也半点不想轻易放过薛婉之了。 反正,她也是知道后面剧情的人。正因为薛婉之是女主,所以她才比自己这个女配更看重名声。 少女这样的姿态落在薛婉之的眼底,更像是看穿了她的所有心思一般,令她忍不住轻轻瑟缩了一下…… 这般的模样,简直不像是昔日那个少女,或者,更准确的说,不像是在陛下跟前带着些恐惧的娇怯姑娘。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是勉力压制住内心的惊疑,气的发抖,道:“……我与宁王世子根本就不熟悉!你又到处散播了我什么谣言?” 她之所以会挑中宁王世子,不过是素来知道世子好美色的性情。不单单如此,他嗜爱美色如珍宝,恨不得放在手心里狠狠宠着。 所以,她自然便能猜到顾澜若的这副身段,对他的诱惑力有多大了。 顾澜若看着她,一脸认真,嗓音柔和:“不管姐姐是真的没有关系,还 分卷阅读94 是一直都私相授受。你觉得,长安城的人又会怎么想?” “姐姐是未出阁的闺阁少女,平白的与他扯上关系,这样的后果,姐姐为何不肯自己去思考呢。” 捕风捉影,以讹传讹,都是她们这些贵女玩剩的手段。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都还给她们罢了。 意料之中一般,薛婉之的脸色显然变得很难看,甚至称得上煞白:“顾澜若,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你威胁我的对不对……像你这样的性子,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到底怎么可能! 顾澜若很快移开了视线,倒是她身后的许嬷嬷上前了一步,护住自家主子,便冷漠道:“薛二姑娘,我们姑娘并未骗您。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薛姑娘常年久居宫中自然不知道外头的说法,若是不信,自然可以派人出去打听。只是姑娘,老奴提醒你一句,顾姑娘今日所做的事情,不过都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薛婉之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些,一种无力感从肺腑中缓缓溢出来,甚至浸入了骨髓里面。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脑子一片混沌。许久,她才堪堪回过神来,嘴唇微颤,道:“紫云!还不快出宫去打听打听……” “……是,奴婢明白……”紫云早已被自家姑娘的这副模样吓得半死,屈了屈身,白着脸便跑出去了。 薛婉之最担心的是,许嬷嬷虽现在伺候顾澜若。只是众所周知的,她可是陛下指派的人。若是这些真是许嬷嬷挖出来的,那……那陛下岂不是也知道了她曾经挑唆的那些事情? 她心底犹有些不安。 许嬷嬷见她如此,神色更加冷漠了些,道:“薛姑娘,早已今日,又何必当初?顾姑娘的性子你素来是知道的,若你不招惹她,又怎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若是姑娘再不安分,恐怕陛下也是不会容忍姑娘的。” 薛婉之一双秀眉很快皱了起来。 顾澜若往那边看了一眼,便很快移开了视线,道:“嬷嬷,我们还是快走吧。” 许嬷嬷道了声“是”,便扶着姑娘缓缓上了马车去。直至临阖上门时,顾澜若见薛婉之还是有些微怔的立在原处,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她垂下眼去,眼睫不由轻轻颤了一下。 其实提到这件事,顾澜若的心底也有些没底。要知道,在原著里面,薛婉之就是靠这些捕风捉影的手段,成功了离间了陛下和原主的关系。 直到最后原主被黑化男主囚禁在寝宫里,事情也没有半点转圜的迹象。 但是为什么这一次,男主选择了轻轻放下,还惩治了温墨璃等人呢。难道,这就意味着剧情已经开始彻底改变了,也不会出现噩梦里的那些事了…… 想及此处,顾澜若捏着袖袍的手指微微收拢了些。 “姑娘,姑娘?”许嬷嬷见她直直的出神,有些不放心的唤了一句,劝慰道:“姑娘在想些什么呢?” 她不免又道:“姑娘放心,这些事情也都过去了。老奴会一直陪着姑娘的。”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姑娘就喜欢一个人一直出神,似乎在害怕什么,又在担心什么。如何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澜若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道:“没事了,谢谢嬷嬷。” …… 春风依依,宫中的马车飞速行驶在官道上,最终停在了忠平侯府跟前。 但凡想到顾景卿受伤的事情,萧氏一颗心整日都是提着的。顾澜若心底也明白,故而她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前去安抚萧氏。 果不其然,萧氏一直便在前厅候着。这些时日更是茶饭不思,白发都生出了几根来。 顾澜若连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行完礼以后,便飞快道:“娘亲放心,女儿才入宫了一趟。不仅已抓到了伤害哥哥的罪魁祸首,且陛下也已答应会尽力医治哥哥。” “女儿特来回禀母亲,便是请母亲保重好自己,勿要为了兄长过分忧心。我们侯府不能再倒下一个人了。” “果真如此?”萧氏自然是喜不自胜,只是想到顾景卿曾经得罪过陛下,心底难免又生出些不安来,道:“那……到底是谁要害你哥?还有,也不知陛下心底到底如何想的,景卿与陛下之间的龃龉可不是一日两日生出的的,陛下真的会饶恕你兄长么。” 顾澜若便道:“陛下是一国之君,自然都是一言九鼎。更何况,还是涉及到救人性命。时至今日,他也实在犯不着与哥哥过意不去。” “至于到底是谁要害哥哥。母亲放心,陛下都有自己的定夺,他不会轻易放过那人的。” 萧氏眉眼轻敛,一颗心好歹轻轻放下去,只是……骤然间一个想法撞入了心头,忍不住道:“若若,陛下愿意为你做这么多,你可是答应了陛下什么?” 若说是陛下无缘无故救治顾景卿,且又没让顾澜若献出什么来,她到底是有些不信。 虽说得罪过陛下在长安寸步难行,只是若是条件还像从前一 分卷阅读95 般,将顾澜若送入宫里音讯全无,她到底是舍不下的。 要知道,当初顾澜若对陛下始乱终弃到底是为人父母的主意。若是还牵连到了顾澜若自身,她是无论如何都饶恕不了自己! 顾澜若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垂下眼去,玉白纤细的手指在茶盏边上轻轻摩挲起来…… 她想到男主说过的,如果她还没有准备好,也可以延迟婚约,他没有兴趣强迫她。虽然,也不算是放她离开的意思,但是至少,所有总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罢? 少女想到这儿,便缓缓开口,道:“娘亲请放心,陛下没有提到他与我的什么。更没有用什么作代价。” “——虽说忠平侯府与陛下之间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只是若是我们愿意各退一步的话,事情总归是会越来越好的,母亲。”她的唇角稍微弯起一点来。 第46章 说起来,其实想到男主那样危险的性子,顾澜若心底自己也是没底的。不过为了叫萧氏安心,她还是这样说了出来。 好在萧氏显然听了进去,面露些许欣慰来,握着女儿的手掌心也下意识的用力收拢了些。 这个时候,外头的小厮引着司礼监的太监进来了,并道:“姑娘,夫人。陛下专程差咱家来告诉姑娘一声,世子已送入合欢殿养伤,陛下遣了专门的太医照看,还请姑娘放心。” 顾澜若心里下意识的有些发热,面上还是端着笑意,道:“多谢。许嬷嬷,包一包封红送给大人。” 那太监却只笑道:“陛下如今都已亲自照顾姑娘的兄长了,可见姑娘的运道马上就到,奴才可担不起您的重礼。” “只是……姑娘日后莫忘了照顾奴才一二,也好让小的在宫里头有个依靠才是。” 从前陛下对这位他的前未婚妻的态度暧昧不明,也从未在群臣跟前昭示过。前段时日,还亲自将顾姑娘送出了宫来,只是如今……难道还不算明朗么? 陛下素来冷心冷情,后宫里头没有任何一位主子不说,对旁的少女,可从未这么上心过。 太监原本都是没根的东西,在宫里面有一个盛宠的主子做依靠,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顾澜若自然发现这位大人误解陛下的意思了,她眨眨眼,还是道:“公公放心,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那这段时日,兄长在宫里的日子,就有劳大人照料一番了。”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那公公面带笑意,躬着腰道:“奴才自当尽心竭力。” 亲自送走宫里来的公公,婢女才阖上门给退了出去。香炉里点着温和旖旎的沉水香,午后的日光落进来,一切的景致都恰恰好。 萧氏正打点着府里的中馈,顾澜若则捧着一本书在窗棂下的软榻上坐着看。她忽然道:“若若,母亲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顾澜若便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事?” 萧氏叹了一口气,爱怜望着女儿的侧脸,才道:“其实这些年来,虽说侯府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到底,陛下也不曾为难过我们。” “若是陛下真的想做什么,自然是有一百个法子。但是侯府却也安稳到了今日,这里头,若若,可不只是陛下有意放过我们这么简单啊。” 顾澜若手里的动作不由顿住,假装不明白萧氏话里的深意。她心底隐隐有些紧张,还是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萧氏注意着女儿的神色变化,才缓缓的说:“这些时日里,自从见到陛下以后,娘亲心里的那个结便松开了。若若,只要你也有意,母亲便不会再从中作梗,像当年一般插手你的婚约。” “其实当年的事情,都是母亲的错,与你无关。与陛下,就更无关了。” 听到萧氏语重心长的这样说话,顾澜若眼睫微动,在雪白精致的脸蛋上垂下一片柔美的阴影。 她面上明明装作还在看书,只是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去。 …… 而在另一边上,未央宫中,却都浑然是另一番光景。 紫云从宫外面收到了些许消息,才疾步进入内殿,在薛婉之的耳边俯首低语了几句。 薛婉之正枯坐在妆奁抬前,听到那婢女的话,一颗心顿时狠狠沉了下去,脸色也变白了几分。 她眼睫一颤,冷冰冰的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紫云哪里敢欺瞒自家主子,忙道:“奴婢不敢胡说!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是这么说的,奴婢……也是派人四处打听过,这才敢来禀报姑娘!” 长安城的百姓说的是,别看薛王府的二姑娘薛婉之表面上冰清玉洁、循规蹈矩的,内里却与宁王府的世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挑唆他去毁掉旁的少女的清白。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的姑娘非但没点廉耻之心,更是心如蛇蝎,实在是可恨哪! 薛婉之微微一怔后,这才理解了背后的含义,忽然将桌面上的妆奁的东西尽数都摔在了地上!这样的东西,一猜便知道是顾澜若有意传出去的。 分卷阅读96 婢女们无不是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后,慌忙的跪下身去请罪。 她望着铜镜里自己的那张脸,想到之前顾澜若所说的话,却不由有转瞬的失神。“……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顾澜若什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她脸色惨白,不由又喃喃的念了一句。 薛婉之脸色惨白,说不清心底是酸涩更是恐惧,别看这样的少女在陛下跟前乖的,跟只小猫儿一般,为何背后却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都不像是从前那个顾澜若了。 “姑娘,您现下打算怎么办?”紫云小心翼翼走过去,将地面上的茶盏收拾干净,才担忧道:“顾姑娘的手段下作,生的那副容貌还有身段,分明自己是勾三搭四的人,却将不好的名声推到姑娘身上!” “您与宁王世子何时有过什么交往,不过是因为世子被赶出长安,姑娘您没了证人,才任由她顾澜若自己编排罢了!” “还能怎么办?”薛婉之抿紧了唇,神色冷冰冰的,“薛家向来看重名声,自然是只能避开那个女人的风头了。” “先不说我还想成为陛下的宫妃,如果任由这件事情这么闹大,我岂不是没了机会了?”她斜了紫云一眼,眼神也冷冽了下来。 紫云理解了自家姑娘话里的意思,她忙将宫里的低阶宫婢一并遣了出去,并道:“……既然这样,奴婢斗胆问一句,姑娘可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太后,并请太后做主?” 薛婉之移开视线,唇角本能的扯了一下,轻叹道:“如今陛下与姑母关系不好,姑母自己本来就有些自身难保,又何必去叫姑母烦心呢……” “都是因为顾家的这个姑娘,叫薛氏满门都逼到了这个份上。”紫云忍不住抱怨道:“素日里见她面上单纯,竟也会耍这些手段。” 薛婉之冷冰冰的勾了勾唇,她从前也以为她好欺负呢。只是现在才明白了,如果没点这样的手段,她这样的身段还有脸蛋,又怎么保护好她自己? 仔细想起来,恐怕从头到尾,顾澜若都是有算计的。只是自己从前太念着陛下,所以变得轻敌了而已…… …… 与此同时,宫城早已万籁俱寂,唯独只有三三两两的烛火在静室中瑟瑟摇曳。 宣誓殿内,容淮正在批阅奏疏。而傅青则是站在一边上的,神色淡淡,心底的心思不流于面。 “陛下。”他见陛下有些松泛时,才轻轻走上去,将茶水添热了几分,并道:“前些日子,街巷间传了些薛姑娘不好的流言来。薛姑娘来请陛下做主,被奴才斗胆回绝了。” “怎么回事?”容淮眼都没抬。 “那些个人说她与宁王世子相交,还勾结暗害人家姑娘家的清白,薛姑娘还有薛氏一族苦心经营的好名声简直毁于一旦。且听闻……这些都是顾姑娘传出去的。” 他知道,薛婉之的名声再怎么不好,陛下自然都是不会关心。只是……这件事若是顾姑娘传出去的,那对陛下而言,到底是不一样了。 陛下一直都看重顾家姑娘。从前顾姑娘在宫里陛下身边的时候,乖顺得跟只小奶猫儿似的,只是背后也会这样收拾人,谁知……陛下听闻以后是什么反应呢? 容淮手中的动作果然顿住,薄唇轻轻挑起,才问了句:“真的是她么?” 傅青便低着头道:“奴才不敢欺瞒。” 容淮眼睑垂下去,听到这句话,清淡的眼底难得升起来几分兴致,“朕记得她才入宫那会儿,怕朕怕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却也懂得将爪子伸出手伤人了。” “还真是难得。”陛下嘴唇微勾,低嗤一声,这话说得清清淡淡,只是傅青却不敢接的。 他只能试探着道了句:“您看,您是有什么吩咐么?” 容淮黑眸微沉,将折子扔下,才冷淡道:“不必理会这些流言,让他们传去吧。只是她能这样,倒叫朕是有些欣喜。” “在宫里那些时日,倒没有被朕惯坏。”他嘴唇微抿,清清冷冷的道了一句。 傅青便道:“那是自然……到底是与陛下您有婚约的人啊。” 容淮又道:“顾景卿已经在宫里面了么?” “是,”傅青答道:“近日天子近侍亲自前去潼关,将世子接了回长安。世子伤重,病情一直不愈。奴才按照您的吩咐,便叫了太医院的医官前去看。” “那些个回来的人却只是禀道,世子的伤只是皮外伤,只是脑内首创,这才昏迷不醒。假以时日,便可好生好转。” “朕知道了。”容淮低低道了一句,才说:“让人好生照看着吧。” 他意味不明的,眼眸又沉了沉,道:“……等着她那哥哥好了,便要亲眼看着朕与顾澜若的大婚。” 当初在他和顾澜若之间极力从中作梗的人,现在……他便要叫她的哥哥好生看着。 只是这个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天子近侍在殿门跟前跪倒的声音。 那人低低道:“——陛下,未央宫出事了。 分卷阅读97 ” “今日傍晚太后无端遇刺,现已受了伤。如今未央宫内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以为是陛下的人动的手。” 容淮撩起眼帘来,修长骨节有些泛白。他紧紧盯着那处,声线变得冷了些,“放肆。” “朕什么时候做过?” 傅青也是眼皮一跳,想来,不过是有人施的一出苦肉计而已,只想将陛下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第47章 傅青蹙了蹙眉。 当年容清殿下逼人太甚,所以陛下手腕强势的夺走了容清的皇位的时候,这样大逆不道的举动,便已使得朝野和民间物议沸腾。都很多人都在指责陛下不尊孝道,公然违背生身父亲的旨意……夺走自己弟弟的皇位。 只是那些人心里不清楚,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如果不是当年先帝将陛下逼入了绝境之中,陛下又……何必如此!而今天这件事情,大抵便是又有人故技重施,借一个“事母不孝”的由头,想对陛下施压了啊。 容淮冷淡的问道:“外面还有人说什么了?” 跪在外面的天子近侍便说:“没有了。只是未央宫的人疑心是陛下动的手,人人自危,想来宣室殿向陛下请罪。” 容淮这才收回目光,才可有可无的,冷淡说了句:“朕这个母亲,倒是从不叫人省心。” “傅青。”他吩咐了一句。 傅青忙上前去一步,聆神听着吩咐,便听容淮清淡的道:“去查查薛太后是怎么在民间说的,还有,记得,将宫里这件事传到忠平侯府上去。” “这……?”傅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瞧着陛下:“陛下这是为何?难道是想叫顾姑娘知道么?” 除了这个理由,他是半点也想不出来其余的缘由了。只是,陛下身边的事情已经是千头万绪,惹人心烦,叫顾澜若一个姑娘家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容淮将手里的纸张放在了烛火上燃烧殆尽,才敛着眸,眸色漆黑,若有若无的低嗤了声,“朕如今被人算计了,身在困境里面,便想见着一个人。朕照顾她这么久,也想她来照顾朕一次了。难道不该么?” “你去告诉她就是了。”正在傅青仔细回味陛下话里的意思时,却听闻陛下又淡淡的道。 傅青心里砰的一跳,陛下的心思懂了七八分,应道:“奴才遵旨!” 民间便有句俗话说的是,扮猪吃老虎,他在后宫中这么久,也是懂得后宫嫔妃们争宠的手段的。虽说说这句话的人是陛下,不过,他却是早已知道陛下想做甚么了。 顾姑娘当年虽也做出遗弃婚约的事,不过据他这么久的观察,便明白姑娘内里到底温柔良善。所以……定会富有同情心的啊? 他忍不住都低咳了两声。 …… 顾澜若还在侯府上的时候,许嬷嬷才从外面采买了基础用品回来。 她款步走进来,将东西吩咐下面的丫头带下去,便对着正在软榻上喝茶的顾澜若道了句。 “姑娘,今日奴婢出去的时候,见宫里似乎是出事了。” 顾澜若抬起眼来,问道:“怎么了?” 许嬷嬷将左右都屏退下去,一面替姑娘沏着香茶,才一面压低声音道:“……姑娘,昨日太后宫中遇刺了。且,人人都以为是陛下所做的。如今陛下已被顶到了风口浪尖上去。” 听到这句话,顾澜若掐在茶盏上的手指下意识便收拢了几分。 ……倒不是因为她打心眼里相信男主,而只是,原著里面似乎也没有这一段吧?男主现在在太后跟前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又哪里还用得着多此一举,再派人前去刺杀? 她便还是不动声色的道:“已经确认了么?” “自然不是!”许嬷嬷摇头,道:“事发到现在,陛下一直都未曾表态。只是朝野和民间倒是传得沸沸扬扬,有模有样的。想起来,便是有人故意为之,给陛下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来。” “……听闻,连御史台的臣子都已觉得陛下做的过分。这样的争端,陛下继位以来,可是头一次。” 顾澜若皱了皱眉,垂眸凝视着手里的绣台,便道:“他们以为这么做,就有用么?” 男主是什么人,如果这么轻而易举就能毁坏他的根基,那哪里还用得着他们来动手啊。 不过,男主登基不久,便圈禁了他其余的兄弟,无论是容清,或者是发配到南疆的四皇子。所以朝中也的确有些暗自反对他的人,他们很有可能趁着这一次民心涣散的机会为难男主。 少女托腮,手指微动,若有若无的思考着。 “不过,你说陛下为何都没站出来反击?”顾澜若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根本也不像是陛下的性子。嬷嬷,你觉得呢?” “这件事牵连到太后身上,大周又素来都是以孝为上,陛下无论怎么说都是有问题的。还不若不说才好。” 许嬷嬷长叹了一口气,见自家姑娘这般浑然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的模样,便又只能徐徐开导道:“ 分卷阅读98 姑娘,听闻世子已进了合欢殿中。近日陛下的日子难过,陛下到底对忠平侯府有恩,姑娘打算进宫去看看陛下么?” “——顺道,瞧瞧世子的伤也是好的。” 顾澜若喉咙里不由轻轻噎了一下。 即使男主真的被人算计,心烦意乱,她去了除了撞在枪口上,也似乎解决不了问题啊。 “陛下的日子再不好过,又能到哪儿去?”她便这样轻叹道:“如果我真的去了,说不定还会惹得他心烦意乱。还是算了吧。” 毕竟,原主也是伤害过男主的人之一啊。 许嬷嬷却不认同,道:“姑娘可认同一句话?人需得知恩图报,陛下此番对世子有恩,姑娘还未曾入宫去谢恩呢。” 提及这件事,顾澜若心里自然难免有些心乱。她的手指下意识捏紧了红色大氅,目光才徐徐落到窗外的木兰花上,半晌后,才道:“……也罢,嬷嬷,你先替我准备一番吧。” 就这一次,她因为哥哥的事情去报答男主的好意。只是下一次,她就一定会离那座危险的宫城远远的了。 毕竟,她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先避开自己被关进小黑屋才对啊! 听闻姑娘这样说,许嬷嬷眼底不动声色的染上几分笑意来,她道:“奴婢明白了。”并又道:“荷香,还不快出去命人备好轿撵。” …… 初春的长安城内,空气里有些泛冷,叫人时不时的也冻的一哆嗦。 忠平侯府的轿撵停在宫门口前,按照规矩,余下的路,便要顾澜若自己亲自走过去。 而今日的宫城里面显然有些不同于寻常,宫人们步履匆匆,脸上更是正经威色,似是在担心什么一般。远远的叫人瞧过去,无端便生出几分压抑感来。 顾澜若途径宫道的时候,便听见几位低阶宫人在悄声议论。 “哎你可听说这件事了么?昨儿未央宫的太后娘娘竟然遇刺了……伤的可不轻,这可是在宫里头啊。” “谁说不是?竟还有人说,这与陛下有关。太后娘娘虽不是陛下的生母,但也有母子情分再。” “噤声。你这样胡言乱语,小心自己的脑袋……” “可……”那宫人显然害怕的眼睛都红了,“可分明人人都这样说!素日里陛下处置那些朝臣的手段我们又不是不知,可竟然对自己的母亲也这样……这样的心思,实在是太冷了些罢。” 这位小宫人的渲染显然是起了效果,即使她只是单单这么说了一句,便在宫人之间引起了不小的涟漪。 那些人的脸色又变得害怕了起来。 顾澜若的目光投过去,只觉得这位宫婢的轮廓有些眼熟。仔细一瞧,不正是当日陛下亲自发配去掖庭狱的宫女苏弄玉么? 她的心底微微一沉,仿佛有什么重的东西压在胸口一般。 苏弄玉对陛下有怨怼是很正常的,只是她那样落魄的身份,给她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在背后置喙陛下的。 所以,她觉得,这一次在苏弄玉的背后,兴许还站着其他的人。为的便是挑起宫里千层浪来,叫男主的名声扫地。 想到这儿,顾澜若的脚步不由加快了些,往宣室殿的方向走过去。 “哎哟,竟是顾姑娘入宫了。”傅青远远的,便瞧见了少女的身影,心下猛然一喜,忙迎上前去道:“为何姑娘也不提前派人通报一声?” 或许是因着外头的空气泛冷的缘故,顾澜若的脸颊有些泛红,她缓了缓,才道:“公公,我今日只是因为哥哥的事情,才入宫来谢恩的。” “请问陛下现下是不是正忙着,或者,正在心烦意乱?”她温声道:“若是这样,我就只去看看哥哥,不打扰陛下了。” 傅青却是心底微沉,唇边上的笑意立即敛了几分:“姑娘不必担心,奴才这就亲自去给陛下通报去!陛下见着姑娘真的来了,心底决计是会高兴的。” 陛下见着顾澜若来了,总不会再叫他们这些奴才这样提心吊胆,担心他们什么事情惹恼了上位者了罢? “什么叫真的?”从傅青的话里,顾澜若却猛然捕捉到了什么,她道:“难道陛下一早猜到我会过来么。” 傅青的脸色微微一震,却反口道:“不是,都是奴才胡言乱语,奴才这就先进去了。” 顾澜若犹有些不安心,但还是道:“好,麻烦公公了。” 片刻以后,便有宫人亲自出来,引着顾澜若进去。 容淮正肃容坐在檀案跟前,浏览着自己身前的这一叠折子。他听闻了外间传进来的脚步声,才徐徐抬起眸子来。 容淮目光落到她那张因为冷意而泛红的脸上,唇角微抿,道:“你来了,先过来吧。” 他的指节稍稍屈起,目光在那张脸上不着痕迹的逡巡,“若若,我们相识这么久,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来见朕。”他冷哼一声,眼睑微动,颇有深意,才这样道。 第48章 顾澜若闻言后,心神一跳,不由抬起眸来 分卷阅读99 看他一眼。她见他反应还好,这才缓步走过来,却并没有怎么听懂男主话里的深意…… 她只觉得自己脚上有千斤重,嘴唇动了动,还是道:“……这件事,的确要多谢陛下。若不是你,恐怕哥哥在南疆还会遇到很多麻烦。” “我特地来对陛下道谢,也是理所应当的。”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到底……原主哥哥现在还完完整整待在男主的宫里面,她总不好再像从前一般和男主撕破脸面吧! 更何况,因为这件事,顾澜若的确对容淮心里有感恩之心。 容淮听见她这样的说辞,深色的眼底仍旧是不可置否的模样,也并没有说好,或者不好。 他忽然指节微动,抬眸,道了句:“你可听说过宫里最近的那件事了么?朕还以为,你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顾澜若猜到男主说的,便是太后在宫里遇刺的事情。他难道是以为她特地进宫来关心她的么? 被迫迎着那道含着深意若有若无的目光,少女的脸颊不由染上一丝薄红,不是因为本能,而是殿内的暖意一时叫人也无法转圜过来。 她皱了皱眉,才轻轻道:“……清者自清。如果陛下没有做过的事情,又何必放在心上?更重要的,可以将真正的凶手找出来。只有这样,才没有人再会轻易疑心你。” 容淮紧抿着唇,似乎还是静静聆听着,却也不想表态。 半晌后,他才双手抱胸,慢慢说:“若是凶手找出来,却也没人会相信。那又该如何?” 顾澜若便道:“这些都只是小人的言论,陛下也不必真的在意了。” 对她说的这些话,落在容淮的眼底,便只生出些似笑非笑的意味。他俊眉微挑,才淡淡的问道:“为何忽然对朕说这些?怎么,难道这算是在关心朕么,若若。” 男主的声线略微有些本能的冷意,又带着她身上本能的,撩人的禁欲。随即,殿内便是传来转瞬的静默。 顾澜若似乎没有懂陛下在说些什么,眼睑微动,忍不住直视了他一眼。 却只能看见男主漆黑的眸子里,也含着些极淡的笑意。 不知为什么,顾澜若听到这样的话,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却又浮现出了梦境里的情形,少女从喉中溢出的低泣,还有不断逃跑的身影…… 叫她都一时喘不过气来。 顾澜若便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才道:“就算是为了……报答陛下。羊羔尚懂得反哺,更何况,忠平侯府不算是没心没肺的人,自然会来谢谢陛下。” 容淮的薄唇微微挑起来一道弧度,静静看着眼前的姑娘,那意思便再明显不过了。 她尚且说得出口,她自己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就仿佛当初放弃婚约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不过,容淮却没表现出来什么,只是目无波澜的浏览着檀案上的折子,淡淡的道:“有人肯这么跟朕说话,朕自然是高兴的。你不要多心了。” 顾澜若眼睫低垂着,雪白手心里愈发捏出些许淡淡的薄汗来。 湿湿润润的触感,叫人心尖上也是痒痒的,淡淡的窒息感,有些不舒服。 容淮看了她一眼,飞快道:“传膳吧。” 这句话自然是对傅青说的。 要知道,陛下近日来公务繁忙,故而连膳食都用得不算准时,今日倒是如此勤快,倒叫傅青心头也微微震了一下。 他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便也去招呼御膳房的宫婢们了。 顾澜若的心底却也有些意外,她皱了皱眉心,自始至终,她自然都没有在宫里面用膳的打算。 更何况……还是在陛下处理政务的宣室殿中,于朝堂而言,这样庄重肃穆的地方。先帝后宫的娘娘们都不能踏足。 毕竟在如今的长安城中,对她和陛下的关系早已传得满城风雨。很多人都在暗中揣测,陛下时常带在身边的女人到底是谁。 自从她被送出宫以后,自然而然的脱离了人们的视线中。不过,其中薛婉之还有温墨璃都榜上有名,她……从头至尾也到底没有和她们竞争的打算啊。 如果不是那一纸婚约,她和男主也没有必要牵扯在一起。 只是,正在想着的时候,傅青便带着宫婢们带了好几小桌子膳食来。 其中有些,甚至是从前常华殿的常有菜式,她在宫中的时候自然是吃的惯的。 容淮抬了抬下巴,盯着她道:“还不过来么?” 顾澜若才说:“……我现在不饿。” 容淮只又道:“今日膳房有一道炖乳鸽汤,若是不想吃,先过来垫垫肚子。” 虽说陛下如今已显得愈发的温和,其中还是有些不喜欢人拒绝的意味。 顾澜若一颗心都微微沉了一下,只是嗓子眼里堵得慌,如果她这个时候再拒绝,反而会显得自己没有道歉的诚意。 何况,她自然再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了。她抬眸,扫了扫窗外已经黑沉了大半的夜空,不由有些没由来的陷入沉思。 分卷阅读100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现在该用什么理由辞别男主,再回到忠平侯府去? 少女低垂着眼睫眨了两下,恰到好处掩盖下了自己心里的犹疑,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宣室殿内烧着地龙,四处都带着些热意,故而容淮穿的单薄,外衣很清晰的勾勒出男人颀长禁欲、宽肩窄腰长的腰身。 不知怎的,顾澜若的注意力甚至并不在这些菜式,而是在他周身人冷冽的气息上。 毕竟,她都已很长时间并未和男主接触过,再一次接近,难免会想到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她自然半点不想回去。 容淮唇角微抿着,似乎对她的反应并未有什么察觉,却将热汤给她盛好了,再放到跟前。他慢慢道:“若若,可以等你想喝的时候,再喝。” 顾澜若便乖乖道:“好。” 只是,这个时候,她跪坐在檀案跟前,整个身姿都是端着的。纤弱的脊背僵直,与男主的距离实在有些近,叫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容淮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反倒只是斟了一杯茶,道:“最近府上怎么样了?你还在辛苦么。”话语中都是平平淡淡、闲聊家常的语气,没有半点昔日的压迫感。 对于陛下突如其来的关心,顾澜若虽然面上不显,但还是有些把一颗心悄悄提起来。 她便说:“还好。自从哥哥被接近宫以后,那些人也不会再造次。” 容淮冷淡的眸光轻轻掠过她的脸上,语速极缓,又道:“那温若寒。他还有经常去见你么。” 顾澜若心下又往深处沉了几分,才道:“没有。” “丞相公务繁忙,又怎么会日日往侯府跑?只是从前有交集的时候,才会略帮一帮忙罢了。”她嗓子眼里吞咽了一下,才低垂着眼,这样斟酌着道了句。 时下分明是冷意入骨的时节,只是因为内殿的这三分暖意,叫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顾澜若不知是什么缘由,只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些发烫。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到男主的后遗症。 顾澜若有一搭没一搭的,这样思考着。 容淮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身上缓缓逡巡了一番,忽然问道:“如果真的如此,你没有发现自己瘦了么?” 顾澜若:“???” 府上的日子比不得宫中什么都是一等一的锦衣玉食,更何况,侯府还面临着败落的境地,她又怎么会还像在宫里那样时时都精养着…… 更何况,更重要的是吧,她的确没有发觉自己瘦了些。 在她穿过来的第一日便已发现了,原主绝对算是顶级的美人,她的身段玲珑有致、纤秾合度,无论怎么说,身上的二两肉都长在了胸臀上,男主又是怎么发现她消瘦了的? 容淮便道:“好了,不必想这些,多吃些。” 说罢,他便微垂下身去,专心致志的吃自己碟子里的食物。 独留顾澜若一人在风中凌乱,进也不是,退却也不是。 只是,正在这个时候,外间光滑的地板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有人道:“陛下,姑娘,世子方才醒过来了,奴才特来禀报陛下。” 顾澜若一听,眼底登时添了一层亮色,“哥哥伤得不重吧?”她合在银箸上的手指收拢了几分,道。 那人便说:“一切都好,请姑娘放心。” 眼见着顾澜若眼底迷蒙雾气,喜不自禁的模样,容淮喉结上下微滚了一下,眸间也本能幽暗了几分:“先好好吃饭,等会儿朕再带你去。” 顾澜若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巴巴的道:“看什么?” 容淮移开了视线,“朕会带你亲自去看你哥。你先好好准备。” 顾澜若这才有些回过味来,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若原主她哥哥醒来第一眼,便发现了她和男主在一起,会不会气得再一次病重过去…… 她还是道:“好吧,那我等着陛下。” …… 午后的宫城有些湿润,细碎的日光稀稀落落散落在地板上,晃的人的眼睛有些迷糊。少女的衣颈外面,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细软脖颈,如将散未散的落雪一般,不堪揉折,只想……叫人抚上去。 听着容淮的话以后,顾澜若便真真正正的端坐在宣室殿内,静默的等着他将午膳用完,再一同前去合欢殿内探视顾景卿。 她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裙踞,觉得在男主身边,浑身的神经都有些绷直。莫名的便又回到了当初还在深宫里面的时候。 容淮随口道:“你不吃了么?” 顾澜若忙摇头,才道:“……不了。” 其实她的面上虽端着这样的面孔,内里却是早已紧张得有些发毛,毕竟忠平侯府的轻松日子过得惯了,她可不想再一次落入他的手里!! 只是少女的面上还是乖顺柔和,像一只即将睡着的小猫儿,内殿的气氛也委实很难得的和谐。 容淮不疾不徐,将自己肚子填饱,才说:“傅青,忠平侯世子现下情况如何 分卷阅读101 ?” 帘子外面,傅青便说:“一切都好,请陛下放心。” 容淮“嗯”了一声,又道:“让人准备一下,朕等会儿亲自带姑娘过去。” 傅青自然说“好”。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外头便已传来宫人窸窸窣窣准备轿撵的事了。 顾澜若似乎是想到什么,才试探着说道:“陛下,你是一国之君,但是现在外面正在传你对太后偷偷动手伤人。若是陛下不澄清,就这样与我光明正大的去看我哥,恐怕有些不好吧?” 陛下一直都是宫里的行为风向标,一言一行都颇受所有人的关注。现在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陛下……想在未央宫的事情里面找清楚一点由头来。 只是结果呢。陛下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却带着她去看一个没有什么地位的世子,这简直……无异于打那些等着要一个说法的臣子的脸面啊。 容淮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敛着眸,神色淡淡的,才道:“朕已派了医官前去查看,自然不在意这些议论。” “无论他们说些什么,自然都与朕无关。”他冷淡的说完以后,才若有若无的抬起眼来,看她一眼,道:“怎么,若若,你担心么?” 顾澜若摇头,说:“我没什么,只是担心陛下罢了。” ……笑话,她自从穿进来以后,她的名声难道还能变好么?反正……也不是很担心再差一点了。 容淮看着她这副模样,很轻的低嗤一声,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他淡淡的说:“若若,难得你如此为朕着想。” “……只是提醒你一句,难道不是应当的么?”顾澜若皱了皱眉,脸颊边上,那抹绯红便增加了些。她眼睫眨了两下,手指都下意识合拢,还是道:“好吧。陛下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算是难得的默认。 只是她这样的反应,却叫容淮手中的动作彻底顿住了一下,他的眸光深深,在她的眼睛里逡巡了一番,最后才移开了视线,喉结上下微微滚动了一下。 “走吧,朕也想去见见你哥哥。”容淮顺势起身,仿佛同她所做的只是夫妻间的小事,她们没有别的任何嫌隙。 …… 宣室殿的大门推开的时候,便自然如同顾澜若所预料的那样,外面的确跪了不少御史台的言官。若说未央宫的事情,不是有人故意策划,顾澜若心底自然是不信的。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往边上退到了一步。 “……陛下,臣听闻太后娘娘受伤,”为首的监察御史一见到陛下出来,便眸光精亮,躬着身子道:“故而斗胆来觐见陛下,便是请陛下为太后做主!” “陛下身为人子,大周又素来以孝治国。陛下不可放任太后不管,任由臣民们看陛下的笑话啊……” 随即他的身后,便有其余的臣子一直出声附和。“还请陛下三思,为太后娘娘做主啊。” 容淮没有看过去一眼,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却说道:“朕已亲自派了医官前去诊治,天子近侍夜在调查,你们以为,还想要做什么主?” 监察御史已有些年纪,听闻这句话,便颤颤巍巍道:“……陛下,容老臣斗胆说一句。先朝若出现这种情况,人子都会亲自侍奉在母亲身侧,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更是臣民之表率。还请陛下——三思啊!” 更不必提,如今朝野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更是说指使人在未央宫行事的人,原本就是陛下自身。难道身为人子,不更是应该恪守孝道么?至少,也应该亲自侍奉在榻前,给朝野民间的人一个态度才是! 顾澜若听到这样的话来,掩在袖袍下的手指也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这位监察御史大人的反应这么激烈,说是没有人在背后指使也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她都能看得出的事情,男主自然更清楚了。只是容淮也并没有当场发作,许是看在他老臣的面子上,他缓缓道:“所以许卿以为,朕该亲自前去母亲榻前侍奉?朕问你一句,这是你的意思,或是旁人的意思?” 监察御史的脸色丝毫未变,胡子都快翘到了天上,“还请陛下起驾未央宫,亲自为太后娘娘讨回一个公道!这才是身为人子的本分哪,自然是众臣的意思。” 这老臣的言辞锋利,也不知是被下了蛊或是什么的,当年太后对陛下所做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便是傅青,也不由得蹙了蹙眉,低声提醒:“许大人,这儿可是宣室殿。不是您肆意妄为的地方。” 监察御史则嗤道:“从前有人说陛下冷心冷情,老臣尚且不信,如今亲自见着了,才知道陛下对自己母亲尚且这样。那老臣敢问一句,将来陛下对我们这些臣子,又怎会仁心仁义?” 他出言实在过分,即使是被人挑唆随同他一起前来的那些个年轻官员,脸色也不由得变了一变,目光晦暗不明看向许大人,并不愿牵连到自己身上。 容淮眸光落到他的身上,却像是并未动怒似的,周身的气息还是温和,只是眼底却有些不可查觉的寒意,他语速很慢,说:“许大人不想知道么?未央宫的人这 分卷阅读102 个时候见了朕,恐怕是会心虚,反倒不利于太后养伤。” “只是许大人今日,非但不懂君臣尊卑,连基本的事理都忘了。”他慢慢的说道:“是半点也不顾念,朝中当初舍生将你保下来的人了么?你别忘了,自己为什么能坐在这个位子上。” 陛下之所以这么说,顾澜若心底自然是有些明白其中道理的。 当初在容淮才继位的时候,这位监察御史大人不知是抽了什么风,也打着维护正统的名义,请陛下将皇位归还于前太子容清。 而他之所以能在这个闲职上苟活至今,也是因为先皇后的故人出面保住他的缘故。 监察御史却脖子一梗,磕头说:“老臣百死不枉!” 容淮冷淡的移开了视线,却道:“傅青,许卿今日神志失常,朕念在他是老臣的份上,不会追究。你先去叫医官前来看护吧。” 傅青忙应“是。” 他又说:“若若,跟朕走。” 自始至终,男主都没有正眼瞧上那些臣子一眼,竟似是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一般。真正维护礼义孝悌的人,是不会独独在这儿撒泼的。 顾澜若眼睑微垂着,正准备上前去一步的时候,却见那许大人的学生心痛老师,又愤世嫉俗的站了出来:“……陛下,微臣敢问一句,陛下是不是今日为了一个女子,便可以抛弃自己的母亲。那来日是不是也会为了她,置更重要的东西于不顾?” 听到这大人这样说,那些跪在地上的年轻臣子们,也无不抬起眼来,纷纷向陛下身边的顾澜若投来了目光。 今日的宫城难得日光正好,温温柔柔的散落在地面上。很多人只是隐隐约约听说过陛下与顾家姑娘的这些传言,几乎每一个宫人耳里都有一个不同的版本。 而今日一见这少女,肤白胜雪,果真是难得的尤物。眼睫根根细密清晰,便是什么也不说,静静站在那儿的时候,也似一只乖顺的奶猫一般。 他们的眼光也变得意味不明了起来。 ……一直听闻太后想将母家的姑娘送到陛下身边,可陛下已惯着一位姑娘了。也难怪,今日帝后的关系会如此不合。更不必说,这位姑娘,当年还是亲手抛弃过陛下的。 祸水。难道便是因为这个缘由么? 而顾澜若原本只是安安静静的立在一边上。现在,便顿时觉得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敢问,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今日的事情,到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宫城里的空气仍旧稍微有些泛冷,她却只觉得不知多少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其中的含义更是深不可测,她脸颊的温度也愈发滚烫了起来。 容淮见他这样说,却只是慢条斯理的道:“她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朕想带朕她离开,又怎么被你给盯上了?” 语气里有些漫不经心,还有居高临下的冷淡。 那年轻臣子听了,却肃容道:“微臣斗胆说一句,陛下今日不愿去见太后,难道不正是因为她的缘故么?” “微臣既是言官,便有规劝谏言之责,昔日便听闻陛下因一女子,与太后常年不和。甚至可以顶撞母亲,陛下如此行为,可谓是与礼法纲常不合啊!”他的额上隐隐露出了几道青筋来,又道:“且臣还听闻,顾家姑娘便是当年公然遗弃与陛下婚约之人,如此细想,这位姑娘,恐怕品行也算不得上乘罢。” 顾澜若听到这样的话来,脑子里就只剩下一片浆糊。她只想在心里喊冤,这是男主和太后之间的恩怨,和她到底又有什么关系啊?? 还把原主和男主的旧账翻出来,这不是存心将她往火坑里推吗!! 她甚至已经开始疑心,这位年轻的臣子,到底是来规劝男主缓和母子关系的,还是故意挑拨她和男主关系的?? 少女的眼睫微不可查的一颤。 这个时候,宣室殿跟前几乎是落针可闻。容淮薄唇略微弯了一下,眼眸黑沉,牵住了顾澜若的手心。 他才看着那人,语速极慢,道:“朕若喜欢什么,难道她是什么模样,爱卿比朕还清楚么。” 第49章 顾澜若目不转睛的看着什么地方,心底却似乎被什么生生撞了一下,但也没说甚么,很快便恢复了无波无澜。 她眼睫低垂着,看不清其余臣子的表情,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这么一瞬,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顾澜若到底已经入宫这么久了。她心里也有点清楚,到底怎么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在男主面前。只有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虽然……原主的结局放在这儿,但她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一下,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吧? 她想了片刻,语气倒也清晰而缓慢,并且不卑不亢的:“大人这样说,便是说笑了,陛下今日只是碰巧带着我去看哥哥。其实说起来,与未央宫娘娘也并无什么关系。” “况且——”她的眼睫缓缓一眨,又看了看那言官,含笑道:“说一句僭越的话,陛下与太后的母子关 分卷阅读103 系,既不是大人你可以轻易揣测得到的,更不是诸位大人可以随意构想的。您说是么?” “——大人们既然这样讲规矩礼仪,即使不尊君臣之道,却不会连这基本的尊重都不懂得吧?” 那年轻的言官倒也不脸红,更不会将顾家姑娘这样人人口中的祸水放在眼里。 他俊秀的脸上脸色有些阴沉,只冷淡的道:“姑娘若这样说,那我敢问一句。听闻太后娘娘想送一位姑娘给陛下,陛下是否因为姑娘,与太后娘娘生了嫌隙。” “若不是姑娘你,陛下的天家亲情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太后娘娘不喜陛下,以至于今日陛下连娘娘都不愿意见一面。” “难道姑娘敢说自己能撇的干干净净么?” 听到这样的话从一位朝官的嘴里了吐出来,顾澜若的眼底总算是含着些笑意了。她轻轻道:“所以大人这样说,难道是忘了,”她又看着他说:“——若太后对得起陛下,他去见太后一面,和去看我哥哥并不冲突。无论如何,都是陛下的选择罢了。” “大人,你将天家这样大的事情推到一个姑娘身上,让我变成众矢之的,当真也是问心无愧么。” 说着的时候,顾澜若的目光便在周围这些臣子的面上缓缓游移,直到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辩驳,那年轻的御史官员倒终于有些脸热了起来。 他既身为言官,今日的主要任务便是劝诫陛下,缓和与太后的母子关系,自然也不会将顾澜若这样身份不清不楚的世家女放在眼里。 更何况,这个姑娘不得了,当初亲自弃了与陛下的婚约。如今被陛下送进宫里来,倒反而是乖巧柔顺起来了。 ……所以,哪怕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让她成了祸水,众矢之的什么的,也是与他无关的。 想到这儿,他这个时候却也忍不住抬眼,看了那顾澜若一眼。 直至最后才瞧见少女娇柔的侧脸,乌发挡住小半张脸的时候,虽也看不出什么轮廓,但却没什么繁杂饰物,倒更显得冰肌玉骨勾人心魂起来。 更加之,她安安静静的立在陛下身边的时候,就夹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清纯妩媚。 那年轻臣子移开了视线,喉咙竟本能热了一下,才淡淡道:“既然……姑娘也懂得其中的道理,也请规劝陛下一番。” 顾澜若:“……” 这儿的言官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她只是觉得有些无语,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像男主这样的人,她躲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做出劝说他这样的事情呢…… 顾澜若眼睫眨了两下,讪讪的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这就是……我和陛下的事情了,既然是私事,就不劳烦在这儿大庭广众之下,和大人们一起解决了吧?” 那年轻臣子眼睛微微一眯,喉结微动,又俯下身去道:“陛下,既然姑娘说陛下母子之间有些误会,微臣便斗胆求一句……陛下的母子关系也牵涉到国本,薛家也尚在朝堂上,还请陛下也别与太后生出太大的嫌隙了。” 容淮只是看着他,抬了抬下巴,声音冷淡道,“朕明白了。今日先带着你的老师,下去吧。” 监察御史似乎仍还有很多话想吐出来,只是那年轻的学生沉默了许久,终于道“是”。 其实御史台的众臣子心中都明白,能够好好生生的讨论到现在,便已经是陛下在给他们的脸面了。 虽说御史台的职责是规范上意,但他们又都不是一根筋,自然是自己的性命也很重要。更加之,在那些臣子的眼里,似乎陛下身边的这位姑娘……也不像是传言中那样以色惑君。其实她的心思,还是有几分澄澈的。 眼见着那些刚才还不饶人的言官们总算是慢慢退下,顾澜若只觉得心里骤然舒了一口气出来,澄澈明朗了几分。 她随着陛下慢慢走远,才乖乖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告退了,想来,还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 虽然言官从古至今都是大无畏的,而且他们显然也都是有备而来,但……说起来,他们也总归都是惜命的吧? 容淮看了她一眼,清俊的脸上眸子黑沉沉的,这才不疾不徐的道了句,他的嗓音冷淡而沉缓,带着几分淡笑:“……若若,朕倒是不知道,但凡不在朕的跟前,你还有这样伶牙俐齿的时候。” 第50章 顾澜若感受到温热的气息从身后的脖颈深处一丝一丝蔓延上来,其实已经有些不自在了,更不必说,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周遭的内侍们都是看着他们的。 她心里顿时有点无奈,不想多说甚么,只好道:“陛下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又何必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呢。” “哦?”容淮停顿了一下,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缓缓的道了句:“走吧。我先带你去见你哥。”他的声音温和而且平缓,像是就这么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了一般。 顾澜若见男主难得这么平和,心里也生出一丝丝的异样来,她停顿了片刻,眼睫缓缓一眨,还是缓步随他离开了这儿。 分卷阅读104 /> …… 一路上,宫道边上的宫人们却无不是对这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毕竟……现下大家仍旧在猜测着这位顾家的姑娘,与陛下的关系。 他们遍布在整座宫城之中,只是他们的身份却还是有些不简单。到底,世家贵族的眼线都遍布在这儿,他们代表的,自然也不只是自己。 听闻在之前,顾姑娘被陛下亲自送出了宫去。故而,不少人都以为顾家这下是彻底失宠了罢?只是事实又似乎并不是这样,顾家的这位女儿,真当陛下的身边——是想走就走,想留便留的地方呢。 顾澜若眨巴了下眼睛,却似乎什么也察觉到,冷静的随着陛下走远了。 …… 拐了一个弯,便是陛下寻常用来待客的合欢殿。一路上,陛下倒也没跟她说甚么话。 顾澜若现在却能平和的对待男主多了,即使两个人什么话都不说,她也不会像从前一般心里漫出来恐惧来。 陛下还是可以很尊重她的。 这个时辰,在合欢殿中,虽有着不少侍奉的宫人,却的确很安静。许是因为太医叮嘱过世子身子的缘故,陛下又看重忠平侯府世子,故而这些宫人行动的确是轻手轻脚的。 许嬷嬷先是上前去一步,唤着那些做事的小宫女道:“……陛下,还有顾家姑娘都到这儿了,想瞧瞧世子的伤。请问世子殿下现下可是醒了么?” 合欢殿虽不大,但因着外头正是初春冷意的时节,故而这儿却放着些个炭盆,暖意融融的,自然与外头的冷意仿佛是两个世界。 即使是还是跟在男主这样冷的人身边,顾澜若也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 那小宫婢放下手中的盆子,便道:“回嬷嬷,太医刚走,世子爷也正是醒着的。奴婢这便带着陛下去瞧瞧。” 许嬷嬷自然是点头。 顾澜若跟着那小宫婢进去的时候,眼睑低垂着,一颗心却稍稍有些提起来了。 ——在原著里面,因为原主的原因,顾景卿仿佛同男主的关系一直都不算好。 但在她穿进来以后,轨迹却有些不同了。只不过她还是很不放心,现在顾景卿见到她这么乖乖的和男主站在一起,谁知道他的心里又会生出什么心思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小宫婢已将他们引至了顾景卿的床榻跟前。 眼见着陛下亲至,守在边上的那些医女便屈身,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很快的,内殿只余下他们几个人,床帏间传来了男子轻淡的呼吸声。 顾澜若便低咳几声,唤道:“哥哥,我来瞧瞧你。你现在怎样了?这几日母亲都很担心你,我也是这样。” 她不由又唤了一声“哥?”,这言语中自然有是真心实意的忧思,但凡是明理的人,自然都能听得出的。 容淮的目光微微一动,扫过了少女的面庞,但很快便移开了视线,又恢复了无波无澜。 ……原来若是她对人真心实意的关切,是这个模样,容淮的眸子又黑沉了几分,薄唇似乎有些弯。 只是,这个时候,听见了少女反复的声音,顾景卿似乎很快的蹙了一下眉。他缓缓撩起眼帘来,见到与顾澜若在一起的陛下后,薄唇便又紧紧抿在一起了。 他先是淡淡的道:“臣参见陛下。” “臣无德无能,此番能得陛下照顾,已是家门大幸。万不敢让陛下亲自探望。”说完这些,他才复又转向了顾澜若,目光微动,似乎有些动容,淡淡说道:“哥哥这样的身子骨,自然没事。倒是你这姑娘,让母亲担心了。” “哥哥说的这是哪儿的话?”顾澜若下意识打断了他些,目光落到他的伤口处,才道:“今日分明是我来探望哥哥。何故还要将事情扯到我的身上?哥哥,你呀……” 听到这样的话,顾景卿眼底漫上些笑意了,他只是平静的说道:“若若,从小到大,哥哥什么事情叫你担心了?倒是你自己,喜欢闯出一堆的祸事来。” 他明明只是说的原主的事情,顾澜若心下却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半晌才缓过神来。她微微一怔,嘴唇本能的动了动,才说:“哥哥在胡说罢?这一次,若不是我找丞相出面,你能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么?” 提及这一次的事情上,顾景卿终于目光微凝,他似乎想到什么,阴沉不定的看了陛下一眼,才移开了视线。 内殿里头沉默了很久,他才低声叹道:“……不错,这件事情,的确是哥哥疏忽了。妹妹,叫你和母亲担心,都是哥哥的不是。” 只是,他前些时日明明只是前往潼关亲眼瞧一瞧父亲那些学生的安危,谁又能想到,竟然就在路上,便会遇到了刺杀的事情。 长安近年来一直安宁,陛下手腕之下,几乎没有流寇在敢天子脚下放肆。所以,……就只有一个理由了,便是动手的人,本身就是上位者本身。 所以,陛下这样的人,便是因为自己是上位者,只要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便可以费尽一切手段。哪怕……是枉顾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难道这一次,也是陛下为了他这 分卷阅读105 个妹妹,所以才使出来的手段么。 顾景?卿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于是乎,容淮自然也看出来了,这个顾景卿,自然是怀疑到了他的身上。他眸光淡淡,直直盯着他,道:“所以呢,顾世子,你以为这次为什么受的伤?” 顾景卿手中的拳不由握紧了些,才低的道:“——一切但凭陛下明察秋毫,尚未定夺之前,微臣不敢胡言乱语。” ……还当真是隐忍,容淮低嗤一声。 他移开了视线,眼神却变得更淡了些,说道:“既然尚没有结论,那朕跟你自然也没有什么可多说的。只是朕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他的话锋一转,才又一字字的道:“——便是朕与若若大婚的事。” “你既是她的哥哥,朕亲自来通知你也是理所应当,你以为呢?”容淮清淡的目光重新落回了顾景卿的面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反应。 第51章 容淮这话说的如此自然而然,而且也突然,顾澜若心神未免一跳,飞快的扫过他的面上,继而才又垂下了眼睫去。 ……难道男主说大婚就大婚么,那她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么? 虽然这句话只是对着顾景卿说的,只是她却总是对男主的话挥之不去,一直在心头萦绕着,叫她也有些不安。 顾澜若的脸蛋上又烫了几分,这一幕,容淮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顾景卿立刻就蹙了蹙眉,他紧盯着容淮道:“敢问陛下,难道是因为那封婚约么?” “若不是,那你以为呢?”容淮的言语平静极了。 “既然这是陛下的决定。”顾景卿心底砰的一跳,还是很快的移开了视线,才道:“自然但凭陛下做主。陛下登基以后,后宫却无一女子,是该充盈后宫的。只是……” 他不免一顿,抿紧了唇,这才重新看向了容淮,有些郑重的道:“当年澜若与陛下之间似乎有些误会,请容微臣多说一句,这与澜若原本都是没有关系的。” “还请陛下勿要牵连到妹妹身上,既然想将她留在宫中,便好生待她,您以为呢?” “臣还斗胆说一句,前些时日,舍妹在陛下身边的时候,似乎也没有什么名分。人人都说是陛下生了气,才将舍妹囚禁了……” 若放在别的臣子身上,这些都是以下犯上的话了。只是顾澜若也听出来了原主兄妹间的情谊,如果不是真的关心,他也犯不着这么去触犯男主的逆鳞,想到这儿,她的心底难免生出些暖意来。 她只是道:“哥哥,你不用担心我。” 虽然她也有点害怕,但是到底男主和原主之间的婚事已经是注定的事情。更何况,似乎也不一定会按照原定的轨迹来吧?? 也许,这一次,就没有小黑屋的剧情了呢! 只是虽然顾景卿说的话有些犯上,不过容淮对他的话却也没有什么反应,他抬了抬下巴,容色还是清冷的,他慢慢道:“这便是朕与你妹妹的事情了,顾卿,无论怎么样,也与你没有关系了。” 顾景卿沉默了一会儿,才忽然淡淡的道:“其实臣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即使当年我们家做了些对不起陛下的事情,澜若却都是不知情的。陛下,这些话,臣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对您说。” 容淮的指尖不免顿了顿。 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顾澜若却眨了下眼,有些犹疑不知顾景卿说这句话的理由是什么。 “并不是臣为澜若开脱什么。”他的身体似乎有些虚弱,顿了顿,喘吸了一下,才继续道:“只是臣一直都想将事实告诉您,当年陛下以为她背叛了你,所以盛怒之下,将澜若带进了宫里。整个长安都知道这件事。” 容淮的眼眸黑沉沉的,直勾勾盯着顾景卿清俊的面庞。他薄唇似乎若有若无的弯了一下,才淡淡的道:“你既然知道,你妹妹是朕的未婚妻,朕接她入宫住一段时日,又如何了?” 听到男主这样说,顾景卿喉结微动,终于是声音一哽,将想说的话生生吞咽了下去。 这又怎么会只是接她入宫住一段时日这么简单! 他眼睑垂着,掌间的十指都有些握紧,甚至都有些泛白。 ……那个时候几乎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在传言,说的是,因为顾家的姑娘在陛下还是皇子,最落魄的时候弃了婚约。所以盛怒之下,才将顾澜若抓进宫里囚禁起来…… 这样的传言,他既是她的生身哥哥,又怎么可能放任她不管? 就算是他们家曾经再对不起陛下,也总不该让他妹妹一个弱质女郎去承担这些。 至少,他曾经在若若眼底看到的,她对陛下的恐惧总不是假的。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顾景卿抿紧了唇,才低低的道:“微臣只是希望,陛下勿要再误会了妹妹。毕竟,陛下想来也不希望人人非议,说陛下为了一个少女,丧了心智,变成您最不想成的昏君之流……” “哥哥!”顾澜若忽 分卷阅读106 然出声唤了一声。 她觉得心口都堵得慌,手心里自然也有些汗湿。 原主她哥哥,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她是所以打断了他,便是已经断定顾景卿所说的话,非但不能对她现在的情势有所缓解。更重要的,则是她有点担心,顾景卿会更加激怒男主的黑化程度。 顾澜若飞快的整理着情绪,眨巴了下眼,才转移了话题,巴巴的道:“今日我与陛下过来,只是想瞧瞧哥哥的伤。哥哥,你现在觉得还好吧?” “我也与正好回去同母亲说一说。” 她眼睫低垂着,目光不断在顾景卿的身上仔细逡巡。 顾景卿察觉到妹妹眼底的异样,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我很好了,你不用担心。” 其实他更担心的,却是她自己才对。 顾澜若则握着哥哥的手:“这样便是最好。想来母亲也会放心。” “哥哥,你要记得好好喝药,更要好生听太医的话。至于暗害你的凶手,陛下也会做主的。”面对的是原主的亲身哥哥,她的嗓音不免放轻了些,“陛下已派人去查,且有些眉目了。” 为了避免顾景卿忧心,她故意将容清这个名字给隐藏了起来。 只是听到妹妹这么说,顾景卿的眼底却闪过一抹惊异。 ——按照顾澜若的话说来,难道派人暗害他的这个人,竟不是陛下本人么? 他的眼睑飞快的低垂下去,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般。 他一直以为的是,陛下暗中对顾府动手,为的便是一个目的,强迫顾澜若入宫去求他。陛下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的性子,只要能将顾澜若留在身边,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如此一来,即使将他在半路伤了,也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只是若按照顾澜若的话来说,似乎这件事的背后是别有隐情的。 “哥哥自然会没事。”他不免开口,又淡淡的道:“你呀,自己的身子原本就不好,若是再为我的事情操心,哥哥又怎么会不记挂你?” 顾澜若乖乖的点了下头。顾景卿便又道:“既然陛下是专程来同我讲,你与妹妹大婚的事情。敢问陛下,司礼监与礼部可都知晓大婚的流程了么?长安城的民众都已知晓妹妹的身份了么?” 若是放在从前,陛下留在身边的姑娘没有名分,自然叫他一百个担心。 ——顾家捧在掌心上的女儿,何时能受这个委屈? 容淮则淡淡的道:“你大可放心,没有人敢对朕的婚事置喙,自然整个长安都会知道的。” 顾景卿暗自舒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什么,却也没有说出口来,他只是又说:“若真是如此,那臣便将妹妹交给陛下了。还望陛下好生待他。只是这件婚事,是若若的福分,微臣自然也不会多说甚么。” 容淮的唇角却似乎勾了一下,看着顾景卿,很久都没有出声。 他的确有些没想到,当年在他的婚约当中反对之声最高的,忠平侯世子会这么快便答应了。 倒是枉费他为了得到他们府上的支持,命人费心费力的护住了他们怎么久。 顾景卿见陛下不出声,自然也能猜得到他在想些什么,但却没有什么波动,又淡淡的说道:“臣该多谢陛下此番出手相救。既然如此,臣便不该打扰陛下与妹妹了。” “陛下若是有事,便不必再留在此处。臣恭送陛下。” 他虽身在宫中,却还有些事情要做,比如,他还要确定父亲的那些学生在潼关,是不是也是安然无虞的。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逃脱了险境,自然一定要去救他们! 若是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一切自然多有不便。更何况,顾澜若即将入宫留在陛下身边,既然一切都已成为定居,那……还不若就将时间留给他们二人吧。 目光扫过澜若泛着薄红的脸颊,顾景卿只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却还是只能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容淮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淡淡嘱咐了这儿的宫仆几句,又道:“若若,你还有什么要同你哥哥说的么?” 顾澜若低垂着眼睫想了片刻,才道:“哥哥,你安心养伤便是。府里会没事的,我也是。” “那好。”顾景卿喉结微动,冷冽的脸庞上才终于有些波动,“若是有什么委屈,记得告诉哥哥。” 顾澜若乖乖的点头。 容淮静静等着她说完,神色宁静,这才带着顾澜若往外走去。 只是顾景卿看着陛下带着顾澜若走远的背影,心底不明的情绪却多了些。 若是他再敢强迫若若做半点事情…… 他的眼神变冷了些,宛如刀割一般。 …… 从合欢殿里出来后,顾澜若只觉得园子里的气息清净多了,溪流潺潺。日光莹润通透,从枝丫间漏进来的时候,悄然洒落在地面上。 顾澜若慢吞吞的跟随在身边,却见容淮的脚步忽然顿住。 她眨巴了下眼睛,不免问道:“陛 分卷阅读107 下怎么了?” 容淮似乎想到什么,温雅的面庞上没有什么波动,眸子黑幽幽的,反倒生起了些许兴致来。 当着无数宫人奴仆的面,他微微俯下了身来,清淡的目光中若有若无的夹杂着些危险的意味。 她脸上不免热了些,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些。却听见他声音淡淡的说道:“——若若,听你哥哥方才所说,当初放弃婚约的事情与你无关,此事可是真的么?” 第52章 顾澜若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怔怔的抬眼望着他。 她的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在那张巴掌大的雪白脸蛋上,瞳孔清亮宛如麋鹿一般,清纯里头又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勾人。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顾澜若的心里的确有些懵…… 即使是在原著里,原主只是一个早逝的女配,所以,是不是她亲自放弃的男主的婚约也只是一个未知数,只是过多渲染了原女主薛婉之的剧情。而之所以造成原主被男主黑化囚禁,最终早逝的结果,也大多都是薛婉之挑唆而成的原因。 而且,在原主的记忆里面,对这一段回忆也很模糊。 所以,即使是顾澜若本人,也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放弃和男主的婚约!! 顾澜若没有想到今天男主居然会亲自问起来,她不免垂了垂眼,抿紧了唇,看上去是故作深思的模样。但是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明明是在思考怎么应付男主这个危险的问题!! 而这个时候,周遭的内侍宫人们俱都敛气屏息看着他们的。即使是稍稍有眼力的,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不过也到底是好奇这边的情形的。 容淮神色宁静,淡淡的问道:“若若,难道这个问题这么难以回答么?” 顾澜若嗓音不免有些梗塞。 ……这个问题当然有难度啊!! “我没有这个意思。”饶是如此,她还是硬着头皮道:“当时的事情,的确是我们家先对不住陛下……” 顾澜若思来想去,如果要替原主将这件事情推脱得干干净净,那便一定会全部牵涉到原主父母家人的责任。她自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本着求生欲的目的,她还是含含糊糊添了一句,“不过,无论我当初做过什么,都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啊。而且陛下,婚约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么?” 听到这句话,容淮眸色漆黑,却连半点的波动都没有。 他缓缓直起身子,半晌都没有开口。顾澜若却感受到一丝近乎于暴风雨前的冰冷。 她一颗心都缓缓一沉。 只是容淮清明的眼底最终泛上来淡淡的笑意,犹如池中静泛上的涟漪,他轻声道:“不错,的确都过去了。” 正当顾澜若抬眸时,撞上了陛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听见他又淡淡说了句:“若若,以后朕自然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这个误会影响你与朕之间半点。” 顾澜若:“……” 似乎是顺利蒙混过去了,只是这好像……也并不是她的本意啊。她是想尽早离开这儿,应该绝不是让他来好好照顾她的。 顾澜若便忍不住试探道:“陛下,其实长安中勋贵者众,也有许多容貌姣好的贵女。既然那一纸婚约早已没了,陛下也不必委屈自己。” “即使您不想履行那一纸婚约也没什么的,您觉得呢?” 话音未落的时候,她却已有些不自在了。果不其然,便听容淮淡淡的道:“不行。” “怎么,当初你做过的事情,你还想再做一次么?”他的声音缓慢清晰,眸光淡淡里有一丝揶揄。 顾澜若忙说:“没有,我不想。”她两手一摊,这背后的结果,绝对是她不愿意承担的。 “陛下。您想多了。”顾澜若的眼睫缓缓一眨,才道:“只是想提醒陛下一句,还有这些选择罢了。” “朕也不想这么选。”容淮的下颌略微有些收紧,慢吞吞的道了句,才又说:“走吧。” 顾澜若只好便点点头。 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红墙下闪过一道娇俏的人影,看这打扮,显然便是哪一宫中的大宫女。 她一直扒在墙根上悄悄瞧着,直至看清了这边上顾澜若与陛下的对话后,脸色微微一变,才很快的小跑着离开了。自始至终,却也没惊扰着什么人。 …… 而与此同时,在未央宫的深巷中,日光缠绵,草木葳蕤,显然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只是这未央宫的主子们,却显然不如草木这般充溢着生机。似乎更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个比一个更显蔫搭搭的。 薛婉之跪伏在太后榻前,眼睛红了一圈,显然是才哭过的,“姑母,都是我没用……都到了这个时候,已让了多少人前去相请,陛下却连来一趟,看您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好歹,您难道不是陛下名义上的嫡母么……” 她最觉得自己没用的地方,便是身为薛家的女儿入宫已经这么久了,却还是不能在陛下的后宫里得到 分卷阅读108 这么一席之地。就是因为这个,每每未央宫出了些什么事情,她都不能说上什么话,更不必说……改变陛下的心思了。 太后的这偌大宫宇,非但没落个什么尊贵,这么一来二去的,竟就成了冷宫一般。 每每想到这儿,薛婉之掩在袖袍下的手指便略微收紧,甚至有些掐进了肉里…… 薛太后才服了药,脸色有些惨白,目光却还是精炼,在内殿的宫人们脸上环视一圈后,他们很快便懂得了太后的深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呢?”待到左右都没人了,薛太后这才嘴唇微张了张,轻叹着道:“自从未央宫出事以后,他已经将宫人都如数拨了回来,虽说却也从来没有来看过。想来,也是因为那些臣子上谏的缘故。” “你的这些努力,姑母都看在眼里,总归不是无用的。” “可……”薛婉之一听,便又有些急了,红着眼道:“容侄女说一句僭越的话来,如今朝野上下还有宫中,人人都说未央宫遇刺是陛下他动的手!陛下难道便不该来瞧瞧您么?难道,莫不是真的是陛下叫人伤了您……” 想到这后面的时候,薛婉之的脸色显然有些难看,娇美的脸颊犹如鱼肚般的泛白。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去。 若是陛下连最后的这点母子亲情都不顾,那他又怎么可能……对她的身份有半点顾惜呢。 所以最到底的,她兴许,连奢望在陛下心底留个一星半点的位置都已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儿,薛婉之的身子便愈发颓软起来。 见她反应这样大,薛太后却只是默不作声的捏住帕子,擦了擦唇边上的药液,她才一脸冷漠,冷笑一声,淡淡的道:“——亏你入宫这么久了,难道对这宫里的阴私手段也半点没有察觉过么?” “若是真的陛下想动手,又怎么会叫旁人察觉?”薛太后的脸色古井无波,这样低低道了句,“未央宫的这场祸事,只会叫舆论都针对陛下去,只有对我们的好处。你这么惊惶做什么?” 太后的话,薛婉之自然是明白的。 只有将陛下与未央宫的关系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才是对太后娘娘最好的保护。到了这个地步,如今宫宇上下都看着呢,若是陛下再敢对太后有半点不敬,自然是谁都会觉得是陛下的不是。 这样一来,难道陛下还敢对未央宫的安全不上心么? 薛婉之看着太后手腕上的伤口,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却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眼底划过一丝异色。 她不免眨眨眼,轻声道:“所以姑母以为……这次刺杀究竟是谁做的。难道这一次,竟与姑母您自己有关系么?” 薛婉之猛然抬起眼来,却正好对上太后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 薛太后嘴唇微勾了勾,却没有正面回答薛婉之。只是却叹了口气,才道:“孩子,哀家这一辈子,全都是为了薛氏一族的尊荣。如今陛下这位皇子登基,自然不是哀家想看到的。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哀家自然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她目光略微转了转,最终才看向了薛婉之,拍了拍她的手道:“只有人人都以为陛下不孝,对陛下口诛笔伐,哀家与你才能活的好好的,靠着朝臣的这些舆论存活下去。孩子,你明白了么?” 像是什么撞入了胸口一般,薛婉之只觉得心里头都堵得慌。 薛太后的意思,她自然是清楚的。若不是姑母这一次引颈自戕,陛下不被那些老臣讨伐,那他自然也不会归还未央宫的尊荣。 如果不是姑母这一次退步了,她叫自己受伤,如今的未央宫兴许还如同冷宫一般。 “好了,婉之。”见着薛婉之一脸懵然,薛太后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姑母送你入宫,自然是明白你对陛下的那些心思。只是孩子,姑母只能提醒你一句。” ——如今未央宫到了这个地步,陛下却都不来瞧上一眼。所以她难道觉得,陛下的心里头,还有松动的痕迹么? 在这宫里想要什么都好,权势,或者是尊荣,有的时候,却独独是男人的真心,那才是可望不可即的。 薛婉之只是静静聆听着,她的心思,却也是如同坠入冰窟一般。 她又想起了曾经那些贵女们的议论,顾澜若又什么好的,貌似冰清玉洁的脸蛋,还有娇柔的身段?还只能……是在床上的时候。 正在她想着出神的时候,帘子外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继而,便听见有人在外头道: “——太后娘娘,姑娘,奴婢才从园子里回来,见陛下正与顾家姑娘在一起呢。” 果不其然,薛婉之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有些不自然的道:“这又有什么值得来回的?我叫你去,又不是为的这个,只是为了探听陛下对姑母的态度……” 第53章 “姑娘的吩咐,奴婢自然是明白。”外头那婢女显然是听进去了,又忙解释道:“奴婢原偷 分卷阅读109 偷赶过来,正是想来说这件事的。” 她瞧见薛婉之语气不善,难免便谨慎了些:“……只是方才御史台的大人们亲自面圣的时候,陛下自始至终,却也未曾提及过太后娘娘一个字。想来,陛下心里也并没有恶了娘娘。” “再者,期间大人们与顾府的大姑娘起了冲突,陛下维护的,却也是这位顾姑娘。反倒对太后娘娘您的态度,极为冷淡。” “……顾澜若?”内殿之中寂静了半瞬,听闻这句话的时候,薛太后不免睁了眼,意味不明的又问了一句。 她敛着眸子,叹了口气道:“别看这丫头看上去冰清玉洁的,出身又是长安的高门大族,内里藏着的,却当真是个勾人的狐狸精。” 若她这么说是有什么缘由,自然是因为在这个风里雨里的节骨眼上,能接近陛下的,只有这个顾家的姑娘罢了。 薛婉之却难免有些不服气,讪讪的道:“这还不是因为这丫头当初放弃与陛下的婚约!所以惹得陛下生了气,这才将她抓进宫里来囚禁,好生磋磨一番。否则,又该怎么维护天子的威仪?” 薛太后轻哼了声,斜眼瞧自家这个侄女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薛婉之打小便骄傲,她自然是明白的,但是她自己却也不知,她最大的弱点便是太过于轻敌。 能在这个深宫里头,先是触怒了陛下,人人都看轻她的身份,只往着禁.脔那边上想,但顾澜若还能保全自己。若说顾家的这个姑娘是个傻子,那倒当真也未必。 “罢了,婉之。”薛太后凤眸微垂,抿了抿唇,才淡淡的道:“姑母今日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哪怕顾家的这个丫头再是以色事人,一文不值,但你也没有轻视她的资格。只因为,她手里可握着你想要的东西。”太后闭了嘴,便见着薛婉之脸色瞬间变得白了些,她的口气不免软了些,压低了些声音,便又缓缓的道:“孩子,姑母是你在这宫里的血亲,又怎会不维护你?” “——哀家今日告诉你这些,只是为的叫你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无论在谁跟前。若是将自己的敌意写在脸上,又怎么去接近你想要的男人呢?” 到底是入宫有些时日了,薛婉之原本的太后的话还有些不服气,还欲顶嘴还回去,只是慢慢的,却也明白了些其中的深意。 自从入宫以来,她便仗着姑母太后的维护,便自恃身份贵重。再加之,顾澜若却又没有名分,她只是空有一张脸蛋,陛下身边的一个禁.脔罢了,因而多处的看不起她。 只是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她一直都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却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么? 没有。 ……或许,姑母的意思只是在提醒她,即便真的身份贵重身为贵女,只要没能入得了陛下的眼,便算不得什么,她还不如顾澜若呢! 既然如此,她若是再这般端着自己的架子,只能叫自己的日子更是不好过些。 既已经想到这儿,薛婉之咬紧了唇,许久,才抬了抬眼,看着太后肉盛放道:“姑母既然都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姑母的教诲,婉之都明白了。” 她又握紧了太后的手道:“姑母放心,我以后会更注意的。” 见到自家姑娘既认真,又执着的模样,太后却不由的轻轻摇了摇头。她面上虽不显,在心里却暗自叹气道,竟不知……薛婉之这样,她该是觉得幸运或是不幸了。 若只是为了在后宫里立足还好,至少她对陛下只是有所求,却也不是动了真心。只是这个丫头啊,素来骄傲,今日却也肯为了陛下的垂青去努力放下自己的身段,看来……是真的存了心思啊。 饶是如此,她却也只能道:“婉之,你放心,但凡是姑母知道的,自然都会教予你的。” 薛婉之一脸欣喜的点点头。 这个时候,外头便又传来了那婢女的声音,“太后,姑娘,若是没有什么事……奴婢便先回去了。” “若是奴婢消失的时间太长,唯恐傅青大人会起了疑心来。” 薛婉之收敛了神情,这才回过神来,很快便冷冰冰的道:“你快去罢。记得以后仔细些,定要探查出陛下的心思来。” 那婢女便应“是”,只是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却很快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来。 待到看轻了眼前的人后,她慌忙跪下道:“参见陛下!奴婢不知陛下亲临,还望陛下恕罪!” 薛婉之在屏风后面听着,娇美的脸上脸色自然也变了些。 ……陛下? 难道是陛下过来未央宫了么? 她眼睫微颤,手指下意识的收拢,心底惊骇却又带着几分欣喜。竟不知现下心底是恐惧多些,或是喜意更多些了。 容淮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那丫头,语速很慢,只是淡淡的道:“怎么,你想探查朕什么心思?是谁叫你这么做的。” “不,不是……”:那婢女当下便明白陛下听见了她们方才的谈话,当即脸色惨白,跪伏下身去,“奴婢该死!这些都是奴婢的过错,只是奴婢是断 分卷阅读110 不敢探查君心的……” 见她这样说道,容淮轻轻便移开了视线,眼底也没生出什么波澜来。他又说:“既是如此,傅青,便将心思不干净的人送出宣室殿去罢。” 他一早知道太后不会安宁,她早已在宣室殿中放了不知多少自己的眼线。之前他借着各种缘故剪除了不少,今日这宫婢自己送上门来,倒还真是第一次。 傅青低低的应了声“是”,天子近侍的动作便是更快,只在转瞬之间,便将那丫头堵着嘴带了下去。 而自始至终,那婢女却也没能发出半点声音来,甚至,连一句求饶辩驳的话都来不及说出来。 薛太后脸色微变。 容淮撩开帘子走进去的时候,正见着薛太后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周遭宫人都恭谨侍奉着。而太后面沉如水,看不出具体的情绪来。 他掀了掀眼帘,方遣退了左右,这才淡淡的道:“听闻母后这段时日,很想朕来看看您,儿臣这便来了。今日亲眼见了,母亲的身体还好罢。” “所以想来,这刺杀也伤不了母后什么。是么?”他端起茶盏来,这才不疾不徐的问了句。 “哀家当是出了什么事?”薛太后闭了闭眼,却只是勾了勾唇道:“陛下,真是难得你来这未央宫一趟。便是哀家死在这未央宫,恐怕陛下也是不会多问一句的。” 薛婉之从宫人手中接过热好的碧螺春来,袅袅婷婷置在陛下跟前的檀案上,嗓音轻柔,轻轻的道:“陛下有所不知,姑母的话虽是急了些。” “只是陛下时常不来看望姑母,那些宫中下人自然也是捧高踩低的,平日里,这偌大的未央宫里,倒真成了冷宫一般。若不是姑母遇刺请了些太医,否则,这宫里当真是没人了……” “只是,陛下。”薛婉之看着他,声音里又带了些轻微的柔弱,“陛下与姑母之间,好歹也有着一场母子名分。不是么?” “太医院的医女对母后都是尽心尽力,朕自然是知道的。”容淮看她一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道:“朕今日来了,见着母后精神还好,想来那些刺客也没伤着母后什么。母后素来洪福齐天,自然不会出事。” 不过,他今日亲自过来未央宫的目的,自然不止是来看看太后,他还是为了确认一件事而已。 薛太后宫里的这场刺杀,到底是太后自己贼喊捉贼,或是真的有人在害她。 今日亲眼见到了,意料之中的,太后自然是轻伤。而最重要的,为了将这脏水泼到他身上,未央宫更是假造出了刺客轻易逃跑脱身的假象。 这偌大的宫里,如果不是太后这样的一宫主位,又谁会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来? 容淮“哒”的一声,将那茶盏轻轻放置在案上,才又神色淡淡的道:“既然母后一切安好,朕便放心了。只是朕今日过来,还是为了告知母后一件事情。” 薛太后这才撩起眼皮来,看着他道:“怎么,皇帝难道还有事情会与哀家商议么?” 容淮便道:“朕与顾澜若的大婚事宜已通知了内廷司与礼部,既然母后身体不适,也正好为母后冲一冲喜,您以为呢?” 听到这句话,薛婉之的瞳孔下意识骤然收缩了一下,她手里的茶盏甚至都没有端稳,茶水轻轻溢出来些许。 周遭的宫仆连忙上前去收拾了。 薛婉之的呼吸一时几乎屏住,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忙调整了神色,才道:“……臣女方才失态,还望陛下恕罪。” “……只是陛下,您登基已久,后宫中从无女子。因而臣女以为,这后位,是不是该妥善思虑一番?”她又这样巴巴的望着他。 陛下都已经说的是大婚了,所以想来,这顾澜若日后的身份,总归不可能只是一宫的宠妃罢? 难道……陛下竟是想将椒房殿的那位置送给她么! 那可是陛下心尖的宠后啊……她又怎么配! 薛婉之心里各种情绪惊骇翻涌。 虽说太后方才才叮嘱她要放低自己的身份,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想要的位置即将落入一个家世落寞的姑娘手中,她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来? 亏她之前见着陛下亲临,还以为未央宫的日子便会好过些,不意,陛下想说的,竟只是这件事…… 第54章 容淮听到这句话,便径直看向她,眸光淡淡,道:“朕一直与顾家有婚约,朕与顾澜若大婚,难道你觉得不妥么?” 薛婉之不由秀眉微蹙,似乎察觉到自己在陛下跟前的确有些失态,便再度垂下眼去,轻柔的道:“陛下,臣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自高宗开始,似乎历来椒房殿的娘娘们都是千挑万选,从家世到品行都没什么可指摘的才好。只是,如今顾家的这位妹妹……” 余下的话,薛婉之便没再说什么了,只是眼尾微挑,悄悄瞧了容淮一眼。 却见陛下清俊的侧脸上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似乎……也并没有察觉她想说的是什么一般。 薛婉之不免皱眉,又硬着头皮道 分卷阅读111 了句:“陛下难道忘了,在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顾澜若当初是如何当着整个长安城的面儿放弃了与陛下的婚约。这可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啊……” 更何况,陛下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子,难道真的会有一个男人,不在意自己的女人这么做么? 她之所以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说出来,自然是为的叫陛下记起这件事来! “所以呢。”容淮的唇色淡极了,又垂眸,慢慢的道:“你以为该如何?朕又该怎么安置这个姑娘。” 薛婉之眼底溢出些许急色,飞快道:“陛下难道忘了,您还可以驱逐她出长安,以儆效尤……” “陛下难道忘了,除却椒房殿的那个位子,陛下还有些宫妃的名分,可以赏赐给顾氏女。”这个时候,太后却冷冰冰先发了话,她掀了掀眼帘,这样说道:“——这样,既可以将她留在宫中,也可以警告顾氏一番。也可不叫一直支持陛下的忠臣寒心哪。” 与此同时,太后却淡淡的打断了薛婉之的话,甚至还带着些警告意味的,瞧了薛婉之一眼。 薛婉之想说的是什么,她的心里自然跟个明镜似的。 薛婉之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叫陛下将顾澜若驱逐出长安去。只是——这又怎么可能? 陛下对顾家悔婚的事情或许是有些介怀,但如果他对顾澜若没点占有欲,也根本不会将这个姑娘接近宫里来囚禁。 陛下素来心思清明,名声也是贤德,只是唯独在顾澜若的身上这么偏执。他既然,都已能做到这个份上——便是一个傻子,也能看得出陛下的心思了。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将顾澜若送出长安去! 薛婉之简直是太糊涂了! 她之所以这么替薛婉之解围,也不过是担心薛婉之会一个不小心,触怒陛下罢了。说到底,都是这孩子一腔执念,惹得她不放心。 想到这儿,薛太后都忍不住低咳了两声,脸色亦变得有些惨白。 薛婉之虽已察觉到姑母的心思,都是为了她好。却也觉得心底有些酸涩,更有些委屈,讪讪的闭了嘴,眼眶顺势红了一圈。 “说的不错。”她眼睫低垂着,只好顺着姑母的话道:“臣女也以为,中宫的位置的确需要多加审视,只是若是宫妃的话,便能好上许多,也可安抚朝中的舆论,不至于叫人非议。” “陛下,你以为呢?”薛婉之的指甲有些掐进了肉里。 只是容淮却很久都没有说话,他眼睑低垂着,余下一片阴影来。 他还若有若无的,低嗤了一声。 他今日过来,只是为的通知未央宫这件婚事,却也不是为了与她们来商量的。未央宫的这两人道貌岸然,狐假虎威,却不觉得自己有罪,竟反倒妄想插手他的事情来。 即便是傅青,也忍不住低咳了几声,提醒薛家的这两位的确有些逾越本分了。 容淮最终,也只是淡淡道:“内廷司与礼部都已知晓这件事情,明日便会发放到六宫与朝野去。说到底,皇后是朕的妻子,这个人选,朕来定夺便是。” “可陛下……”薛婉之眉心微挑,一双美眸水汽迷蒙:“中宫娘娘难道昭示的不也是陛下您的颜面么?顾澜若的名声可算不得好,还望陛下三思。” “她的名声,又怎么了?”容淮看她一眼,才冷冰冰的说道:“当年朕才登基的时候,因为御史台的舆论,难道名声就好了么。” 薛婉之不免惊骇的睁大了眼。 这个问题,她自然是半点也不敢答的。 陛下的帝位是从容清殿下的手中夺过来的,这件事情,自然一直都是朝野上下的秘密,更是陛下心里的逆鳞。 所以,直到如今,街头巷尾甚至也都流传着这个版本,陛下的位置其实来路不正。 只是她却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一次,陛下竟会将自己拿出来,只是为的给顾澜若挡住这些言论上的刀刃利剑。 “好了,陛下。”薛太后低低的唤了句,才说:“婉之也不过是提醒陛下一句,还望陛下宽恕她的无礼。” 她抬起眸来,深深看了陛下一眼,才道:“说起来,后位自然都是陛下定夺。谁都不可多说一句。只是哀家这个老婆子提醒陛下一句罢了,顾澜若到底是做过那些事,她对不起陛下。” 较之薛婉之,太后的这个挑唆便聪明多了,竟真的像是在为他着想一般。 容淮目光微动,唇边上带着一丝冷笑,才道:“母后放心,这些话,儿臣都会谨记在心。” “只是对这样的姑娘,儿臣自然只能将她留在身边,好生看管。”他将袖袍撩起来,温和的又道了句,“否则,朕又该到哪儿去找到她。您说呢。” 薛太后的脸色显然有些不自然,叹了口气,才又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哀家自然没什么好说的。陛下觉得好,那便好罢。” “好,”容淮唇角微抿,淡淡的道:“既然母亲安然无虞,那儿臣便先告退了。” “来日,朕便会带着朕的皇后来向母后请安。 分卷阅读112 ” ……好一个母慈子孝。 薛太后忍不住冷笑。 陛下像是软禁一般,将她留在这未央宫里。对她推荐给陛下的姑娘,薛家的女儿,却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待。恐怕他的眼里也是没有她这个母亲的。 若不是她愿意在这深宫里头苟延残喘,只怕现在她都已经不在这太后的位置上了。这太后娘娘的尊荣,若是陛下不想给,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 “姑母,姑母?”待着陛下走远了,薛婉之才忍不住红着眼,走过来唤了声,“陛下都要将顾家的那个姑娘纳为皇后了,您为何还不阻止陛下一声?难道真的要看陛下将她放在椒房殿里,日日宠爱着?这对薛家也没有好处。” 每说到这儿的时候,薛婉之的心底便忍不住泛上来酸泡泡。 “若真像你说的,那倒好了。”薛太后冷哼一声,看她一眼,才道:“当今帝后缠绵闺房,陛下力排众议,将她立为皇后。无论怎么传出去,可都不是件好事。” “——哀家倒恨不得陛下日日都留她在床帐间,误了朝政,才好叫人人都瞧见这丫头的脸。”太后说到后头的时候,声音里竟也真有些怨愤了,“要知道,褒姒祸水什么,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若不是顾家生了个冰清玉洁又勾人的尤物,未央宫的地位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怨不得陛下喜欢流连她身边,——这样的模样,放在世间任何一个男人身上,的确都是抱进软榻间,流连忘我。 薛婉之自然是明白太后的意思,只是……她每每一想到顾澜若的那张脸,又怎么会受得住? 饶是如此,她却还是忍下了,便道:“姑母的意思,侄女都明白了。” …… 从未央宫出来时,已是黄昏时分。金黄色的余晖温柔散落在地面上,零零碎碎的,柔和而且明亮,仿佛能灼伤人的视线。 “傅青。”容淮双眸一眯,忽然想到什么,便道:“未央宫遇刺的事情,可有些眉目了么?” 傅青微躬着身子,神色淡淡的,低声道:“奴才几乎没查出什么线索来,即使是天子近侍,也是如此。看来未央宫这次,的确是防备了些。” 容淮薄唇微微挑起一道冰冷的弧度来,“那便随便抓几个人,放到容清身上。” 傅青一时却还没有回过味来,沉吟半晌后,瞳孔骤然收缩,猛然间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这次未央宫遇刺的事情,陛下早已猜到是太后娘娘自导自演,为的,自然是将矛头全推到陛下身上。 好叫御史台的那些个文臣都口诛笔伐,将所有尖锐的问题都抛向陛下。 而陛下眼下的意思,却是将这件事推到容清殿下身上。——容清原本就已与太后结盟,这样一来,兴许太后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自导自演的这件事,最后伤到的,竟还是自己的人。 说到底,都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傅青心头微震,很快便道:“奴才明白了,还请陛下放心。” 他环视一顾,忽然问道:“陛下这个时候,是想去哪儿?” 容淮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才淡淡的道:“顾澜若现下还是在常华殿么,朕想去见见她。” “正是。”傅青想了想,才道:“忠平侯世子重伤,接入宫中由太医照看。顾姑娘便还住在常华殿中,像是从前一般。” 容淮没有作声。 不知是什么缘故,自从顾家人同他解释,当年放弃婚约的并不是顾澜若后,容淮便觉得心头生出几分释然来。 只是对于这常华殿,顾澜若当初在宫中也曾经待了些时日的,却不知是不是给她留了些阴影。 第55章 常华殿内的装潢自然无一处不是最精致的,还和当初一个模样……顾澜若环视一顾,心下微微一沉,即使宫里的人这么再三挽留,她也只是打算在这儿小住几日。 一来嘛,算算时间看样子,大婚早已是提上日程的事情。她总要好好的计划一番,至少,决不能像剧情那样走向小黑屋吧…… 再则,更重要的是,在原著里面,顾家完全落寞的时间快到了。如果让顾景卿独自一人留在宫里,她自然也不放心。 “姑娘,”许嬷嬷安置好随身的东西,这才走过来,含笑道:“外头的布置,奴婢都已亲眼见过了。这儿离东边的合欢殿自然是近,姑娘若是想照顾世子,也可随时过去。姑娘留在宫中也是好的。” 顾澜若点点头,便微笑道:“辛苦嬷嬷了。” “姑娘这是哪儿的话?”许嬷嬷摇头,失笑道:“奴婢伺候姑娘已久,你又何必与老奴客气?” 她今日之所以这么高兴,只是因她亲眼瞧着,顾家姑娘这回入宫时,与陛下的关系早已融洽了不少。 较之数月前被接入宫中的时候,长安城里到处都在传言,说顾家的姑娘被陛下囚禁了起来……那个时候,陛下虽也不过只是时常过来看看几眼,但姑娘眼底都掩藏不住心里的恐惧。今日瞧 分卷阅读113 着,姑娘的气色,也果然是好上了很多。 想来……往后,陛下与姑娘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好的吧。 “姑娘今日疲了,先进去歇息一番,老奴稍后便将果子端上来。”许嬷嬷一面将帘子挑起来,一面温言道:“姑娘用些膳食后,便可歇下了。往后的日子里,或许内廷司的人还要来打搅姑娘呢。” 至于其中的缘故,则自然是因为大婚了。 顾澜若的目光扫过殿内来回走动的那些宫人,便点点头,道了声:“好。” 只是,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却传来了些许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宫人们下跪请安的声音,“参见陛下,参见陛下……” 顾澜若心神微动,抬了抬眸向那边瞧去。 难道是男主又过来了么? 她试探着道:“陛下难道是有什么事么?” 容淮下颌微微紧绷,傅青见到这副模样,便带着人悄无声息的退到一边去了。他道:“若若,朕只是方才路过这边,想进来看看罢了。” 顾澜若从善如流:“那我去准备一些茶点来。” 她知道即将和男主大婚了,但因为剧情的缘故,还是有些难以转变自己的身份…… 尤其是想到大婚以后的剧情,也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些。不过这应当也是出于人的本能罢,毕竟,又有谁会想到自己的结局可能是被关小黑屋而且还无动于衷!! 容淮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这儿已有一些时日没有住人,可还缺什么东西么?” “没有。”顾澜若动作微顿,很快便摇头,道:“一切都好。” 容淮随意拿起案上的书卷来,垂眸打量起来,他嘴唇微动,忽然道:“若若,自打你走后,朕便也会时常想着,你还住在这儿的时候。” 听到这样的话来,顾澜若不免眨了下眼,脖子根上也染上几分滚烫。 不过说起来,她住在宫里的日子也不算很好,虽和男主隔着一段距离,只是每日都是担惊受怕。 但总的说起来,即使在从前,她与男主的距离也有很远。 她平静道:“我原也没有回府多少时日,陛下何必这样说。” 语气还是恰到好处的恭谨,只是其中的疏淡却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住的。 容淮喉结微微动了动,忽然淡淡的道:“便是因为这样,朕也都没有忘了。”他眼眸幽黑,抬起眸来,才道:“这茶已有些凉了,过来替朕换一杯吧。” 顾澜若道了声“好”,只是纤长细密的眼睫低垂着,像是若有所思般,眼里的情绪深得看不清。 陛下跟前放着的,是时下新鲜的西湖龙井,新绿的茶水滚烫得灼人。无处安放的香意更是浓浓密密,闻着只觉有些新鲜。 顾澜若跪坐在陛下跟前,将热水安置凉了几分,才倒入陛下的杯盏中。 她的周身都是热意袅袅,像是每一寸肌肤都被热水浸染过。不过,时下可是早春啊…… 容淮目光淡淡,就这样看着她,即使这儿尚且站着许多外人,他目光里的深意却也毫不加掩饰。他忽然说:“若若,椒房殿那边,可有人带你去过么?” 顾澜若心神不免微怔,放在茶盏上的玉白十指都有些微微合拢,眼睫也是下意识的动了一动。 ……椒房殿么。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那儿是历来各朝之中,各位中宫娘娘所居的地方。 但是男主一直都没有册立皇后,即使当初将原主囚禁了以后,也只是安放在常华殿。更不必说,立了皇后,再安放在后宫中了。 “没有。”顾澜若便如实,这轻轻的道:“且椒房殿似乎,也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容淮移开了视线,缓缓将案上的茶盏端起来,才道:“今日内廷司来了人,问朕大婚的居所,朕思来想去,也不想在这常华殿中。所以你觉得,椒房殿如何?” 顾澜若呼吸几乎都已顿了一下,虽说他的确将大婚的事情昭告六宫,只是……这速度,未免也太急了些! 更何况,还是椒房殿!这可与原著里的差距太大了些罢。 “虽说哪儿都是好的。”她侧眸,看着陛下,这才慢慢的道:“只是,陛下已想好了么?” 容淮慢慢的道:“想好什么?” 顾澜若心下像是被什么烧着了一般,目光忍不住在周遭的宫人身上飞快扫过,脸颊有些滚烫,方道:“陛下大婚的人选,这便已确定了么?会不会……有些仓促了?” 容淮定定看着她,忽然道了声:“若若,朕与旁人又没有婚约。” “若若。”他忽然低下眸来,抵得也近了些,他认真道:“朕从前与你或许有些误会,也不曾善待顾家。只是你放心,从今往后,朕便会护着你了。” “朕从未娶妻,也不介怀顾家的种种。只是想娶朕的姑娘回来罢了。” “朕这么说,若若,你愿意么?” 陛下的声音是难得的柔和沉谧,既没有素日里在下臣面前的倨傲冷然,也 分卷阅读114 没了昔日对她的那点戒心。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满眼里,都只看着自己的姑娘。 他已在君主的这个位置上,自然是有很多手段让他的姑娘留在自己身边的。只是容淮忽然便不想这样,他愿意叫她安心,好生成为他的妻子。 陛下的声音并不轻,傅青随侍君侧,自然也是听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只是他不过一个奴仆罢,也不敢多听,忙招呼着下面的人,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轻微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隔扇边上。 顾澜若的肌肤原本就是雪水般的通透,像是鸡蛋才没了壳,从头发丝到脚尖上,怔然懵懂的暴露在男人的视线里头。 再加之,陛下的距离的确有些近,她甚至都不能接连的呼吸。 与此同时,她的脑子里却也闪过了许多念头…… 她跟前的这个人可是男主,即使原主和他之间是真的有误会,或是原本原主便已背叛过他。容淮的性子总归是深不可测,且因为当年原主背叛的事情,他早已走在黑化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即使陛下今日这么说……那来日,或又会不会反悔? 毕竟,原主的命格已经定下来,的确是身败名裂,并早逝在男主的小黑屋里。 这个时候,顾澜若的心绪便如同天边缥缈的云,仿佛是飘忽不定,上下沉浮。 即使原主出身高门大户,身份不同寻常,却也落魄了些,根本无人有能力护住她。且这个男人又是君王,威加四海,若是男主真的想要什么,难道……不也是一句话的问题么? 那又何必专程来问她? 顾澜若想到这儿,心底更有些坐立难安,即使面上还是宁静平和,底气也稍显得不足了。 “陛下的这个问题,倒是有些奇怪。”她敛着眼眸,如实道:“即使陛下的心意定了,即使不来问过我,也没有人敢反驳陛下的吧。” 她抬起眸来,淡淡的问了句:“所以陛下,你又何必专程来问我?好歹这样的事情,陛下从前也是做过的。不是么?” 容淮目光深深,听到顾澜若的话以后,才微微动了下。 迎上少女那双莹润微湿的眼眸,深而漂亮得仿佛能将人瞬间吸进去。 这姑娘想说的是什么,他自然瞬间便明白了。 之前他将她留在身边,让她强留在宫里头的时候,她自然是不可能不怨的。只是那个时候,他早已偏执到了骨子里,根本不会去想着,她又在想些什么,又会不会怨他。 “若若,”容淮手指捏住她的下颌,淡淡的道:“从前的事情,朕给你赔罪。只是——” 容淮的话语微微一转,清俊的脸上没什么波澜,又道:“朕的确做错了,只不过,你也不能离开朕。” 他顿了顿,语气里有一种隐秘的暧昧,这才慢慢的说道:“即便朕也可以娶旁人为妻,只是朕想要的姑娘,已经在朕的跟前了。朕答应你,常华殿的事情,日后再也不会发生。” “——朕既答应护住你,自然就是一辈子的事。明白了么。”容淮目光柔和,言语温意,里面却也带着些许不容置喙的意味。 第56章 顾澜若却不由微微睁大了眼。 她也下意识皱了皱眉,只觉得脊背微微僵直,且周身都处于一种奇怪的感觉中。 这些表白的话从男主的嘴里说出来,的确是叫人有些心底生凉,不知所谓。该不会是男主的套路又改变了,想换一种方式惩罚原主罢? 她自问自从穿过来以后,男主没有这么温柔过。她也从来没做过什么抱大腿的事情来。 顾澜若抿了抿唇,硬着头皮,迎上男人略带危险的目光,才问了句:“陛下说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容淮抚在顾澜若下颌处的手指微动了动,眉心微挑,才道:“若若,朕只是想同你说,朕会照顾好你。”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又道:“所以,你不要再想着容清,或是温若寒。从今往后,朕才是你的夫君,你是朕的皇后。朕什么都给你便是……” 这一字一句撞进她的耳朵里,顾澜若却只觉得呼吸微微发热,她几乎已能感受到,容淮的气息也微微热了起来。 即使这个时节也只不过是冰雪都尚未融化的早春,内殿之中也没有一处不是透着凉意,就是这样,她却也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气息,还有两人之间蠢蠢欲动的肌肤之亲。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有些近。 “陛下……”似乎有什么微妙感从体内深处溢上来。她垂着眸子,声音刻意压轻了道:“你为什么忽然会跟我说这些?” 这未免也太反常了些,再者,陛下之前也从未对她提过。 似乎有点崩人设了罢。 “朕从前的确没有同你说过这些。”容淮静静看着她的时候,温雅的面上没什么波澜,连眸光都是淡淡的。只是他的声音很近,几乎碰到她的耳垂边上,“只是朕一直都想告诉你,若若,你乖一些。朕自会好生护着你。” 分卷阅读115 他的目光,在淡雅里头又夹杂着些许炙热,这种意味,是带着些占有欲的。 即使用再优雅的表象伪装起来,却还是掩不住一丝势在必得、仿佛能随时拆骨入腹的意味。 顾澜若心底隐隐的跳了一下。 “……是么?”她手指下意识,不由的紧紧捏在了檀案的边缘上,都有些泛白,她只是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以问陛下一个问题么?” 容淮松了手,问:“怎么了?” 顾澜若缓了缓,才道:“若陛下真的这么打算,那我只想问陛下一句,你从前可知外面是如何谈论常华殿的?” “尤其,是当年我还留在陛下身边的时候,想来陛下心里也都是有数的罢?” 容淮唇角微抿,静默的瞧着她。 长安城内的事□□无巨细,几乎都会落入他的耳中。关乎常华殿的事情,则更是这样,没有一个人敢瞒着他。 而在那些臣民的眼中,常华殿既是在君主的后宫中,又是一处极为隐秘的所在。一则,有些人以为他将顾澜若接近宫中,只是因为当年顾家狠狠得罪了他,所以这才抓顾澜若在身边好生磋磨一番。 而另一些人,则有更严重的言论传出来。比如……禁.脔之类。况且又没有名分,想来,也不过是高门大户拿不出手的东西罢了。 而顾澜若的美貌整个长安城都是知晓,因而这些言论之中无不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恶意,像是刀针一般,能从人的心口扎下去。 只是当初他也因为生忠平侯府的气,对这些事情即使略有耳闻,竟也都没有多过问一句。 便是因为如此,所以外头的那些人自然更是没有什么忌惮的,风言风语,传得风头更盛。 他的目光微动了动,声音放轻了些,才道:“这些话,你都知道了么?” “看来这些话,陛下也是知道的。”顾澜若盯着他,才轻轻的道:“我自然也不能接受。即使日后与陛下大婚,有了该得的名位。只是在我心里,之前的那些事情,还是不能就这么的揭过去。” “您明白了么?” 她眸光淡淡,直视着陛下的眼睛,里面无一不藏着一丝专注。 按照原主从前的性情,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只是今日她也说不清自己心底在想些甚么,即使是受了委屈,也该说出来的。 若是不说,又有谁会在意你的感受?她原本便是想要的是人身自由,自然也不能平白无故的遭受这些委屈。 她垂了垂眼,娇美精致的脸颊侧一丝波澜都没有。似乎看上去这一回,她是铁着心会问口来的。 哪怕……最终是会得罪男主呢。 容淮移开视线,眼睑轻垂,俊逸的脸上空留下一片阴影,却也一时没有开口回答。 即使她早已想到了,这么说可能会触怒男主,但是顾澜若低垂着眼睫,握拳沉思,却也没觉得有甚么可后悔的。 若说是有夫妻之敬、真心以待,她实在也想不到,会有一个男子会放任自己的女孩被人这样非议、议论。更何况,这个男子还是天子,威加四海,他有能力护住忠平侯府,也原本可以护住他的姑娘。 “若若。”容淮唇色冷淡极了,忽然定定看着她,道:“所以呢,你想怎样。既然你受了委屈,朕自然会补偿你。” ……补偿? 顾澜若的眼睫眨了两下,只觉得心底生出些酸涩来,这才侧开了眼说:“陛下明白什么叫夫妻么?” 她又平静的说:“夫妻之意,譬如飞鸟,暮宿高树,同止共宿。既然陛下有意与我结为夫妻,即使说不上生死与共,也应当夫妻一体,连气同枝,世间的男女本应就是这样。只是在陛下眼中,或许却不是这样。” “只是陛下当初将我接入宫中,便已是违背我的本意,再拿我府中的家人作为筹码,长安城里面,几乎大半的人都知道忠平侯府的女儿被您留在宫中强迫囚禁。陛下,即使您是天子,您自己认为,在你的心里,有将我当做您的妻子么。” “既然没有,陛下只是想拿您的地位权势来要求我,又何必谈甚么夫妻连理枝?” 顾澜若很轻的移开了视线。 在她眼中,或许再像从前一般,男主再不顾一切的将原主抓进小黑屋就是了。既然只是想得到一个女人,又谈什么男女情爱,不觉得很讽刺么? 连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她唇瓣轻轻合拢,脸色也再度变白了些。 即使她也能感受到自己笼罩在男人略带危险的目光里头, 听到她一口气说出这样的话来,容淮眼底似乎有转瞬的惊愕、怔然,半晌也没有开口说出什么来。 他沉默看她。 顾澜若的确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从前他对她的印象,都不过是闺阁女郎的惊鸿一瞥,或者后来在他盛怒之下的这么一丝隐隐恐惧。他自然是觉得自从将她接入宫以后,她的确也没有这么一瞬的舒心过。久而 分卷阅读116 久之的,便成了这宫中的一个沉默不语的冰面美人。 容淮只觉得胸中情绪扯动了一下,眸光深深,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似乎,的确是顾澜若第一次同他说这么多的话。 容淮声音微哑,神情定定,道:“朕当初,的确是想与忠平侯府结亲的。” 只是后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尤其是忠平侯府背叛的事,他自然再也记不得自己的初心。还把这些全都推到了顾澜若的身上。 现在想起来,也不过是想在她身上发泄一下罢了。 他又道:“只是从今往后,这些事情都可过去了。朕现在已知道,这些事情同你是没有关联的。” “朕早已该将你的家族与你割裂开来。”他神情认真,“对不起。” 听到男主这样说着,顾澜若却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胸口隐隐发闷。其实剧情早已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至少,似乎,也离小黑屋越来越远了。 况且更重要的,便是她如今有一条很好的路摆在眼前。只要抱住了男主的大腿,也就不可能像剧情里面那样,在薛婉之的算计下,病弱早逝……吧? 她便轻轻道:“你是陛下,不用来问过我的意见。” “傻姑娘。”容淮淡淡的说:“朕同你说话的时候,便不是天子了,朕是你的男人。”说到后面的时候,他的语气都已微微沉了些,有一种肃容的意味在里面。 他又道:“不是有人在你跟前胡乱议论么?若是你在意,不想让人知道你的新身份么。” “这后宫里许久都没有主人了。”他看着她,说:“若若,你意下如何?” 男主但凡不是盛怒之下,即使身为高高在上的天子,都有一种宁静的温雅在里面。 约莫君子如玉,莫不如是。只会叫人觉得心安,而不是压迫。 听到这样的话来,顾澜若的心尖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裹挟在其中。就像是什么东西冲破了天窗,有一束光便这样隐隐的照进来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她若是再拒绝也不是什么好事了啊。况且,她原本也长时间待在宫里,在哪儿又不是待呢! 只是顾澜若忽然想到小黑屋的事情,心底还是发憷,瑟瑟发抖。她脸色冰白,带着些试探意味,道:“那陛下……日后,若是我居住在椒房殿,是可随意出去的罢?” “到那时,总不会再有人时时看着我了吧。”在她说的时候,掩在袖袍下的手指都已微微收拢,显得泛白了。 第57章 顾澜若眼底的那一丝惊惧还有忧虑自然是装不出来的。 容淮掩在袍服下的手指微顿,看她一眼,才淡淡的说道:“你什么意思?” 只是他的心里却慢慢的冷了下去。 到那个时候,她便是中宫皇后,还是他唯一的正妻,在整个宫里,自然没有一个人敢看管着她了。而至于他……容淮唇角微抿,轻轻的移开了视线。 既然当初顾家废除婚约的事情已经解开了大半,那他自然也无意再这样执着着当年的事情不放。顾澜若却故意这样说,难道是在她心里头不肯放下么。 或者,便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了? 容淮苍白的十指稍稍蜷缩了一下,甚至显得稍稍有些泛白。 他自问即使在最生气的时候,即便是将她强留在宫中,却也没有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来。更没有强迫她做甚么。顾澜若总是这副娇妍清冷又若即若离的模样,总是叫他的心底也不由漫上一丝钝痛来。 察觉到了容淮的异样,顾澜若则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发虚,道:“只是想起之前我在宫里的时候,哪儿也不能去,想在陛下跟前问清楚一句罢了。” “傻姑娘。”容淮指尖抚上她的软发,这才抵在她耳畔,低低道:“你既然是皇后,又有谁敢这么对你?” 顾澜若下意识抓紧了腿上的裙摆,“陛下,你自己呢?” “陛下的忘性也不小啊。”她轻轻的抿了下唇。 “若若。”容淮直勾勾盯着她,嘴唇微勾,道:“从前的事情都翻篇了。不是么?” “从今往后,便不要再提从前的事情。朕答应你,自然会照顾好你。” 陛下的嗓音虽轻柔淡然,其中却也夹杂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顾澜若敏锐的捕捉到了,脸颊不由泛上来一丝滚烫的热度来。 她往别处挪了眼,纤细的胸脯轻微起伏了一下,才道:“……好罢。我都知道了。” 少女脸颊雪白,又低垂着眼睑,纤长的眼睫根根清晰可见,且沾染着些湿气。这个模样显示出的,更多的只是乖顺还有驯服。 虽然的确很乖,却一点无关情.欲。 容淮心底微微一沉,喉咙发紧,竟扯出一丝生硬的痛感来。 他勉力按捺下自己想要抚住她的欲望,忽然间,才淡淡的开口道:“若 分卷阅读117 若,今日你累了,就先好生歇息罢。你与朕大婚的事宜,朕会吩咐内廷司与礼部都交由你过目。” “还有,你母家的恩封,朕也会亲自派人前去宣旨。这些事情,你都放心便是。” “好。”顾澜若平静的道:“陛下其实可以自己做主。不必都来问过我。” 容淮盯着她半晌,终于温言道:“你说朕的皇后,难道连决定这些的权力都没有么?若是若若都不喜欢,那朕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慢慢的,顾澜若心下微微一动。 虽然这种感觉很奇妙,之前也从未有过,但她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陛下与之前的不同。她鼓足勇气,终于说:“那陛下会将母亲也迎进宫中参加大典,连同着也原谅哥哥么?” 容淮淡淡弯唇,“自然。” 顾澜若眨巴了下眼睛,唇边总算露出丝丝笑意来,她微笑道:“好,一言为定。” 少女笑起来极为温柔,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动人。容淮下颌稍稍收紧,连黑眸都沉了几分,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他吩咐了这常华殿的宫人几句,待到事情定了以后,才转身离去。 望着陛下离去的背影,顾澜若的心底更是生出些捉摸不清的微妙感来。 若不是男主亲口承认,顾澜若大抵也会怀疑男主在想些甚么。 即使他会将原主迎为皇后,但却也未必会真正尊重、爱护她。或许……在男主的眼底,只是将她光明正大的关在宫里罢了。即使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原主或许也只是他发泄当年怨气的一个玩物而已。 只是男主现在所说出来这样的话的时候,却与她印象想象的似乎……不大一样啊。 容淮即使是这样凉薄的性子,却也是可以真正爱护一个女子。这点关照里面,无关乎权势,甚至可以因为这个缘故,去照顾她的家人。 只是,她却仍旧有些担心剧情里面的小黑屋。难道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真的不会激发小黑屋的剧情么! 顾澜若的十指揪作了一团,苍白的近乎有些接近透明。 许嬷嬷走过来,见状,随即染上一抹笑意,语气温柔道:“姑娘何不早些歇息,往后的日子还有得忙呢。” 顾澜若笑笑,摇摇头,道:“既然有得忙,那就现在一并解决了才好。免得日后手忙脚乱的,也累了你们。不是么?” “这个老奴明白。” 许嬷嬷知晓自家姑娘的意思,好歹是婚典,对于寻常女儿便是只有一次的。哪怕……她是陛下的女人呢,故而没有谁是不会重视的。 故而姑娘自然是想眼下就敲定清楚,也免得推到日后去。 她便点点头,肃容道:“吗奴婢这就去吩咐内廷司的人将册子呈上来。也好给姑娘看清楚。” 顾澜若点点头,眼底浮上来些许笑意,“辛苦嬷嬷了。” …… 陛下即将册封顾家女儿为皇后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内廷,便是整个长安城的勋贵门庭,也是知道了些消息。 那些个宫人们,接到了上头的旨意,皆是心照不宣的下去忙乱,也好准备册封大典。只是各个门阀贵族门里却是心思各异。 ——毕竟,在这件事之前,又有谁不知道陛下与顾家姑娘的关系呢。 陛下当初低谷的时候,被顾家上下齐齐抛弃,他心爱的女人亲自毁了与他的婚约。于是乎,在陛下才登基的时候,便将顾澜若捉进宫去。 自那个时候开始,长安城的人便再也不曾瞧见顾家姑娘的身影。陛下又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至于陛下与顾家姑娘在宫里头又发生了甚么……自然是扑朔迷离,谁也说不清的了…… 只是事到如今,顾府终于是有个名分。说到底,看来陛下也的确是疼惜顾家女,这才连带着,也宽恕了她家人的罪行。 “夫人,夫人!”荷香听说消息了后,便面带喜色,疾步跑回忠平侯府上,对萧氏含着笑禀道:“宫里已敲定下来,咱们姑娘快被陛下迎为娘娘了!还是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听京兆府尹大人亲自说的。” 到底是皇后的母家,即使是下等的丫鬟,一般的官宦也是不会慢待。 说到后头的时候,那丫头的眼底竟也含着几分眼泪。 萧氏抿了一口茶,听闻自家丫鬟这样禀报,竟一时有些怔然,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什么?”她嘴唇一颤,望着荷香道:“若若是中宫的娘娘?” “你可确定,这当真是宫里面陛下的意思么。” “奴婢可不敢胡说!”荷香狠狠点头,抓紧了夫人的手道:“现下这个消息整个长安城都已知晓,听闻好些个宦官府上的,都已在准备着拜访咱们侯府了。” “夫人,咱们姑娘终于是苦尽甘来了。”小丫头唇边的笑意都已掩不住了。 “……好,好。”萧氏许久才稳住自己的心绪,她怔怔的,近乎热泪盈眶了,道:“陛下愿意与她重修旧好,那真是太好了!到了今日,澜若她总算是熬出来了。” 分卷阅读118 br /> 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也不关心侯府的声誉或是尊荣。她曾经最担心的,便是陛下因为忠平侯府的缘故,将顾澜若抓进宫里。 说好听点,便是恩典,可她又如何不清楚,这与囚禁有甚么区别! 只是如今他肯给顾澜若名位,甚至,一来便是中宫的位置。伴君如伴虎,其中的恩宠,又有谁能轻易说的清楚呢。 萧氏双手合十,却动容道:“……真是太好了。多亏顾家的祖宗保佑,让那孩子不至于再吃些苦头。” 荷香却道:“夫人这话说差了。奴婢倒觉得,是大姑娘运道好,这才保佑了咱们侯府。” 萧氏眼睑低垂着,良久才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她理解这小丫头的话,叹了口气道:“……是啊,当年侯府这样得罪陛下,若不是这孩子,新帝登基,谁知道咱们侯府的结局又是什么呢?” “还是若若当初吃了些苦头,压制了陛下的怒气。这才护住了咱们家啊。” …… 与此同时,丞相府邸。 听闻了宫里来传话的人以后,温墨璃一张小脸惨白,简直不敢相信那内侍所说的话。 “你可确定么?”她差点从软塌上跳下来,忍不住又问了句:“陛下当真已下旨,会册封顾氏女为皇后?” “这又怎么可能?”她的嗓音已有些破音了,“可那顾氏女不过是,不过是……” 她不过是个禁.脔而已! 温墨璃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给顾澜若的恩宠这么大,她的指甲都差点生生掐进了肉里。这薛婉之也在宫里,怎么都没能阻止一番呢。 “这自然是陛下的意思,奴才又哪儿敢胡言乱语呢?”那内侍面色恭谨,又道了句:“大人,姑娘。咱家宫里还有些事,便先行告退了。” 他只是一个传话的,哪儿能多说呢?更何况,这还是揣测陛下的意思呢。 温若寒淡淡颔首,道:“你先回去吧。”又盯了温墨璃一眼,冷冷道:“不得放肆。” 温墨璃眼眶都红了些,心底泛起了酸泡泡,冲着他道:“哥哥,她是什么身份,她都能是娘娘,难道你就一点不介意么?” 第58章 温若寒的眼底藏着一道锐利的弧度,听着温墨璃的话后,眼底的寒意便更增添了几分。 “宫里面的事情,难道是你可以议论的么?”看着那宫里的内侍走远,温若寒疾步走过来,握住了小妹的手腕,冷声道:“你这般口无遮拦,真是越来越放肆。” “哥哥从前可没这么同我说话过。”温墨璃倒是一点都不畏惧,红着眼睛瞪他,“现如今她是皇后了,咱们家都要低她一等,哥哥,你心里当真这么畅快么!你……你可是丞相啊。” 反正她心底就是不服气。 说起来,她对陛下倒也没有什么很深的感情,她最不喜的,便是皇后这样尊贵的位分竟然落到了顾澜若的手里。 那日后见着她,岂不是次次都要下跪行礼了?但凡一想到这点,她竟有些忍不住的发抖起来。 “够了。”温若寒的心绪此时已平复下来,他揉揉额心,道:“宫里的礼数你也清楚,日后见到她,该怎么行礼便给我乖乖的做好。不要四处惹麻烦。” 他又吩咐道:“将姑娘送回房去,就不要让她闯祸了。” 他身边的随从听了命,立时走上来了,请温小姐下去。 温墨璃见她哥哥竟像是丝毫不动容一般,忍不住暗哼了声,嘴唇一动,飞快的酸酸的道:“说到底,哥哥这样的身份,除了暗暗接济人家一番,旁的也什么都做不了。可惜人家却也未必领情呢,转身便爬到了天子榻上……” “偏生她这样的脸蛋还有身段,又是十足的勾人,竟还真的入了陛下的眼……” 温墨璃说到后面,都有些口不择言了。温若寒十指微微蜷缩,冷冰冰扔了声“给我滚下去。”便大步往外走去。 那道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素色的廊檐下。 “姑娘!您还是注意些言辞罢。”她身边的丫头见着温丞相气的走远了,不免忍不住出口提醒,道:“您这样说,岂不是伤了您与大人的兄妹情分?为了一个外人女子,到底是不值得。” 想到哥哥那不作为的模样,温墨璃便气的眼眶发红,她浑身轻颤着说:“若我不说,哥哥他还想不明白呢!” 丫鬟便道:“只是,如今已到了这个地步,圣旨都已经下了。小姐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的了。” “想来古代帝王家多薄情,奴婢斗胆说一句,红颜未老恩先断,这顾家的姑娘日后在宫里的运道还不一定说的清呢。” “自古以来,君王哪一个是只宠爱一个女人的?日子还长,陛下年轻,与她之间又隔着家仇,陛下总不会一直都疼惜她的。” 温墨璃细细想着这丫头说的话,这才变得有些安静下来。她的神思仍旧是凝重的,冷冰冰的吐出一句:“……似乎是这个道理。若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便等着看她的笑 分卷阅读119 话了!” 那丫鬟见自家小姐总算不闹了,心里这才有些松了一口气下来。 “小姐安心便是。后宫的那些事,自古不都是这样?” 温墨璃轻哼一声,不再说甚么。 而在那边上,听闻陛下即将册立皇后的消息后,温若寒静立在廊檐下,神情隐忍,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没想到,陛下最终还是选择了顾澜若。既然他看上的东西,陛下又是这样偏执的性子,那怎么轻易放过她。 只是她这么弱小,往后正大光明的留在后宫里,恐怕所有都要倚仗陛下了…… 若真是这样,如果陛下想要欺负她,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她又该有什么办法呢? 温若寒心底千年百转,像是被什么给抓紧了,却最终变得郁结起来。眸光深沉,似乎藏着很深的情绪。 “大人,宫里面传来消息了。”这个时候,一位小厮走过来,在丞相身边恭谨的低语道:“皇后娘娘册封在即,陛下的意思是……叫您为册封使,前往内宫迎出娘娘。如今离册封礼,大抵还有三日,请大人早些准备吧。” 那人又道:“上头的意思是,陛下如今极为宝贝娘娘,还请丞相大人不要出些差错才好。” 温若寒眼睑低垂,嘴角一扯,冷漠的道:“当真是陛下叫的我么?” “谁说不是?”小厮面带微笑,道:“陛下在这么些个臣子里头,想来定是极为器重大人。故而才会将皇后娘娘这样的人物,都交给大人您啊。” 但凡是活在长安城内的人,有哪个不是人精。如今还未行册封礼,只是知晓了陛下的心思,底下的人便一口一个“皇后娘娘”的叫起来了。 哪怕从前再是看低顾澜若的人,现下也是变得一百个谨慎了。 温若寒却低哼一声,冷漠的道了句:“……陛下他这么做,可未必是看重我。” 只是□□裸的宣誓主权罢了。 他长叹一口气,才又道:“我会好好准备的。你先且下去吧。” 那奴仆很快便应“是”,转身,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 而在宫内的上上下下,也是愈发的忙乱了起来。 春日即将过去,夏荷露出尖尖角,日头一晃一晃的,拨乱人的眼睛。长安的夏日算不得热,只是宫人知晓皇后娘娘一身细皮嫩肉肌肤赛雪,必定是受不得暑热的。便早早做好了冰鉴,又分发了整箱的冰块,往椒房殿送过去。 就连册封礼上所用的皇后朝服,也都是薄如蝉翼的云锦细细织做而成,专程从江南走水路运过来的。 而这些,自然也都是陛下亲自过问的意思。 自从皇后册封的事情传出来,一些捧高踩低的宫人待常华殿的态度也是一百个大转弯。从骨子里的不屑到了点头哈腰,恨不得跪在地上去。 ——这也怨不得他们,从前不过只是因着陛下的态度太过冷漠了些,他们便以为,这位顾家的姑娘,要被关在深宫里头一辈子翻不出身呢! 谁又能知道,今日便成了新帝信件上的宝贝…… “姑娘,这是丞相府送过来的礼单。”许嬷嬷进来的时候,见自家姑娘正专心的看着什么东西,便不由多提了一句:“入夜了,外头风也大,姑娘还是要仔细眼睛才是。” 顾澜若点头,道:“我都知道。只是这段时日事情太多,总要一一打点清楚的好。”说罢,她便轻轻笑了笑。 许嬷嬷手上拿着的丞相府的礼单,上头写着的,也无非是精美玉器什么的。 丞相府是重臣,代表了朝中臣子的风向标,如今送这些给新晋的娘娘,也都是合规矩的。 “你拿的是什么?”顾澜若却不知,往她手上瞧了瞧,露出一抹笑意:“是有人送了什么东西进来么?” “诶。奴婢正要交给姑娘呢。”许嬷嬷正要给自家姑娘呈上去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了熟悉的通禀声。 “陛下驾到……参见陛下……” 是陛下过来了。 可是现下已经这么晚了……顾澜若心下微微一沉,眨巴了下眼睛,才起身往那边迎过去。 “这些东西都合你的心意罢?”容淮眸色沉沉的,握住她的掌心道。 顾澜若想着那些剧情,虽还是有些不习惯肢体的接触,但到底还是改善了不少。她道:“什么都好。下面的人也没出什么差错,想来一切都很顺利。” 容淮淡淡“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的掐在她的腰上。 顾澜若低垂着眼睫,没说甚么。 眸光微转的时候,容淮目光落到檀案上的那封烫金的礼单上。 上面丞相府的名号极为显眼,一眼瞧过去便能看见。容淮轻轻的低嗤了声,唇角微抿,唇色冷淡极了。 “陛下怎么了?”顾澜若眨眼,问道。 “没什么。”容淮回过神来,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嗓音深沉里又有些温柔:“只是想来看看你。如今大典快近了,心底可慌么?” 分卷阅读120 > 心慌是自然的,顾澜若心里却很清楚,她没有地方可以去,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 所以,还不若好好的先面对了罢? 她便道:“我既然答应了陛下,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陛下放心便是。” “陛下既是我的夫君,我自然知道该如何对待陛下的。”她抬起了头来,一双眼眸含着雾。 容淮便听出她的心思,这样乖乖的顺从,与情.欲是没有关系的。 只是这样也无妨,只要她肯留在他的身边,他便能造出一个很好的笼子。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她。 他的性子从来就没有变过,或许偏执是真的,疼她也是真的。 只是,他也希望她只依靠他,除了他以外,眼底再也容不下旁的东西。 陛下的薄唇若有若无的挑起一道弧度,眸色略沉,半晌后,才道:“朕能事事都以你为先,若若,你却不曾这样对朕。” “朕虽是天子,可却也先是你的夫君……” “嗯。”顾澜若乖乖的道:“我明白。” 陛下的嗓音愈发深沉,拢在腰身上的十指也禁锢的有些发紧。 “若若,我们先试试。”容淮另一只手抬着她的下巴,眼见着她眼眸含雾,又温声道了一句。 顾澜若原本是很顺从的让陛下做这些事。只是听到这句话以后,心底未免也有些发慌。 她眼睫轻抖,有些仓皇的看向陛下。 她忍不住问道,“陛下想试什么?” 容淮什么也没说,还未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将她抱进自己腿间,冰冷的唇便强有力的覆了上去。 顾澜若只觉得周身方才还是紧绷着的,只是唇瓣那处原本柔软,如今被强行撬开了后,便再也没什么可防备的了。 在男人的大力下,身子也逐渐被迫的软了下去…… 第59章 少女的身子方才还是紧绷着,现下却软得像是一团棉花般,细腻,而且柔软,引得任何一个人都能遐想连篇。 她忍住咳嗽的欲望,眨巴着雾蒙蒙的眼眸,才轻轻道:“……陛下,这儿还有外人。” 她这言语间,又点提醒的意味,但更多的,则便是默认了。 而少女的身后便是檀案,还有坚固的床帏,早已没了退避的余地。 容淮知晓了她的心意,淡淡的道了句:“你们出去吧。” “奴才领命。” 傅青知晓陛下的心思,行了礼以后,立即领着那些仆妇往外走。只是除却许嬷嬷,她站在这么震惊了一小会儿,立即也随众人退出去了。 而她之所以震惊,自然是因为今夜里陛下与姑娘二人的反应。陛下当年这样生姑娘的气,自从囚禁了姑娘以后,就再也没有对姑娘这般温柔过。 而更另她感到意外的,则是因为顾澜若一直对陛下的抗拒态度。她们家姑娘……也从来没有这样顺从于陛下过啊。 傅青也察觉到了身边许嬷嬷的震惊,他只是颇有深意的一笑,喊住她道:“嬷嬷不必担心,里头会没事的。” 他又压低声音道:“如今陛下与姑娘的关系今非昔比,陛下也早已解开了当年的心结。他疼惜姑娘都来不及,又哪里舍得再欺负姑娘呢?” 许嬷嬷想了想,心底这才松了口气,含笑说:“是我老糊涂了。才没看出陛下对姑娘的情谊。” 傅青点点头,又向内室的余光中瞧了一眼,含笑道:“那我们先下去罢。这儿估计也没我们的事儿了。” “诶。”许嬷嬷这便轻轻应了声。 …… 而在内室里头,四处都点着温暖的熏香,轻轻浸润进人的肌理、还有骨髓里,都有一种意乱情迷的意味。 内殿之中空无一人,唯独只有肌肤相亲时、水渍糜烂的轻微碰撞声。 大半片刻的厮磨后,容淮这才将怀中少女放下。他目光温柔,轻轻道了句:“习惯了么?” 男人才将自己的唇抽离出去,顾澜若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因为憋气,她的脸颊上也呈上一层薄薄的绯红色。 她垂着眼,想了会儿,道:“……还好。” 毕竟在原著里面,男主要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几乎从来没有问过原主的意思啊。所以他们现在能这样和谐,已经是很不错的事了。 甚至……刚才男主的动作间竟称得上温柔。这样的发展,不是已经很好了么? 容淮“嗯”了声,又问:“可有什么不舒服吗?” 顾澜若摇摇头,说:“没有。” 容淮的手指擦拭过顾澜若的眼尾,将里头的生理性泪水给擦干净,才淡淡道:“若是不舒服,便叫给我听。我不会做让你不舒服的事情。” 正待少女抬眸,思索男主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容淮才嘴唇微动,慢慢的道:“是现在去沐浴,或是等一会儿?” 顾澜若的瞳孔就这么缩了一下,但还是飞快的回过神来,明白了陛下这话是什么 分卷阅读121 意思。 她淡淡的道:“陛下觉得呢?” 容淮的指尖在小姑娘的脊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冰冷的指腹尖,有一种敏感。引得人……忍不住轻微发颤。“等会儿朕亲自抱你去吧。”他道。 容淮将少女向自己的怀中拢得更深了些,目光温柔,眸间却闪过一丝冷意:“朕分明等着你已经很久了。若若,如果你当年与容清没有联系过……” 他微微一顿,有些克制,“这样才乖。” 顾澜若安静的垂着眼睑,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身形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她道:“……知道了。” 反正……早晚也会来的。早一日,晚一日,也没有甚么区别。 至少……这样,这只是夫妻间的事情,怎么都算是正常,比原著里的小黑屋好上太多……吧? …… 夜色沉了,一轮圆月挂在夜空边上,给宫城的夜色无端添了几分沉静。宫墙深深,无数条宫道在城墙之间蜿蜒开来,干干净净的,让人也觉得心旷神怡。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澜若已被抱上了软榻上。用薄薄的金丝织成的帐子隔开,从外头看,只感受到有一丝温香软玉在怀的旖旎气氛。 期间宫里的奴仆过来过一次,是来送水的。他们不敢抬起眼来多瞧上一眼,只是依稀能听见内殿里的声响。 尤其……床帐的碰撞声,除此之外,则是很轻的少女难以掩制的娇啼。先只是情不自禁的一声轻唤,紧接着,便成了撩拨人心的呻.吟,断断续续的,却比玉琴弹出来的乐章还要悦.耳一些! 虽似是极力想要掩盖,却还是清清楚楚的。 那奴仆忍不住心下一惊。 紧接着,男子温柔微沉的声音响起来:“……喊出来。” 许是有些被逼得紧了,少女发出的声音,竟像是猫儿的爪子,一声一声,挠在人的心坎上…… 宫人不敢再听,缩了缩脖子,立即出去了。却也觉得心都热了大半。 “陛下与姑娘到底还没有大婚,却为何现下就与姑娘……”夜里有些冷,从屋子里出去的那宫人冻的两手通红,搓搓手,忍不住问了旁边的宫人一声。 “放肆。”许嬷嬷听着那婢子的话心下便是一沉,又往里头瞧上一眼,才淡淡的道:“这是你该问的问题么。” “从一开始,陛下对姑娘的宠爱也从未变过。”许嬷嬷冷冷的道:“陛下与姑娘之间是夫妻,行夫妻之事,难道还需得一个仪典么!” 那婢子显然听出许嬷嬷的愠怒,吐吐舌头,立即应了下来。 …… 帐子里头,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床帐才终于停止了摇动。顾澜若早已累得有些筋疲力竭了,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是一动不动。 她轻阖着眼,轻轻的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少女随意倒在塌上,身子软得如同一滩清池。凌乱的长发微湿,巴掌大的小脸肌肤如玉,白的像是在发光,而下面也盖着一丝难掩的媚态。 “时间还早。”容淮嗓子发热,手指爱怜的抚过她的锁骨,面上还是淡淡的,“我带你去洗浴。若是倦了,就先睡吧。” 这称谓里用的是我,而非朕。素日里的沉沉黑眸之间淡淡的,更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却也觉得藏着几分真正的疼惜。 “……好。”顾澜若脑子里晕乎乎的,似乎是想到什么,才又道了句:“对了,先别叫旁人进来。” 容淮便依她,“朕知道了。” 顾澜若空洞睁着眼,双腿虽然酸软,但是脑子里却是清醒的很。 她穿越过来后虽然是第一次经历人事,只是却也清楚的感受得到,方才男主的动作的确温柔,他不可能一点不顾及她。 ……只不过,在她的梦里面可不是这样,无论是什么时候,或是什么地方,但凡是男主想要了,原主根本一次也逃不过。 ——又有何时会像现在这般,真正尊重原主的心思? 说起来,她也算是幸运的人了。至少穿过来以后,剧情没有再按照原本的展开。 而在净室这边上,浴桶边上摆着宫婢一早布置好的花瓣,还有皂子等物。而因着顾澜若的要求,没有一个奴仆敢进来。洗浴这件事,则只能由他们二人完成了。 容淮见状,便穿上外衣,抱着顾澜若走到这边上,他又将她放进池子里。这才取出帕子来,将少女身上的外物擦拭得干净。 顾澜若虽也不愿意同男主做这样的事情,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甚么反抗的力气。便轻轻的道:“陛下明日还要上朝,便不必这样辛劳。唤傅青他们进来伺候陛下,我自己来就行了。” ……更何况,容淮如今穿戴的工工整整,白衣胜雪,一丝不苟。但是却没有给她穿上什么东西,丝缕未着。 这又算是什么事,她又怎么可能觉得不羞耻? 若是有一面镜子,她必定是不忍看过去。 顾澜若闭了闭眼。 分卷阅读122 容淮神色还是清隽冷淡,却没有半点答应她的意思,他手指穿过少女湿漉漉的长发,低低的,温声道:“今日累着你了,是朕的不是。若是不看着你安歇,朕又怎么舍得?” “朕也会心疼你。”他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声音更沉了几分。 顾澜若却听着觉得有几分别扭。现在他倒是觉得心疼……只是方才,为何却不见他收手? 顾澜若还是道:“不过是洗浴罢了,我自己也可以。” 她抬起眼看他,半点没有退让的意思:“更何况,如今大婚还没有举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好劳动陛下替我做事?” 这双眸子清润水灵,里面却没有什么感情。 容淮敛着眸,认真的做着手里的事情,没有看向她:“大婚是大婚,现在不过算是培养感情。若若,你要知道,朕从前便想这样照顾你。” “怎么,若若不愿意么?”微沉的嗓音里添了些极淡的笑意,喉结微动,透着些许撩人的深沉在里头。 说话间,他便将少女翻了一个面,又将余下的地方擦拭干净。 顾澜若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之所以害怕他,正是因为从前的那些事情。如今男主旧事重提,却只是叫她忘不掉原主背叛男主、又被关进小黑屋只能求男主的事情来…… 她心下一横,随口一说,便冷淡的道:“那陛下便轻便吧。我都无妨。” 容淮目光微动,清淡中带着一丝占有欲,淡淡一笑道:“若若,这可是你说的。” 第60章 顾澜若的嗓音下意识就这样哽住了,到底是有些心虚了。 虽说心底隐隐生出一些害怕来,但顾澜若面上一张小脸还是紧紧绷着,到底什么也说不出口来。她只是觉得实在有些困倦,从身体到脑子里都是这样,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同男主多讲。 “我说出的话,便不会反悔。”她轻阖着眼帘,淡淡的道:“那陛下随意便是。”又带着浅浅赌气的意味。 容淮的指尖拨弄着少女耳廓边的长发,自然也发觉了她的困意,微微一顿,温声道:“到底是第一次,若是你困了,就先睡吧。” 这句话倒是勾起了顾澜若的心思,她打了个哈欠,嘴唇微动,轻轻问了句:“难道陛下便不是第一次么?” 容淮地嗤一声,将她从水里打横抱起,道:“你说呢?” “……哦。”顾澜若便懂得了陛下话里的意思,侧过眼去,也没有再多问…… 容淮眼底染上几分温柔的深意,手指稍稍有些收拢,也没再多说什么,大步向内殿走去,将姑娘安置在了床榻上。才再将被褥搭在她身上,敛了帐子下来。 “她今日应是累了,记得照顾好她。”等着临走的时候,容淮不忘淡淡吩咐了周遭的宫人一声。 宫人自然都应“是”。 顾澜若手指微动,等着陛下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在廊檐下,这才睁眼,悄悄往那边瞧过去了一眼。 这边上的床榻上浸了些水渍,早已被宫人收拾干净了,宫人也都依次退了下去。常华殿看上去还是尤为华贵,廊檐下的宫灯都挂着许多盏。 顾澜若浑身都有些发烫,合着眼,却有些睡不着。 ……若是男主都能一直都是这样谦谦君子的模样,那么,她留在宫里面也似乎是不无不可的。 只是她唯一担心的,便是强悍的剧情轨迹。她是不是真的安全? …… 现下分明已是入夜,夜色微沉。月色下一缕微风吹过,裹挟着淡淡的暗香,勾了人的魂去。 而未央宫那边的偏殿内,却是灯火通明,直至现在都没有停歇。 跟前的仆婢微微低着头,一副卑微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惧怕眼前的女子,她道:“奴婢的确是瞧的千真万确,陛下抱着姑娘上了榻,还有宫人专程送水进去。这可是头一次。” 而至于……陛下与姑娘情浓的时候,殿内又是如何叫唤的事情,她自然是不敢叫这位薛大姑娘知晓半点的。 薛婉之眸子瞬间沉了下来,她手里橘子剥了一半,重重将皮给挖下来,才静默的问:“当真是这样么?” “奴婢不敢胡说,”宫人低低的道:“……按理说,陛下临幸女子,内廷司应当是该记一笔的。只是这一次却没什么动静,内廷司也没来人。” “这还能是为什么?”薛婉之勾了勾唇,手里的力道也不免加重了些:“陛下顾念她的名声,只想等着大婚以后才昭之于众啊。” “只是。她不是已快成陛下的娘娘了么,陛下竟连这都等不及了么……恨不得现下就抱进帐里……” 后头的话薛婉之却没有再说了,那张娇美的脸蛋上早已覆上了霜色。她抬了抬下巴,才冷冷的道:“滚吧。这样的事情,专程拿来与我说做什么?” 那宫婢早已是吓的抖了抖,怯生生望着薛姑娘,才哆嗦着道:“不是姑娘所说的,常华殿什么事情都要同姑娘禀报么?更何况,还牵涉到陛下呢。 分卷阅读123 ” 薛太后控制着她的家人,她可不敢在薛家人跟前放肆。 “蠢货。”薛婉之只觉得头有些疼,闭着眼吐出一句,又道:“现在同我说又有什么用?他既已要了她,难道我还能去设计阻止不成?” ……生米都已煮成了熟饭,现在才来同她说。她养的这些个下人,果然没有一个是中用的。 难道都是想气死她不成? 那宫婢早已是吓的面如霜色,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便浑身发抖的跑了出去。 而在另一边上,薛太后原本已睡醒了一遭,正想喝些水。却听闻到宫人禀报薛婉之那边的动静,不免蹙了蹙眉,面露些许不满出来:“这丫头入宫以后只知争风吃醋,心性却也不见有些长进。半大点事,闹得整个宫里都知道了。” “别说皇帝要了那顾家的丫头,便是他宠幸哪个无名无分的宫人,她也不该出声置喙。” 太后身边的管事嬷嬷便上前,压低了声儿劝慰道:“太后您也莫急。姑娘她到底是年轻,又才入宫不久,比不得您深思熟虑。” 薛太后闭了闭眼,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叫她过来罢。” 管事嬷嬷屈身应了声“是”,给下头的下等宫女递了个眼神,那宫人便赶着下去请人了。 那薛婉之过来的时候,显然还是一副恼羞成怒又隐忍着的模样,眼眶红了一大圈,叫人实在不忍心再斥责她。 太后却斜眼瞧着她道:“今儿晚上,你在未央宫闹出的动静竟是比常华殿还大。你想过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哀家与你往后的日子又该如何么?” 她说着又咬了咬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姑母为何怪到我头上了?”薛婉之却咬了咬唇的,很是委屈,道:“今儿陛下沉浸在常华殿那顾氏女的温柔乡里,整个宫里都听见了,他又怎么会想到我们身上来?” 薛太后听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她端起手里的茶盏又饮了一口,沉默了半晌,才淡淡的道:“糊涂。你这样生着自己的气,可有什么用么?” 薛婉之眼底盛满些泪水,抬起头来委屈的说:“那姑母说说,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生米都已煮成了熟饭,怎么做才算是有用?” 薛太后目光微动,牙根轻轻的咬了一下,忽然便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般。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的微芒。“你别忘了,那个废太子,似乎还与顾澜若有过这么一段。” “——你说若是知晓了今夜的事情,宫里最容易发疯的人是谁?”太后敛着眸,冷哼了一声,“再则,他可是答应过会协助未央宫的。” “……姑母的意思是?”薛婉之的瞳孔略收缩了一下,才有些震惊的望向薛太后。她目光沉沉,眨巴了一下眼睛,隐隐含着些期待,“难道容清还不会不知晓常华殿的事情么?” “哀家的意思是,”薛太后一眼都没有瞧她,冷言道:“不必告诉容清实情。” “你觉得,若是容清以为今夜是陛下强迫的顾氏女,顾氏女被迫承欢,他又会怎么想?” “容淮已经杀了他的不少人,他若是再不兵行险着,赌上这么一把,恐怕便要永远被陛下压制下去了。他能容忍自己看上的女人,被陛下这么日日抱入帐中么?” “侄女明白了。”薛婉之细细咀嚼着太后话中的含义,这才终于有些缓过神来,眼底立即划过一丝神采。 她微微含笑道:“侄女自然会让容清听说今日的事情。” 薛太后的脸上什么变化也没有,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她回过神去望着窗外,这个时候早已入了春,宫城下却也罕见的下了雪,一层一层的凝结在廊檐下,通透得都有些刺骨。 也不知是对着谁说的,太后的神情有些莫名,“反似乎下从头至尾,陛下也没有接纳薛家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们便赌这最后一把吧!” 薛婉之不理解姑母这句话的意思,眨巴着眼睛,正欲相问的时候,却又见太后又唤了未央宫里的亲信嬷嬷来,低低的道:“你出宫去告诉薛太傅他们,若是容清在长安需要什么帮助,薛家便要出手相助。” “如果是将他送出长安的话,不得有误。”她又郑重补充了一句。 那管事嬷嬷隐约明白了太后的深意,立即点点头,道:“奴婢会去办好的,请娘娘放心吧。” 说完,便随意取了件斗篷,阖上门往外走了。 …… 容清的住所内有些冷清,半点也看不出当年昔日太子的风采。只是坐在檀案边上的男子还是容颜清隽俊秀,看上去仍旧很年轻,这些不好的环境也影响不了他甚么。 只是听闻来人的通禀以后,容清却罕见的发了火。 “啪!”精美的茶具一套一套的摔在地板上,“滚!”他十指微微蜷缩,紧扣在檀案边上,有些微颤。“你给我滚出去!” 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声,似乎是要把他的整个心肺都掏出来一般,半点也没有余地。 只是那门口的嬷嬷却恍若未闻,反倒敛着眸,继 分卷阅读124 续淡淡的道:“常华殿的事情,您都已清楚了。顾澜若素日里这么惧怕陛下,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承欢?” “姑娘倔强的性子您最清楚,她今夜是如何上了龙榻的,想来……谁都能猜到大半了。” 即使他不愿想象出来那副画面,事情也都已经发生了。 容清嘴唇都冷了。 而未央宫这嬷嬷这话里话外,自然都只有一个意思,——顾澜若是被强迫的,都是因为那个人是皇帝…… “殿下,您到底曾经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望着容清微微发抖的身子,那管事嬷嬷勾了勾唇,才又慢慢的道:“别忘了您曾经答应太后的话,太后也会帮助您的。若您成功了,无论是权势,或是女人,就都是您的了。” “陛下他再威加四海,到底也只是凡人的身子骨,匕首能伤害他的身子。毒.药也能毒死他。不是么?” 最后的这句话,就带着点蛊惑人心的意味了。 第61章 容清幽黑的眸子在宫灯中呈现出一丝异样,不过也是转瞬即逝,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他冷哼一声,喉结上下微微滚动了一下,像是从胸腔中直接发出的声音。 未央宫的这位薛娘娘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将对付陛下的这件事情推到她的身上。若他当真有这样的本事,他又怎么会走到今日的这一步? 只能在容淮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 容清直起身子,冷冰冰看着那嬷嬷,指节微微泛白,这淡淡的道:“你想说什么,我都已清楚了。你出去吧。” 那管事嬷嬷抿抿唇,又不忘提点了一句:“陛下与顾澜若的大婚便在两日以后,殿下若是再不抓紧些时间,恐怕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看重的女人……”作他人的入幕之宾了。 后头的话她没有再说,不过,想来这位太子殿下也是一定会深刻理解的。 容清若有若无的弯了一下唇,他自然明白这嬷嬷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温润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他有这个福分娶顾澜若,却未必有这个福气一直享用。等着看吧。”语气冰冷,不留一丝的余地。 管事嬷嬷淡淡笑了一下,将斗篷牵扯起来,盖住了自己的面庞。这才屈了屈身,沉声道:“太后娘娘的话既已带到了,那老奴便先告退了。” “若是殿下需要什么帮助,太后娘娘自会出手相助。请殿下放心。” 容清没有出声,也没有应她。站立在窗棂边上的时候,颀长的身影宛如一尊静默的雕塑。 只是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直至有些泛白。 …… 接下来的几日便陛下的大婚,宫里上下自然是热闹、而流程又一丝不苟的。 翌日一大早,在那些个宫人的伺候下顾澜若戴好了凤冠,穿上了衣袍。顾澜若自从入宫后,便不怎么上妆,今日大典,许嬷嬷特地备下了西域进贡来的口脂。 因着胭脂的缘故,双颊染上了薄薄的绯红,顾澜若的脸蛋灿若春花。压下了平日里的清纯,多了几分娇怯妩媚。 便是只坐在那什么都不说,便引着人想要去欺负…… 顾澜若坐在妆奁台前的时候,却是神色淡淡的。后头的嬷嬷却还是忍不住道:“老奴在宫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容貌如此之盛的中宫娘娘。总归,是怨不得陛下如此心爱啊!” 顾澜若却若有所思,原主这副皮相肯定是顶级的,即使是放在现代去,也比流量小花不知诱人多少倍。只是原主原主来说,这容貌对她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不好的事?她却是说不清的。 这时,下头的宫人才来禀,“姑娘,丞相大人已在殿门口候着了,还请姑娘快些准备。” 顾澜若的呼吸下意识顿住,疑心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句:“怎么会是丞相大人?” 许嬷嬷的动作微微一顿,这才低声道:“姑娘今日册封大典,丞相大人是陛下指派的正册封使,自然是该亲自迎姑娘前去椒房殿那边。姑娘早些准备罢。” 顾澜若却下意识皱了皱眉,手中的东西也不由的握紧了。 ——就连她都看出来温若寒对原主的心思,陛下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想来今日男主这么决定,一定是故意的。好提点温若寒,记住自己的身份。 顾澜若的心底不由生出些淡淡的窒息感。饶是如此,她还是道:“好,我马上就出去。” 温若寒穿着深色的朝服,身姿挺拔,见着顾澜若出来以后,眼底也闪过一抹惊艳,只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他行了礼,才敛着眸道:“臣见过皇后娘娘,陛下已等着了。娘娘,请吧。” 顾澜若只是道:“辛苦大人了。” 一路都是无言,顾澜若执着一柄金丝软玉所制成的扇子,遮住自己的面容。她走上轿撵前,忽然轻轻的道:“从前大人帮了我不少忙,特别是在陛下放我归府的时候,我该亲自谢过大人。” 温若寒走在前面,脚步也微微有些凝滞。 分卷阅读125 br /> “只是,”顾澜若又清清冷冷的道:“如今大局已定了,还请大人要保重自身啊。我没有什么能报答大人的,只是希望大人谨守本分。” 温若寒呼吸微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娘娘的心意,微臣明白。娘娘放心,臣浸淫权势多年,自然明白如何自保。” 只是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叫他的心口入同被堵住一般,生生的疼。 顾澜若点头,便走上了前去。她没有看向他,心底却很明白,温丞相的确是暖男型的,原主能认识他是原主的福气。 只是男主性子偏执,占有欲又强,温若寒注定只能是一个悲剧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自保,又怎么能帮得上一个男配呢? …… 这是陛下登基以后,头一次迎娶新后。按照规矩,长安中各位有诰命的夫人们无不是亲自入宫,拜见年轻的皇后娘娘。 顾澜若虽也是头一次面对这种场合,但到底作了好些年的现代人,面对她们也不算怯场。 这叫这些想来看热闹的新妇们心里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不是听闻,忠平侯府的这位姑娘被陛下关了好些时日么,想来也不曾见过这种大场面的。只还是这么明白规矩,竟还若有若无的透出几分威仪来,这倒是在她们意料之外的。 再加之,陛下与这位顾家的姑娘之间的恩怨情仇她们也都是略知一二的,于是乎,便几乎没人轻视这位皇后娘娘。 ——指不定,人家就是新帝心尖上的宝贝呢? 这样想着,那些贵女贵妇的面上恭谨之色则又多了几分。 …… 入夜里,椒房殿里头。 宝册、印章还有旁的东西也都流水般的送入椒房殿里,顾澜若一一过目以后,便叫人也都拿下去了。余下各个尚宫居中要了解的事情虽多,只是慢慢来也是不错的。 正在打点的时候,外头人便说陛下过来了。 许嬷嬷还有椒房殿中的宫女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无不是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一面将殿内的帐子给放下来。顾澜若眨了下眼,望着她们走出去了。 “这椒房殿还习惯么?”容淮静默瞧着她坐在檀案边,低低问了声,“许久没有住人了。内廷司的人担心你住不惯。” 顾澜若行了一个礼,才说:“很好。” 但凡是在这宫里,其实无论是哪座宫殿,在她眼里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容淮将她抱在怀里,才抱到榻上去,顾澜若没出声,也没有怎么动,他便温声道:“明日要去给太后请安,心里可有底么?” “也不算什么。”顾澜若嘴唇微动,道:“从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太后名义上还是你的母亲。起码的尊重,还有体面我也都会给她的。” 容淮顿了一顿,道:“朕同你说这些,只是叫你不必担心罢了。若是受了欺负,也可来告诉朕。明白了么?” 顾澜若眼睫动了一下,从喉咙中轻轻发出声音,算是默认了。 其实男主这个人……若是他心里不想着将人关起来,一切都很好说话。温柔,谦和,什么美好的品质都有。 谦谦君子,清风朗月,大抵便是这样的。 ——前提,则是他不生气,也不想换着方法惩戒人。 “安置吧。”容淮眸色淡淡,拍了拍她的肩。 顾澜若眼睑便低垂下去,深吸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椒房殿的床帏较之常华殿则宽敞了许多,薄帐上绣着明亮的珍珠,即使宫灯渐弱的时候,也会有些许微光透进来。 将少女巴掌大的面庞映得格外动人。 容淮听见她换好衣裳,又安然躺下的声音,忽然道:“你若是想出去,也随时可以出去。宫里虽然大,也有倦的一日。若是想出宫去,同朕说一声便是了。” 顾澜若牵扯着被褥的手指忽然微微一顿,身子似乎有些僵硬了,“陛下的意思是……不管什么去地方么?” 这嗓音里清冷,还夹杂着些许试探的意味。 容淮道:“是。” 顾澜若侧了侧身子,又问:“那我以后可以随时随地出去?” 容淮的心底漫上来一丝异样的疼意,才淡淡的说:“自然。” 顾澜若这样问的缘故自然是很清楚,若不是从前在常华殿的那些时日,她又怎么会问到这个地步? 顾澜若躺在榻上,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淮微俯下身来,轻轻含咬住她的唇瓣,呼吸愈加粗重间,才道:“你是朕的皇后了,不再是忠平侯府的姑娘。朕怎么舍得你一直不开心?” 他的手指稍稍伸下去,去打开她的身体,动作称不上温柔。 顾澜若下意识皱了皱眉,情浓时意志有些不清晰,下意识的抱住了陛下的腰身。 她柔柔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你都已说过了,从前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陛下也不要时时放在心上了罢。” 分卷阅读126 她自然是清楚现下的境地的,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她又不是宁死不屈、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的烈女子。 ——开玩笑,如果不会再被强留在一座宫殿里哪儿不能去。就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对吧!! 容淮神色冷淡,面上浸润出一层薄汗来,俯身咬住她的身体。更衬得那张俊逸出尘的面庞有一种珠玉般的清冷。 “若是若若这样想,自然是最好。”他环抱住了她的身体,有点坏的咬住她的唇瓣深处,嗓音低淡又似乎带着淡淡笑意:“只要若若不再与其他男人有关系,朕便给你最好的东西。” 第62章 听到这样的话,顾澜若却不由下意识皱了皱眉。她侧过了眼去,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男主总是喜欢说这样的话,说起来,她又怎么会做那样水性杨花的事情?只是即便是如此,她也对男主的说辞有些不适应。 男主的控制欲未免也有些太严重了罢?总是把别的男人挂在嘴边。 “怎么了。”容淮容颜清冷,嗓音低淡道。 顾澜若半阖着眼帘道:“我想睡了,陛下还不累么?。” 容淮沉默了一会儿,才扣着她的肩胛说:“好。” …… 翌日,未央宫中。 虽昨日是封后大典的第一日,照例还是折腾的很晚,但顾澜若好歹适应了很多。她依然起的很早,吩咐左右的宫婢打水梳妆,准备前去未央宫请安。 虽然男主已经叮嘱过她,不必害怕薛太后,只是顾澜若还是很清楚太后心底的恶意。 恐怕今日睡在这椒房殿的人是她,而不是薛婉之,太后心底比谁都恶习她罢? 换了身红色的衣裳,许嬷嬷才吩咐人前去传轿撵去。 半晌后,未央宫的管事嬷嬷掀了帘子走进来,低低的道:“娘娘,顾澜若已经过来了。且……京中各位有诰命的夫人也已到了,都是来向娘娘您请安的。都在外头候着呢。” 薛太后坐在这紫檀妆奁台前,冷不丁的察觉到自己头上有一根白发,手中下意识的握紧了。眼底才不免湿润几分,这才轻轻的叹道:“罢了,如今陛下是势不可挡了。他这样宠着她,哀家也没有道理去为难顾澜若,让她先进来罢。” 管事嬷嬷见太后如此伤感,原本是想劝慰几分的。只是到底……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心里头明白,如今顾澜若明里暗里都被陛下捧在了心尖上,当年的太后娘娘又怎么不是这样?只是太后属意的皇子没能登上大统,这才与陛下结下了恶缘。 如今瞧着这如日中天、国色天香的顾澜若,太后的心底难免黯然神伤。 她屈了屈身,只能道:“老奴这便请顾后进来。” 按照旧例,顾澜若上前来给太后奉茶,待着皇后娘娘坐了,各位官家夫人才能入座。 太后到底在宫里头摸爬滚打许多年了,即使心底再恶了顾澜若,面上还是能挂着得体的微笑。她将碧螺春接过来以后,含着道:“怎么。昨日与陛下相处的好么?陛下性子冷淡,想必这阖宫上下,也唯独只有皇后才能伺候的好了。” “多谢太后关心。”顾澜若敛着眸,唇角也稍稍翘起一点,才道:“陛下他……的确体贴。虽的确有些累,却也不能误了给太后请安啊。”语气里又有些羞怯情意在里面。 太后的神色瞬间变冷了一下,咬牙道:“既然如此,想来你也站不住了,马嬷嬷,快给娘娘赐座罢。” 管事嬷嬷立即应“是”。 顾澜若表现得体,行了礼以后,才缓缓坐下。她自然很清楚太后这个时候心底在想些甚么。 而她所说的那些话,无非只是在试探她与陛下的关系罢。若是她与男主之间稍稍有那么些龃龉,薛太后一定是喜滋滋的了。 ……可惜,她与陛下之间倒真是难得的和谐,男主直至上朝时才离了塌,又怎么会给其他人有机可乘? “陛下大婚,谁不知是将娘娘放在心尖上疼的。如今京中人人都钦羡忠平侯府,生了个好女儿呢。”安国公夫人姜氏性子活泼,又年纪轻轻,当下便笑着便开了口:“说起来,帝后和睦又情浓,也是臣妾们的福气呢。” “姐姐说的是……”又有人接了话道:“陛下久不立后宫,如今便瞧上了娘娘,想必对娘娘是真心宠爱啊。” 安国公从前与忠平侯府交好,如今见着忠平侯府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生了个中宫娘娘的女儿,自然是真心欢喜。 “是这个道理。”顾澜若看她眉眼透着纯善,便微笑着道:“本宫恰好有几根羊脂玉簪子,安国公夫人且带回去罢。也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姜氏心中欢喜,忙站起来谢恩:“多谢娘娘。臣妾一定带到。” 顾澜若没说什么,只是给许嬷嬷递了个眼神去。许嬷嬷会意,便吩咐下面的仆婢准备东西去了。 有姜氏珠玉在前,那些个贵夫人自然也是聪慧的,紧接着便对皇后说了许多祝福的话来。 分卷阅读127 顾澜若也没有偏颇,微笑着一一都赏了些东西。 只是薛太后脸色却的确有些差。 这儿可是未央宫!顾澜若才上位第一日,便将这儿当成自己的椒房殿一般,京中的风向更是一变再变,叫她又如何放得下心来? 齐国公府的三夫人与薛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自然也是有眼力的,见着太后不高兴了,心底自然隐隐明白了几分。便轻咳了几声,轻轻柔柔的道:“臣妾也该恭祝皇后娘娘。” 她端起一盏茶来,微微含笑道:“臣妾昔日听闻,即使是册封之前,娘娘也住在宫里陛下身边。只是陛下这忘性,竟忘了给娘娘一个名分,如今,陛下昭告天下了,想来是娘娘运道总算来了的缘故。不是么?” 她一双美目直视着顾澜若,里头掺杂着浅淡的笑意。 而这句话音未落的时候,内殿之中,那些贵夫人的脸色则都无一例外的发生了些变化。 ——这长安城中谁不知道,被关在宫内那些年,是娘娘与陛下之间最大的龃龉?因着顾家当年的背叛,得罪了陛下,故而陛下才将娘娘囚禁在了宫里面…… 如今这齐三夫人竟就这样张扬的说了出来,岂不是为的故意给这位小皇后下一记马威? 而穆国公府则是坚实的拥护者,穆国公府人生的柔弱动人,更是立即姜氏的话接了下去,“姐姐不提这件事,臣妾都已忘了。想来陛下是真的心爱皇后娘娘,才会在大婚之间,便一直拘着娘娘在自己身边呀……” 齐三夫人微笑道:“谁说不是?昔日历朝历代的娘娘们,谁又能消受得起?” 顾澜若脸色原本就苍白,如今听着这样的话,苍白之色便更添了些,脸蛋上近乎到了通透的地步…… 薛太后见气着了顾澜若,心底好歹是顺畅了些,她勾了勾唇,便道:“提这些做什么,人家陛下与皇后夫妻两的事情,怎么玩都与你们没有关系。” 她垂眸,又冷淡的道:“随意置喙皇家的事情,你们倒是很有规矩。” 这话里却是苛责,虽显然带着喜意。齐三夫人与穆国公府人倒是机灵的,这便站起身来请罪了。 “罢了,”太后这才换出笑脸去瞧她们,“如今是新后新封大喜的日子,想来皇后也不会怪你们。再者,你们所说的也是事实。是么?皇后。”她慢悠悠的便转向了顾澜若。 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众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到了顾澜若的脸上。——顾后年轻,又是仗着美貌一跃成为中宫娘娘的,难免一时不能服众。 只是不知如今这桩丑事,她又该如何掩过去? 顾澜若握了握茶盏,这才抬起眸来,清淡的目光在她们面上逡巡了一番,才说:“本宫早与陛下有婚约。这件事,你们难道不知么?” “即使之前顾府与陛下有些误会,也不影响这一纸婚约的履行。”她拢在袖袍下的十指微微收拢了些,又隐约露出一丝笑意,道:“本宫既然是陛下的未婚妻,一直是住在甚么地方,自然也是陛下的决定。” “怎么,诸位夫人这么说,难道是嫉妒本宫一直侍奉在陛下身边的恩典么?”顾澜若看向了齐三夫人。 新后这话明显是带着刺的,齐三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她心底暗暗讥讽,谁不知道陛下曾经只是为的囚禁她作为一个禁.脔,是因为她放弃了与陛下的婚约,这又算什么恩典?谁又稀罕要? 只是再这么想着,她也是不能将情绪表露出来,要知道,当年娘娘放弃婚约的事情可也触动了陛下的逆鳞啊!她又有几个胆子,来揭露皇后娘娘曾经的罪行呢? 于是乎,姜氏连忙起身柔柔的请罪道:“臣妾失言了,陛下爱重娘娘,所以才将娘娘留在身边,这份恩典,臣妾又哪里敢觊觎?” “臣妾方才,也不过只是感慨陛下对娘娘情深罢了……”她轻轻咬着唇道。 顾澜若唇角微微翘起一点来,敛着眸子,轻轻的道:“既然知道失言了,便抄一百份女戒,明日送到椒房殿里来罢。” “若是你想跪在这宫道上,本宫也可以成全你。” 即使姜氏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只是她却也察觉了她是为的恶心自己。既然如此,她也只好以牙还牙的恶心她了。 若不是这样,她与从前那个别人控制的顾澜若又有甚么区别? 她又微笑着道:“议论本宫与陛下便是失言,本宫也知道陛下爱重本宫。本宫也正好顺便拿你立威,齐三夫人,你可认罢?” 齐三夫人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求助的望向太后,眼睛有些微红,看上去颇不甘心。 薛太后低咳几声,才淡淡道:“齐周氏虽是口无遮拦,又不曾说过什么不好的话来。皇后,你何必如此?” “那可不是这样——”顾澜若的眼眸低了下去,含笑吐出几个字来:“太后娘娘,当年您也是宠妃,若是有人拿您如何勾引先帝的事情出来说,您不会觉得冒犯么?” “更何况,如今这后宫管事的似乎是臣妾……” 这话刚一出,薛太后的脸色 分卷阅读128 便已变了。 第63章 她不由闭了闭眼,脸色一片铁青,浑身竟有些气的发抖。 从前先帝爷还在时,她的确是圣恩隆重,后宫里头没有哪个女子敢不让着她三分,现下想起来像在梦中一般。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后宫中的那些个主位,才暗地里传她为狐狸精。 只是这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那些个置喙的人也都被先帝爷重罚……如今从顾澜若的嘴里说出来,竟就成了……勾引,那这顾氏女对陛下又算甚么!岂不也是勾引了。 她好歹是中宫的娘娘,可是这副模样,又哪里有半点对长辈的敬重? 薛太后脸色微沉,蜷了蜷手掌心,还是勉力端着一宫太后的架子,道:“顾澜若,你出言未免不逊,这些都是谣言,也是你这样的身份该说出口的么?” 便是太后身边的马嬷嬷也是气的不轻,惨白着脸,嘀咕了一句:“皇后娘娘这样说也忒荒唐了!” 顾澜若眼底慢慢染上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太后也曾经为谣言所困,又怎么不理解今日齐三夫人是什么意思?她不也是正在本宫跟前传谣,好中伤本宫么?太后您这样袒护她,又是为的什么?” 她敛着眸子,继续轻悠悠的说道,“太后若是肯亲自罚齐三夫人与这穆国公家的。臣妾自然相信太后的诚意,只是太后若是不肯……臣妾倒想问一句,太后您这样说一套做一套,难道是想伸手打自己的脸面?” 少女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就端坐在太后的下首。那张娇怯的脸蛋上清纯的如同才经水洗涤过的桃花瓣一般,笑吟吟的模样娇嫩欲滴,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与这张脸蛋也是半点不相称。 简直称得上刻薄! 她缓缓抬起眸子来,语气娇柔:“您说是么?娘娘。” 太后的表情不免有些崩裂,脸色沉的跟一片乌云似的。顾澜若不过是拿到宝册第一日,便这样大的胆量同她决裂? 她又怎么敢……从前那个见着陛下就躲、生性怯懦的顾澜若,难道竟不是她么! 太后的指尖都有些发抖。 顾澜若心底却清楚,自己的性子之前是太过软了些,这才叫薛太后一次又一次拿捏住她。 她从前给自己下药,好躲开男主的那件事情,太后转身便纵容薛婉之透露了出去,这也让男主对她的控制欲越来越强…… 这些事情,就是因为她从前所有事情都依附其他人的缘故。今日太后主动惹上门来,她又怎么好不推她一把呢? 顾澜若微微有些发抖…… “皇后娘娘,”马嬷嬷却是个护主的,当即上前一步,挡在太后跟前。她紧盯着顾澜若,面色惨白,气得嘴唇微颤道:“您今日到底想做什么!敢问皇后一句可曾读过女德女戒,这般对太后说话,又是哪位中宫娘娘做得出的事情?” “您住在椒房殿才不过一日,就行事这样张狂,当真是不顾自己的名声了么?”她的声音立即微微扬了些。 听到这样的话,顾澜若嫣红的唇角稍稍翘起一点来,目光环视一顾,轻轻掠过了在场的那些贵夫人们。 “本宫的名声?”她最终漫不经心的瞧着齐三夫人,才笑了笑,淡淡的开口说:“齐周氏,你来说说吧。在你眼底,本宫是怎么坐到今日这一步的?我也想听听自己的名声。” 纤细白皙的手指捏住了茶盏,慢悠悠的端起来,放到了自己唇边上。 只是握得有些紧,看上去也有些隐忍。 齐周氏方才才被这新后下了好大一记马威,正是两股战战,惊心动魄的时候。即使心底再气,她又哪里敢说出什么来? 虽说……这长安人人都知道,顾澜若不过是靠着那张脸以色事人,又做了陛下好些时日的禁.脔,这才勾住了陛下,成了椒房殿的新主子。 这样的事情,长安城中但凡有些身份教养的高门贵女,都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下,她自然是半个字也不敢说出口来! 齐周氏不敢直视着皇后的目光,死命低下头去,一层薄汗从额上浸出,她只能支支吾吾道:“……臣妾该死!都是臣妾方才冲撞了娘娘,惹娘娘多心。还请娘娘宽恕臣妾。” “——娘娘之所以入主中宫,”她的脑子里飞速运转,很快便想好了说辞:“自然是因为娘娘蕙质兰心,宽和示人,陛下待娘娘情深的缘故。若不是这样,陛下的后宫里头,又怎么会只有娘娘一人呢?” “再者,娘娘与陛下一早便有婚约,整个长安都知道此事。” 顾澜若淡淡的起了身,朝齐周氏跪着的地方走了几步,又一笑,低低问道:“那本宫与陛下的那段往事你又该怎么解释?难道不是因为本宫水性杨花,惹的陛下不快了?” 顾澜若离她太近,齐周氏隐隐闻得新后那边上传来淡淡的少女体香,眼睛却不由闭得更紧了…… 无论她的做法怎么不堪入目,只得到陛下的宠爱却是真的。眼见着如今未央宫这位娘 分卷阅读129 娘愈发的日薄西山了。她又是脑子里哪根弦断了,这才只想着为太后出头,竟得罪了如日中天的椒房殿! 她硬着头皮,俯身下去,便立即磕了几个头,说:“臣妾原本是不该置喙宫闱之事的。只是今日见着娘娘一时高兴,便没能管住嘴,才胡说了几句……” 她低低的又说:“臣妾虽不知娘娘与陛下的往事,只是知道陛下一直待娘娘情深义重,故而大婚之前将娘娘接入宫中小住,留在自己身边……虽历朝历代没有先例,却也是合情合理。谁敢说一个不字?” 顾澜若唇畔带着微笑:“但是,夫人既已议论了,你承认自己有罪么?” 齐周氏又哪里敢不认,当即又磕了个头,更是带着哭腔说:“臣妾愿抄写一百份女戒,明日送往椒房殿!再、再则,多谢娘娘宽恕臣妾失言。” “穆国公夫人,你说呢?齐三夫人所说有理么?”听到齐周氏所说的话,顾澜若却也没甚么反应,眨了一下双眸,波光粼粼的眼睛瞟向一边上的穆国公夫人。 这穆国公家的显然并不比齐国公夫人好些,早已也是脸色惨白,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像是被什么搅成一团浆糊……她也实在是想不到,昔日怯懦的皇后娘娘,会将人逼到这个地步啊。 穆国公夫人虽不如齐周氏机敏,却也懂得审时度势的基本道理,当即便跪下身来赔罪,请求皇后娘娘宽恕。 只是余下的那些个贵夫人表情却更是精彩。 一来,则自然是如同穆国公夫人一样,没想到昔日一个隐秘与后宫终日不见天日的怯懦小丫头,今日也会变得如此盛气凌人,简直是令人刮目相看。二来嘛,则自然是因为担心今日的事情会殃及到自己身上了! ——说到底,陛下与皇后娘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样的,她们也曾经私底下议论过。到底是陛下太舍不得顾澜若,又或是她真的惹怒陛下这才被关了起来,好当作身边的禁.脔,都与她们没有关系了。不是么? 到底人家现在夫妻恩爱着呢。 身为一个臣子,最重要的,自然是保全自己的本分与尊荣。若是一味的想掺和进皇家的事情里去,那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她们又不是傻子。 想到这儿,她们便心照不宣的低垂下了眼帘去,仿佛对眼前的这一幕瞧不见般。 顾澜若微抿着唇角,掩在袖袍下的手指微微收拢了,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最终消失不见。她眼睫微动,站在这些贵夫人跟前,仔仔细细听穆国公家的将请罪的话一一说完了,这才不咸不淡的撩起眼帘来。 她淡淡的说道:“本宫今日是封后第一日,虽理应是管束这后宫与各位夫人。只是本宫年轻,难免做的不周全,故而有些得罪的地方,还请各位夫人包涵了。” “只是,本宫眼底容不得沙子,”顾澜若话锋一转,又轻轻道:“便自然听不得那些不好的谣言来,什么关乎本宫与陛下的情史的。若是再从你们嘴里听到一句来,便只能得罪各位夫人了。” 听着皇后这样说,诸位贵妇对视一眼后,便立即齐齐起身,屈身道:“——臣妾谨记娘娘教诲。” 顾澜若歪头,这才对着齐周氏说:“齐三夫人,记得将你的东西送往椒房殿。你要记得,若是能管住自己的嘴,便能省去不少麻烦。” 齐周氏仍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听着新后总算是松了口,身子差点瘫软在地上。“臣妾……臣妾明白。” 好在身边的一等丫鬟都是有眼力的,待到齐周氏好好生生的叩谢大恩后,便立即上前去,将自家夫人扶到后头来。 这时,顾澜若才打了一个哈欠,嗓音轻软里添了几分慵懒,又道:“既然如此,诸位夫人便先回去罢。许嬷嬷,你且去吩咐轿撵来,送各位夫人出宫去。” 许嬷嬷心下明白,轻轻应了声“是”,便先行退出去了。 诸位夫人眼下也是明白了,余下的事情,便该是娘娘与太后自己解决的了。她们便纷纷起身,先向二位主子行礼告辞,才缓步依次退出去。 待到那些女子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宫墙下头,太后这才握了握拳,收回目光,冷冰冰的道:“皇后现下真是好大的本事,竟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当初陛下为甚么关你在宫中,你为甚么怕他,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第64章 顾澜若眼眸轻掩着,娇妍清冷的脸蛋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袖袍底下纤细白皙的十指却不由抖了一下,紧接着,悄悄的握紧了。 她方才在这么多人面前发作,自然而然将她和陛下的关系提起来,可不是因为她放下了。相反,就是因为但凡一提到小黑屋的事情,她便有些难捱,这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火…… 而太后却再度又提了一次,显然便是在往她的身上划刀子。让她忍不住发抖。 这一点,许嬷嬷也是清楚自家姑娘的。自家姑娘这样和善乖顺的性子,如果不是那件事情,她又怎么会这样的反常,一改往日里的好脾气? 分卷阅读130 /> 她忍不住心疼道:“姑娘累了,现下可要回去么?”意在带着姑娘离开未央宫这个地方。 顾澜若却没说甚么,甚至目光也没离开太后的面上,嘴唇微动,笑吟吟道:“怎么,今日当场拂了您的面子,太后这是生我的气了么?” “还是——娘娘你怨我说了实话?” 薛太后掷地有声的放下那茶盏,才从贵妃椅上慢悠悠的起身。她年岁原本也不大,岁月在她的身上没留下甚么痕迹,更透着一丝年轻时的美艳来。现下瞧着,那双美眸镶嵌在脸上,便的确有几分凌厉在里头。 “哀家从前倒是小瞧了你啊,顾澜若。”薛太后停脚在顾澜若耳边,气息呵在她脸颊上,微微一笑:“你这样厉害,连伯爵府的贵妇们都敢斥责,当初又怎么这么害怕陛下?你在常华殿的时候,与陛下是什么关系,旁人不清楚,难道哀家也不知道么?” 顾澜若唇边泛着一丝冷意,“您知道?”她轻悠悠的反问道:“你以为,臣妾会相信,陛下会让你插手他的事情么?” 薛太后冷冷打断了她:“那个时候他势力不如现在,自然是管不着哀家。” 只是她话锋一转,才又讥讽的道:“哀家其实也清楚,或许没有外头传的禁.脔这么严重,就算是他最生气的时候,陛下也的确疼你。只是哀家不明白,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他,甚至不顾一切的,想要逃出宫去。” “——这样下来,自然谁都会怀疑常华殿里整日发生了甚么。”她靠进了一步,才冷笑着说:“男人原本都是一个德性,没想到他还留到了现在才要了你。哀家都有些分不清他对你究竟是甚么心思……” 顾澜若深吸一口气,纤弱的身子僵立在原地。“太后,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么?”那双波光粼粼的眸子冷淡的瞧她:“你失言了。” 她只是记得在那个时候,就是她被原主的结局困扰得最深的时候。少女的低泣声没晚都会在耳边上重复,又哪儿都不能去,每每睁眼便是笼子般的宫殿。但凡哪一个人没有自由,长此以往,又有谁受得了呢…… 薛太后见她一脸沉思,欲言又止的模样,蓦然间眼底染上几分兴致,手指捏住少女尖尖的下颌,才说:“怎么,难道哀家说对了?皇后,你原本也没有看上去这么冰清玉洁啊……” “也是,看你自己的这副模样,又怎么会浪费自己的资本?” 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便是自己当年宠冠六宫的时候,先帝时常当众称赞过她的容貌。只是当初,见着这顾家的姑娘被关进宫以后,也还是会为她惊艳这么一下。 ——也是,到底陛下还有废太子都舍不得呢。 “自由算是什么?”薛太后唇角微微翘起来,刻意挖苦她,声音里也带着讥讽:“这样欲拒还迎,能让那个位子上的男人对你念念不忘,这才是最要紧的。顾澜若,你也这么觉得,是么?” 顾澜若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她已经几乎觉得,这位太后现在经受接连的打击以后好似已有些口不择言了。也是,自从男主登基以后,按理来说,太后的处境不会再有什么改善。 非但如此,按照与按剧情,即便是整个薛家,也几乎没有什么翻身之地了呀…… “太后娘娘也不必这样想,”顾澜若想要挣脱她的束缚,垂着眼,冷淡道:“你是不是觉得别人都会与你使一样的手段来留人。我又不是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太后微怔后,手掌间的力霎时便重了些,同时,眼间闪过一抹寒意,“你难道是想说我用手段得到的先帝么!” “就凭你这样的身份,也敢与我说这些……顾皇后,你做出的这些事情,可又比哀家干净不了多少啊。” 下意识的,因为呼吸有些困难,顾澜若脸颊泛着薄粉。纤弱的身子显然在女人手下不堪一折,随时都可以被揉碎般。 顾澜若抓紧了发间的钗子,正准备摁在手掌心里…… “太后娘娘……”许嬷嬷立在不远处察觉到不对,下意识出声道:“请太后先松手!” “太后,您别忘了,这可在宫里……”顾澜若皱眉直视着她,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您的身后还有薛家呢。” 现下椒房殿的内侍都在未央宫外候着,正待着许嬷嬷着急上火的时候,“吱呀”一声,那边隔扇却登时被踹开了。 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大步走过来,将太后生生从顾澜若身上扯开了。 顾澜若在意识恍惚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摔下去。眼睫抖了下这才看清楚,是男主过来了。 她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几步,脖子那儿里有些生疼。 容淮看了她一眼,呼吸似乎顿了一下,眼底有些冷淡。 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叫人几乎察觉不出半点情绪来,淡淡的吩咐:“傅青,太后神志失常,你去请太医来。”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阴冷,“若是不能让太后的神志恢复过来,便将太后安心关在内宫养病,不必再出来一步了。” “… 分卷阅读131 …?哎哟,是……奴才明白了。”傅青才从外头闯进来,听闻这样的吩咐后微微一愣,这才飞快的回过神来,下去给小太监传话了。 太后可是历经了先帝的一宫主子,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倒下?再者,原剧情里也没有这样的说法。 顾澜若才回过神来不久,站在一边上,若有所思。 薛太后见着了眼前的男人,微微睁大了眼,牙根轻咬着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会现在过来?”眼底分明有些震惊还有惊恐。 容淮目光掠过去一眼,却没说什么,抓着顾澜若便往外走去。 顾澜若眼睑微垂,白的近乎通透的脸蛋上看不出甚么波澜,乖柔的跟着男主向外走去了。 只是男人的劲也有些大,出于本能的,她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 未央宫外头便是永巷,微风习习,初夏的日光斑驳落在地面上,隐约透亮。 两道高大的红墙之间,狭长的甬道上原本站满了来来往往的宫人。见着陛下带着少女大步往这边走来,立即便低下了头去。顺道的,也就齐齐跪下去了,不敢再抬眼。 容淮这才站定,低下头去,定定的瞧着她,“太后方才可有伤到你么,嗯?”他的手掌拢着她的腰,似乎是在查看着甚么。 顾澜若低着眼,心底有些微妙,道:“……还好。” “只是今日我也没想到太后会这样说。”她抿着唇,又说道:“若是早知道太后会这样生气,我便不会过去气她了。” 容淮瞧着她半晌,低嗤一声,才道:“她大抵是装的。你心里也清楚。” 他又漫不经心的问道:“听闻你今日在未央宫里发了火?” “说朕与你原本就情深义重,所以当初留你在宫中,也是舍不得你。”他看了她一眼,嗓音禁欲,有一种隐秘的暧昧。 顾澜若的目光在地上这么一扫,有些微闪,“我不过是……想说给那些夫人们听罢了,长安城中一直都有很多传言,若是我再不出面阻止。陛下觉得,她们又会怎么谈论我?” 她微微一顿,又抬起眸来道:“怎么,陛下难道觉得不妥么?” 容淮没说什么,似是默认了。 他自然不会觉得不妥,只是顾澜若的确是第一次在人前说起这些来。他心底却是升起些兴致来。 “若若,”他的手指忽然捏上了她的下颌,语气冷淡间透着一丝温柔,“既然这样,那朕自然该顺着你的话做下去了。” 这个时候,许多宫人仍旧是跪在地板上的。顾澜若只觉得心思被什么牵扯一般,生出些不安的心绪来。风刮过而边上,又有些羞躁。 便听见他在耳边淡淡的道:“今晚给朕一个孩子罢。” 这句话虽是不轻不重的,只是在场的宫仆也都听得分明。便是从不远处经过的些许贵夫人的马车,也似乎隐约听见了些。 ——似乎与传闻的有些不一样,陛下的声音里非但没有凉意,反倒溢着些许暧昧,一点也不像被她背叛过的样子。这又是甚么意思? 顾澜若心底隐隐跳了一下,好些时候还没回过神来,这才语速飞快道:“这种事情,又哪儿说的定呢?这儿还有外人呢。陛下……何不回去再说。” 她不由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原本想去推他,只是这点力气在男子的怀里,自然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更加之,落在外人的眼底,便更像是欲拒还迎了…… 容淮摸了摸她的脸蛋,清冷的面上眸光黑沉,轻笑一声,才道:“好,朕等你。” 第65章 若是有了孩子……这便是他们之间最深的羁绊。到了那个时候,一旦他们之间有了这样深的联系,她自然便不会轻易想着离开这儿了。 容淮眼底晕开些清冷的柔意,眸间的颜色却晦暗不明。 …… 暮色沉沉,细碎的夕阳爬上苍穹来,封后大典结束后,京中的勋贵以及家眷便依次退出宫去。 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 只是在容清那边,却不是这样。昔日的太子爷容貌还是清俊,立在窗棂下淡漠的问:“东西都已准备好了么?” 他身后立着一内侍,面上东张西望的,似是在担心被人察觉到甚么。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您放心,这东西会加入了皇后娘娘的饭食里的。今日大典刚过,膳房那头都是手忙脚乱的,再加上小的与那边之都有联系,自然无人会发现什么……” “只是……”他眼睑微动,欲言又止,道:“殿下可想清楚了,您的目标可是皇后娘娘。若是陛下发现了……” 他虽然一直为太子殿下办事,却委实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说来,这位太子殿下也是与皇后娘娘有过一段的。为何今日还想伤害的人竟还是她呢…… 他原本以为,太子会将目标放在当今这位新帝爷身上才是。 容清面容冷峻,眼底漫上一层淡淡的阴鸷,从前的温润之色似乎再也瞧不着了,掌心间的指节下 分卷阅读132 意识握紧了。他嘴唇微勾,这才轻轻道:“她都已经是后宫的女人了,难道我还要眼睁睁看着她给容淮生孩子么……” “我若不这么做,”容清抬起眸来,薄唇微动,冷淡吐出几个字来:“便只会日日想着她,又会想到她和容淮在一起的模样……”说到后头的时候,他眉头紧锁,眼底的阴影深的看不清。“孤不准她这么做。” 太子爷这副模样落到那小厮眼底,饶是在这位爷身边侍奉已久,他也还是冷不丁的打了个颤。 他低眸瞧着手里的东西,小巧精致的药瓷瓶,白得竟有些渗人……只是这里头装的东西,虽大体上没什么影响,却能伤了女子的元气,还能渐渐的毁了那处,使得再怀孩子便是很难了。指不定,便是日常与陛下的圆房,在娘娘身上也会变得难受起来…… 即便是在深宫里头,也有好些年不用这东西了。更何况太子从前也也是心慕娘娘的,这……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啊! 张公公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竟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位主子了。太子也实在是心狠了些。 只是,他还是不忘多问了句,“若是陛下查起来,太子爷……您想过怎么脱身么?” 容清回过头来,嗤笑一声,盯了他一眼,眼底漫上些许讥诮之色,“只要她不能在他边上,也不会有他的孩子,孤便不计较什么后果了。你明白孤的意思了么?” 这道理张公公又如何不明白? 只是他的身子僵立在原地大半晌,这才有些回过神来,浑身轻轻一抖,轻悠悠道:“诶,奴才明白了。” …… 日头已快落下,夕阳的余晖打在宽敞干净的宫道上,那内侍从冷宫中退出来以后,便直奔御膳房那边上去了。 “哎哟张公公,您来了。”这御膳房里头的下等宫仆大多受过他的照顾恩惠,见着他来了,面上便也端着几分恭谨,“今日是封后大典,宫里四处都忙着,张公公怎的有闲心到咱们御膳房来?” 他连忙端着笑走上前去。 张公公却也只是装着模样四处打量一番,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才提着声儿道:“今儿御前的人专门来吩咐了,皇后娘娘原本就体弱,加之这几日侍奉陛下也是累着了。所以专程从太医院那边上带了些大补的药材来。” “咱家也只是受人吩咐送了东西过来,顺道来瞧瞧罢了,你自己去忙吧。”他拍了拍那宫仆的肩。 “好咧。”那人躬着身,便笑呵呵道:“您便自己四处逛逛,小的这就去那边打下手去了。” 张公公淡淡颔了颔首。 只是当他走到那药罐子跟前时,动作却也有些迟疑。拧了拧眉,眼底若有所思的模样,甚至手心微微颤抖着,半晌都没有打开那药盖子…… …… 而在那边上,椒房殿的宫灯已点上来了。温柔的暖黄色细细碎碎落在地板上,散发着清冷的温度。 顾澜若散了发,又洗浴净了身子,这才换了常服,走到陛下那边去。 “内廷司送来的东西我都看过了,内宫的一应事务我都会上心的。”顾澜若眼睑微动,这才道:“陛下放心便是。” 容淮微微颔首,道:“内宫的事情,朕交给你自然能护住你。” 他下意识侧眸去看顾澜若,少女宽松的睡袍上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脖颈,清冷的弧度叫人目光微微一热。 容淮移开视线,握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边来,嗓音低缓,道:“那些东西,都上手还快么?” 顾澜若眼睫轻垂着,微微动了一下,才说:“历代的中宫娘娘都能处理好。我又怎么会不会了?” 容淮却慢慢的说:“只是,朕不想你累着罢了。”他静静望着她的脸颊,目光柔和,眼底其他的情绪都慢慢退去了,才道:“原本便是朕将你留在宫中,自然不是叫你跟着朕受累吃苦的。若是受了委屈,告诉朕便是。” 听着这样的话,顾澜若心底不免生出些异样的情绪来,她语气柔和了些,道:“我哪儿这么吃不了苦啊?” “好了,朕都知道。”容淮微微笑了笑,却道:“下面的人也不敢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侧过眸去淡淡看着许嬷嬷,道:“朕的意思,你都明白了么?” 许嬷嬷又怎么会不清楚呢,这才躬着身,含着笑道:“老奴自然会照顾好娘娘。……看着陛下与娘娘如此,老奴也是放心的。” 容淮嗯了一声,眼睑微动,清清冷冷瞧着顾澜若,低低道:“你都明白朕的心思了么?” 顾澜若跪坐在他身边,眨巴着眼睛,清冷的眼底隐约藏着些羞意。眸子还是弯了弯,说道:“我都知道了。” 少女很少有这乖柔的模样,容淮看得微怔,隐隐的微笑了一下,素来冷硬的心底也软了几分,吩咐在殿外候着的宫人入内。 这个时辰,便是御膳房呈上膳食来的时间。 膳房的宫人流水般入内,将精巧的碟子依次放在陛下跟前的檀案上。今日的配菜是叉烧鹿脯,冬笋玉兰片,火腿鲜 分卷阅读133 笋汤,还配着开胃的龙井虾仁,都是根据娘娘昔日在常华殿的喜好特地配的,加上长安城顶级的手艺,叫人不忍食指大动。 一边上的内侍还不忘笑着邀功:“都是才从水路入京的鹿,鹿有祥和之意,是特地备着,意在恭祝娘娘与陛下新婚大典的。” 容淮拾着银筷尝了一口,才对顾澜若道:“你尝尝罢。” 他换了勺子,盛起一块鹿肉来,送至顾澜若的唇边上。 顾澜若显是微微怔了一下,紧接着便立即垂下眼去。却也没说甚么,眨了下双眸,将东西吞了下去。 ……味道的确是很好的。只是有些不自在。 只是瞧着娘娘与陛下这般,那小太监也随之低下了眼去,面上笑呵呵的。容淮斜他一般,知晓他的心思,便吩咐道:“下去领赏罢。” 那太监自然是喜不自胜,这边跪了下去,在地上磕头说:“——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味道如何,可合你的胃口么?”容淮回眸望着顾澜若,眸色淡淡的,隐约有些温柔。 顾澜若便抬眸,笑起来说:“很好。陛下也尝尝这道醉虾仁罢。”是她穿越之前最喜欢吃的东西。 顺便也夹了一筷子给他。她的这笑意里虽没有什么情.欲,容淮薄唇隐约弯起一道弧度,在宫灯下朦胧却也看不清面容,只觉隐约透着宠溺。 宫人见状,对视一眼,敛下帘子来,这才都默不作声的下去。 紧接着,便是一夜无话。 用完膳食以后,容淮又抱着她说了会儿话,这才带顾澜若往里离间走去。许是这些日子累着了,用完那些膳食,顾澜若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紧接着,这股热意却淌遍了全身的肌理。 她皱了皱眉,还以为只是因着自己有些紧张,故而情绪所致…… 只是,这种感觉却是愈发的深刻。紧接着,体内竟像是被什么生生撕裂了…… 是食物有问题! 这个念头猛然撞进了顾澜若的脑海里。 容淮察觉她的异样,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脊背,“怎么了?”他微微皱眉,问了句。 顾澜若登时便软到了榻上去。她若有所思般,眼眸含雾,这才望着容淮说:“……我感觉是吃坏了东西。” “应该是今晚那东西有问题。陛下该查清楚。”她心底无比确定,再度强调了一句。 容淮的眼底迅速像是结了冰一般,浑身僵了一瞬。这便宣了傅青进来,吩咐将御膳房封锁,再立即请太医来。 傅青吓的脸都白了一下,哪里还敢耽搁?只是那太医院的院判来时,隔着帘子为娘娘诊脉,却不想脸色也变了一下。 陛下微急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逡巡,那院判似是犹疑,又细细查看了一番,这才猝然跪在陛下跟前,语气微颤,道:“……陛下,这娘娘的情况,请容老臣出去再给您禀报。” 顾澜若却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似乎猜到了什么,轻轻问了句:“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必担心,当着本宫的面说清楚。” 少女的气息听上去有些羸弱…… 第66章 只是这院判哪里敢当着娘娘的面说,额上当即浸润出些许薄汗来,他悄悄的伸手抹了抹,却没有立即回答顾澜若。 他的这副模样无不是落在容淮的眼底,他的心底也未免微微一沉。 陛下唇色冷淡极了,冰冷的手指扣紧他的手腕,低低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判脸色惨白,磕了一个头,这才迟疑着道:“臣今日为娘娘诊脉,只觉娘娘的脉象与往日不大相同,气血虚弱,且小腹疼痛,似是女子中了红……红花的症状!” 容淮皱眉:“红花是什么?” 男主不知道这东西,只是顾澜若心底却是跟明镜似的。听到这个词以后,她的脑子里当即闪过一道念头,嘴唇变得有些苍白,不由微动了一下…… 因为这个红花曾经在原著里出现过的,这药是深宫里头,能用于让女子不孕的禁药。因为消失了很久,又是女人间私的手段,不怪陛下不清楚。 根据原著里所说的,但凡是用了这红花的女子,若是怀了孩子,多半便会流产。便是侥幸生了下来,也多半是死胎的可能性大……这样说来,即使她还没有身孕,服下了能对也是女子的气血产生极大影响,日后大抵想要怀上孩子便很难了。 看来,这是有人存心不想让她和男主欢好啊…… 顾澜若闭了闭眼睛,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纤细的手指也不由下意识的握紧了被褥。——只是她也说不清楚,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到底好不好。毕竟,若是真的有了和男主的孩子,说不定她便不会轻易离开这儿了。 果不其然,院判对这红花的解释与顾澜若的猜测一模一样。 只是,他抹了抹汗,又不忘当着陛下的面儿,战战兢兢的补充了一句:“……还请陛下放心!原本这点剂量一般人是察觉不出来的,只是因着娘娘 分卷阅读134 原本就体弱,加之体质敏感,故而这才表现了出来。” “若是……老臣悉心调理,自然是能调理回来。”说起来,便是他也隐隐好奇,若是真的有人想要毒害娘娘,又怎么会只下这么一点剂量?看上去根本不能伤了娘娘的根基。 只是院判却没有将这疑问说出来,只静默的跪在地上,准备等着陛下的狂风骤雨的降临。 容淮眼底深深闪过一道异色,嘴唇微动,却也一时没有说出来甚么。他静立在原地半晌,这才看着顾澜若,眼眸深深,哑声问了句:“……感觉怎样,还好么?” ……这又该怎么回答?顾澜若下意识皱了皱眉。 若是她答得太痛快,岂不是伤了容淮的逆鳞。只是她其实也真的觉得没甚么,只是生不出孩子罢了,毕竟,这个地方似乎……也不是她的久留之地罢? 就这么犹疑了半晌,顾澜若眼睫微垂着,轻轻的叹道:“我其实觉得还好吧,我觉得,调理一下应是会好的吧。” 她有点心虚,还有些不自在,因为她自己也不能保证。不过是表面上安抚一下男主罢了。 容淮僵立在原地,静默了半晌后,便伸手去触碰顾澜若的脸颊,微凉的指腹触及那张丝绸般柔腻的脸蛋,动作里有些深意。 男主的动作极慢,甚至算的上温柔,就像是安抚一只受伤的猫儿,却又有些……包含着一些惩戒的意味在里面。 顾澜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心底都有些异样。 “你又怎么能不当回事呢,若若。”他低到她耳畔,温声道了句:“这可是你的身子,朕比你还疼它。” 在这个时候,容淮的言语虽然宠溺,只是又捏住她精巧白皙的下颌,指尖也稍稍用了些力,在上面摩挲了一下。 顾澜若感受到下巴处的疼意,不由睁大了眼,顿时就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了。 容淮声音仍旧有些哑,侧眸扫过去一眼,又道:“先将御膳房的人封锁了,查出今日娘娘的晚膳是谁做的。” “既然椒房殿的试毒宫女也没有查出来这件事情,便带着这椒房殿的人一块查罢。”容淮的语气冰冷,有一种迫人的寒意。 既然根据院判所说的,那人下毒的时候斟酌了剂量,想必也不敢堂而皇之的伤了皇后,留了后手的。 既然如此,便不算是亡命之徒,不可能一丝踪迹都没有。 傅青总管内廷司,又哪儿能不明白这一点?当即跪下,应了声“是”。 “张院判,”容淮清淡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院判的脸上,目光微动,半晌后,才叹道:“皇后的身子,便交给你了。” 不知为何,张院判总在陛下的话语里听出了丝丝的疲惫。当即跪下身来,郑重道了声:“老臣明白。” “嗯,”容淮点了下头,哑声道:“你们先退下去。皇后病了,朕想好生陪陪她。” 傅青明白陛下的意思,当即便带着这椒房殿的宫女们,还有张院判大人一块退出去了。 偌大的椒房殿内便只余下了顾澜若与容淮二人。 温暖的沉水香从香炉里缓缓溢出来,丝丝缕缕的散入空气里头,透着一种沉谧的安稳,温柔得叫人不忍打搅。 容淮随意坐在床榻边上的凳子上,替顾澜若掖了被角,目光温柔,微微一笑,这才道:“若若,难道你觉得现在便轻松些了么?” 顾澜若眨了眨眼睛,故意问:“陛下说的什么意思?” 少女的乌发散落下来,白皙精致的脸蛋上透着些娇气,叫人忍不住心动。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动人…… 容淮眸色沉了沉,便道:“自然是你的身子。” 顾澜若一时垂下眼去,懒得说什么了。男主却将她轻轻抱起来,眼眸黑沉沉的,嘴唇弯了弯,才说:“——若你觉得没什么,朕也觉得无妨。毕竟若是让若若生孩子,你也会累着。朕不想这样。” 他低眸来看她,嗓音低淡,透着些撩人的禁欲:“那我们就这样也无妨,若若,你说好不好?” 他的掌心停留在她纤弱精致的蝴蝶骨上,顾澜若既觉得有些奇异,又觉得有些惊奇。 男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就不想要自己的血脉了吗!! 顾澜若的手掌下意识搭在自己的小腹上,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的身子,我自己自然是关心。” “张大人也说过,这点药物的剂量不算大,好起来的可能性也很大。”她抬起眸来瞧他,眸子里有一种异样的情绪,“陛下难道觉得我会这么轻视我自己的身子么?” 这言外之意,自然是她绝对没有不关心自己身体的意思。╭(╯^╰)╮ 容淮眸色沉谧,淡淡勾唇,道:“朕明白。” 他抚了抚她的双眼的,低低道:“你先睡一会儿罢。” 顾澜若便合了眼,又道:“好吧。外面的事情,就辛苦陛下了。” 容淮瞧着怀中少女的睡颜,淡色的眸子里却是显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宠溺。在睡 分卷阅读135 梦中,顾澜若隐约觉得有一只冰冷的手指在自己的腰间划过。 男人的力气不大,却叫人无法挣脱。顾澜若轻轻的哼了一声,白皙的脸蛋上泛上了些许淡粉。 像是能掐出水的芙蓉般,叫人忍不住怜爱…… 容淮清隽俊秀的面上情绪却是意味不明,薄唇轻轻挑起一道弧度来,在顾澜若细软的脖颈上亲了一下。 他有点不想克制自己…… 指尖最终抚在了她柔软细腻的唇瓣上,他才轻轻道:“……若若,总会有我们的孩子。朕给你保证。” 顾澜若却似乎听到了,皱了皱眉,纤细清晰的眼睫轻颤,却因着嘴唇被男人堵住,最总也无法说出甚么来。 …… 折腾了大半晌后,容淮这才退了出去。 在椒房殿的外殿,傅青却已带着人在这儿候着了。他身边捆了一个姑娘,是宫里的宫婢打扮。只是嘴却被甚么东西堵住,无法开口说话。 见着陛下出来了,她只能一个劲的下跪磕头,眼里盛满了泪水,像是有甚么话急切想要说出来。 容淮的目光扫过了傅青,问:“怎么了?” 傅青神色淡淡,斟酌了几句,才说:“陛下,奴才方才去御膳房调查的时候,见这宫女正在被人灭口。奴才便出手救下了她,这才带到了陛下跟前来。想来,是与今日皇后娘娘被人毒害有关。” “——只是,奴才无能,想要灭口这宫女的人却叫人给跑了。”傅青说完,便深垂下了眼去。 容淮冰冷的看向了这宫女,道:“将她的嘴给拆了。” 那些个宫人听了旨意,这才上前去,将这宫女嘴里的东西给扔了下来。 她一见着松了气,这才含泪带着哭腔说道:“陛下!这件事与奴婢无关!奴婢只是听了有人说膳房有人找奴婢,这才急急的赶过去了……想来,只是中了有些人的圈套!” “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御膳房里鬼鬼祟祟,又怎么作证与你无关?”她话音未落时,傅青便冷冰冰的打断了她,又道:“若不是我恰好带人过去,你兴许便已没了性命。难道还要袒护你家主子么?” 那宫女眼底的惊疑之色就更深了,“傅公公明鉴!奴婢根本不知椒房殿娘娘出了什么事。还请陛下明察秋毫……”她眼底含泪,向陛下投来了求助的目光,“奴婢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了奴婢,嫁祸给我家主子。” “傅青,她到底是谁宫里的人?”听到这句话,容淮目光微动,转向了傅青。 傅青斟酌了一下,低低的道:“——回陛下,是太后宫里,薛婉之姑娘的人。” 第67章 那宫婢只听这傅青一将她家主子供出来,小脸上血色便是失了大半,她嘴唇微抖,只道这次自家姑娘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她家姑娘虽一直对皇后娘娘心怀怨怼,也时常不忿过,但这一次,却真的不是她家姑娘害的皇后娘娘。想来这一次……她家姑娘竟是被人栽赃嫁祸算计了。 那宫婢便汗如雨下,眼泪汪汪道:“还请陛下明察!这件事的确与我家姑娘无关……宫里的人皆知道我家姑娘与皇后娘娘不睦,这样堂而皇之的给娘娘下毒,岂不是人人都会猜到她的身上?” “陛下……!”这宫婢显然是个忠心的,跪在地上磕头时,嗓音已有些哑了,又哭道:“若是陛下这一次错怪了我家姑娘倒没甚么,只是这一次若是真的查不出真凶来,只怕皇后娘娘仍是不安全的。” “便是为了皇后娘娘的身子,还请陛下还我家姑娘一个清白才好啊……” 只是,听到薛婉之的名字的时候,容淮眼底便已划过一丝冷凌的光,他薄唇微抿,脸色有些难看,眼底似乎有寒冰消融一般。“……先将她看押起来。”他嗓音微哑,又丢下了一句,“若是真的还有旁人,你放心,朕自然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只是迎着陛下的那道目光,那宫婢竟觉得像是有刀割在面上,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傅青瞧见这模样,便也不敢耽搁,连忙招呼人去了。 还未能发出什么声音,那宫婢便又被堵了嘴,带往椒房殿偏殿去了。 容淮敛着眼眸,又问:“刚才从御膳房逃走的人可有人去抓了么?” “……去了。”傅青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道:“奴才无用,只是转眼间便没了踪迹,想来只能是这宫里的人,才能转眼消失。” 容淮只是道:“你带着人暗中搜查。只是记得,不要打草惊蛇了。” 傅青自然明白陛下的深意,躬着身子,低低应了声“是”。 眼下已是日暮黄昏,夜色逐渐笼罩了整座宫城,整片天空也都是阴沉沉的,视线自然不佳。 所以那些个背后的人才敢这般大胆,竟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灭口!想来……便是估摸着夜色渐浓,天子近侍一时不便查人罢了。 傅青深思以后,神色一凛。只是陛下看样子,也没有想限制立即查出来的意思,想来……便是想 分卷阅读136 静等着时机了。 …… 转眼间,已是入夜的时辰,宫婢进来添了灯火,又换了茶水。 容淮坐在隔间里,将折子放下,听闻软榻上传来女孩轻微的细动。他没有抬眼,道:“醒了么?” 顾澜若原本浅眠,再加之又伤了身子,就更睡不好了。“是,”她嗓音软糯,问道:“这么晚了,陛下怎么不去歇息?” 容淮见状,便大步走过来,端起檀案上的碗,温声道:“先将汤药喝了。” 男主的言语难得如此温柔,顾澜若抿了下唇,也没有拒绝。微微伸了伸脖子,凑近了男人的手掌。 这时殿外一阵风吹过,窗扉间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陛下身形俊逸,又坐在床帏边上,近在咫尺的迫近,有一种暧昧的气氛。 顾澜若还未将水完全吞咽下去的时候,容淮的手指便反手已覆上了她的唇瓣,还带着些力道,似乎只是自然而然的将她唇上的残液给擦去。 只是似乎还莫名的碾压了一下。有一种抚摸养在身边的小动物的味道。 顾澜若心下一惊,眼睫抖了抖道:“陛下?” “下面的人禁不住酷刑,已招供了。听闻今日出入御膳房的人是薛婉之,”等着顾澜若的唇瓣彻底干净了,容淮收了手,一面又盛一勺来,自然而然的淡淡道:“若若,你怎么看?” 少女微仰着头,迎着男人的俊脸时,有这么一瞬的恍神。 顾澜若还来不及说甚么,先将药液吞咽入腹以后,她才缓过神来,细想一番后,道:“放在宫里面,有理由对我这么做的人,似乎的确只有未央宫的人。只是我们才大婚,她便急着下手,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即使是在原著里面,她也没有段位下降这么多的道理啊…… 容淮眸间带着些冷意,“她对你的这些手段,难道还要分时候么?” 顾澜若道:“我的意思只是,即便她有这么做的动机,却也不能完全排除旁人的嫌疑。” “朕自然也清楚。”容淮目光微动,面庞上都泛着一种寒意,淡淡的道:“只是朕想新账旧账同她一起算罢了。” 虽说他心底也明白,顾澜若说的话的确有些道理,只是当初薛婉之便挑唆旁人给顾澜若下药的事,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 他的十指微微收缩,显得有些泛白。 ……看样子,这次无论是不是薛婉之动的手,陛下都会收拾她了。顾澜若在心底给这位薛家的姑娘默默点了一根蜡烛。 容淮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朕会尊重你的。” “等你的身子调理好了,朕会好生等着你的。” 男主这话说得不疾不徐,话语竟变得柔和了些,只是顾澜若自然一眼便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深意,她闭了闭眼,还是硬着头皮说:“……哦。” “只是眼下,查出背后的人才是最重要的,”顾澜若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才又说:“陛下想做什么,还是再往后推推罢。” “好。朕答应你。”容淮眼底的冷意松动了些,言语似乎亲昵,凉淡一笑:“只是若若,到那个时候,你可要双倍补偿朕。” 顾澜若浑身都发冷了。 她有些气不过,专门转到墙根那边去了,嘀咕了一句,“……我觉得今日的灯火太亮了些。” 容淮清冷的眼底也染上了些笑意,语意温柔:“那便让人进来将灯火灭了,夫妻之事,最好只借着月色共谈。若若以为呢?” 男人的言语似乎都毫不避讳了,顾澜若整个脸蛋泛红了些,心跳也快了些。 她心底忍不住隐隐有些后悔,当初就因为担心男主继续黑化下去,怎么这么轻易和男主大婚了!!! 顾澜若硬着头皮,只能说:“我的意思是,现下时辰也不早了,陛下难道还不回去么?毕竟我现在不能……陛下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吧。” 容淮竟也不急,语气沉谧,温和的道:“朕只想看着你睡。” “不用这样罢?”顾澜若手指紧扣在被褥上,下意识吐出一句来。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只因为在大婚以前,男主可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啊。 容淮的指尖触及了她柔软的耳垂,语气淡淡,毫不避讳的打量她,又道:“怎么,你不是想觉睡么?” “——若若,想朕抱着你睡?”他的手指敲了敲,最后扣到了顾澜若的腰上来。 顾澜若下意识都差点惊叫出声了。男主一直守在她身边简直是有点毛骨悚然…… 她抿紧唇,飞快的说:“算了。我还是不睡了。” 容淮俊逸的脸庞上唇边泛上些浅笑,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从原来开始,椒房殿便一直都是皇后的住处,也是皇帝临幸后妃的宫宇。朕与你这样在这儿什么都不做,应当还是第一次。” 即便话是如此,只是他仍旧维持着虚抱着少女的姿势,这样的姿态于男女而言,自然是欢爱合宜的。 只是 分卷阅读137 顾澜若听却出男人话里的深意,一时脑子里嗡嗡的响,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椒房殿虽然历来都是陛下与后妃圆房的住处。只是……”她慢吞吞的说道:“只是您既然是陛下,也不必遵循这些旧例了,是吧?” 听到这样的说辞,容淮若有若无的弯了弯唇,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低低的问道:“现在还难受么?” 顾澜若只细想了一小会儿,回过了神来,他所指的是她身子中药的事情。便如实道:“喝了药以后,已好多了。想来隔几日便会基本痊愈。” 这既然是她自己的身子,她自然是明白的。虽然红花药性猛烈,但所幸原主的身体的确敏感,及时服药将毒素也逼了出来,这才救了她一次。 容淮却显然在沉思些什么,陷入了某种思考里面,他薄唇微民,眼神变得冷凌起来,慢慢道:“若若,从前都是朕没有赶尽杀绝,才让你陷入今日的境地里面。是朕没有护好你。” 男主这话语中显然带了几分下定决心的意味,顾澜若感受到了他周身的寒意,竟本能瑟缩了一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容淮的语气显然变得冷淡了,他面无表情,冷冰冰的道:“当初薛婉之第一次挑唆人对你动手的时候,朕便放过了她。只是这一次,她既然敢故技重施,朕自然该送她一份礼物了。” “非但是她,还有容清,我们之间不该再插着人了。若若,你说呢?”他低下了眼来,缓慢的说出口时,语气温柔却又带着几分危险。 在这个宫里头,所有危险的因素都该斩草除根才是。否则,他又不能时时都看着顾澜若,使她不被别的男人盯上。 顾澜若一时不免有些发怔,男主如果要处置容清,自然也是早晚的事情,又何必专程来问她? “废太子是陛下的亲兄弟,他的生死,我又怎么好插手呢。”她咬唇,直直迎上了男主黑沉沉的眸子,“难道你是又想试探我一次么?” 语气里有些赌气的意思。 第68章 容淮眸色深深,却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浅笑,他缓缓的道:“没有。” “朕也不想叫若若为难。”他将手里的药碗搁在檀案上,一面慢条斯理道:“所以才想说给你听。” “若若,你与容清的事,你可知当初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你的么?” 男人清冷的言语里又有点强逼的意味,甚至似笑非笑的瞧着她。顾澜若似乎是回过神来了甚么,她眨巴了两下眼睫,只是这种事情,自然是不愿意听的啊…… 只是紧接着,却又只听陛淡淡的道:“就算到了现在,还有人敢在朕跟前卖弄起你与容清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么?你已是朕的皇后,朕又怎么会这样放纵下去?” “再者,朕无论如何,都该维护若若的名声。不是么?”容淮捏住她的下颌,言语温柔了些。 顾澜若心下却是一沉,整个身子的神经都稍稍松懈下去,“不重要。”她垂下眼去,淡淡说道:“重要的,是陛下你信不信罢了。” “怎么。”容淮眸间清冷,面上却是似笑非笑的,说道:“如今若若愿意同朕说这些了?” 顾澜若眼睫不由微微一动。 她似乎的确是想到一件事情来,便是她和男主之间关于顾家的误会的确是解除了,然而她和容清的那件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的。 所以……男主才会这样放不下罢? 见着少女眼眸迷离,而又若有所思的模样,容清薄唇微抿,终于微微勾起一道弧度来,他淡淡的道:“罢了,朕只是同你说几句,你也不必害怕。” 他日后若是想要逗她,也会有机会。 说罢,还亲昵的摩挲了一下少女鸦色的长发,他眸光深深,道:“若若,你要乖。” 素日里清冷不可方物的男主竟然喜欢会这么做……顾澜若却只觉得周身神经都在轻轻绷起来,还有汗毛也立了起来。 连陛下是何时出去的,她心底也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头,竟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 而与此同时,在未央宫中,却是灯火通明,浑然是另一番景象。 薛婉之隐约听闻那顾澜若喝药伤了身子,恐怕还会影响生孩子,自然是喜不自胜,紧紧握着那宫婢的手问道:“这可是真的么?太医当真这么说的!” 紫云听得分明,自然也同自家主子一样兴奋,“奴婢不敢撒谎!”她凑近了些,才又神秘的道:“还听闻……那下在里头的还是红花,一旦是女子服用了,恐怕便再难有孕了。更何况,还是顾氏女那样的身子呢?” 薛婉之这才听清楚了,眼睫眨了两下,眼底闪过一道兴奋的光来,“若是真的,这也太好了。” “若是女子无所出,便不配为后,哪怕陛下再怎么宠爱她。想来,那些朝臣也是不会同意的。你说是么?” 紫云自然顺着自家姑娘的话说下去,“姑娘说的有理。” 更何况,若是一直养着这样一不能有孕的皇后, 分卷阅读138 朝野又怎么看?民间又会怎么议论。就算是陛下本人,对她的情意还会这样数年来都不变么? 薛婉之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更兴奋了。 只是……她却猜不到,到底是谁出手毁了顾澜若身子的根基?倒是助了她一臂之力。 正在她喜不自胜时,这个时候,外头却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你们都将这未央宫守好,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这可是陛下的旨意。” 随之,便有人接连应“是”的声音。 薛婉之脸色微微一沉:“外面怎么了?” 紫云也不明白,正在二人懵逼之时,内苑的隔扇却被人推开,是陛下身边的天子近侍。那人环视一顾后,停在薛婉之跟前,冷淡的道了句:“今晚恐怕是要劳烦薛姑娘了。” 薛婉之心底咯噔一声,未免有些忌惮。 ——这个宫里头有谁不知道,天子近侍代表的是甚么意思?若是真的有什么僭越的,即便是主子,也不敢有一句斥责。 “你们胆子真大。”她勉力忍住慌乱,才道:“这儿再怎么说,也是姑母所居的地方。岂容你们这些下等侍卫糟践?” 那天子近侍却像是并未将太后放在眼里一般,低嗤一声,垂下眼去,淡淡道:“方才姑娘不是已清楚了么。今日的事情,是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好,陛下这才下令封锁内宫严查。” “陛下第一个下令封锁的便是未央宫,——您以为,同皇后娘娘相比。太后的尊荣又算的了什么?”他这话说的不疾不徐,却无异于一颗□□,清冷的空气间也漫上来些许□□味。 一个区区近侍尚且敢这样说,薛婉之一张小脸上白了大半。整个身子甚至都在隐隐发抖。 “啪”的一声,她伸手往那近侍卫脸上扇去。“滚出去!”这声音近乎颤抖。 近侍面容冷峻,分毫未动。 “姑娘!”这个时候,紫云却也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忍不住低呼一声,道:“出事了!奴婢瞧着绿竹似乎也不见了,有人说是看见方才被陛下带过去问话,现下都没有回来……” “难、难道这次皇后娘娘出事,陛下竟是怀疑我们未央宫动的手?” 薛婉之听罢只是微微一怔,心下却是生起一个不好的念头来…… 她拧了拧眉,说:“难道皇后被人下药这件事情,陛下竟全部算到了我的头上么?可这关我什么事……” 她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两步,面色有些发白。 而在在这个时候,那近侍眼底才逐渐漫上些许讥讽来,轻轻道:“姑娘,请吧。” 薛婉之怔在原地,似乎很久才回过了味来。她狠狠剜了他一眼,浑身却都被惊惧笼罩,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 宣室殿内,容淮正在查阅绣坊送上来的图样,上面画着的是小鞋、斗篷等,看上去……都是为未来的小皇嗣准备的。 他的眼底难得的柔和,指节却有些泛白。 半晌以后,外头才传来了些许声音,傅青在外头轻手轻脚的,小心道了句:“——陛下,薛婉之到了。” 容淮没有抬眼,淡淡的道:“带进来罢。” 薛婉之被送进来的时候,眼底已溢出些许眼泪来,浑身仓皇且又狼狈得很,长发有些凌乱了,瞧着柔弱又有些可怜。 “陛下?”她小心翼翼的唤了句,又隐隐有些惊惧,“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为何会单独让臣女过来……” 容淮这才站起了身来,别开了眼去。他声音清淡,慢慢的道:“昨日南疆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方曦雅自尽了。你还记得,方氏当初为什么离京么?” 薛婉之原本还没缓过神来,只是现下听到了方曦雅这个名字,却不由得浑身都一个激灵。她重重抬起头来,脸色早已白的像一张纸一般了。 脑子里嗡嗡的响,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说罢。”容淮的语意凉淡。 “那是她胆大妄为,胆敢伤害顾澜……皇后娘娘……”薛婉之这话说得哆哆嗦嗦,漂亮的瞳孔也微微有些收缩,“所以陛下才罚她去了南疆,赐婚给了圈禁的皇子。都是她咎由自取!” 只是,她却不明白,今日陛下故意在她跟前提起她来又是为了什么? 容淮却淡淡的问道:“那你说,她犯了甚么错?” 薛婉之整个人都惊愕了一下,瞬间低下了眸去,支支吾吾道:“她当初胆敢给皇后娘娘下药,使得娘娘险些失身于……废太子。” 说到后头的时候,薛婉之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地缝里面,眼泪簌簌而下。 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陛下有多顾及顾澜若和废太子的那些陈年事。更何况,陛下早已知道这件事和她有关系。 ……她可不信,陛下会这么轻易宽恕她! 容淮只是冷冰冰的瞧着她,眼底有一种迫人的寒意,道:“事到如今,方曦雅都已没了命,那你呢?如今安分了么?”他喉结微动,终于问出了声。 “……陛下,” 分卷阅读139 薛婉之心下猛的一跳,许久才回过神来,带着哭腔说:“臣女的确与皇后不和,只是她如今也已是中宫的娘娘!即便是看在陛下的份上,臣女又怎么敢对皇后娘娘下手?” 她似乎什么也顾不得了,满眼期许望着陛下,含泪道:“臣女的姑母是您名义上的母亲,求陛下明察!给臣女一条生路是!” 容淮眼睑微垂着,神色很淡,似乎对薛婉之的解释并没有什么异议。 见到陛下并没有驳斥她的话,薛婉之却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发了疯的上前去,想要抓住容淮的衣袍,“陛下要相信臣女!臣女是太后的侄女,又怎么会这么对陛下?” 少女哭起来的时候,梨花带雨的模样仍旧皎皎如明月,有些惹人怜爱的意味。 容淮喉结上下微微一动,却没有看过去,而是吩咐让天子近侍进来。 殿内的烛光莹莹,除了她与这肃立的侍卫,便再没旁的人了。 正在薛婉之不明所以时,便听见陛下轻轻道:“朕可以饶恕你的性命。只是,当初你对皇后做出的事情,朕要你重新尝试一次。” “——或是毒斟白绫,你选一件罢。”他冷冷看向了薛婉之。 薛婉之一双美眸怔怔的望着陛下,起初还只是懵懂不明,而只在转瞬之间,目光落到那被她扇巴掌的近侍上时,一个念头轰然撞进脑海里,她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陛下的意思……难道是要她体验一次被男人轻辱的滋味。否则……便只能赐死? 因为她当初挑唆了方曦雅对顾澜若下药,便要受到这种惩罚么! 薛婉之似乎是有些惊颚了…… 第69章 想到这一点,薛婉之脑子里顿时一片混沌,并且不明白陛下这么做到底是为的什么…… 她仓皇抬起头来,眼底还含着眼泪,道:“陛下这又是什么意思?臣女是太后的亲生侄女,陛下即使想惩罚臣女,也该说出个罪名来。” 就算是方曦雅的事情陛下早已猜到了她的身上,可是,只要她永远不承认,他也找不出确凿的证据来,不是么? 她目光扫过那侍卫,眼底却又旋即升起一丝惊惶来,身子又下意识往后缩了些,“如今陛下想做的又是什么事?难道臣女做错了什么事,就值得陛下叫人这么羞辱臣女?” 容淮薄唇紧抿着,脸色苍白近乎到了通透的地步,似是有些不耐,且克制着什么。 他一眼都没有看过来,只是冷冰冰的道:“当初方曦雅会给皇后下药,你在其中做了什么事情,难道还要朕来特地提醒你么?” “方曦雅自尽之前,特地书信一封,告诉朕,送给皇后手里的那碗媚药里也有你的手脚。”容淮眸光淡淡盯着她,言语虽是不疾不徐,眼底却有一种迫人的冷淡:“薛婉之,你若是还想要保全整个薛家,难道还不乖乖认罪。” “那不过是她胡乱攀咬罢了!”薛婉之眼底划过一道凄厉的光,眼泪滚滚而下,当即仰着脖子道:“将死之人胡言乱语,陛下又怎么能尽信?” 容淮却冷冰冰的道:“你的那些手脚,你以为朕从前真的不清楚?说起来,朕从前不追究你,只是顾念着皇后的名声。” “皇后是朕的女人,”容淮敛着眼眸,才又道:“却差点失身给了废太子,如果传出去,那些外人又会怎么看?” 他缓步走过来的时候,居高临下看着她时,眼底仿若藏着刀子:“今日朕想要追究你,也是因为朕不放心。现下皇后的身子接二连三的出事,难道朕还要一直给你这贱婢机会么?” “不是……”薛婉之怔了一小会儿,眼泪当即簌簌滚落下来,“臣女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臣女绝没有插手这件事情,是有人陷害给臣女,还请陛下明察!” 她当然清楚自己说的是真话,出了挑唆方曦雅对顾澜若下药的那一次,她就再也没有对顾澜若下手了。 ——更何况,这一次,顾澜若被人下绝育的红花,更是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薛婉之的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娇美的玉面上布满凌乱的泪痕,远远看上去,仿佛一尊破碎的瓷器,仿佛只能任人揉搓,再也看不到平日里的高傲。 “行了,”容淮手指微动,忽然捏住了她的下颌,但从薛婉之发白的脸色看过去,便知道陛下的手劲有多重,他继而凑近了些,在她的耳畔轻轻的道:“你若是不想今日领罚也就罢了,朕会给你们赐婚,将你亲自许给朕的近侍。你看如何?” “太后不是一向放不下你的终身大事么,朕今日便亲自替你做主了。这样一来,她便不会再在朕的身上打主意了。” 容淮说完这句的时候,还故意停顿了一下。 这短短的一句话像是带着刀子,撕裂了丝帛一般的划过了薛婉之的心上。 她先是微怔了下,漂亮的眸子近而不敢置信的盯紧了陛下。少女娇美的下颌微微发抖,却又不敢立即缩回去。 她出身长安的高门大户,出身显赫,是薛太后最宠爱 分卷阅读140 的亲侄女,非但如此,她还年轻貌美,不是么? ——便是没有入宫的时候,长安城中有意结亲的贵胄子弟也是踏破了薛府的门槛。她与姑母苦心孤诣,原本是想送入宫成为陛下的枕边人,即使她的处境再落魄,今日又怎么能就这样和一个低贱的侍卫结亲? 薛婉之满面泪痕,嘴唇发抖,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即使是陛下赐婚,自古也讲究的都是门当户对,敢问陛下,这样将臣女赐给你的侍卫,可是想要有意刁难?”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勉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才低垂下眼眸去,带着哭腔道:“若是陛下嫌恶臣女,下了旨意,将臣女赶出宫去便是,又何必这样专程折辱……” 她说到后面的时候,嗓音也已微微发颤。 容淮微微皱眉,骤然松开她的下颌,进而背过了身去,他冷淡的道:“你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朕现下就会吩咐傅青下去传旨,你就先好生准备罢。” 还未等薛婉之再说出来什么的时候,外头已传来了傅青轻微的脚步声。 他听见陛下传唤,便轻手轻脚进来,目光扫过跪在这地板上的薛婉之,再看到陛下特地安排的那侍卫,便当即明白了七八分来。 他低低的道:“薛姑娘,您别忘了,陛下肯给你赐婚,这可是陛下的恩典……” “你给我闭嘴!”薛婉之红了眼眶,狠狠瞪了他一眼,因气急攻心,已有些口不择言:“你算是什么腌臜东西,也敢在陛下与我跟前插嘴!” 傅青眼底微冷,扫过了陛下有些不耐的面庞,面上却还是恭恭谨谨的,道:“奴才不敢得罪姑娘,只是想提醒姑娘一句罢了,放在往日里,您做的那些事情,能保住这条性命已是不错了。您以为呢?” 薛婉之顿时面色微变。 傅青一直跟在这位新帝身边,陛下的那些手腕自然是在清楚不过,便是那些曾经叱咤朝野的大权臣们,不也是一夜之间的,说死就死了?即使是大理寺的人亲自前去查看,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薛太后如今被软禁宫中,薛府也早已落魄,若是陛下想要薛婉之的性命给自己出气,不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又如何轮得到她还在这哭天抢地的? 薛婉之浑身都抖了起来,才忍住眼底的恐惧看向了容淮,嗓子里已带着几分哭腔,“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臣女敢问陛下一句,陛下今日这样处置,可是因皇后娘娘在陛下跟前挑唆的缘故?” 她微微一顿,眼底也染上了几分恨意,“我想提醒陛下一句,陛下您难道忘了,皇后……她可也未必想怀上陛下的孩子!” “陛下莫不是忘了,当初皇后是怎么想要服药从陛下身边逃走的?陛下当初生皇后的气,将她关在宫里头,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她难道会忘记么?” 顾澜若是什么心性她可清楚的不得了,她费尽了心思,恐怕根本就不愿意待在这儿的,——说不定,那红花便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这样,就可以不怀上陛下的孩子了。二则,甚至还可以嫁祸在她的身上,除掉她这个死对头。 就算是她注定没有什么好的下场了,她也不会让顾澜若这么快活下去。既然陛下对她这么上心,那想来,也会疑心到顾澜若的身上的罢。 薛婉之一双晶莹的美眸里泛着恨意,指甲盖泛白,甚至逐渐掐进肉里面去。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说完,内殿便有转瞬的沉寂。 容淮肃立在窗棂前,侧脸俊雅沉谧,唇色冷淡,傅青心下稍稍一沉,竟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薛婉之浑然忘了眼下的困境般,低低的哼笑一声,才道:“怎么,陛下难道也觉得我的猜测有道理?到底是谁不想有孕,还未可知呢。” 容淮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直至良久以后,才吐出几个字来:“滚下去。” 听到这话,傅青便再也不耽搁了,随即招呼了几个小太监进来,“薛姑娘放心,不出明日,您被赐给天子近侍的事情,整个宫中都会知晓了。”他顿了顿,又带着些讥讽的道:“还请姑娘与这高醒侍卫好生熟悉一番,毕竟……你们明日便是夫妻了。” 傅青的话像是提醒了什么一般,薛婉之重新回到了方才要嫁给下等侍卫的恐惧里头,眼睫飞快的地垂下去,浑身都轻轻一个战栗,眼泪顺着面庞淌了下来。 傅青看不惯,赶紧叫人进来将人带下去,又给那侍卫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先去见见薛婉之。 那高姓侍卫原本也是出身名门,只是在早些年,整个高家都被薛家为难,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成年的男子均已流放,唯独他们几个幼子年纪尚轻,得以留在长安,被分到各个皇子身边训练成死士。 他当初有幸一直伺候新帝,这才苟且保住了性命,直到今日,得到了陛下的信任。 如今陛下专程将薛家姑娘赐给他,即使是名义上的夫妻,新仇旧怨结合在一起,他自然也是对薛婉之没个半点情分的。以后也不会对她有半点温情。 分卷阅读141 /> 听到傅公公的话,他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待到众人都退了下去,内殿里头空无一人。傅青这才回过身来,亲自给陛下热了茶,低低的道:“奴才恭喜陛下,解决了薛家这么的大一个麻烦。若是这薛家姑娘留在宫中,恐怕还是不安生呢。” 容淮眸间清冷,低垂下眼眸来,不轻不重应了一声,才道:“其实朕也怀疑,这次给皇后下药的人不是她。” 傅青浑身一震,问道:“若不是薛家姑娘,陛下今日又为何这般……当着所有宫人的面羞辱她?” 薛婉之下嫁给一低等侍卫的事很快便会传遍整个宫廷,薛婉之可是这样一个娇滴滴又出身高贵的大家嫡女!到时候,恐怕整个长安都会知道,陛下公然打了薛家人的脸面啊…… 第70章 容淮随意执起一份奏折来,侧脸俊逸,在灯火中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低嗤一声,才淡淡道:“朕不过是先入为主,好让背后真正对她动手的人放松警惕罢了。” 他的指节渐渐收拢,有些泛白,冷冰冰吐出几个字来:“再者,薛婉之当初害的皇后差点失身,其罪当诛,朕现在收拾她也不为过。” 陛下的这话里平白的便添了几分寒意,可见是真正的恶了薛家那位,叫傅青也得提起一百个心神来,小心翼翼的斟酌了几分,才深垂下眼去,转移了话题。 “那,陛下现下可有什么打算么?”他添了热水,轻轻问道:“如今整个宫里都已知道陛下因皇后的事惩处了薛婉之,恐怕薛家再也翻不起什么浪来。眼下要紧的,还是早早的调查清楚,才能护好皇后娘娘。” “先等等。”容淮沉吟片刻,才淡漠的道:“暗中派人看守着御膳房,既然那人以为朕不再疑心,便会再出现在御膳房内,好销毁之前的证据。” 傅青应“是”。 “等等。”只是,待着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了陛下清冷略带喑哑的嗓音,“朕问你一句,在之前的时间内,皇后可派身边的人去过御膳房么?” “她身子这么弱,为何从前就没有派人盯着椒房殿。” 傅青脚步一顿后,心头旋即便是微微一震,手心里都微微浸出汗来。 ——他大抵是明白了陛下的话外之音,陛下显然是被薛婉之的话给说动了,现下已然怀疑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上。他难道觉得,这回是皇后娘娘自己给自己下了红花,好叫自己怀不上陛下的孩子么? 陛下的性子虽是冷心冷情,只是在涉及皇后的事情上却很是偏执,椒房殿那边的一分一毫,都要掌控在手心里才好。 傅青敛了心神,才低声劝道:“奴才明白陛下疑心的是什么,只是皇后娘娘既然答应了陛下会好好留在宫中,便自然会听陛下的话。娘娘她也并非是这样阳奉阴违的人啊……” “——更何况,顾府世子还留在宫内,皇后兄妹情深,又怎么会这般铤而走险,往自己身上下毒呢?” 容淮眼睑微动,眼底的阴影深的看不清,沉默良久,才温声道:“若真是如此,朕也希望她好好的。”语气不经意柔和了些,宛如玉石触碰在了清泉里。 傅青这才悄然松了口气,趁机劝道:“奴才斗胆说一句,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陛下该多信任娘娘些才是。”帝后和美,对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总归也好过些,不是么。 容淮薄唇微微挑起一道弧度来,问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朕了?” 傅青自然不敢,含笑道:“陛下心尖上的事情,做奴才的,自然该比陛下更上心。” 容淮这才道:“快出去准备罢,朕先去看看皇后。” 傅青点头称“是”。 …… 容淮虽嘴上说的是要前往椒房殿看望顾澜若,只是想着她现下正是身体最弱的时候,该多歇息一番。最终过去的时候,也快到了辰时,陛下彻夜没合眼。 彼时日头已微微升了起来,椒房殿内还是清冷、寂静的,仿佛一点声音都没弄出来。 伺候洗漱的宫女依次从内殿之中退出来,傅青便上前去问道:“娘娘起身了么?” “是。”宫女屈身,轻声答:“只是娘娘嗜睡,用了早膳后又往塌上去了,说是想再小憩片刻,不叫人前去打扰。” 傅公公这才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罢。” 宫女点头,便带着洗漱的用具掀开帘子退下了。 傅青走回过去,看看陛下的意思的时候,容淮甚么也没说,只是叫人在外头等着,便往里头走去。 傅青心神一凛,忙招呼着身边的侍从往后面退去,离得远远的。 走到内殿的时候,香炉内溢着清香的沉水香,丝丝缕缕,刺激着人的心肺。榻上的少女的确正合眼小憩,容淮缓步过去的时候,见清风吹拂进来,窗扉轻微作响,她周身的衣裙都显得有些凌乱。 巴掌大的脸蛋毫无防备,软得像是一摊水。 骨 分卷阅读142 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颌,榻上的少女不察,皱眉的时候咬了咬唇,微微想侧过身去,却不能摆脱男人的桎梏。 她低低呢喃了一句,“……我想喝水,” 而旁边的檀案上则放着一碗汤药,看上去像是一口都没有喝下去。 容淮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去拿那碗汤药。另一只手则抚摸着少女光洁的脊背。 顾澜若浑然不觉此时的危险,沉睡的时候,像是抱住什么依靠一般,趁势缩进了男人的怀里。 细腻雪白的肤质吹弹可破,玲珑有致的身段软得像是一只昏睡中的小猫。 容淮清冷的面上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感知到少女温热的身体,浑身都轻微的僵硬了一瞬。 只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温柔的眼底闪过一丝兴致来,他勾了勾唇,轻轻低下头去,语气微沉,道:“若若,知道我是谁么?你该叫朕什么” 顾澜若当然什么都察觉不到。 她咬了咬唇,微阖着眼帘,脑子里却像是撞进了什么不好的形象般,复又低低呢喃了一句,“你是……容淮?” 像是那个不好的男人。 想到这儿,顾澜若便下意识的想转过身去,挣脱身上的这个男人。 容淮薄唇轻微挑起一道弧度来,甚至离得更近了些,他将她抱起来,道:“若若,你该叫夫君。” 顾澜若肤光胜雪,眉心紧紧拧在了一起,似乎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她怔在原地,虽一时没有动,但还是没有睁开双眼。而是抿紧了唇,嫣红的唇瓣上留下一道牙印。 “不……我要喝水。”她喉咙有些哑,坚持不懈嘟囔了一句。 “知道了。”见着她还懵懂的模样,容淮眼底终于变得沉谧下来,指尖在少女耳垂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这才贴近了她的耳边上,他语气微沉,不容置喙,缓缓的说道:“先叫夫君。朕便喂你喝水。”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微热气息,顾澜若这下子眼睫终于剧烈抖了一下,大片的浓墨在雪白细腻的脸颊上留下一片漂亮的阴影来。 她晕乎乎的,被迫直面着他的双眼,抵住男人的胸膛,嫣红的唇瓣张了张,看上去显然有些不情愿。唯独语气还是软绵而且乖柔,她还是开了口,小声唤了句:“……夫君。” “我想要喝水……”她不乐意的撅起了嘴来。 即使已嫁为皇后,在身为少女的年纪,还是自带体香。说完这话的时候,雪白的脸颊也已逐渐染上一片浅浅的绯红来,叫人不忍移开视线。 容淮眼底重新虽柔和如水,却也同时重新覆上来一片阴影。 他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烫,恨不得将她重重揉进自己的骨髓里面。半晌以后,眸子里的深色添了几分,他这才吩咐人将清水送进来。 “起来,朕喂你喝。”容淮的嗓音无波无澜,带着一丝撩人的禁欲。 宫婢将添了茉莉的清茶送进来,跪在地上也不敢抬起头来。容淮将少女抱在自己膝上,才亲自将水送到她的嘴边上去。 顾澜若昨日睡的迟了,现下还在深度睡眠之中,加之容淮动作又故意放轻了,故而少女对外头发生的事还是浑然不觉,现下竟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直至容淮掌心里的杯子都见了底,她仍旧阖着眼帘,软绵绵缩在男人的怀里。 整个身子都像是软若无骨一般,雪白的双腿蜷缩,若隐若现掩盖在被褥里。 容淮眼眸低垂,只觉得下腹有些发热。 宫婢只觉得气氛有些不正常,便小心翼翼的问:“陛下还需要水么?” 容淮看着怀中的少女乖顺的模样,眸子沉了沉,冷道:“不必了,你们都先出去。” 宫婢似是明白了什么,很快悄无声息的,将帘子放下来,整个人退到了一边去。 …… 内殿的气氛沉静如水,再度只余下帝后二人。 顾澜若清醒过来的时候,见到容淮抱着自己的姿势,不免也吓了一跳。目光落在自己的内殿中环视一顾,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啊……许久才安定下心来。 她眨巴了下眼睛,心底有些虚,忍住心底的波澜,问道:“陛下,出了什么事么……” 容淮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时候,眸子黑沉沉的,勾了勾唇,才漫不经心道:“今日的药为什不不喝,嗯?”他嗓音微哑,又淡淡问了句:“难道还等着朕来伺候你?” 顾澜若的心底顿时像是漏了一拍! 她如果这么想,这又怎么可能?! 顾澜若很快的将东西从陛下手里抢夺过去,十指都在轻微的发抖。 她眼睫低垂下去,原本容淮喂她喝药是没什么的,只是……她一觉睡醒过来,却一眼看见自己亲密紧靠在男主怀里…… 这是多么耸人听闻的一件事啊!!! “你又在怕什么?”他的眼底含着几分浅笑,将她紧张得合拢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这才嗓音低沉,淡淡的道了句:“若若,不管我们有没有孩子,你都会是朕的皇 分卷阅读143 后。怎么,难道还没有习惯么?” “朕对你的宠爱,原本就不在乎子嗣上。”他摸了摸她的脸蛋,嗓音清冷,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又再度重复了一句:“——不管你会不会有身孕,你都不能离开这儿,记住了么?” 更何况,他一定会治好她的身子,再好生的护着她的。不管是谁给她下的药,都会被找出来。 第71章 顾澜若现下脑子里尚且还是晕乎乎的,听着陛下说出口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脑子里就更像是有一团浆糊似的。 她从陛下怀里出来,神情淡漠,淡淡的道:“大清早的,你的这话似乎是有什么深意,我反正又不懂。”看上去有些赌气的意味。 容淮眼底的笑意似乎是消失了,眸子黑沉沉的,一转不转盯着她,才温声道:“朕不需要你懂。记得好生喝药,调理好自己的身子。” “若若,你只要记得,别再故意折腾自己了。” 顾澜若听着这样的言语,眨巴了下眼睛。顿时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来,男主又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是又在怀疑是她给自己下药了?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简直无法理解,男主是怎么会这么多疑的??!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她将被褥往自己身边牵扯了过去,蜷住双腿,低垂下眼眸的时候,语气有些生硬,“……反正怎么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了。” 容淮似乎是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似乎微微笑了一下,嗓音低淡,这才道:“只是若若别忘了,让朕这么不放心的可是你自己。” 他将她抱过来,抵在自己胸膛上,才低低的道:“朕又没有怪你,你是朕的皇后,原本不该让你成这副模样。” “无论是谁这么做了,都该为你付出代价,懂了么。”他的嗓音无波无澜,却有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宫婢只站在一边上,偷偷打量着陛下的神情时,心下却禁不住微微发寒。听陛下的这语气……若是真的将背后的人找出来,恐怕剥皮抽筋也是不够的…… 顾澜若窝在他的怀里,自然更能感知到男主身上的寒意。 她的心底千念百转,心绪更是起伏不定。一双雾气迷蒙的眼睛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嘴里支支吾吾的,形容可怜,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也有点不懂,剧情发展成现在这样,貌似真真假假的,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容淮俯下身去,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这副乖顺的模样,忽然想尝尝她的味道。他咬住她的唇瓣,并且向里推进形成攻势。这才在低微的喘息中,目光深深道了句:“……若若,你要乖。明白了么?” 少女低低“唔”了一声,飞快的低下眼去,脸颊也染上些许深红的颜色。 而正在殿内一片旖旎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殿外头却传来了傅青恭谨而小心的声音。 他就立在帘子外,斟酌了片刻,才说道:“陛下,薛太傅携自家女眷脱簪请罪,正跪在椒房殿外磕头请罚,请陛下惩处薛婉之的罪过。” 随之响起的,还有外间太傅年迈且微颤的声音,“——陛下,太后糊涂!婉之糊涂!在宫里头犯下了大错,还望陛下降罪,老臣甘愿替她二人受罚!” “只愿皇后娘娘身体安康无虞,否则,薛家人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啊!” 紧接着,便是急促的以头触地沉闷的磕头声,混杂着薛氏女眷低低的啼哭声。远远听过去,哀怜又可悲,好不可怜。 椒房殿原本是历来正宫娘娘的居所,是从不允准朝中外臣进入的。只是薛太傅是太后的亲兄长,又是薛婉之的生身父亲,如今借着看望太后的名义,想要进入为自家人内宫请罪,宫内的侍卫也没有敢拦下来的。 只是大清早打搅了陛下与皇后娘娘独处的时间,恐怕也是没个好下场的,傅青目光扫过去一眼,在心底暗自嘀咕了一句。 果不其然,内殿里没有传出半点声音来。容淮眼睑低垂,眼底冰冷,竟没有想理会他们的意思。 顾澜若心底也看不懂男主的意思了,便问道:“陛下不出去回一句么?” 容淮手指只抚过她的长发,漫不经心问了句,“若若想么?” 顾澜若心底又忍不住吐槽了,说到底,她和薛婉之的私怨,是和薛家满门扯不上什么关系的。但说起来,她也不是圣人,自然也更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替薛家人求情,便将被褥扯过来盖在自己面上,静默的道:“我又算不了什么,还是随便陛下罢。” 薛家人的结局,与她原本也没什么关系的。 容淮盯着她的模样,眼底浮上来一丝柔和的笑意,只是笑意很快便消失不见,语气还是如往常的冷淡:“既然他们想要跪,让他们跪就行。朕原本就想收拾薛家那些东西,如今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朕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呢。” 男主说这话透着丝丝缕缕的冰冷之意,顾澜若在被褥里咬了下牙,没说甚么。 而在外头,大半晌过去,薛太傅仍旧带着自家人不 分卷阅读144 断的磕头,夹杂着女眷的低泣声,里头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似乎陛下竟是有意晾着他们在这儿跪着认错一般! 想到这一点上,薛太傅只觉自家的命途更加可悲,闭了闭眼,请罪的声音也更加凄厉了。跪在地板上的身形摇摇欲坠,竟像是冷风里头随时都会掉下的树叶一般。 傅青有些看不下去,只得走过去,低低提醒道:“太傅大人,陛下想来正忙,是不会见您的。您看您还是……” 薛太傅睁眼,见是傅公公,悲悯的叹了口气,才道:“谢过公公。只是若今日不叫陛下出口气,替家里那个不懂事的赎罪,老身便是死了也不能合眼哪!” 他话里虽这么说,只是更多的,自然是为的薛婉之减轻责罚了。 陛下如今正生薛家的气,他们今日来当着整个宫里的面,放低姿态请罚,叫陛下消气的才好。若不是如此,恐怕……薛婉之的责罚便不止是下嫁这么简单了! 单说宫里头的那些手腕,白绫毒酒,不也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么? 想到这儿,薛太傅的身子都不免颤抖起来。 薛家的夫人薛康氏却心疼自家女儿,可怜的扶住太傅,才道:“既然陛下现下不愿见,我们还是先回去,再等等消息。到底太后与陛下也是母子一场……” “你这妇人又懂什么!”薛太傅气的甩开薛康氏的手,脸色铁青一片,“你给我跪好!陛下与娘娘就在里头,又岂容你在这儿放肆!” 薛康氏遭了这么一顿呵斥,自然是不敢再乱动,却也不甘心,心疼的看着自家戴罪的儿女,暗自又抹了眼泪。 这一幕傅青都看在眼底,心底虽觉有些讥讽,面上却也不显露出什么。只是道:“我已将该说的都同大人说了,若是惹恼了陛下……” 只是,正在这个时候,“砰”的一声闷响,薛太傅却直直的轰然倒地。 “晏郎!”薛康氏微微睁大了眼,惊呼一声后,眼泪滚滚而下,扑到夫君身上。不仅是薛康氏,一向稳重的薛家嫡长子薛平衍也面露急色,赶过去查看父亲身体。 · 傅青眼见着闹成这样,只觉头疼,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向陛下禀报这件事时,这个时候,椒房殿的门却开了,容淮从里面出来了。 傅青连同着周围的近侍忙跪下请安。 容淮过来的时候,神色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薛家人也不敢含糊,先将薛太傅放在一边,过来行礼赔罪。 薛平衍跪在地上道:“家父身体虚弱,污了陛下的眼,还亲陛下恕罪。容许臣去为父亲请个太医过来。” 容淮的眸子在薛太傅的身上一扫而过,复又落到薛平衍的身上,淡淡的道:“今日你父亲进宫,搅得天翻地覆,难道是怪朕对薛婉之的惩处太严了?” “或是对朕有什么不满,非要闹到皇后的椒房殿门口来。” “臣不敢。”薛平衍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当即道:“家父绝不敢打搅陛下,只是为的替薛婉之请罪。薛婉之做事太糊涂,都是家父教养不当的缘故。还请陛下恕罪。” 容淮静默了片刻,才在薛家家眷的面上扫了过去,他们均是服饰整洁,女眷脱簪,眼眶发红,连幼女的额心都磕出来血来,的确都是诚心认错的模样。 堂堂长安的高门大族闹成这副模样,似乎也是头一次了。 看来这薛太傅的确聪明,懂得恰到好处与太后断绝关系,依次保全自己的整个家族,容淮低嗤了一声。 片刻以后,容淮才看着薛平衍,平静道:“太傅也是老臣,既然只是薛婉之的过错,朕自然不会随意牵连你们。你先去叫太医罢。” 薛平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僵直的脊背稍稍一松,道:“多谢陛下开恩。” “只是——”容淮话锋一转,移开了视线,言语冷漠,又道:“薛婉之和薛太后这些年在宫里的所作所为,你既然心底清楚。你可以救整个薛家,却救不了她们,明白了么?” 薛平衍显然有些惊疑不定,又问了一句,“……陛下?” “朕的意思是,从今日起,她们与薛家再也没有关系,朕便当这件事情与你们无关。”容淮低眸,眼底没有什么波澜,又语气散漫道:“你父亲是聪明人,他自然该明白朕的意思。从今日起,她们二人,便是庶人了。” 听到这句话,薛平衍顿时面色一白。非但是他,素来疼惜女儿的薛康氏也忍不住捂住了胸口,眼泪淌了满面,甚至也有快要晕厥的迹象来。 薛平衍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父亲今日原本是想叫陛下消气,从而减轻小妹的责罚。只是……他又怎么会想到,陛下倒是宽恕了薛家,却一定要将薛婉之踩到泥里去……! 第72章 只是薛平衍再这么想,却也不敢在陛下跟前表露出什么来,只眼底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 他握紧拳,这次淡淡的道:“幼妹犯下了大错,理应遭受这样的惩罚。还要多谢陛下宽宥她性命。”说罢,便深深磕了 分卷阅读145 一个头。 只是薛康氏却是不明事理的,听见了薛婉之的惩处以后,当即失了智一般,眼泪流了满面,竟想上前去在陛下脚边求情,“陛下。我们薛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更何况,这些事情,都是太后教唆她做的。她一个小姑娘家,又怎么做的出狠心的事情来?” 说到后头的时候,她的脸色却也微微泛白,捂着胸口道:“还望陛下宽宏大量。她一个小姑娘家,若是被贬为庶人,往后的日子还要怎么过啊……” 当初说的好好的,不是将婉之送进宫里头,是为的做娘娘么?为什么如今椒房殿的正宫娘娘成了一个落魄户的女儿,她们高门大户好端端的金枝玉叶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母亲,你还要糊涂么?”薛平衍虽也心痛,却更懂得识时务的道理,薄唇紧抿着,敛气屏道:“婉之虽没了,可你若再这么下去,我们薛府上下几百口人难道也要一同丢了性命。还望母亲三思。” 经长子会这么一提醒,薛康氏大抵也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却还是禁不住心跳的厉害,声音微颤道:“你这逆子为何要这样说,婉之她是你亲妹妹啊……” 陛下没有出声,薛平衍便也不敢起身。只是他却也不会任由母亲在御前口不择言,给庶弟使了个眼神,让他将伤心欲绝的薛康氏先扶开。 薛康氏还未来得及起身,便先眼前一黑,软在了庶子怀中,脸庞只余下滚滚的眼泪。 容淮黑眸微垂,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们,清俊矜贵的脸颊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良久以后,才扫过去一眼,薄唇微动,语调有些散漫:“都说完了么?” 薛平衍拧了眉心,眼睑低垂着,神情恭谨:“家母伤心过度,只求陛下不要同家母一般计较。陛下婉之做过什么,微臣都替她认罚。” 容淮唇角微抿住,眼底的寒意松动了些,道:“薛家便不必替薛婉之承担罪责了,朕也没打算牵连,你们都回去罢。” 薛平衍道:“是”。 此时薛氏满门携着幼子女眷已在宫廷内跪了足足三四个时辰,长安城内春露正重,不必说是幼子,即使是早已成年的女儿身,也是经受不住的。 方才薛府满门的磕头声还有哭喊声,都沿着宫墙的院落向外传去,恐怕在几里外也是有宫人听见。 容淮静默的立在那儿,眼睑微垂,只是漫不经心的扫过他们,便让薛府长子无端生出了些压迫感来。 他脊背一僵,不敢再有动作,嘱咐幼子幼女先起身,这才上前去亲自扶起父亲来。 只是正在他们即将退下时,在这个时候,却听闻那边的甬道上传来一阵少女的哭喊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急促的脚步的声音。 像是被什么人追着奔跑,拼命的想要挣脱。 薛平衍心下生出一阵熟悉感,随之向宫门口望去,竟是自家的幼妹。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长发早已散落下来,随意搭在肩上。娇美的小脸上全是泪痕,正拼命向自己的方向奔过来。 而紧在她身后追赶的,自然是看守内宫的一众内侍。 薛平衍一时看得怔住,“……小妹?” “兄长,兄长救我!”薛婉之好不容易摆脱身后追赶的那些个内侍,却早已哭成了泪人,奔入了薛平衍的怀中时,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在见着陛下以后,却像是看见什么害怕的东西,当即往薛平衍的身后躲去,身子更是禁不住的发抖…… “婉之……”见到妹妹消瘦成这样,薛平衍喉咙发涩,竟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兄长……”她惊惧的扯了扯兄长的衣袖,含着眼泪道:“皇后娘娘的红花不是我下的。这次真的与我没有关系……我不想嫁给那个侍卫,更不像被贬为庶人……” “兄长救我!”见到兄长的薛婉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仿佛喜极而泣,几乎哭得说不出声来,“我是被冤枉的,兄长救我!” 她纤细的手腕紧紧攥着薛平衍,将他攥得生疼,他自幼看着她长大,即便只是单单在这儿站着,便也明白此时幼妹心底又有多惊恐。 只是……薛平衍的心底一片激荡,薛府满门就在后边站着,还有这么多幼子、幼女,他却也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舍了整个薛府。 更何况,只有他现在对她越狠心,替陛下出了这口气,将来薛婉之的日子才有可能好过些…… 薛平衍想到这儿,便缩回了手,这才淡淡的道:“照你这么说,皇后娘娘出事,难道是天降横祸不成?你平日与姑母这样行事,自己心里最清楚,怎么还有脸说自己冤枉?”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周围的人脸色微变,便是薛府的庶子也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道:“兄长,妹好歹妹是我们薛家的骨肉。” “今日若我护着她,才是害了她。”薛平衍无视薛婉之泪流满面的脸蛋,抬起眼,看了庶弟一眼,淡淡的道:“宫有宫规,国有国法,她该得什么,自有陛下定夺。从今日起,她便与我们薛府没有什么关系了。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兄长……”薛婉之眼见 分卷阅读146 着兄长这般无情,浑身竟像是僵住一般,不可思议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在说些什么?”她双手捂面,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是冤枉的,为何兄长不肯信我?我是你亲妹妹,若是父亲母亲在场,又怎么会任由你这样说话?” 薛平衍见她提及父母,心底更是生出一团无名火来。父亲在朝中战战兢兢,母亲更是尽心尽力打理后.庭,偌大的一个薛家,却都被她与姑母两个人肆意妄为给毁了。 他的指尖几乎掐进肉里,有些隐忍,才道:“婉之,若你还念些孝道,便不要再提及自己与薛家的关系了。” “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便好自为之罢。”说罢他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便转身而去。 “哥哥……”少女身着单薄的素色衣衫,此时孤零零半跪在庭院中更是显得身形纤弱,不可置信的望着哥哥走开的背影。仿若一枝蒲柳,一阵风都能吹倒,布满泪痕的脸蛋上就更显得可怜了。 薛家人见着嫡长子离开,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连招呼都没有同薛婉之说一句,便也跟着退下了。即便是几个年纪小的孩童,也不过是多看了她几眼罢了。 只是如今椒房殿中的宫人们大多都是一直伺候顾皇后的,自然也都隐约知道当初方曦雅给皇后下药,差点害皇后失身于废太子的事,自然对这位昔日的薛家二姑娘没有什么同情心,都只是冷眼瞧着罢了。 傅青眼见着薛家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上前去,对着薛婉之低声道了句:“薛二姑娘,恕奴才提醒您一句。这时辰也已差不多了,明日您的夫君便会迎娶您回去,现下,还请回去好生准备一番罢。” 薛婉之听见这话,还未从方才的愤恨里回过神来,冷眼瞪着他道:“父亲总会来救我出去的。你自己又算什么东西?”浑然忘了自己现下是在什么处境里。 从前在府上,父亲母亲最疼的女儿便是她。她可半点不信,她如今沦落到这种境地,父亲会真的听信哥哥的话,对她不闻不问。 ……更何况,若她真的下嫁给一个侍卫,父亲便放得下脸面么? 傅青的脸上喜怒难辨,只是再重复了一句:“姑娘,您该走了。” 还未等着薛婉之来得及反驳时,内宫的侍从已上前去,将薛婉之从地上拉开了。 临到走的时候,大抵少女的神志已变得有些疯魔,嘴唇颤抖着,眼泪簌簌从眼眶里涌出来,还念叨着不知什么东西。旁人也都听不清,只隐约记得是几个音节“我是冤枉的,我没有给她下毒……” 只是却没有人敢理会她,等着薛家人都从这椒房殿里头出去了,庭院里才终于落得个清净。 容淮站立在那儿不知想些什么,半晌后,这才走进内室去。 他将顾澜若的汤药碗从侍从手里边接过来,放在唇边自然而然的吹了两下,等着汤面上的热气一应消失了,温度合宜以后,才送到顾澜若嘴边去。他看着她,缓慢的说道:“你今日受惊了,该好生调理一番。” 男主动作虽也温柔,却也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顾澜若面颊发烫,虽觉得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伸出脖子去,喝了几口,才又问道:“薛婉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么?” 容淮颔首,薄唇若有若无的一弯,才漫不经心的说道:“若若,从今往后,这宫里打扰我们的人,便会一个一个的没了。” 不知怎的,迎上陛下那双淡如琥珀的眸子,加之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顾澜若却觉得浑身发寒,都忍不住一个哆嗦。 她下意识咬住了唇,许久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喉咙中也溢出了小小的一声:“我知道了。” “所以你觉得,下药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呢?” 容淮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将小姑娘揽入怀中,俯身去亲吻她的眉眼,声音微沉,一边道:“即使这个人不是她,无论是谁,都会找出来的。” 第73章 而与此同时,在那边的冷宫里头,容清指节微缩,冷峻的面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正值黄昏时分,宫城里头的光影往两边处晕开,徐徐打在了金色的廊檐上,几乎将容清俊秀的面庞遮住了大半。而他周身的气息原本如芝兰玉树般温润,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也无端透出一丝阴鸷来。 张姓内侍悄声走进来后,见着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底也是忍不住犯怵,阖上门后,躬着身子,这才低低道:“恭喜殿下了……陛下今日重惩了薛家,还让整个薛家全族都跪在椒房殿跟前给皇后娘娘请罪,许久都没叫他们起身……” * “看这样子,陛下是真的信薛婉之才是害死娘娘的幕后真凶。殿下尽可放心了。” 容清冰冷的目光扫过去一眼,冷嗤一声,这才低声问道:“你真的信他么?” 那内侍心底隐隐一惊,“什么?” 容清清淡的移开视线,目光深深,不知望着什么东西,这才道:“容淮素来心思叵测,心机深沉,你还真的以为,他已经完全相信我们了么?” “他今 分卷阅读147 日当众惩戒薛家人,也未必是完全认为他们有罪。还有可能,只是为了引蛇出洞而已。” 那内侍听到这样的话,心底未免更加不安,“那殿下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 既然陛下没有完全大小疑虑的话,那他们势必也是不安全的。如今还在这后宫大院之内,恐怕身家性命说没便没了啊…… 容清目光晦暗不明,反而嗓音微哑,淡淡问了句:“皇后的身子现下怎么样了?” 内侍自然如实道:“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快,太医院的人早已去看了好几拨了,都说是没辙。按照这红花的功效……恐怕娘娘再有身孕便难了。这样一个没有身孕的娘娘,又如何能长期得宠呢?” 这一字字的在耳边响起,容清心底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虽冷,却也逐渐变得温柔起来,“若若,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他指节蜷缩起来,看上去有些用力,低低的呢喃道:“……不能让你生下他的孩子,不能让你们同床共枕,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你放心,孤知道,你也不想日日让他抱你。”说到后头的时候,不知想到什么,容清的唇畔边上竟微微露出一丝心满意得的微笑来,“所以,孤便这样成全你了。” 内侍的一颗心却早已是提到了嗓子眼去,“……殿下,”他低垂着眼,拼命表现出恭谨的神色来,道:“恕奴才直言,眼下的当务之急可是别让陛下怀疑到咱们身上来。到底是皇后娘娘的身子,在陛下眼底,恐怕五马分尸也是不为过的。” “奴才自然是万死不辞!只是,殿下您的安危……” 容清这才收回神思来,目光轻悠悠扫过去,低嗤一声,嘴唇轻启,漫不经心道:“这几日你便不要来找我了。再者,我们的人不要出现在御膳房边上。若是有人打听起来,一口咬定不知情。明白了么?” 内侍细细思量一番,自然应“是”。 …… 翌日一大早,还是清晨,据宫里头看到的人说,薛婉之被打扮成新娘子的模样,送往了侍卫的府邸去。走的只是宫里的侧门,临走的时候,还是留着眼泪的,被太监生生拽上了车驾上去,梨花带雨的小脸叫人觉得好不可怜。 而自始至终,薛家的连一个送行的人都没有。临幸的时候,宫门口只余下呜呜隐忍的哭咽声。 许嬷嬷从御膳房取了东西回来,特地来回了,“娘娘放心,薛婉之今日一大早已安然离宫了。”许嬷嬷一面将汤药呈给顾澜若,眼底也隐隐有些欣慰之意,“陛下也算是特地为娘娘当年的事情报了仇。陛下这般为娘娘着想,娘娘该放下心来。” 顾澜若的神色没有什么波动,轻轻吹了口药,才问道:“薛婉之的夫家,就是跟在陛下身边的那个侍卫么?” “是。”许嬷嬷细细的道:“奴婢听人说,薛婉之非但被贬为了庶人,她的夫家还与薛家有仇,既然是陛下专门挑的人家,想来……也是不会善待她的。” 如今她看来,陛下当初虽没有什么严加惩处,只是都将她留在了后头来算计。看来……自然是将娘娘放在心尖上的。 顾澜若隐约弯了弯唇,却也没说什么。仿佛薛婉之的退场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许嬷嬷又一想到自家姑娘被那贱婢折腾的身子,恐怕很难再给陛下怀上孩子,眼底未免又湿润了几分,心底压着火气道:“她合该有这样的惩罚!只是苦了娘娘,身为一个女子,若是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这还是在皇家,人人都盯着的陛下身边呢? 顾澜若却眨巴了下清透的眼睛,缓缓问道:“嬷嬷,你真的觉得,这件事情是薛婉之做的么?” “——或者,你觉得,陛下这样惩罚她,也只是因为她害了我的身子的缘故?”少女漂亮的双眸看向了许嬷嬷。 说起来,她来自现代,自然对生孩子这件事情、或是皇家的三纲五常没有什么执念。虽说她也想成为一个母亲,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和男主的感情又不是来自于你情我愿。 ——所以,按照现代的思维来看,不能给男主生孩子,兴许还算是什么好事呢? 许嬷嬷正放着药碗,听到自家姑娘的话倒是脸色一变,“姑娘的意思是……给娘娘下药的另有其人?那陛下为何要这样大张旗鼓的打薛家的脸面?” “亏嬷嬷在宫里面还待了这么多年。”顾澜若眼底隐隐含着些笑意,她言语乖柔,面颊宛如鲜嫩的桃花,看上去尤为的乖,“嬷嬷呀,陛下只是为了引蛇出洞,好叫真凶放松警惕而已。” “那姑娘以为……这背后的真凶是谁!”许嬷嬷都忍不住惊呼一声,难道在这宫中,还有人比太后和薛婉之更希望皇后娘娘无法身孕的么! 她常年跟在姑娘身边,娘娘身为中宫时,非但性情温柔,还宽和待下,按照道理来说,应当是大部分宫人都忠心伺候。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有谁会这么想害她呢。 顾澜若悄然移开了视线,目光在窗外清透的花瓣上游转,良久以后,一张小脸上满是认真,才轻轻道: 分卷阅读148 “陛下兴许心底已有了人选,只是不知道和我想的是不是一个人。” “走吧。”顾澜若纤细玉白的手指搭在斗篷身上,微微一笑,看上去颇为轻松,轻轻吐出几个字来:“我带嬷嬷一同去瞧瞧。” …… 在这偌大的皇城里头,冷宫的境地并不算好,冷宫的那些奴才也怎么都想不到,皇后娘娘这娇养在深宫里头,金枝玉叶细皮嫩肉的一位主子,会有一日亲自过来。 “哎哟,娘娘您这是……”那些个做奴才的,虽平日里在冷宫那些囚人跟前神神气气,只是在皇后跟前,却到底是提着一百个小心来:“这种地方,怎么是您能来的?” 顾澜若从善如流,道:“我只是来看看一位故人。” 内侍惊疑道:“难道这冷宫里头还有……” 顾澜若淡淡的说:“只是前太子罢了。”她从暖和的袖袍里掏出一件东西,放进那太监手里,才道:“今日这件事情,就不要同外人说起了。哪怕是陛下问了起来,明白了么?” 太监又哪里敢打哈哈,脑子里飞快闪过了这位千娇万宠的新皇后与前太子当年那些旧事,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忙堆满了笑脸道:“您是皇后娘娘,又怎么会轻易踏足这腌臜地儿?奴才今日自然什么也没看到!这个道理,奴才是明白的。” 顾澜若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许嬷嬷是个明事理的,当即握了握少女的手,并低声嘱咐道:“奴婢便不陪娘娘进去了,只是娘娘见着那人以后,处处一定要当心。” 若是娘娘的猜想是真的,给娘娘下药和容清殿下也有关系,那……这前太子的心思简直是恶毒至极! 传言都说皇后娘娘原来也是前太子心爱的女人,无权无势,身在囹圄,竟也会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下手,这样的男子,不是毒蛇又是什么?这根本不能以寻常人的思维来判断。 “嬷嬷放心,我先进去了。”顾澜若轻轻点头,心底也涌出了阵阵暖意来。 许嬷嬷当初虽只是男主派来监视原主的奴仆,只是这些年却也是处处在为原主着想,并没有想着向别人那样控制原主的自由,将她只视作男主的私有物啊…… …… 顾澜若推门而入的时候,刚好迎上了容清那张清俊略带震惊的面庞。 身为东宫的前太子,原著里激发原主和男主矛盾的第一男配,容清自然也是生得长身玉立,芝兰玉树。在原著里,就是他引诱得小姑娘同他在了一起,让男主走上了持续黑化的道路。 “若若,”容清目光触及她的那一瞬,称呼亲昵,毫不掩饰自己心底的温情,和煦笑起来,道:“你怎么来了?怎么,他就这么肯放了你了。” 顾澜若却只是看着他,平静的道:“我来找殿下,自然是有些话想同你说。”言语中有些疏淡。 她只是想和他划清距离。 容清却走过来,居高临下注视着她,目光温柔,道:“若若,你可真少这样同我说话。”与此同时,他似乎猜到了她的来意,手指已抓住少女的下颌,俯身低到她耳畔,言语亲昵中也有些强势:“若若,你难道忘了,只有孤,才能带你摆脱那个男人。” 第74章 顾澜若倒没有急着退后的意思,只是瞧着容清,眨了一下双眸。 那双清水般的眸子里泛着些冷意,连带着整张脸蛋都是冷的,她弯了弯唇,平静的问道:“所以,这就是殿下对我兄长用毒的缘故么?” 想要让她误以为是男主做的,以便于挑拨她和男主的关系,虽然她一直对男主都没有半点主动的心思,只是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自然也忍受不了容清这样的男配。 简直就是……变态。 顾澜若冷冷的瞧着他。 “若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容清见她说的这样抗拒,竟也没有急着否认,勾了勾唇,才在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现在他已经是陛下了,没有人敢违抗她,你觉得你还有可能离开这儿么?” “——别忘了他为什么接你进宫里头,可是因为当初你和我在一起的事情啊。” “——他是为了惩罚你。” 他眸子微微一眯,添了些许警告的意味,看上去危险又冷清:“如果你现在不想清楚,不跟我离开,你觉得陛下日后又会怎么对你?” 容清手指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就是为了提醒她这件事。 她即使现在是皇后了,但她之前也的确背叛过他,容淮不会忘掉这件事。所以,按照容淮那般清冷不容人的性子,日后若是想要惩罚她,也很正常。 只是顾澜若却仍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微抿了抿唇,甚至皱了一下眉。 “你么?”嫣红的唇轻轻抿了下,她的眸光兜兜转转,清冷的看了他一眼,才似乎变得有点讥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次给我下毒的人恐怕就是殿下罢?” 她问了句。 她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语气温软,道:“我这一次来,只是 分卷阅读149 想提醒殿下和我保持距离的。请殿下好自为之。即使我与陛下真的有什么误会,也不是让殿下插进来的缘故。” 听到这样的话,容清的动作自然是轻微一僵,虽面上还是温润如一块璞玉:“若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淡淡的问了句。 他勾了勾唇,又说:“当初我们可也是在过一起的,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插进来的缘故,你该不会这样就想将那一段弃如敝履了吧?” 他之所以不想让她生下那个男人的孩子,也只是不想给容淮污染她的机会。——这样的良苦用心,还有哪个男人会这样为她着想? 顾澜若却眨了一下双眸,似乎微微笑了下:“这件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她看着他,又轻轻的说了一句:“忘记告诉殿下了,对我来言,现在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还请殿下自重。” 听到了这样的话,容清的眸光在她的脸上打转,却忽然低嗤一声,不置可否。 顾澜若当初这样乖乖柔柔的一个女孩,现在却学会这样同他说话,看来都是被容淮惯的。 男人黑如漆墨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来。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生出了一股邪念来,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下去…… 反正他和顾澜若的事情都已被容淮知道了,那他——若是想更进一步,也似乎只有今天有机会了。不是么? 反正,眼下都是顾澜若自己送过来的。他既然日后没有机会,那今天就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也好。 如果容淮因此而不能接纳她那便是好的,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让她看清楚容淮的本性。而若是反过来,容淮因此震怒,那他也不怎么亏,他好歹也得到了这么一次。 像是着了魔一般,容清的眼底染上了一层阴鸷。他再也不想做什么谦谦君子了。 从前就是因为太爱惜她的身体,所以这才……让她完好无缺的落到了容淮的手里。 想到这儿,容清薄唇紧抿,喉结微动,骤然淡淡的问道:“你真的这么想么?” 嗓音听上去有些喑哑。 顾澜若轻轻道了声:“是。” 容清的声音的确前所未有的陌生,竟让她无端觉得有些害怕。 “若若,那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容清指尖收拢,靠近了些,看清她的面容,语速极慢,才冷沉的道:“你不是想知道答案么,孤可以告诉你,给你喂药的的确是孤。孤这么做,也只是不想那个男人再碰你而已。” 微热的气息像是喷出来一般,洒在了她的耳廓边上,一点退避的余地都不留给她:“怎么,你后悔了?” 他挑了挑眉,目光深深在她脸上打转,才又慢慢的道:“你难道想成为那个人的妻子。顾澜若,难道你是忘记了,他是怎么说你的,又是怎么强迫你留在这儿的?” 这一字一句里都带着些强势的意味,冷淡的像是冰块一般,生生撞进人的耳膜里。 顾澜若皱了皱眉,一眼都不想看过去。 他就是要拿最伤人的话来刺她。——这样才能让她看清楚,容淮给她营造的,也不过是一个金丝雀的笼子而已。没有自由的基础上,哪儿谈的上什么情深义重? 顾澜若从前心智还算坚定,只是不知怎么的,最近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该不会真的以为容淮会好好爱她疼她吧? 顾澜若似乎也察觉到了男人语气里危险的意味,面色变得有些惨白,还是道:“这也只是我与陛之间下的事,与你也没有关系。不必……殿下你来多说了。” 容清望着那张冰肌丽色的脸蛋,就这么嗤笑了一声,与此同时,指尖也在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滑动了一下。他眸色深深,哑着嗓子,忽然淡淡的问了句:“……皇后娘娘,可你又怎么与孤没有关系?” 话语说的极为简洁,顾澜若手指微动,心底也是砰砰的直跳,很容易便猜到他想做什么了。 她的眼底划过一丝异色来。 果不其然,男人的力道加重了些,将她往自己身边抱过来。 容清早年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时常跟随先帝出入边陲往战场上去,这力道自然也不是寻常的男子可比的。顾澜若即使打心眼里抗拒他,却也很难挣脱开。 “……太子殿下,”她的语气疏离,眼睑轻垂,神色更是淡漠得更一块冰一样,“那你想好了结果了么?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你根本就走不出这冷宫去,更不必说,还有你的那些亲信臣子。” 容清手指随意穿过她的长发,却一面又低低的道:“这又怎么样,孤不怕,娘娘可听说过前朝的那些事么?” 顾澜若一脸迷茫。 容清笑了笑才说:“皇嗣与后妃苟且在先朝原本就不算什么,更何况,娘娘,你又不是对我就半点没有情了,对吧?” 他想低下头来亲吻她的耳垂。只是小姑娘的抗拒早已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反倒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头痒痒的,莫名更勾起一丝燥热来。 他自然明白,容淮平 分卷阅读150 日里面对她的时候是什么心态。这样的滋味,又有哪个男人会不当回事? 枉他也是天家贵胄,能给顾澜若的自然不比容淮差半点。 容清抿了抿唇,嗓音变得低柔了些,温声去哄她:“你想想,当年还与孤在一起的时候。就这么一次,难道若若不想从这儿逃出去么……” “只要你乖乖听话,孤便能带你走。” 顾澜若张嘴,想要喊出声音来,却发现自己似乎是渴得厉害,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她眼眶微红,模样的确比寻常时候更要勾人一些。 “回答我。” 容清眸子沉了沉,看着她这副模样,仿佛又想到了从前的那些日子,他心绪难得柔和了下来。 “……若若,孤从前也从未强迫你做过什么。”容淮嘴唇微动,温声道:“孤今日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带你离开这儿罢了。你今日特地来看孤,自然心底也是想着孤的,是不是?” 顾澜若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表示抗拒,就在容清将她抱入怀中的时候,“砰”的一声,伴随尖锐的一声,桌案上的砚台被掀到了地上去。 容清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 顾澜若眼眶发红的看着他,言语间添了点讽刺的意思:“……殿下如果真的这么想,那现在又是想做什么。怎么,难道殿下还指望我对你有感情么?” 容清的眼眸黑而温润,蓦然闪过一丝兴致来。 他只是莫名觉得,不过几月不见,昔日的顾澜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听任旁人摆布的少女了。 她似乎有了自觉的意识,虽然对男人而言,变得更诱人了些。不过这样不乖,却对他眼下没有什么好处。 他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他也只是一个阶下囚罢了。 只要容淮想,便能夺走他现在的一切。 容清忽然定定看着她,颇有兴致的低笑一声,哑声问道:“你对孤没有感情,难道对容淮便有了么?若若,你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从前就怕他,现在也怕他,你以为孤不了解你么。嗯?”他捏了捏她的下颌,言语间克制,又似乎有点压抑。 顾澜若板着漂亮的脸看他,被迫与男人离得这样近叫她有些不舒服。 “回答我。”容清的嗓音仿佛能叫人沉溺进去。 她嘴唇动了动,正准备拒绝他。 只是,正在这个时候,正在门外,容淮也忽然站定了脚步。听到了里头的声音,眸子冷冽得不像平常。 ——顾澜若的日常行踪,他自然都事事掌握在手心里的,只是刚才宫人来回报,说皇后前往冷宫很久都没有回来,他原本已有些生气了。 只要一闭上眼睛,便能想到她是来见的谁,他就只会觉得周身都冰冷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他又实在放心不下她,所以才会亲自前来冷宫里瞧瞧。 听到了里头的动静,但愿她不要做出叫他失望的事情来。 容淮薄唇都微微抿成了一条直线。 第75章 大结局【甜】 在殿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顾澜若嘴唇张了张, 神色清冷, 谁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给你说什么?”她淡淡开了口,道:“若是我与陛下的关系,无论我到底怕他与否,难道与殿下有什么关系么?” “再者。”她眸光淡淡,言辞也逐渐变得尖锐起来:“我对他没什么,恶心殿下却是真的。” “这样么?”容清嗤笑一声,微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柔软的面庞上,低声逼问道:“难道就因为我想了些办法,不准他接近你?若若,原来你就这么想给那个男人生孩子啊。” “……这与生孩子无关。”因为厌恶这个话题,顾澜若的身子甚至差点抖了下,很快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殿下真的像你口中所说的那般,只是为我着想,殿下又怎么会急着对我用药?”女孩精致的下颌线紧绷,嗓音柔和极了,像是春日的冰块逐渐融化在了华美柔软的丝绸上。 “怎么, 让我的身体受损,就能挑拨我与容淮的关系。这难道就是殿下口中所说的保护我么?” 她看着他的时候,说的有条不紊,语气缓慢,丝毫见不到慌乱,甚至还带着点讥讽。 容清似乎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态度,也被她的平静这么微微震了一下,他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划过一丝笑意,道:“我只是想你干净些,若若。” 他的语气听上去甚至很轻松。 顾澜若却皱了皱眉,心里更觉得有些反胃,但还是轻轻松了一口气:“既然殿下承认了,那就很好了。” 容清声音变沉了些:“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顾澜若眸子直视着他,语气也似乎带着笑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殿下你将下毒的事情嫁祸给薛婉之,应该没有对任何人承认过,你才是这件事的幕后推手罢?真是好计谋。” “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容清微微一顿,薄 分卷阅读151 唇一扯:“我身在冷宫,容淮他自然知晓我对你的心思,又有谁会想到孤的身上?” “那殿下为何今日又对我承认了?”顾澜若的唇边上隐隐带着点笑意,看着他,问道:“难道是觉得我就算知道真相,也毫无还手之力?我就只能任由你拿捏。” 容清眸子微震,甚至没有急着将话接过去了,陷入了短暂的本能的沉默中。 这个秘密他原本打算深埋于心,只是没想到却对她承认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清楚缘由。 ……想来,他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笃定她有多忌惮容淮,还怕他。他以为她会理解自己的做法,——但凡是一个不爱夫君的女子,又怎么会想着给他生下自己的孩子? 再者,在这个偌大的宫中,一个无根无依的少女,难道除了他自己,她还能有什么别的庇护么? “若若。”想到这儿,容清的语气反倒强硬起来,他看着她道:“你无法生育这件事,无论容淮的反应是什么,只有孤愿意庇护你。你心里明白么?”语气深的仿佛能叫人陷进去。“只要你还愿意回到孤的身边来,孤自然会接纳你。懂了吗?” 顾澜若心里却觉得有点好笑了。 在原著里,当初这位东宫太子诱拐原主背叛与男主的婚约,成为他的侧室时,仿佛也是这么说的。 可惜原主识人不明,竟也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而现如今,这位男配竟也愿意牺牲原主的身子,也想要求男主放弃掉她。这么说来,他也不算是真心实意的为原主着想罢? 却不知是怎样腆着一张脸,才敢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是笃定她会因为他的接纳而感动得痛哭流涕么? “……只是这样,恐怕会叫殿下失望了。”顾澜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斗篷,轻悠悠道:“容淮早已知道了红花的功效,也自然知道这东西也许会叫我不孕。只是他却没说什么,想来……这件事也不会影响我同他的关系。” “只是殿下或许会更失望的,”顾澜若弯了弯唇,柔和的看着他:“我只服用了少许那药,便已被太医查了出来,殿下以为,你这样就能轻易毁了我么?” 容清眸子一震,迅速添上了一层阴鸷来,他沉沉问了句:“你没喝够?” 按照顾澜若这样虚弱的体质,根本就不必用到寻常的剂量,便能轻而易举的夺去她生育的功能。难道这一次上天又同他开了一个玩笑么? 顾澜若移开了眼,不想再同他多说什么,因为与这样的男人多说一个字,便能叫她觉得恶心。 她的嗓音轻软:“我这一次来看望殿下,还是有些收获的。至少找到了下毒的真凶呀,也不必叫宫中人人自危了,你说是不是?” 容清低嗤一声,声音听上去有些淡:“你觉得容淮他会信你这些?若若,在他眼里,你也不过是他的私有品而已。” “……或许吧。”顾澜若的神情却显得很宁静,她语意柔和,弯了唇,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轻轻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陛下这个时候已经过来了。也能听见殿下所说的话了。” 她从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这么久,按照男主的性子,又怎么会忍住不来亲自看看? 只是容清恐怕也是没有想到,她就是故意过来走这一遭,目的是为了引他把真话说出来,又让男主听见,这样宫里的很多事情便是非分明了。 ——也就再没有这么多麻烦。 容清指尖一僵,似乎许久才缓过神来,有点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但很快便恢复成了平日里温柔的模样。 他勾唇,沉声道:“若若,没想到你从来都是这样冷的性子,孤还真是没想到,你心里头的心思也这么多。” 顾澜若眨眨眼,巴掌大的脸蛋上没有什么波澜:“……殿下既然敢做了这么多事情,也都只是自作自受罢了。你敢承认吗?” 容清嗤笑了几声,语气是与往常里也没什么两样的和煦、温柔:“这儿可是冷宫,到处都是容淮的人。只是孤没有想到,若若,你还真喜欢这宫里啊。” “——喜欢容淮给你打造的金笼子,这辈子都不想要自由了,是不是?”他的眼神深深。 顾澜若却去反问他:“所以在殿下眼里,我便只能任由殿下磋磨,即便是身体被你下药也不敢反抗,对不对?” 容清怔怔望了她一眼,嘴唇似乎微动了动,却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他眼底的光芒似乎升起来了这么一瞬,只是看见了顾澜若冷淡的神情以后,就在这么转眼之间,很快便彻底灭了下去。 “好。”容清的唇瓣忽然染上一丝笑意来,神情似乎有些古怪:“你的心思,孤都明白了。” …… 片刻以后,这冷宫里的隔扇,是傅青亲自带着人推开的。 跪在宫道一边上的,还有些许奴才在请罪。 ——开玩笑,竟然让皇后娘娘的金贵之身近了这冷宫边上的腌臜之地儿来,他们便是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那冷宫里的头见 分卷阅读152 着陛下亲至了,脸色惨白,两股战战,额上的汗更是一层一层涌出来,哆嗦的连一句话都说清不清了:“奴才不知是哪个胆大的,将这皇后娘娘给送进了冷宫来——奴才失察,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还望陛下恕……恕罪!” “你是难辞其咎。”容淮却没有怎么看过来,声音清冷,又带着一丝压抑在里头,“滚吧。” “唉……是!”那伏在地上的太监全身都在发抖:“奴才这就滚……” 明面儿上陛下的话说的是叫他滚,实则,却已经是变相的宽恕了。那奴才们又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忙不迭的,叩谢了圣恩,便紧赶着“滚”下去了。 余下的内侍自然也都是大气不敢出,低垂着眼睑,一眼都不敢抬起来。 冷宫清寒,平常的日子里连一个贵人的影子都见不着。今日却皇后娘娘、陛下都亲至了,即便是傻子都能猜出来,是陛下亲自来“接”皇后娘娘回去的。 陛下的表现即使是再不显山不露出,旁人却也是能看出来,皇后娘娘不听话,陛下心底该是有多生气。 容清也听闻了这边上的动静,懒洋洋掀了掀眼帘,视线对上了容淮的脸,清俊的容貌中透出一股矜贵来:“臣弟当是谁来了,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陛下。” 容淮黑如深潭的眼底看不出什么波澜来,只是吩咐了一句:“将废太子带下去。” “陛下难道连什么话都不想对臣弟说么?”容清却忽然低笑了一下,勾了勾唇,停到他耳边轻轻的问道:“比如——你最关心的,臣弟与娘娘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容淮没有看他,薄唇微挑,嗓音冷淡,一字字的补充了一句:“从今日起,便给废太子日日上刑,让他亲口招出来,给皇后下毒的人还是谁。” “记得,是极刑。” 这样的话一出,在这儿的奴仆无不是震了一下,面面相觑,掩住了心底的惊恐来。 ——总所周知,自从新帝登位以来,虽收拾了朝中不少不老实的老臣,只是……却也从未对自己的亲弟弟这样动手过。即便是先朝的时候,也甚少发生给天家贵胄的身子上刑的事情。 这一回,可见陛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他与废太子之间看似和谐的面纱给揭下来,只余下血淋淋的真相来了啊! 反倒是容清,脸上也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唇边上甚至还有轻微的笑意,仿佛早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这样的心智,你确实够做一个君王了啊,容淮。”容清被人看押着,勾唇低低的笑,“就是做夫君,还差了这么点。” 容淮没理他,甚至都没看过去一眼。一众天子内侍自然也都是训练有素的,悄无声息的,三下五除二便给容清戴上了镣铐。 “朕的东西,你原本看都不配看。”容淮言语平淡的道,“你以为朕还会对你手下留情么?” 他指节微屈,将顾澜若揽了过去,一面慵懒冷淡的道:“圈禁你这么多年,朕也是最近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地牢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容清吃吃一笑,“那也很好。”他一顿,貌似无所谓的道:“这样便不用看着陛下整日带着娘娘在我跟前晃悠了。” 容淮淡淡的递过去一个眼神,傅青便立即明白了,让人赶紧将废太子带下去,还记得捂住他的嘴…… 于是这儿很快便只余下了顾澜若与容淮两个人,顾澜若低头咬了咬唇,有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毕竟她敢跑来冷宫来,单独和男配说这么久的话,在男主眼里应该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了…… 容淮薄唇微微抿住,低下头来看她时,神情有些冷淡,又夹杂着一些复杂的情绪在里头:“走吧。”他只轻轻地说道:“朕来接你回去。” 在这样的天气里,外面的天气有些阴冷,暗色的乌云布满在了天空中,深宫墙里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容淮将顾澜若从冷宫里接回来以后,包括许嬷嬷在内,椒房殿的一应宫人无不是战战兢兢,提着一百个小心来伺候。他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更不必说,会有个敢站出来说话的了。 ——擅自放皇后娘娘前去了冷宫里头,无论娘娘的目的是什么。在陛下眼里,都是他们这些奴才的不是。没能制止住娘娘,一百个死都是不够的。 只是陛下现下还没有发作,却不代表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没错处了。 许嬷嬷取了姜汤来,抚了抚顾澜若的脊背,小声道:“今儿天气冷,娘娘又出去了这么些会儿时间,还是先喝点热汤暖暖身子罢。” 这个时候容淮站在外间上,清俊的侧脸看不出什么神情来。顾澜若偷偷往那边瞧了几眼,才将东西从嬷嬷手里接过来。“多谢嬷嬷了,”她小心翼翼的扯出一丝笑容来。 许嬷嬷“哎”了声,“娘娘不必这样说。”她捏了捏手骨,言语里透着一股坚定:“奴婢永远都是娘娘的人。娘娘还请放心。” 顾澜若听着心底却有些失笑,她只是猜着,恐怕许嬷嬷是以为容淮这次会因为她去瞧容清的 分卷阅读153 事生气,所以会惩罚她,这才急着和她表真心呢。 听出了许嬷嬷语气里的焦虑,她笑了笑,道:“嬷嬷,我现在又没事了,你先下去罢。” 许嬷嬷慌忙应了声,“奴婢明白。”她张了张嘴,却也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来,嗓音都有些哑:“奴婢便先下去了。娘娘保重。” 顾澜若点点头,没说什么。 等着许嬷嬷从这儿退出去,顾澜若换了身素净点的襦裙。这是平时休息的时候才会穿上的,又将姜汤喝了,这次取了一本书来看。 说起来,她自己心底也有点紧张,虽说她很清楚自己和容清没有半点关系,只是……按照男主控制欲这么强的性子,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她的? 更何况,原主身上,还是有前科的呢。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容淮这才推门进来了。 “我……”顾澜若吞了吞口水,有点迟疑,纤细的手指都捏得有点泛白:“……我刚才只是去找容清说几句话,想引出下毒的凶手来。” 她低垂着眼睫,都没敢看他,就连呼吸都觉得有些紧张。纤长乌黑的眼睫微微动了动,有点认命般,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容淮沉默了这么一会儿,眼眸深深,看着她,却只是问了句:“他没有欺负你罢。”听上去似乎还叹了一口气。 “啊?”男主在她跟前很少用这种认真的语气说话,听得顾澜若心底都有些发憷。 “没有。”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飞快的接过话去:“我们都没说多久,陛下你就过来了。” “如果你不信的话,”顾澜若悄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可以去问冷宫的太监。” 容淮唇角似扯出一道弧度来,“朕为何要越过你,去问那些人?”他的嗓音同潭水一般的深,“若若,你就这么信不过朕?” 顾澜若简直觉得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男主信不过原主,这难道不是整个宫里面都知道的事情么? 她装腔作势的眨眨眼,还是不忘表忠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我只是想叫陛下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能经得起检验的。” 容淮的眼底就这么转瞬即逝的闪过一丝笑意来,他又敛了神情,沉沉道了一句:“朕也知道,你吃了不少苦头。” “啊?”顾澜若愈发的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那双清水般的眸子映出了陛下清俊的轮廓,有一种麋鹿般的澄澈,带着点大病初愈的味道。少了点妩媚,剩下的全都是清纯了。 “朕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来。”容淮的声音又变得淡了,语速极慢,道:“当初与朕订婚以后,你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顾澜若的脸一下子有点变热了。 原主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最清楚不过了。因为在男主最开始登基,准备报复原主的时候,她就这么倒霉又巧合的穿了过来!! 大概……就先是被接进宫里头,忍受男主的不信任和“抱复”,然后在薛婉之方曦雅等各路压榨中艰难求存吧? “你为甚么会忽然提起这个来?”顾澜若语气很柔和:“难道和我们的未来还有什么关系么?” 容淮闭了闭眼,才平静的道:“朕方才在冷宫听你说,当年的事情,是容清先引诱的你,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朕。” 顾澜若紧闭着嘴没说话,……只要,男主一提到当年的事她就会有点紧张。毕竟原主的结局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吃了这么多苦头。 “……这些都过去了。”她随意的打哈哈,说:“和现在也没有关系了呀,不是么?” 容淮若有若无的勾了勾唇,说:“朕知道。” “朕原也只是想和你道歉。”他微微一顿后,眸光忽然就对上了那双清冷的眼睛,“怎么,现在还在怕朕?” 顾澜若哪里敢说实话,“……没有吧?”男主突如其来的示好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要是怕陛下,就不会好端端坐在这儿了。你说呢?” “是真的么?”容淮的唇边上忽然就染上了这么一点笑意来:“那朕想试试。” 紧接着,男人微俯下身来,骨节分明的十指扣住了她柔软的掌心,自然感受到女孩的身子这么轻轻的一抖,就像之前那样,他看着她的眼睛沉沉的道:“说好都过去了。若若。” 耳边传来的这声音温沉有力,是无论是世间哪个女子听见,都能面红耳赤、不能自已的那种。 顾澜若第一次觉得整个身子都变得烫起来,脸色也很红,支支吾吾的道:“唔……都是真的。” 让她意外的自然不是男主的亲近,毕竟之前很多次,男主也都是这样做的。只是今日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从男主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来。 这个时候正是午时刚过,外头的雨已经开始落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湿了殿内的窗棂。 雨水温柔,细腻得仿佛能净化人的眼睛。而冷风穿堂而过的时候,将钩子下的薄纱掀了起来,起起伏伏的,无端给气氛添了几分温柔。 分卷阅读154 /> 容淮的眼神深的仿佛能叫人陷进去,他摸了摸她的脸蛋,沉声道:“若若,那唤朕一声夫君。” 顾澜若的性子原本就冷清,这个时候倒是变得硬气了,“……为什么?这样不合规矩吧。” 容淮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轻轻打转,片刻后,才轻轻的道了句:“算朕求你了。” 顾澜若微怔,紧接着就觉得讶然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淮直起身子的时候,黑沉沉的眸子里夹杂着些许笑意:“从前朕想听的时候,恨不得用尽手段来逼你说出口来。却每次都叫你为难,朕那时候只是想欺负你。”他的语气里有点自嘲,艰难的道:“若是你不愿意,便就这样罢了吧。”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顾澜若才忽然低低的道了句:“……不太习惯。” 容淮唇角轻抿,正准备收敛起笑意来。便听小姑娘又理直气壮说了句:“我不习惯这样和你说话。” 容淮捏了捏眉骨,面上露出些无奈,道:“若是你不习惯,却也只能这样了。毕竟朕只有你一个娘子。若不是你,朕又听谁这样唤朕?” 仿佛与生俱来的,仍然若有若无带着些上位者的强势。 顾澜若嘴唇抿了抿,良久,才觉得眼眶微微湿润了,“知道了。”她别过了头去,有点忍住了心头的酸意,故意道:“陛下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不对。”容淮看了她一会儿,才薄唇微挑,拉住她的手掌,温声哄道:“——你说什么,才是什么。朕的话又如何作数?” 顾澜若轻轻嘟囔了一句:“陛下今日到底想做什么?” 他捏了一下她的肩胛,这才淡淡的开口,道了句:“朕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么?从头到尾,朕也只是想你将朕放在心上罢了。” 你看你今日去见容清,只要不是与废太子离开,他便会这样温柔。 顾澜若眼睛却彻底湿了,推了他一下,终于忍不住道:“……你总是这样说,倒像是我先对不住陛下。明明欺负人的都是陛下。” 容淮看着她,终于不动声色的低笑一声:“朕日后悄悄叫你欺负回来,不叫下面的人看到,好不好?” 男主这样说话,虽然顾澜若的一颗心仍然是悬着的,只是也好了很多。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一回,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误会。所以,原主最终应该是不会被关起来了的。 她眨了眨清水一般的眸子,道:“这样朝臣也会说我是祸水。” 反正也有很多人这样说过了,本来在原著里原主的人设就是这样。 容淮却微微一顿,“谁又敢这样说?”他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时,低低喃了一句,“便是和朕过不去。” 顾澜若愣了大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抱了一下男主,低下眼去,软软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日后陛下事事都替我撑腰,好不好?” 她很少撒娇,原本自从入宫以后,连笑都不会怎么笑,更不必说这样软软的倚在男主怀中说话。 容淮也怔了这么一会儿,唇角勾起一道弧度,倒真的觉得这时的小姑娘有些像惑乱君心的祸水。修长的手指按在她脸上,才淡淡道了声:“既然这么乖巧,朕又怎么会不答应?” 言语里颇有些深意,仿佛这句话等了很久似的。 此时雨水将歇,永巷里头也归于宁静。傅青站在殿门跟前,瞧着椒房殿那扇精致的隔扇,许久竟都没有出声。 底下有按不住的小太监,忍不住过去问了声:“求傅公公给个明话来,公公您觉得……陛下这次对我们娘娘到底是什么态度?娘娘今儿一早去了冷宫见了那废太子,小的担心……” 见里头这么久都没有声响,那小太监脸色都惨白了,要知道,这宫中几乎是人人都知道,如今这位新帝冷心冷情,可心上最在意的便是皇后娘娘当年和前太子那一段风韵往事。 若说是陛下震怒之下,做出什么来都是有可能的。 傅青却只是眯了眯眼,啐了句:“你想知道,你以为我不想么!”他只是若有若思的盯着里头,过了会儿,却颇有些安心的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你且放心吧。你们家娘娘的好日子来了。” 陛下的好日子也总算是熬到了啊。 “可……这……”那小太监彻底震惊了下,瞪圆了眼睛道:“奴才看这也不像啊!” 傅青却斜了他一眼,最终也含着深意笑道:“你懂什么,不信我们等着看便是。” 他自然是怎么也忘不掉,今儿一早,陛下还在冷宫的时候,听见了皇后娘娘亲自对废太子说,她不愿意同废太子离开,即便是怕陛下,她也愿意留在宫中的时候。陛下脸上那温柔缱绻的神情。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便是他跟在陛下跟前这么久,也从来没有见过。 有的人,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经历了再多的误会,最终也合该是相见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