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长子》 分卷阅读1 第1章 一、穿越 一 南若在做梦,梦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冲着他行礼,嘴巴开开合合,说着模糊又奇怪的话。 “……麻烦您……照顾好弟弟妹妹……南宫家……” “多谢您……” 若有似无的声音越来越远,少年也随之消失在黑暗中。 南若掀开沉重的眼皮,当代青年熬夜已经是常态,他自然也不例外,加上工作性质特殊,每天睡到中午才醒。 显然现在并不是他醒来的时间。 但南若还是睁开了眼睛。 被梦惊醒。 入眼是古色古香的房间,自己似乎是坐在书桌前,桌上铺着宣纸,纸上是写了一半的毛笔字。 依稀可见是晦涩难懂的繁体文言文。 昏沉沉的大脑让他并没有当真,以为是临睡前看了一篇古早穿越文导致的连带梦境。 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梦里的自己会知道自己在做梦,一大堆记忆如瀑布冲刷而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南若,男,二十八,职业编剧,靠自己奋斗起来的富一代。 南宫若谷,男,十六,职业伴读,大燕朝首富嫡长子,富六代。 约五分钟前,现代成长起来的富一代南若,一觉醒来成了大燕朝天齐年间的富六代南宫若谷。 猝不及防,毫无预告。 完全没有征求过他本人的意见。 难道孤儿就一定要搭配穿越吗? 南若无力吐槽。 虽然他父母早逝,但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伯小叔舅舅姨妈,以及一堆堂表兄弟姐妹。 一大家和和乐乐。 到底从哪里看出来他需要穿越来改写人生了? 孤儿招谁惹谁了? 更何况还是穿到一部里。 —— 正是南若临睡前熬夜看完的那本古早小言。 书是南若小表妹拿给他的,他耐不住表妹软磨硬泡,答应帮她修改剧本,圆她一个导演梦,表妹立刻将买来版权的原拿给他看。 谁知道当晚他就穿进了这部里。 南若不由怀疑是不是表妹做了什么。 他对这部据说曾经红极一时的只有三个字评价:玛丽苏。 大致讲的是一个现代女大学生车祸后穿成架空王朝小官员不受宠的庶女,揭穿嫡母和嫡姐的虚伪面具,为死去的小妾母亲报仇,同时吸引到还是太子的男主,以及2345……n个男配,在一系列你爱我我爱他他爱我我不爱他你听我解释我不听的虐恋剧情后达成he。 皇帝爱她。 首富爱她。 才子爱她。 王爷爱她。 神医爱她。 将军爱她。 暗卫爱她。 他他他都爱她。 可能还包括几个她。 南若没有穿越成这些他,而是成了其中一个他的儿子。 这个他叫南宫云林,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首富。 十六年前,风流多情的南宫云林碰见古灵精怪一肚子赚钱点子的穿越女主,从此一改先前的浪荡,只对女主一人钟情。 然而他只是男二号,和大多数男二一样,在男一出场后便黯然退居二线,从此变身召唤兽,但凡女主需要,随传随到,即使妻子难产,即使儿子生病,甚至亲爹病重,都比不上女主一声召唤。 当然以上跟南若没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他现在穿越过来的时间,已经到了剧情结尾,恰好是正文最后一章。 他还清晰记得内容。 最后一章讲述的是男女主达成he十年后。 男主和女主带着一双儿女一家四口下江南游玩。 召唤兽男二伴驾左右,爱屋及乌陪着小皇子和小公主玩耍,这时太监急匆匆跑进来,告诉男二,他的长子得急症病逝了。 原身并不是这一段的重点,添加这一段是为了引出太子——皇帝男主元后所生的嫡子。 原身是太子的伴读,皇帝男主回宫后发现太子丝毫没有因为伴读的死有半点伤心,便认定自己这位儿子冷心冷肺,开始为跟女主的一双儿女担忧,思索着是不是不该顺从女主所谓的快乐教育。 这是一个伏笔。 为番外太子被废,男主和女主的儿子登位做预告。 当然,这些也跟南若无关。 跟他有关的,是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现在这副身体是中毒而亡,而非原文描述的得了急症病逝。 南若抬起右手。 这并不是一双完全养尊处优的手,关节和指腹上有常年练习毛笔字和箭术琴艺凝结的茧。 此时此刻,从手腕到中指根部出现了一道细长的黑线。 这是毒发的症状。 有一种毒药叫做生生不息,中毒的人会在七七四十九天后呈现出内脏衰败的状态死去。 毒发之前一切正常,检查不出任何问题,甚至比平时显得更精神,只有在毒发当日,才会迅速衰败死亡。 而当毒发时,手掌上便会出现这样的黑线。 问他怎么知道的? 原文就是这么写的啊! 原文中男四兼反派王爷正是中了这种毒药退场的,不然还能跟女主再虐恋个几十章。 在原文的设定中,这种毒药珍稀而罕有,是神医男五的师弟兼仇人的精心之作,原本是要下给女主的,却误打误撞到了反派王爷身上。 因为穿越前一秒还在看,南若清楚记得这段剧情。 在搞清楚真相后,神医男五就联合其他几个男配将师弟弄死了,他发明的那些毒药也被付之一炬。 可现在,毒药重现,而且出现在了原主身上。 南若心里不禁打了个问号。 谁想要原主的命? 还用这么珍贵且隐秘的毒药? 父辈恩仇?朝堂纷争? 南若翻阅记忆。 原身性格温谦,并没有与谁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恨。 分卷阅读2 正思索着,手心的黑线倏地消失不见,身体跟着一轻,整个人似乎松快了不少,尽管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被毒药侵害的痛苦。 这是……解毒了? 南若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两秒,在心里呼唤:“系统?” 没有反应。 “金手指?” “空间?” “主神?” …… 好吧,看来他并没有得到穿越大神的眷顾。 不过毒药消失掉,大约算是福利了。 南若松了口气,任谁知道自己中了毒都不会淡定,纵观“穿越史”,大都是单向的,他可不想刚穿就丢了命,也许有可能再穿回去,但他赌不起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输了就是死。 他还不想死。 “大爷!” 忽然门被叩响。 南若定了定神:“进来。” 原身毒发的突然,还没有人发现,正好方便了他,不然一片兵荒马乱不说,更不好遮掩他怎么中了必死的毒药还能活下来。 敲门的是原主贴身小厮初一,进来道:“大爷,十八姨娘和九爷到二门了。” 南若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相关记忆。 男二爹前年在江南伴驾期间又纳了一位妾,他有个规矩,生子的姨娘必须回府带孩子,半年前十八姨娘生了个儿子,等身体养的差不多,便被送来了京城,今天刚到。 十八姨娘…… 南若额角抽了抽。 翻翻记忆,原身男二爹除了最初追求女主的那两年洁身自好外,之后十来年纳妾从未间断,儿女更是一个接一个。 算上刚到的九爷,已经有六子三女,凑两桌麻将还多一个。 说好对女主一往情深呢,这真爱也太别致了点吧。 原文可压根没有提过这些,只说男二多么多么深情,为了女主再未续娶,合着不娶妻光纳妾了。 “知道了。”他道。 这件事原身早就安排好了,已经不是头一回,驾轻就熟。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去前厅等仆从抱九弟来见他。 “待三姨娘和赵嬷嬷见过了人再来知会我。” 原身亲娘早逝,男二爹钟情女主无心续娶,祖父祖母也早就去了,所以南宫府没有女主人,内宅由男二爹的奶母赵嬷嬷管着,三姨娘帮忙协助。 事实上真正拿主意的是三姨娘,只是妾室管家传出去不好听,才让赵嬷嬷担了名。 三姨娘是原身亲娘的陪嫁丫鬟,在原身亲娘去世、男二爹又不愿意续娶且不断纳妾的情况下,站出来护着他照顾他,她没有孩子,算原身半个娘。 男二爹念及原配,多少给她一些脸面,加上原身亲近,三姨娘在这些姨娘中地位独特,她自己也立得住能服人,很有管理手段。 “是。”初一应声去了。 门一关上,南若立刻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铅笔——穿越女常规操作产物,趁着记忆还在,将原里重要的情节写下来,尤其涉及到未来的番外,仔细回忆,一个字都不敢落下。 这也算是金手指了。 为了隐秘,还得换个语言,但有穿越女在,拼音加英文也不保险,得趁早全部背下来,记在脑子里才万无一失。 南若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拼命回想生怕遗漏了哪个重要信息,虽然番外之前的剧情已经发生过了,但没准这些信息有用呢,他从上帝视角可知道不少男女主和男女配的小秘密。 写完仔细浏览一遍,确定没有遗漏,折起来放进了带锁的抽屉里。 搁了笔,他开始思索起另一个重要问题——毒。 原身中了毒,该毒发的时候却没有毒发,幕后下毒的人会怎么想。 再有,原身是怎么中毒的,搞清楚这点至关重要。 如果是在家里,说明这毒确实是有目的单针对他的,且府中有内应,那么一次不成,恐怕还会再来一次。 如果在外面,或许幕后针对的未必是他,很大可能是被牵连。 可惜人的记忆有自动遗忘机制,四十九天之前发生了什么,原身记忆早就模糊了,没法分辨具体是哪一口吃食或者茶水有问题。 性命相关,南若不能大意,反复翻阅记忆思索着,心里渐渐有了章程。 “大爷,九爷快到前厅了。” 初一叩门提醒。 第2章 二、舔狗 南宫府坐落在城东,作为天下第一首富,府宅占据了大半个坊,横纵四条主街左右都是南宫一族的院落。 嫡支占据主街正府,分支庶脉依附而居。 原身独居一座四进并三进带花园的院子,紧挨着家主男二爹的正院,男二爹这几年跟着男女主天南海北游玩,前院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原身处理,男二爹临走前一拍桌,让原身挪到了正院隔壁,省了来回跑。 见一个庶出的弟弟用不着上正院,直接叫人带到了原身所在的复柳院。 名字取自“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 原作者王维,现作者穿越女主、当今皇后。 作为女主资深爱慕者,男二爹对女神“创作”的诗词极其追捧,不光应用在院落庄子上,还包括给庶子庶女取名。 南若循着记忆走向前厅,一路上深切明白了什么叫雕梁画栋。 这要换成朋友圈里那几个学历史或者学考古的来,一准得疯。 ——不看窗户上充满现代气息的玻璃窗的话。 南若是个俗人,眼里全是¥,空气里无数个零往上飘。 瞧着瞧着,心里泛起了疑惑。 南宫家这样明晃晃在皇帝面前喊着天下第一首富真的没问题吗? 以他浅薄的历史知识,也知道古代商人地位低下,扬名天下的豪商下场似乎都不怎么好。 可翻翻记忆,南宫家已经富过了六代,百多年来第一首富的名号从未旁落,上面坐着的皇帝也从没动过南宫家。 转念又想起南宫家御笔亲封的皇商称号,难道南宫家其实是给皇帝打工? 南宫家只是执行老总,皇帝才是真正的董事? 好像南宫家发家和当朝立 分卷阅读3 国是同一时期的事。 这样的话似乎能说得通。 南若不由放慢脚步,翻找相关记忆,关于南宫家的隐秘事没找到几桩,反倒欣赏了一出穿越女经商记。 烧烤火锅、蛋糕奶茶、玻璃水泥、防震马车、改良客栈、成衣秀、桌椅沙发…… 衣食住行,无所不及。 包括各种营销广告经商理念,经过十多年推行,已经深入人心。 南若:……服。 而穿越女“创”出的这些生意,大部分有南宫家参与其中,各个品牌的连锁店已经开遍了全国所有府县。 火/药枪/炮、引进土豆玉米这种常规操作更不用说。 如今这个叫燕的朝代强盛而富饶。 所以他穿越来其实是……享福的? 南若不禁陷入了沉思。 穿越前辈把能做的都做了,他一个编剧,似乎也没有能发挥的余热了。 思量间前厅到了,南若暂且按下心中的顾虑,依着记忆走到主位坐下。 一旁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茶水点心,茶水是奶茶,用的是现代样式的圆筒状透明玻璃杯,插着一根银质的雕花吸管,透过玻璃,能看到下面块状的烧仙草和红豆,点心就更眼熟了——戚风蛋糕! 南若:…… 如果不是记忆告诉他点心盘下面是小叶紫檀木桌,他都要以为自己其实是被整蛊而不是真的穿越了。 布谷布谷。 冷不丁传来几声鸟叫。 遁声望去,正门一侧置物架上放着一座精美漂亮的钟表。 南若:…… 谢谢,我知道自己是下午两点前穿来的了。 女主nb! 茶点他没有动,在搞清楚下毒原因之前,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要慎重,尤其这毒十分玄幻,无色无味不说,还需等到四十九天才发作,他可不想再不明不白死一回。 随侍在下首的初一见状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今日准备的茶点不合大爷胃口,回头必得跟厨房交代一声,缓两日再让这两样上桌。 大爷性子仁善,不喜欢了并不责怪他们,只是不碰。 南若没等多久,原身另两个小厮初二初三便带着一行人进来了。 打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叫许有福,是男二爹手下的大管事之一,这次护送十八姨娘母子上京的任务便由他带队。 许有福进来二话不说先磕了个头:“见过大爷,大爷安。” 后头跟着的一串除了奶母因抱着孩子只福了福身外,其他人跟着齐刷刷磕头。 南若猝不及防,手指一抖,幸好拢在宽大的袖子里没人看到,随即立刻叫起,一来许有福是原身亲爹手下的大管事,二来许有福的弟妹是原身的奶母,怎么也得给些体面。 “老爷可好?” 他按着记忆中原身的处理方式,没着急理会新弟弟,先问起了男二爹。 万事孝为先。 “回大爷话,老爷一切安好,让您不必挂念。”许有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上前两步递给南若。 “那便好。” 南若拿在手上没有立即拆开,将目光挪到许有福身后:“这是九弟?” 许有福站到一旁,示意奶母上前。 这奶母是十八姨娘在江南时招来的,哪曾想有朝一日竟能举家迁来京城,从进了南宫府就战战兢兢,怕失了礼保不住这份活计,先前随着女主子见赵嬷嬷和三姨娘时已经出了一身虚汗,这回知晓堂上的是家中主事的大爷,就更怵了。 挡在身前的许有福一挪开,浑身一颤,勾着头半晌说不出个字来。 倒是随在她身边的小丫鬟机灵,立即福身道:“回大爷,是。” 奶母这才跟着福身:“是是。” 初一皱了皱眉,果然是外来的,忒没规矩,竟敢大喇喇直视主子。 “不必紧张。”南若微微一笑。 小丫鬟微黄的脸泛起了红。 南若容色温和,他和原身脾气相像,只是原身本性如此,他是习惯使然。 示意奶母近前来,瞧了瞧襁褓里的新弟弟,半岁大的婴儿睡得正熟,南若一伸手,早有准备的初一捧上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南若取出里面原身早备好的嵌宝石足金长命锁挂到襁褓的系带上,这场兄弟会面便算结束了。 至于十八姨娘母子怎么安顿,那是内宅的事,有三姨娘和赵嬷嬷,不用他操心。 叮嘱几句将人打发走,南若这才拆开手中的书信。 先赞了一声男二爹漂亮的钢笔字,钢笔不消说,穿越女主常规产物,一目十行看完,开头基本废话,跳过无意义的寒暄,总结一下就两点,一我很好,不用操心,迎春节赶不回来,你看着办,二快给长乐公主写信。 重点是二,隔着纸张都能感受到男二爹的不满。 南若脑子里浮现起相关记忆,男二爹追求女主未果,便将视线放到了下一代,几乎在女主诞下龙凤胎的那一刻,他就起了心思。 从此原身的日子就变得水深火热。 龙凤胎诞生时原身六岁,已经入宫做了一年的太子伴读,结果却在亲爹的耳提面命下当起了长乐公主的保姆兼陪玩,等小公主大一些,则进化成了新一代召唤兽,随叫随到风雨无阻。 南若无言。 这是自己当舔狗不够,还要拉着儿子一起舔。 孝字大过天,原身纵然心中不愿,加之当时年幼,辨别力有限,只能依言行事,可惜记忆中小公主看似天真实则骄傲,原身顺从的太过,小公主只拿他当逗趣的玩伴,男二爹的期望恐怕要落空了。 原身不傻,能感觉出来,他性格温和却不代表没有脾气,不太愿意继续给人当乐子,十六成丁,在当朝他已算成年人,想谋些正经差事办。 然而原身过于温谦,最大的反抗也只是在小公主离京后不再主动联系。 南若又逐字逐句看了一遍,其实长远来看,男二爹的选择没错,番外里太子最终被废,女主所生的荣王做了新帝,原身虽是太子伴读,但因常年追随长乐公主,牵连不到他身上,如果活着,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南若沉吟片刻,先将书信收了起 分卷阅读4 来,没着急回应。 一来原身先前下了决定,不打算轻易妥协,虽没有在男二爹面前表明,身边几个小厮却看得清楚,突然推翻难免惹人心疑,有个穿越女主在前,且对方身份地位完全碾压他,行事必须得小心再小心。 二来他现在心情复杂,脑子有点乱,需要缓一缓。 南若借口练字躲回了书房,大约刚睁开眼看到的是这个房间,待在这里他莫名有种安全感。 虽是借口,却也真的练起了字。 一来平心静气,二来总要熟悉原身的笔迹。 三张大字写完,心中的躁郁、愤怒、不安渐渐缓解。 南若闭目,舌尖抵了抵上颚,压下翻涌上来的烟瘾,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不管怎么说,穿越已经是事实,再愤懑也无济于事,何况头顶还悬着把刀。 冷静下来的南若再一次翻出原身的记忆,凡事有迹可循,四十九天之前原身入口了多少吃食记不清了,但那天做了什么,总会有些印象的。 一点点回溯,渐渐想起来了。 今天是三月初六,四十九天前是一月中,上元节刚过两日,恰好那天发生过比较重要的事,一个是皇帝男主决定启程南巡,原身在东宫坐下没多久就被小公主召唤走,将她的宠物托给他照顾。 其二原身舅家六表哥弄璋之喜,他请示提早出宫去参加了喜宴。 南若抽出一张纸,一边整理记忆一边记录。 前朝中末已经奉行起一日三餐制,当朝将这一习惯延续了下来。 那天早餐应该是在府里,原身极少宿在外面,如果有,绝对有印象,没有就是按惯例在府中。 上午进宫伴读,先去的东宫,有没有吃什么记不清了,但茶水肯定是喝了的。 接着去了女主的椒房殿,接受小公主召见,当时女主也在,她对原身还是不错的,叫人端了几样刚出炉的点心出来,原身喜甜,吃了两块蜂蜜豆沙糯米卷,糯米卷甜味恰到好处,记忆比较深刻。 见完小公主他就出了宫,直奔舅家参加喜宴,宴后没多做逗留,晚餐依旧在家中。 原身没有夜里加餐的习惯,但睡前会喝一杯温牛奶,这也是女主“创”出来的保养方法,从宫中流传到民间,引得大家竞相效仿。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十多年下来,女主引领了一个又一个风俗习惯。 作为女神资深舔狗,男二爹自己奉行不够,还要拉着全家上下一起。 一桩桩记下来,那天入口了什么很快清晰分明。 早晚餐在府中,中午喜宴。 东宫喝了茶,点心暂定,反正肯定入口过东西,再有便是椒房殿的蜂蜜豆沙糯米卷,茶水原身没来得及喝就被小公主叫走了。 南若看着列表沉思。 “大爷!”冷不丁初一叩门,声音略有些急。 “什么事?”南若从旁抽出一本书,将纸张盖住。 初一没进来,隔着门语速加快道:“三爷小厮差人来禀,说三爷打铁时不小心将脚给砸了!” 第3章 三、老三 三 男二爹现今一共有六子三女,原身是长也是嫡,生母云氏已逝。 二爷南宫若拙,只比原身小三个月,生母二姨娘钱氏。 三爷南宫见何,生母五姨娘周氏,比原身小两岁,于男二爹追求女主失败,女主进宫后降生,名取自女主佳作“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排行第四的是女孩。 自皇帝男主下旨将小公主与皇子一起排名后,上行下效,全国上下也都纷纷改了排名方式。 四娘名清欢,五爷名浩然,六娘红豆,七娘梦星,八爷凤有。 分别取自“人间有味是清欢”“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九爷才半岁,要到周岁才正式取名,不过可预计的,逃不过从女主诗句中挑选。 南若不禁庆幸原身取名时男二爹和女主还没认识。 大约没遇到女主之前的男二爹还是比较正常的,原身若谷二字取自“夷道若颣,上德若谷”,比他小三个月的二弟也逃过一劫,若拙二字取自“大直若屈,大巧若拙”。 原身倒没有辜负这个名字,胸怀深广,仁厚德善,老二若拙就完全相反。 南若收起纸张锁好,快步赶往老三院子,原身自小读圣贤书,加之性格使然,对家中弟妹十分友爱,并不以庶出看低,很有长兄风范,弟弟出了事肯定要去看个究竟。 时下规矩,男子满八岁便得迁到外院,避免长于妇人之手移了性情,许多清贵人家更早,孩子开蒙便移走。 南宫家数代为商,且是皇帝亲封的皇商,后代子嗣走不了科举,规矩便松了些,满十岁才搬。 原身这个伴读还是女主觉得对男二爹有愧,亲自向男主提的,是南宫家几代来独一例。 南若对历史细节不了解,不知道这是否符合常规,反正原身一个皇商嫡子从五岁就进东宫做太子伴读了。 相比之下几个弟弟前程就差了些。 和他一样大的老二还在族学里念书,没个正经事做,老三坐不住学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稍不留心就跑的没了影,老五老八一个十岁一个五岁,年纪还小。 “三爷伤势如何?” 一到老三院门口,南若便问道。 候在门口的初三回道:“陈大夫已经到了,在里面诊治。” “究竟怎么回事?”南若快步往里走。 初三落后两步跟上,快速道:“小的一听跑腿的来报就赶紧过来瞧了,问了三爷身边几个小厮,说是三爷晌午从外面回来,突然去了外府后头的匠所,说要试试打铁,小厮们拦不住,您也知道,三爷发起脾气来……” 南若嗯了声示意他继续。 “三爷抡锤,开头几下还好,抡了一阵许是力气耗尽,捶脱了手,落下来砸在了脚上……” 说话间已经到了正屋前,几个小丫鬟不安的缩在廊下,见大爷过来,急忙上前打帘。 南若迈步进去。 分卷阅读5 屋子里丫鬟小厮围了一圈,一看到他,立刻朝两边躲开,缩到了角落。 “大爷。” “大爷。” 里头嘶嘶呼痛声戛然而止,露出三爷慌张的脸。 “大哥……您怎么来了……” 说着瞪向丫鬟小厮,怎么把大哥叫来了! 南若没搭理他,看向收拾医药箱的陈大夫。 陈大夫是南宫家的住家医生,如今但凡有钱有势的人家都会在家中养一两个大夫,或者与别家共养。 南宫家最不缺钱,直接养了一群,还学着太医院分科分部,有事立刻就能进府诊治。 按女主说的,不能错过黄金救治五分钟。 不等他开口询问,陈大夫便道:“大爷安心,三爷伤势并不严重,万幸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淤青,抹了药散开就好。” 说着将药盒给旁边伺候的小厮,识趣地拎着药箱退了出去。 丫鬟小厮们松了口气,送人的送人,斟茶的斟茶,各回各岗。 南若这才看向三爷南宫见何,虚十四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缩在软绵绵的长靠枕里,有些许微胖,瞧着身量也不高,对上他的目光,挤出谄笑:“大哥,你看,大夫都说了,没事儿……” 南若瞪了他一眼:“你闭嘴,忠武来说。” 忠武是老三的贴身小厮。 刚避到外间的小厮硬着头皮又走进来,二话不说先跪下:“回大爷话,三爷今儿个应南府几位爷的邀约,去攒楼吃酒——” “岭哥儿和峥哥儿亲自上门来寻我,我不好拒绝!”三爷急急插话。 人傻钱多速来六个字就贴在脸上,人家不寻你这个冤大头寻谁。 南宫家缺什么也不会缺钱,男二爹又对孩子很大方,几个孩子年纪小小就坐拥金山银海,被盯上不奇怪。 南宫家绵延百年,族人众多,嫡支住宅位北,称北府,其余东南西皆是分支,南府住的是男二爹的叔伯兄弟,属于血脉最近的一批,平日有来有往。 小辈们一起在族学念书,关系还算亲近。 岭哥儿峥哥儿虽说年纪与他们相仿,按辈分却是他们的叔叔,长辈他不好指摘,只能对着老三责问:“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去打铁?” 老三支支吾吾:“我、我好奇……就是好奇……” 南若神色一沉。 原身温和却不代表没有脾气,尤其在弟妹面前,很有大家长风范。 老三顿时一个激灵,老实交代:“先生课堂提到竹林七贤,我心中向往,便想效仿嵇康……” 南若:“……” 差点忘了,他这位三弟是个狂热中二cos。 小时候狂迷西游记,天天杵着根长棍cos孙悟空,长大一点痴迷三国,吕布附体,整天偷跑去骑马,后来又迷上水浒,身边的小厮都要按照水浒取名配合他。 譬如忠武——林冲死后追封忠武郎。 ——西游和水浒皆来自女主,别问女主怎么记住所有剧情和人物的,更别问为什么通篇造反的水浒能刊印,问就是女主nb。 ——苏文不需要逻辑。 南若:“嵇康能属词,擅鼓琴,工书画,你却只看到了打铁?” 竹林七贤他有印象,具体哪七贤原来不知道,现在有原身的记忆都知道了。 老三咽了咽口水:“打铁……打铁修身……”见兄长神情越发严肃,脑袋耷拉,“我不会鼓和琴,书画也不成,诗词……诗词我就更写不出来了……” 诚实的让人心酸。 南若:“……行了,从前念你年纪小我不忍心训你,如今你都十四了,还当自己是孩子?胡闹也得有个限度,小七都比你懂事,这几日就在院里待着,哪也不许去,脚好了再说。” 直接给禁了足。 老三哭丧起脸,却没胆子反驳,只说自己知道错了。 “初一。”南若没有搭理他,吩咐道,“交代下去,从今儿起,看着三爷不许出院子,谁敢放他出去,罚三月月银。” “是。” 老三脸更垮了,差点哭出来。 “至于你——”南若端起茶水不紧不慢的品着,似在思考怎么惩罚。 老三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 半盏茶喝完,有了结果:“闲着也是闲着,将抄百遍,姑祖母下个月寿辰,定会很高兴收到这份贺礼。” “大哥,我错了!”老三哭了。 “忠武,看住你主子,谁敢替他动笔,同样罚三月月银。” “是。”忠武忙应下,又硬着头皮道,“大爷,小的改名了,现在不叫忠武,叫广陵。” 南若:“……” 老三不敢抬头。 南若就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表情,顺手捏了块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打岔:“这蛋糕卷做得不错。” 老三立刻献宝一样道:“是苏嬷嬷做的,她做得的蛋糕卷最是好吃,大哥喜欢我让嬷嬷再做一碟给你送过去。” “不用,这点就够了。”南若将手里这块就着茶水吃完,拿起点心盘随手递到初一手里,又训了老三几句,起身离开。 回到书房,他若无其事的接过点心盘,挥退小厮。 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 老三出事是突然,他去老三院子里也是突然,拿走他的点心更是突然,即使幕后黑手确实是针对他,也不可能提早预见在这盘蛋糕里下毒。 茶水也是。 书房里的水他不敢动,谁知道幕后黑手是不是安插了人来盯着他,连初一初二几个他都不敢信。 可惜刚刚他不好喝太多,只暂时解了渴。 人挨饿可以,缺水却不行。 总不能再去其他几个弟弟院里蹭一下。 找幕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许要三五个月才有进展,他不可能一直不吃自己院里的饭菜,蹭个一次两次还行,久了,下人就该怀疑了。 尤其初一初二,两人四岁就到了原身身边,和他一起长大,原身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他们就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不然怎么叫贴身小厮。 察言观色揣度上意是他们融入骨子里的本能。 分卷阅读6 南若一边熟悉着原身的小动作小习惯,一边思考怎么办。 其实要解决倒也不难。 他想要在解决吃喝的同时顺便鉴别一下,幕后黑手到底是专针对他,还是纯属被牵连。 正思索着,初一再次叩门。 “大爷,容相家的枟少爷没了!” 南若神色顿变。 第4章 四、容家 四 容相容龄,中的男三号,昔日名动天下的才子,被女主“唐诗宋词三百首”的才学打动,曾做过三首精彩绝伦的诗夸赞女主,使得女主美名远播。 在女主选择入宫后,放弃纵情山水,转入朝堂默默帮助女主,女主能坐上后位,除了男主坚持,他也有很大的贡献。 十多年过去,容龄已经位登宰相。 这几年男女主外出巡游,全是他稳坐京城,打理朝务。 男主对太子都不及对他信任,太子至今都没有正式入朝。 初一口中的枟少爷,是容相幼子。 女主登上后位后,容龄娶了一直苦等他的师妹,很快诞下一子一女,不过最得他喜爱的,是妾室为他生下的幼子容枟。 外人只当他疼幺儿,南若上帝视角猜测是因为容枟长得像女主。 因为他那位妾就是女主的替身。 原文里关于这个替身还有一小段剧情,替身本来是给男主准备的,为了离间男女主的感情,可惜出师未捷,直接被容相截了胡,他原本要将替身处死,却在瞥见对方落泪后一时恍惚——因为像极了女主,私自将人留了下来。 但原文也就此打住,没有再提过替身的结局。 更没有容枟出现。 包括容相的嫡子嫡女,全部没有描写。 还是南若从原身记忆里知晓的。 听到容枟没了,南若第一直觉想到了毒。 和原身一样的毒。 没来由。 他唤初一进来询问。 初一:“是容家下人来通知的,说是发了急症。” 又是急症。 南若略一思索,道:“让初四带几个人去容家,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搭把手。” 大约男配与男配惺惺相惜(?),南宫府和容府还是有几分交情的,这种时候不能落了人情往来。 何况人家特意叫人来通知了,怎么也得派人去一趟。 “我记得南府早年有两位娘子嫁去了容家,去差人问一声,弄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南宫家虽然不能参与科举,却不限制婚姻嫁娶,尤其家中娘子,许多嫁入了官宦人家,勋贵宗室也有,毕竟脸面不能当钱使,南宫家女孩的嫁妆是十分可观的。 尤其近些年,因为男二爹时常伴驾左右,外人瞧着圣眷正隆,使得南宫家子女在婚恋市场上也水涨船高,俗话说低门娶妇高门嫁女,家中娘子就更受欢迎了。 南若脑内风暴了一下,光看姻亲,就能拉出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接下来一个下午,他一边梳理着原身的记忆,一边等消息。 到晚饭时,初四匆匆回来。 “……只说是得了急症,人突然就没了,小的没见到容相,只见到容府管家,不过联系上了嫁到容家东府的两位太太,枟少爷出事的时候,三太太恰好在相府,说听到相爷的妾室哭喊着是有人害了枟少爷,不是急症,要相爷为枟少爷做主……” 意思是跟后宅争斗有关? 南若不置可否,似关切般问:“灵堂可安置好了,有说几时能去吊唁?” 虽说死的只是一个六岁小儿,还是庶子,但得看是谁的庶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容相,他怎么也得去一趟。 何况容家东府的容杬和原身还是同事——都是太子伴读。 也是四个伴读里,唯一一个和原身关系还可以的。 初四:“灵堂已经布置起来了,枟少爷去的急,没有准备下棺木,小的想着咱们府有丧葬铺,便叫人给送了副过去……” 都派下人通知各家了,却没功夫准备棺木? 南若心里起疑,嘴上夸了初四两句,又让他将在容府的所见所闻仔仔细细描述一遍。 这回初四开窍,终于说到了他在意的尸体问题。 “……小的没能近前,只远远瞧着像睡着了一样……” 这倒是符合毒发症状。 这毒是给反派boss的,反派可以死,却不能死的难看,不然怎么倒在女主怀里做最后的告别。 剧情里反派之死描写的是十分凄美的,在书粉眼中是一个经典,表妹还特意用红笔圈出来,方便他改编。 但光凭这点还不能完全肯定。 南若吩咐:“你继续带人去听差遣,容府两位太太也别落了联系,让她们多操操心,留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顿了下:“也不用刻意,免得惹容相不喜。” 如果真的是中毒,围观过反派之死的容相绝对能看出来,他对外说是急症,肯定是不想打草惊蛇。 容相加入,可比他一个人查容易多了。 打发走初四,南若迟疑片刻,还是叫来了初二:“有事要你去办,悄悄的,不要声张。” 初二神色沉稳:“爷尽管吩咐。” 南若将桌上的纸条递给他:“上面的人你去打听打听,看看他们家中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纸条上面,排除用来混淆视听的,是几大男配的信息。 如果容枟真的是中毒,那说明幕后黑手就是冲着这帮男配们来的。 原身是男二爹唯一的嫡子,有出息且得他看中,容枟不是嫡子,却是容相最疼爱的儿子。 杀人诛心。 幕后那人显然深谙此道。 若猜测成立,恐怕出事的不止这两家。 如今家在京城的男配,除了男二爹和容相,还有神医男五、暗卫男七和世子男八。 男五早已入了太医院,一心埋头研究医术,近年燕朝出现的牛痘缝合急救抗疫等新医学都有他的参与。 他也是唯一一个真正为女主守贞的。 至今没有娶妻,纳妾也没有。 男七这个 分卷阅读7 暗卫都已经从暗转明,担任殿前步军指挥使,娶妻生子。 男八作为世子,就更不能独身,比容相更早成亲。 除了这三个,人不在京城,家眷留在京城的也有几个,譬如男六尉迟烨,曾经的小侯爷现在的镇西将军,妻儿全在京城。 其他男配戏份太少,暂且不作考虑。 至于幕后黑手这么做的原因,等确定他的猜测再说。 初二看完将纸条收好:“小的这就去办。” 他素来沉稳,主子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多问。 南若正因为这点才敢吩咐他。 古人睡得早,天黑下去没多久,各院便挂灯落锁。 南若没回后院,歇在了书房,又借口吃了蛋糕卷不饿,避过了晚饭,水也没有喝,先忍过今晚。 一夜辗转。 隔天天还没亮他就睁开了眼,由初一初三伺候着洗漱换衣。 “不用叫厨房起来,是我起早了。”他自若道,“初一留着,初三随我去容府一趟。” 初一初三并未觉出不对,闻言称是。 倒是大丫鬟三月特意来了前院一趟,将怀里揣着的煎饼给他,口吃伶俐道:“快拿着些,这可是一月姐姐起早亲自去做的,爷饿坏了身体,一月姐姐可要怪罪我了。” 十四岁的小姑娘,歪头一嗔,俏皮可爱。 南若就笑起来:“知道了,我上了车就吃。” 话是这么说,上了车却没有动,待马车拐弯时,似不小心脱手落在地板上,想吃也吃不成了。 于是理所当然的,走到半路说饿了的南若掀开车帘,从路旁一排早餐店里随机选了一家,买了包子和豆浆。 早餐解决。 到了容家,先去了东府。 容氏原是大族,前朝称之世家,到了当朝,科举兴盛,世家早已没落,容家祖上急流勇退,存留了下来。 如今容家主要分东西两府,西府以容相为主,东府是原来的容府。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容家向来以支持正统为名,当年男主还是王爷的时候,他们支持的是中宫嫡子,后来嫡子去世,几个王爷夺嫡,容家暗暗站了反派王爷。 幸好容相因为女主站了男主,使得容家没有被牵连且更进一步。 不过也埋下了矛盾,导致分出了东西两府。 男主登位后,容家又站了太子,具体表现在将容杬送到了东宫做伴读。 谁知道不过两年,女主就上位做了继后,她生的皇子也成了嫡子。 如今以容相为主的西府偏女主,东府不管愿不愿意,被捆绑在了东宫的战车上。 叫南若说,左右都是容家人,不管哪方上位,他们都不亏就是了。 别看面上两府总闹矛盾,说不定私下早就商量好了。 世家大族总喜欢搞这些弯弯道道。 进门坐下没多久,一个容色清俊的青年走了进来。 “容兄。”南若起身。 容杬脸色有些许憔悴,寒暄过后,道:“劳烦你来这一趟,待会儿我领你们一道去西府。” 南若秒懂,这是傅卓和谢元崇要来。 两人也是太子伴读。 傅家是太子母族,傅卓是太子嫡亲表弟,太子生母傅皇后更是男主的亲表姐。 所以太子并没有因为男主有了真爱女主就立刻被废,傅家也没有因为傅皇后去世就没落,傅家也是男主的母族。 何况太后还在。 南若记得番外男主废太子,也是在傅太后病逝后。 谢元崇是翰林院学士谢贯的嫡孙,谢贯是当朝大儒名士,名满天下,五年前致仕,在江南开了间书院。 这配置…… 南若一个不精通历史的,也看得出来有点弱了。 一点不给太子触摸军权的机会。 四个伴读,容家可进可退,傅家空有爵没有权,南宫家先不说商人身份,男二爹明晃晃站女主,原身更从小就追随小公主,唯一能对太子有实质帮助的,也就谢家了。 再联想未来太子被废,南若不免对这位未曾谋面的顶头上司生出些许同情。 算一算,太子才十八,放在现代还是个孩子呢。 没等多久,傅卓和谢元崇到了。 两人结伴而来,进门瞧见南若,傅卓毫不遮掩翻了个白眼,怪气道:“难得啊,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这个大忙人。” 谢元崇礼貌周全,但肉眼可见神色冷淡了下来。 南若心平气和。 能理解,要是他的助理领着他的工资却偷偷跑去给他的对头打工,他也会很气。 原身还不是偷偷,是人尽皆知。 同事都是这个反应,上司那里恐怕印象更差。 未来职场有点艰难啊。 第5章 五、死人 五 傅卓和谢元崇坐在一道,摆明不想搭理南若。 南若也不自找没趣,静静欣赏厅里的挂画。 他一个快奔三的大叔,不跟小孩子计较。 待座钟分钟走了一格,容杬回来了,带着三人去了对面西府。 因是丧事,大家都绷住脸,没人说话。 相府里气氛沉重,小厮们低眉弓腰匆匆而过,南若想着他们已经来的够早,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更早的,排着队进门,个个脸色凝重,仿佛死的是自家人。 “杬少爷。” 管家亲自来迎,朝几人行礼,致歉道:“府中人多,招待不周,还请几位爷多担待些。” 几人自是表示无碍。 南若来主要是想探探虚实。 可惜直到他们吊唁完出来,也没见到容相。 容枟的尸体倒是见到了,但隔着人不能近前观看,他也不好盯着多瞧。 出了灵堂,见院子石板路两边的空地上多出来一帮人,小厮两两一组压着一个被堵住嘴的人。 刚刚对着他们容色亲切的管家此刻一脸肃沉,吐出一个字:“打。” 啪啪啪。 小厮举起手中的板子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这些挥板子的小厮大约是特意挑 分卷阅读8 选过的,一个个高大健硕,瞧着很有力气,板子拍得又狠又快。 被打的人堵了嘴,发出压抑痛苦的哼叫。 “这些是跟在枟弟身边的人。”容杬解释说。 傅卓和谢元崇了然。 主子出事,做下人的自然要责罚。 南若没有作声。 他看到了一个被打人的脸,是个十来岁的小孩! 板子噼里啪啦,很快有人渗出了血。 管家没有叫停。 傅卓和谢元崇也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傅卓直接问容杬:“你堂弟得了什么急症?” 话这么问,瞧眼神根本不信是急症。 指不定是后宅那点龃龉,对外说急症堵人嘴。 终于抓到点容相的八卦,大家都好奇的很。 容杬苦笑:“我也不知。”见傅卓眼神丢过来,“真不知,出了事我才接到消息。” 顿了下,略压低声:“我问过叔父,叔父亲口说是急症。” 傅卓就哦了一声,亲爹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急症了,不是也得是。 谢元崇若有所思。 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在继续。 南若掩在袖子里的手有些僵。 好像……有人被打死了。 那些渗出来的血已经滴落到地上,积出了一滩。 他看到有个年纪略大的,估计是嬷嬷,闭着眼睛满脸是汗,额头青筋凸起,痛苦不堪。 那个十来岁的男孩已经不动了,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没气了。 还有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已经从长凳上滑了下去,瘫在地上悄无声息。 南若耳朵有点嗡嗡响。 一边是噼里啪啦施刑声,一边是傅卓三人气定神闲聊天。 世界仿佛被分割。 “若谷?” 视线里出现容杬诧异的脸,疑惑他怎么站着不动。 南若这才发现三人要走,心中一凛,立刻回神跟上。 行走间瞥到施刑结束,小厮们架起失去直觉的下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一路上拖出血淋淋的痕迹,隐约还看到掉下来的皮肉。 南若有点想吐。 硬生生压了下去。 出了容府,傅卓大咧咧道:“幸好容相没出来,被他看到又要数落我了。” 早年间容相在御书房做过两年捧书讲侍,于他们有半师之谊。 “要不是我爹非要我来,我才不想来。” 一个妾生的庶子也配让他们跑一趟。 谢元崇轻咳一声提醒:“又说胡话了。” 傅卓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个南若,瞅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儿?是不是又想去跟你爹告密?你去,随便说,爷等着。” 南若回神,微微一愣,记忆浮现,刚到东宫的那几年,原身没少被男二爹套话,把几人背后谈论人的话都说给了男二爹听,男二爹转头就暗戳戳到男主那里告了黑状。 后来某次男主忍无可忍出言训斥,大家才知道,原身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惹了祸。 也因为这件事,他和傅卓彻底交恶。 “傅兄多想了,我并无此意。”南若说,原身早就知道错了,可裂痕已经形成,难再弥补回去,他尝试过几次被冷待后,便也灰心放弃了。 傅卓明显不信。 南若没有再多辩解,告辞离开。 “行了,你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待人走远,谢元崇道。 傅卓哼一声:“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来气。” 他也不是第一眼见南宫若谷就讨厌他,刚入宫那两年,他两关系最好,他什么话都跟他说,结果呢。 谢元崇目露轻视:“不用理他,他能在宫中留几年,待太子及冠入朝,他从哪来回哪去。” 南宫家世代皇商,能做太子伴读已经是天大的荣幸,想入朝为官,想着吧。 傅卓撇嘴:“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人家做了驸马爷呢,咱们这位继后可最不讲究。” 让商户子给太子做伴读就不说了,居然还准许对方与公主来往,自己的亲女儿都坑。 这也罢了,儿子坑得更狠,荣王都十岁了还养在身边不让搬离后宫,御书房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说是什么快乐教育,聪颖有什么用,一个皇子比公主都天真。 “那又如何。”谢元崇一哂,“驸马又不能入朝为官,他也就顶着个驸马的称呼了,更何况,他也未必当得上驸马。” 傅卓诧异:“皇后不是挺喜欢他么,我看从来不拦着他和公主来往。” 不仅不拦着,还时常主动召南宫若谷去陪公主玩。 谢元崇却没有多言,只淡淡道:“皇后可不傻。” 傻的话,怎么可能在众多宫妃中跃然而出成为继后,又怎么让诸多人对她死心塌地卖命。 溺爱皇子又如何,比起聪慧好学文武兼备的太子,陛下可不是更偏爱天真烂漫的荣王。 倒是容相幼子这件事有些不太寻常,他得去东宫禀报太子。 …… 南若上了马车没忍住干呕了两下,怕被外面的初三觉察,捂住嘴不敢让声音发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死人。 还是眼睁睁看着死在他面前。 感受难以形容。 总之不太好。 他透过车玻璃窗缝隙回头看了眼远去的容府,府门口两座石狮子稳稳卧着。 这一刻,终于有了自己真的穿越了的实感。 离开容府,南若没有立刻回去,吩咐初三去城东,京城最热闹最繁华之处。 沿路借着感慨世事无常,人命难测,买了不少零碎小吃,让分成七份,回去送给弟弟妹妹。 自然而然的给自己也留了一份。 买买买的愉悦感让先前的不适减少了许多。 然后带着这些零碎小吃,随意找了家茶楼。 此时才不过上午九点,来茶楼的人少,南若要了二楼靠窗视野开阔的雅间。 茶室里茶具俱全,临窗摆着红泥小火炉,墙上贴着名家书画,十分雅致,还有一个阳台,摆满了鲜花。 南若上楼 分卷阅读9 时顺手拦截了拎着水壶给其他客人添水的小二,这半壶水够补充他上午的水分了。 即使室内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紧不慢按着记忆煮茶品茶。 既然要装,就装到底,融入皮,刻入骨。 纵然他有原身的记忆,但现代意识占了上风,古代现代文化三观相差巨大,不同环境熏陶出来的灵魂不是换个身体就能完全改变的,举手投足不自觉就会带出不同。 就像现代海外长大的华人和国人站在一起,肉眼可见不一样。 南若昨晚一个人照镜子的时候便意识到了。 幸好他是主子,下人不敢盯着他多打量,没被发觉异样,他也遵循原身的习惯,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尤其顶头有一个穿越女皇后。 在女主回来召见他之前必须改掉。 头一个就是收敛现代人的散漫。 南若挺直脊背,原身作为太子伴读,接受的是全国最优质的教育,才学先不说,一行一动,堪比标尺。 他不能毫无理由就突然松懈。 如果说昨天还有侥幸,刚刚那一顿板子,彻底将他打醒了。 这是阶级森严的古代,一旦他被发现,女主可以轻易将他弄死,甚至生不如死,只一个大不敬的罪就够他喝一壶。 南若咽下一口茶,鼻间仿佛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不止行卧姿态,还得尽快熟悉原身的技能,骑马射箭弹琴绘画……以及冗长又复杂的文言文。 南若有点头大。 上辈子辛辛苦苦十几年功成名就,这一穿越,又得学。 没完没了。 也不知道女主当初穿越过来是怎么糊弄住身边人的,他一刻都不敢疏忽。 没写,他也没个参考答案抄一抄。 唯一安慰的,这副身体已经有了肌肉记忆,不至于像初次健身那么痛苦。 趁独自一个人,南若一边练习,一边熬时间,熬过午饭,他就不用回府用餐,随机选购的零食足够饱腹。 守在外间的初三没敢多问,只当大爷是因为见了傅少爷和谢少爷心情不好,这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初三心里给自家大爷喊冤,当初大爷也是被老爷诓了,知道真相后,偷偷哭了好几回,追着傅少爷道歉,后来也没再跟老爷提过御书房的事,可傅少爷还每次见了大爷跟见了贼一样,忒没气度。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半壶茶下肚,南若不得不去解决下生理问题。 茶楼里有专门修建的厕所,经过女主十多年的努力,抽水装置已经十分普及,稍有些财力的都修建了新式厕所。 解决完,正由茶楼服务生伺候着净手,冷不防看到了一张眼熟的面孔。 “林侍——兄” 东宫侍卫林恪。 这个时间,林恪在这里,说明—— 有人在不方面问出口,南若以目光示意。 林恪见到他先愣了下,随即颔首:“随我来。” 还真在。 南若擦干净手指,跟了上去。 第6章 六、太子 六 林格停下脚步,南若才发现,他们的包间就在他隔壁。 进门的瞬间,南若徒然有了紧张感。 废话,谁见上司不紧张。 不过转念想到这个上司的年龄,顿时平静下来。 茶楼的雅间大致相同,只是挂着的书画和摆放的花木不同。 窗边倚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听见动静,转过身来。 少年,不,准确说青年,过于鲜明深邃的五官和锋利的轮廓使他看起来比本身年龄更成熟,神情姿态也无丁点稚嫩的少年气。 青年手里拿着一只单筒望远镜,显然正在观赏外面的风景,转过来也没有放下,收缩镜筒,隔着镜片瞧过来,高高在上又理所应当的睥睨。 南若行礼:“殿下。” 太子举着望远镜定定没有动,露在外的那只眼眯着,看不出什么情绪,须臾,似乎欣赏够了,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有事?” 南若努力让自己姿态恭谦:“臣刚刚在门外看到林侍卫,猜测殿下在此,特来请安。” 其实原身和太子不熟。 太子从一开始对原身就不亲近,对他和傅卓谢元崇的矛盾也只作冷眼旁观,丝毫没有要调解团结手下的意思。 能理解。 谁让他爹是女主的资深舔狗,太子和女主注定对立,谁会相信政敌的儿子。 消化了原身的记忆,南若也知道让一个商户子给太子做伴读有多离谱,哪怕南宫家是开国太/祖亲封的皇商,但商户就是商户。 至少在本朝只此一例,于太子而言,大约是一种羞辱。 原身自己也很心虚,觉得得位不正,不敢往太子跟前凑,等后来奉父命追着小公主跑,就更不敢了。 但遇到了,明知上司在这里,不能不来问候一下。 “抬头。”太子道。 抬就抬呗。 就当伺候甲方爸爸了。 南若心态良好。 想当初他刚入圈,一个小编剧没有话语权,没少被折腾,几年下来,所有棱角被磨得一丝不剩。 社会教你做人。 不过抬了头也不能直视,垂眸敛目,只看到太子腰间的宫绦,心道还挺漂亮,坠着的那块玉放在现代怎么也得千万起吧。 然而甲方爸爸不满意,不耐道:“眼睛也抬起来,看着孤。” 看看看。 南若依言看他。 太子还没有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调整镜筒,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最后定格在双眼上。 眼如杏核,大而圆,对男子来说过于秀丽,细看眼角有些微微下垂,眸色浅淡,显得温柔而包容。 倒是无辜的很。 太子挑了下眉。 “早上去了容相府,容相可好?”他道。 南若不意外他会知道自己的行程,道:“臣未见到容相本人,只是随其他人一道进灵堂吊唁了一番,傅兄与谢兄也在。” 他有证人,可没说谎。 分卷阅读10 太子隔着镜片和他对视,放大的杏眼依他吩咐不躲不闪看过来,眸光清正,他动了动手指,整张脸纳入视野,越发显得无辜纯稚。 多像。 和继后一样。 一样令人……厌恶。 “大胆——”徒然变脸,双手背后,目光如利剑般刺过来,冷冷道,“竟敢直视太子,胆子不小。” 南若低头请罪:“臣不敢。” 心里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小孩震了一下。 脑子里闪过早上傅卓三人淡定闲谈的画面,立时将自己年长者的那点傲气收了起来。 这不是现代,古代的十八和现代的十八不是一个概念。 某些事情上,他们比他更成熟。 但怎么突然就翻脸了,他什么也没做啊。 明明是他自己让他看的。 果然不管哪里的甲方爸爸都难搞。 如果南若知道单纯只是看他这张脸不顺眼,一定很无语。 原身和女主一样长了一张好人脸。 放在学校里是好学生,家里是乖乖仔/女,做坏事都不会有人信的那种。 好一点叫单纯天真,难听点,有个网络专用词:绿茶白莲花。 古早言情文嘛,女主走的都是清纯系,艳丽挂的是恶毒女配。 南若本人和原身有七分像。 都显小显嫩。 当然原身现在本来就小,只是和其他同龄、以及仅比他大两岁的太子和傅卓比起来,更稚嫩。 不然也不会已经十六还能出入后宫不被男主阻止。 大约在他们眼中,还拿他当个孩子看。 “哪里不敢?”太子声音冷漠。 南若只能再低头:“臣惶恐。” “孤看你敢的很。”太子在沙发上坐下来,语气忽然又和缓起来,“今日你来见孤,看来还记得你是孤的伴读,既然记得,自己算算多久没有来东宫当差了?” 说到最后已然没了怒意,像是寻常叙话。 南若不由想起了记忆里男主曾给太子的评语:喜怒无常。 心里斟酌着太子话里的意思,道:“臣惭愧。” 五天。 原身已经五天没去东宫报道了,算上今天,五天半。 因为知道太子不待见自己,每年小公主离京游玩,他就不再天天往太子跟前杵,只月初月中月底去打个卡,意思还有自己这么个人。 这是所有人默认的,包括御书房的老师。 南若不觉得太子突然提起是想追究责任。 太子眼皮耷拉下去,把玩着手中的镜筒:“惭愧的话孤不想听,觉得惭愧明日便进宫来,孤有事吩咐。” 却不说什么事,下巴一抬:“去吧。” 重新对着窗外举起了望远镜。 “是。”南若倒退三步,转身离开。 心里丝毫没有被话没说完勾起的不安忐忑,只觉得长松了口气。 这一关算是过了。 等出了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某种意义上,他这是跟国家预备领导人见了一面。 够刺激的。 现代时他见过地位最高的也就某个文/化/部/门相关的小领导,酒桌上几杯酒下肚,都一样,皆是凡人。 但这里,不说太子,他见过的容杬傅卓谢远崇,年纪小小,都有一股气势在身。 连容府的管家,指挥下人施起刑来,毫不胆怯。 南若深呼吸一口气,放下了现代人的优越感。 上司在隔壁,哪还有心情继续喝茶,收拾东西带着下人离开。 正是下午热闹的时候,街道上人来人往,南若弃了马车,让车夫从后街出去,到街口等他,他带着初三沿路逛一逛。 初春天气晴好,不冷不热,男女老少结伴而出。 燕朝男女大防并不严重,街上时不时便会看到女子,或三三两两结伴,或跟着男子一起。 各个年纪都有。 南若不觉想起了剧情。 他没研究过历史,只笼统知道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时,还吐槽过女主穿越过来说出门就出门的设定。 现在身在其中,才知道是可以的。 那么问题来了。 这是为了合理化女主的行为,进行的背景自动补全,还是原本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女主不过顺势而为? 好比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南若一时陷入了哲学沉思。 不过很快被一把悠扬的嗓音打断,是旁边一家小酒馆里的驻唱“歌手”,咿咿呀呀唱着耳熟的曲调。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南若:…… 女主真是无处不在。 未见其人,处处闻其声。 酒馆外摆摊的小贩边听边轻轻跟着和。 南若放慢了脚步。 眼睛看到的好像忽然真实了起来。 像是去掉了虚化滤镜。 喧嚣声吆喝声哗啦一下落入了耳朵里。 小娘子们袅袅娜娜,仕女图一下成了现实,扑面而来,还有胆大的女孩冲着他掩唇而笑。 被剃成半秃的孩童们嬉闹着跑过,手里拎的风筝差点刮到他。 拎着食盒的小二哥喊着借过借过在人潮里穿梭。 花树下才子佳人谈笑风生。 南若静静欣赏着,唇角翘起。 穿越……好像也还不赖。 这么走走停停,给弟弟妹妹买点玩具买点首饰,熬过午饭,混过晚饭,终于可以打道回府。 回到书房,打发走小厮,关上门,开始埋头苦学,要动手的先不急,学过的诗书经史先从头到尾捋一遍。 夜里躺在床上也不忘背书,顺便理一理进宫的流程。 隔天依旧早起,早餐路上解决,借口充足,他要进宫。 虽然已经不用再赶五点第一堂课——去年他们便结束了基础课业,剩下选修课,每周东宫讲师只开课三次,伴读自选,太子一对一的针对教学他们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但皇宫离南宫府有不小的距离,而 分卷阅读11 且进宫程序比较多,赶早不赶晚。 马车走了近一个小时,到了宫门口。 南若被高耸的城门震撼了下。 眼前的城门比他前世游览过的城门都高,且宏伟。 不过他并没有从正门进,马车从侧边的夹道直接前往东宫。 燕朝的皇宫很大,东宫并非一个宫殿,而是一群,皇宫东侧一片全是东宫范围,后面还有一座人工堆起来的矮山。 南若在夹道口下车,守门的侍卫认识他,检查他没有携带利器,便放他进去。 太子没说让他去哪里找他,南若只能按记忆去正殿。 远远的,便看到了脸熟的面孔。 陪太子读书的,除了他们四个固定的伴读,还有皇室宗亲,太子奶娘之子,以及特意挑选出来的聪慧太监。 是为了让太子成年入朝后,手中有可用的人。 前头那些太子至少也有五六十人,多的有上百人陪着。 而当朝,只有二十来个。 其中像原身这样打混的不少。 “你怎么来了?!” 南若刚进门,就接收到了来自傅卓的嘲讽。 霎时一屋子人看过来,见是他,神色各异。 第7章 七、世子 七 傅卓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圆滚滚的小少年瞪了他一眼:“若谷是太子伴读,为何不能来?” 少年是益王世子夏侯淳,益王是已故淑太妃独子。 男主存活至今的兄弟只剩三个,寿王衡王和益王,益王排行最末,喜玩乐,早早就退出了夺嫡圈,安心去封地当个闲散王爷。 男主上位后连写三封彩虹屁折子投诚,待男主下令招宗室弟子进宫陪读,二话不说便将嫡长子打包送来了京城。 丝毫不顾长子还是个路都走不稳的婴孩。 连男主都被他这番骚操作震到。 奈何人已经打包到了京城,只能留下来养着。 一养就是十三年。 夏侯淳是御书房里唯一一个主动亲近原身的。 夏侯淳虽是王世子,但还未记事就离开父母寄人篱下,皇宫又最是跟红顶白趋炎附势的地方,难免受到委屈。 益王远在封地,身边早有了其他儿女相伴,益王妃也生下了二子三子,对这个没有相处多久的长子,只剩下逢年过节节礼往来。 说白了,这孩子缺爱。 原身有次见他偷偷抹泪,忍不住关切开导了几句,便被这孩子黏上了,有一就有二,渐渐来往起来。 起初是原身单方面照顾他,随着年岁渐长,夏侯淳反过来庇护原身,他是王世子,未来王爷,又从小养在宫中,其他人不敢对他指指点点。 这不,傅卓就偃旗息鼓,嘀咕一声傻子扭过了头。 夏侯淳才不理他,兴冲冲朝南若招手:“快来。” 南若对其他人的目光视而不见,走到夏侯淳身边。 “你不来宫里,我要无聊死了。”夏侯淳不等他坐下就急急念叨起来,“曹伴伴就知道催我念书,我又不考科举,真想出宫去找你玩,太子哥哥太过分了,我怎么求他都不肯放我出去……” 南若温声安抚:“殿下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夏侯淳双手支着圆脸叹气:“我知道,可真的好无趣,皇伯一走,宫里连曲乐都不响了,你不知道太子哥哥有多过分,自己不办酒宴也不许别人办,我想借机召你进宫都不成,整日就知道拿着个望远镜看啊看,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今春梨园新排的歌舞我都没看到。” 南若克制住想在那肉脸上捏两把的欲/望,不赞成道:“太子不近声色之娱,乃国之幸事,该高兴才是。” 夏侯淳可以吐槽太子,他却不行,顺带帮他圆一圆。 夏侯淳就咧嘴憨憨一笑:“我生性直率,有口无心嘛。” 眼里遮不住的狡黠。 都是人精啊。 南若心道。 男主曾评价夏侯淳憨直率真,帝王金口玉言,皇帝说率真,那就是率真,谁敢反驳。 “你可知殿下今日召大家有什么事?”他问。 “我正要告诉你呢!”夏侯淳立刻凑头过来,压低声,“皇伯给太子哥哥差事了,说这回的迎春节,让太子主持。” 南若目光一动。 燕朝的节日和他前世知晓的古代节日并不完全相同。 节日并非恒古不变,是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化增添的。 前世传统的四时八节,以及花朝上巳七夕等等,在燕朝不是全都有。 燕朝主要过五大节日。 迎春节、祛暑节、秋夕节、卧冬节以及年节。 迎春节每年三月十六开始,人们祭祖、禁火、插柳、秋千蹴鞠、春浴、求子、踏青赏花、宴饮等等。 简而言之,燕朝的迎春节=清明 上巳 寒食。 节日持续整整七日。 祛暑秋夕和卧冬类似,许多风俗叠加,譬如中秋就包含在秋夕节中,叫做拜月,不过这几年渐渐有独立出来的趋向。 因为女主。 女主坚持八月十五过中秋吃月饼,又将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玉兔捣药等神话故事整理出来流传,上行下效,民间渐渐效仿,长此以往,或许过个几十上百年,燕朝也会多一个叫中秋的节日。 话说回来,迎春节由太子主持,这对东宫来说,是一件大喜事。 迎春要祭祖,祭祖于古人而言是非常必要且重要的行为。 尤其皇室。 男主愿意让太子代表自己祭祖,在大家看来,这就是一个信号。 皇帝愿意放权,准备让太子入朝的信号。 饶是混日子如夏侯淳,也激动起来。 他抓住南若的袖子:“你不是想找个差事干吗,这回迎春节就是个机会,皇伯旨意来的急,只有七日时间准备,太子哥哥那里肯定缺人的很,不管差事大小,你先接一个,只要做的好,事后太子哥哥一定会给你奖励,到时我帮你说说情,让他给你个官身……” “我让曹伴伴打听过了,司经局还缺一个正字,你字写的好,又细心,正合适,虽说只是从九品,但差事 分卷阅读12 清闲——” 他丢来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南若懂。 司经局掌管东宫经籍典制、图书公文的印刷收藏,类似图书馆,正字负责缮写装潢,相当于杂志社校正员。 确实清闲,只需要跟书打交道,不用担心被政斗波及,也不用经常和太子见面。 很适合原身了。 即便知道并不是冲他,南若心里也有些感动。 夏侯淳是他穿越来遇到的第一份善意。 想想里原身突然去世,这孩子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夏侯淳还在絮叨:“……东宫第一次得差,这个机会你可千万不能错过,只要这回给太子哥哥留下个好印象,待日后太子哥哥继承大统,说不定直接调入文渊阁,掌管天下书籍……” 还有句话他没敢说,就算将来太子哥哥继承不了大统,陛下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小的正字。 大不了等他继承王位,就带若谷去他的封地,让他做自己的长史。 “你要是担心,我去跟太子哥哥说。” “谢谢,我自己去。”南若弯起眼睛,温声说,“淳哥儿长大了,我真高兴。” 夏侯淳呆了下,磕磕巴巴:“我、我早就长大了,皇伯都说要给我找世子妃了……” 几日不见,若谷好像变得更好看了。 如果迎春节的事是真的,夏侯淳所言不失为好主意。 南若思忖。 首先原身确实想要找个差事干,他遵从原身的意愿,也算是他的遗愿。 不管能不能成,总要试一试。 不成,没有损失,大不了回去继承南宫家万贯家财,继续当个吃喝不愁的富六代。 成了,那他就是南宫家百年来第一个得到官身的,从此脱去商籍,跻身权贵,至于未来能走多远,先不急。 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 脱了商籍,南宫家的经营他就不能插手,日后除非他加官进爵,想把南宫家产业完全攥在手里,难。 即便男二爹愿意,族老们也不会同意。 其次,也是最让他心动的,做不做官先不说,如果今天能拿下个差事,接下来几日他便能日日进宫,不用在府里用餐了。 生命威胁面前,其它全部靠后。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是他昨日见到太子想起来的。 找一个活到番外结束的剧情人物,跟他一起吃一起喝。 但操作起来有点难。 男女主肯定是活到最后的不用说,但他们不在,包括男二爹荣王以及小公主。 其他人,他没有理由上门蹭吃蹭喝。 男配里面和男二爹关系最好的男六将军人在西北,他总不能跑西北去,男六的儿子他也不熟,何况番外也没有关于他的记载,谁知道有没有活下来。 女配家他就更不能去了,一个男人进别人家后院,异想天开。 算下来,他目前能接触到的,只有太子。 番外里太子被废,只说圈禁,并没有赐死,为了展示女主的善良,还提过一句,之后每逢节日,她都会派人提醒四司八局,不可怠慢太子。 虽然没有具体说多少年,但在太子被废,荣王继位前,太子还活着。 这就够了。 可惜他目前没法跟太子同桌用食。 南若遗憾。 得到迎春节消息的显然不止夏侯淳,陪读们都在窃窃私语,面露兴奋激动,哪怕之前佛系混日子的几个,也瞧着跃跃欲试。 夏侯淳挨个评价过去:“……他字写得跟狗爪似的,第一个淘汰,他也选不上,课业就没评优过……” 南若轻笑:“放心,我会努力争取,绝不辜负淳哥儿这番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夏侯淳圆圆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球。 人陆续到齐,太子带着近侍进殿。 行礼的间隙,南若飞快瞥了一眼。 相比昨日,太子穿着华贵,更添了几分气势,手里的望远镜生生被他拿出了枪剑的架势。 南若忽然就有了疑惑。 看时,对于太子被废,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女主儿子上位,理所当然。 但穿越过来,就了解到的,太子并没有描写的那么夸张。 什么冷血什么乖戾,全是男主单方面结论。 太子不论才学还是德行,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是嫡又是长,哪怕男主一直压着不让他入朝,也依旧有许多人站在他这边。 再看荣王,聪明是聪明,但学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知道玩,太子被废是五年后,他总不至于五年就突然文武兼备,超越了太子。 番外行文加快,被废的过程写的模模糊糊,只知道太子造反失败,就被废了,为什么造反也没说。 要么是这五年发生了什么,要么就是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南若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言情文嘛,真爱大过天。 第8章 八、消息 八 太子落座,环视一圈,道:“孤为何召你们来,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孤便不再重复多言。” 南若心里默默给这种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的行为点了个赞。 感动燕朝好上司。 “这次春祭全权由东宫筹办,十二监与四司八局不会插手……” 众人一滞。 南若蹙了下眉。 四司八局十二监,又称二十四衙门。 是专门伺奉皇室的机构。 大到为皇帝秉笔掌印,看管金银军器,小到制作酱料薪炭草纸,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各个方面,分工明确。 庞大而繁杂。 离了他们,皇帝与后妃子嗣便无法正常生活。 大型祭祀更需要他们。 具体操作原身不是皇子也不是二十四衙门的人,并不完全清楚,就以往目睹的,至少需要十多个衙门共同协作。 譬如太子“去”太庙这个动作,就需要御马监出马,司设监出车,司礼监派仪仗队,还需与禁军配合保障安全。 单围绕太子本 分卷阅读13 身,他当天要穿的要戴的,去了之后怎么行礼念什么词等等,都需定制。 更不用说其它。 二十四衙门不参与,光凭东宫这点人手,七天要搞定,够呛。 南若十分怀疑这是男主故意给太子找茬,想让他出错出丑。 太子瞧着倒很淡定的样子,有条不紊的安排:“从今日起,书房关闭,课业暂停,孤已与诸位先生通过气,待春祭过后再开。” “祭祀诸事由詹事府总领,左右春坊协助,若有想家的,待会儿便可出宫,春祭结束孤再派人通知。” 大家垂头相觑,没有人吭声。 这话说的,在场大都过了束发之年,不是总角小儿需要回家找娘。 何况陪读们并非一直住在东宫,每旬有三日假期。 有什么想家的。 东宫第一次办差就跑路,谁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太子也不意外,语气淡淡:“既如此,自去詹事府报道,会有人告知你们办什么差。” 顿了顿:“南宫若谷。” 冷不防被上司点名,南若一愣,等了半拍,没等到再点其他人的意思,只能起身:“臣在。” 太子掀了掀眼皮:“你来担司祝之职,祭祀时诵念祝词。” 语毕施施然离开。 傅卓与谢元崇紧随其后。 留下众人齐齐看向南若,神色各异。 “看什么看!”夏侯淳将视线瞪走,扭头拽拽南若袖子,“走,去我殿中说。” 南若颔首:“好。” 夏侯淳住的是宫中安置皇子的殿宇,离东宫有一段距离。 两人没有在宫中搭乘舆辇的资格,只能步行。 南若权当锻炼,顺便欣赏皇宫景致。 夏侯淳絮絮叨叨说着这几天宫里发生的八卦趣事,哪个伴读闹出什么笑话啦,又怎么捉弄傅卓啦,又有宫女勾引太子哥哥被处罚啦云云。 “……她还以为太子哥哥真的关心她,其实是说她蠢,太笨啦,也是,不笨怎么会青天白日在御道上就勾引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最讨厌人无故碰他……” 这叫洁癖。 南若心道。 喜洁,在古代是值得赞颂的,可以与品性挂钩,可古人不知道,过于喜洁是病,就太子以往的表现来看,明显已经到了病的程度。 不过他身份尊贵,没人敢随意往他跟前凑,又有一堆人服侍,倒也不影响什么。 好像也不是。 南若眼中掠过古怪。 太子后院至今没有传过喜讯。 太子虽然还未娶妻,但女人是不缺的,后院明确有份位的好像有七八个,没份位估计更多。 按照皇子发育就给安排人的规矩,怎么也得四五年了。 没一次喜信,这显然不正常。 如果太子洁癖影响到了夜生活,那就事大了。 寻常官宦勋贵人家成亲前闹出子嗣不是好事,一般都会注重些,譬如原身受生母影响,心中暗暗决定有嫡子前绝不让妾室通房怀孕。 可太子不一样,太子多子多福是幸事。 站在东宫的立场上,恨不能太子三年抱俩。 好像有哪里不对。 唔,理论上可以三年抱n。 后宫佳丽三千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如果—— 等等,他干嘛操心别人生不生孩子。 南若扶额。 这都什么跟什么。 赶忙将跑偏的思绪拉回来。 说话间拐出了东宫范围,夏侯淳立时话音一转:“你别怕,做司祝不是什么坏事,太子哥哥也说了,只让你念念祝词而已,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詹事府,让他们快些把祝词写出来。” 顿了下,还是给太子说了点好话:“太子哥哥应该是觉得你生得好看,司祝要站在前头……太子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南若笑道:“我知道的。” 走过这段路,他已经琢磨出了太子这么做的用意。 ——拉他下水。 如果男主想给太子找茬,看到有他参与,会收敛些,若男二爹面子够大,直接放弃也说不定。 祭祖出错,在场参与人员都是要受牵连的。 太子出于自保,这么做无可厚非。 南若不敢将希望全寄托在男主的良心上,决定拿到祝词后一定要逐字逐句仔细检查,然后背个滚瓜烂熟。 司祝念祝词是脱稿演讲,不能有口误。 五日转瞬即逝。 距离春祭只剩一天。 南若借口排练,日日进宫,三餐饮水皆在外解决,每餐随机不重复,最大限度拉低中毒率,如果这样也能中,他也没办法了。 与此同时,初二终于打探完消息来汇报。 南若不动声色听完,心里掀起了骇浪。 又死了两个! 暗卫男七的嫡子和世子男八的幼子。 和容枟前后脚去世,仅差半日。 而且都是急症。 南若心沉了沉。 这是报复。 满怀恶意的报复。 幕后黑手的目的很明确,让男配们痛苦不安,今天是嫡子,明天有可能是庶子,是女儿,甚至是他们自己。 可对孩子们来说,太冤了。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南若心口憋懑。 为原身,为自己。 一时竟不知道该怪谁好。 “大爷?” 初二见他脸色不对,出声询问。 “没事。”南若压下情绪,道,“此事勿要跟任何人提起,出去吧。” “是。”初二应声离开。 南若静坐了几分钟,等冷静下来,铺开纸张,回忆自己记录的剧情点——原版他背下后就烧掉了。 幕后黑手针对的有男二男三男七男八,妻儿同样在京城的男六家就没有出事。 男五不排除,但他光棍一个,又是神医,或许幕后黑手怕他觉察,先略过了。 这几个人的身份,依次是皇商、宰相、指挥使、侯爷。 不 分卷阅读14 对,应该是富商、才子、暗卫、世子。 他们四人联手做了某件事,才招来了幕后黑手报复,而能让他们联手,至少得追溯到十年前。 那时候男二爹还没接下皇商的头衔,容龄也还不是宰相。 线头渐渐明晰。 让男配们联手的事并不多。 南若梳理记录。 一个是神医男五师弟的死,他嫉恨神医天分比他高,知晓神医喜欢女主后,便想给女主下毒让师兄来求他。 可没想到毒酒阴差阳错被反派boss男四喝了。 虽然女主没事,但男配们不能忍,联合起来弄死了那位师弟。 所以是师弟的后人来报仇? 不对,当时参与的还有男主和男六,男主那边不好下手,没道理放过男六。 另一个就是反派boss。 反派boss牵扯到夺嫡,撇开女主不谈,男配们大都是站男主的,不站男主的也活不到现在。 反派的死男六也有参与,依旧没道理放过他。 而且反派属于政斗失败,死得其所,后人要报仇也是找男主造反,找男配实属舍本逐末。 再者,反派也没后人,他死后没多久,唯一的儿子就夭折了。 除了这两人,还有一个女配。 女主的嫡姐。 昔日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古言标准反派女配,外表温柔善良,其实心狠歹毒,被女主一步步揭穿真面目,被男配们厌恶,设计她嫁给了一个纨绔子,在女主当上皇后的那天疯了。 翻翻记忆,早几年前就死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 倒是她母亲还活着。 里只说她在真面目暴露后被女主爹休弃,然后再没出现过。 这段打脸情节写得非常爽,女主嫡母被当众拆穿,女主爹立刻放弃她站到女主这边,结果女主看完狗咬狗后,就跟她爹翻了脸。 虽然当上皇后后又恢复了往来,但满京城都知道皇后和国丈感情淡薄。 女主爹是肯定不会为女配报仇的,他早就再娶,又有了儿子女儿。 至于嫡母,记忆里她已经出家了。 当年消息传出来,京城里对庶子庶女苛刻的主母们纷纷收敛,就怕养出个女主来。 再没有了。 南若仔细回忆,里被男配集体针对的,就这三个人,别的都是分开被单个或者两两收拾,再没有一起的。 这么分析看,好像跟这三人并没有关系。 不是他们又是谁呢? 南若头疼。 不会将每分钟都记录进去,没写出来,他也抓瞎。 以他现在的身份,又不能大肆派人调查。 那就只能等,等容相,等其他几个男配的消息。 南若心情糟糕,这种将性命寄托在他人手中的感觉很不好。 说到底是信息不对等造成的。 如果他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便能很轻易筛选出来。 信息…… 南若提笔,在纸上画了个圈。 第9章 九、祭祀 九 迎春节当日,天气晴好。 南若凌晨三点便被宫人叫醒,为了典礼不迟到,他昨晚留宿在了宫里。 一拽床头的摇绳,早已准备好的宫人们鱼贯而入。 因今日要祭祀,必须沐浴熏体。 其实他们从三日前就开始吃素禁酒,有妻妾的不能同房,其它娱乐活动也全部停止。 南若不由想起了前世网上流传的仪式感。 这够有仪式感了吧。 四个太监伺候他洗澡,净面、洗头、擦背、按摩,手法利落井然有序,洗完又有两个小太监给他从头到脚熏香。 南若心里默念入乡随俗,权当自己在洗浴中心叫了马杀鸡套餐。 等四个宫女进来冲他伸手解浴衣的时候,微微后仰:“我自己来。” 这就不必了,原身会自己穿衣。 领头的宫女掩唇一笑:“公子,这是詹事府送来的司祝礼服,穿戴繁复,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南若还能说什么,只能张开双臂任由她们打扮。 一套礼服层层叠叠,包括里衣穿了有五层,好在布料轻薄,不会觉得热。 穿戴完又被拉去做头发,通好的长发被编了个复杂的发型,因他还不到戴冠的年纪,发髻上系了两条发带,一直垂到腰间。 发带尾端还挂了两个金铃铛做压重,一走,叮铃当当响,南若不得不放慢脚步。 夏侯淳收拾好过来时,就看到盛装打扮的南若从廊下走来,礼服是由深到浅堆叠出来的淡苍青,衬得人恍若芝兰,长袖迎风翩翩而来,晕黄灯影下,不似真人。 “淳哥儿?” 夏侯淳回过神来,瞪大眼睛上前绕着南若转了一圈:“原来司祝的衣裳这般好看,不,不对,是你人好看,穿起来才好看。” “怎么还有两个铃铛?”他捞起发带,嬉笑,“詹事府莫不是把你当座下童子打扮。” 南若温柔说:“你若喜欢,给你也戴上一对。” 夏侯淳立刻松手,不了不了。 若谷戴着是点缀,他戴上,那就是扮丑了。 为了在典礼上维持仪态,两人省略了早饭,水也没敢喝。 五点整,宫中钟鼓鸣响,太子从东宫起驾,前往太庙。 浩浩荡荡的队伍跟随。 夏侯淳作为王世子,可以乘轿,南若只能步行。 正做好了竞走的准备,突然太子身边的内侍刘端过来,说太子有请。 这是又想拉他下水? 南若心里琢磨。 双脚不假思索跟上。 蹭车去! 太子拉他挡枪,他蹭一蹭车不过分吧。 将近四十分钟的路程呢。 刘端引着他到太子车架前,一旁候差的小太监立刻弯腰趴下。 “公子请。” 南若一顿,随即捏住背后的铃铛,神色自然地踩着上了车。 这是小太监的职责,他没有办法阻止,也无法拒绝, 分卷阅读15 不说太子的原因,按原身的思维,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环境差异,要理解。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南若说服自己。 一进车门,先被扑面而来的豪气震了震。 角角落落被金玉做成的花叶片装钉,脚下雕木贴着金龙,左右玻璃窗上挂着两层窗帘,内层是绣着春景的锦帘,外层是玛瑙珍珠串成的玉帘。 再看桌椅地毯以及桌上的摆设,无一不精。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熏香。 倒是太子穿着简便,约莫是准备到了地方再换。 “殿下。” 南若行礼。 太子打量他一眼:“这身打扮倒很适合你。” 南若垂眸做拘谨状。 太子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下巴点点一旁的椅子:“坐。” 南若依言坐下。 然后呢? 没了? 好歹也给个解释吧。 然而上司任性,说不理就不理了,仿佛叫他来就是当个摆设。 行吧。 南若心态平和,这样也好,还省了他应付。 半阖起眼默默复习祝词。 一时车里安静的只有太子翻书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放下册子,抬眼一瞥。 睡着了? 倒是心大的很。 不觉多看了两眼。 少年确实生得不错,微垂的眉眼秀丽皎洁,不过和他父亲不怎么像,约莫是像了母亲。 想到南宫云林,太子眼中掠过讥讽。 钻营小人。 以为自己有几分才智谋算,却不知别人也拿骨头吊着他而已。 他耷拉下眼帘,眼中戾色一闪而过。 叮当。 突然响起铃铛声。 南若猛地睁开眼,后知后觉自己沉思的太专注,捏在手里的铃铛不知什么时候脱了手,撞在椅子上,晃荡着叮当叮当响。 立刻伸手握住:“臣失仪,殿下恕罪。” 余光一瞥,见太子一脸恍惚失神。 心里打了个问号。 “拿过来。”太子呼吸变重,声音像是从后槽牙挤出来,阴冷渗人,又透着一丝暴躁。 南若一愣。 “给我!” 连孤都不说了。 南若心里隐隐绰绰意识到什么,放轻呼吸,抬手,拎着发带轻轻晃了两下:“殿下可是要这个?” 叮铃叮铃。 他借机打量太子的脸。 太子面部肌肉动了动,目光一瞬间变得阴狠,犹如一头凶兽,但很快,凶兽被摁回去,一脸冷漠:“对,拿过来。” 南若便晃着铃铛上前。 太子面无表情,淡淡吐出一个字:“吵。” 握着书册的手背青筋崩裂,充满了压抑和克制。 南若心中有了判断,收手,将铃铛握住送到太子面前。 太子并没有碰,命令道:“取下来。” “祭祀庄重,铃铛挂在身上太过轻浮。” 南若依言,将铃铛从发带上扯下来,放到桌上。 “出去。”太子耷拉下眼皮,声音平静无波。 “是。”南若退出去,太子没喊停马车,他便没有下车,在车沿上坐下来,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他就说男主没那么容易放弃。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故事,但那两个铃铛,确切说铃铛声,是太子的忌讳。 男主精准打击,直戳痛点。 狠稳准。 你找挡箭牌,我就借刀杀人。 六六六。 被挡箭牌又被刀的南若舌尖抵了抵上颚,想抽根烟。 天色幽暗,太阳还不见踪影,月亮幽灵似的静悄悄挂在一角,冷冷俯视众生,尽最后的职责。 南若眯起眼,心里渐渐有了决断。 五点过三刻,浩浩荡荡的队伍到达了太庙。 官员们早已经在庙外等候,以容相为首,穿戴整齐见驾。 南若终于见到了第一个主要剧情人物。 容相长身玉立,气度卓然,许是男配光环加成,瞧着比本身年纪要年轻许多。 他带领百官朝太子车驾行礼。 南若侧身规避。 太子没有出来,只隔着窗户冷淡的抛下一个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若觉得容相似乎朝他这里看了一眼。 大燕祭祀规定在日出时分,太阳刚刚露出头,钟声响起,穿戴整齐的太子下车,换乘辇进庙。 祭祀正式开始。 祭台已经准备好,整齐排放着祭品,南若打眼一瞥,看到了整头牛,整头猪和羊,且不止一头,水果蔬菜成堆成堆摆放。 还有做好的菜肴佳酿,玉帛器皿等等。 等祭祀结束,食物佳肴全部燔烧,玉帛填埋,只有器皿会收起来,待下一次使用。 确实浪费,也确实任性。 但皇帝愿意,谁能反对。 太子落辇,钟声停止,换成鼓乐,进来的人全部找各自的位子站好,没有人出声。 因皇帝特意嘱咐全权交托太子,二十四衙门和礼部不参与,此时站在前头的礼官全是东宫的人。 一个个严肃又紧张。 南若被情绪感染,定下神来,不再多看。 祭祖之前先迎神告天,天在前祖在后。 太子亲自点燃柴炉,先对着神牌位跪拜,上香,然后再对着祖宗牌位上香叩拜。 这还没完,回到主位,再次三跪九叩。 这一次所有人一起。 太子内侍周保充当礼监,吊着嗓子高喊:“跪。” 南若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没有犹豫。 反正膝盖上戴了护膝,不会有事,不光他,大家都这么做,皇帝知道也当不知道,算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起。” 三跪九叩。 接下来太子献祭品。 南若得在旁念祝词 分卷阅读16 。 他转身,只当自己是在学校礼堂演讲,下面全是老师和学生。 这么一想,心情瞬间平静下来。 “于昔洪荒之初兮,混蒙,五行未运兮,两曜未明,其中挺立兮……” “……泰号式尊,敬陈玉帛兮……” 太子献上玉帛。 “大筵弘开,欢声如雷,皇神赐享……” 太子献俎汤美食。 接着三次献礼,三跪九叩。 这一次南若不用跪,念词就行。 他站在太子下首,侧对众人,看到了乌压压一片。 所有人整齐划一的跪地,庄严的,虔诚的,卑微的,诚惶诚恐。 心里涌起无言的震撼。 “瑶简拜书兮,泰号成,奉扬帝前兮……” 全篇不到六百字,很快到了最后一段。 太子将祭品丢入柴炉焚烧,他带头丢几个,剩下的由太监动手。 火焰燃起,烟雾顺着管道飘出。 所有人再三跪九叩。 南若念完最后一个字,注视着熊熊烈火,胸口鼓动。 祭祀顺利完成,并没有想象中出现的差错。 东宫上下齐松了口气。 伴读们瞧着还好,内侍一个个腿脚瘫软。 喊跪的周保已经发不出声,得好几天恢复,脸上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欣喜。 一旦出事,有背景来历的伴读们能活下来,他们一个都跑不过。 南若站在东宫正殿的台阶上,燕朝皇宫建在京都一片高地之上,从这里瞧去,整个京城尽收眼底。 他深深的看了眼这片从前只在电视或者画卷上才能看到的景色,转身叫人通报,求见太子。 “殿下可知道生生不息?” 第10章 十、野心 十 南若在外面等了近半个小时才被召见。 地点在书房。 东宫书房是太子平日接见近臣下属的地方,以往原身没有来过,他躲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往前凑。 进去的时候和傅卓谢元崇容杬打了个照面。 三人在外间坐着,帮太子分拣詹事府送来的折子,虽然太子还未正式入朝,但东宫有独立运转的小朝廷,这是规矩祖制,男主也不能随意裁撤。 傅卓一脸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的表情。 谢元崇瞥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继续手里的活。 容杬给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南若也回了一个,没有理会傅卓,随着小太监拐进内室。 “坐。”太子在桌案后示意,他又换回了常服,褪去了庄严华贵,但也并没有变得亲切近人,仍旧高高在上。 南若在他对面坐下。 “说吧,什么事竟让你主动来见孤。”太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语气竟然带了些许调侃。 祭祀时那些压抑隐忍消失不见,仿佛是个幻觉,和以往一样从容松快。 不,是得到发泄后的平和。 南若目光从他下巴以下扫过,瞥见了右手手指上白色的包扎结。 难怪这回没拿望远镜。 思绪跑偏了一秒,定神道:“臣来求殿下救命。” 太子一愣,目光落到他脸上:“怎么说?” 南若道:“殿下可知道生生不息?” 太子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目光示意他解释。 南若:“这是一种毒,中毒的人会在七七四十九天后因内脏衰败而猝亡,毒发前一切正常,便是太医也探查不出来。”顿了下,“或许陌院使可以。” 陌院使即神医男五陌寒殇。 ——一个古早言情文中出现频率极高的取名用字,或者排列组合,或者单独出现在男主男配或反派的名字中。 陌和寒就算了,南若实在理解不了用殇做名字是什么想法。 殇的意思是人没到成年就死去,组成词语也大都跟死亡或者悲痛挂钩,譬如殇折、国殇。 爹妈是多恨孩子才会起名叫殇? 前面加个无或者去还能理解一点,寒殇离殇梦殇这些—— 嗯…… 南若只能表示作者开心就好。 不过也正因为陌寒殇,才让他觉得这本确实是古早言情——有内味儿。 男主和其他男配的名字虽然也有倾向,譬如人手一个不值钱的复姓,但至少名比较正常。 比如男主夏侯俨,他便宜爹南宫云林,男六尉迟烨,男八上官子辰。 陌寒殇实在突出,还有一个男七冷千影。 光念出来都觉得羞耻。 太子脸上看不出来什么震惊讶异,一挑眉:“你中了毒?” 南若道:“臣不确定。” 这是实话。 尽管这些天他尽力避免,但敌在暗他在明,他不敢百分百保证自己能躲过。 这不是其它毒药有银针可以检验,也不是在现代,有器材疫苗可以救命。 玄幻的设定导致他完全被动,束手无策。 南若发誓,如果他能回现代,再写剧本时一定要严谨再严谨。 作者敲敲键盘随手一个设定,于剧中人而言或许是悬在头顶的刀剑,无声无息收割着人命。 要是原文写了解药,他就不用这么头疼了。 “怎么说?”太子修长的手指拨弄着腰间的挂坠,一副来了兴趣的模样。 南若便说了容枟和另外两个男配儿子的死,又特别暗示了一下三个男配与女主的关联。 “……臣恰好知晓这毒与毒发时的反应,心中便起了疑,那日去容相府中,本想一探虚实,可容相并未出面……” 既然要投诚,先洗白下关系网,他绝没有背弃东宫,去给容相打工的意图。 “容家对此事的反应也不太寻常……” 容相肯定在查。 他没办法打探到容相的动静,太子应该知道。 果然太子面露思索。 南若继续道:“或许那幕后之人并未针对南宫府,但臣不敢侥幸。” 被害的都是昔日女主追求者,满天下谁不知道 分卷阅读17 他爹是女主第一舔狗,他会忧虑实属正常。 再加一把火:“臣更忧惧牵连到殿下。” 顺道拍个马屁:“臣这几日辗转难寐,臣死,微不足道,殿下乃储君,相关社稷国祚,臣不敢私自抉择,思来想去特来坦白相告。” 不知道太子受不受用,反正从前酒局上,甲方爸爸都挺高兴的。 南若声音不疾不徐,显得温柔而诚恳,这是他浸淫社会长久以来锻炼出来的能力,叫人很难不被打动。 搭配上原身这张比他更纯澈无辜的脸,效果更甚。 太子定定打量他,以一种全新的目光,倒没有怀疑什么,指腹摩挲着玉坠:“孤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南若知道这毒药太玄幻不真实,奈何设定如此,他也很无奈。 “臣知晓一秘闻,当年先恒王便是中此毒药亡故,他是代人受过,那药本是下给皇后的。” 太子变了眼神。 南若再接再厉:“此事家父、容相、尉迟将军、广德侯、冷指挥使、陌院使都知晓,陛下也知。”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偷听来的,从男二爹那里。 太子又不会去找南宫云林对质。 太子没有出声,似在考虑,须臾,开口:“你是想要孤令陌院使替你诊治?” 南若从善如流:“殿下仁善,臣铭感五内。”微顿,“若殿下愿意允许臣与殿下同饮同食,臣更感激涕零。” 太子似乎被他这么溜的顺坡下震住,盯着他半晌没说出话。 南若低眉敛目任他看,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他不怕太子觉得他变化大,太子和原身并不熟,对他的了解只是片面,人面对不同的人本来就有不同面,外面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老板或许回到家是个妻管严耙耳朵。 原身恰好也有想要改变的意识,加上年纪,性格发生变化不足为奇。 只要习惯和学识没变,不用过度担心。 这是南若这几天总结出来的,刚来的那两天他过于紧张,熟悉了才发觉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前两天京城还有个年过五十的勋贵突然性格大变,闹着要出家,贤妻娇妾说舍就舍,也没见大家多想什么,只要不露出现代相关,不会有人怀疑。 “孤为何要帮你?”太子开口。 来了。 南若心中一定,太子能问出这句话,事情就妥了一半。 他抬眸,大胆看向太子:“从前种种是臣愚钝,殿下襟怀豁达从未与臣计较,臣惭愧,从今往后,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从穿越过来,南若一直在尝试解决毒的问题。 事实证明,仅凭他不行。 超出了他或者说原身的能力范围。 古代限制太多。 或许多给他一些时间,他能做到,可现在他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七七四十九天,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他做选择。 今天之前,他还在犹豫。 他可以向男二爹寻求帮助,把刚刚的说辞变一变,让他说动男女主帮忙。 这应该是最不费劲的解决方法。 但有风险,他没有信心能百分百骗过女主。 而且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改了主意。 他想选太子这一方。 投诚男女主,固然轻松,但接下来的人生几乎看得见。 要么继承南宫府,继续当皇商,从前他只是从书上知晓古代商人地位低下,这几日所见所闻,让他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低人一等。 不是所有勋贵都是夏侯淳,大多数看他的目光是轻视的,不屑的。 南若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原身记忆里那种自卑与愤懑深深影响了他。 最重要,今天的祭祀给了他重重一击。 南若在胸口摸到了两个字:野心。 从前南若看穿越时,对主人公总是在情情爱爱里打转恨铁不成钢。 譬如有一阵子清穿剧很火,他作为编剧顺应潮流,去看了许多清穿,那些只穿越什么金手指没有的就罢了,活着都艰辛,可以理解。 有的带了堪比仙器的随身空间,那么大的金手指,居然就只缩在一个男人的后院做小妾。 还有什么带攻略系统的,能兑换出忠心符,或者末日过来武力值爆表出入皇宫如无人之境的等等。 都厉害到这个份上了,就算不蛰伏招揽人马造反,也可以弄死男人自己垂帘亲政。 结果一个个全都甘心给阿哥当小妾。 南若觉得自己不适合写清穿剧,放弃了。 现在真的穿越,他想试一试。 站男女主固然有剧情参考,可以保十年内无忧,如果努力一把,当上驸马,可以延长到老。 但也止步驸马,权与势再多沾不到半分。 这不是他想要的。 选了太子,一旦成功,便是从龙之功。 初来时他被原文误导,不看好太子,但准备春祭的这七日,他发现太子并没有那么糟糕。 单短短七日便带领东宫完成春祭,太子能力是够的。 对愿意站在他一边的手下赏罚分明,不愿意站位混日子的也并不刻意刁难。 能力胸襟都有,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至于未来被废,还有五年时间,剧情并非不可更改,在他从原身身上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已经改了。 当然,最重要的,男女主离得太远,传信不便,他怕拖得太久来不及。 时间与权势双双鼓动他,让南若来到了太子面前。 相比面对男女主,他在太子这里有更多的筹码可以用。 成,便加官进爵,改换门庭。 败,不,不会败。 南若眯起眼,他绝不会败。 第11章 十一、男五 十一 南若话撂得慷慨。 太子不置可否,拨弄着玉坠道:“你打算如何为孤效犬马之劳?” 南若早有准备:“臣自知才能有限,不能为殿下出谋划策,臣有一物,可为殿下解忧。” 他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铜币,轻轻放在桌上,抿唇一笑:“此 分卷阅读18 物臣手中万万数有余,殿下需要,臣愿意源源不断为殿下奉上。” 有句话说得好,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这几天,他私下做了不少调研。 结论太子缺钱。 男主不让太子入朝,又限制太子招揽门客,太子经济来源除了宫中发放的份例,便是外祖傅家补贴。 宫中的份例有定数,內监各个部门又有不能明说的潜规则,太子吃穿住行不受影响,手里却落不下多少真金白银。 傅家有钱是有钱,但有一大家子要养,作为国公府,生活水平不低,傅家男人在朝中并没有实权,只几个恩荫来的虚衔,那点薪水恐怕还不够他们去攒楼吃几回酒。 傅家在金钱上能给太子的支持有限。 其它比如贿赂上供之类的路径,早被男主堵死了,太子也不会做出这种等着被抓小辫子的蠢事。 所以太子缺钱。 养门客拉拢人手都是需要钱来开通的,天下攘攘不为名便为利,名在男主手里,皇帝还活着,且年轻,才子官吏更愿意得到的是皇帝的赏识,太子只能利诱。 太子没有钱,南若有。 这些天他稍稍整理了下原身的资产,作为嫡子,他每月可以从账上支取一千两零花钱。 这笔钱完全属于他支配,不会有人追究他花到了哪里。 其次,他手里有十五个庄子三个别院六个旺铺,是逢年过节以及生辰男二爹送给他的,每月收入过万没问题。 还有生母留给他的遗产。 原身生母虽出身官宦人家,却很有经营手段,她嫁来南宫家时并没有带多少嫁妆,南宫家图的也不是这个,是她的出身。 她接管内宅后,手中财富不断积累,恰好那个时候正逢女主商业崛起,她伺机参与几样适合女子经营的生意,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些钱全部留给了原身。 百万打头。 除了银票金银,还有许多玉石珍宝古董,后者更值钱。 而且那些店铺仍然开着,由三姨娘操持,每月分到他账上。 十多年过去,积累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南若盘点完震惊了半晌。 这要放在现代,他已经到了人生巅峰。 可惜这是古代,纵使有万贯家财,在大众眼中也是下等人,如果南宫家背后不是站着皇室,这些钱根本保不住。 “……所以殿下无需担心臣父亲会知晓。” 南若解释。 太子听着这些数字,看他的目光再次刷新。 南若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等待太子的定夺,微垂的眼中是气定神闲的笃定。 果然,须臾,太子开口:“可以,孤答应你的要求。” 太子确实缺钱。 尤其这次筹办春祭,全由东宫掏腰包,花费了不少。 他正考虑接下来是否要裁减东宫支出。 南若此举解了燃眉之急。 “来人。”太子雷厉风行,一拽摇绳,有小太监猫着腰进来,“去太医院,召陌院使来见孤。” “是。”小太监应声离去。 南若心道你就不怕我赖账,转念一想对方身份——对不起,当我没说。 “多谢殿下。”他由衷感激。 太子继续安排:“今日起你便留宿东宫,与孤同饮同食。” 南若正想婉拒留宿,他突然和太子走近,会惹来怀疑,连同饮同食他都希望悄悄来。 太子道:“孤对外会称你驾前失仪,罚你留在宫中抄写经文。” 也行。 南若颔首,同时心里受教,作为官场新人,他还有得学。 趁着陌寒殇还没有来,南·官场新人·若尝试与上司拉一拉关系,主要是想摸一摸上司的性格脾气,好调整与对方相处的态度。 曾经为了写一部犯罪剧,南若研究过一段时间心理学,略有心得。 “劳烦殿下为臣思虑,臣深感惭愧,殿下若有吩咐,可交给臣来办,臣定当竭尽全力。” 太子瞥了他一眼,大有一种说人话的意思。 这是不喜欢被拍马屁? 南若懂了,记下来,下次换个说法。 他对拍人马屁曲意逢迎没有丝毫负担,甲方爸爸喜欢,他可以拍一箩筐不重复,还可以分人来,俗有俗的拍法,雅有雅的拍法。 甲方爸爸不喜欢,他也可以率真直爽,或者阳春白雪,成年人谁还没几个技能。 “暂且没有。”太子淡淡道,“若有,孤会召见你。” 新员工,考察期嘛,能理解。 南若换个话题:“不知容相可有查到什么,希望能早日找到幕后之人。” 太子颔首:“孤会派人去查。” 若真如南宫若谷所说,这件事或许也会牵连到他,能早一日查清早一日安心。 南若不由看了他一眼。 他发现了上司一个优点,脾气好。 准确说是对自己人脾气好。 如果换成是没有投诚的他,太子绝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喜怒无常才是常态。 其实仔细想想,太子似乎顶多也就嘴上冷斥原身几句,并没有实质上刁难过他。 哪怕今早被男主戳到痛点,也没有拿他出气,而是自己强忍了回去。 南若十八岁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能忍,正是年轻气盛,一点就炸。 正聊着,陌寒殇来了。 南若定神瞧去。 陌寒殇是所有男配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他出场时已经过了二十五,这个年纪在古代算大了。 不过他是世外之人,又是神医,人们追捧还来不及。 此时的陌寒殇已过四十,但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如中描述的一般出尘绝俗,气质清冷。 “殿下。” “起。”太子道,“孤身体有些不适,劳陌院使跑这一趟。” 陌寒殇便上前为太子把脉。 片刻后,收手:“殿下并无大碍。” 神色淡淡,一点也没有要说两句圆场的意思,说无碍那就无碍。 果然有能力的 分卷阅读19 人就是有底气啊。 南若心里感慨了下。 这些年因为牛痘急救法等等的普及,让陌寒殇在民间声望极高,甚至有些人还供起了他的小像,以保去百病。 他一个人带动太医院乃至天下医者身份水涨船高,地位尊崇。 试问谁不惜命,连男主也对他礼遇有加。 太子丝毫没有说谎的心虚,还配合着一脸那就好的表情:“得陌院使此言,孤顿觉轻松许多,许是孤今日祭祀太过紧张。” 说完仿佛是顺便,将南若抛了出来:“这几日若谷也辛苦,院使既来了,便也替他诊一诊。” 南若从善如流:“劳烦院使。” 他盯着陌寒殇的脸,不放过一个细微。 陌寒殇搭住他的脉,随后问了他几个不痛不痒的小问题,收手,道:“虚火旺盛,吃两剂汤饮便好,平日注意睡眠,勿思虑过度。” 是真话。 南若在他抬头前收回视线,心头一松。 虚火旺盛好,旺盛说明他没中毒。 种了生生不息,毒发之前,身体会比平常更健康,像是燃烧最后的生命。 送走陌寒殇,南若再次向太子致谢,然后出宫准备收拾东西搬进宫住。 夏侯淳听到消息先为他受罚一惊:“我去跟太子哥哥求情。” 待听到后半句说要留在宫里,表情顿时由阴转晴,也不说要去找太子求情了,而是:“我去跟太子哥哥说,让你住到我殿里。” 南若扶额。 这孩子。 夏侯淳开心道:“你等我,我去找太子哥哥,跟你一起出宫帮你收拾。” 我看你是想趁机出去玩吧。 太子会答应才怪。 果然,兴冲冲进去,蔫头耷脑出来,一脸委屈:“太子哥哥不许我出宫,你先去,我在这里等你。” 南若拍拍他的肩,柔声安抚:“我很快就回来。” 话这么说,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半路碰到了老二南宫若拙。 他正和几个狐朋狗友围着街边卖身葬父的小姑娘调戏。 马车外的初三眼尖看到,立刻向他报告。 南若很想假装没听到,却不得不出面,命马车停下,掀开车帘,敲了敲玻璃窗。 敲击玻璃的声音轻而脆,引得几人回头,南宫若拙魂飞魄散:“大、大哥——” 狐朋狗友也吓了个够呛。 南若推开窗:“在这做什么?” 老二回过神,惧怕消去,嬉笑着说:“我们瞧见有人卖身葬父,便想发发善心将人买下来。” 南若冷下脸:“下人呢,跟着你的小厮呢?买人这种事还要爷亲自出面,下人是做什么用的?” 老二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 标准的纨绔子。 小小年纪酒色财气全占齐了。 南宫若拙只比原身小三个月,生母二姨娘钱氏是原身母亲的陪嫁丫鬟,小姐怀孕时爬了姑爷的床,很快就有了身孕。 二姨娘一心希望小姐生女自己生男,结果并未遂她愿,小姐先她一步生下了嫡长子。 只差三个月自己的孩子就能成为长子,这让她心心念念耿耿于怀。 不同于三姨娘是原身母亲主动抬给男二爹,二姨娘的做法属于叛主,被原身母亲厌弃,拒绝了男二爹将庶子抱来一起养的提议。 老二便留在二姨娘身边。 以二姨娘的品性,可以预见会教养出来什么样的孩子。 原身很烦这个弟弟,他不像其他弟弟有年龄差可以管得住,老二每次只嘴上答应的干脆,回头依旧我行我素。 现在读了书懂了点事,对他还算尊重,小时候没少被二姨娘撺掇给他添麻烦。 原身甚至幻想过亲自动手将老二打一顿,可见将孩子逼到了什么程度。 南若眯了眯眼,这个他倒是可以帮忙实现。 “初三,将二爷给我压回去。” 老二一惊:“你要干什么,我不回去,你们别过来,我喊了,救命唔——” 狐朋狗友一哄而散。 南若正要关窗,瞥见了跪在地上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瞧着才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脸仓皇不知所措。 让他想起了小叔家的堂妹,每次做错事就这么看人。 心头一软,从车抽屉里摸出几枚碎银子,伸手出去:“拿着。” 女孩怔怔看他。 南若放轻声音:“拿着这些,去将你父亲葬了,回家去。” 女孩似不知所措。 南若抽出一条帕子,将银子包起来,脱手落到女孩面前。 关上窗:“走吧。” 第12章 十二、四娘 十二 南若提溜着老二回府。 进了院子,让初三将他嘴放开,手继续绑着。 初三知道了南若被太子训责要入宫抄经,认为主子此时心情不佳,便体贴的同二爷交代道:“大爷心情不畅,二爷待会儿多担着些。” 多挨骂别反抗。 老二大口呼吸,目光愤恨瞪他:“滚开!” 一帮狗仗人势的东西! 他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拿我撒气! 下人们早习惯了他的混不吝,眼皮都没掀一下。 老二只能自己憋气,俗话说小鬼难缠,爹不在,大哥掌家,这帮随从跟着水涨船高,要真得罪狠了,私下变着法给他找麻烦,他是吃过亏的。 早知道今儿个出门就看看黄历,怎么偏被大哥撞上了。 倒霉透了! “自己进来还是抬你进来?” 南若洗了手,拿起手帕抹干净水珠。 老二念叨着好汉不吃眼前亏,飞快进门:“我自己来。” 觑了眼南若的脸色,用起惯用的和稀泥**:“大哥你误会了,我真的是善心,见那小娘子可怜,咱们是什么人家,哪能说进人就进人,真的,我清早才给祖宗磕了头,哪能扭头就对不起先人。” 这种事你还做得少? 南若不为所动。 叛逆少年什么事干不出来 分卷阅读20 。 “今日祭祖可顺利?” 迎春节皇家祭祖,百姓家也祭。 南宫家绵延百年,已经算大族,祖上皆京城人士,并无祖籍老家,京城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九成族人都在这里。 今天南宫家也要开祖祠祭祖。 本来南若该带头,但东宫为先,只能交托给族老们。 “顺利顺利。”老二道,“每年都是一样的流程,我都能背下了。” 脸上的嬉笑在南若冷冷的目光下收了回去,快速道:“我知道错了,真的,我发誓,我真的知道错了。” 然后积极认错,死不悔改吗。 南若冷笑,用板子告诉他没用。 被按在凳子上的老二发出杀猪似的嚎叫:“啊——狗东西,竟然敢打爷,回头我就告诉老爷,将你们发卖!” “你这是挟私报复!我要告诉爹,我要给爹写信——” “没天理了,哥哥要打死弟弟了,救命啊——” 越喊越不像话。 南若面无表情:“继续打,我看你还中气十足的很。” 老二瞬间改口,可怜兮兮哼哭起来。 “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我真的知道错了……” 将看风使舵审时度势演绎的淋漓尽致。 南若揉着太阳穴,早上起得太早他有点头疼。 见他不搭理,老二又骂骂咧咧起来,这回没骂几句就痛得脸色发白,只剩下哼哼唧唧。 “大爷。” 初一凑过来轻声提醒:“已经三十下了。” 虽然二爷挨打他们很高兴,但得劝着些别打出问题,真出了事,传出去影响大爷名声。 “再打十下。” 南若心中有数,虽说下人听令,但打的是主子,他们不敢用太大力,比起他在容家见的,可差远了,这不,才瞧着破了点皮。 他叫人打老二板子,除了替原身出口气,也是为接下来考量。 他这一入宫不知道多久才回来,男二爹归期未定,府里不能乱,家里几个孩子,老三已经禁足,一时半会出不来,老五老八老九年纪小,没他允许,出不了门。 女孩子有她们姨娘,让三姨娘看着她们别出门就行。 唯独老二,最容易出去惹祸。 南若没心情和他斗智斗勇,直接打“残”,让他下不了床,有心也无力。 啪啪啪又十个板子下去,老二腿根皮开肉绽,人已经半昏。 “好了。”南若挥挥手让停下,朝初三道,“将人抬回去,找大夫给瞧瞧,顺道去给三姨娘说一声,别让二姨娘闹起来。” 等人清场,他叮嘱起初一初二:“我不在府里,你们多看着些,若真出了什么事,立刻派人到宫里通知我。” 他将能想到的都一一吩咐。 然后又叫来留守府里的几个大管事,交代了一番,他们是男二爹的人,虽说不会完全听命于他,但关键时刻,比初一初二几个小年轻稳得住。 时间紧迫,解决完前院,南若又去后院见了三姨娘。 三姨娘是个标准的古代女子。 她记事不久就被生父卖给了人牙子,吃了一番苦头后,进了原身外祖赵家,被他母亲赵氏选中当了贴身丫鬟,随着小姐一起长大。 为奴她忠心耿耿,小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二姨娘爬床后,甘愿当了三姨娘,替小姐把二姨娘设计到失宠。 赵氏去世后,她将一腔忠心全给了原身。 为妇,她为当家老爷兢兢业业打理着后宅,男二爹后院和睦,她有大半功劳。 否则就男二爹甩手掌柜的态度,后院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南若翻了原身记忆,发现影视里那些宫斗宅斗过于夸张了。 至少在大燕并不是那样。 制定了极其精细的条例来保障正妻的权力,除非男人不要名声不要事业,妾室根本蹦跶不起来。 当然最不讲道理的皇室例外。 再者正妻或者妾室们又不是杀人魔转世,动不动下死手,一旦被查出来,杀人是要偿命的。 除了极个别,大多数各司其职,妾不是现代的小三能上位,大燕法律规定妾室不能扶正,一辈子只能是妾,后半生都要在主母手下讨生活,脑子有坑才会去挑衅主母。 就南若知道的,后宅里妻妾和乐的不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大部分夫妻跳过了爱情,于女子而言哪怕不喜欢,也无法轻易和离,她们更多是将妻子当成一份工作一份职业在完成。 三姨娘就恪守本分,做她该做的,除了二姨娘这样有上进的“刺头”被她针对,对其她姨娘都是讲理的。 听了他的嘱托,爽快道:“大爷安心进宫,后院有我和赵嬷嬷看着,不会出问题。” 又关切叮咛他谨慎行事注意身体。 南若笑着应是。 告别三姨娘,路过分隔前后院的花园时,遇到了四娘清欢。 “大哥。” 四娘乖巧行礼,看样子是特意等在这里。 “怎么了?”南若温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四娘和五爷是双胞胎,生母六姨娘孙氏,六姨娘重男轻女,事事以儿子为先,又有个时不时来打秋风的娘家,导致四娘房中时常丢东西,今天一个金珠,明天一个簪子,连厨房送去的吃食也被六姨娘截胡拿去给老五。 后宅没有主母的弊端便在这里。 男二爹又让姨娘将孩子养在身边,三姨娘能管住姨娘们不冲前院生事,却管不住他们去闹自己的子女。 还是原身发现后请来姑祖母将六姨娘发落了一通。 经此一事,四娘便对他十分亲近,三五不时就会做些小东西来送给他。 这不,就拿出了一双鞋递给他:“我闲来无事做的,大哥试试,若不合脚,我再拿回去改。” 害羞抿了抿唇:“做得不太好,大哥别嫌弃。” 南若打量她,俄尔,微笑道:“没有,做得很好。” 原身觉得四娘可怜,是个好妹妹,他旁观记忆,却发现当初原身会发现四娘被 分卷阅读21 欺负,并不是偶然。 大概率是四娘设计的。 南若并不讨厌这样的心机,相反,觉得小姑娘很聪明。 如果她一直默不吭声,谁也不知道她被欺负了,遇到这种事,找能帮她解决问题的人帮忙是明智的做法。 之后送东西也是,理智来看,她一个庶女,和嫡长大哥搞好关系非常必要。 事实证明她是成功的,三个妹妹,原身心里分量最重的就是她。 但这份聪明继续放任下去,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十岁正是三观塑形的时候。 “除了鞋子呢?”南若柔声道,“四娘还有没有其它要同大哥说的?” 四娘怔了怔,摇头,又很快点头:“大哥平平安安,早些回来。” “还有呢?” 四娘脸上掠过诧异。 南若知道不能急,没有再继续,笑笑:“多谢四娘吉言,大哥会记着早些回来。” 四娘面露窘迫。 她想说自己只是随口说吉祥话而已,却没说出口,大哥这么想是好事…… 可心里没忍住冒出些许惭愧。 南若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想到男女七岁不同席,哪怕兄妹也要避嫌,压了回去,道:“大哥这一去要许多天,三姨娘一个管家辛苦,你去给她帮帮忙,可以吗?” 四娘惊愕,脱口:“可以。” 说完懊恼般垂头。 南若不等她反悔,道:“那就好,我让人去跟三姨娘说一声,你去寻她,她会给你安排。” 十岁在古代年纪不小了,是该学学管家,有了事情做,能让她少思虑有的没的。 也差不多到说亲的年纪了。 想到这南若不禁头疼起来。 他倒宁愿男二爹续娶。 燕朝婚嫁市场上,女孩养在主母和养在妾室身边的待遇有很大不同,大多数都会求娶养在主母身边的。 有些庶女得主母喜欢,还会记在名下当做嫡女出嫁。 可南宫府根本没有主母,也不怪四娘只能对着他使劲。 而且没有主母,四娘她们也没法去交际。 男二爹只管生不管教,儿子好说,却苦了女儿。 南若想起穿越来时做的那个梦,原身请求他照顾好弟弟妹妹,他不能不管。 临进东宫前,南若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原身记忆参考有限,他得多做些调查,看看其它没有主母的人家是怎么做的。 第13章 十三、书房 十三 南若带着大包小包进宫,日常用品他不用带宫里有,但贴身衣物得用自己的,还带了一些书籍。 守门的侍卫一一检查过,确认没有问题,放他进去。 下人是带不进去的,只能他一个进。 夏侯淳早就在门后等着了,见他进来,赶忙使唤小太监来帮忙。 自己蔫答答走过来:“我本来想让你住到我殿里,可太子哥哥不同意,我怎么央求都没用,唉……” 他耷拉着肩膀泄气。 偌大的皇子所空荡荡就住了他和堂兄夏侯澎夏侯沛三个人,他和两个堂兄关系一般。 夏侯澎是寿王嫡三子,夏侯沛是衡王第五子,侧妃所生。 寿王伯和衡王伯比皇伯年长,生下的世子也比太子大许多,不适合入宫陪读,便送了年龄相近的来。 夏侯澎和夏侯沛年纪一样,比他大七岁,又是一起进宫的,关系亲近,平日不怎么带他玩。 而且再过两个月,他们就要及冠,然后回封地各自去成亲,以后来不来,得看皇伯旨意。 皇伯只有太子哥哥和荣王两个皇子,太子哥哥有东宫,荣王还住在后宫,就他孤零零一个。 这回好不容易若谷住进宫,却不能和他一起。 夏侯淳越想越委屈。 表情这么明显,南若岂会看不出来,轻拍他的肩膀,温声哄道:“别气,太子虽罚我抄书,却并未禁我的足,我去找你就是,这几日迎春,你想玩什么我都奉陪。” 夏侯淳瞬间喜笑颜开:“真的?太好了!” 一拉南若的衣袖,兴冲冲:“快,我帮你一起安置,收拾完我们去隔壁御苑玩,前几日我让人在湖边扎了个秋千,我带你去荡秋千,可高了,荡起来能看到城墙外。” 荡秋千…… 南若有点想拒绝,但瞧着夏侯淳神采飞扬一脸献宝似的模样,心一软:“好,我陪你去。” 夏侯淳笑容更灿烂了,滔滔不绝起来:“我还让曹伴伴做了春饼,曹伴伴做春饼是一绝,还有益宁进供来的樱桃,我分得了一篮,特意留了些给你尝……” 益宁大概相当于前世的……山东? 南若在脑中换算着。 这个世界和前世地貌并不相同,不说远的,单说大燕,就和前世有很大差别。 比如京城,虽然同样叫燕京,但前世京城在北,大燕的京城则偏中心,版图也不同,一个是鸡一个形似心形。 ——大概因为这是言情?地图都是爱你的样子? 总之,版图变化导致地名也随之改变,南若这几日翻看地理相关书籍,只零星几个熟悉的,多数第一次见。 益宁按照方位来看,大约相当于前世的山东。 南若隐隐记得是有一种樱桃是山东出产的。 微笑道:“谢谢淳哥儿了。” 夏侯淳拍拍胸脯:“咱们什么关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小圆脸豪气万丈。 一路喋喋不休到了园舍。 园舍是东宫专门安置伴读的地方,相当于集体宿舍,只不过是最高星级的那种。 每人一个小院子,有专门的太监服侍。 南若刚到园舍门口,就有两个小太监迎上来: “奴婢张显/钱川见过公子。” 张显十五六岁,虎头虎脑,很机灵的样子,钱川稍小两岁,也瘦弱些,但瞧面相是个稳重的。 夏侯淳就邀功道:“我让曹伴伴去詹事府打点,亲自挑了他们两个过来,你放心用。” 曹伴伴曹岩是夏侯淳的总管太监,他原本是男主身边的内侍,被男 分卷阅读22 主派到了夏侯淳身边照顾他,一照顾就是十三年,相当于亲手带大了他。 因夏侯淳,他对原身也很好,时常给予关照。 南若便道:“替我谢谢曹伴伴。” 张显和钱川手脚麻利的接过了包袱,猫着腰走在侧边带路。 一路直往东,走到头便到了。 院子干净整洁,显然已经收拾过了,进到里面,床褥地毯全换了新的,茶具笔墨摆放整齐。 南若便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金珠,赏给了张显和钱川。 没办法,有钱就是这么任性,原身的习惯,他不能突然改。 两人弯腰三叩首才接过来。 等人出去,夏侯淳巴巴望着他:“我也想要。” 金珠欸,虽然不大,但加在一起也很多了,他也就过年时才能得到皇伯赏赐一把金瓜子。 别看他是王世子,手里能用的现银还没有若谷一个月能支取的零用多。 荷包里装了要给太子的银票,南若不方便直接给他,捏出两个拇指大的金锞子:“拿去。” 夏侯淳一脸开心的接下,丝毫没有一个王世子跟他人讨要钱的难堪,还不忘叮嘱他:“别告诉曹伴伴。” 南若好奇问:“你藏起来想做什么?” 夏侯淳往他这边凑了凑,神神秘秘:“下个月曹伴伴四十整寿,我打算给他准备一份贺礼,我想给曹伴伴一个惊喜,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在曹伴伴面前说露嘴。” 南若不免心生感慨。 在这等级分明的古代,夏侯淳算得上一股清流了。 和他一个商户子做朋友,会记得仆从的生辰,还悄悄准备贺礼,称一声至纯至善不为过。 “放心,我保证不会说露嘴。” 放完行李,南若算算午膳时间,踩着点到了太子殿中。 “坐。”太子下巴一点,冲刘端道,“拿副碗筷来。” 南若不禁感叹金钱的魅力,头两次见,太子对他可绝没有这么和颜悦色。 领导这么干脆,他也不废话,直接解下腰间的荷包呈上去:“臣一点心意,殿下笑纳。” 做完这个动作,才想起荷包还有另一重含义,应该拿出来再给才对。 他这是习惯了,总觉得不包装一下送礼不安全。 太子似乎并未多想,伸手接过,当着他的面打开瞧了瞧,肉眼可见周身气息变得愉悦。 还对他露出一个笑来:“先用膳。” 南若霎时寒毛竖起,大概原身记忆里关于太子的不良印象太深,冷不丁冲着他笑,只觉得瘆得慌。 太子的餐食丰盛,别说加他一个,再加八个人都没问题。 南若自穿越过来,难得吃了一顿好饭,不仅美味,主要吃的顺心。 之前每一顿饭他都像是在吃炸/药,就怕指不定哪一口中招,再好吃也味同嚼蜡。 陌寒殇诊断他虚火旺盛,天天担心会死,能不旺盛吗。 按照凶手的思维,如果计划里有男主,针对的肯定是女主或者小公主小皇子,他们才是男主最在乎最珍视的,对太子下手,某种程度上,反而是合了男主的意。 加上太子活到了番外,目前最不可能出事的就是他了。 南若蹭吃蹭得心情舒畅。 这副自若的模样,倒教太子多看了他几眼。 心里对南宫若谷的印象又一次推翻,越发觉得他从前是在装傻,触及到性命,才将真面目展露出来。 转念想到对他而言是好事,便不多做追究了。 就是不知道南宫云林是否知晓长子的真性情,如果不知,那就太有意思了。 吃饱喝足,两人移步书房。 太子书房里有一间专门放书的房间,三面全做成了到顶的书架,有些类似现代的图书馆,上面摆满了书册。 “来。”他冲南若招招手。 南若上前。 “上去。”太子将搭在书架上的滑梯推到他面前,示意。 南若顿了下,依言踏上梯子。 太子在下面指挥:“停,左手边那一排,全部拿下来。” 南若愣了,这一排打眼瞧去,至少有五十本,书脊上没有印刷书名,看不出来是什么书,他抽出一本来,见封面上苍劲有力的一列大字: 再抽出一本:。 字体一样,出自同一人,包括里面的内容,不是印刷而是手写,他认出来,是太子的字。 南若不禁环视了书架一圈,该不会这上面所有的书都是太子的手抄本吧。 如果是,那真的很值得称赞。 太子撩起眼皮:“愣着干什么?” 南若微笑:“臣在想,这些书都是殿下亲笔抄录的?” 太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仿佛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伸手:“拿下来,孤接着。” 南若将手里的递给他,不掩饰自己的肃然起敬,由衷称赞:“殿下学富五车,臣佩服。” 太子懒懒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有一种学霸不屑向学渣多做解释的意味。 两人一个给一个接。 南若数了数,一共六十八本,四十本,其余二十八本也是与律法相关的书籍,譬如大燕开国年间的以及前头两朝律法和名人释义解说。 他大概猜出了太子的用意。 果然,等他下来,太子道:“这些书你拿回去全抄一遍,每日至少抄一本,拿来给孤,孤要检查。” 太子语气严厉,南若有种久违的面对班主任的错觉。 他能说什么,只能应道:“是。” 其实心里并无抵触。 他原本就打算找律法相关书籍来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要了解这个世界,从律法着手是最精准的。 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被太子帮他实现了。 这么齐全,花钱都不一定能买齐。 当下郑重道:“劳太子费心,臣定认真诵读。” 太子让他抄这些自然不是没事找事,显然是想培养他,为官熟读律法是根本。 分卷阅读23 太子顺手将书册分类摞好,下颌线条冷峻深刻:“孤不指望你全记住,挑你最感兴趣的一册,写一篇感悟,出宫前拿给孤,孤要看。” 南若:“……” 第14章 十四、郡主 十四 我太难了。 南若长叹。 辛辛苦苦十几年,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拿到了毕业证,工作勤勤恳恳,登上人生半个巅峰,结果一穿越,一切清零从头再来。 重学也就算了,还要写作文给领导批阅。 真是人生不活到最后一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书分装了两个书箱,由东宫跑腿的小太监给他抬到院子里。 南若跟张显和钱川说了来由,两人看书箱的表情顿时如见圣旨,小心翼翼的一本本捧着放到书架上。 南若心中失笑,却又深刻感受到了阶级和权力的震慑力。 初春万物复苏,书房窗沿下移来的盆栽新绿喜人,这种大盆栽还是女主引领起来的风潮,所以瞧着很有现代风,燕朝之前流行的是小盆栽,越小越精致越受欢迎。 正对窗口的是一盆山茶,艳红的茶花绽放着,浓墨重彩。 南若深呼吸一口气,敛去眼中的兴奋和躁动,拿过墨条,慢慢研磨,一圈一圈,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不着急,不着急。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件件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时间充裕得很。 要抄的书虽然多,但这里的书不像现代普遍都很厚,又是精简的文言文,字数并不多,毛笔字写不了像钢笔或者铅笔字那么密集。 等夏侯淳午睡完找上门,南若已经抄完了半本。 其实可以更快,但抄书有讲究,不能错字不能歪字,一页里有一个写错,整页便得重写,如果是他自己抄录,哪个写错直接裁掉添一个上去就行,但这是要给领导看的,领导第一次布置任务,得做得漂亮些,让领导知道自己的能力。 “若谷!”夏侯淳还没进院子就高喊出声,“快出来,我们去御苑荡秋千!” 大概是终于有人陪他一起玩,兴奋的不得了。 南若将抄好的纸页压好,快步走出来:“来了来了。” “看我带了什么!”夏侯淳圆滚滚的身体蹬蹬蹬跑上前,带动脸颊上的肉果冻似的弹起落下。 南若终于没忍住,伸手捏了一把。 夏侯淳瞪大了眼。 南若微笑:“淳哥儿该清减清减,再胖下去要难长个子了。” 夏侯淳顿时愁眉苦脸:“曹伴伴也这么说,可御膳房的饭菜太好吃,让我不吃我忍不住。” “那就多动动。”南若温柔道,“今儿我依你去荡秋千,明日咱们去蹴鞠。”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切想做的要做的都建立在身强体壮的基础上。 古代医疗条件有限,他不能将健康依托在别人手里,增强自己的免疫力才是最重要的。 夏侯淳一听却蔫了下去,他最不爱动了,平日骑射课恨不得躲八丈远,蹴鞠更是从不参与,他不觉得为了抢一颗球跑来跑去有什么好玩的,荡秋千多好,不费力。 挣扎道:“要不放风筝怎么样,放风筝也能动。” 南若轻声细语:“原来淳哥儿想放风筝呀,好啊,咱们上午你陪我蹴鞠,下午我陪你放风筝,怎么样?” 弯起的杏眼温柔又无辜。 夏侯淳:“……” 弱弱应了声好。 总觉得不答应就太对不起若谷这么为他着想了。 为了他能长高,又要陪他放风筝又要陪他蹴鞠,他明明是被太子哥哥罚进宫来抄书的,听说抬了两箱书出来呢。 越想越愧疚,赶忙招呼身后的小太监,将准备好的樱桃拿出来:“快尝尝,可甜了。” 上供给皇室的樱桃,个个又大又圆,色泽鲜艳,红如玛瑙,不说甜不甜,看着就很喜人。 南若没立刻吃,接过篮子交给张显:“先收着,我回来吃,不是说要去荡秋千,走吧。” 虽说他不觉得凶手会在樱桃里下毒,但警醒些,回头多洗几遍为好。 再者,幕后那人大概还没能力将手插到宫里来,单看番外男主一家四口和太子都活得好好的就知道了。 宫里的御花园是给后妃游玩的地方,他们不方便去,平日多在隔壁御苑玩耍。 几乎从小玩到大,里面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夏侯淳带着他直奔湖边,远远就看到了高高的秋千架。 南若就当自己是陪侄子逛公园,边欣赏美景边看“侄子”玩。 “咦?”夏侯淳突然在秋千上叫了一声,“好像是安乐!” 也不管自己还挂在半空,松开一只手冲着远处挥起来:“这边这边!” 南若瞧去,他站的位子看不到。 夏侯淳口中的安乐是已故康怡郡主的女儿。 男配多,意味着女配也多。 男主作为男一号,对应的女配就更多了。 康怡郡主就是其一。 她是男主曾经的白月光。 康怡郡主是男主姑姑寿平大长公主的女儿,寿平大长公主是先帝最疼爱的妹妹,康怡郡主出生就被封为郡主,先帝时常接她进宫,和皇子公主们一道读书玩乐。 那时候男主还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康怡郡主却是连公主都要羡慕的明珠。 康怡郡主长得美,又温柔善良,帮过男主几次,被他视为女神。 可惜女神很快长大定亲,定的是才名洋溢的勋贵,两人情投意合,彼时男主才在先帝那里博取了些许关注,只能眼睁睁看着女神嫁人。 八年后,男主夺嫡成功登上皇位,第一时间想起了念念不忘的女神。 他和女主第一次遇见,就是在偷偷去见女神的路上。 女神婚后过得并不好,她出嫁后一直未曾有孕,起初因为她的身份和先帝的袒护,没人多说什么,可连续八年无所出,便是先帝也不好再继续维护她。 康怡郡主主动给丈夫纳了妾,恩爱夫妻日渐陌路。 男主起初只是关心女神,并没有想做什么,见女神过得不好,便 分卷阅读24 忍不住给予更多关照。 时间久了,女神丈夫起了疑心,恰好这个时候康怡郡主怀孕了。 八年都没有怀孕,男主一冒出来,妻子就怀孕了,这怎能不叫人怀疑。 偏男主怀着某种心思,也没有澄清,甚至推波助澜,导致夫妻决裂,又逢寿平大长公主去世,女神悲痛欲绝,大着肚子去了别院,谁都不理。 男主便时常出宫去别院哄女神,路上接二连三与女主偶遇,开启了三角恋之始。 两年后女主选秀进宫,那时男主心中最惦记的还是女神,可女神在别院,女主在身边,一来二去,天平难免偏斜。 但对女神依旧留着一份心思,三五不时去别院探望。 女神不知道他和女主的种种,被他的坚持打动,愿意不顾名声随他进宫,多年执念成真,男主欣喜若狂,连女神的女儿如今的安乐郡主一并接纳了。 但女神不是女主,注定又一次错付真情。 已经没有回头路的她想法设法抓住男主,却阴差阳错让男主和女主越走越近,后来她的手段被识破,男主痛心疾首,觉得自己这些年眼瞎看错了人,女神心灰意冷选择自尽。 留下遗言,希望以郡主的身份下葬,只当从未入宫,又托付男主照顾女儿。 男主被勾起愧疚,封了安乐为郡主,留在宫中养育。 至于为什么不是公主,男主认为封了安乐为公主,自己的女儿就被占了长,他不希望长乐公主排在后面。 南若看文时站在女主视角,觉得干得好,爽,就得这样。 现在只想翻白眼。 单从言情文角度看,男主渣得没边了,得亏是古早文,换现在试试,能被喷出翔,连作者一起问候的那种。 光一个洁不洁就能扯出好几页。 作者们为了保证主角清白绞尽了脑汁。 话说回来,康怡郡主算是反派女配里结局比较好的,也比较悲情,虽然确实做错了事,但情有可原。 思忖间安乐郡主被夏侯淳呼唤了过来。 十四岁的小姑娘看起来暮气沉沉,面无表情朝两人打招呼:“世子,南宫公子。” 夏侯淳丝毫不介意,笑容灿烂道:“我远远瞧着就像是你,果然是,来,我们一起荡秋千!” 南若知晓他这是同病相怜。 都是被丢在宫里的孩子,夏侯淳好歹身份来得正,又有忠仆好友,安乐郡主至今都被大家认为是男主的女儿,男主若认了也就罢了,偏他不认,也不澄清,任由大家猜测,加上康怡郡主做得那些事,导致安乐身份尴尬。 男主只有长乐公主一个女儿,安乐郡主身边连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女主倒没有亏待她,但孩子成长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 安乐郡主瘫着脸:“不来。” 很酷的样子。 南若不由想起了小姨家青春叛逆期的表妹。 “来嘛来嘛。”夏侯淳晃晃秋千。 安乐郡主不为所动:“不来。” 夏侯淳不放弃,兴冲冲道:“迎春节荡秋千能得好姻缘,外面小娘子人人都这么做,快来,我推你,保证你荡得最高,让月老看到你,来年及笄得一个好姻缘。” 安乐郡主神色阴沉。 好姻缘?呵! 夏侯淳声音小了下去,往南若身边缩了缩,用眼神跟他求救。 南若微笑道:“世子纯善,并无恶意,郡主若不愿也无妨,郡主尊贵,即便不靠秋千,陛下与娘娘也会为郡主找一份好姻缘。” 说完见小姑娘目光更阴了,随后暮气加重,整个人仿佛要被压垮一般。 心中便有了数。 渐渐勾勒出一个计划。 他上帝视角拥有的优势有发挥的余地了。 第15章 十五、调查 十五 是夜,当了一下午陪玩的南若赶完最后一张作业,将纸张装订成册收起来,准备明日早上去蹭饭时交给领导。 晚饭他没有去打搅太子,中午回来的时候他打包了几样没吃完的菜,书房里有小火炉,倒进砂锅里热一热就能吃。 还有夏侯淳送来的樱桃,够饱腹了。 水也不用担心,他借着淘洗樱桃,亲眼看着水从井里打出来,井是公共设施,凶手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往井里投毒。 何况南若觉得对方根本做不到。 最初的恐惧和焦虑过去,理智回笼,他对凶手的勾画又清晰了一些,其实并没有多么可怕,是他自己被恐惧支配吓住了自己,对方是人,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不存在什么神神鬼鬼的通天手段,原文也没有武侠修仙之类的标签,就是个低武古言世界而已。 整理完,南若重新抽出一页纸,换成钢笔写写画画。 既然买了太子这只股,买定便不能离手,不但不离手,还得让这只股持续走红。 给太子加了一个筹码,相应的,也该给男女主那边减一个筹码。 本来他还没思考出具体要怎么操作,安乐郡主给了他灵感。 女配不止一个,相应的,安乐郡主也不止一个。 还有男配这边,像原身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虽然接受万事孝为先的教育长大,不敢忤逆父亲,可内心深处,他对父亲南宫云林是有怨气的。 尤其他母亲赵氏的死,在他看来父亲有不小的责任。 古人成亲普遍较早,南宫云林认识女主的时候,已经成亲,而且原身刚刚出生不久。 他和女主认识,就是因为原身的满月酒。 女主打听到皇商南宫家,做出了穿越女必备技能生日蛋糕来谈合作,双层奶油蛋糕惊艳了全场,也为女主赚到了第一桶金。 算起来,南宫云林比男主先认识女主,但女主以他是已婚人士自己不愿意为妾拒绝了他。 然而两年后女主主动进宫给男主当了小妾。 南若对此很迷。 皇帝就不是已婚人士了? 他当时觉得是作者的锅,大概文写得太长,前面的设定到后面忘记了。 总之,女主因为已婚这个理由拒绝了南宫云林,让南宫云林心里有了疙瘩,觉得如果他没有成亲,女主就会接受他嫁给他了。 分卷阅读25 原文中没有描写他这些心里路程,也没有给过他的夫妻生活多少篇幅,是南若参考原身记忆总结出来的。 记忆里,南宫云林与赵氏相敬如“冰”,他给了赵氏作为正妻的权力和尊重,却吝啬给予一分感情。 宁愿不间断纳妾,也不愿陪伴赵氏。 不然赵氏不会只有原身一个孩子。 原身有记忆来,几乎没有见过父母恩爱的场景,两人永远是冷淡的,像上司对下属。 她是个合格的妻子,为南宫云林打点一切,为南宫家操持前后,教养儿子,谁也挑不出错。 她是积郁成疾。 原身永远记得偷偷听来的这个四个字。 伴随着成长,从积郁成疾是什么意思,到为什么会积郁成疾,哪里来的郁,到最后知晓真相委屈。 他替母亲觉得委屈。 南若回忆完这段,深深叹了口气。 傻孩子,托梦的时候就该跟我说让我帮忙弄死渣爹才对。 可这孩子心软,又被子不言父过的孝道洗了脑,连提都没敢提。 大约共享了同一份记忆,南若对原身有种怜爱感,像是身边看着长大的弟弟,记忆不带感情,他做不到完全感同身受,却不妨碍他同仇敌忾。 就像现代大家恨不能冲进屏幕里将谢广坤苏大强爆锤一顿一样。 他现在就很想揍南宫云林一拳。 可惜不行。 他现在是南宫若谷,这里是古代,儿子对爹动手,是要留千古骂名的。 南若深感遗憾。 但不代表他不能做些别的。 他选了太子,和南宫云林便算政敌,道不同不相为谋,迟早得分个高下。 南若垂眸一笑,太子这只股得红,南宫家他也要。 思量间,他收了笔。 纸上分门别类,罗列出了男女配以及反派现状。 南若一个个看过去,删删减减,心里渐渐有了章程,离开前不忘将纸张烧掉。 接下来一个月,南若三点一线。 早中两餐去太子殿里蹭吃蹭喝,晚餐打包,除了头一天人人都知晓,之后被太子遮掩了,没人发觉。 南若也因此发现太子对东宫的管控十分有力。 这是好事,领导有能力,员工也有干劲。 上午陪夏侯淳玩,下午带他蹴鞠减肥,晚上回院子抄书。 同时借机复习一下骑马射箭等技能。 顺带和安乐郡主拉近关系。 有些事情不能着急,而且说到底是他主观想法,对方不一定会愿意,他打算先接触再看。 期间又收到了渣爹南宫云林叫人送来的信,这一回比上次还要冷硬,直接命令他和长乐公主联络。 南若思考片刻,这一次没有忽视,回了一封信,也给长乐公主写了一张,夹在信件里让南宫云林转交。 在有足够的筹码之前,他不打算和南宫云林翻脸,明面上还是保持原样比较好,这点太子也同意。 这日,南若又掐着点到太子殿中。 太子扔给了他一封折子:“你要孤查的。” 举起望远镜瞧他:“现在可以告诉孤原因了吗?” 南若拿过来打开,一目十行快速看过去,一个月相处,他已经习惯太子喜欢用望远镜看人这点小癖好,要不是太子看书正常,他十分怀疑他近视。 这种单筒望远镜他也有一个,南宫云林对孩子还是不错的,凡是新出的玩具每个人都有,批量发放。 论实用度肯定比不上现代精工产品,但像太子这样当测谎仪足够了。 南若神色平静,自从发觉太子是拿望远镜当测谎仪观察人的表情,他就学会了在他面前控制情绪。 从头到尾看过一遍,他才抬头,微微一笑:“这上面的一些人会是殿下的帮手。” 太子眼皮一阖,有些无趣的放下望远镜,怎么说。 南若道:“臣托殿下调查的这些人,全与皇后有过纠葛。” 是他那天整理出来的男配女配,让他找人去查有点麻烦,便干脆托给了太子,术业有专攻嘛,在他的消息网培养起来之前,劳烦领导多费点心了。 太子伸手,声音低沉:“给我。” 南若又将折子给他。 折子里查的是男配女配的现状,包括他们的家宅,十分精彩,单独都能写一出戏本来。 譬如容相家,容夫人虽然如愿嫁给了心上人,却过得并不好,容相纵然对女主情深,该纳妾也依旧纳妾,且宠爱妾生的容枟,宠到人人皆知,容夫人却始终没有针对过那位宠妾。 南若知道为什么,因为对方是皇后替身,决不能被人发现,她非但不能针对,还得帮丈夫遮掩。 嫡子嫡女不解,他们无法接受父亲偏爱妾室庶子,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还要帮忙掩护,从而引发了许多矛盾。 这是个很好的入手点。 可惜两个孩子年纪还小。 一个九岁一个八岁。 但这个年纪又最好引导,将真相在他们面前揭开,会刻下深刻的印记。 南若还在思考要不要这么做。 “容相、尉迟将军、广德侯、冷指挥使、陌院使……”太子一个个念出来,“孤记得你先前说先恒王的事,便有他们。” “是。”南若有点饿了,太子不动筷他不好先动,便主动道,“臣可以先用膳吗?” 相处一个月,他发现只要面对自己人,太子还是很好说话的,颇有礼贤下士的明君风范,一般合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太子就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样子,拿起筷子抬了抬又放下,示意可以动了。 南若便启筷吃起来。 真到了古代,才发现并不是完全食不言,吃饭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还是会交谈的。 大约因为是分餐制? 虽说女主拿出了圆桌凳子和火锅,可几百年流传下来的风俗,让燕朝人还是习惯分桌吃饭,即便不分桌,也会分盘。 比如现在他面前摆的就全是他的,太子面前也有同样的一份,当然,身份不同,太子要比他多出几盘。 南若先吃了 分卷阅读26 两块蔬菜鸡蛋卷压了压,抿了口汤,道:“除了殿下念到的,还有几个也同他们一样心思……” 他将几个还记得的男n名字说出来。 书中为了表现女主的魅力,多次提及男人们对女主的痴心妄想,尤其番外,男女主频频出巡,经常会乔装外出,出现女主被当地俊杰一见钟情,然后男主吃醋,引发甜甜的互动的情节。 甚至连荣王伴读都有半章对女主朦朦胧胧的幻想。 南若当时还想,若不是太子和男女主是对立关系,作者恐怕连太子都不会放过,这种设定他也不是没见过。 不过这种配角太多,不重要的他没记住,只记住了几个稍微比较突出的。 譬如国舅傅向詹。 是的,没错。 傅卓亲爹,太子亲舅舅,他喜欢女主,准确说是暗恋,除了他自己,以及南若这个上帝视角,没有人知道。 原文里他一个人默默的深情,因为姐姐傅皇后的死,使他这份感情不能表露,每逢节日进宫看到男女主秀恩爱就会黯然好几日。 太子表情裂了,然后毫无征兆,扭头吐了出来。 第16章 十六、丹若 十六 南若半口汤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僵持两秒,迅速抄起空碗掩袖吐掉,然后抽出两张纸巾起身递向太子:“殿下——” 声音消失在太子刺来的目光中。 狭长的双眸泛着凶光,戾气横生。 “出去!” 哪怕如此狼狈,也难掩凛然气势。 南若迟疑。 大约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太子耷拉下眼皮,顺手接了纸巾。 “刘端!”他扬声呼唤内侍,用纸巾捂住嘴,“叫膳房重新送一份午膳去丹若阁。” 又朝南若道:“你去丹若阁,用完再过来。” 南若视线划过他青筋崩裂的手背,随手夹了几样饱腹的主食,道:“臣用这些就好,不劳烦膳房。” 体贴的起身:“臣先告退。” 出了门,撞上了神色焦灼的刘端,向他急急行礼,快步进了殿内。 南若在原地停留了几秒,而后放慢脚步,走出没多远,听到里面隐隐绰绰传来碰撞声,但很快消失不见。 他若有所思。 狂躁症?躁郁症?还是情感障碍? 信息太少,不太好判断。 他也不是专业心理医生。 有点麻烦啊。 南若夹了块蛋饺边吃边思量。 领导情绪不稳,这是个大问题。 心理疾病可轻可重,轻的,人自身会消化解决,像现代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只要不严重,不成问题,甚至有一些人将病症当做个性。 但重的,就麻烦了,严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 看太子的情形,不太妙啊。 南若回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心理学知识。 时间太久,他记得的不多了。 头大。 思量间到了丹若阁。 石榴,一名丹若。 石榴有多子多福之意,是宫中常见的花木,东宫专门开辟出一个院子栽种,正值花期,一片火红映入眼帘。 “一丛千朵压阑干,翦碎红绡却作团。” 南若颇有文艺范的在心中诵读了一句。 ——他唯一知道与石榴花相关的诗句,还是因为作者白居易有名才背诵过。 所以他就很好奇,女主为什么能记得那么多诗词,莫非是文学专业的? 里好像没提女主大学念的什么系。 南若欣赏了片刻美景,顺带解决了盘子里的食物。 胃得到满足,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其实太子刚刚的反应吓了他一跳。 他完全没想到太子会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 女主好歹是天下第一才女,颜值也不低,她拿出来的那些东西,每一样都亘古未有,在不知真相的人眼中,称得上千古奇女子。 尤其那些诗词,一整个文明的积累,精华中的精华,堪比降维碾压。 她在大燕文人眼中相当于天后级偶像。 吸引来那么多男配不稀奇,傅向詹会暗恋她也不稀奇。 当年爱慕女主的人如过江之鲫,京城人人都知晓,她入宫时不知引得多少人遗憾。 即便她当了皇后,也有许多胆大的文士为她撰辞写赋。 可太子的反应,好像傅向詹喜欢女主很匪夷所思似的。 因为是自己舅舅的缘故? 大概是泰式狗血剧阅览多了,南若竟没觉得这点伦理有什么问题。 何况傅向詹只是爱慕而已,什么都没做,而且喜欢女主也不耽误他纳妾生子。 不止他,其他男配也是,该结婚结婚该纳妾纳妾,一点没耽误。 南若刚发现时很诧异,因为原文根本没有仔细描写过他们的婚姻状况,有一种童话变现实的落差。 但消化完小若谷的记忆,发现其实非常符合古代男人的普遍思维——子嗣为大。 守身如玉?不存在的。 即便亲眼见过母亲悲剧的小若谷,也从没想过以后绝不纳妾,想的是在妻子生下嫡子前不让小妾怀孕。 南若也是男人,突然穿越到古代,某个时刻也有过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念头,会不会去做先不说,想总是想过的,他承认。 这么一看,男主能成为男主是有原因的,人家就没再纳妾,只有女主一个。 当然,也是他得到了,其他人没得到。 作为一个皇帝,能守着一个女人,算值得称赞了。 哦,不对,忘了陌寒殇,他才是真正守身如玉的那个,至今无妻无妾,无子无女。 但n个男配里,也只出了一个陌寒殇。 那是他表述有问题? 南若思索。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幕? 比如……傅皇后的死跟女主有关?所以太子才会这么激动? 不是啊,里傅皇后是病死的,她生太子时落下了病根,一直病怏怏不得好转,在女 分卷阅读27 主进宫的剧情中,她就是个背景板,永远在养病。 和女主的关系也不差,在女神诬陷女主时还主动帮女主说过公道话。 女主也请陌寒殇为傅皇后看过病。 那是为什么呢? 南若仔细翻了翻小若谷的记忆,没翻出什么。 他进宫当伴读前傅皇后就已经去世了,太子和女主也没发生过什么矛盾,平日不说母慈子孝,礼数都很周全。 也就这两年,随着太子和荣王渐长,变得有些紧张,但主要是双方势力紧张,两人明面上还是很友好的,荣王也是,很尊敬太子这个哥哥。 而且他记得原文中,太子小时候和女主关系不错,时常去找女主玩,因为女主会拿出许多稀罕玩具。 看来在他不知道的剧情外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太子竟然听到就吐了。 难道是因为傅皇后病逝没多久,男主就张罗将女主扶正的原因? 这么看,傅向詹喜欢女主是不太妥,不管女主与傅皇后关系如何,她确实在傅皇后死去后才继位的。 南若脑中闪过万般猜测,最后摇摇头,清空,都只是他的胡乱揣度,多思无用,还是想想怎么帮领导解决问题。 心理疾病可不好治啊。 南若这厢发愁,那边殿中,太子头疼欲裂,一把推开来扶他的刘端,暴躁道:“滚出去!” 刘端没稳住撞到了一旁的灯台上,灯台落地发出咣当撞击声,顾不上站稳,心焦如焚叫道:“殿下快去后头!” 太子已经起身去了内室。 他双眼通红,握着纸巾的手抖个不停。 进了内室,穿过重重帷幔,掀开角落的柜子,竟露出一个密道来。 太子几乎踉跄入内,柜门落下,看不出丝毫痕迹。 密道通往地下,是一个挖凿出来的地窖,里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有瓷器有玻璃。 太子抄起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朝着地上砸了下去。 一个接一个。 整个人暴躁而扭曲,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声,全然没有人前的高贵从容。 瓶罐哗啦碎裂的声音似乎带给了他愉悦感,一口气砸掉了大半,又抓过一个玻璃瓶要砸时,他猛地停了下来,脸上的暴戾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出现过,若无其事的将手里的玻璃瓶放回架子上,仿佛这一地碎片与他无关一样。 太子闭着眼睛在原地站了片刻,再睁开眼,捡起掉落的纸巾,重新回到地面。 刘端已经候在柜门前,快速迎过来:“殿下可有受伤?” “无碍。”太子淡淡道,“你去丹若阁,告诉南宫若谷,让他在那里候着,孤洗漱完便过去,让膳房重新备膳。” “是。”刘端应下。 太子去了浴室,路过屏风前的落地镜,脱下外衫覆了上去。 他暂时不想看到任何与傅向詹有关的事物,包括自己这张与他有三分像的脸。 他怕自己忍不住又吐出来。 太恶心了。 母后若泉下有知,死都不会瞑目。 不,他这个不孝子已经让她不瞑目过了。 脑中掠过幼时自己间接为父皇和那女人牵线搭桥的画面,太子面无表情地将自己沉入了池中。 半个小时后,丹若阁中,南若再次与太子相视而坐,桌上摆放着眼熟的食物,太子手里拿着眼熟的折子,如果不是时间地点发生了变化,还以为之前发生的是幻觉。 “国舅的事,你又如何知晓?”太子开门见山。 南若便将早准备好的说辞说给他听,无非是偷听,他小时候偷听到了国舅醉言,也不怕对峙,时间久远,国舅自己恐怕都记不清了。 反正他爱慕女主是事实,结论是真,过程便不那么重要。 太子耷拉下眼帘,南若似乎看到他唇畔泛过冷笑。 “季贤,袁安……”太子念了几个人名,“这些也是?你确定?” 南若颔首:“是,这些是臣从家父口中听来的名字,他偶尔会提起,臣便记了下来。” 太子便看了他一眼,又翻了几页:“这些呢?” 这些是反派男女配。 南若:“他们曾与陛下和皇后有过过节。” 到现在还活着的反派男女配不多。 冲在最前面,和男女主冲突最多的那些早下线了,且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譬如和男主夺嫡的反派恒王,王位被褫夺,尸骨不入皇陵,唯一的子嗣也夭折,恒王这个称号在他这代便消失不见。 譬如女主嫡姐嫡母,一个先疯后死,一个被休出家。 还有被女主“唐诗三百首”击败的昔日第一才女,因失去名声而被迫远嫁,最终难产而亡;尉迟将军的前未婚妻,因为算计女主被识破,且反噬弄伤了自己的脸,接受不了吞金自尽等等。 以及宫斗失败选手若干,坟头草已经三丈高。 活着的,大都是仅仅口嗨,或者犯的错在可容忍范围内,但因为得罪过男女主,无法再出头,只能夹起尾巴行事。 “臣想没有人是无用的。”南若道,“单看如何用,怎么用。” 包括死去的那些男女配,他们是死了,但他们的家人家族还在,未必不能派上用场。 太子又将折子翻看了一遍,撩起眼皮:“既是你提出来的,那便交给你来办,选一个人去试试。”顿了下,似乎不太放心,“先写个章程给孤。” 领导给活了。 南若接下:“是。” 第17章 十七、短小 十七 南若陪太子又吃了一遍午膳。 ——领导没吃完,他也不能先走。 他刚刚吃了一盘主食已经饱了,只夹了小碟子里的酱菜换换味,顺便将折子上调查的这几个反派男女配和男女主的矛盾给太子讲述了一番。 当年那些事发生时太子年纪还小,这不是现代,想知道什么陈年,在这里,十几年前的事查起来并不容易,而且又跟皇帝和皇后有关,不想惹上麻烦的,都会选择禁口,想知道就更难了。 至于他怎么知道的,这不是有个亲身经历的爹吗,偷听也好,偷看也罢,反正就是知 分卷阅读28 道了。 一些后宅八卦也可以推到母亲赵氏身上。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太子。 太子神色如常,叫人看不出喜怒,仿佛之前的变色是幻觉。 南若觉得自己可以学习一下,现代人很少会做情绪管理,尤其像他们这代人,喜怒哀乐常常直接上脸,不怎么刻意遮掩,即便面对上司也不会摒弃自己的个性。 用年轻人的话讲,工作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他现在这位上司可轻易换不了。 他目前所处的环境,除了要会察言观色,还得学会处变不惊。 太子似乎觉察到他的打量,夹菜的间隙撩起眼皮瞥他一眼:“想看就大方看。” 南若半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微笑道:“臣见殿下举止优雅,便不觉多看了几眼。” 遮掩情绪上他需要再进修,论脸皮厚可从没输过,娱乐圈脸皮薄的根本混不下去。 何况他说的是实话。 太子吃饭的动作很好看,南若自认没法比,他前世吃饭,顶多也就是不大张口不吧唧嘴不扒拉菜,跟太子这种从小就训练到骨子里的仪态比不了。 光每一口都细嚼慢咽这点,要不是有小若谷的身体记忆,他绝对要破功——他两口就能吸光一碗泡面! 太子只当他是在拍马屁,没再搭理他。 南若就遗憾的收回了目光。 看来太子没有想给他解释为何会吐的意思。 他本以为太子会继续追问,毕竟他并不喜欢别人拍马屁。 心里又记下了一个重点:领导不吃激将法。 回到小院,南若铺开纸张,开始琢磨起选谁来完成领导交代的工作。 这是太子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得做得漂亮些。 折子上的反派男女配他不想选,这些人利用价值不大,他们能活到现在,要么是胆怯懦弱,要么是墙头草,真有能力的没几个。 要策反也不是做不到,但需要时间。 他想从男配下手。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已经不单是男配,也是男女主的重要帮手。 比如容相,比如尉迟将军。 南若最想下手的是容相。 如果能将他折掉,对男女主以及荣王,会是很大的冲击。 只是南若对官场还在摸索学习中,没有把握也没思量好要怎么将容相扳倒,容相的权力和地位来自皇帝,皇帝信任他,别人说什么也没用。 从后宅入手倒是可以给他添点麻烦,但两个孩子还小,南若没想好要不要动手。 思考片刻,他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广德侯上官子辰。 古早言情文里,总有一款三观歪斜的偏执狂病娇人设,上官子辰就承担了这个角色。 我杀人我嗜血我残忍,但我遇到女主对她钟情深情不悔我就能洗白。 他出场时十四岁,表面天真乖巧小奶狗,哦,作者写文的时候此小奶狗还非彼小奶狗。 其实腹黑毒辣扭曲阴狠。 具体表现在爱慕他的小娘子碰了他喜欢的东西,他表面笑嘻嘻将东西送给对方,扭头就派人去设计将对方手折断。 那叫一个炫酷狂拽霸。 作为网络文学发展见证者的南若,有很漫长的网文史,不管男向女向言情还是玄幻他来者不拒,后来会做编剧,跟他的史有很大关系。 所以毫不掩饰的说,他年少时看这种狂拽剧情看的很爽很投入。 当时只觉得哇好厉害好酷好牛×。 完全没想过那个被折断了手的女孩会怎么样,那些被轻描淡写天凉王破弄死的人什么感受。 时过境迁,再看古早文,他只想说有病就去治。 不伤害别人,随便你病娇随便你偏执,可用人命用鲜血来证明,恕他接受不能。 上官子辰一次“耍酷”时被女主撞见,见女主的反应和旁人不同,对女主来了兴趣,一来二去喜欢上女主,在女主不知道的背后,帮她解(弄)决(死)了不少对手。 女主进宫后,他也一直给予帮助。 女主封后后,他为了离女主近一些,加入了銮仪卫,銮仪卫责掌管皇帝皇后车驾仪仗,是比较能时常见到皇后的职位了。 十年过去,已经晋升銮仪卫指挥使。 而銮仪卫也从单纯只负责帝后仪仗和沿途巡视,增加了廷杖审讯的职责。 让南若不禁想起了一个耳熟能详闻风丧胆的机构——锦衣卫。 他不知道这是女主提议的,还是男主自己的想法,銮仪卫瞧着很明显有往锦衣卫发展的趋势。 若放任下去,对太子而言,会是非常棘手的存在,头领上官子辰肯定无条件站女主。 南若将担忧写进折子里,当然他不会提锦衣卫,只是提醒太子,如果有一日男主给了銮仪卫侦查逮捕的权力怎么办。 所以在这之前得将苗头掐掉,或者将上官子辰拉下来,换成己方的人。 南若略一沉吟,写下设想的方案。 官场手段他是不太会,可他会别的。 譬如舆论,譬如营销,譬如黑人。 作为幕后,他对圈中这些操作清楚的很,他自己就参与过,颜值最高编剧的称号怎么来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没办法,现状就是营销炒作为主流,想混口好饭吃,只能随波逐流。 南若将想法一一罗列出来,连可能会出现的结果,也设想出应对方案。 隔天交给太子,他看完再抬头看他,眼神又变了变。 书生杀人不用刀,满纸尽是诛心言。 怕是任谁都想不到,这一脸乖顺无辜的人会写出这样的东西。 他审视低眉垂目的少年,问:“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南若微笑:“臣不懂为官之道,便只能从旁门下手,世人重名声,尤其士子勋贵,名声重于性命。” “臣也是为了活命,广德侯应当很想知晓是谁害了他的幼子。” 广德侯幼子上官钧也是中毒受害者,上官子辰接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想来应该已经和其他两位受害父亲联系上,在联手调查。 分卷阅读29 他等了一个月,还没等来动静,是该催一催了。 再没动静,他怕男女主要回来,他们回来,南宫云林也会回来,他便不能再赖在东宫蹭饭。 太子盯着他瞧了片刻,将折子合起来:“孤允了。” 七天后,京城上下忽然被一则消息刷了屏。 第18章 十八、八卦 十八 銮仪卫竟在审讯时虐待凌/辱他人,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这条消息悄无声息出现在京城上下。 说的人头头是道,连怎么虐待的怎么残忍的都说的一清二楚,叫人信服。 别人问如何知晓,我隔壁的表舅的堂弟的侄子亲眼所见,我三叔的小舅子的堂弟的岳父认识某个銮仪卫大人家的下人,听对方亲口说的。 消息并非突然爆发,是一天天增加的,因内容稀奇劲爆,大大丰富了广大百姓乏味的夜间谈资,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开了。 而消息也从最初銮仪卫如何阴狠,落点在了銮仪卫指挥使广德侯身上。 说他其实本性阴狠,故意借机发泄自己的恶欲,还有理有据摆出作证,你看广德侯连死了三位妻子。 这是他身带煞气,克妻! 很快有人帮忙添加,盘点了下广德侯的妾室通房,竟发现这些年陆续病逝了十三个。 更证明了克妻带煞的说法。 还有人提起了前阵子广德侯急症夭亡的幼子,广德侯不止克妻,还克子! 听说他幼子前一日还好端端的,突然就咽了气,不是被煞气冲克了是什么。 大家还震惊的时候,新的话题又冒了出来。 这么大的煞气,是折磨了多少人才有的? 至少不下百人吧? 太损阴德了。 随之新的问题也出现了,銮仪卫有审问了这么多人吗? 銮仪卫审问的权力是去年才有的,且审的是皇亲国戚以及不便被公审的内侍,竟有百人之多吗? 即便有,也不可能个个都被折磨凌/辱,那广德侯这冲天的煞气是哪里来的。 就有人说了,肯定是之前就犯下杀孽了呗。 广德侯又没有上过战场,哪来的杀孽?真正上战场杀敌的尉迟将军可没他这么大的煞气,人家妻儿娇妾活得好好的,父母也建在。 话题议论到这里微妙起来。 平民百姓不知里面的弯弯道道,听着这些市井流传的八卦,不管见没见过广德侯本人,已经将他认成了酷虐残暴的大恶人。 指不定侯府花园底下埋了多少尸骨。 那些小妾通房怕也不全是病死的。 有父母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便拿广德侯的名字吓唬:再不听话被广德侯抓走了! 小民有小民的智慧,他们也不直接说广德侯三个字,用代称。 很快连歌谣都编出来了,偏没有用广德侯的名字,叫人无从责问。 勋贵官宦间虽保持着清醒,可对煞气论却也有七分信,尤其后宅内院的女人们,聚在一起总会议论几句。 銮仪卫全陪帝后出巡不在京中,无法及时出面解释,唯一在京的恰巧是当事人,他们不好当面去问,只私下暗暗关注。 消息愈传愈烈,很快,传到了广德侯本人的耳朵里。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就被人击鼓喊冤告上了衙门。 喊冤的自称是广德侯妾室之父,他要为自己死去的女儿求一个公道,他女儿并非病逝,而是被广德侯一脚踹到心口呕血而亡的,且死前受到了凌虐。 此人并未去京衙,而是直接找上大理寺,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所有人都看到了,难得有这样大的八卦,百姓瞬间一涌而来,护卫们赶都赶不走,远远围在大理寺街边观望,甚至还有端着小凳子占位子的。 燕朝民风开放,百姓并不以言获罪,且法不责众,护卫们也不好真动手驱赶。 大理寺卿杨震为人刚正,遇事敢言,并未视而不见,也没有因广德侯受皇上器重而为他遮掩的意思,先招原告进来,确定对方要告,着左右衙役将人按住施刑。 民告官,且越级称诉者,先坐笞五十。 打完,人活着,才能再说告不告的问题。 这叫赵来福的原告倒也硬气,咬着牙生受了这五十鞭,庄户人自幼劳作,身体结实,除了疼痛难忍,人还站得住,神志也清醒,撑到了广德侯到来。 上官子辰进来时冷着一张脸。 他生的俊眉修眼,玉质金相,能进入銮仪卫,自是公认的美男子,可惜眉眼间爬着阴鸷,叫人不喜。 被大理寺衙役找上门时,他刚听下人告诉他京城的传谣,这几日他去了城外追查一些事,未料回来竟听到了这样荒谬的消息。 正怒着,又被大理寺找上门,心情能好才怪。 一群贱东西,死便死了,竟还敢来大理寺告官。 进门看到堂下后背血迹斑斑的赵来福,拢在袖中的五指轻轻搓了搓,这鞭痕,合该他亲自来打才对。 涉及官员,大理寺审案并未公开,吃瓜群众只能在门外远远观望。 作为始作俑者的南若,也只能遗憾的放下望远镜。 “若那赵来福反口或失口言错怎么办?”傅卓斜着眼睨他。 南若就微笑道:“傅兄安心,既选了他,便要相信他做得到。” 是的,没错,这赵来福是他们找来的。 求公道是假,求钱是真。 赵来福确实有一个在广德侯府做妾的女儿,也确实不幸“病逝”,不查不知道,一查,连南若都惊了一跳,上官子辰手里的人命比他知道的还要多。 他们在这些人中筛选出了赵来福。 赵来福嗜赌,原本家中小有薄产,在京郊有百亩田,可父母死后,他无人管束,一下子放飞了自我迷恋上了赌博,很快就将家产输了个一干二净,使得妻子为了给三岁的儿子上山挖草药摔落而亡。 事后他大约也有悔意,安分了一段时间,将两个儿女养大,可眼瞧着家中稍有起色,手中有了余钱,便又没忍住去赌了,为了还赌资,将十岁的女儿卖给了人牙子。 女孩貌美,被舞社老板买走作舞娘调/教。 分卷阅读30 燕朝有很突出的社文化,这非女主带来,原本就有。 譬如蹴鞠的蹴鞠社,围棋的围棋社,戏曲的戏曲社等等,甚至剃头师傅都有剃头社,不论贵族还是平民,几乎行行都可结社,人人都是社员,只看加入的数量多还是少。 为此还制定了相关律法,譬如民间社团成立必须向当地官府报备,以免你是想搞黑社会,社员规定最多不得超过五十人,且不得无事聚众,大型活动需得向官府申报等等。 当然,贵族与平民是割裂开的,平民组织的民间社团极少有贵族会加入。 南若初翻到这段记忆时,觉得很有意思,很值得研究一下。 舞社便是专门培养舞娘的社团。 宫中的梨园舞姬只服务于皇室和上层贵族,但普通百姓也会有观赏舞蹈的需求,尤其这几年,燕朝发展的越来越好,百姓越来越富,当人有了钱不再为吃穿发愁,便有了精神需求。 舞社应运而生。 一些有名气的舞社,便是勋贵官宦也会请去表演。 赵来福的女儿妙娘便是在表演时被上官子辰一眼看中,买进了府中,着实受宠了一段时间。 广德侯府后宅也没有主母,倒不是上官子辰和南宫云林一样不愿娶,而是他娶了,却接连都死了。 发妻嫁给他一年便早产而亡,孩子也没保住,第二任虽留下了一儿一女,却也早逝,第三任进门没几个月就在去别庄游玩的路上不慎跌落马车,折断了脖子。 南若能确定被上官子辰害死的,是第三任。 原文中很明确的提过,在属于上官子辰的番外里,他借酒消愁,呼唤女主的名字被新婚妻子听到,担心对方泄露出去妨碍女主的名声,便干脆想办法将人弄死了。 事后还有一段十分深情而怅然的描写,大概意思就是他以后再不娶,只守着这份对女主的妄念度过余生。 穿越过来的南若:您老没少纳妾好吗? 一个个的都装什么深情,真是够够了。 也是他娶第三任的时候降低了家世要求,事后补偿也多,不然女方娘家岂会轻易罢休。 话说回来,因没有主母,且上官子辰又不讲究,使得妙娘受宠时想法联系上了赵来福和弟弟,不但帮赵来福还了赌债,还将弟弟送去学手艺。 但没过两年,就在去年年中,她突然病逝没了。 赵来福虽觉察有异,却碍于侯府送来的银子,将怀疑压了回去。 南若选上他,是因为他又去赌了,除了家中盖的三间瓦房输了个一干二净,这一回再没有帮他还债的女儿。 赵有福急需钱,否则便要被赌坊收走最后的地契,以及儿子,自己也要被拉走送去矿场挖煤。 他们出面略施手段,赵有福同意去击鼓鸣冤。 这件事是傅卓去办的,南若只负责出主意想办法,包括查上官子辰后宅,行动全靠傅卓。 傅卓办得很漂亮,令南若侧目,这跟小若谷印象中的傅卓不一样。 他记忆里的傅卓就是个大咧咧没心机的膏粱纨袴,课堂敷衍糊弄,下课活蹦乱跳。 太子叫傅卓来给他帮忙的时候,他还头疼过,没料想竟合作的十分顺利。 除了依旧瞧不上他喜欢嘲讽他。 人不可貌相,南若为自己的狭隘反省,同时告诫自己不能完全依赖小若谷的记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看人看物的认知,好比口味,有人喜欢香菜觉得很美味必须要加,有人就受不了恨不能离八丈远,看人也是,他觉得傅卓不学无术,别人眼里却未必。 两人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大理寺的衙役们走了出来。 一审未分胜负未出结果,先将双方一道收押,等明日二审。 人群瞬间嗡嗡嗡开了锅,议论起来。 紧跟着街头蹿巷,分享今日的见闻。 “然后呢?”傅卓虽不情愿,但太子吩咐,还是来询问他的意见。 南若勾了勾唇:“等明日。” 别急,现在才算正式开始。 第19章 十九、贺寿 十九 不能亲自进去观看审讯,不代表他们无法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 傅卓的人很快带来消息。 大理寺卿杨震接了赵来福的状纸,且命双方分开陈词,而后对峙,上官子辰当然不会承认,赵来福也无法拿出确切的证据和证人,只提议愿意起馆验尸。 杨震到后头与属官商议过后,决定先将双方收押,按照流程派人走访调查,收集情报证据。 銮仪卫虽是皇帝近卫,但论职权论地位,远不能与大理寺叫板,且皇帝不在京中,上官子辰只能勉强先同意,他若反对,倒显心虚。 “让他去查。”傅卓吩咐亲随,下意识看了南若一眼,见他没有异议,继续说,“叫咱们的人安静下来,什么也别做,照常就行。” 说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看了讨厌鬼的脸色,表情立刻耷拉了下来,忿忿瞥过头。 南若也不在意,正在心里感慨着傅卓的能力,放现代他这个年纪,顶多也就做个班爱上书屋,傅卓却已经管着百十来个手下,而且还是他十岁出头就开始着手培养调/教的。 他十岁的时候还在干什么,与写不完的作业和上不完的补习班作斗争。 因他父母早逝,姑伯姨舅们就怕没管教好耽误了他,对不起去了天堂的兄/弟姐/妹,对他的教育看的非常重。 不说傅卓,便是小若谷,也从小就呼奴唤婢,只他的复柳院,林林总总就有近四十个下人受他差遣。 南若前世自认混得不错,工作室也只有四个员工。 当然,两世环境文化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但也可以体现出某些差距,至少在这方面,他还有得学。 不过傅卓给了他启发。 南若思考着自己要不要也养一批人,以社团的方式,名字现成的——水军社。 唔,恐怕不行,会被官府以为真的圈养私军。 自来水社? 明晃晃给女主送把柄,更不行。 古早言情女主穿越的时间早,她那时候的网络远没有他来时这么发达,水军她可能没 分卷阅读31 听过,但自来水肯定知道。 一时也想不出个好名字,干脆先放一边,想到再说。 名字是其次,重要的是社团如何构建。 “走了。”等了半天没等到南若主动来搭话,傅卓憋不住,没好气道,“该回去跟殿下禀报,愣着干什么?!” 南若回神,笑道:“抱歉,是我走神了。”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笑! 每次都是这样,无辜又单纯,明明是他不对,却显得是他过度计较刁难人一样。 傅卓暗恨自己心不够硬。 就该直接甩手走人才对,跟讨厌鬼有什么好说的。 下次,下次他傅三爷就是憋着,憋到死,也不会主动搭话! 南若如果知道他此时的想法,肯定会跟他聊一聊现代哲学家王大师的著名定律。 两人回宫向太子汇报工作不提。 隔日一早,吃过早饭,南若光明正大出了宫,今日他有事,姑祖母过寿,他得去送礼吃席。 礼物小若谷早两个月就准备下了。 姑祖母是渣爹南宫云林的嫡亲姑姑,是小若谷爷爷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是老来子,只比南宫云林这个侄子大六岁。 要说南宫云林最怕谁,不是父亲不是母亲,而是这个小姑姑。 小若谷太爷奶晚年得女,对这个女儿十分宠爱,宠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性子,南宫云林小时候经常被小姑姑欺负到哇哇大哭。 姑侄俩像前世有仇的冤家,见面就会吵起来。 直到今时,姑祖母还时常当着小若谷一帮孩子的面拿南宫云林的糗事来嘲笑他,半点没有维护侄儿脸面的意思。 碍于辈分压制,南宫云林惹不起躲着走,这不,今年姑祖母寿诞又被他完美错开了。 不过姑祖母对小若谷他们这些侄孙却很好。 尤其对小若谷,凡他有事去求,必应。 虽说这里面有对他母亲的一份愧疚在,当年他母亲赵氏会嫁来南宫家,有她在其中搭桥,尽管最终做决定的不是她,可她自己心中过意不去,觉得是她害了赵氏一辈子,这也是她为何一直不待见南宫云林的原因之一。 南若回府拿礼物,顺便捎带上几个弟弟妹妹,原本这是主母该操持的,奈何南宫家没有主母,只能他这个长兄代职。 禁足了一月有余的老二和老三飞快奔了过来,热情满满的帮着跑前跑后。 半个小时后,除了还在襁褓里的小九,其他都来了。 南若瞧着这由高到低bsp; 想他一个现代快乐单身狗,一心搞钱买房养老院,结果一穿越,送上了八个孩子大礼包。 上到十六岁叛逆少年,下到半岁婴儿,真是一点给他缓口气的空隙都不留。 偏这是小若谷给他最后的请托,他不能不应。 突觉苍老的南若心中叹了口气,道:“老二带着老八,老三带着老五,四娘和六娘七娘一起,到了姑祖母府中,人多纷杂,彼此看顾着些,别叫人看了笑话,说的就是你们两个——” 他点名老二老三,严厉道:“若非姑祖母生辰,你们两个都乖乖在院子里待着别想出来,这次去给姑祖母贺寿,若闹出事端,别想我替你们遮掩,连先前的事,我会一道告诉父亲。” 老二老三顿时缩起了脖子。大哥只是训斥,换成父亲,直接家法伺候。 尤其老二没少被打,光想起来就屁股隐隐作痛。 两人赶忙赌咒发誓保证不会捣乱。 小八南宫凤有被两个哥哥的作态逗乐,忍不住偷笑,还知道捂着嘴,见南若瞥过来,立刻乖乖站好,冲他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 南若:谢谢,有被萌到。 渣爹颜值高,纳的小妾颜值也高,生下来的孩子就没有长得丑的,尤其小八正处在幼童最可爱的年纪,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谁见都想抱一抱亲一亲。 除了南若骑马,几个孩子都坐马车,老二和小八坐一辆,老三小五坐一辆,女孩子们一辆,加上领头开路的,以及后头三车贺礼,一个临时移动茅厕车,总共八辆。 每辆车旁又配备四个常随,前后也有护卫,一行浩浩荡荡。 路过南府,又有南府的贺寿队加入,队伍更庞大了。 南宫云林和小若谷一样是唯一的嫡子,其他兄弟皆为庶子,不同的是,若谷是老大,南宫云林上头还有几个庶兄。 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暂且不提。 南若驾马上前,给几位叔伯母叔婶母问安。 小姑子过寿,哥哥可以不去,她们作为嫂子,必须得上门去吃席走个礼,尤其他们是庶出,还需靠着本家嫡支,人情方面自是得走勤些。 放现代别说小姑子,哪怕亲爹过寿也可以找借口推掉,可这里不行,礼数必须周全,即便真有事人去不了,礼也得去。 否则会被人耻笑,严重影响了名声,后代说亲都难。 还有渣爹几个庶出兄弟也来了,拖家带口去给姑姑拜寿。 南若这一月虽在宫中,却也隔几日就收到初一送来的账单,只送礼这一块,就有好几页,几乎日日都有礼要送出去。 因没有主母,外人也体谅,礼送到便不会计较。 可相对的,孩子们也少了外出的机会,尤其几个女孩,真成了养在深闺人不知。 南若便想着待会儿见了姑祖母,托她想想办法。 他最近也暗暗打听了不少大燕婚嫁方面的信息,寻常女孩基本十岁开始随着母亲外出交际,也是给其她妇女相看容貌品性,如此三四年内便会定下来,然后备嫁以及与未婚夫培养感情。 四娘已经到该交际的年纪了。 虽然他觉得十三四岁就订婚很荒谬,但世情如此,寻常百姓更早,他若压着不管,反倒是害了四娘。 他能做的,便是帮她掌眼,挑一个好人家,日后为她撑腰。 姑祖母并未住在城中,而在城南郊外,她在那里有一座山,在山下建了别院,因环境好且有温泉,一家更喜住在别院,城里的宅子反倒很少回去。 马车足足走了三个小时才到。 远远便看到姑祖父王鼎乐呵呵在门口当迎宾。 南若不 分卷阅读32 觉露出一个笑。 这位姑祖父是个极有趣的人。 当年姑祖母先有一个未婚夫,可长到十六岁准备出嫁时,对方偷偷去花船上寻乐不慎落水没了。 姑祖母性子强势,气得没等人出头七便上门退了亲,若放在现代,可拍手称好,别说头七,就是当天退也不为过,可在这里,便坏了名声。 一直拖到十八,父母都开始着急,姑祖母默不吭声出去了几回,突然就说若有个姓王的来提亲,就嫁。 隔日便真有个姓王的来提亲,就是姑祖父王鼎。 他比姑祖母小三岁,官宦人家出身,可到了他父亲这代,因失职被裁撤,很快郁郁病逝,他母亲也跟着去了,留下他一个,他本身官窍不通,也不喜仕途经济,只钻研风花雪月——此为褒义,样样都极烧钱,很快家道中落。 无人知晓他与姑祖母是如何相识的,总之两人火速成了亲。 姑祖母别的没有,钱一大把,姑祖父什么都不用干,只继续玩他烧钱的活动,家里家外姑祖母一把抓。 放在现代,会被人耻笑软饭男。 但在这里,已经算极好的丈夫了,不纳妾不喝花酒,除了有点小爱好,什么都听妻子的。 就像此时,姑祖父愿意站在大门口当迎宾,乐呵呵没有半点不自在。 见到南若,主动跑过来,四十岁的人,却还像个孩子似的:“谷哥儿来了!” 南若扶额,他就知道。 我更喜欢度娘,谢谢。 第20章 二十、别院 二十 南若立时下马迎上去,王鼎是长辈,长辈可以随意,他却不能不尊礼数。 王鼎上来拉了他就往里走:“快快快,你姑祖母今儿个睁眼就念叨着你了,憋了一肚子话要同你说呢!” “拙哥儿几个还在车上……”南若象征性挣扎。 王鼎就唤来跟他一起迎宾的小儿子王博:“老三过来,我先带谷哥儿去见你母亲,你去招呼拙哥儿几个。” 南若就对着走过来和他如今年纪相仿的少年笑道:“博表叔。” 少年笑眯眯诶了一声,还煞有其事的回礼:“大侄子近日可好?” 南若也一本正经回话:“劳表叔惦记,尚可。” 而后两人相视而笑。 姑祖母三个儿子,最小的王博只比小若谷大一岁,他未进宫当伴读前,两人时常玩在一道,后来也未疏远,姑祖母三五不时支使王博来南宫府陪他。 于小若谷而言,博表叔似兄似友。 笑意还未淡去,南若就被王鼎拉走,两人只能容后再聊。 别院的格局与寻常宅邸不大一样,尤其姑祖母夫妇随性,全按喜好来,进了大门先是一片宽敞的空地,四周用矮灌木围了起来,正值春日,挂满了红的粉的黄的鲜花,空地里铺满了草坪,两头各摆着一个球门,是蹴鞠场。 说起来,如今流行的蹴鞠规则也是女主带来的,在这之前蹴鞠的球门是高高架起来,犹如牌坊般,中间一个圆洞,叫风流眼,踢进风流眼便叫胜。 球场右侧修了一座观楼,用来观看球赛,姑祖母手下养着两个球社,时常叫来表演。 观楼一层做成了镂空游廊,沿着游廊进入二门,里头是充满江南气息的园林,一草一木,每一道景,皆是王鼎亲手布置,做到咫尺之内再造乾坤。 当然,造价也不菲,譬如那些假山,是正宗的太湖石,花费人力物力从江南运来的。 草木更不用说,只每年养护便得花去一大笔。 南宫府虽也华美,但匠器太重,中规中矩,远没有这别院自然精致。 南若边走边欣赏,前世著名的苏州园林他没去游览过,只在朋友圈看过别人拍的照片和小视频,眼下也算弥补了遗憾。 拐过两座亭子,迎面被一墙紫色铺了满眼。 是紫藤花,挂满了整面院墙,灿若云霞,只中间大门留了空,门匾上四个字:密叶香风。 南若不由露出笑来。 他喜欢这种一开便郁郁簇簇开满枝的花,像海棠樱花杜鹃,花朵若小便得挂满枝头不留空隙,花盘大的,要如牡丹芍药向日葵这样大的突出,他不喜欢一根枝蔓上空荡荡就开零星几朵,譬如被人称颂的傲雪红梅,他就欣赏不来。 他更偏爱花团锦簇,觉得花开得越热闹越美。 姑祖母往年也都在这密叶香风坞做寿,南若没敢多打量,神色自若的跟随王鼎进去。 “太太,快瞧,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还没进屋,王鼎就邀功似的大喊起来。 廊下的小丫鬟对自家老爷这副孩子气的模样见怪不怪,笑着掀帘。 南若进门眼前一亮。 正堂沙发椅上打扮华丽的女子就是姑祖母了,虽已过四十,但瞧着顶多三十过半,双眼清亮,眉尾飒然,见到他先眼睛一亮,而后毫不遮掩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抚掌大笑起来:“长了,是长了!瞧我说什么来着,谷哥儿肯定会长,你输了,快,快,荷包拿给我!” 笑声极其爽朗。 王鼎就嘟嘟囔囔垂头丧气将腰间的荷包解下来给妻子,但瞧她的眼里却含着笑。 南若:…… 被当赌注就算了,还强迫他吃狗粮。 他就学着小若谷的语气,委屈巴巴凑上前:“姑祖母——” 后面的话卡住了,他鸡皮疙瘩起来了,有点说不出口。 所幸姑祖母也没注意,笑道:“好了好了,我跟你姑祖父闹着玩的,许久不见,咱们谷哥儿瞧着越来越精神了。” 虽知道此精神非彼精神,南若脑子里还是循环起了精神小伙四个字,心中略囧。 寒暄完,趁着客人还没来,姑祖母拉着南若叙话,长辈无非就是那些问话,最近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工作怎么样,尤其关心他被太子罚抄书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若自是拣好话说,将她当前世小姨姑姑来哄,对如何与长辈相处,他有充足的经验。 只是他万没想到,到了古代竟然也逃不过催婚。 “……你爹,呵!”姑祖母表达了对渣爹的不屑,“他要靠谱早就该给你定下了,你瞧瞧哪家小子十六了竟一回都没 分卷阅读33 相看过?!” 南若将目前认识的人想了一圈,还真没有,没结的也都定下了,哦,太子没有,不过人家已经有了合法小妾,不算。 姑祖母道:“不能叫他这么耽误你,都说女子过了年纪难嫁,那是胡说!好女才不愁嫁,真若想嫁哪有嫁不出去的,只嫁低罢了,男子才愁娶,你若不早早相看起来,人家好女子早都被订走了,轮到你,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爹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他倒是想得美,去数数历代记载,有哪个公主嫁到商户人家的?我不是说你——”姑祖母忙补充,“是你爹没用,他若有本事,早该改换门庭,再不济也给你搏个出身,瞧他这些年跟着四处跑,也没见得多少好处来。” 南若听得心中直乐,看姑祖母顿时亲近了许多。 果然人与人之间,有共同讨厌的人,感情就能迅速升温。 嘴上还是给渣爹挽了挽尊,毕竟孝为先,他作为子得维护父:“想来父亲有他的考量,这些年他也辛苦。” 这些日子他脱离原文细思起来,渣爹这样追着男女主跑,虽叫外人瞧不起,可这其中有大半是吃柠檬——酸的,若给他们一个机会能伴驾,怕是比南宫云林跑得更快,舔得更勤。 谁不知道皇商南宫云林是皇帝皇后跟前的红人,只这一点,就间接为南宫家带来了许多好处。 放到娱乐圈,就像是顶流天王天后给十八线小网红拉热度。 粉丝眼里,我们天王天后夸的,那就是好,要支持。 现下皇权社会,几乎人人都是皇帝的粉丝,还是铁杆死忠的那种,不是嘴上说说,真会去死。 于是皇帝都支持的南宫家产业,便成了大众消费的第一选择。 南若十分怀疑这一手“炒作”也有男主一份,毕竟皇家才是南宫家背后真正的股东,南宫家赚钱,不就相当于皇帝赚钱。 姑祖母闻言冷笑:“他有什么辛苦的,他高兴的很,恨不能日日陪着……”说到这顿了顿,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他想的美事若真成了还好,若不成,你还不知要被耽搁几年,届时还能找到什么合意的人家,人家稍一打听便知道是怎么耽搁的,让人笑掉大牙,真愿将女儿嫁来的,能是什么好的?别怪姑祖母说话难听,你也该为自个儿想想。” “你爹只顾他潇洒快活,光从他给孩子起名就知晓靠不住,你那些弟妹,将来怕都只能指望你,我记得拙哥儿和你同岁,总不能叫他将长孙生到前头。” 说到这,已经是推心置腹了。 南若领她的情,温声道:“姑祖母说的,我都晓得,只婚姻大事历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私自定下,反是害了人家小娘子,自己也落个不孝的名。” 他倒没想过不结婚,从小若谷的角度,他是想成亲的,不仅要娶妻,还想纳妾,儿女成群,若他贸然说不婚太奇怪。 除非他有朝一日能做到说一不二,不然迟早得结婚。 南若倒也不反感,他也没法反感,这是个连皇帝都不能任性说单身一辈子的时代,何况他。 只是他不希望太快,给他一点缓冲时间,等他真正适应了这里再说。 所以他才会同意渣爹的命令给小公主写信,借着小公主能拖多久是多久。 姑祖母眉毛竖起:“他敢!他若敢说你不孝,看我不抽他,你只管去相看,看上谁给我说,我帮你定下,你爹那里我挡着!” “行了,听我的,趁着今日这个机会,待会儿游园时你仔细瞧瞧那些小娘子,看有没有瞧上的,姑祖母去帮你打听。” 南若就有一种被逼相亲的无奈,姑祖母也是为了他,不好一口拒绝,先答应下来,大不了回头就说没有看上的。 两人没聊太久,很快有女眷来拜访,南若得回避,跟着表叔王博去了男宾席。 进去别的不说,先见了一屋子表叔表兄。 南若耳边响起一句戏曲来:我家的表叔数不清。 姑祖母上头有八个庶出姐姐,分别出嫁,又分别生儿育女,因几个姐妹年纪相差大,其中儿子又生了儿子,这一回来了足有十来个,其中大半是十来岁的小少年,显而易见,是趁机相亲来了。 想来女眷那边也有不少。 除了表叔表哥,还有其他亲戚,南若认人认得头疼,基本上沾点边的都来了。 小若谷外祖赵家也来了人,他外祖父与王鼎家原就是亲戚,不然姑祖母当年也不会推荐赵氏。 来的是与赵氏一母同胞的四舅赵荣,领着家里几个适龄的小表弟,意思不言而喻。 南若看到赵荣心头一动。 他社团团员好像有人选了。 自古外祖家是外孙的一大助力,便是现代,舅甥关系也极重,若孩子母亲出事,舅舅必是要出面撑腰的,古代就更重要了,当年赵氏去世,赵家倾巢出动来给小若谷助阵。 便是渣爹见了泰山和小舅子也要让三分。 赵家这几个舅舅,除了大舅继承了父母的官运,其他几个文不成武不就,论玩乐一等一。 南若恰好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当下笑着迎上四舅舅。 第21章 二十一、少年 二十一 “四舅舅。”南若上前见礼。 赵荣摇着把纸扇,一副风流墨客的打扮:“同我还客气什么,过来给舅舅瞧瞧,我瞧你好似比上回见长了许多。” 说着伸手冲他比划。 后面过来三个十岁出头的少年:“谷表哥好。” “秀哥儿,颖哥儿……”南若视线落在第三个少年身上顿住,没认出来。 小若谷外祖父孩子不多,只四子一女,可到了儿子这代,因家中日渐富贵,子嗣上登时如开闸的水一发不可收拾,四个舅舅加起来生了二十来个。 表兄弟姐妹太多的结果就是小若谷至今没将人认齐全。 倒不是他傲慢或是忘性大,是舅舅内宅太过热闹,尤其庶出的二舅和三舅,后宅一团乱,妻妾斗法牵连到孩子,一些年纪小的表弟表妹被嫡母压在后院压根不见人,他想认也没法认。 秀哥儿是四舅的嫡长子,他自然认得,颖哥儿虽是庶出,却是三舅的长子,他也识得,旁边这位 分卷阅读34 翻遍记忆没有,是第一次见。 “这是二伯家的穗哥儿。”赵秀机灵的接过话头,“他自小身子弱,一直在屋子里养病,如今日渐好转,便一道出来玩。” 想起来了,是二舅那位夏姨娘的小儿子。 夏姨娘是二舅奶母的女儿,二人自小一道长大,感情深厚,婚前就搞出了人命,被若谷外公棒打鸳鸯流产送去庄子,哪知二人藕断丝连,后来二舅母嫁过来怀孕生子,儿子刚满月没几日,二舅就抱了个男婴回来,说是夏姨娘生的。 二舅母气了个仰倒,叫来娘家说理,最后夏姨娘进府做了妾,二舅母生的嫡子为长,夏姨娘的儿子记为次子。 这件事发生时小若谷还没出生,是母亲赵氏告诉他的。 赵氏临去前将她知道的许多积年往事都告诉了小若谷,不管他懂不懂,先让他背下,长大自然会懂。 后来的事若谷倒没特意去关注过,毕竟是长辈的后宅,可夏姨娘的光辉事迹太耀眼,每次去外祖家,总会听到一二。 她进府当妾只是个开始,跟着陆续又生了二子二女,二舅如今统共也就四个儿子,她一个占了三个,二舅母膝下只一儿一女。 小若谷只对夏姨娘生的第一个儿子季表哥有印象,因为季表哥养在二舅母膝下,与二舅母的儿子科表哥一道长大,如同双胞胎,十分要好,待他也不错。 剩下的几个很少出来见客,除了节日,根本见不着,像眼前的赵穗,确定是第一次见。 再瞧这孩子唯唯诺诺,一点没有里宠妾之子的嚣张气焰,南若就对这妻妾后宅有点闹不明白了。 南宫府的姨娘们是二舅的n倍,也没这么复杂的。 不过跟他没关系,他就像从前一样,只保持基本礼节就行了。 就是这后宅关系他得研究一下,他现在有三个妹妹要嫁人,可不希望遇到像二舅这样的骗婚渣男。 赵荣比划道:“真长了,至少有一寸,再长三寸。”促狭一笑,“争取超过你爹。” 南若就跟着笑起来。 渣爹有男二光环,一米八是肯定的,小若谷天天牛奶喝着,已经有一米七五,南若打算配合运动,再长个十厘米。 前世约莫是基因原因,他牛奶喝了篮球打了,也只堪堪到一七六,虽说穿上鞋吹个头发就跟一八零差不多,可男生不显个,更高些好。 寒暄完,南若道:“待会儿吃完席,舅舅可有空,我有话与舅舅说。” 赵荣便端详他一眼:“怎么了?” 也不等他回话,冲三个少年道:“走,带你们去花园转转,看看人家这才叫花园。” 折扇一打,示意南若跟上。 南若摸摸鼻子,心道果然是赵家最洒脱随性的人。 四舅赵荣可不是那种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人十八岁就拿到了秀才学历,还是一次就考上的,喜得外祖父以为能多一个有出息儿子,结果转头就撂挑子不干退学了。 用他的话说,我就是感受一下科举是什么滋味,现在感受完了,没兴趣了。 后来玩乐也是,什么感兴趣学什么,学完兴趣没了便撂开再换一个。 南若看重的不是他会各项技能,而是因为学习这些技能而练就的交友能力。 去京城最热闹的东街口大喊一声谁认识赵荣赵勉仁(字),十个里头能有八个应声。 上到勋贵宗亲,下到小贩走卒,他都能搭得上话。 来帮他组建水军社再适合不过了。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感兴趣。 南若思考怎么说,实在不行厚着脸皮卖个惨吧,先把人拉进来,等帮忙组建起再退也行。 进了花园,发现这会跑来赏花的人不少,女眷也有,因男女大防并不严重,大家见了只远远打个招呼,各走各的就行,不用躲开。 一行到锦鲤池前停下脚步,赵荣打发三个孩子去喂鱼,转头面向南若,表情严肃:“说吧,出了什么事?” 南若一愣。 赵荣就用扇子虚点他的脸:“瞧你这眉头紧皱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出事了,还不赶紧的,说出来我给你想办法。” 不忘踩渣爹一脚:“难不成你指望等你爹回来帮你解决?” 这么明显吗?南若摸摸脸,果然还得再修炼,不过心头泛起热意,笑道:“我这不是找您来了吗,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想组个社,又不方便出面,所以想让舅舅帮忙。” 赵荣一脸就这,竟然还有点失望的样子。 南若无语,合着这是想给自己找乐趣:“舅舅以为是什么事?” 赵荣轻咳一声:“我当你要我帮忙叫太子放你出宫。” 他还以为能玩一出大的。 “谢谢,不用,殿下只是罚我抄书,抄完便放我回来了。”南若看出他想耍赖,盯着他道,“舅舅只说帮不帮我?你可刚刚说了要帮我想办法的。” “帮帮帮。”话说出去了,又是自己外甥,赵荣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你先说说你想组什么社,还不能自己出面……” 南若正要说,突然不远处传来喧嚣声,赵荣瞬间被吸引了注意,眼睛一亮,立刻就抬脚:“走走走,去看看!” 池边喂鱼的赵秀也立刻拍掉手里的鱼食,颠颠跟了上去。 不怪是父子。 南若无语,只能跟上去,顺便捎带上两个愣住的表弟。 结果到了地方一瞧,竟看到自家三个妹妹。 三人并另外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站在一起,对面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其中两个正跟一个对峙。 南若正要上前,被赵荣一把抓住,兴致勃勃瞅着下头:“着什么急,没看正英雄救美着呢,咱们先别过去,免得搅了人一桩姻缘。” 南若面无表情:“那是四娘六娘和七娘。” 赵荣就僵了脸:“啊,是吗,哈哈,都长这么大了……”摇着扇子遮掩尴尬,“走走走,可不能让人欺负我外甥女。” 大喇喇高喝一声便蹿了下去。 儿子赵秀哒哒哒飞快跟上去看热闹。 南若额角落下三道黑线。 这一声喝,引得下面几人抬头,四娘三人目光一亮:“大哥!” 分卷阅读35 落到赵荣身上迟疑,只四娘认出来,唤了声四舅舅,六娘七娘忙跟上。 “怎么回事?”南若问,目光却看得是对面三个少年。 他沉着脸,竟有一股威仪气势在,三个少年被唬住。 连赵荣都多瞧了两眼。 “是他!”两个少年中的矮个子的指向他们对面独个的少年,“他冲撞了几个娘子,我们看到便来解围。” 另一个高个的直点头。 独个少年面无表情,冷冷道:“我没有冲撞她们。” “胡说!”矮个子气道,“你明明撞到小娘子身上了,你是故意的!” 南若就看向四娘:“他撞到你了?” 四娘摇头:“不是我,是舒姐儿和慧表姐。” 手偷偷在侧面给他往上比了个三。 南若就反应过来,这是三叔公家的小娘子,南宫府族人太多,后宅一堆堂姐堂妹们,寻常不怎么见,很难认出来。 便冲二人温笑道:“别怕,可是他冲撞了你们?” 那叫慧表姐的女孩似羞涩的垂了垂眸,细声细气:“只碰了一下,不碍事,想来他也非有意。” 舒姐儿年纪小些,躲在慧表姐后面不吭声。 慧表姐就替她解释:“舒姐儿胆子小。” 南若挑了下眉。 “碰到了就是冲撞了!”矮个少年急急道。 冷面少年:“我没有碰她,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矮个少年似乎与他认识,闻言嗤笑出声:“怕不是你又编谎话,反正你惯会说谎,谁不知道。” 小声嘟囔:“就跟你娘一样,欺世盗名。” 冷面少年倏地看向他。 矮个少年被他的目光激怒,大声道:“我又没说错,谁不知道你娘是骗子,什么第一才女,全是盗人诗词——” “咳咳!”赵荣咳嗽起来。 南若目光一动,才女女配的儿子? 冷面少年红着眼看了矮个一眼,丢下一句我没撞人扭头走了。 矮个少年没料想他会临阵脱逃,气得要追上去,追到一半又折了回来,一副想要搭讪又碍于长辈不敢上前的模样。 南若微笑着感谢了他,然后示意他可以走了。 想什么呢,竟然当着他这个大哥的面跟他妹妹搭讪,当他是空气? 矮个少年只能依依不舍的和同伴离开。 南若扭头安抚三个妹妹,慧姐儿莲步上前,细声道:“多谢表哥解围。” 眉眼轻抬,露出一个温柔又羞涩的笑来。 南若:…… 他这是收到了传说中的秋波? 第22章 二十二、操作 二十二 被送秋波这种事,南若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从小就长得不差,又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小学到大学收情书收到手软。 可不知道为什么,进了社会工作以后,反倒来自男性的表白更多,许是他待的圈子比例太高,比如他工作室四个助理两个是同,还有一个自称颜性恋都可以。 这种事情太多的后果就是南若跟欣赏的女生去接触时,对方兴冲冲拿出哥哥/朋友/男闺蜜的照片,说对方想认识一下。 在他委婉表示自己是对她有好感时,对方一脸我以为我们是姐妹/闺蜜你居然想泡我的震惊表情。 南若就熄了火,后来工作繁忙也没心思谈恋爱,久而久之更享受独身。 但眼下,慧表姐的秋波让他感受到的不是被女生青眼的欣喜,而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冷汗。 姑娘你顶多才十二岁吧,别别别,我对触碰法律没有兴趣。 “不用。”南若恨不能后退三舍,礼貌回应一句,便扭头去关心三个妹妹,只当没看见。 虽说他现在身处古代,大环境如此,可他接受的教育,他的三观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又不是真的十六岁,对未成年下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否则他和古人有何不同?他前半生接受的教育白学了。 像圈养仆从,向人行跪礼这些他无力反抗,他目前还没有和整个社会制度抗衡的能力,只能妥协,但在这方面,他拥有绝对主动权,他不愿意,完全可以拒绝。 从前看时,南若就很不能理解穿越男们到了古代,毫无负担便受用了贴身丫鬟,对着十来岁的小姑娘做这种事不觉得羞愧吗?成亲还能说是无奈之举,对方是妻子不能不碰,可丫鬟明明可以忽略。 相比慧表姐,他更关注的是那个扭头离开的冷面少年。 如果他真是那位才女女配的儿子,说不定可以用得上。 不过眼下有旁人在,先按捺不表,打算回头去叫人查一查。 有四娘几个打岔,南若只能先将社团的事放一边,正好下人来园子说开席了,便一起去饭厅。 一顿饭宾主尽欢,十分热闹。 南若借口正在养胃吃着药不能多食,只吃了几样端上来大家一起分的肉菜,盘子里早早分好的只象征性动了动。 吃完饭,夫人太太们去看戏,老爷们去看蹴鞠,孩子们则心照不宣被支使去花园相亲。 南若见情形不对,果断扯起上司大旗,借口要抄书带着弟妹先溜了。 临走和四舅赵荣约好过几日去拜访他,到时候再详细商议社团的事,眼下他主要精力在上官子辰身上,一样一样来。 回府安顿好弟妹,南若去找傅卓了解今日的情况。 上官子辰被告杀妾这个话题已经上了京城热门,今日吃席时,南若便听到大家在议论。 他坚持吃席,也是为了听一听真路人的评论。 基本上在他预想的范围内。 老地方见到傅卓,他正逗弄着贴身小厮宝应:“……怎么还这么爱羞,爷可亲眼见你跟那小丫鬟亲香,怎么爷亲你一下你就羞成这样?” 宝应秀气的脸红彤彤,瞪他:“爷瞎说,我何时与小丫头亲香了,可不能这样诬蔑我。” 傅卓就凑到他耳边私语,宝应脸更红了。 南若若无其事上前。 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古人压根不是他以为的保守落后,某些事情上他们开放的很,对一些问题的看法甚至比现 分卷阅读36 代人更开明。 单说傅卓与宝应。 在大燕,断袖之癖被认为是一种雅事,越是贵族上层越推崇,青楼楚馆中接客的男女对半,因男子出门便宜,某些场合小倌更受欢迎。 像一些流觞曲水诗词歌赋的文人聚会,时常会请些才名远播的小倌来助乐。 少爷们身边除了美貌丫鬟,也有俊俏小厮。 对此他们的未婚妻并不会有什么意见,甚至有些觉得小厮比丫鬟更放心,因为丫鬟会怀孕,小厮不会。 已婚的同样。 书生的书童,除了要帮主人端茶倒水背包磨墨,有时还负责暖床。 老爷们出门走远路,不方便带女眷时,也常常会叫随从来解决生理问题。 而且更迷惑的,这些小厮随从还会娶妻生子,主人不但赞同,还会帮忙指婚。 南若:地铁老人看手机。 一言难尽。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挑战他三观的迷惑行为。 南若家不住海边,管不了那么宽,也没法管,只守住自己的底线就够了。 他甚至有些刻意在心里强调要坚守,因为他怕自己一旦失守,会被同化,那么他身为现代人所拥有的骄傲就成了笑话。 人一旦堕落,速度之快会让自己目瞪口呆。 听见动静,傅卓和宝应看过来,傅卓撇撇嘴:“来了。” 宝应立刻起身,低头束手:“公子好。” 想要出去,却被傅卓叫住:“跑什么,给他瞧见又怎么了。”说着将人拉回沙发上坐下,然后一撩衣摆躺下来,头枕在宝应腿上,“给爷捏捏,爷头疼。” 南若恍若未闻,问道:“今日大理寺情况如何?” 傅卓就有点失望,无趣地翘起腿:“在桌上,你自己看。” 南若便伸手拿起桌上的信,拆开,里面厚厚五大页纸,详细描述了今日大理寺的作为。 早起大理寺衙役们兵分三路,各自去调查。 纸上将他们去哪里调查的,问的谁,说的什么话,写得清清楚楚,仿佛就是当事人。 南若就再一次感叹人手的重要性,他必须重视起来,失去网络的便捷,想掌握信息全靠人力,除了社团,还得像傅卓这样养一批亲信出来。 衙役们分别走访了赵来福家和广德侯府,以及与熟识广德侯的几户人家。 调查赵来福最容易,他的事整个村子都知晓,随便拉个村民都能讲得明明白白。 衙役们便根据村民的叙述走访了几家赌坊,查出了他还欠债的事。 南若着重看了这段,见衙役圈出来上报给了大理寺卿,放心了。 广德侯府那边的调查比较困难,仆从自是想着主家的,问后宅的女眷更问不出什么,侯府相识的也都是权贵,轻易不会在这种事上表态。 所以能够参考的,便是最近沸沸扬扬的传言,以及开馆验尸。 南若对大燕的验尸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托女主的福,医生得到重视,相应的,验尸手段也呈直线增长。 验尸结果表明赵来福的女儿妙娘确实非自然死亡,是肋骨断裂刺入肺部而亡,只是其它凌虐的痕迹未深刻入骨,且她死前早就痊愈,从尸骨上看不出来。 而且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的死是上官子辰所为。 南若带着弟妹赶回城中时,大理寺开堂,进行了第二次审讯,就调查来的证据双方对峙。 傅卓等了半天,见他还没看完,忍不住侧首过来开口催促,结果一扭头愣住。 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对少年线条姣好的侧颜,让他想起今日丫鬟送来的白山茶,静谧而清纯,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闻一闻,亲一亲。 他恍恍惚惚。 原来讨厌鬼竟这般好看。 自从当初那件事后,他就没再正眼瞧过对方,平素知晓他生得不错,可并未仔细看过,这还是头一回如此直观被冲击到。 “继续让你的人按捺别动,只告诉赵来福——傅卓?” 南若抬头,见人直勾勾盯着他,心头一跳。 别,可千万别。 他对小女孩不感兴趣,也不代表要对小男孩下手。 傅卓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看讨厌鬼看入了神,登时又窘又气,恶声恶气掩饰道:“叫什么叫,听见了,我耳朵没聋!” 还拉过宝应的手,像是证明什么一样:“继续给爷按着,爷还没舒服呢。”冲南若方向摆摆手,语气同先前一样不耐烦道,“说吧,我听着呢。” 可眼珠忍不住朝这边瞟。 南若脸上的笑淡了些,公事公办道:“叫人给赵来福打声招呼,先别出头,撑住一日,其它按之前说好的,该怎么做便怎么做。” 赵来福欠赌债的事瞒不住,便干脆不瞒,就让他们认为赵来福有讹人嫌疑。 可妙娘的死是有问题的,这便不能完全让上官子辰脱身。 熟知舆论操作的南若知道怎么才能真正勾起民众的愤怒,在他们以为真相是这样的时候,再给他们一个大翻转。 这个翻转要与之前的“真相”相反且更有爆点。 第一步话题送上热门已经成功,接下来第二步,放出假真相,将赵来福可能讹人这点放出去,也必须由他们主动先放出去,好比明星先把黑点主动自黑出来一般,比被人爆料更博好感。 其实在看到傅卓调查来的资料前,他并没有想过要上官子辰一命还一命,只想着让男主不再器重他,放弃将銮仪卫朝锦衣卫转化。 可看完资料,他改主意了。 他要将上官子辰彻底打垮折断。 反正已经动手结了仇,便干脆动到底,不给他翻身的机会,否则一旦他发觉真相,以他的性格,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激事来。 他可不想给自己再树一个敌人。 何况他罪有应得。 傅卓胸口莫名一股气涌上来,口无遮掩:“你确定这样能行?别到时候反被广德侯抓住把柄,你躲在后面无碍,爷可不想将我的人折进去。” 南若心说我行不行不需要你知道。 “你若不愿,我这便去向殿下告罪,让重新派个愿意的来。” 傅卓 分卷阅读37 就更气了,扭头对上他的目光,又迅速别开。 南若自若起身:“我先回宫,明日再来。” 傅卓怒目瞪着他的背影,抓起手边的抱枕想砸上去,却捏了半晌没脱手,直到人走远,甩手砸到了墙上。 给爷等着瞧! 第23章 二十三、引爆 二十三 京城热门话题进度刷新:那击鼓喊冤的庄户是因签了赌债想讹人,才胡乱攀咬广德侯的! 这条似是而非的消息传出来,舆论风向顿变。 先前暗骂广德侯的人面面相觑,有些耳根软的,迅速改了口,哦,原来是冤枉侯爷了,顺便感慨一下人心险恶。 也有坚持己见的,说人即便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也是被他煞气煞到克死的,这说法得到许多人认同,也有人完全不相信,认为是官官相护,其中必定有隐情。 先前觉得广德侯给他们丢了脸面的勋贵们这回倒不沉默了,就穷生恶胆四个字引经据典发表意见。 当然,更多聪明人还是选择观望,先不表态。 状态持续了两日。 大理寺卿杨震并不为流言所动,没有立刻做出判决,仍按流程继续派人该走访走访该调查调查。 到了第四日,午间最热闹的时候,大理寺门口出现了一个瘸腿的女子。 女子自称是妙娘生前的贴身婢女秋芹。 她愿意作证,证明妙娘是被广德侯所杀,她亲眼所见,且事发后广德侯为了遮掩罪行,将在场包括她在内的三个婢女遣送去了庄子。 仆从进了庄子,没有主人准许,是到死都出不来的。 所以才有宁做乞丐不做奴仆的说法。 秋芹因还有亲人在侯府,不像另两人被送去了广德侯府昌临老家,因顾念家中父母,她便听话在庄子待着,若无意外,等过两年事情过去,被指给庄仆或者小厮,结婚生子过完余生。 可万没想到,就在昨日,她父亲突然出现在庄子里,说要带她去昌临避一避,自被罚去庄子,秋芹还是头一回见家人,没有怀疑便跟着父亲走了,因庄子与外头不通,她压根不知晓这几日外面发生了什么。 结果没想到,出了城,她父亲竟不是将她送去昌临,而是将她带进了山里,要把她嫁给到山窝里去做共妻。 秋芹偷听到父亲与车夫的话,又震惊又伤心。 她询问父亲,父亲却哭说这是管家的意思,不然就要要了她的性命,是他苦苦哀求提出这个法子,管家才同意放她一马。 秋芹没料到真相如此,没防备被父亲和车夫绑了起来,防她逃跑,且夜里车夫竟摸黑进来要欺负她。 秋芹当时便想咬舌自尽,她曾也是妙姨娘身边的体面人,怎甘心受此欺辱。 幸得有人救了她,虽不是白救,可她仍然感激涕零。 主子将她发配去庄子她没有怨言,可不想竟要她的性命,她明明未曾做错事。 她愿意答应他们的要求。 “她父母弟弟可安顿好了?” 南若透过望远镜瞧着跪在大理寺门口大声陈词的秋芹。 回答他的是傅卓手下之一富安:“公子放心,已经送出城了,到了地方会有人接应,为他们落户。” 南若这些日子已经熟读,燕朝的仆役大体分买断终身和雇佣两类,后者有相应律法条例保护他们的权益,前者却不受任何律法保护,主人对他们拥有绝对的处置权,即便要了他们性命官府也不会过问。 高门大户里九成九是买断终身的世仆,一代又一代伺候主家,这类仆从知晓主家阴私秘闻,更不会被放出去。 秋芹一家便是如此。 但也意味着,一旦他们消失,全靠主家自己派人去找,找不回来也只能捏着鼻子认这个亏。 不过一般仆役不会偷跑,他们没有户籍没有路引,即便跑出来也无处可去,要么沦落为乞丐,要么躲入深山不再出来。 再者,他们在高门中见识了荣华富贵,也习惯了做人奴仆,外界对他们来说是未知的,反不如墨守成规来的安稳。 秋芹愿意出面作证的交换条件之一便是希望能给他们一家户籍。 南若从查到的资料里看到她后,就叫傅卓派人跟着她,又趁着上官子辰被收押,叫人去给他的管家旁推侧引,曾经为写剧本去传销蹲过点的南若很清楚怎么叫一个人失去冷静,果然管家在慌张之下选择自作主张对秋芹下手。 秋芹在大理寺门口的一番话一下子引爆了舆论。 她不止说了妙娘的事,还按南若叫富安交代的,说了其它妾室以及广德侯第三任妻子并非意外死亡的事。 铺垫了这么多,最后这一桩才是压轴致命一击。 南若看完以及历年典型案件合集,发现并没有对男人杀妾制定条例,不知是因为妾的构成复杂嫌麻烦,还是说刻意忽视,毕竟制定这些律法的都是男子,多保障的也是他们的利益。 也就意味着,无法以杀妾来给上官子辰定死罪。 像那些仆役转变的妾,不拘男主人,女主人也可以随意打杀发卖。 妙娘是被上官子辰赎身进的侯府,相当于卖身。 其她死去的妾室也都是这般,后院中活下来的,都是良妾,可见上官子辰精明。 即便这十几个妾室的死全部证据确凿是上官子辰所为,他也顶多被革除官职降爵,再打个几板子罢了。 只这还得看皇帝喜好,若皇帝铁了心要偏袒他,对他根本没什么影响,过几年风头过去,又重新被皇帝重用。 何况还有个女主在旁,南若不知道她的善良在这件事上是会给上官子辰,还是给那些死去的女孩。 以她对男主的影响力,很大可能左右男主的判决。 所以,想要真正给上官子辰定罪,这一桩杀妻案才是重中之重。 :夫伤妻至死者,绞刑。 且总纲中有说明,所有故意杀人都是死罪。 上官子辰故意杀害第三任妻子,这是他百分百肯定的事实。 南若上帝视角,他什么时候、派谁去、怎么干得全都一清二楚。 秋芹在大理寺门口一口气喊完的效果 分卷阅读38 很快凸显了出来,京城炸开了锅。 杀妻本身就是一个极有爆点的话题,即便在新闻繁多的现代,也引人瞩目,何况古代,犯事的又是勋贵,更惹得议论纷纷。 别说平民,便是同阶级的勋贵士人也无法理解,不喜妻子顶多远着些就是了,何必杀人,再不济还能和离。 加上这两日欲扬先抑,让人以为已经得到真相,突然翻转,带来的效果成倍。 又有南若在背后营销助澜,将这件事炒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向全国蔓延。 他要上官子辰再无翻身的可能。 要让舆论声大到即使是皇帝也无法出面将他保下来。 想必这会御史台的奏折已经成堆砸到男主面前了。 上官子辰以往行事张扬,平日早对他有积怨的,眼下正是报复回去的好时机。 不出三日,舆论在大理寺正式将上官子辰锁入大牢达到顶峰。 锁入大牢便意味着他确实犯了错,秋芹说的是真的。 当日他第三任妻子余氏的家人进出大理寺,更佐证了这点。 大牢里,上官子辰神色阴沉瘆人,他现下无比确定这几日发生的事是有人在后面搞鬼。 起初他也以为赵来福这般做是为了讹钱,他已经想好待事情了解仔细收拾他。 却不想急转直下,余氏的死突然被翻了出来,他在大理寺不得出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待见到秋芹,他便知道府里人做了蠢事。 早知道当初就该连这些丫鬟一道全部打杀了才是。 上官子辰目光阴鸷。 不会是余家人,他们还没那个胆子,为了个出嫁女和他作对。 怀疑的人一一排除,他想起了生生不息。 给幼子下毒的与这次害他的许是同一个人。 趁着大理寺传唤余家人,他叫住余氏的弟弟余四:“去找容相,告诉他,若他想知道害死他儿子的凶手,便来见我。” 余四面对他素来胆小,诺诺应是。 上官子辰阴沉着脸,若让他抓到背后那人,他一定要亲手将人剥皮剔肉,才消此辱。 “元凶”南若此时正得小太监急匆匆来传话,说太子要见他,在花园。 “太子可曾说是何事?”南若随手抓了一把桌上的金珠递给小太监。 他中午吃饭时才见过太子,并没有什么事。 小太监连连推辞不敢收:“奴婢不知。” 待南若直接塞到他手中,才低声言简意赅:“陛下来信了。” 南若眉头一跳,什么意思,这是男女主要回来了? 小太监不敢再多说,攥着金珠行礼离去。 南若一边飞速思考着男女主回来的弊与利,一边朝去花园。 东宫的花园在后面,连接着那座人工堆砌起来的假山,这座假山是太子十岁时命人建造的,方便他登高望远,他用望远镜的习惯,似乎正是从那时开始的。 暮春时节,园子里花繁柳绿。 南若远远看到假山顶亭子里有个人影,看穿着打扮,确实是太子。 假山下面环绕着一条三米宽的小河,是从御花园池子引过来的,清水潺潺。 河上架着一座形容拙朴的小竹桥,颇有些乡野小桥流水的意趣。 南若踏桥过河,哪知刚走到半中央,咔咔几声响,桥断了,瞬间整个人跌进水里,所幸河水不深,抓住断竹迅速站了起来,但衣衫包括头发全湿了。 “哈哈哈——”冷不丁傅卓窜了出来,冲着他一通大笑,“瞧瞧,竟有人将桥踩塌了!” 南若看着他,脸色沉了下来。 第24章 二十四、帝后 二十四 傅卓笑声肆意而快活,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兴奋。 南若提起因沾水变重的衣摆,涉水上岸,面无表情拧干。 “抱歉抱歉。”傅卓没什么诚意的道歉,笑嘻嘻,“先前我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踩坏了,我正想叫人来修你便来了,我也没料想真会踩塌,对不住。” 瞧这可怜模样,啧啧,这才对嘛,就说他怎么会对讨厌鬼另眼相看,明明还是很讨厌。 南若掀起眼皮将他从头看到脚,若换成工作室的小助理在这,便知道老大这是震怒的前兆。 傅卓不知死活,还在继续叨叨:“要不要我帮忙叫人来……”来一起看热闹。 南若拧完了衣摆绑起来,露出双脚,因在宫中,他并未穿靴,只穿了双浅口矮屐,以至于竹桥断裂露出的木刺将他的脚踝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渗出来,染红了足袜。 傅卓也看到了,一愣。 “劳烦。”南若朝他伸出手,“扶我一下。” “我又不是你家下人……”傅卓嘴上抱怨,却犹豫两秒后走了过来。 南若握住他的胳膊,借力将袜子脱下来,所幸看着血多,伤口并不是很深,皮外伤,盐水冲洗擦点药止血会自己结痂愈合。 傅卓却瞪大了眼,心里突的冒出一丝懊悔,结结巴巴:“我,我不是,我——啊!” 手肘一麻,胳膊失去了力气,然后毫无防备被一股大力推进了河里。 他几乎是头朝下栽进去的,扑腾了好几下才冒出水面,跌坐在水里狼狈至极。 从山顶下到半道的太子停住了脚步。 好像不需要他插手了。 好整以暇地举起了望远镜。 傅卓难以置信,南宫若谷竟然会对他动手?! 震惊到他都忘了站起来。 “你怎么敢——呸呸呸……”一开口吐出泥土来。 南若光脚趿上短屐,上前居高临下朝他微微一笑,和从前一般温和的笑,此刻落在傅卓眼中,却莫名浑身一冷。 “抱歉,我方才没站稳,错施了力气,没想到你会真掉进水里,对不住。” 却是将他先前说的,一样还给了他。 傅卓涨红了脸。 南若伸出手,温柔道:“上来吧。” 傅卓一抖,立刻自己站了起来。 南若就状似惋惜的收回了手:“我还得去见殿下,先走了,待会儿再聊。”还不忘温柔关切道,“快去换身衣 分卷阅读39 服,免得着凉。” 说着转身朝山上走去。 傅卓愣愣看着他走远,待看不到人影,冲着水里狠狠踢了一脚,结果水花溅起,迎头浇了他一脸。 气炸。 · 京城暮春中午的气温已经过了二十度,南若倒是不冷,只湿哒哒不舒服,但想着太子已经等着,不好再回去换,哪有让领导等员工的。 只是走起路来脚踝伤口被牵扯有些刺痛,所幸在忍受范围内。 想到傅卓震惊的脸,胸口散去一股浊气。 其实南若并非天生好脾气,年轻气盛的时候也是学校扛把子里的一份子,只不过因为他学习好,家长和老师都不信. 是后来被生活教成这样的。 笑脸迎人是娱乐圈生存的最基本能力。 尝试过一次对人笑脸带来的好处,他便悟了,就像他上学时为何努力保持年级前十一样——因为有好处。 他不需要给父母争脸面,姑伯舅舅们对他是最简单粗暴的奖励教育,只要考得好,就有钱有名牌衣服有美食。 除了物质好处,还有旁人或仰视或赞美的目光。 学习好,能让他在学校如鱼得水,他便愿意保持好成绩。 进入社会同样,发现体贴温柔能让他在工作中获利,他便改了脾气,时间久了变成了本能。 后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本身就是这样。 南若本不在意傅卓的冷嘲热讽,网络喷子的威力可比他厉害多了,傅卓才哪到哪,连个脏词都没有,何况傅卓才十七,他一个奔三的人没必要去跟一个高中生计较太多。 且小若谷觉得对傅卓有亏欠,愿意让着他。 可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 熊孩子。 南若觉得自己刚刚还是教育轻了,要不是在宫里顾及太多,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 刚拐上山,迎面周保领着两个小太监迎上来:“公子,殿下吩咐奴婢带您去更衣。” 南若就朝山顶看了一眼,忘了,领导有望远镜看得见。 就是不知道看到两个员工“互殴”什么想法,会不会对他有意见。 虽说错不在他,可傅卓是领导亲信,且有亲戚关系的那种,他一个后来的,还是先跳槽又跳回来的,难博领导信任。 南若就幽幽叹了口气。 果然到哪里升职都不容易。 简单擦洗换衣,周保还体贴的拿来药箱,叫细心的宫女帮他处理了伤口。 上山见到太子,他并没有问他和傅卓如何,开门见山道:“陛下与皇后船驾已到广吉,再有两日便到京城。” 还真是男女主要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是行程这么安排,还是专门为了上官子辰。 南若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有点忐忑有点好奇,还有一点激动——活的皇帝,他第一次见。 想了想,先请示领导:“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将煮好的茶倒进两个杯子里,自己端走一杯,冲他点点下巴,示意将另一杯拿走:“此事暂且打住……” 南若拿杯子的手一顿,看向太子。 太子:“事情至此,自有大理寺依法定夺,便是孤也无法插手太多,多做多错,你与傅卓无需再参与其中,免得被察觉。” 南若明了。 民事能做的够了,接下来交给刑事,这不是他们能掺和的,皇帝回来肯定会派人重点彻查,他们非但不能动,还得隐藏起来,做好扫尾。 “殿下设想周全,臣受教。” 太子便端起茶抿了一口,对他这点奉承已经习惯,且竟有些受用,他平素极烦人阿谀,可不知怎的,南宫若谷这般说,他却没有反感,约莫是他确实真诚? “孤还未告知傅卓,你去同他说一声。” 南若就明白,这是不在意刚刚他推傅卓的事,会替他兜着不外传,毕竟他现在明面上还属于皇后阵营,又给他机会与傅卓说和,当下笑着应是。 太子素来言简意赅,说完正事便挥挥手赶人了。 南若不着急去找傅卓,先调出小若谷所有关于男女主的记忆,细细翻阅起来。 远离京城百里外的大运河上,十来艘船只整齐的排列航行,正是帝后御驾。 最宏伟最华丽的那艘船上,被南若惦念的男女主正在享用下午茶,双胞胎儿女在旁说笑玩闹。 荣王眼馋妹妹在岸口买来的纸风车,冲着母亲撒娇:“母后,我也想玩。” 郑皇后揽住儿子,点点他的鼻尖,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要,早让灵雨多备了一份,去找她要。” 荣王就扑到她怀里蹭了蹭:“就知道母后最好了。” 永昭帝闻言道:“父皇就不好了?” 荣王嘴甜:“父皇也好,都好。” 郑皇后便笑着在他额头弹了一下:“小滑头。” 又朝兀自拨弄风车的长乐公主招招手,将两个孩子搂在一起搂了一会儿,放他们去玩。 荣王哒哒哒跑走,没一会儿听到他在外面要风车的声音。 永昭帝听着儿子天真烂漫的笑声,道:“你也太惯着他了。” 郑皇后便嗔睇了他一眼:“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宠着他宠谁?何况我哪里惯着他了,孩子要个玩具便是惯着他了?” 永昭帝哄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觉得他大了,该学着长进,不能再整日只知道玩耍。” “他一个皇子要什么长进?”郑皇后拍开他的手,直言道,“做皇帝吗?” 永昭帝竟也不生气,又伸手去拉她。 郑皇后躲闪两下就由他握住,道:“我不指望他做什么长进,只愿他开开心心,他又不需要考科举,也不需要上战场,玩乐怎么了?我倒期望他玩乐一辈子,多快活,难道你没想过?” 永昭帝心说他还真没有,若不然,也不会坐到天子位子上。 不过对着生气的妻子,改口:“有,有,有过。” 郑皇后表情就缓了缓,道:“再说,十岁哪里大了,你现下去问他长大想做什么,他一准儿说做船夫划船,信不信?” “信,信。” 郑皇后反握住永 分卷阅读40 昭帝的手,道:“我想着,待他再长大些,不拘十五六还是二十五六,真正想明白要做什么,再去学也不迟,横竖又不着急靠他立业养家,还有你这个爹在,难道你会不管他?” 永昭帝当然不会不管,可这二十五六就有些过了,却没有说什么。 郑皇后便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们替他决定的,他长大未必会喜欢,让他日后自己去选,免得将来反倒怪罪我们。” 永昭帝就失笑道:“若这天下父母都是你这般想法,那可都有的愁了。” 郑皇后侧首轻轻靠到他肩头:“天下父母怎么想我不管,我只管着陛下和咱们两个孩子就够了。” 永昭帝柔肠顿生,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腻了一会儿,聊着聊着说到了广德侯。 郑皇后捏了个樱桃递到永昭帝嘴边,道:“他也可怜,幼时被嫡母嫡兄欺辱才导致如今这般,若非他嫡兄意外没了,怕根本活不到现在,我本想他这性子正好适合帮陛下给銮仪卫改制,却不想他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唉,是我识人不明。” “哪能怪你。”永昭帝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放心,朕心中有数。” 郑皇后便不再多言,笑着说起了别的事。 第25章 二十五、见面 二十五 男女主要回来, 南若本该离宫回府, 但有了白日傅卓这一闹,他便借口受伤又待了下来。 太子果然帮他做了遮掩,宫中只知道他被傅卓戏弄, 并不知道他后面的反击。 且他去找傅卓时吃了闭门羹没见到人, 不知是生气不想见他,还是真受了教训躲着反省。 南若没有三顾茅庐的精神对他,传话给了富安。 阖宫上下都知晓他与傅卓交恶,从前也偶尔被捉弄, 没人对此事过于在意, 顶多又加深了一次两人不和的印象。 只夏侯淳听到消息立刻跑来看他, 瞧见他脚上的伤,气呼呼撸起袖子要找去找傅卓让他来道歉, 被南若劝住。 不过瞧他眼珠滴溜溜转,就知道心里肯定在想惩治对方的主意。 这回南若就没劝了, 横竖身份压制,夏侯淳不会吃亏, 他怕的是他冲动之下闹出意外。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 比如检查小公主的宠物。 长乐公主离开前将她的宠物托给了小若谷,现在她要回来, 他得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问题。 南若既说了腿伤要修养,便不好亲自露面, 只叫张显和钱川去南宫府跑一趟, 将宠物搬来。 是的, 搬来。 长乐公主的宠物是一只乌龟。 是藩国进贡来的, 说叫长寿龟,送来时只巴掌大,结果长着长着越来越大,到现在已超过了百斤。 且背甲不似一般乌龟那般平滑,而是有规则的凸起,像是游戏里的神兽铠甲,露出来的四爪如锯齿似鳞片,若不看龟壳,很有恐龙的风范。 南若见过这种龟,前世他认识一个富二代热衷养龟,在国外有一个龟场,养着大大小小各种陆龟,经常在朋友圈发他的养龟趣事。 只不过他没记清这龟的名字,苏打卡还是苏卡打来着?(都错) 算了,不重要,他只需记得眼下叫长寿龟就行了。 “豆芽,过来。” 南若拿了片蔬菜叶逗它,如怪兽般狰狞的身体从温暖的窝里探出来,慢吞吞爬向他,叼住菜叶咔嚓咔嚓。 南若就伸手碰了碰他的背甲。 这也算穿越福利了,前世他哪有时间金钱来养这些东西。 保护动物都摸到了,摸到大熊猫指日可待,争取一下,说不定还能养一只。 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大熊猫啊,多少人做梦都想养,前世就算花大价钱领养一个,也得放在动物园,想带回家,想得美。 不过转念一想这世没有科学的喂养方式,也没有精密仪器,带回来万一养不好养不活,还不如让它们在野外自由生长。 便熄了心思,不如养点耐活长寿的,譬如眼前的长寿龟,可以养到送自己走,好好养,孙子也赶得上,省了经历与宠物的生死离别。 喂完菜叶,南若带着豆芽在院子里遛了遛弯,确定它身体健康活蹦乱跳,送回了特制的暖窝里。 这龟很聪明,会认人,自小被小若谷和长乐公主一道喂大,能分辨出他们两个的声音。 长乐公主会托给小若谷照顾,不是指望他天天喂吃喂喝,这些活有大把宫人抢着干,是让他给龟精神安抚。 安顿好豆芽,南若铺开纸张,开始预设自己与男女主见面时要说的台词。 他承认自己有些紧张了。 他对男女主的印象八个字概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几乎所有和他们站在对立面的,都没有好下场。 小若谷记忆里的帝后形象就更高大了,堪比偶像天神。 他怕自己被两人的光环扫射到不幸gameover,提前预演一下,多做点准备总没错。 总算他的专业又有了用武之地,台词他能写出n种不重样。 两日一闪即逝,恰是五月初二,帝后船驾到了京郊码头,而后改换马车。 太子带领百官于城外亲迎,到了地方,又独自带护卫往前十里再迎。 南若混在队伍里,只当自己是在参加欢迎领导人莅临巡查活动,如果手里拿个小红旗或者小花束,就更像了。 这么一想,心情平和了不少。 只这世的皇帝并不像大大和蔼亲民,坐在御驾里全程没有下车,来凑热闹的百姓连个后脑勺都没看到。 不过这已经够他们激动许久。 南若策马前行,看着人群如浪潮般跪下起来,凡御驾走过的地方鸦雀无声,所有人盯着御驾,目光炙热崇敬,像是在看一个神。 胸口砰砰砰跳动,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情悄悄涌上来。 他阖了阖眼,掩去所有该有不该有的情绪。 百官接驾到宫门口便结伴散去,回各自办公室继续上班,南若则按往年惯例,先跟大部队回东宫,然后等待小公主或者皇后召见。 果然,没等多久,就有眼熟的宫人 分卷阅读41 来报,长乐公主要见他。 南若便叫张显和钱川找几个小太监,抬上豆芽一起去椒房殿,小公主和荣王都还住在皇后殿中。 严格说起来,皇后的椒房殿并不属于后宫范围,它和皇帝的紫宸殿以及前朝两殿在同一条中轴线上,椒房殿后头过一个内城墙夹道,才是宫妃住的殿群。 如今皇帝独宠皇后,后宫如同虚设,只剩下十来个不愿意出宫另嫁的嫔妃结伴养老。 椒房殿前后四进,后来随着荣王与长乐公主长大,又左右各扩建了一个三进院子,给荣王和长乐公主住。 南若直接从右偏院进去,进门先瞧见铺了满地的箱笼,长乐公主站在中厅廊下,指挥着宫人收拾安放。 “……这个摆到屋里去,我要用,那一箱先挪到一旁,待会儿我送礼用……”瞥见南若,立时露出笑来,欢快道,“谷哥儿,你来了!快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新月、如月,快把我给南宫公子准备的东西搬出来。” 南若便笑着上前:“多谢公主惦念,公主这一路可还顺畅?” 张显钱川带着小太监在宫人的指挥下将豆芽放到角落,快速顺着墙根离开。 出了门两人相觑舒了口气。 他二人原是詹事府跑腿的小太监,寻常只在东宫转悠,哪里来过正宫,还是皇后的椒房殿,生怕出错,现下完好无损出来,提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一半。 令一半到他们顺利回到园舍,才完全放下。 进了院子关上门,钱川语带憧憬道:“显哥,你说我们求求公子,让他跟公主说说好话,将咱们送去公主御下,公子会答应吗?” 张显目光一利。 钱川没看到,还在说:“公子一准是要回家的,届时咱们又得回詹事府去,不知下回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出来,若能去椒房殿就好了,哪怕只跑腿也行——” “慎言!”张显呵斥打断他,“你若不想要命便去!宫里背主是什么下场,教你的师傅没跟你说过?!” 钱川没料到他会发怒,愣愣道:“我只说说……” 张显厉声道:“说也不行,咱们做奴才的,多做少说才是正道,主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多问不要多言,便是对着其他宫人也不能说,你就没想过,若我将你方才说的那番话去告诉太子,你会如何?!” 钱川霎时白了脸,两股战战,拉住张显的衣袖扑通跪下:“哥哥帮我,我不是有意的,是我鬼迷心窍想岔了……” 他也不知怎的,瞧着椒房殿里来来往往的宫人,突然就有了歪念,他只是不想回詹事府继续给那些老太监们跑腿,他也想像太子身边的刘爷爷和周爷爷一样威风神气。 张显失望地看着他:“平日见你稳重,没料想倒是我看走了眼,往日白提点你了,以后你自己顾着自己吧。” “别,我知错了!”钱川哀求,“我再不乱想了,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以后我都听哥哥的……” 张显叹了口气,弯腰将他扶起来:“起来吧,别怪我训你,咱们太监活着本就艰难,稍不注意便丢了性命,难得咱们一道被选中出来,便是缘分,我想着以后彼此关照,你刚刚那般说,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要是有旁人,咱们两都得完。” 钱川满面愧色,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虽瞧着比同龄小太监稳重,其实也才十三岁,带他的师傅又去的早,平日没人指点他,全靠自己琢磨,自被选来园舍服侍南宫公子,张显没少照顾他,他今日却险些闯下大祸,心中一时羞愧难当。 张显面色和缓,替他抹去眼泪:“行了,知错就好,我就怕说多了,反倒招来怨念。” 钱川连忙摇头,他谢还来不及,哪里有怨。 “你不怨便好。”张显露出笑来,“你放心,我瞧着公子还要在宫中住一段时日,即便不住下,也时常要进宫来,咱们用心伺候公子,公子心善,会记着咱们的。” “我都听哥哥的。”钱川应道。 东宫。 刘端徒弟刘玉柱听完心腹太监的汇报,笑道:“这个张显倒是聪明,会来事,去告诉他我会跟师傅提,平日该如何还如何。” 心腹应声退下。 刘玉柱又将这件事仔细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决定先不着急告诉师傅,今日陛下回宫,师傅跟着太子有的忙,待过两日师傅得闲再跟他说。 可惜椒房殿他们难插手进去,南宫公子进殿做了什么无法知晓。 他得想个法子。 他就不信钻不进去一点空子。 若这差事办好,师傅几个徒弟里他便是头一份,说不得便能被师父收为干儿子。 · 长乐公主一声令下,宫人们很快将她要的东西找了出来。 整整一大箱。 她一样一样挑拣出来给南若展示,大都是玩具和各种手工小玩意儿,宫中也有,只不过宫里的东西素来精美,尤其给主子用的,连马桶都要雕花镶金,不像这些一瞧就是从民间买来的,透着质朴,以及浓浓的当地特色。 相当于在景区买了纪念品,区别在于前世大多是义乌统一批发,这里确实是当地人当地出产。 南若心道。 面上挂着温和的笑,认真倾听公主挨个讲来历,时不时应和几句,不知道是否错觉,长乐公主似乎对他热情了一些。 莫非是因为他先前表现冷淡的缘故? 唔,这么猜测一个女孩不太好。 南若打住想法。 长乐公主只十岁,又长得秀丽可爱,人对长得美的事物总会不自觉多偏向些,下意识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但等长乐公主从箱底捧出一个音乐盒时,南若就有点没法为她开脱了。 “这是十三行献上来的八音盒,原是从海外西夷传过来的,十三行重新做了样式,听说在西夷,八音盒是送给心上人的礼物。”长乐公主拿起音乐盒递向他,歪着头天真烂漫,“虽说我没有心上人,可想到谷哥儿,就选了一个回来。” 小时候长乐公主叫小若谷谷哥哥,日渐长大,她忽然说叫谷哥哥显得生分,和父皇母后一样叫谷哥儿才亲昵,便改叫谷哥儿。 她叫谷哥儿的时候甜甜一笑,叫人忍不住也想跟着笑。 分卷阅读42 南若却有些笑不出来,心情有些许微妙。 见了真人,他发觉小若谷记忆中的长乐公主,与他见到的有些许出入。 “快打开听听,里面有玄机!”长乐公主催促。 南若接过来,不免为八音盒精美的外形赞了一声,虽只是最普通的长盒形状,但四周镶边一圈精致的镂空雕刻,正面用贝壳宝石等镶嵌出一幅蝶恋花图案,配色美而不艳,整体叫人眼前一亮。 仔细看那镂空雕刻的花纹竟是前些年从西夷传来的向日葵。 “殿下说它叫音盒,又说听听,想来这玄机便是掀开会发出乐声。” 长乐公主就啊了一声,一脸说错话的懊恼,嘟了嘟嘴,天真又可爱。 南若掀开八音盒,叮叮咚咚的乐声响了起来,八音盒里面简单,下面遮得严实,也没雕花,只掀开的那面里头嵌了块镜子。 “是不是很有趣?”长乐公主凑过来,伸手戳戳镜子里他的脸。 “是。”南若耷拉下眼皮。 他现在确定,长乐公主确实是在向他示好,或者说在笼络他。 且这种示好充满了强烈的目的性,不是因为朋友生气疏远,因情感上的难过想要挽回,而是我需要这个人。 南若一时不知是该震惊一个十岁的女孩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还是该为小若谷难过。 他对公主是真心真意的! 有对妹妹的疼爱,也有一丝未来共度的期许。 即便厌烦父亲总催他亲近公主,也嫉妒过父亲对公主和荣王好过他们这些亲生子女,却从未将这些不满迁怒到长乐身上,连荣王也没有。 他几乎看着长乐公主长大,从她跌跌撞撞开始走路便陪伴着她护着她,对她的感情,比对自己的亲妹妹都要深厚。 南若胸口一窒,油然而生义愤之情。 不论是渣爹,还是那一帮弟妹,他都可以保持平和,甚至玩笑似的调侃,因为小若谷自己没有怨恨。 纵然生气父亲忽视母亲让她郁郁而终,但不影响他仍然对渣爹心怀孝顺,且关爱手足,这是他接受的教育,成长环境如此,南若尊重他的想法。 原主本人自己都不怨不想报复,他一个外人,没有理由替他做决定说什么报复不报复的话,那不是替原主报复,单纯是自己想做。 所以南若对渣爹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深刻恨意,因为小若谷本身就没有,他顶多是作为旁观者的气愤。 说到底,渣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也不对,应该说像是电视剧里讨人厌的角色,叫人想揍一顿解气,恨不至于。 唔,现在还是立场不同的政敌。 他会尊重小若谷的想法,将来给渣爹养老送终——过程不论,当然他若意外早逝怪不了他,也会照顾弟弟妹妹。 可长乐公主不同。 小若谷对她奉上了所有真意。 无关利益。 他并不是因为驸马这个头衔才对她好,他想过长乐长大另有心上人的结果,也心甘情愿接受。 他想要找个差事,有一半原因是想配得上她,他不是觉察不到长乐公主的不情愿,所以想努力一把,做点成绩出来,改变长乐公主对他的看法。 南若可以接受长乐公主的不情愿,他们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可以理解,却不能接受小若谷对她来说是盘恒算计的附庸。 哪怕她颐气指使将他当下属当仆从都好过现在这样。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眼下不能。 南若将郁气吞咽下去,抬眸,脸上眼里盛满笑意,微微弯腰,温柔道:“我很喜欢,谢谢殿下。” 长乐公主怔了下,旋即笑开,嘟囔道:“喜欢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呢,隔了好久才写信给我。” 南若:“抱歉,是我的错,我那几日心情有些不好。” “怎么了?” 南若垂目:“不是公主的原因,是我自己的缘故。” 长乐公主眨眨眼:“是不是傅卓他们又欺负你了?我都听桃月说了,他前两日还害你受了伤。”她愤愤不平,“你放心,我帮你教训他!” 南若便摇头:“公主千万不要,他是太子表亲,公主是太子亲妹,他便也是公主表兄,不好为我一个外人伤了和气,叫人看笑话。” 长乐公主想说他才不是我表兄,又叹气南宫若谷怎么还这般胆小,回回都被欺负,她才不想要一个只会被欺负的驸马,可气母后不这么想,只会说什么好拿捏,她不要好拿捏,她日后的驸马,得让她由衷服气才行。 但想到母后,她只能泄气。 心道先糊弄着母后,待她真有了中意的驸马再说。 “我不找傅卓,我找父皇。”她神色狡黠,“表妹不能教训表兄,姑丈教训侄子天经地义。” 南若就说:“陛下朝务繁忙,何必用这种小事去烦他。” 顿了顿,他蹙起眉轻声细语:“我比不上傅公子出身显贵,他瞧不上我不怪他,世情如此,也不单只他一个,公主不用为我忧心,所幸有公主替我撑腰,寻常也不会有人故意来找麻烦。” 长乐公主就蹙了下秀鼻,险些忘了,外人瞧着南宫若谷是她的人,她若真不管,外人还当是她好欺负。 这不行。 思考了一会儿,道:“他既仗着身份,我便去求父皇,让他赐你个官职,比他还高,让他以后见了你给你行礼。” 越想越是个好主意,笑嘻嘻一拍手:“就这么办!” 南若愣愣,面露迟疑。 长乐公主下巴一抬:“你要说不,我就生气了。” 南若便只能应下,无奈苦笑:“谢公主提拔。” 长乐公主已经换了个话题,说起了此行见闻趣事。 说了一会儿,有戴花冠穿蓝袍的宫女过来:“娘娘听说公子来了,命奴婢过来请公子过去一叙。” “劳娘娘惦念。”南若起身,又朝宫女笑道,“多日不见,姜绫姐姐安好。” 姜绫掩唇一笑:“谷哥儿也安好。” 专为椒房殿服务的宫人近百,但女主身边常用的只十个大宫女,称四锦六绫。 四锦是女主心腹,都已自梳不会再出宫嫁人,六绫则不定 分卷阅读43 期更换。 女主给自己宫中定下了积分升迁制,每个岗位都有明确的积分定值,所有进来的宫女太监,都从最低等的洒扫跑腿开始,分数累计足够才能升迁到上一级,犯小错扣分,大错直接遣走,分数连续三次降低,也会被遣走。 每个岗位除了对应的工资,还有配套福利。 吃穿住用,只有相应的岗位才能使用相应的规制,譬如叫阖宫宫女欣羡的花冠,只有四锦六绫能够佩戴。 这本是女官的穿戴,按制皇后身边会分配一位正四品凤仪女官,凤仪女官负责侍奉辅佐皇后,在皇后失态时及时提醒圆场,凤位空缺时,还会暂代打理椒房殿,等下一任上司上任。 但女主的凤仪女官在女主上任没多久就犯了大错,竟对皇后起了嫉妒之心,对没满周岁的荣王下药,被震怒的男主处死。 经此一事,女主拒绝了再补一位女官来,更依赖身边的宫女,为了给宫女体面,也是助威,让她们做女官打扮,虽没有正式官职,行事权力却与女官无异。 宫中身份地位就是脸面,为了保住脸面,宫女太监们会拼命努力不让自己被人比下去。 尤其对宫女而言,若能升迁到六绫,等到年纪皇后亲自保媒不说,还会送出丰厚的嫁妆。 在这之前,皇后妃嫔身边的人员不常变动,其他宫人很难博上位,也只有极其得宠的宫女才会得到主子保媒,大多数宫女只能回家托付父母家人。 有了这个制度,宫女们便可以凭自己的努力为自己博一个未来。 宫女们削尖脑袋都想进椒房殿,六绫竞争激烈,每一个都是人才中的人才。 以至于被皇后赐婚六绫,也成了勋贵士族的荣耀,甚至对耕读出身的士子来说,娶一个六绫比娶普通大家闺秀更值得高兴。 也因此,六绫们比任何人都要遵守规则,且盯着下面,绝不允许下属使**手段连累到自己。 这个制度虽然不能说百分百完美,但已经很值得感叹。 以小见微,只这一点,南若就知道女主已经不是原文里那个拉着丫鬟手说要姐妹相称的小女孩了。 这是他一穿过来就决定不暴露身份的主要原因。 南若和长乐公主一道去了正殿。 进门的瞬间,他无声深呼吸了一口。 同一个世界两个穿越者历史性的会面,该值得紧张一下。 进门一抬眼,便瞧见了居中而坐的女主,当今皇后郑凡儿。 容貌不用多说,女主哪有丑的,她嫡姐当年是名满京城的第一美人,同为姐妹,她自然也不差,加上这些年养尊处优,举国之力供养,美貌丝毫没有因年纪增长而减少。 郑皇后去年刚过了三十整诞,保养的极好,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若再清减装扮,许还能再显年轻些,也难怪番外和男主微服,常常被人一见钟情。 她端坐在正位上,自有一股雍容富贵之气。 “娘娘万安。”南若行礼。 “快起来,不用多礼。”郑皇后含笑,“多日不见,谷哥儿瞧着清减了些。” 南若还没来得及开口,长乐公主已经跑到郑皇后身边,挽起她的胳膊坐下义愤填膺道:“还不是傅卓,他又欺负谷哥儿,谷哥儿都受伤了,母后,你跟父皇说说,让他给谷哥儿赐个官职,叫傅卓以后一见谷哥儿就行礼。” 郑皇后失笑,点点她的额角:“又胡说,你当官职是你带回来的玩具,想分给谁就分给谁。” 长乐公主还真这么想的,抬抬下巴:“父皇是皇帝,一言九鼎,他下了旨,谁敢不听?” 一个官职而已,她都说出去了,若做不到,岂不是太失面子。 悄悄晃了晃郑皇后的胳膊撒娇:“母后……” 郑皇后无奈:“好了好了,母后知道了。” 安抚住女儿,朝南若关切问:“伤得如何?可好了些?” 南若羞愧:“并不严重,只皮外伤罢了,叫娘娘为我忧心,实在惭愧。” 郑皇后不赞同:“你自小常来椒房殿陪伴长乐,我亲眼看着你们在廊下一日日长大,在我心里,你与甜娘亚子一般,如何能不忧心。” 甜娘和亚子是长乐公主与荣王的乳名。 大燕风俗,未免孩子早夭,会起个乳名让周围人一起叫,包括仆从,一般会叫到五岁,这就算孩子立住了,往后便只父母会叫。 小若谷也有,叫栀奴,因赵氏生他的前夜梦到了冰天雪地里一丛盛开的栀子花。 南若心道果然女主穿的早,不知道亚子已经不是原来的亚子。 “何况你母亲去时将你托付给我……”郑皇后双目发怔,想起十年前最后见到赵氏时的情形,那是个聪慧的女人,她穿越来的第一桶金,便是她帮的忙,因她看中,她的蛋糕才出现在了谷哥儿的满月礼上。 后来开店,也多亏有她帮忙,那时她傻乎乎,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在京城开店有多不容易,只凭着一腔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儿横冲直撞。 可惜后来…… 她回过神,语重心长:“……我自得多担着些心,我知晓你在东宫受了委屈,从前我想着算是锻炼,你不像亚子,他有兄长在前,只管玩乐便好,你为长,往后要继承家业顶立门户,得自个儿立起来。” “是我疏忽了,没料到傅卓竟会动手伤人,委屈你了。” 南若便一脸感动:“得娘娘为我这番费心,哪还有什么委屈。” 郑皇后面露思索:“不过长乐所言不无道理,是该给你安排个差事,我本想待你及冠再与陛下提,既有此事,不如提早,你可有想好的去处?” 南若就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懵道:“啊,都行……” 长乐公主被他逗笑,咯咯笑道:“瞧谷哥儿乐傻了!” 南若羞垂下了头。 郑皇后也笑起来,朝伺立在旁的榴锦和彤锦道:“这孩子就是面薄,瞧他这样,更得给他安排些事做了,男子面太薄可不成。” 榴锦展唇一笑:“怕是在娘娘和公主面前才如此,奴婢瞧谷哥儿对着外人大方着呢,娘娘且放心吧。” 南若就对她投去感激的一瞥。 众人笑毕,郑皇后道:“这几日刚刚回宫,诸事 分卷阅读44 繁多,待过几日陛下得闲,我便同他提。” 南若自是感激不尽。 而后东拉西扯,听郑皇后和长乐公主聊此次巡游趣事,不多时荣王午睡醒来,也过来一道。 郑皇后便留了南若一起用晚膳。 可惜男主忙着召见臣子没来,没能满足他围观活的皇帝的好奇心。 饭毕,南若走出椒房殿,对着远处的夕阳缓缓吐了口气,人生真是世事无常,他一个编剧,跨行干起了演员的活,奥斯卡都可以给他颁奖了。 边走边细细回想这两个小时的对话,做总结检讨,古人说话总爱拐弯抹角,尤其这宫里,一句话恨不能每个字里都藏着深意,现代人时间就是金钱,哪有功夫跟你咬文嚼字,南若还在适应学习中。 就当在做语文理解了,他心道。 老话说活到老学到来,诚不我欺。 如此做了一路“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的理解。 此时暮鼓已经敲响,宫门落钥,他不好再出宫,只能明日再去见渣爹。 张显钱川服侍他洗漱安顿,两人铺床时,南若似不经意问:“太子可回了东宫?” 钱川一愣,看向张显。 张显心头一跳,道:“奴婢不敢窥伺太子行踪。” 南若盯着手中的书,没有接话。 张显心中忐忑,又不敢回头,公子这是发觉什么了吗? 几息过去,还没等到公子开口,捏着被子的手微颤,额头渗出冷汗来,拼命回想自己哪里出了疏漏。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几秒,又许是几分,他听到翻书页的声音,随后公子啊了一声:“看书入了神,你刚刚说了什么,哦,是了……” 失笑:“哪里就与窥伺行踪扯上了干系,太子是否回了东宫,去外头找个宫人一问便知。” 张显浑身一松,忙道:“是奴婢想错了,公子恕罪。” 趁机回头看了一眼,见公子面色如常,顿时似重新活了过来,加快手中的活计,做完行礼退了出去。 南若垂首笑了笑。 能理解,敌对阵营待了十多年的人突然投诚,是个人都会怀疑,万一是无间道碟中谍呢。 古代也没监控录音的手段 ,只能靠人来盯着了。 他原本没觉察,况且人是夏侯淳托曹伴伴帮他选来的。 但谁让他喜欢观察,穿越来一切对他都是新鲜的,而且他也在通过观察加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恰巧就被他发现了张显的异样,他每隔三日总会消失不见一会儿,虽他都每次都找好了托词,奈何遇上了南若这个闲的蛋疼的,喜欢画一笔,累计起来,就看出了不对劲。 稍稍试探几回便确定了他的来历。 这下真无间道了。 南若摸摸下巴,决定得趁着领导还没发现,每天早中晚变着花样多表表忠心。 一夜安眠。 隔日天蒙蒙亮,晨钟刚刚敲响,南若就匆匆出宫赶回南宫府。 没办法,此世人重孝道,他若想参政,在这方面就不能落人话柄。 回府天已经亮起,直奔正院去给渣爹请安。 南宫云林正准备用早膳,见他过来,抚掌一笑:“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合该你今日陪我一道用餐,过来坐。” 南若巴不得,总算家里有了个性命保障,男二也是有光环的,他跟着蹭一蹭。 坐下来,先走一下流程:“爹此行一路可安好?” 南宫云林将擦完手的帕子丢回盆中,抬起手,随侍的两个丫鬟立刻一左一右上前将他的袖子挽起束好:“御驾开道,自是一路顺畅,你被太子罚抄书是为何,傅卓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叫你躲着他些,不要理会他吗?” 南若自是将准备好的托词说给他听。 南宫云林就皱起了眉,桃花眼透出冷光:“这几日不必进宫去了,在家里待着养伤,陛下那里我去说。” “圆山!”他冲大管家赵园山道,“我准备给栀奴的那个匣子呢,快找找拿过来。” 赵圆山就忙应声去了,不消片刻回来,捧这个巴掌大的盒子。 “给他。” 南若不意外,南宫云林每次出去回来都会带礼物给孩子,只平时是一道分发,今天赶巧他来得早,先给他拿来了。 “打开瞧瞧。”南宫云林似等着他惊喜。 南若就掀开盖子,忽然反应过来,这是想用礼物哄儿子开心? 登时一囧。 然后打开看到了一枚青白玉蝉佩,约食指长,雕刻精细,剔透莹润。 “这玉蝉是我登鹤山时在普兴寺求来的,方丈亲自开过光,曹子建云:皎皎贞素,侔夷节兮,这玉蝉恰如所述。” “你戴起来我看看。” 南若依言拿起挂到腰间,心里却想起了玉蝉的另一个含义——含蝉。 古人去世,会将玉蝉放入尸体口中。 云:蝉,蜕于污秽,亿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污垢。 古人认为蝉性高洁,出污泥而不染,能入土生活,又能出土羽化,可为生者避邪,为死者护尸。 含蝉寓指精神不死,再生复活。 南若心情微妙。 为这冥冥中的巧合。 若他没有穿来,便真得含蝉,他穿来了,也应了含蝉。 “不错,不错。”南宫云林打断他的思绪,瞧着他腰间的玉蝉,赞道,“所谓腰缠(蝉)万贯,今后富贵钱财如蝉鸣延绵不绝。” 南若:“……” 不愧是首富,时刻不忘本职。 还催促他也跟着说一遍。 南若就说了一遍:“……谢爹吉言。” 南宫云林又补充道:“这玉蝉我只给了你一个,别与老二他们说。” 南若就没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好像明白为何小若谷会对渣爹恨不起来了,这样明晃晃的看重和偏爱,对已经失去母亲的小若谷而言,是一剂良药。 ——不算长乐公主和荣王的话。 说话间饭菜送了上来,两人边吃边聊。 南宫云林道:“太子那边有陛下在,你不 分卷阅读45 用担心,何况是傅卓有错在先,且说不定你反要因祸得福。” 他买了个关子,等儿子追问,可惜儿子只埋头吃饭,没意识到要配合,只能遗憾放弃,继续道:“前几日我同陛下闲聊,听陛下话中之意,似有要给你安排差事的意思,你这几日留心着些,别闹出错来。” 南若思索几秒,将今日在椒房殿的交谈说给他听,到底南宫云林比他更了解男女主,也年长有经验,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南宫云林一听郑皇后要帮他说项,立刻道:“那你便听娘娘的,娘娘与陛下都这么说,想来确实是要用你。” 南若试探:“爹可知陛下是要我做什么?” 南宫云林挑眉:“今日爹教你一句话,有时不知实比知更为有福,陛下自有安排,该让你知道时,自会让你知道,提早未必是好。” 看来是不会告诉他了,行吧,南若心中遗憾,颔首表示明白。 南宫云林就一脸孺子可教,而后突的变脸,一脸恨铁不成钢:“长乐主动说为你去求陛下,可见心中惦念着你,怎不见她替别人这般费心,你莫要不知足,叫你给她写信,你竟推三阻四,叫长乐不高兴……” 南若心里刚冒出来那点好感噗的一声不见了。 南宫云林就他让长乐公主不高兴这件事数落了他近十分钟。 南若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默默背诵大燕律,大燕殴打父母为十恶,十恶不赦,要挨板子要坐牢还要流放三千里,严重直接绞刑,不值当。 刚平静下来,南宫云林又道:“对了,我为四娘定了门亲事,这几日你既在家,便帮着准备,过几日媒人便来提亲。” 南若:啥? 第26章 二十六、顾渔 二十六 什么叫为四娘定了门亲事? 南若愣了, 道:“我与二弟三弟还未定亲。” 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呢, 怎么就轮到四娘了。 南宫云林:“你不急,老二老三我已经替他们相看了,虽如今男女一道排名, 可论起来, 四娘是长女,用不着避讳你们。” 南若怕他又拐到长乐公主身上去,问:“定的哪家?什么时候?” 说渣爹关心儿女吧,非拖着他要让他等长乐公主, 他拖着, 老二就也得拖着, 说不关心吧,又知道趁早给女儿定亲。 南宫云林落箸, 抽了张纸巾擦嘴:“绍阳府宋家,单说宋家你可能不知, 香公宋葆良你总知晓,就是这个宋家。” “冬望寒梅图的香公?”南若有点震惊了。 香公是号, 宋葆良宋宰,当朝开国初极有名的文人, 他因经历朝代更替,笔下画作气势恢宏, 撰写的杂文笔记也十分有名, 激励了许多人, 连燕太/祖都是他的忠实读者。 可惜大燕刚刚立国, 他便因病痛去世。 用现代话说,是一位杰出的书画家文学家兼思想家。 可惜他后人平平,再没出现过什么突出人才。 不过光凭宋葆良留下来的余荫,也足够宋家绵延百年不衰,成为当地名望大族。 一般而言,这种名士家族是瞧不起商户的,南若就怀疑的看向渣爹。 南宫云林道:“我给四娘定的,是香公四房中人,宋氏传承至今族人众多,内里自有纷争,四房虽说是内房嫡支,可传到这一辈,已经出服,四房不擅掌财,偏出了个爱弄风雅的甩手老爷……” 他嗤笑一声:“所谓书香望族……” 士族素来爱拿他们商贾做嘲讽,却不想想,若没有他们开通买卖,他们拿何来享受? 若真耻于谈钱,怎不去餐风饮露? 南若皱起了眉,这种士族人情繁杂且清高,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好亲事,可此世婚姻父母之命,他的反对没用,何况渣爹已经跟人应下,若反悔,反误了四娘名声。 只能问:“爹可亲自见过人?” 南宫云林就乜了他一眼:“当我不知你在想什么,四娘是我亲女,我会害她不成?自然是见过人才答应结亲。” “四娘未婚夫是四房嫡三子宋允芳,与四娘同岁,我观他年纪虽小,却行事有度,心思纯正,其父是荒唐了些,可他上有两位嫡兄,三位庶兄,不怕独木无支,且四娘嫁过去,上头已有五位嫂子侍奉公婆,轮不到她操劳。” 可妯娌多,是非也多。 南若心道。 现代一个婆婆一个大/小姑子就能在网上掀起百页腥风血雨,他曾为取材围观过,看他得胆肝颤颤。 四娘一过去就得面对五个嫂子,还不知有几个姑子。 他委婉提醒:“……京城离绍阳千里,便是走水路也要半个月,四娘单只递信一来一回就得一月。” 如果真出了事,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南宫云林就挑眉道:“四娘能叫你这长兄如此维护,嫁过去便不会吃亏,你且安心吧。” 南若一怔。 忽然意识到他说的对。 他总习惯性用看现代的眼光来看这些小女孩,从四娘到慧表姐到长乐公主。 事实她们远比他以为的更早熟更有成算。 明明昨天长乐公主已经给了他一击,他却依然惯性思维。 像是一种嘲讽,嘲讽他的自大, 南若心里反省。 其实这也是变相的傲慢,现代人对古人的傲慢。 所幸发现的早,否则迟早他会为自己这份优越感付出代价。 南宫云林满足了指点儿子的兴致,叫下人进来伺候洗手漱口,还不忘点评一下刚刚的早饭:“那碟清香素肉卷味道不错,给赏。” 南若也回过神,跟着走流程,挑了个配粥咸菜夸了两句。 心道这吃顿饭就要赏一回小费的毛病也是挺无语的,明明已经给了工资,食材也是自家出,偶尔赏一两回能理解,天天这样,规矩乱套,没有章程,也别怪被士族瞧不起。 四娘的婚事已成定局,宋家人已经到了京城,稍作安顿便会上门提亲,南若在这件事上没有话语权,只能做事后弥补,其实他立得稳站得高,就是对四娘最好的帮衬。 虽南宫云林说会帮他请假,南若还是差人去给太子说了一声。 分卷阅读46 有男二光环帮忙保命,接下来几日他便待在家里,一边为四娘做定亲准备,一边分神关注着大理寺的进展。 这件事上了京城热门,就注定不会悄无声息结束,皇帝一回京,御史台的言官们便轮番上阵,一通轰炸。 南若没有入朝,打听不到朝堂上的详细消息,男女主回来,也不方便与太子联系,只能从市井获取只言片语。 更坚定了他一定要建立情报网的决心。 所幸传来好消息,皇帝下旨彻查,并表示绝不会偏袒,似乎选择放弃了上官子辰。 但直到宋家人带着宋允芳上门,两家交换庚帖定好了婚期,依旧还没查完。 仿佛进度条卡住,没了动静。 南若心知焦急也没用,写了三篇大字放松心情。 既然领导说让他别插手,他就别插手,多做多错,眼下保全自身保持低调才是王道。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格。 南若叹息,干脆转移注意力,给自己找点别的事做。 比如社团。 他叫来初三,派他去给四舅赵荣送帖,约他带上亲眷到城郊庄子游玩,自己也会带上几个弟妹。 南宫云林欣然同意,还赞助了一百两游费。 消息通知下去,老二老三又是最积极的,自打南宫云林回府,两人缩在院子里哪也不敢去,恨不得亲爹忘了还有他们这个儿子。 终于有机会能出去喘口气,哪能不积极。 老二嘴甜,当即奉承南若:“还是大哥有办法,能说动爹,今日我任大哥差遣。” 南若心道这话要是被二姨娘听见,要气死了。 这些天南宫家后院可热闹极了,今天这个姨娘抚琴,明天那个姨娘赏月,二姨娘最积极,她一心想让儿子盖过嫡子,可偏自己见识有限,教出来的老二懒散贪玩,有贼心没贼胆。 眼见儿子不成器,又调转目标到了男人身上,想通过枕边风,给儿子拉好感。 哪知老二扭头就拆了亲娘的台。 还有九姨娘和十二姨娘,四娘这桩在南若看来不怎么样的亲事,在她们眼里好极,也希望为自己的六娘七娘求一门好姻缘,家里没有主母,便只能对准男人。 有孩子的没孩子的,恨不能把渣爹劈开瓜分一人一瓣。 南若在旁看得心有戚戚,自认做不到渣爹这样乐在其中,先不说情感上,身体就吃不消。 以至于每回他去南宫云林院子蹭饭,都要观察一下他有没有变虚。 他觉得古人寿命低跟过早行房是有一定关系的。 他要好好保养,争取长命百岁。 最近他已经翻起了大燕版的本草纲目,决定从现在就开始合理饮食锻炼身体,增强免疫力。 老三嘴甜比不过老二,直接拍着胸脯道:“我会看着小五和小八。” 南若见他们两乖巧,提点道:“爹这几日已经托人给你们说亲,你们听话些,莫要生事,否则被人家拒绝,惹人笑话。” 老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叫南若都看愣了,没想到说亲会叫他这么激动。 略一想明白过来,此世讲究先成家再立业,结婚意味着成人长大,且可以为自己留下子嗣,再者老二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会憧憬很正常。 渣爹自己一个又一个纳妾,却不许儿子们胡闹,钱可以随便花,想在婚前搞出通房打断腿,与小厮也不行。 南若轻咳一声。 老二老三怕又是被他牵连了,南宫云林不是思想多高尚,而是为了给小若谷增添筹码,让皇帝皇后以及小公主看,看我儿子多洁身自好,愿意为公主守身如玉,公主嫁过来肯定会幸福。 长兄以身作则,下面弟弟便也不能扯后腿。 就事论事,这点南若要对南宫云林说声谢。 若小若谷有通房小厮,他真不知该怎么面对。 老三还没开窍,对娶媳妇没什么概念,一脸无所谓,定就定呗,已经扭头跟小五小八凑在一起嘀咕起去了庄子做什么,媳妇是啥,有玩重要吗。 “你可是有了中意的人?”南若就问老二,“若有,便去告诉爹,叫他去帮你问一问。” 老二犹豫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摇头:“没有,我听爹的。” 南若不由细细打量他,原来老二也不是完全混不吝,知道保护女孩名声,心里暗暗记下,打算回头让人去查查他看上了哪家娘子。 受前世电视剧影响,他本来对庶子心有芥蒂,尤其还是年纪相差如此贴近的庶子。 感觉分分钟要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但翻完大燕法律后,发现自己杞人忧天了。 首先律法对嫡庶继承权和财产分配有很明确的条例,这世父母分家不是关起门来自家解决,得请族老来作证明,还得请孩子的舅家,家产多的还必须得去衙门盖章公证。 其次舆论会评判,关起门来在感情上宠爱庶子多过嫡子别人不管,但出门到外面乱了次序会叫人耻笑。 越是上层,越注重脸面,也就越不会闹出这种笑话。 ——皇家不算。 而且古人重血脉亲缘,讲究枝繁叶茂,手足相望,嫡庶间除非生死大仇,寻常关系不会太差,即便有矛盾,那也是关起门来,对外必会团结一致。 就像南宫家,不管那些叔伯平日对渣爹多嫉妒,触及南宫家利益,就会立刻改口维护,真离了南宫家,没有宗族庇护,他们就是一块肥肉,很快会被人撕扯得一干二净。 其实南若想招揽人手,从自家族人里挑选是最适合的,奈何他与南宫云林想法相悖,这边招揽,指不定那边人家就告到了渣爹面前。 他只是大爷,还不是老爷。 所以只能找舅家帮忙。 不过眼下老二的变化让他心中一动,考虑起来要不要试试培养这帮弟弟。 不说往后在政事上帮他,府里这些大小事总得有人帮他分忧,往后他入仕忙起来,恐怕顾及不上,再者就算不帮忙,也不能给自己扯后腿。 老二老三靠不上,还有年纪更小的,像小八小九,如果笼络过来,将来便是极好帮手。 分卷阅读47 这么一想,南若顿时对渣爹不停纳妾没了看法,都是他未来帮手的妈! 一行浩浩荡荡坐着马车去别庄,南若这回没骑马,也坐进了马车里,骑马太累人,且天气变暖,地面解冻,跑起来容易吃灰,他们不是御驾,无法提前洒水清场。 别庄在小鹤山附近,鹤山是大燕鼎鼎有名的一座大山,但鹤山在南方,便有南来的士子为表思乡,给京郊一座形似的山起名小鹤山。 因文人墨客造访,小鹤山一下被炒出了名气,立刻便有聪明人来搞开发。 有在山顶建寺庙建道观的,有在山腰建亭子搞按时收费供人赏景的,山脚下更是形成了集市,每到赏景时节人群络绎不绝,方圆数里的村民挑着担背着背篓来赶集,即卖也买。 今日恰是集日,沿路不断遇到行人,不过远远看到他们的车队便会停下避开。 突然马车停下,前头传来一阵喧嚣。 “怎么回事?”南若问。 初一快去快回,说是一个小孩调皮跑太快不小心摔倒在了路中间。 队伍重新启动,南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看样子是一家三口,孩子似乎摔得不轻,当爹的一边数落一边将孩子背着朝路边走,当娘的在后面给拎着鞋。 南若突然目光一凝:“停车!” 他打开车窗,从钱袋里抓出两大把金珠朝着一家三口的方向丢过去:“拿去给孩子治脚。” 夫妇两瞬间直了眼,当爹的脱手就将孩子丢到地上,边冲南若说吉祥话边弯腰捡金珠。 南若便朝初一道:“带人过去将那两人绑了!”初一毫不犹豫领命。 待护卫下马,南若扬声高喝:“将这两个拐子抓起来,扭送官府!” 夫妇一愣,想跑,可他们正蹲在地上捡金珠,来不及起身就被一拥而上的护卫按在了地上, 周围人听到拐子二字,纷纷赶过来,然后看到满地的金珠直了眼。 “救命!”女人杀猪似的嚎叫,“青天白日杀人啦!” “冤枉啊,我们不是拐子,那是我儿子,误会啊误会!”男人叫屈。 南若从车中走下来,没搭理两夫妇,走到那孩子面前,拨开凌乱的长发,露出一张眼熟的脸,他没看错,是在姑祖母寿宴那日见到的冷面少年。 才女女配的儿子顾渔。 少年发不出声,只泛红的双眼紧紧盯着他,充满哀求。 “这孩子我认得。”南若冲那还在胡乱喊叫的夫妇道。 夫妇两戛然而止。 南若冷冷道:“工部尚书王大人的嫡亲外甥,怎么就成了你们的儿子?” 围观的人倒抽一口冷气,住在天子脚下的百姓,对朝廷官制多少是有了解的,何况尚书这样排在前列的大官。 竟有人敢拐带尚书的外甥,这胆子也太大了! 夫妇两也被吓住,瘫软在地,男人颤声求饶:“大人饶命,小人不知晓他是尚书外甥……是有人硬塞给我二人的……” 南若神色一凛:“你可记得那人是谁,什么长相?” 男人只反复一个劲儿为自己开脱:“人扔给我们就走了,也不是我们给他灌的药……” 南若冷喝道:“这些话无需再言,若真想活命,还不快如实将那人贩模样描述出来,戴罪立功将人抓到,说不得能得青天老爷开恩饶你们一命。” 男人诺诺道:“小人只记得与我们说话的,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婆子,她戴了头巾,没见到长相……” 南若就不再理他,冲围观众人抱拳:“多谢诸位乡亲前来助阵,这二人是拐子无疑,我欲将他们送官,还请诸位乡亲帮忙一道去做个证人。” 他微微一笑:“地上这些金珠便算耽误大家的补偿,一人一枚,还望大家不要嫌弃。” “同去同去!” 众人哪里会嫌弃,已经有眼疾手快的捡了一枚握在手里,其他人见果然无人阻拦,纷纷有样学样,也没人会多捡——手持棍棒的随从护卫就在旁虎视眈眈。 南若抓出来的金珠足有五六十颗,眼下围过来的顶多三十人左右,人人都拿到了。 未曾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财,众人眉开眼笑。 南若就叫初一带着护卫将两个拐子送去官府,得了金珠的百姓跟在后头,浩浩荡荡。 余下随从快速将剩下的金珠捡起来。 那边初二初三已经带人将顾渔抬上了马车。 南若一样样吩咐:“叫人快马回府一趟,请梁、孙两位大夫来,初二去王大人府一趟,记得务必将话带到王尚书本人面前,初三留下来照顾顾少爷。” 微微顿了顿:“叫回府的人记得去知会老爷一声。” 他自己上了后头老二和小八的马车。 老二和小八好奇又兴奋,跟他问来龙去脉,刚刚人多他们怕下车添麻烦。 “这肯定不是寻常的拐卖!”老二看热闹不嫌事大。 南若一个眼神过去让他闭嘴:“事情未定论之前,勿要胡乱猜测,以免叫人捉住话柄。” 老二心道这里就他们兄弟三个,谁来捉话柄,但还是听话闭了嘴。 既然说了今日听大哥差遣,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小八眨眨眼,也跟着乖乖闭嘴。 南若暗自猜测着顾渔被拐卖的原因。 给姑祖母贺寿回来,他便叫初二去查过顾渔。 当年才女女配远远嫁回了西北老家,且是续弦,原文中没怎么描述她的夫家,只说她嫁过去不到两年就难产而亡。 调查来的,她夫家姓顾,是她兄长王尚书的同窗,年轻时入京科举借住在王家,在女配坏了名声被未婚夫退婚后,主动提出愿意娶她。 女配便做了他的续弦,在他科举失利后,与他一道回了西北老家。 后来女配难产去世,顾举人于五年后再度续娶,妻子是当地庄户,他发妻留有一女,现在的妻子生了一儿一女。 顾渔两年前被舅舅王尚书接来京城。 只看这明面上的资料,看不出来谁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顾举人的现任妻子?王家人?还是其他? 南若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莽撞了,不该当众说出顾渔 分卷阅读48 的身份,一来打草惊蛇,让恶人有了警觉,二来保护当事人,顾渔也许未必会愿意叫人知晓他差点被拐卖的事。 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飞快想补救措施。 唯一庆幸的,他没说顾渔的名字,也没将他的脸叫外人看到。 第27章 二十七、摸鱼 二十七 南宫家的别庄就在小鹤山脚下, 车队继续走十来分钟便到了。 南若下车先去前头马车看了一眼, 初三正和两个随从合力将顾渔背下来,人已经被重新打理过,脸擦洗干净, 头发束起, 衣服也换了一身。 露在外的脸手看不出有什么伤,只说不了话,也没什么力气,趴在随从背上一动不动, 见到南若, 面上立时露出感激。 南若安抚道:“你且安心,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你舅舅,也去请了大夫, 叫下人先带你去休息,保重身体要紧。” 顾渔眼里的感激更重。 看来这事与王尚书无关, 南若心道,不过瞧顾渔一点都不着急寻仇的样子, 似乎知道是谁要害他。 等看着人走远,南若招来初三:“如何?” 初三回道:“顾少爷除了脚伤外, 身上有几处淤青,小的猜测应是被搬挪时撞击所致, 除此外……”他顿了顿, 脸上露出不忍, “顾少爷应是被人喂了熟炭……” 南若一愣, 待反应过来什么是熟炭,惊得停住了脚步。 初三:“小的喂顾少爷喝水时,瞥见他口舌血肉模糊……” 南若看向顾渔离开的方向,半晌找回了声音:“叫人仔细照顾着顾少爷……” “是。”初三应下。 一行收拾进庄,老三约莫是在家憋狠了,进门就朝着田埂撒欢而去,跑得那叫一个快,小五小八追在他后面。 女孩们矜持些,一人拎了一个篮子去采花做插花,准备待会儿送给舅母和表姐/妹。 没一会儿小五小八跑回来,一人捧着两个圆滚滚的香瓜。 “给大哥吃。”小五跑得快,率先过来放到南若身旁。 小八慢了一步,犹豫了下,将手里两个香瓜给了老二:“二哥也吃。” 撒手放下又一溜烟儿跑走了。 童言稚笑让南若从顾渔被喂炭的冲击中回过神,看了眼老二,诧异:“你怎么不去玩?” 老二正襟危坐:“我又不是八岁稚儿,这爬树摘果有什么好玩的。” 他可是要说亲的人了,从今天开始他要做一个稳重的人。 南若哪会看不出来他这点小心思,失笑,不过见他难得正经,趁热打铁道:“拙哥儿可有想过往后要做什么?” 老二一愣,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南若:“俗话说成家立业,成亲之后,你便是小家之主,需肩负起养家之责,难不成你还想整日斗鸡走犬?” “不成吗?”老二疑惑,“养家我有庄子铺子,四个庄子每年出息加起来至少千两,两个铺子每月百两保底……” 他在香瓜上划出一道道印痕罗列:“每年秋祭冬祭族里分下的份例加起来也一千两,还有平日爹给的零用,自小从各家收的礼,我都存着呢,没全花完,姨娘想我帮衬钱家我都没给——” 自知失言,忙看向南若:“真的,真没给,姨娘这些年已经给了他们不少,够他们呼奴唤婢,还不知足,我可不会惯着他们……” 谄笑道:“赵家才是咱们正经外家,大哥放心,我心里清楚着呢!” 一脸谁也别想糊弄我的骄傲。 那你还真是棒棒呢。 南若额角抽动,给老二讲励志讲上进纯属白瞎。 “再说,平日吃穿用度,都有公中,便是成了亲,爹也不会不管我,我觉着养家应当足够了。”老二得出结论。 斗鸡走狗有什么不好的,多快活,他就想不明白姨娘为何总想让爹给他安排活计,有人打理家业,他只享受就可以了,这简直天赐的美事,干嘛非要没事找事做,若做不好,还会被爹训,他才不傻。 南若就放弃了跟他讲理想,老二性格三观已经形成,仅凭嘴炮扭过来不可能,等他以后经历多了,自己想上进再说吧,他现在对老二的要求只要不拖后腿就行。 不多时,四舅赵荣带着家眷来了。 比起赵家其他三个舅舅,赵荣后院人口简单,除了正妻徐氏,只有两个妾,且两个妾都是徐氏的陪嫁,是徐氏主动张罗的,故妻妾和睦,嫡子八岁嫡女五岁后才有了一个庶子,去年另一个妾也生了个女儿。 这回除了最小的庶女,三个孩子都来了。 庶出的赵稫才三岁,徐氏牵着他亲昵疼爱,瞧着比赵秀更像亲生的。 “谷表哥。”小小三头身一本正经冲他行礼,头顶唯一留的一撮头发扎了个小揪揪,一晃一晃。 南若被萌到,心情好了不少。 寒暄过后,女眷交给四娘招待,她定了亲便可以作为半个大人出面交际。 南若现不再将她当小孩看待,再有四年半四娘便会及笄出嫁,若真为她好,就得让她学着通晓人情掌管家财。 他还思量着改日请两个宫里退休的嬷嬷来教一教她,以免到时候嫁过去,宋家仗着身份拿礼仪说事,正好六娘七娘也可以一起蹭课。 又叮嘱老二老三照顾好赵秀,南若才同赵荣商量起正事。 “先前跟舅舅说过的,不知舅舅可还记得?” 赵荣干脆道:“你便直说吧,要我做什么。” 都到了找借口将他约出来的地步,这般谨慎小心,怕不是什么小事。 南若看出他眼里的跃跃欲试,赵家四个舅舅他只单找赵荣,除了他交友遍京城,就是因为他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便也不拐弯抹角,道:“广德侯之事舅舅应当有所耳闻。” 赵荣皱眉:“你跟他怎的扯上了关系?” 南若反诧异问:“舅舅与广德侯有旧?” “我哪里能与广德侯相识。”赵荣摇头,但眼里显见透着嘲色。 南若:“舅舅误会了,我与广德侯并无干系。”他微微一笑,“只广德侯被告一事,是我所为罢了。” 赵荣被惊到:“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分卷阅读49 南若神色自若,毫不谦虚道:“舅舅没有听错,广德侯此事确实是我在幕后操纵所至。” 赵荣惊疑不定,上下打量他,是自己外甥没错,他脑子聪明,很快想明白:“你投了太子?” 南若却未直接承认,只道:“舅舅可愿帮我,若愿,我便与舅舅坦言相告,若不愿,只当我方才说了玩笑话。” 赵荣觉得自己得重新认识自家外甥,谷哥儿真的长大了,叫他既欣慰又有些不安。 欣慰他终于懂得自己做选择,不再事事听他那个爹,不安是觉得他太莽撞冒险,皇位之争竟都敢插手。 叫他放手怕是已经晚了,登时头疼起来。 “你怎就起了这样的心思?” 南若垂眸:“我自五岁便进宫做了太子伴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他自嘲:“人人都知我是太子伴读,俗话说一仆不侍二主,便是将来全身而退,又岂能得新君重用,倒不如跟随太子走到底。” 赵荣不由道:“可为何非要掺和这些,做个富家翁守着南宫家不也快活。” 南若一笑:“若我自小长在府中便罢了,可偏将我送到了宫中,见识了世间至高权势,你说教我如何甘心只做个富家翁?” 赵荣就骂起了的南宫云林,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带好头,若不是他日日围着皇帝献媚,又总逼迫谷哥儿做这做那,谷哥儿哪会起这样的心思,总之都怪他。 噼里啪啦一通骂,骂完叹了口气:“你先说说,要让我做什么?” 南若听出他的松口,心中动容,他即将走的,是失败许会牵连亲族的路,可赵荣却愿意为他试试。 当下道:“舅舅放心,我并不是要你同我一样,也不会叫你为难……”他简单将水军的概念说给他听。 他最终选择叫摸鱼社,明面上是动词的摸鱼,实际上是浑水摸鱼。 放在台面上的社团只是一个掩护,真正的社员会隐在背后,彼此间使用代称,且尽量避免互相知晓真实身份。 即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同时也避免水军成群后被有心人利用。 没人比南若更清楚水军的威力,可以一言令人死也可以一言令人生,所以必须得小心谨慎。 “……舅舅只管帮我牵线,将社员串联起来,之后想退随时可以退走。” 赵荣听得呆住了,谷哥儿知道自己搞出了个什么东西吗,他知晓言能杀人的道理,可没有像谷哥儿这般清晰明白弄出一个章程的,若成了气候,岂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南若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多了,一笑道:“我只将这摸鱼社当做东风,借我一臂之力罢了,并无其它想法,也不会用它作恶,舅舅若不信,可做监督来看着我。” 赵荣也回过味来,还没影的事,他自己先吓自己了,道:“你这样说,我还如何拒绝?” 南若欣喜:“舅舅这是答应了?” 赵荣没好气:“此事交给别人我岂能放心?” 他就这一个外甥,又小小年纪没了娘,亲爹不靠谱,他这个做舅舅的不帮谁来帮。 且这摸鱼社也真勾起了他的兴趣。 “来,来,你给我仔细说说,这摸鱼社具体怎么个章程?” 南若倒被他突然的热情弄得懵了下,这就完了?居然不问问他与东宫如何?不担心一下他如果失败怎么办? 赵荣还真没再关心,只兴致勃勃与他讨论摸鱼社,还拿出随身小本做起了笔记。 南若哑然之余,更坚定不能败的心。 舅甥两讨论得差不多时,初三急急进来,说王尚书亲自赶来了。 第28章 二十八、短小 二十八 南若和赵荣立刻起身去迎, 顾渔的事赵荣已经知晓。 因下人提前一步来报, 待他们赶到门口,王尚书的马车正好停下。 “学生赵勉仁见过尚书大人。” 赵荣带头拜下。 南若虽未有功名在身,但好歹挂名在东宫, 便也自称一声学生。 王尚书挂心外甥, 只草草点头,南若见状便主动提出带他先去见顾渔。 “渔哥儿可有受伤?”王尚书问,他眉头紧皱,脚步飞快, 是真的在担心顾渔。 南若便面露迟疑。 府里请来的大夫已经给顾渔瞧过, 脚伤小问题, 有大问题的是他的喉咙,往后怕是再难开口发声了。 王尚书脸色就白了白, 声音都颤了:“只管说,我受得住。” 南若道:“是有些不太好, 但与性命无忧,伤在了喉咙。” 王尚书脚下一晃, 赵荣立时伸手扶住。 都是舅舅,能理解疼爱外甥的心。 “大人千万稳住, 别在孩子面前露了踪迹,叫孩子心中不安。”他劝道, “我这外甥只请了自家大夫, 比不得宫中太医, 许还有得治, 且孩子受此大罪,还需您这舅舅为他主持公道。” 王尚书只是关心则乱,理智回笼,很快冷静下来。 但等进屋看到冲着他想叫舅舅却发不出声,只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落的外甥,还是没持住红了眼睛。 南若和赵荣见状就体贴的关上门,将空间留给二人。 还没下台阶,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怒喝:“顾解这个畜生——” 南若和赵荣相视愕然。 顾解是顾渔的爹! 这是亲爹叫人拐卖儿子? 两人面面相觑。 南若朝赵荣递去个探寻的目光,赵荣摇头,他倒是知晓有顾解这么个人,好歹当年才女之名他也是听过的,后续的事也有耳闻,但顾解不在京城,他并未打过交道,不清楚其为人如何。 “可惜这孩子了。”他叹道。 出了这样的事,往后别说读书科举,走旁的路也艰难,算是毁了,若真是顾解所为,那真真是畜生无疑,不,说畜生都是抬举他,虎毒还不食子呢。 他冲南若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道:“这件事你可别多管,人家家事,掺和进去只会闹得一头乱,最后里外不是人,待会儿王大人出来,你只当什么都没听到,反正拐子你也抓 分卷阅读50 住送到官府去了,是非对错自有律法定夺。” 王尚书那一声喊,要说全然无意,他可不信,这种父虐子的事最是难断,他不想谷哥儿心软强出头。 南若明白他的顾虑,此世讲究万事孝为先,父母对子女有绝对的掌控权,子女面对父母的责罚需得小受大走,意思是父母打得轻就忍着,打得重就跑,否则受伤不能动弹,反而是陷父母于不义。 现代人看来自是荒谬无语,可眼下确实如此,父母卖儿卖女实属正常,反过来儿女卖父卖母试试,被人揭发出去,坐牢打板子都是轻的,往后几代人都抬不起头,且古人难离故土,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都难。 这样的大环境下,除非能拿到确确实实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是顾解所为,否则很难给顾解定罪,且这件事顾渔还不能出面,子告父属不孝,非但不能告,还得隐瞒包庇。 因为律法里有一条叫亲亲得相首匿制。 直白的说就是准许亲属之间互相包庇,譬如父亲杀了人,儿子妻子选择包庇不说不会受到任何责罚,且在众人眼里,包庇才是正确做法,若去举告非但不会让人觉得正直,反而认为你这个人不孝不义。 除非涉及到谋逆大罪。 退一万步,即便证据确凿表明顾解虐子杀子,顾渔也得先扛过一百仗,再坐三年牢,民告官,子告父,妻告夫,都要先处罚原告一通。 南若先前抄写到这段律法时,很是在心里吐槽了一番。 所以这件事很难处理,纵使王尚书想给外甥讨公道,也得顾及外甥的名声。 他们这些外人,就更不好掺和了。 南若垂眸,眼前掠过顾渔被扔在地上绝望的模样,若他没有将人认出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赵荣见状就知道自家外甥又心软了,按住他的胳膊:“便是你想打抱不平,也要看人家是否愿意接受,再者事情真相如何还不知晓,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南若知道舅舅是好意,按捺下来只说明白。 没等多久王尚书便开门出来,自是朝着两人一番感激,而后将顾渔带走了。 这是应当的,南若没理由阻止。 倒是顾渔临走前主动拉了他的衣袖,递了张字条给他: “救命之恩,定结草衔环以报。” 南若沉思片刻,将纸条收了起来。 他们在别庄住了五日,南若无心玩耍,一边与赵荣仔细商议社团规章,一边分心关注京城。 广德侯那边仍然没有动静,倒是顾渔的事顶替上官子辰上了热门头条。 只不过爆出来的只是他被拐一事,当时许多人在场,又一起去了衙门,都不需要搞什么水军推波助澜,百姓们已经自发口口相传——单去衙门半日游就够他们逢人述说了。 大家震惊尚书外甥竟都会被拐卖,一时家家户户紧张起了孩子。 京城巡防被御史弹劾,气得狠抓起了治安问题。 南若一行进城时就看到城门口加紧了盘查,不过大多针对普通百姓,像他们这样马车标识清楚的,基本扫一眼就放行了。 只是南若不知道是否错觉,这些人知晓他身份后,看他的表情有点怪。 “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他叫来初二。 不消片刻他回来一说,南若恍然,原来被推上热门的还有他。 说他救了顾渔,见义勇为,实为天下少年楷模,而且救人之后处理谦逊妥帖,又不图名利,品性高洁。 南若面露古怪,他怎么听出了浓浓的水军式尬夸? 叫初二到街上打听,发现竟然已经有茶馆将他救顾渔的事迹改编成了小故事,当评书宣讲。 很快人尽皆知。 太子这是想做什么? 南若思索。 会这么做的,显然只有清楚见识过水军威力的太子了。 他很想去问一问,可眼下不是联系的好时机。 所幸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回府第三日,皇帝派人送来了圣旨,旌表他义勇有为,堪为楷模,破格提拔他入銮仪卫,任从七品小旗。 第29章 二十九、谢恩 二十九 椒房殿书房里, 郑皇后缓缓落下最后一笔, 后退一步看了看,而后不甚满意地摇了摇头:“这虫鸟图我再怎么练,也画不出神韵, 算了算了。” 她提笔抹掉, 揉成团扔到纸篓里。 随侍在旁的茜锦快言快语:“奴婢听人说,这画虫鸟得蹲在跟前瞧上十天半月才好动笔,娘娘一国之母,每日有万件事要操心, 自是不能同那些闲人相比。” 她天生一把甜嗓, 又带着些脆, 直白的话语在她说来悦耳动听。 缇锦笑着啐她:“人家好好的文人画师,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闲人?” 茜锦振振有词:“和娘娘比, 可不就是闲人了。” “瞧瞧,瞧瞧。”缇锦笑道, “就你嘴甜,惯会说好话, 哄得娘娘最疼你。” 郑皇后在旁含笑,只要不耽搁工作, 她素来不禁宫女们聊天说话,反而很喜欢她们在她面前嬉嬉闹闹的样子。 皇宫太大太空, 这样才有人气, 否则无声得可怕, 会将人逼疯。 她又重新铺开一张画纸, 这回不画虫鸟,画她擅长的静物,几笔勾勒,一个插着芍药的花瓶跃然纸上。 茜锦立刻夸了起来。 郑皇后心情转好,她练了十年,若不出一点成绩,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她如今一手水墨画放到现代,很能唬人了。 想到前世,她目光恍了恍。 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有时候想起来,她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真的穿越到了古代,而且结婚生子做了皇后,仿佛回头,她仍然是那个迷迷糊糊赶着去上课的大学生。 可她知道不是了。 她垂眸,忽然没了兴致,搁下画笔,一边由缇锦茜锦伺候着洗手,一边问:“给谷哥儿的东西可挑拣出来了?” 缇锦道:“挑拣出来了,英石笔架一座,湖笔一对,竹镇纸、竹臂阁、竹笔筒各一个,还有娘娘吩咐的两身銮仪卫校服也赶出来了,娘娘看可还要再添些什 分卷阅读51 么?” 郑皇后想了想,道:“今春厨房制的樱桃酱不错,给谷哥儿送两罐去,他素来喜爱这些甜甜的吃食。” 茜锦笑盈盈道:“谷哥儿这会怕是在府里不知多高兴呢,娘娘这般为他着想,只盼他别辜负了娘娘的苦心。” 郑皇后摇摇头:“他母亲临终将他托付给我,我自是得看顾着些,赵氏当年于我有知遇之恩,后来香宝斋也多亏她才在京城立住,何况……” 她叹了口气。 她心里对赵氏有愧。 她真的没想到赵氏会郁郁而终,她不知道云林竟然会迁怒赵氏,虽然赵氏说并不怪她。 那个时候她刚来大燕不久,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雾里看花,懵懵懂懂,被人爱慕她只顾了窃喜,没想太多。 她那时被冲昏了头脑,她穿越前只是个普通人,哪里经受过这种被万人追捧的情形。 郑皇后敛神,将往事抛到脑后,道:“去跟长乐说,谷哥儿这么重要的事,让她准备份贺礼,和这些一道送去南宫府。” “是。”缇锦应下。 椒房殿前头的紫宸殿里,永昭帝也正在同南宫云林说话。 “臣特意来谢谢陛下提拔谷哥儿。”南宫云林眉开眼笑,遮不住的春风得意。 他在永昭帝面前并不似外人猜测鄙夷的那般卑微献媚,反倒大喇喇颇为随性。 永昭帝也不怪罪,笑着道:“也是谷哥儿自己争气,朕正想着如何给他安排,就出了这桩事,王卿可亲自来找朕要为他奏请表彰。” 他正打算用谷哥儿,便有了义勇救人一事,恰似瞌睡递来了枕头,省了他寻借口。 如此合情合理,便是御史台也挑不出错来。 南宫云林还沉浸在喜悦里,道:“臣家世代商户,如今总算有个正经官身了。” 皇商虽带了个皇字,也可以不遵守朝廷对商户吃穿用戴的限制,但仍旧是商户,偏他们南宫家又因与皇室渊源,时时贴近权势,他吃够了被人轻视的苦,不想子孙也跟他一样。 只是他原本期望谷哥儿走文官的路子,没料想得了个武职,但也总比没有强,如今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往后再走着看。 冲永昭帝感激涕零道:“臣回去定要挑个日子开祠堂祭祖,好叫祖宗知晓陛下的英明决断。” 永昭帝对他的奉承十分受用,皇帝也是人,喜欢被人夸奖,偏御史台只知晓弹劾指责,叫他头疼。 又听得南宫云林几句奉承,道:“谷哥儿入仕,往后便不好再碰商行,你提醒着他些。” 南宫云林笑容不变,乐呵呵道:“臣晓得,臣都想好了,待谷哥儿成亲,臣就分家,让他分出去单过。” 至于什么父母在不分家,他混不吝一摊手:“反正臣一个商户,没规矩也不是这一回了。” 永昭帝哈哈一笑:“成,朕到时候等着瞧你接御史台的信。” 南宫云林就苦了脸。 趁着皇帝心情好,他试探道:“唉,臣就怕谷哥儿自小娇养,进了銮仪卫吃不了苦,叫陛下失望。” 永昭帝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道:“朕确实对銮仪卫有安排,只要谷哥儿能坚持下来,朕自会重用。” 他不介意直说出自己的意图,叫南宫云林提醒提醒谷哥儿也好,皇后对銮仪卫的设想他很赞同,只可惜上官子辰叫他失望,便想着不如自己来培养,挑选出来的几个人里,他与皇后都一致看好谷哥儿,希望谷哥儿莫要叫他失望。 想到皇后,他笑容加深,皇后聪慧,有时叫他都自愧不如。 · 南宫府里,南若瞧着接二连三送来的贺礼,心中叹了口气,算了,已成定局,只能接下了。 他本打算躲在后面默默无间道,等时机到了再正式露面,却不想太子和皇帝都想把他推到台上。 虽然和他预想的有点差距,但好在銮仪卫也是个不错的去处,銮仪卫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别人不知道,他却看得清楚,锦衣卫无疑了。 因为锦衣卫题材的电视电影很受欢迎,他曾去了解过这个机构,算是他为数不多详细知晓的历史知识。 锦衣卫直属皇帝管辖,其他官员干扰不到,且因为锦衣卫有审讯捉拿官员的职能,官员反而很惧怕他们。 但同时,过盛的权力也让一些锦衣卫为了邀功请赏而罗织罪名,制造冤假错案,收受贿赂贪赃枉法都是其次。 南若不知道女主是否知晓她放出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记得关于锦衣卫的介绍里说过,明朝灭亡与厂卫有一定的关系。 如今锦衣卫已经有了苗头,若放任不管,说不定东厂也会随之诞生——制衡锦衣卫,自古皇帝最爱玩的套路。 到时候就真的与明时一样了。 纵观历史,似乎历朝历代总逃不过盛极必衰,如今的大燕蒸蒸日上,百姓生活越来也好,南若不希望出现什么动乱战争。 他曾经为了查资料看过有关伊x克战争的纪录片,历史上的战争年代离他们现代人太遥远,没什么实感,可伊x克战争就发生在同一个时间空间,对比自己国家的幸福和平,纪录片给了他很大的触动。 以至于往后他每每碰到许愿环节,不管别人是否笑他,总会添一句愿世界和平。 身处和平,更不愿意发生战争。 如果不出意外,他要在这里过一辈子,自是希望平平安安到老。 南若轻抚桌上的銮仪卫校服,这份工作他不想接也得接了,不但要接,还得接得好,一直往上接。 整理好思绪,南若进宫谢恩,终于近距离见到了男主。 ——原文里冷血腹黑,一言不合就把女主按到床上亲的霸道帝王,嗯。 冷血倒不冷血,见了他一脸笑呵呵,很亲切和善的样子,至于霸道不霸道,那是女主专属,他体会不到也不想体会。 倒是腹黑,又有哪个费尽心机上位的皇帝不腹黑呢。 “听说傅卓又去闹你了?”永昭帝并没有一上来问他救顾渔的事,也没有说銮仪卫,而是提起了傅卓。 南若拿捏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不像是要追究傅卓责任,也不像是要他委曲求全。 所幸永昭帝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见他迟疑 分卷阅读52 便叹气道:“你这孩子未免太好性了些,这样容易被人欺负。” 他亲切道:“等去了銮仪卫,先好好训练,胆子练大一些,朕还等你来给朕分忧。” 谷哥儿哪里都合适,就是少了血气和狠劲儿,希望进了銮仪卫能练出来些。 南若当即一脸感激涕零:“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永昭帝笑意加深,道:“傅卓那里你放心,朕会去骂他,都快要娶妻的人了,还整日闹腾,叫人看笑话,实在不像样。” 骂是骂,却句句透着亲昵。 南若心中就有了数。 从皇帝这里出来,他没去椒房殿,只托小太监递了个话,如今他正式入仕,就不能再随随便便往后宫跑,否则扭头御史台的折子就能压死他。 正好避免了隔三差五就和女主长乐公主见面,每次都要飙演技,实在费神。 想着难得进宫,顺路去见见夏侯淳,结果扑了空,他两个堂兄夏侯澎和夏侯沛办完了及冠礼,要回封地结婚,他送人去了。 南若想了想,脚下一拐去了东宫。 被迫跳槽去跟前上司打声招呼很正常吧。 第30章 三十、自尽 三十 去东宫的路上, 南若有一种自己是地下工作者, 即将跟领导接头的既视感,不禁暗笑。 不过以后他再想来东宫,确实得找合理借口。 銮仪卫是皇帝亲卫, 他怎么都不该与太子走得太近, 哪怕今日进了銮仪卫的是傅卓,也得在人前避着太子。 到了东宫,太子正在练武,小太监带着他直接去了校场。 穿过一段蔷薇花藤环绕的游廊, 眼前豁然开朗, 太子和谢元崇的身影映入眼帘。 两人正拿着短刀在对打。 不是那种隔空你来我往互相喂招, 而是真正拳拳到肉,能听到捶打到身上发出的击打声。 南若不由停下了脚步, 盯着场中的搏斗。 太子下手凶狠有力,不留丝毫情面, 谢元崇也不落其后,下拳毫不犹豫, 只不约而同避开了脸部。 两人一边躲避对方的刀刃一边奋力攻击对方,太子伺机绊倒谢元崇, 提刀便用力刺下去,谢元崇一个躲闪, 刀尖擦着他的脸颊砸在了地面上, 他趁机反身扑到太子背上将他制住, 手中的刀顺着他的背划下去, 还没真正落下,被太子反手握住手腕一扭,腾身而起反将他压住,同时刀架在了脖子上,只消轻轻一抹,就能收割掉一条人命。 南若在旁看得心惊动魄又热血沸腾。 “来。”太子看到他,起身冲他勾勾手。 待他走近,将手里的短刀扔到他手里,自己拿过谢元崇的,道:“来一局。” 南若指腹轻轻在刀上划过,发现并没有开刃,洒然一笑:“好。” 两人站定,谢元崇随手举起一根树枝,随着他向下一挥,南若二话不说冲向太子,举刀刺向他胸口,结果刀尖连衣服都没碰到,就被太子抓住手腕一扭,将他调转个制在了胸前,冰凉的刀身架到脖子上。 空气安静了两秒。 南若忽视谢元崇眼里的无语和鄙夷,由衷赞道:“殿下厉害,臣不及。” 他不行,他承认,呸呸,不是,是小若谷不行,他很行,呸,也不是——他现在就是若谷,说他不就是说自己。 总之,他打架还是可以的,好歹当年也是学校扛把子一员,但是小若谷不是,他只擅长骑射,这种肉搏对打他很少参与,都是伴读,一起上学,谁不清楚谁,他不能莫名就突然成了泰森。 太子似乎也有些无语,愣了几秒才将他松开:“再来。” 这是想试探他? 南若摸不准,依言换了个方式继续攻击,又很快被太子制服。 “再来。” 如此来了五次,太子将刀丢到地上:“过来,孤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南若就恍然,原来刚刚是在摸底,便也丢了刀,走到太子面前。 太子伸出手,下巴轻点,示意他手搭上来,南若迟疑了下,将手放到了他手上。 太子表情一滞,沉默两秒,将他的手挪到了小臂处。 南若:…… “握住这里。”太子道,“然后朝外拉,用力,不用在意孤,然后……” 他分步骤仔细指导南若怎么做,一共教了三招。 “记住了吗?” 南若点头:“记住了。” 太子不置可否,将束袖口重新扣紧,道:“孤会演示一次,学不学得会全看你自己,去了銮仪卫若被欺负,别怪孤没有教过你。” 好领导啊。 南若面露感动:“劳殿下为臣忧心,实在惭愧。” 说完就被好领导来了个背摔。 这一回不是之前轻飘飘的试探,整个人被狠狠砸在了地上,发出砰一声响,半边身体都僵了僵。 南若痛嘶了一声。 太子居高临下冷冷道:“若连这点痛都扛不住,孤劝你早早辞官回家去,銮仪卫的训练比这要痛百倍。” 南若知道他说得对,銮仪卫再怎么风光,本质是军队,避免不了摔摔打打,但心情莫名不太爽。 大概因为从前都是他收拾别人,这是第一次被人收拾。 他眯了眯眼,然后骤然起身,半蹲式用力冲向前拦腰将太子抱住,借着这股力一提一俯冲,将太子摔在了地上。 对上满面愕然的太子,微微一笑:“臣记住了。” 他低着头,杏眼下垂,愈发显得纯澈无辜,但眼里泛着光泽,明亮摄人,似从灵魂中蔓延出来。 太子一怔。 南若已经敛目,从太子身上起来,半跪在他旁边:“是臣冒犯了。” 太子并没有生气,坐起来打量他一眼:“不错。” 南若立刻夸道:“殿下宽厚仁泽,实乃天下大幸。” 太子若无其事起身,不想承认自己竟有一日会喜欢被人奉承。 “殿下。”谢元崇过来,递上手帕,目光冷淡的瞥了南若一眼。 南若视若无睹。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对谢元崇,他没有对 分卷阅读53 傅卓的耐心,小若谷先做错对不起的是傅卓,不是他,再者傅卓讨厌他是明着熊,谢元崇看似礼貌,实际一举一动无形中贬低打压了小若谷的自信心。 南若很反感这种精神暴力。 偏小若谷丝毫没有意识到,认为谢元崇很好,看他像看半个偶像,谢元崇的出身和学识,恰是他希望想拥有的。 可惜眼下共事一主,不好闹得太僵,他和谢元崇比起来,领导肯定更亲近后者,南若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太子似乎也明白,擦完手便打发走了谢元崇,叫他到石桌前坐下说起正事。 南若先感谢了一下太子帮忙给他造势,让他得到新工作。 太子淡淡道:“也是你救人在先,孤顺势而为罢了。” 南若就谦逊几句,然后问起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殿下可知广德侯一案进展如何?” 太子:“广德侯杀妻本已证据确凿,可以宣判,是容相从中插了一手。” “他要救广德侯?”南若问。 “不。”太子挑眉,“恰恰相反,他提议调查广德侯前两任妻子的死因。” 南若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是想拖时间?”目光一亮,“跟生生不息有关?” 要说他对古代什么最不满,就是调查事情的速度了,没有监控没有网络,要查一个有心躲藏的人,太难了。 连在金字塔接近顶端的容相都用了一个月才有进展,叫他去查,只怕要查到猴年马月。 太子:“容相应是从广德侯口中知晓了线索,广德侯想以此为自己求得生机。” 容相怕是根本没想让他出来。 南若心道,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个烂主意来拖时间,分明是置上官子辰于死地,虽原文中没有明说,但以他的性格,前两任妻子的死只怕跟他分不开干系。 余家势小言微,但他前两任妻子的岳家可不小。 一旦证实,不,不需要证实,只要那两家相信,就绝不会让他好过。 “殿下知晓容相可有查到什么?” 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人身安全,上官子辰其次。 太子掀了掀眼皮:“不知。” 南若就噎了下。 将人胃口吊起来又没了下文,还不如干脆别说。 太子慢悠悠:“容相没查出来,孤又如何得知?” 南若:“……” · 大理寺牢中。 被关了两个多月的上官子辰形容狼狈,虽他一直未受任何刑法,也有下人递银子来打点,但对一个养尊处优数年的人来说,这里半日都待不下去。 他还算平静,靠墙望着拳头大的窗,不知在想着什么。 哗啦铁链声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是容相容龄。 上官子辰嘲讽:“怎么,容相又来看我有多狼狈?” 容龄淡淡道:“我来是为送你最后一程。” 上官子辰沉下了脸,眉眼间的阴色浓重,目光刺向容龄,毒蛇般冰冷噬人。 容龄如若惘闻,翻手拿出三样东西:“选一样吧。” 金子、竹签和细绳。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下的生生不息,你就不怕死?!”上官子辰突的起身冲到门前,脚上的铁链哗啦作响,神经质般逼近容龄,“是谁叫你来的?谁?” 他死死盯着容龄,布满血丝眼球几乎要突出来。 容龄看着他没有说话。 上官子辰垂下了头,须臾,突然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透着绝望,但很快他似想通了什么,那笑变得畅快,甚至愉悦,衬得俊美的脸庞扭曲而瘆人。 容龄默默看着他,没有催促。 上官子辰笑得直不起腰,半晌,似快要断气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脸上阴郁痛苦竟一扫而光,如金似玉的面庞张扬不羁。 容龄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拿来吧。”上官子辰凑上前,冲着三样东西伸出一根手指,笑嘻嘻,“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容龄目光一恍,仿佛看到了曾经笑闹着挑选簪钗的少女。 上官子辰手指停在了竹签上,他漫不经心拿起来,冲容龄勾勾手:“告诉你一个秘密,皇后的。” 容龄一顿,倾身。 上官子辰低声:“皇后……” 满意的看到容龄面露惊色,他嘻笑着退到墙边坐下,手中的竹签在地上碾磨,一边磨一边哼起不知名的曲调。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尖锐的竹签割开手腕,鲜血喷涌而出。 “听说啊,人死之前会像这走马灯一样,回顾自己的一生……” 凡姐姐,是真的。 他看到了。 全是凡姐姐呢。 嘻嘻,没关系,凡姐姐很快就会来陪他的。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 容龄走出监牢:“广德侯畏罪自尽,遗言……无。” 第31章 三十一、情深 三十一 “彤锦,彤锦——” 皓月当空, 椒房殿内寝室里传来郑皇后惊慌的声音。 被叫到名字的彤锦立刻掀开层层帷幔进去, 皇后入睡时素来不喜欢宫人在旁值夜,又不忍他们在门外吹风受冻, 便专门设了一间候差室供宫人们歇脚更衣,他们只盯着摇铃便可。 一道轮值的蜜绫就露出羡慕的目光, 手里的瓜子也不嗑了:“也只有彤锦姐姐这个时候能进娘娘寝殿了。” 一旁的茜锦眼中飞快掠过一抹妒色。 平日总说什么娘娘最宠她,可谁不知道她们四锦里, 默不吭声的彤锦才是最得娘娘信任的。 蜜绫托着腮憧憬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跟彤锦姐姐一样。”随后吐吐舌头,“瞧我想什么呢,有茜锦姐姐在,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小丫头。” 茜锦笑着道:“快吃你的瓜子吧。” 心里的妒意更深。 蜜绫重新捻起瓜子,唇畔掠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彤锦急匆匆走进内室,郑皇后抱膝缩在床角,一见她慌张无措地朝她伸出 分卷阅读54 手:“彤锦,我梦到他了,我梦到子辰了, 他怪我没有救他……” 彤锦立刻上前拉过被子给她盖住:“娘娘快小心着凉。” 郑皇后抓住她的手, 惶惶不安:“他满身是血,他在怪我……” “不是娘娘的错。”彤锦握住她的手安抚,“是陛下下的旨意,与娘娘无关, 娘娘为他说过情, 是陛下铁了心要他死, 娘娘已经尽力了……” 郑皇后似乎被安慰到,渐渐平缓下来,她眼圈泛红:“可终究是我害了他,我只是想让他安静些别再纠缠,我没想要他的性命,我没有……”她急迫告诉彤锦,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彤锦隔着被子轻轻拍抚她的背:“奴婢知道,是广德侯得寸进尺,即便娘娘要他的命也是他该的,娘娘就是心太软,一步步退让,他敢说出那样的话,死不足惜。” 要她看,广德侯死得好,若非娘娘念着少时的情分,凭他做的那些事,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娘娘当他是弟弟待他好提拔他,他却心生歪念,自个偷偷肖想不够,竟敢凑到娘娘面前来,还说什么让娘娘给他生个儿子这样的混账话。 想到这彤锦又起了怒火,说什么爱慕娘娘,却半点不为娘娘想,娘娘若真有孕,第一个要她命的便是陛下…… 郑皇后含在眼眶里的泪掉落下来:“他向来就是口无遮掩的性子,胆子又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他对旁人如何,待我的确是真心实意,我对不住他,早知今日,我便该早早劝他收敛……” 人已死,再想起来便全是对方的好。 彤锦掏出手帕为她擦去眼泪,心疼道:“娘娘便是心太软,总念着别人的好……” 她想起娘娘第一次处置下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躲在屋子里哭了一整夜。 那时娘娘还不是娘娘,陛下也还不是陛下是太子,她本是暗卫,被陛下送到了娘娘身边,保护娘娘。 她亲眼看着娘娘一步步走到如今,其中艰辛与辛酸只她和娘娘二人知晓。 别看陛下现在待娘娘好,刚入宫时,可没少叫娘娘伤心。 郑皇后拉住她的衣袖,依赖道:“子辰一去,如今真心实意为我着想的只剩你了,你可不能出事,要一直陪着我才好。” 彤锦愈发心疼:“娘娘安心,奴婢会一直陪着娘娘的。” 自陛下将她送到娘娘身边,她便是娘娘的人了,娘娘才是她的主子,她真心诚意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因为娘娘拿他们当人,而不是一个随手就能丢弃的物件。 郑皇后放松下来,额抵在彤锦肩头,道:“子辰的身后事我不方便出面,广德侯府里没有主母,定会慌了手脚,你叫外头的人去看着搭把手……” 彤锦一一应下。 昏黄的灯光遮掩了郑皇后所有神情。 紫宸殿,小太监急匆匆来报信,一层层传递,递到了今日当值的首领太监常青手里,他看了眼墙角的时钟,已经过了十点半,陛下早就睡下了,但他毫不犹豫拐进了值夜室。 “高总管呢?” “高爷爷去歇了,后半夜起来。”小太监回道。 常青本想说去叫一声,话到嘴边却换了词:“高总管辛苦,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了。” 说着自己进了内寝宫,穿过层层帐幔,在最后一层停下。 “陛下。”他轻唤,唤了约莫三分钟,里头传来动静,“说。” 常青躬身道:“椒房殿递来的消息,说娘娘似受了惊,辗转难寐……” 永昭帝的声音立时变得清晰:“朕去瞧瞧……”帐幔上的影子起来,却又顿了顿,叹息道,“算了,皇后今夜只怕不想见到朕,朕明日再去。” “叫人去椒房殿说一声,让多看顾着皇后些。” “是。”常青应下,心里就感慨殿下待娘娘情深,凡关于娘娘的,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即刻知晓,事无巨细。 · 南若隔日清早才知道上官子辰畏罪自尽的消息,听完愣了片刻。 这就死了? 一时竟没有什么如愿以偿的实感。 也是,除了最开始,之后他完全没有参与。 不过畏罪自尽这个结局叫他皱了皱眉,真自杀还是被杀伪装成自杀?以上官子辰的性格不像会自杀,除非他被打击到崩溃。 而唯一会叫他崩溃的…… 南若心里一突。 他捏捏太阳穴,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那样,郑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对自己的爱慕者下手? 上官子辰的罪行自有律法定夺,即便她对他失望,也没必要亲自下场,这样着急,跳过审讯,像是着急杀人封口。 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对啊,原文中一直都是上官子辰对郑皇后单箭头,郑皇后只拿他当弟弟看,这些年因郑皇后与郑家疏远,大家私下将上官子辰当另一个国舅爷看。 南若头疼,小若谷这副身体养尊处优的皮娇肉嫩,昨日被太子指点几下就摔出了一片青紫,他昨晚没睡好,起来头嗡嗡响。 这会脑子转起来,更疼了。 干脆先撂开,去南宫云林院子里蹭早饭。 “广德侯畏罪自尽的消息爹可听说了?”他想从南宫云林这里打探点消息,好歹他和上官子辰曾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 只是南宫云林本人丝毫没有死了“战友”的自觉,毫无悲伤甚至露出了笑:“早知道他会有这一日。” 怎么说?南若精神一振。 南宫云林嗤笑:“就他平日那张狂样,别看他得势时人人让着他,其实心里都给他记着呢,这不,一朝失势,等着踩他一脚的能排到城门外去。” 南若就顺口接道:“爹呢?” 本以为南宫云林会糊弄过去,却不想他直白道:“自然也踩了。”还挺骄傲的说,“你爹我连队都不需排,还在江南的时候我就在陛下面前进过谗言了。” 他说谗言二字时完全不以为忤,见南若惊愕,一笑:“你当我如何在陛下面前站住脚,自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记住,在陛下面前不要想着耍小心思,当然也不是让你什么都说,陛下问什么,你如实相告就是。” “我从前不 分卷阅读55 与你说这些,是想你保持本心去面对陛下和娘娘便是最好的,如今你入仕,不同往日,有些事是该让你明白。” 都说他小人,阿谀献媚,以为这是谁都能做的?有本事叫他们自己来,只怕还没待半日就被陛下命人拖出去了。 南若认真听着,南宫云林能在皇帝面前混得如鱼得水,经验非常值得吸取,他可曾经和皇帝是情敌! “陛下既然要用你,你只管按他指派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不出错就是功。” 南若受教,问:“爹可知晓接任銮仪卫指挥使的是哪位大人?” 上官子辰离职,肯定会有人接替他。 南宫云林就看了他一眼:“你管是谁,怎的你一个小旗还想着跟指挥使攀交情?” 这不是想着亲爹是董事长面前红人,部门换经理,他应该知道点内幕消息,说不定换的还是认识的,能帮儿子拉拉关系嘛。 南若心道,面上端的正直:“儿子并无此意,只想着如科举要看考官喜好答卷一般,知晓上峰性格,便知往后该如何行事。”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上司的性格很大程度决定了部门的风格。 听他这么说,南宫云林即意外又有些欣慰:“不错,你能想到这点,合该走仕途,我原还替你担忧,现在看来倒是不必,可惜你得的是武职,去了得先扛住一番摔打。” 说着打量一派文弱书生模样的儿子,担忧起来。 “待会儿我就叫人去请两个武师傅来,你跟着练一练。” 南若正有此意,闻言欣然应下,又将话题拉回上官子辰身上:“爹可知广德侯畏罪自尽,陛下会作何安排?” 其实他想问的是郑皇后什么反应。 南宫云林不是很高兴:“还能如何,顶多降爵,他倒是聪明,自我了结给儿女留了条出路,人一死,陛下自是又念起了他的好,尤其娘娘……” 他顿了下,还是继续:“娘娘素来拿他当弟弟,小国舅的称号你应该也听过,郑家那几个正经国舅都不敢像他这么张狂。” “这人一死,娘娘伤心之余,必得降恩在他儿女身上,她一向如此,你自个也被娘娘关照着,最清楚不过。” 他忽的一拍掌:“险些忘了,如今你入仕,便可以置地,广德侯贬爵,便有地空了出来,我记得他在京郊有良田百亩,不行,我得赶紧去买下来。” 连饭都不吃了,撂下筷子就叫下人收拾准备出门。 南若不好再坐着继续吃,跟着放下筷子:“我也去。” 大燕对土地买卖有非常严格的限购令,什么身份什么品阶买多少,规定的清清楚楚,南若虽没了解过前世历史上土地兼并的危害,单凭对这条律法的理解,觉得这样规定十分不错。 南宫家作为商户没有资格买地,不过人类在钻空子钻漏洞上总是格外有天分。 买不到土地,那就买庄子,庄子里会自带土地,哪怕不多,能耕种就是地。 朝廷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属于默认的潜规则。 但如今能买,自然是光明正大更好,何况京城附近的耕地贵如油,早就被权贵们瓜分得一干二净,代代相传,彼此互通,眼下有机会能得到,自是得赶紧入手。 南若倒不怕买不到,这种被官府收缴空置的土地会进行拍卖,价高者得,为朝廷增加收入,比钱,南宫家还没输过。 “你吃你的。”南宫云林挥挥手拒绝了他的跟随,“这种事你不出面的好,省的被御史台那帮老匹夫知晓又闹幺蛾子。” 南若心道这就是人家的工作,靠这个刷业绩。 不过亲爹发话,那就不去了。 可惜还是没能解答他的疑惑,上官子辰到底是自杀还是被自杀。 南若心里做出各种猜测,还动手制了张表出来,将所有的可能性排列组合,逐条分析。 他不能次次都去问太子,难免给领导留下能力低不能自主思考的印象。 再者,往后遇事他也不能总指望从别人嘴里听到答案,得自己做判断。 理解配合表格解析,南若渐渐从中抽丝剥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只等接下来找机会验证。 可惜这个机会比较难得。 他遗憾的想。 只能等了。 上官子辰的事算告一段落,南若重心放在了即将要上任的工作上,七天准备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七日转瞬即逝,到了入职这天,南若起了个大早,穿上郑皇后送来的銮仪卫校服,前往驻地报道。 三十二、驻地 三十二 銮仪卫在城北偏西处有一块操练驻地, 并不是所有銮仪卫都能进宫打卡上班,有资格进宫的, 得正五品千户往上。 往下的副千户百户等只有在帝后外出巡游时才有资格近身, 平日都在驻地操练。 南若如今只是一个从七品小旗,自得遵守部门规章,到驻地接受培训。 京城规矩文官坐轿武官骑马,有了官职,南若就不便再坐马车,除非出城或者外出, 便叫门房牵马来,一路骑马到了城北。 如今骑马对他来说已经不成问题, 甚至还有点享受策马的乐趣,只是在城中需得小心驾驶注意速度,虽说没有交警贴罚单,可有御史台发弹劾信。 听说御史台专设有一门下线,每天蹲在京城主干道, 就观察看谁纵马。 南若觉得若拿娱乐圈类比,官员是明星的话, 御史台就是狗仔,天天长/枪/短/炮盯着想搞大新闻。 区别在于明星被爆顶多退圈, 官员可能会丢掉性命,还不止本人,牵连全家全族的那种。 唔,好像这么类比有点不太妥, 但这是他最熟悉的圈子,最易理解。 南若提醒自己谨慎再谨慎,他现在相当于刚火起来的当红流量,御史台N双眼睛盯着他等他犯错呢。 到了驻地门口,他停马下来,正要询问门口的守卫马交给谁,一旁窜出三个少年来。 “你是今日来报道的小旗?” 说话的是个身强体壮的高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笑容可掬,不待南若回答,冲身边的矮瘦少年道:“去,将小旗的马牵去马厩。” 分卷阅读56 转脸笑呵呵凑过来:“小旗莫慌,我们是来给你带路的,只管跟我们走就是。” 南若挑了下眉,将缰绳递出去:“好。” “小旗这边来。”少年主动带路,边走边介绍,“咱们銮仪卫人少,驻地比隔壁步军驻所小些,跟京郊大营就更比不得了……” 南若慢悠悠踱步:“还不知你如何称呼?” 少年笑容僵了下,道:“小旗唤我邵哥儿就成。” “哪个shao?”南若含笑。 少年眉间掠过一抹不耐,商户子就是商户子,跟着走就是了,叽叽歪歪问那么多做什么。 正要应付过去,一旁冷不丁传来一声喝:“邵怀亭!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走过来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出声高喝的比“邵哥儿”更高大健硕,浓眉英挺,虎着脸很有一番气势,只是再开口叫南若险些掉了下巴。 “你个含鸟猢狲!净做杂种事,有种你站着别动,等老子过来扇你个diao脸!” 南若:…… “邵哥儿”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身旁的小跟班也跟着撒腿狂奔。 青年哈哈大笑,而后冲南若走过来:“你就是南宫若谷?别怕,我与你表叔王博是老相识,他早同我打过招呼,叫我关照你,方才来晚了一步,没被吓着吧?” 南若意外又惊喜。 旁边稍文弱些的青年也笑道:“我姓徐,与你四舅母是同族,你四舅也托我帮忙看顾你一二。” 南若顿时心头泛起融融暖意。 他一直觉得自己幸又不幸,不幸的是父母缘淡薄,不论前世还是如今,但幸运的,上天约莫给他补偿,又为他开了一扇窗——亲戚缘旺盛。 前世不论父亲的亲人还是母亲的亲人,都对他非常好,包括他们的伴侣和孩子,给予他的全是正面的、美好的,虽然也会有矛盾,但亲父子母子间都会吵架拌嘴,没有才显得见外。 如今穿越来,也有一堆亲戚为他操心,尽管他们是给小若谷的,可他现在就是南宫若谷,承接这份善意的是他,这就够了。 二人朝他做了自我介绍,健硕的叫魏绩,字思远,稍文弱些的叫徐世洁,字心泉。 “你可以叫我绩哥,或者直接叫思远。”魏思远道,嘿嘿一笑,“或者随你表叔王博,叫魏表叔也成。” 徐心泉道:“别听他的,他算什么表叔。”说着咧嘴露出整齐的牙,“我与你舅母同族,与你四舅同辈,叫我舅舅就成。” 南若:“……” 叫当然是不可能叫的,一番说笑,定下称字,两人也是小旗,大家按同辈论,但因为南若还没有字,两人一致唤他谷哥儿。 行吧,南若认了,谷哥儿就谷哥儿,反正这里也没人知道另一个谷歌,哦,郑皇后应该知道,也不知道她每次叫他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方才那人是?”南若问。 “你说邵怀亭。”魏思远嗤笑一声,“泼皮小人,不用搭理他……” 銮仪卫是世职,大部分子承父弟承兄,除此之外便是给勋贵子弟恩荫,这种恩荫名额有些勋贵瞧不上,也有的是不愿意来吃苦,会做情人送给别人。 邵怀亭便是从广德侯姻亲余家手里得来的名额,他是余家的远亲,往日没少打着余家和广德侯的名号耀武扬威。 他在驻地当了三年新丁,本以为这次三年一考核能晋升小旗,却不想广德侯突然倒台,一下没了靠山,恰好南若空降,他认为是南若顶了自己的名额,心生嫉恨,早早等在门口想给南若找点麻烦。 南若不免失笑,他设想了各种阴谋诡计,没想到真相如此简单,反衬得他有点小题大做。 魏思远和徐心泉先带他去报道,顺道给他介绍即将面见的直系上司。 “你与我排在一个总旗下。”魏思远笑呵呵,“咱们总旗姓刘,极好说话,你不用怕,去他面前走一趟就知。” “小旗三日一训,除此外基本闲着无事,哦,圣上若出行,咱们得跟着,这不,上月我们才从江南回来。” 絮絮叨叨到了营房,见了刘总旗果然很好说话,半点没有为难人的意思,南若轻轻松松就拿到了腰牌文书等。 然后被魏思远勾着脖子拉走。 “走,哥哥带你逛逛驻地。” 銮仪卫驻地还真像邵怀亭说的不大,操场只容纳百来人的样子,营房也没建太多,不过后头挨着一座矮山,闲着没事可以爬上去玩一玩。 南若该问就问,一趟逛下来,对銮仪卫大体有了认知。 銮仪卫虽是皇帝亲卫,可本职只是负责仪仗,在皇帝出行的时候举举伞盖拿拿旗帜,直白点说就是靠脸和身材给御驾撑个场面,真正负责安保的是其它禁卫。 所以训练不严,人数也不够,像其它禁卫小旗手下有十个旗丁,到了銮仪卫这里,精简成了五个,直接砍掉了一半。 一来压根用不了这么多人,二来还是脸的问题,要五官端正个子高身板好,年龄身份还得合适,一圈筛下来,千里挑一不为过。 人数少的结果就是銮仪卫连个值守城门的差事都没拿下来,虽然也不乏因为銮仪卫里大半是勋贵子弟,一个个惫懒惯了,本身也不想接差,但垫底就是垫底。 如果不是去年被皇帝赋予了廷杖审讯的职责,銮仪卫就是个给勋贵子弟挂名贴金的花瓶馆。 这跟锦衣卫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南若摇了摇头。 好在皇帝已经决定要改制重用,否则他得重新找出路。 接下来半个月,南若一头扎进驻地,一边接受训练一边对銮仪卫上下做了个摸底调查。 哦,顺便学了一肚子古代脏话,以及让他大开眼界的荤段子。 以后谁再跟他说古人保守他跟谁急。 还有赌、酒和色。 虽说大燕律法禁赌,可这种事根本禁不住,随着这些年百姓生活日益优渥,禁令已经形同虚设。 关扑、骰子、骨牌、叶子牌,还有郑皇后带来的扑克麻将等等,没有不能赌的。 酒色不分家,私房酒馆里不但卖酒,还有老板娘和她源源不断的“养女”。 南若时刻谨记自己是“当红流量”,怕被御史 分卷阅读57 台抓辫子没有去,但关起门来的赌却参与了。 不然从哪里套话呢? 这帮兵痞勋贵赌兴大的时候,什么话都往外露。 他有钱不怕输,摆出一掷千金的架势,不出三天,驻地上下见了他都眉开眼笑。 有钱能不能让鬼推磨他不知道,但能让人给他笑脸却是做的到的。 南若带着一张什么都不懂的纯良脸,不动声色将銮仪卫摸了个透。 然后思考从哪里入手,如今銮仪卫升职大都是熬资历熬时间,时间到了,上头年纪超限的退下去,下面一级级往上顶。 太慢了,他没那个时间等,要改变太子五年后被废,一个小旗远不够格。 那么就要靠另一个方式——皇帝破格提拔。 怎么才能让皇帝破格提拔呢? 南若思忖,还有銮仪卫改制也太慢,他现在倒迫切希望皇帝给銮仪卫侦查逮捕的权力,有了这项权利,他能做的就多了。 一边想着顺手写了份銮仪卫现状分析报告,打算交给太子,虽然领导没要,但不妨碍他主动给领导汇报工作,展示自己的忠诚和能力。 而且说不定太子有办法让皇帝加速施权给銮仪卫呢。 上位者的游戏交给上位者去操心。 南若入职刚半个月,一年一度的大节——六月六祛暑节来了。 除了必要职位,朝廷上下放假十天,让官员们去避暑。 放现代叫高温假。 虽然刚熟悉岗位就休息,但南若对这福利还是很满意的,因为太热了。 不知道是他现在的身体适应热度低,还是真的气温高,每日早起光走路就一身汗,穿再薄的衣衫都扛不住,前日训练时,已经有许多新丁幼丁扛不住被热晕,南若也险些没撑住。 他近来翻看历年邸报,发现各地尤其高温府县有不少夏日百姓被热死的奏闻,包括京城。 南若不敢大意,果断随大流避暑,和往年一样,带着弟妹去了城外山中别院,只不过今年不同的,渣爹也跟来了。 因为帝后今年没去避暑山庄,留在了宫里,南宫云林也就留在了京城。 “爹不用去圣上面前点卯?”南若试探问。 南宫云林正吃着冰碗,闻言头也不抬:“圣上苦夏,夏日最烦人唠叨,你爹我躲还来不及呢。” 南若就诧异,那你往年怎么跟去了,转念一想,往年是去避暑山庄,那里凉快,皇帝也就没那么烦。 似随意般问:“怎的今夏圣上不去避暑?” 南宫云林漫不经心:“娘娘同陛下置气,不愿去,陛下只能苦着了。”见儿子错愕,“瞧你这表情,这又不是什么秘闻,我先不是说过,你如今入仕,有些事会说与你听吗。” 南若就面露担忧:“若陛下恼了娘娘可如何是好?” 南宫云林咬了一块碎冰,露出惬意之色,含混道:“你懂什么,女子使小性儿不是很寻常,陛下不会恼娘娘的,还得哄着,过几日娘娘消气就和好了,这叫夫妻相处之趣,等你娶妻就明白了。” 不知是否错觉,南若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南宫云林搁了勺子,擦嘴:“往后这种事多着呢,你别一惊一乍,娘娘费不着你操心。别忘了给长乐写信,如今你入仕不便再往后宫跑,可不能淡了与长乐的联系,听见了吗?” 又来,南若耳朵都快起茧了,嘴上应是,忽的心中一动,道:“前些日子我入宫抄书时在御苑瞧见了安乐郡主——” 话没说完就被南宫云林粗暴打断:“我从前跟你说什么来着?!叫你远着她,你当你还是总角小儿?若被传出闲话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见儿子似被惊到,放缓了语气:“安乐郡主自有陛下和娘娘操心,我知你只是心善,并无它意,可人言可畏,你怎知安乐郡主出现是意外?防人之心不可无,此话对女子也有效,听我的,难道爹会害你不成!” 南若回想起几次与安乐郡主的偶遇,一时竟有些骨寒毛竖,安乐出现在那里真的只是偶然吗?她表现出来的又全是真还是假? 他在算计别人,别人又何尝没有在算计他。 南宫云林见他面有所悟就不再多说。 很快到了别院,南若从马车上下来,一抬头看到大门口站着个眼熟的面孔。 顾渔?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码字总容易睡着,醒来码了一半不好发,更晚了抱歉。感谢在2020-04-09 21:45:07~2020-04-11 11:3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砚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喜烧 50瓶;42528741 40瓶;大黄鸡 36瓶;蓂箬 20瓶;孤落辰、白墨、Sir千白 10瓶;蒹楚、43088853、好闲的咸鱼 5瓶;今天也不能乱发脾气 3瓶;Levent 2瓶;41324077、归路.时间默笙、亲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三十三、顾渔 三十三 “你来找我?” 南若迎上顾渔,想到这孩子的遭遇, 声音不自觉放轻。 顾渔看上去倒还好, 点点头, 然后拿起挂在腰间的小本子, 翻开一页翻转过来给南若看: “谢谢你救我。” 五个字写的很大,占据了整页。 南若目光从他喉咙处掠过, 心里叹息,道:“我只适逢其会, 恰巧撞见罢了,无需言谢。” 顾渔摇头,又翻了一页: “我说过,救命之恩必结草衔环以报, 我来报恩了。” 南若道:“不必如此,我救你是出于本心,而非有所图,何况你舅父已回过谢礼了。” 王尚书在带侄子回去的当天就派人抬了两箱谢礼给他,还有那道旌表旨意, 也多亏王尚书为他在皇帝面前请奏,虽然皇帝本来就有此意顺水推舟,但他提了, 才有舟可推。 何况这桩事本身已经让他获得了极大的利益——有了官身。 顾渔似已经料到他会这么说, 小本子又翻了一页: 分卷阅读58 “舅父归舅父,我归我,言需有信。” 抿着唇, 倔强的看着他,大有一副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 南若回头看了眼朝这边看过来的南宫云林,将顾渔带到树荫阴凉处,道:“你在这暂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顾渔牵扯到王尚书,他得向渣爹汇报一下。 快步走到南宫云林面前,三言两语说给他听,一副等爹吩咐的乖顺模样,余光暗暗觑着他的脸。 南宫云林目光从顾渔那边收回来,说不出来是什么眼神,似感慨似叹息,微微低头,嘴唇微抿,嘴角下垂了两息——这是愧疚! 南若心中飞快掠过各种猜测。 “他也可怜……”南宫云林像寻常知晓顾渔遭遇的人一样同情感慨几句,而后道,“你随便找个事让他还了就是,到底是王尚书的外甥,若他还执意坚持,你就当多个友人。” 也许将来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这一句他没说出来,少年人之间的情义最忌功利,栀奴如今这般就很好,心怀宽仁又知分寸,若他提醒,许会起了反效果。 南若颔首应下。 他也是这么想的,他救顾渔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什么恩情不恩情,是做好人好事的本能,现代遇到人贩子,相信没有人会袖手旁观。 大言不惭一点叫为了正义。 捡到大笔金钱或者贵重物品会有人希望得到一些回报能理解,但在人贩子这种事上,几乎是统一战线的深恶痛绝不求回报。 救回一个孩子挽救一个家庭,本身就是很高兴的一件事,做善事的愉悦和满足感已经是最好的回报。 只可惜顾渔这个家庭…… 想到这,南若向南宫云林打听后续。 事后他有叫人关注过,那两个人贩子倒是很快被判处决,可关于其它被遮掩了,只知道五月底的时候顾家从西北派了人来,具体怎么解决的,他打听不到。 南宫云林漫不经心:“我如何知道?王尚书既选择不报官,便是不愿叫人知晓,自是关起门来商议了,你放心,顾家讨不了好,顾家本就不是什么大族,到顾解这一代才有起色,顾解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举人,不用王尚书出面,西北当地的王氏族人就不会叫他好过。” 要他说干脆找机会将顾解收拾了最好,办法多得是,酒色财,他总有一样沾的,他爱酒便设法源源不断给他酒,身体喝垮是一个,醉酒意外也是一个,若爱色爱财,就更简单了。 偏王仁之(王尚书)说什么要顾及顾渔的名声,都已经不能科举入仕,还管什么名声不名声。 名声,名声,这帮文人士子,开口闭口全是名声。 也是,若全然不顾,就不是王仁之了,否则当年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亲妹,他如今对顾渔不过是愧疚作祟罢了。 南若就故作惊愕问:“竟真的是他父亲所做,为何?” 南宫云林本不想说,应付的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道:“那顾解不知从哪里寻了个道士来,说顾渔八字与他冲克,这些年他仕途不顺,便全怪在了顾渔身上……” 那也不至于痛下杀手,狠心喂炭将人弄哑不说,又丢给人贩子,与杀人有什么区别,迟早罢了。 他质疑的目光太明显,南宫云林想了想,既然已经说了,不如全部告诉他,省的一知半解闹出错来:“顾渔母亲与顾解成婚前曾订过一门亲事……” 南若点头表示这件事他知道。 不但他从上帝视角知道,小若谷也被赵氏告知且强制背过,这个时代,信息就是财富,赵氏用心良苦。 顾渔的母亲叫王玉贞,又称王六娘,昔日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与郑皇后的嫡姐第一美人郑玉儿并称双玉。 王家与容相所在的容家一样都曾是前朝世家,只是容家急流勇退,又识时务,在大燕建朝时立了功续存下来,王家就惨了些,族人十不存一,又因出了个奸相坏了名声,被迫迁移到了西北。 经过百年的努力,到王玉贞父辈这代终于重回朝堂,到底曾是世家,底蕴深厚,王玉贞入京很快就有了才女之名,也与曾经的武安侯尉迟煊——男六尉迟烨的同胞兄长定下了亲事。 按理说她和郑皇后不会有冲突,尉迟煊并不是男配,奈何郑皇后横空出世,今天一个“明月几时有”,明天一个“灯火阑珊处”,另一个时空名人名作,精华中的精华,王六娘再有才也扛不住。 且郑皇后不止会作诗,去名寺一句“明镜亦非台”令主持拜服,对对子一句“烟锁池塘柳”叫名士惊叹。 还自创出了一门叫吉他的乐器,对曲乐也有独特的见解,还有栩栩如生的素描画等等。 作为第一才女,王六娘免不了被拎出来对比。 王六娘一次又一次遭受打击,慌乱之下生了歪念,偷偷拿走了郑皇后的随身笔记本,将里面记载的诗句占为己有。 然而她不知道,这些瞧着是妙手偶得的半句诗,其实是全的,只是郑皇后没有写全而已,等郑皇后补出上半句或下半句,坐实了她偷诗的事。 其实南若看书时很好奇,郑皇后拿出这么多风格迥异的名诗词,才是最该被怀疑的吧。 诗词最是能体现的是一个人的风格,譬如李白的诗豪迈潇洒,王维恬静悠闲,李商隐深情绮丽。 拿他自己举例,他擅长写都市剧本,古装剧怎么尝试都写不来,且每一本都市剧都有很浓的个人色彩。 虽说诗词里的典故被郑皇后修改过了,但这风格忽然豪迈忽然悠闲又忽然深情,怎么没有人怀疑,还有她本来只是一个毫无名气的庶女,突然出口成章才高八斗,就没有人觉得不对劲? 是郑皇后视角,只有称赞和惊叹。 南若穿越过来,发现郑皇后在当上皇后时对来面见的命妇说过她曾梦仙,得仙人梦授。 南若心道你迟说了六年,若早点说,王六娘知道自己输给的是仙人弟子,就不会这么想不开了。 王六娘清高才女的人设因此倒塌,引来许多非议,更有传言说她以往那些诗词也是有人代笔,还真有站出来认领的。 尉迟煊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原文中他是一个病弱美男,为数不多不喜欢女主的正面男性配角,他一直站在未婚妻这边,也在她偷诗时劝过她,奈何王六 分卷阅读59 娘被刺激得失了冷静,非但没听,还与他吵架冷战。 导致他淋雨大病,后来王六娘偷诗事发,他又拖着病体去安慰她,结果人还没见到,身体先垮在了半路,昏迷不醒。 气得弟弟尉迟烨跑去王家大闹一场退了亲。 等尉迟煊从昏迷中醒来,王六娘已经嫁给顾解去了西北。 一年后尉迟煊病逝,又半年王六娘也难产而亡。 南宫云林含混道:“先武安侯去世前曾去过西北一趟,顾解对顾渔血脉存疑……” 南若愕然。 这却是他不知道的。 “顾渔长得像先武安侯?” “不。”南宫云林摇头,“他像他母亲。”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凡有一两处像顾解,顾解也不会狠心至此,可也并没有哪里像尉迟煊。 真相如何,怕只有王六娘本人知晓了。 南若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这件事里好像谁都有错,又好像谁都情有可原。 “莫要多想。”南宫云林冲他摆摆手,“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叫你心中有数,免得误信他人,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说着叫赵圆山抬竹轿过来,天太热,他一步路都不想走。 南若叫初一先带人进去安置,重新来到顾渔面前:“随我来。” 大门口人来人往太惹眼。 顾渔毫不犹豫就跟着走。 南若带着他进了别院,直接拐入一旁的花园,找了个环水凉亭坐下。 “坐。” 见顾渔站着不动,他示意。 顾渔当即坐下,仿佛将自己代入了他的属下,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南若就有点头疼,他是真的不需要顾渔报恩,但这孩子好像雏鸟情节发作,有点将他当成依赖的样子。 想了想,道:“你若真想报恩,好,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 顾渔点头,顿了下,又抬起小本子,给他看言需有信四个字,表情固执而坚定。 南若:“……” 似乎见他为难,顾渔收回本子,取下夹在侧边的铅笔,飞快写了一行字,拿起来: “我知道有人要害你。” 南若一惊。 顾渔又拿笔当着他的面写下四个字: “生生不息。” 南若愕然,再看他全然换了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吉他那个古早言情里真的有,女主亲自画设计图让人做出来的,还有弹钢琴唱英文歌的,那个明镜亦非台和烟锁池塘柳,不止女频,男频里也是常见剧情。 去看油菜花了这章算周末的,晚上还有一更。 三十四、幕后 三十四 南若万万没想到, 关于生生不息的契机居然会在顾渔! “你如何知晓?!” 大概因为等得太久, 他关注的重点竟在顾渔居然知道这件事,而不是幕后黑手。 如果说刚来时他为生生不息小心谨慎日夜辗转, 别说吃饭, 连喝口水都要再三掂量算计,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他已经越来越麻木, 似产生了抗体,习惯了。 顾渔飞快写下一行字: “我听见的。” 南若耐心等他描述来龙去脉。 原来顾渔被抓住时逃出来过一次,那两个拐子以为他被喂了药便高枕无忧放松了警惕,让他伺机翻墙跑了出去。 他被关的地方是在山里, 人迹罕至方便人贩看管交易,他一个自小出入有仆从跟随开路的少爷, 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跑。 人贩为不引人瞩目,开辟出来的山中小道只有他们知晓怎么走, 顾渔跑得越远越不认得路, 慌乱中闯入了山中猎户的院子。 准确说,是他以为的猎户。 他本想进去找人求救, 却撑不住倒在了院墙外, 只来得及将自己摔进草丛里藏住,他动弹不得, 又发不出声音,只能等药效过去。 便在这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争执声。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 声音很年轻。 女孩声音拔高,带着哭腔:“我不去!我不想去!二哥咱们回辛阳好不好?我想婶母想阿来了,我不想再做这些,我已经害死了赵嬷嬷红儿珊儿,不想再害别人,若不是我,她们不会被活活打死……” 男子很生气:“你忘了阿娘和大哥怎么死的?!若阿娘泉下有知,当初便不该救下你!” 女孩哭声戛然而止。 男子:“三娘听话,二哥保证这是最后一回,那上官恶贼已经下狱,广德侯府咱们便可以撂开手,你不用忧心再牵连到旁人,容府你也不用再去,赵嬷嬷她们是那容贼命人下的手,与你无关。” 女孩抽噎:“容管家在灵堂外当众施刑,便是想要逼我出面救下他们……” 男子打断她:“那是容贼心狠手辣不给人留活路,即便你露面,也不会手下留情,你忘了当初他们是如何对我们赶尽杀绝的!” 女孩没了声音。 男子声音也弱了下去,说了什么顾渔没听清楚。 过了片刻,女孩声音突然又变大,带着尖叫:“……我要回辛阳!我要回家!我不想再杀人了,我害怕,二哥,我真的害怕,我夜里睁开眼就看到赵嬷嬷她们看着我,还有容家的枟少爷,他叫我陪他玩,血淋淋的,好可怕……” 男子生气,声音愤怒,“那只能怪他们活该倒霉!谁让她们偏巧伺候得宠的少爷,又谁叫这些少爷正好投胎到这帮恶贼家中,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已经够仁慈,用生生不息叫他们走的安稳,还要如何?!” “咱们等了一个多月,那商户子终于从宫中回来,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 女孩哭泣:“我不去,南宫公子是好人,我不想害他……” 男子声音更加愤怒:“好啊,我说先前你怎的就失了手,原来是被那商户子迷了眼,你忘了娘为什么会被害?!忘了我们为什么会沦落成现在这般?!” “我忘了!忘了!”女孩歇斯底里,“我本来就不记得,娘怎么死的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跟婶娘跟阿来在山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是你非要我知道,非要带我 分卷阅读60 来京城!” “你……你……”男子失望又悲愤,“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为了你放弃大哥,我该先救大哥,我该先救大哥才对……” 兄妹两都哭了起来。 哭了片刻,女孩:“好,我去!给我一个半月,生生不息已经没有了,我需要一个半月才能做出来,这是最后一回,事后我便回辛阳!” 而后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女孩要出来,男子叫住:“等等,往后这里不要来了,那容贼似乎查到了痕迹,你先下山,待我将这里收拾完,会与你联络。” 女孩脚步声离去,男子进屋片刻,随后也离开了。 顾渔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辛密,即便已经能动也不敢动,怕被发现灭口,一直等着人走远才敢起身,他本想跟着这兄妹两走过的痕迹下山,哪知根本找不到,反而绕了回去,被来抓他的拐子撞了个正着。 写到这顾渔面露赧然。 南若消化着他写出来的信息,也就是说,叫男配们惶惶不安,叫他各种猜疑揣测的,竟只是两个兄妹搞出来的? 一时有点不可思议。 就这么简单? 但仔细反推想想,好像又对的上。 四个被针对的男配只各死了一个最得宠的孩子,上官子辰自尽属于突发事件,听对话,那两兄妹也没料到。 等等—— 南若将小本子拿过来,逐字逐句看过去,开口要问又闭上,从顾渔手里要来笔,在空白处写到:“你确定没有遗漏?” 顾渔点头,又掏出一根笔来,在旁补充:“我记性很好,记得住。” 南若笔尖轻点纸页,圈出了三个圈,容家、广德侯、南宫,差了一个! 为什么这三个都提了,偏只有冷指挥使没有提?他也没了一个孩子,还是嫡子。 要么是说话的人与他有干系,所以只提其他人不提自己人,不,不对—— 南若豁的起身,对上顾渔诧异的目光,骤然回神,慢慢坐了下来。 晚了,已经晚了。 不提是因为没有必要提!已经解决的人,当然不用再提! 冷千影怕已经中了生生不息,时日无多了。 南若将那句失手圈出来,心里掠过寒意,他不知这个失手是指小若谷本该死去他却穿过来“诈尸”,还是说后来又动了一次手,却因这妹妹偏向他有意放了他一马。 他又在那句“南宫公子是个好人”下面划下双横线,打了个问号,女孩是怎么判断他是好人的,说的是小若谷还是他? 信息太少,仅凭这些思索不出来什么,笔尖挪动,放到了父债子偿四个字上。 他先前的思路是对的,因为渣爹他们四个当年联手做了什么,招来了报复,现在原因清楚了,为母报仇!还有“大哥”,不,或许还有他们自己,男子提到了赶尽杀绝。 他们四个做了什么? 南若回忆剧情,无果,剧情并非万能的,就像剧情里根本没写渣爹纳了这么多妾一样。 他无声念了一遍女孩最后的话,她能做出生生不息,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生生不息是陌寒殇师弟做出来的,很难叫人不怀疑这兄妹两是他的后人,虽说剧情里并没有描述过这位师弟是否娶妻生子,但有了渣爹纳妾前车之鉴,不能百分百肯定没有。 但有一点对不上,他们偏偏忽略了同样参与弄死师弟的尉迟烨。 恐怕只有四个当事人知道是哪件事了。 南若眉头紧拧,他可没有忽视女孩那声好,算算时间,从顾渔出事到现在恰巧过去了一个月。 也就是说,再有半个月对方就会冲他来。 顾渔见状飞快写下一行: “我本早该来的,可舅舅一直不许我出门,写信怕被人看到。” 而且他想亲自来告诉恩人。 南若摇摇头,开口:“你做得对,谨慎些是好事,反倒是我该谢谢你,我救你一命,如今相当于你也救了我一命,扯平了,往后可别再提什么报恩不报恩的话,咱们平辈相交便好。” 顾渔抿了抿唇,似茫然又有些不高兴。 “这几页我能撕下来吗?”南若征询。 顾渔立刻点头,不等他动手,立刻主动撕下来递到他面前。 南若接过,又说了声谢谢,他只一次举手之劳,没想到带来了超过想象的回报,他都想反过来给顾渔报恩了。 顾渔连连摇头。 南若道:“接下来我会有些忙,怕没时间招待你,我叫人送你回去,待我将这件事解决,再找你来玩,好不好?” 他已经拿顾渔当弟弟看了。 顾渔抿唇,不太情愿的样子,写道:“我能帮忙。” 南若想说不需要,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怕刺激了他的自尊心,一般遇到这种事会越想证明自己和从前一样。 “这样。”他想了想,提笔写道,“你帮我盯着步军指挥使冷大人,如果他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告诉我,如何?” 顾渔眼睛亮了亮,飞快写下一个好。 别院所在的山峦是有名的避暑山,许多官员在此都有房产,王尚书也有,顾渔便是随他过来避暑的,南若派人送他回去,而后怀揣着纸页先回院子,尽管心里烦乱焦急,却没露出分毫,假借午休躺下来仔细梳理思考。 说一千道一万,那些陈年旧事跟他没有关系,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保证半个月后他不中招。 这倒不难办,蹭渣爹的男配光环,再不济进宫蹭太子蹭皇帝皇后,问题是不能一直这么做。 先前他一直到渣爹院子里蹭吃蹭喝已经叫他觉得奇怪,用想念他加找各种借口忽悠了过去,且没多久他就得了官职,每日外出吃食在外面随机解决。 他蹭得了一时,蹭不了一世,最好能抓住对方,一网打尽。 南若思考着要不要来个钓鱼,只是这代价有些大,稍不注意要命。 可惜顾渔没有看到这两兄妹的长相,否则便可以悄悄寻人,伺机抓捕,四舅已经帮他将摸鱼社建了起来,发展了一些社员,找人这种事恰好能帮得上忙。 慢着! 南若猛地坐了起来。 那个女孩! 他想 分卷阅读61 起来了!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那个卖身葬父的小女孩吗? 感谢在2020-04-13 02:10:36~2020-04-13 23:4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nxinsharo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胧月姬 8瓶;华西子 5瓶;梦霓、a蕊子、荭瑜、千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三十五、女孩 三十五 从看完顾渔的描述, 南若就很在意“南宫公子是个好人”这句话, 一直到刚刚躺下,他还在想。 这是一个很明确的主观判断句,结合语境说明说话的人曾跟他接触过!正因为接触过,所以她才这么肯定说他是个好人。 而说话的是个女孩,人选范围就瞬间缩小了一大半。 不论小若谷还是南若,接触到的女子都是能数的出且有迹可循的, 宫中的宫女首先排除,除非到年纪被放出来,她们平日根本不能随意出宫。 娘子闺秀们也不可能,哪个不是一脚迈八脚跟,怎么可能独自一个人跑出来,还是人迹罕至的山里, 而且听女孩说的话, 她是被“二哥”从辛阳带到京城来的,从前一直住在辛阳山中。 范围就更小了。 南若总觉得自己应该有印象,但就差了那么一点想不到, 直到刚刚, 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一个人影。 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孩! 这是他穿越至今,唯一明确给过善意的女子! 而且这也符合外来人的身份。 南若起身趿上鞋子, 去桌上铺开一张纸,逐条写下来对照分析。 他猜测这两兄妹应该是去年来的京城。 从第一批中毒的人反推,两人第一次下毒是在今年上元节后, 辛阳在西南,距京城两千里,崇山峻岭,赶路至少也得两个半月左右,按照此世人腊月不赶路的风俗,他们至少在十二月前到京城。 听女孩话中的意思,她接触过容枟的嬷嬷和丫鬟,且有了感情,所以才会因为她们的死愧疚难过。 要么她卖身进容府,通过丫鬟身份下毒,所以和嬷嬷丫鬟有接触,要么则是她在府外和这些人结识——丫鬟与宫女不同,可以出府探亲,平日也有机会跟主子出门。 但不论哪一种,都需要时间经营,尤其前者,容家堂堂相爷府,又是前朝世家,自有一套规矩,不可能招进去一个丫鬟就立刻送到主子身边,像掌管主子吃食的厨房那都是几代世仆。 所以还得再往前推算。 这个联系至少经营了三月到半年。 南若扩展到一年,将小若谷去年加上他至今接触过的女子都列出来,一一排除,最后只剩下两个,丫鬟和卖身葬父的女孩。 对比之下,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小若谷记忆里并没有和这三家的丫鬟有过过多交流,他甚至根本没去过广德侯府和冷家。 也没有和别的女子发生过值得被夸是个好人的插曲。 反倒是他给那个女孩银钱,她这么说符合逻辑。 而且这女孩出现的时间和时机太巧! 南若非常怀疑她所谓的卖身葬父是假的,是打算借此进入南宫府,再一次给他下毒,想必他们也很奇怪,为什么他会没事。 如果那天他没有停下马车阻止老二,她恐怕已经被老二买进了府里! 南若心头泛起寒意,想起那句“失手”,他直觉并不是指“诈尸”,恐怕是后来“二哥”叫女孩再下毒时她糊弄放了他一马。 但也只这一回,女孩即将又要对他下毒。 南若将纸折起来烧掉,思索片刻,叫来初一:“叫二爷过来一趟,还有你去问问府里去年初至今年初有没有进来和放出去丫鬟小厮,有的话,打听清楚是谁。”顿了下,“别叫老爷知晓。” 他一直有个疑问,小若谷是怎么中毒的。 那兄妹两能和容家丫鬟嬷嬷建立联系,那他身边的呢?会不会他身边也有下人无意识被他们笼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毒带给他让他吃了下去? 又或者他们已经进过南宫府一回,只是在确定给他下了毒之后就离开了? 这样一来,倒是能说通为什么他们要选择生生不息,因为能有四十九天充裕的时间让他们抽身。 而如果真的进过府里,那不可能是其中的妹妹,否则她不会又表演一次卖身葬父,很大可能是那个“二哥”。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没有亲自进来,进来的是别人! 南若对仅凭他们兄妹两个就搞出这些事存疑。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两个在同一段时间内与四个府建立起了联系,而且几乎前后脚仅隔着半天,精准的在同一天内给四个孩子成功下毒——小若谷和容枟是中午毒发,上官和冷家两个是傍晚毒发。 他们如何确保百分百会成功?万一中途出现意外呢? 如果真的只是他们两个,那只能说厉害。 但不妨他眼下怀疑他们有同伙。 很快老二来了。 “大哥找我有事?”他表情忐忑问。 南若示意他坐,等他坐下道:“叫你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老二脸皮紧绷,自从上次被大哥打了板子,他再不敢在大哥面前嬉皮笑脸糊弄,忙拍着胸脯道:“大哥只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 南若不置可否,道:“记得我之前为什么打你板子吗?” 老二脸僵住了,恨不得扭头就跑。 南若:“我不是要跟你算账,你记不记得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长什么样?” 他当时只隔着车窗瞥了女孩一眼,根本没仔细观察她的长相,早忘了她的样子,只能找老二来。 啊?老二愣住,大哥问这个做什么?摸不着头脑道:“这都好几个月前的事了,我哪还记得……” 这种路边卖身葬父的小姑娘,他不知遇到多少个了,哪能每个都记住。 南若想了想,道:“路边卖身葬父的那么多,你为何会停在她面前,若我那日 分卷阅读62 没有阻拦,你恐怕已经买了她,仔细想想。” 他到了这里才知道,所谓的卖身葬父根本没有电视剧里演得那么可怜,大都是假的,是古代版仙人跳,当然,会上当的除了少部分是真的心怀同情,大部分都是见色起意。 连他都清楚,老二一个纨绔怎么可能不知道,凭他的经验,能叫他停下来愿意掏钱,肯定有吸引他的地方。 老二一边挤出我真的在拼命想了的表情一边道:“我瞧那姑娘应当是真的卖身不是做戏,天子脚下又在主街上,一般做戏的不会选那里……” 对上大哥轻飘飘瞥过来的一眼,一个激灵坐直:“我在想了,真的,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我怎么也得想一会儿……” “啊,有了!”老二一拍脑袋,“我记得那姑娘右眉尾有一颗痣,不对,是眼尾,也不是,这里,这里……” 他对着自己眼角比划,最终停在眼尾到眉尾之间,更靠近眼角的地方:“那颗痣挺大,我头一回见有人这里生痣,好奇多瞧了几眼……” “还有呢?”南若追问。 老二绞尽脑汁实在想不起其它,不安道:“长得好看算吗?” 好看吗?南若回忆,他当时只一瞥,觉得女孩挺可怜,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他哪有心思关注长得好看不好看。 “肯定的!”老二就挺了挺胸膛,“不好看我哪会停下跟她搭话,我想起来了,那姑娘虽年纪小,可未来姿容可见,若再长几岁定是个美人,尤其穿着孝衫,有股仙气儿。” “你确定?”南若心里各种思绪闪过。 老二迟疑,又想了想,点头:“确定。” “好了,我知道了,去吧。”确定老二再想不起其它,南若将人打发走。 老二一头雾水出门,没明白大哥问这个做什么,又不敢回去问,苦恼两息,还没走下台阶就抛到了脑后,肯定是麻烦事,那他要躲远一点,免得扯上他,还要被爹骂。 想着,脚下飞快溜了。 打发走老二,南若又叫来了丫鬟一月。 因自小被渣爹耳提面命,导致小若谷对丫鬟们并不亲近,平日更习惯用小厮常随,也多歇在前院,后院里常使唤的只四个大丫鬟,余下的大部分他连名字都没记住。 不消片刻,一月掀帘进来。 小若谷四个大丫鬟,一月稳重,二月温柔,三月俏皮,四月寡言。 南若自穿越来就一直住在前院,起初是怕女子心细发现端倪,后来则是为了方便避开吃食,他院子里是有小厨房的,他去了后院,丫鬟们肯定会做点心给他端来。 像他刚来第二日,一月就操心他前一天没吃晚饭,一大早做了煎饼给他。 “大爷。”一月行礼。 南若直接问:“你可在府外识得一个眼尾有痣的女子?” 一月一愣,很认真的想了想:“不认识,大爷问这是……” 莫不是有了中意的小娘子? 南若摇头示意她别多想,道:“……你帮我问问院里其她丫鬟婆子,包括赵嬷嬷,看她们谁认识,不要明着问,悄悄来,慢一些也可以,不着急,莫打草惊蛇。” 一月是赵氏亲自挑选调/教给自己儿子的,能够信任,且行事稳重,交给她他放心。 交代完一月,他又叫来初三:“叫人去赵家别院瞧瞧,看舅老爷一家可到了。” 是时候跟四舅了解一下摸鱼社的进度了。 一项项安排下去,南若掏出顾渔写下的纸页,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点燃烧掉。 看着火焰燃烧,他胸口躁动。 这是机会。 如果他能想办法抓住这对兄妹,算立了功。 撇开广德侯不算,他们杀死了一个丞相的儿子,一个殿前指挥使的儿子,而且又牵扯到生生不息这种令人惊惧的毒药。 还有指挥使本人,如果冷千影真的中毒,谋杀正三品官员,罪名可比杀死他们儿子更重! 若他能抓住凶手,绝对算得上大功一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3 23:44:17~2020-04-15 00:3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索菲亚斯特 20瓶;毕苗叶、苜蓿草、梅花鹿的长颈鹿、26806373 10瓶;白月光 8瓶;春夏秋冬 5瓶;枫虺 3瓶;啦啦啦、穷的、满船清梦压星河 2瓶;咸盐有鱼、路不玩的毛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三十六、救命 三十六 心情激荡不过两秒, 南若肩膀塌了下来。 难啊。 先不说他怎么成功将人抓住,单给皇帝解释就是个大问题。 问你怎么知道的?顾渔告诉我的。 那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来禀报? 妥妥先安他一个知情不报的罪。 可以不照实说,相信顾渔也会帮他隐瞒,但想借此升职加薪,必须做到当场发现当场抓人,这需要更周全的计划, 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痕迹, 又绕回知情不报,若将人抓住还好,若不小心被逃脱, 就不单单只是知情不报了。 急功近利、愚不可及之类的标签会立刻砸在他身上,人命关天的事, 他却为了立功而隐瞒, 帝后会怎么想, 太子会怎么想, 还有受害者容相, 一下得罪三方大佬。 南若彻底歇火。 他又不是料事如神运筹帷幄的诸葛,能制定出一个百分百不露破绽的计划,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能瞒得过谁? 可要他完全放手交出去又不甘心。 人肯定是要抓的, 事关他自己的性命,不可能沉默不作为。 南若在屋子里踱步,山里果然凉爽,明显感觉温度降了下来, 不会走两步就出汗,可他心烦气躁,还是热。 抓起扇子摇了几下,又不耐烦撂开,拿起墨条磨墨,一圈又一圈,机械的动作让大脑放空,慢慢冷静了下来。 还是不够稳重啊。 南若自我检讨。 一点点事就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成这样,换到冷千影或者容相身上,绝对比 分卷阅读63 他从容镇定,怕渣爹都比他稳得住。 淡定淡定。 他心里念着。 等默写了三页律条,心情完全平和下来。 抬头看了眼天色,南若搁笔叫人进来更衣:“叫赵嬷嬷不必费心准备晚饭,我去老爷院子吃。” 是他蠢了,竟然想着单打独斗,他做不到,可以请外援啊,宗族亲人就是这种时候发挥作用的,他居然只想着一个人大包大揽,在他升职加薪这件事上,整个南宫家都是他的后盾。 惯性思维要不得。 果断找渣爹去了,他惹出来的事,当然得他来想办法。 南宫云林一听蹭的站起来:“你怎的现在才来跟我说?!” 南若无辜:“儿子不敢打搅爹午睡。” “睡个P!”南宫云林瞪他,脏话都冒出来了,“事有轻重你分不来?脑袋都悬在梁上了,还操心我睡不睡,蠢!” 南若乖乖挨骂,适时提醒:“爹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进宫去禀报陛下还是……” 他意有所指的拖长音。 南宫云林住了口,在长桌后来来回回,扇子敲击着掌心,神色变幻。 南若试探问:“爹知道生生不息?” 他不信容相几人没跟他通过气,看他刚刚的表情,不像是乍听到生生不息再现的反应,听到他也是被下毒的一员,除了关心儿子,更多是原来如此居然是这样的了悟。 南宫云林深呼吸:“知道,先恒王便是中这毒去的。”说着给他科普了一下七七四十九天毒发的药性。 南若就配合震惊:“竟还有这样稀奇的毒药?!” 堪称玄幻有没有,还有不真刀真枪OOXX就一定会死的哔——药,如果不是身份限制,他很想搞一份来研究一下是什么原理,说不定能开辟出个医学新篇章来。 南宫云林皱眉:“正因如此,当年我等奉陛下之命将此毒毁去,包括制毒之人,也早已伏诛。” 南若:“所以那两兄妹是此人子女,才说是来报仇?” 南宫云林摇头:“那人只有一个妻子,并无儿女,他妻子事后已出家为尼。” 南若顺势问:“那他们是……” 南宫云林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道:“陈年往事,无需再提,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将人抓住。” 他坐下来,沉思道:“此事干系重大,我得仔细想想,” 南若也不打扰他,自顾自抓了把攒盒里的瓜子来剥,一边剥也一边调动脑子思考。 他先前猜错了,那兄妹两竟然跟陌寒殇的师弟没有关系! 那他们的生生不息是从哪学来的? 南若回想剧情,其实许多细节他早忘光了,如果不是穿越之前刚刚好看完,恐怕连主线都记不全,全文可有两百多万字,一千多章! 能记清那么多配角,还是因为他编剧职能作祟,一边看一边将主要人物整理摘抄出来,方便他编写。 也不知道现代他被人发现死前还在尽职尽责,会不会给他一个娱乐圈最劳模编剧奖。 想到这,他神色一黯。 从穿越来,他一直尽量避免去想现代的事,好像他不想,亲朋好友就不会悲痛一样。 可他知道不可能,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肯定会很痛苦,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能不痛,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儿女,又要失去一个孙子。 南若喉头发堵,他用力吞咽,将涌上来的哽意压下去,现在不是伤怀的时候,时间地点都不对。 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被勾了起来, 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他在心里念叨,像之前什么都不想不是很好。 “圆山!”南宫云林冷不丁开口,似乎已经想好了怎么做,待赵圆山进来,道,“去叫老二来,再派人去容相府里递张帖子……” 南若看他,这是要跟容相联手? “算了,我自己去。”南宫云林忽又改了主意,“叫人去催催厨房,让现在就送餐来,随便不拘做什么,填饱肚子就成,吃完叫几个人陪我回城一趟。” 南若看了眼后头桌上的座钟,还好,才四点,京城八点关城门,赶得及。 正想着,南宫云林一点他:“你跟我一道去。” 南若迟疑,刚来又突然回城,会不会惹人怀疑? 南宫云林挥手让赵圆山出去,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意思,沉声道:“等见了容相,我让你开口你再开口,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南若略一想,决定相信南宫云林,他没理由害他,他选择去见容相,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听话道:“爹教我该说什么。” 南宫云林:“顾渔的事照实说,其它的你看着办,若容相要你做饵,你答应下来,他若不问,你主动提,记下了吗?” 南若大概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见他胸有成竹丝毫不担心的样子,心一横,点头:“记住了。” 他不信南宫云林不在乎儿子的命,能推他出去,肯定有万全保障。 南宫云林对他的听话满意又似不满意,却没再说什么。 等老二来,他又仔仔细细将南若问过的问了一遍,老二先以为是南若告密害他,等被翻来覆去逼问,意识到不对劲,抖着嗓子问:“爹,那姑娘莫不是你在外头的遗珠吧?” 那他岂不是调戏了自己的亲妹妹? 南若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老二也是个人才。 南宫云林火冒三丈:“我看你才像个猪!” 老二二话不说扑到他面前,飞速认错:“爹我胡说的,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又抱头冲向南若,“大哥救命!” 只要不打他,什么都好说。 南宫云林对二儿子的无赖早有体会,自己放纵的,只能受着,叫赵圆山来:“看着老二,这几日让他待在自己院里不许出来。” 老二松了口气,乐滋滋主动跟着走了,不挨打就成。 匆匆吃了晚饭,南若换上管家送来的衣服——一套护卫骑装,再戴上由口罩改良来防风防土的围罩,混入护卫队里,怕亲爹都认不出来。 难怪南宫云林不担心被怀疑。 出来一看,果 分卷阅读64 然他也换了一样的装束,拎着马鞭冲他一扬下巴:“走了。” 两人和其他护卫一起,由管家赵圆山带队,策马朝城内奔去,和来时郊游似的速度完全不同,一路飞驰,不过一个小时就看到了城墙。 赵圆山带头放慢,到了城门口下马来,主动向守门的侍卫出示证明,走路进来的不需要检查,像他们这样一群骑马进来的,必须得接受盘检。 “哦,是南宫府的人。”侍卫恍然,而后随口问,“我记着上午才见你们府车队出门,怎的又回来了?” 赵圆山面带笑:“我们老爷叫我们回府接两位姨娘上山去。” 侍卫就露出了然的笑,满京城谁不知道南宫皇商风流。 南若不由看了身边的南宫云林一眼,换来他气定神闲的一瞥,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 南若收回目光,心道就是想给您点个赞。 进了城,并没有立刻去容府,一行先回家,赵圆山还真去后院通知两位姨娘准备进山。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进门来:“老爷,可以去了。” 又换了身衣服顺便梳洗了一番的南若便跟着南宫云林从府内夹道坐上马车,马车出府左拐右拐到容府,从侧门直接进入,早有人守在门口为他们引路,最终在一座院落前停下。 “走吧。”南宫云林整了整衣衫,带头下车。 南若紧随其后。 领路的小厮带着他们进门,穿过抄手游廊进入二院,迎面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旁边竹林石桌,容相正端坐在石桌后。 南若只感觉身边一阵风窜过,眨眼南宫云林已经到了容相面前,一脸惊慌:“辅明救命!我只能来求你了,此事你若不帮,我实在找不到谁能帮我……” 他扯住容相的袖子,愁眉苦脸:“事关栀奴性命,我这做父亲的豁出脸面又如何,你看着他长大,想必定不会忍心看他去死……” 扭头冲着南若:“栀奴快过来给相爷磕头,若当年戏言作数,你得称他一声义父。” 南若:“……” 老二绝对是亲生的,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宫云林:只要我没有脸皮,成功就冲我招手。 南若穿越到现在也才三个月,惯性思维占了上风,还有太过依赖剧情,他得栽个跟头才能悟了。 感谢在2020-04-15 00:38:27~2020-04-15 23:3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岁寒 5个;墨漓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342293、deutschheut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三十七、了结 三十七 吐槽归吐槽,南若半点不迟疑, 撩起衣摆就跪在了容相面前:“义父。” 南宫云林不禁投来了孺子可教的称赞目光。 南若心道这算个啥, 他都不知道叫了多少个甲方爸爸,区区义父, 不值一提。 “松手!”容相黑着脸将袖子从南宫云林手里扯回来, “谷哥儿起来。你自己没脸没皮就算了,别拉着孩子一起胡闹。” 南若就抬起一张纯良的脸看向南宫云林, 我听我爹的。 我爹让跪的,谁叫我孝顺呢, 什么攀附权贵跟我没关系, 我才没有想要一个当丞相的义父,真的,看我无辜的脸。 小若谷从前温和乖巧的形象深入人心,以至于不论容相还是亲爹南宫云林都没发觉他神情背后的狡黠。 南宫云林见好就收,冲南若晃晃手, 一屁股坐到容相对面:“行了,你义父叫你起来你就起来吧,瞧你义父心疼你呢。” 南若发誓,他看到了容相额头冒出了黑云。 容相抬起茶盏往桌上一磕:“说吧, 你叫人来说十万火急的事是什么?” 南宫云林脸色一正, 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南若乖巧捧茶,余光暗觑着两人的神情。 不同于渣爹听到这件事时神色变幻,容相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 南若心道果然, 就像那“二哥”说的,容相已经查到了一些端倪,所以才不惊讶。 他都能明白的事,南宫云林岂能不懂,立时道:“不愧是辅明,我来时就跟栀奴说容相肯定已经查得七七八八,不差咱们这一点消息,果然。” 不,你没说,南若心里抗议。 容相压根懒得搭理他,面露沉思。 南若悄悄给南宫云林递了个眼神:然后呢? 瞧容相这样子,显然早就心里有数,不缺他们这一报信,这功劳不白瞎了? 南宫云林:坐着别动。 扭头朝容相道:“要不叫顾渔亲自来一趟,在辅明面前他定不敢说谎。” 容相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用,他并未说谎,我之前已经查到了一些痕迹,那兄妹两确实是当年的孩子。” “当年……”南宫云林神色微变,似愧似悔,“是我们对不起他们母子四人……” 容相神色平静:“落子无悔,悔恨的话无需多说,杀了人便是杀了人,后悔换不回人命。” 南宫云林抬了下眉,行行,就我虚伪,你们真诚行了吧。 容相指尖轻轻拂过袖口,拂顺堆起的褶皱:“谷哥儿帮我去同外头的小厮说一声,叫他去冷府请冷指挥使来一聚。” 这是要支开他? 南若了然,应声去了,传完话没立刻回去,在前院穿堂客室坐下,一直等到冷指挥使来,才带他一道进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冷千影,先前祭祀与接驾时便看到过,不过那时隔着人群只遥遥一瞥,如此近距离打招呼是头一次。 作为男配,长相自然是不差的,南若还记得他摘抄出来女主形容他的关键词:酷哥,MAN帅。 时光流逝,昔日酷哥已经成了酷大叔,约莫为了凸显威仪还蓄了胡子,更显成熟,和渣爹容相站在一起,不像同辈更像长辈。 想到他或许已经中了生生不息时日无多,南若敛目。 “你明日一早便去太医院一趟。”容相与 分卷阅读65 他似乎并未有过多交情,简单解说完自己的猜测直接道。 冷千影也不像南宫云林喜爱寒暄,从头到尾寡言沉默,即便听到自己有可能已经中了毒,也未表现出过分激动,只怔愣片刻,说了一句“报应”。 待听得容相吩咐,接过南宫云林递来的茶,如喝酒般一饮而尽,落杯,道:“佛言因果报应,善得善果恶得恶果,自我昔年落下第一刀,便有此觉悟。” 他暗卫出身,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刀下落了多少亡魂,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只是没料想能得陛下娘娘恩许,叫我走入人前、拜官置业,已是我毕生福报,是我奢求过多,竟想着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叫我偿命我毫无怨言,不想却连累妻儿……”他呼吸加粗,“海哥儿才六岁,他第一声哭,第一声笑,我全记得,说句叫你们耻笑的话,我三十得子,海哥儿降生那日,我抱着他竟哭了出来,还惹得我妻笑我……” 似想到当时的情形,他面上露出一丝笑来。 南宫云林叹道:“这是哪里话,栀奴降生那日,我也激动的不得了,若不是当着下人要顾及脸面,我怕也会哭出来。” 容相垂目,他也死了幼子,虽不及长子降生时欣喜,但这几年放在身边宠着,岂能没有感情。 南若沉默,他想起了前世早逝的父亲,他当年是不是也为他的降生这样高兴过。 冷千影:“我亲眼看着海哥儿死在我面前,前一刻我们还在说话,我说要带他去骑马,去校场看□□,可还没说完,他就倒在了我面前……” 他手握成拳,忍不住颤抖。 不过并未失态,很快深呼吸冷静下来,道:“海哥儿不是那对兄妹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南若一瞥他的神色,心头一跳。 冷千影平静道:“我不后悔杀他们母子四人,职责所在,主子要我杀谁,我便杀谁,他们若想听我一声愧疚那便错了,我不会有半丝愧疚,我只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干净。” “我杀人,人杀我,我杀人亲人,他们也可杀我亲人。” 他面上浮起痛苦,一闪而逝。 “我唯一做错的,是不该娶妻生子,奢望儿孙满堂,手染鲜血之人,便得做好孤苦一生的准备。” 南宫云林与容相沉默。 冷千影续上一杯茶,再次一饮而尽,沉声:“无需找陌寒殇,我不会叫他们如意,我自会了结自我。” 南若倏地抬头,掩饰不住满脸惊色。 他等南宫云林和容相说点什么,却见两人谁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霎时一股寒意从脊背蹿了上来。 “仇也好,怨也罢,就到我这里打住。”冷千影平静道,“他们既是为了报复我才对海哥儿下手,我没了,想来往后也不会再牵连到妻女。” 他直视容相:“我的命你拿去用,随你如何谋划,我唯有一个请求。恳请相爷看顾我妻女一二。” 容相举杯:“好。” 南宫云林也拿起茶杯:“你若不嫌弃,我也愿出一份力,旁的我做不了,钱财上只管找我来。” 冷千影摇头:“自然不会。” 他忽的盯着南宫云林几息,道:“我记得你除谷哥儿外还有几个儿子,我家幺娘刚满三岁,你看可有哪个与她相配?” 南宫云林愕然,随即连连摇头:“万万使不得,哪个都不配。” 正三品官员的嫡女,他家那帮庶子哪里配得上,给提鞋都不够。 冷千影洒然一笑:“配得起,我说配得起便配得起!” 他沉声道:“我是何出身你们也知晓,往前几年,我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我孤家寡人无祖上无宗族,我妻父母早亡,虽有亲人在世,却也平平,待我一去,她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什么官宦嫡女,不过名声好听罢了,我只求她们余生富贵安稳。” 与其高嫁无人撑腰受委屈,不如做个富家太太衣食无忧,幺娘低嫁占着大义,不怕南宫家对她不好。 何况他相信南宫云林的为人,比起容相,他更愿托付给他。 南宫云林还要推辞,容相淡淡道:“应他。” 他便一咬牙:“好!我家老八凤有今年五岁,与你家幺娘年纪最近,便是他了。” “凤有,凤有。”冷千影念了两遍,“好,这名字起得好,我家幺娘名灵犀,凤有灵犀,合该就是一对。” 南宫云林郑重道:“我向冷兄保证,但凡我活着,便不会叫幺娘受半丝委屈,若将来他夫妇有第二子,便冠冷姓,过继到冷家名下,为冷兄延续香火。” 冷千影冲他俯身,南宫云林也立刻还礼。 随后三人碰杯,便算结下契约,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南若默默端起自己的杯子,消化着心中的震撼与冲击。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帮男配对话太费劲,短小。感谢在2020-04-15 23:33:21~2020-04-16 23:5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漓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水仪 25瓶;42528741 20瓶;晓晓、影?魔殇 10瓶;书虫 6瓶;10488549、好闲的咸鱼 5瓶;迟大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三十八、乱了 三十八 甘愿赴死这种事, 南若只在课本上看到过, 电视电影里是演的不提,冷千影轻描淡说要自我了结, 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南若扪心自问, 他做不到。 现代人尤其他们这一辈受到的是以自我为中心出发的三观理念, 整个社会大环境已经不需要他们牺牲自己来成全什么,更多是为自己拼搏享受生活。 撇去消防员警察这类叫人一听就肃然起敬的职业不谈,南若前世活了二十八年, 身边亲眼见到人与人之间最大的牺牲, 也不过是六十多岁的父亲染发虚报年纪去工地卖苦力给儿子赚钱买房,或者父母孩子有一方生病另一方捐肾捐骨髓,诸如此类等等。 他能理解冷千影这么做是想保全妻儿,他杀人无数,即使避过了这一次,或许 分卷阅读66 还有下一次, 想报复他的人恐怕不止这对兄妹, 与其没完没了,不如在他这里结束。 可…… 也不能这么轻易就说去死。 还没确定他一定中了毒,说不定还有救, 或者还有别的办法, 又或者…… 对上冷千影平静的目光, 南若沉默了。 大约他眼里的纠结太明显,冷千影冲他一笑,解下腰间的短刀:“这把刀是我当年还在圣上身边时圣上赏给我的, 往后用不上了,谷哥儿如今进了銮仪卫,拿去护身用。” 南若看向南宫云林。 “御赐之物岂能随意转赠……”南宫云林嘴上说着,递来的眼神却飞快:拿,快给老子拿! 南若起身,伸出双手。 “这是圣上私下所赠,并未登记在册,算不得御赐。”冷千影双手将刀托起,盯着看了一会儿,像看一个老朋友,随后郑重交到南若手里,“这刀陪我近十载,刀下所诛皆是恶人,望你物尽其用,莫要叫它蒙尘。” 南若手一沉。 忽然想到锦衣卫某种意义上也算变相行使了暗卫的职责。 冥冥中似乎某种宿命交接的齿轮开始滚动。 南宫云林道:“冷兄放心,栀奴自小读圣贤书,素来孝亲爱弟,平日我不在家中,全靠他督促几个小的上进,他会护着凤有和幺娘。” 南若自是跟着许下承诺,心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冷千影为了女儿,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趁着收刀有他说话的机会,立刻提了愿以身做饵的话。 容相淡淡道:“明日你来。” 南若心头一松,总算没白跑这一趟,叫他来说明还有分瓜的机会,就怕不让他参与。 回去的路上,南宫云林摇着扇子笑他:“怎么,这就被吓住了?” 南若回过神来,吓住倒不至于,他只是在猜容相接下来会怎么做,面上摆出赧色。 南宫云林轻嗤:“这才哪到哪儿,等你真上了朝堂再看,那可是真正吃人不吐骨的的地儿。” 端详南若两眼,忽的叹气:“你这性子去跟那帮士子文官斗心眼怕是不成了,真枪匹马领战怕也够呛……” 果然世事难得两全其美,栀奴纯善听话得陛下娘娘青眼,可如今入朝为官,便太软了些,冷千影送刀怕也有提醒他的意思。 哪有不见血能升官的军卫。 桃花眼眯起:“明日见了容相,他叫你做什么你只管去做,不要迟疑,也别多问,容龄这人虽迂腐了些,却不会亏了替他做事的人。” 南若应下,心道刚刚还一口一个辅明,这会就变容龄了,果然是塑料战友情。 回了府里,南宫云林拍拍屁股混在送两个姨娘的车队里重回别院,撇下南若一个偷摸在客院凑合了一晚。 隔日一大早,南若去了容府,本以为会接到什么身先士卒的潜伏命令,却被容相叫到书房,给他安排了张桌椅叫他写作文。 “我记得先前太子叫你抄了全部<大燕律>,你就写写抄完后是何想法,不拘题目主旨,你只管想到什么写什么,日落前交给我。” 容相说完便施施然走了,留下南若一个兀自凌乱。 这叫什么,哄孩子吗? 奈何他压根没法反对,只能压下心思完成任务。 他是何想法?他的想法就是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妙社会主义呱呱叫,这个想法伴随在他抄写和的全过程。 不提纸上,单说他身边,顾渔就是一个很典型例子,放到现代,顾渔直接可以去警察局报警将顾解抓起来。 顾渔还算幸运,中途被救下,里各种匪夷所思的凄惨案例看得他直冒火。 这个时候就不禁感谢起了太子,他的所有愤懑和不平都已经在给太子写读后感的时候被磨平了, 依法治国一视同仁这种话肯定是不能写的,写出来怕郑皇后还没发现他这个同胞,就先被儒生们联合起来撕成两半。 南若一边磨墨,一边揣测着容相此举的用意,他想要听到什么呢?他希望自己写出什么观点?又为什么要他写这个? 斟酌半晌,最终定下主题——论普法的重要性。 他发现中许多案件追根究底是不懂法造成的,百姓不知道做了这件事会有的后果,缺乏对律法的敬畏之心,即使信息发达如现代,许多人对律法了解的也不够,何况眼下。 总说百姓愚昧无知,你不叫他知,他怎么能知。 当然,他不能这么写,得委婉着谦虚着再带点迟疑不解虚心求教的来。 再次感谢太子,感谢他的耐心批注。 顺便检讨一下他之前还是不够谨慎,言行举止改过来了,可思想难改,写读后感时不免带出来了一点,幸好只是一点,约莫在太子看来他只是少年天真想得单纯激进。 删删改改了一上午,赶在午饭前打好了草稿。 容相安排了下人来给他送饭,南若趁机打听容相在做什么,得到一个不在府里不知道的回答。 只能歇了心思继续埋头钻研文章。 他大概猜到一点容相这么做的原因,他应该是知道了皇帝要改制銮仪卫,也知道帝后对他的安排,想看看他是什么想法,或许还有指点他的意思。 南若心情有点复杂,他发现容相和里描写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里他是温文尔雅的浪漫文士,会与郑皇后谈天说地吟诗作对,带她游湖赏灯,教她抚琴下棋,怎么说呢,就是很常见的言情才子人设。 可他亲眼见到的了解到的容相,是个叫渣爹形容迂腐的传统士子,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容相忠君爱国勤勉克己,若不是他看过,压根看不出来他对郑皇后有什么不同,就连当年为郑皇后请封皇后,真正第一个出头递上折子的也不是他。 还有渣爹,有这样舔的“应有尽有”的舔狗? 加上昨日见到的冷千影,南若开始觉得,他是不是对原文太看重了点,好像穿越到现在,他总不自觉围绕着原文打转。 可他已经照着参考书答了半页卷子,现在突然告诉他参考书印错了? 南若茫然。 或许是因为时间流转世事变迁? 分卷阅读67 毕竟十多年过去了,人到中年什么爱不爱的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像冷千影现在不就更看重妻儿,想当初剧情里郑皇后被反派恒王掳走,他为救她能豁出命…… 可他是暗卫,皇帝叫他保护郑皇后,他一定会听令,未必就是他自己的意愿…… 南若心乱了。 容相说日落前让他交作业,可他这一走,连着两天不见人影,南若不知这是不是给他的考验,待在书房除了洗漱更衣哪里都没有去,书房里的东西他不敢乱动,只闲的发慌时翻看了桌上的几本游记——好像专门放在这里给他打发时间似的。 到了第三日下午,一直负责给他送饭的小厮敲门来请他去见相爷。 南若以为在相府,不想小厮直接带着他出了府,一銮仪卫旗丁力士正牵着马候在门口,见他来,递上马鞭:“奉容相与谭镇抚使命,接小旗前往銮仪狱。” 南若难掩讶异。 人抓到了?这么快? 皇帝在给銮仪卫审讯职责的同时分了一座院子,用来设立临时审讯室,又因有时不会立刻定罪,需要羁押犯人一段时间,便有了銮仪狱这个称呼。 关进銮仪狱,说明皇帝也知道了,也是,动用禁卫不可能瞒住皇帝,容相不会犯这种错。 南若心里做着种种猜测。 策马到了銮仪狱,旗丁快步为他引路。 南若前世今生第一次来监狱这种地方,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许是因为由院落改建而来,此地并没有人对监牢阴森破旧的刻板印象,反而十分敞亮,院子里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圈了一丛花圃,里头紫薇月季凤仙等开得正盛。 不过十分冷清,除了进来时见到的守卫,再没见到一个人,耳边只有绵绵不绝的蝉鸣,越发显得幽静。 但拐进了内院,情形大不一样,入目先是廊下一排持刀肃立的銮仪卫校尉,不是他们小旗手下混日子装饰似的门面旗丁,这些显然真正见过血,只看精气神便不一样。 容相正坐在中厅喝茶,见了他上下一打量,脸上露出些许意外,随即赞许道:“不错,耐性够了。” 南若送上自己的作业,垂首静立。 三天这么久,纵使有再多的情绪他也消化掉了。 容相看完没有多说什么,只叫人给他倒了杯茶道:“等着。” 南若只能陪坐,目不斜视。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一个三十出头剑眉细目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边走边用湿帕擦着手,笑呵呵:“人带来了?” 南若立刻起身:“小旗南宫若谷见过镇抚大人。” 目光掠过那湿帕上越晕越多的血色。 来人正是銮仪卫镇抚使谭瑛,早在接到旌表圣旨时,渣爹就给他将銮仪卫几个领头人物科普了一下,除了指挥使,能有调动銮仪卫之权的便是两位镇抚使,一个姓周一个姓谭。 周镇抚是上官子辰一手提拔上来的,上官子辰出事,关于谭瑛会升迁指挥使的呼声很大。 不过皇帝一直没有提,似忘了还有这一茬。 谭瑛一双利目如刀般刺来,似是要将人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 南若垂眸,任他打量。 谭瑛笑眯眯:“不错,不错,难怪行舟去前托我关照你一二。”目光从他腰间的刀上掠过,啧声道,“他竟连贴身佩刀都送给你了,往日我说拿来瞧瞧都不成。” 南若瞬间恍然,怪不得南宫云林那样急迫叫他拿,原来冷千影送给他的不仅仅是刀,还有人脉! 他怔忪看向容相:“冷世叔他……” 容相淡淡道:“冷指挥使已于前日在宫门前陈情自裁。” 南若握住了腰间的刀。 三天前还和他坐在一起喝茶说话的人,这就没了…… 脑子里乱糟糟,都顾不上问他陈了什么情。 谭瑛将擦完的湿帕丢到一旁,拍拍他的肩:“行了,此事过后再同你细说,叫你来是要你帮我们个忙,那凶徒吵着说要见你,你去同他见一面,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他说的客气,其实是通知而不是征询。 南若应道:“是。” 他也很好奇为什么要见他。 谭瑛便带他去后头审讯室,里面的情形叫他脚步一顿。 跪绑在刑桩上的,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女孩,而是一个二十上下的男子,他的上衣被剥去,只穿了裤子,露在外的皮肤上血痕斑斑,嘴被一个他叫不出名的刑具堵着,半垂着头看起来奄奄一息。 谭瑛笑眯眯翘起脚尖冲着他伤口碾了几下:“你要见的人来了,说吧。” “哦,忘了你不能说。”他将男子嘴里的东西拿出来,顺便手腕一震,卸了男子的下巴。 南若定神,心里默念就当是片场,眼前是化妆逼真的刑讯戏。 男子吃力的抬头,看见南若,缓缓道:“你为什么没死?” 南若心头一跳。 谭瑛不满:“你亲爹不见要见他,就是为了问这个?”嘴角向下一耷,抬手扇了过去,目光阴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还不说背后是谁,便不是只鞭笞皮肉这么轻!” 亲爹? 南若敏锐的抓住他话里的意思,电光火石之间,好像想到了什么。 男子因被卸了下巴,血混合着唾液溢出来,狼狈至极,他直勾勾盯着南若,含混道:“你为什么没死?” 似不听到答案不罢休一般。 谭瑛火大,拎起了盐水桶里的长鞭。 南若倒是有点明白他为什么执着问这个,盯着他细细打量一番,朝谭瑛道:“大人,可否许我与他单独谈谈,属下并无它意,只想着他既叫我来,必是有话要说,便叫我试试与他交谈,或者大人先坐在旁歇息,为我助胆。” 谭瑛颠了两下鞭把手,手腕一甩,将鞭子重新丢回水桶里:“成,我在后头给你助胆。” 将沾了盐水的手在男子的伤口上擦了擦,笑眯眯负手去了隔间。 南若拉了凳子过来,在男子面前坐下,道:“你要我答你,至少得告诉我你们如何给我下毒,我才好仔细想想是如何避过的。” 把男子当做连环变态杀人犯,自己是幸存者,就好理解他为 分卷阅读68 什么执着问他为什么没死了。 其他目标都死在了他的计划中,唯独出现了一个变数,像是在他得意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恐怕挠心抓肝的想知道为什么,想纠正这个失误。 南若忽然了悟,他大概知道容相是怎么抓住这人了,他是失误,死在计划外的冷千影也是! 果然男子抬起青肿的眼皮,道:“牛奶。” 南若就摆出惊诧:“这不可能,送到厨房的牛奶是一整罐,你是如何做到单独给我那杯下毒的?” 男子眼里便掠过一抹得色,却没有解释,盯着他:“你为什么没死?我亲眼见你喝了!” 南若心里一突,道:“不,你没有,牛奶我睡前才喝,那时屋内只有我一人,你如何亲眼见?” 男子:“不可能,我亲自送去的,看着你喝了才走。” 南若面不改色:“我怎不记得见过你?你能被派来我房中送吃食,我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 厨房绝不可能让一个进府没几日的人来给他送食物。 男子吐了口血沫,目露嘲讽:“我自有我的办法,别想着套话。” 南若神色自若:“你想多了,我只是奇怪你为何非要坚持说亲眼见我喝了,事实我并没有喝,我其实并不喜爱牛奶,只是家中习惯如此,你定是看错了,或者记错了,我没有喝。” 他说的没有一丝犹疑,斩钉截铁完全不似在撒谎,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撒谎,真正喝了牛奶的不是他是若谷。 人的记忆是会混淆错乱的,四个多月前的事,没有视频没有语音,他不怕对峙。 果然男子眼中出现了迷茫。 南若道:“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可否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男子被转移注意,哑声嗬嗬笑,似嘲笑他天真,他什么都不会说。 南若:“你可是姓陌?” 男子双目睁大,随即了然一哼:“你爹告诉你的?他怎么说的?可有告诉你他们当年如何心狠手辣对孤儿寡母下杀手?!” “呵……”他咧开嘴,血水挂在嘴角下巴上,狰狞可怖,“父债子偿,你们该死!” 南若摇头:“不,我猜的,家父并未说过。”微顿,轻飘飘,“他只说陈年往事不值一提。” 男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怒目圆睁:“不值一提?我母亲我大哥两条人命,他竟说不值一提!”怒喝,“我就该先杀他才是!” 南若:“是啊,你应该先杀他才是,可你杀了他们的儿子,现在你被抓住……”他轻声似喃呢,“他们都活得好好的呢。” 男子目眦欲裂,额头青筋迸起。 南若唇角微微翘起,劫后余生般感叹:“幸好我没有喝那杯牛奶,我若死了,我爹该多难过,如今我活着,又侥幸有了官身,往后定要好好报效陛下,孝顺我爹。”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男子怒极反笑,“想要他们命的人多得很!” 南若皱眉,随即舒展开,天真般道:“容相位高权重,岂是随便谁说要命就能要的?”他微微抬眼,抛去不加掩饰的轻蔑,“瞧你不就被抓到了。” 男子被刺激的失了冷静,口不择言起来:“什么贤相什么清名,不过是个滥杀无辜的虚伪小人!昏君奸相,为个女子滥杀无辜,迟早霍乱倾覆……” 隔间里的谭瑛听得脸色一变,就要起身,被容相制止。 南若瞪眼,似被他突然发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你,你……” 男子重拾回了得色,忽的一笑:“你当我和三娘是如何来的京城?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下的毒?” “如何?” “自然是……”男子说到一半停住,恶劣大笑,“我也不知,你们既有本事,自己去查吧!” 随后闭目低头,半句话都不再说了。 南若只能遗憾起身。 谭瑛冷笑着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硬气!”扭头冲容相,“这回可不会拦着我了吧。” 容相轻轻拂顺袖口折痕:“留一口气。” 谭瑛得令,等拿起刑具又迟疑:“陌院使可别会怪我吧?万一往后请不来他出诊我找谁去?” 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惦着这个儿子,与陌寒殇这样有本事的名医结怨可不明智。 容相眼中浮起明显的讽意:“他不会。” 南若看向男子,他勾着头没有半丝反应,仿佛早就料到,他忍不住问容相:“他妹妹呢?可也抓住了?” 容相瞥了他一眼:“死了,抓捕他兄妹时,被他以身作挡,死于乱箭之下。” 南若怔怔看向男子,半晌回神,收回了对他的所有同情。 谭瑛已经捏起男子的手指,二话不说拔掉了一片指甲,还笑眯眯说着自己许久不练手生了。 男子身体剧烈颤抖,却硬挺着不发出喊叫。 南若再洗脑自己是片场也有点扛不住。 偏这时谭瑛冲他扬扬下巴:“呆站在那做什么,哪有镇抚亲自动手,小旗在旁看乐子的?” 南若看向容相,他却负手走了出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半个小时后,他神色恍惚的从刑室出来,吐倒没有吐,大概刺激太过,反倒吐不出来了,只是下台阶时没踩实,一脚下去栽了个大跟头。 彻底将他栽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加今天的。 栽跟头了→ →我是亲妈 以及,原文男主男配们是喜欢女主的,但喜欢一个人肯定是有原因或者理由的,像现代谈恋爱图对方长得帅个子高学历牛或者性格好等等,总是有一个点打动自己,男主和男配们对女主也是,分别有各自的理由,女主有打动他们的点,但喜欢不是全部,变成真正的世界,真爱大过天的光环渐渐失效,不再是扁平纸片人,各自有了各自的想法,包括女主。 感谢在2020-04-16 23:56:04~2020-04-18 23:0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止于丛 30瓶;西番莲 20瓶;哈哈哈 12瓶;淇淇 10瓶;青草 5瓶;31956360、叶落无声 2瓶;啦啦啦 1瓶; 非常 分卷阅读69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三十九、当年 三十九 骗我! 说好的陌寒殇情深如海守身如玉呢?td孩子都三个了!还是遇到女主之前!! 南若顶着谭瑛和一众校尉善意的嘲笑目光, 捂着磕得眼冒金星的头蹲在地上不想起来。 我就是个傻子! 他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 到底谁给他的自信认为写的就一定是真的?! 什么金手指,贴着三个大字说它是金手指了吗?就算贴了, 凭什么说是就是呢?是有穿越局认证还是有穿越大神背书?就算有, 怎么证明穿越局真实存在穿越大神不是假神伪装? 蠢到家了简直! 惯性思维害人, 看多了拿着剧情风生水起的穿书文, 还真当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了。 明明在发现渣爹和男配们一个个娶妻纳妾就该有警觉了。 偏偏他因着那点我有参考答案的优越感不愿深想,也是,考试的时候天降一本参考书还不会被发现,会有几个人能忍住不翻? 南若自认是个平庸俗人, 忍不住, 事实也确实没忍住。 结果就是被参考书无情嘲讽了:快看这里有个傻逼。 “行了, 起来!”谭瑛过来用膝盖在他背上怼了一下,“不就摔了一跤, 有什么丢人的, 别学那帮娘们唧唧的文人。” 等他起来,剑眉一竖,沉声高喝:“站好!” 南若脑子还沉浸在自己是个傻逼的懊丧里, 身体下意识听令站直。 谭瑛语气就放缓下来:“慌什么, 惩治恶犯是我们的职责,他作恶的都不怕, 你怕个什么?” 拍拍南若的肩, 满眼赞许:“刚刚在里头做的不就很好,头回给我打下手就这么稳当没吐的,你是第一个, 行舟好眼光,他连佩刀都给了你,你可不能辜负他的期许。” 声音一沉:“若这点都承受不住,早早回家当你的富少爷去!” 扭头冲容相笑道:“陛下这回可算给我派了个好苗子!” 瞧瞧驻地营房里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一帮混日子的勋贵少爷,别说叫他们来审个人,见点血就吓得哇哇叫,还不如他手下的校尉力士。 跟容相表了态,回头笑眯眯帮南若拉拉衣襟,瞧见他腰间的佩刀,伸手摸了两把,冷行舟那厮活着的时候将这刀宝贝的不让他看,现在好了,他不光看还摸。 他垂眸将佩刀摆正,抬头剑眉一挑:“先回去歇几日,待夏祭完销假回来,不用去驻地,直接来找我,听我吩咐。” 南若:“是。” 在容相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后出了銮仪狱。 来时的马已经还给了狱所,初一和初二正驾着马车等在门口。 初一一边扶他上车一边飞快道:“……昨个儿老爷遣我们回府候着大爷,方才相爷府的小厮来叫我们到銮仪狱接大爷,可吓了小的一跳……” 南若无心听他说话,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自己歪进了车里。 大爷心累,大爷自闭了。 先回府稍作收拾,又乘车去别院。 路上稍微缓过来一点的南若开始检讨自己穿越这三个月做了多少蠢事。 仔细想了想,好像也还好,因为有个穿越前辈在顶上压着,他处处小心,为了适应小若谷的学识和习惯,简直拿出了冲刺高考的劲头,不,他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拼。 身边的小厮和亲爹南宫云林是最严苛的监考老师,这一关他过了。 同时还超额帮小若谷完成了收拾老二找个差事等小心愿。 不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幸好醒悟的早,还没做出什么不能挽回的蠢事——等等。 他忽然一僵。 他为什么没怀疑生生不息跟太子有关呢?万一太子也在里面掺了一手呢?那他跟太子投诚,岂不是恰好投敌? 不不,不对,不会是太子,如果他有生生不息,怎么可能会造反失败,别说这帮男配,连皇帝和郑皇后都能一块送走。 而且以太子的性格,即便动手也是冲着男配们本人,而不是他们的孩子,没有理由。 还有一点,他不会对容相下手,一个才德兼备忠君爱民且任劳任怨的丞相对国家有多重要他不会不懂,太子并非心胸狭隘只图自己权益的人,看他平日对容相的态度便可见。 虽然如此,南若还是拿起扇子冲着自己来了一下,说他是傻逼没错,他被突然穿越冒出来的雄心壮志冲昏了脑子,以为自己项少龙附体,不不,还是怪他太相信原文,看轻了太子。 因为他跳过过程,看到了结果——太子输了。 他便理所当然的将太子归类到了需要被拯救被辅佐的一方,他会选择太子,未必没有我知道剧情我能帮你的高高在上的心态。 事实上以他现在的身份,他有什么资格看轻太子,太子不看轻他就不错了。 圣人言吾日三省吾身。 南若决定每天早中晚三省自己有没有傻逼。 到了别院,先见到了顾渔,据初一说他在冷千影出事那天就来了,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连着每日都来,谁也劝不动。 顾渔见了他眼睛一亮,随后有点愧疚的翻开小本子: “冷指挥使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无需我打探。” 南若也眼睛一亮:“不,你来的正好,我还不知晓,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顾渔便高兴起来,往前翻本子给他看。 南若飞快搞清了始末。 冷千影在回去的第二天上午,在宫门外自陈当年销毁毒药时疏忽大意致人逃脱,如今人来报复,且牵连他人,他难辞其咎,自裁谢罪,同时恳求下毒之人放过家眷。 事发引起轩然大波。 纵然冷千影失职有错,可自有官裁,哪有堂堂三品官员被恶徒逼得让步自尽的,滑天下之大稽。 本来朝堂震动,奈何恰巧百官休假,大半都到京郊四处避暑或者探亲访友去了。 容相站出来接了此事,很快不到两日便将人抓获。 至于怎么抓的,这个顾渔没打探到。 南若倒是猜到一些 分卷阅读70 ,以那男子的性子,听到满京城人人同情冷千影自己被批成恶徒,怕是要气炸,再加上计划外的失误,肯定会按耐不住,而且容相追查了三个月,应该已经有了他们的行踪。 谢了顾渔,又约好明日来玩,南若去见南宫云林,他迫切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回南宫云林倒是没有瞒他,先问了他这几日的经历,连连夸了几句,道:“其实这件事与我并无多大干系。” 没关系你儿子会被下毒?没关系你愧疚个什么劲儿? 质疑的眼神太强烈,桃花眼一瞪,没好气道:“我是被牵连,当年动手的是上官!” “本来我们只打算将他母子四人送走,送离京城越远越好,谁知道上官居然半路连人带车扔下了悬崖。” “我早就说了,上官是个疯狗,别让他跟去,让冷行舟去办就行,他偏要去,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 南宫云林提起这段忍不住咬牙,显然也很气恼。 “事情已经发生,便只能将计就计,冷行舟当时出手将人击杀实属无奈,不然若落下悬崖未死,会更麻烦,只是没想到,这兄妹两竟活了下来。” 当年冷行舟说马车并没有立时掉下去,他本来要将人拉回来,却被上官子辰阻挡,还挥刀砍断陌夫人的手让她掉落,看到孩子眼里露出恨意,他改了主意,拔出了刀。 本以为一人挨了一刀又掉下悬崖必死无疑,哪曾想居然还活着。 所以轮到给男配本人下毒时,他们先选了冷千影,不对—— “先广德侯是不是也中了毒?!” 若论恨,他们肯定最恨上官子辰,先中毒应该是上官子辰才对! 南宫云林可有可无的点头:“或许,不过他已经去了,无所谓中没中毒。” 身败名裂的自杀死去,可比悄无声息中毒死适合他多了,想到他平日心高气傲瞧不起的人样子,心里就一阵爽快。 南若:“为什么要将他们送走?是陌院使不愿意认妻儿?” 南宫云林张嘴,似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片刻,叹气道:“与他无关,至少当时与他无关。” “陌寒殇的医术天赋极高,娘娘随口说的一些主意,他都能做出来,比如娘娘说的什么霉菌培养液,我们听着像天书,偏他就能听懂,那年灵州大疫,他去不过半月便控制住……” 这他知道,记忆里这些年大燕发生的疫情基本都是陌寒殇带队去摆平的,也不怪百姓会拜他去百病,往上数哪个朝代逢疫不是一死一大片,只大燕出了个陌神医,疫病见了他就缩回去。 所以这和他抛妻弃子有关联? 南宫云林:“当时陛下被册封太子不久,下头几个王爷虎视眈眈,陛下当时也在灵州,得娘娘与陌寒殇相助化险为夷……” 南若想起来了,这段原文里有,郑皇后真正冒头正是因为这场疫病,让她在当时的皇帝已逝先皇面前挂了名。 剧情里——先一边去吧,还是听当事人怎么说。 南宫云林:“……陛下自是希望将陌寒殇拉拢到麾下,陌寒殇是娘娘救回来的,那时他失去记忆,只认娘娘一人……” “失忆?!” 南若惊了,这是什么时候的剧情?原文——滚滚滚,他再不信什么原文了,原文得打三折看。 南宫云林以为他理解错了失忆的意思,道:“只不记得一些事而已,又不是变成了傻子,他素来冷冰冰不多话,若不是他主动说破,娘娘也没发觉……” 他含混道:“因他名气渐大,他妻儿听到消息来京城找他,那时正值先皇病重,陌寒殇入宫为先皇诊治,陛下怕恒王作乱,决定先将他母子送出京,待日后稳定下来再接回来告诉陌寒殇,谁知上官发疯……”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完,先更吧。 真相渣爹说的差不多了,就是阴差阳错导致,上官病娇疯狗,他觉得直接弄死最好,对他们这个集团对女主都有好处;冷千影则是看到小孩生恨,暗卫斩草除根的本能上线出手;渣爹容相以及皇帝则是事后将计就计选择隐瞒,至于陌寒殇本人,下章提。感谢在2020-04-18 23:06:44~2020-04-19 23:3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石榴柠檬水 20瓶; 10瓶;停云 8瓶;z 3瓶;沉溺π、葱芯儿、不见十五日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十、恐惧 四十 渣爹说的含蓄, 南若结合打三折的原文总结了一下,就是说当年他们这帮男配,为了确保还是太子的男主顺利上位登基, 必须排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而带着孩子上京寻夫的陌夫人恰好就成了这个不稳定因素, 如果被恒王或者其他王爷抓住他们母子, 那么正在给先皇治病的陌寒殇就很有可能会反水叛出他们这个团队,不管他是自愿还是被威胁。 所以他们必须确保稳住陌寒殇。 男主选择先将人送走,等事后再接回来告诉陌寒殇,结果队伍里出了一个傻逼, 不按常理出牌, 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剩下的人被迫不得不帮他收拾烂摊子? 说的好像很无辜的样子。 南若没敢全信, 人在叙述自己做的错事时总会下意识为自己开脱, 他挨个去问这帮男配, 怕每个都能从自己的角度给自己找出一个理由来。 而且他怕是再也不能直视古早言情文了,这算什么玛丽苏?什么他他他为女主痴为女主狂为女主守身如玉哐哐撞大墙,都t是假的!各有各的算计! “当时时局紧张, 不能将他们母子四人留在京中, 送走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哪曾想……” “哪曾想你们害了他母子。”南若轻声替他接上。 “是上官, 都跟你说了, 是上官!”南宫云林怒目瞪他,“他发疯闹的,怎能算在我头上!” 南若看着他不说话。 南宫云林豁的站起来:“你这是什么眼神?怪我吗?是我推他们母子下的悬崖?还是我拿刀砍得人?知道什么叫祸从天降?!” “人家一个侯门世子是我能指摘的?还是说叫我去指责陛下派错 分卷阅读71 了人?那你也太看得起你爹我了!” 他气得将扇子扇得呼呼响。 南若转移话题:“陌院使是怎么失忆的?” “我怎知道!”南宫云林还在气, 瞪了他一眼,道,“说是研究新药时以身试药导致记忆错乱,又被带出来的药童诓骗卷走了金银,若不是恰好遇到娘娘……” 南若回忆打三折的剧情,接下来应当是郑皇后与陌寒殇初遇,她远远看到陌寒殇拦下抬棺埋人的村民,说里头孕妇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救,路人都不信他,只有郑皇后对他说的剖腹惊讶,站在了他一边,并且帮忙说动孕妇家人同意对女尸剖腹,取出了里面还活着的婴儿。 剧情里压根没说这时候的陌寒殇是失忆的,难怪事后郑皇后聘请他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合着是正好没钱又没地方去。 “那娘娘知道吗?”他顺势问。 南宫云林:“自然不知。” 那时不知,现在知不知,他就不知道了。 南若:“陌院使恢复记忆了吗?” 南宫云林看着儿子还似垂髫小儿般鼓起的脸颊,迟疑几息,道:“恢复了,这两年他陆续想起来些。” 南若蹙眉:“他没问自己的妻儿?” “问了,也派人去找了,陌夫人母子四人在上京路上遭遇匪徒遇害。”南宫云林坐下来,扇子也不扇了,收起了所有的懒散和不着调,盯着南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给我打住你的想法,是,陌夫人母子可怜,可事情已经发生,你教我们如何,难道去向陌寒殇坦白,告诉他我们害了他妻小给他偿命?” 南若:“我并未这样想……” “你别说话,听我说。”南宫云林打断他,“他知道了,然后呢,找上官找冷行舟拼命?还是怨愤辞官归乡?他怨的是谁?” 他压低声,紧紧盯着他:“当初真正下令的是皇帝!谁敢对天子起怨怼之心?!” 南若舔了下唇。 南宫云林:“且不说别的,只说这些年陌院使对大燕的贡献,单前年永州大疫他便救了近四十万人的性命!便是你十岁那年感染风寒,也是用他培育出来的药治好的!” “你说是该瞒着他将他留下来,还是放他走?何况……” 何况他走了也未必活得下来。 南若帮他补充,皇帝不会放任一个参与过当年事的人轻易离开,他开始怀疑先皇到底是真病逝还是假病逝,毕竟当时的情况,他死了,对男主最有利。 南宫云林见他明白,放缓了语气:“何况你当他真不知?” 南若不意外,猜到了。 南宫云林:“他如今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天下医者的表率,将来史书上定有他一笔,叫他放弃谈何容易。” 南若沉默。 此世讲究士农工商,医属工,地位远不及现代,民间划分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中,医比商更低,医是中九流,商且在上九流的末尾。 知微见著,只看南宫家对家养大夫的态度,便可窥到此世医的地位如何。 御医听着好听,也有官职,可品阶并不高,属方技官,与同等品阶的官员受到的待遇大不相同,而且稍有差池便会获罪,朝廷年年向民间征辟名医,可愿意来的寥寥。 这些年因为出了个陌寒殇,才叫医者的地位有所提高,原本不受重视的官办医学也被皇帝特意提出来整顿。 若再持续个几十年,或许会有更大的改变。 不论是为了个人权力私欲还是为天下医者,陌寒殇都不可能放弃。 成为祖师般存在受人尊崇青史留名与早已遗忘感情淡薄的妻儿相比,他已经有了决断。 “再说了。”南宫云林意味深长,“罪魁祸首上官不是已经没了么。” 南若怔住。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他制造舆论,上官子辰迟早也会死,他不过是恰逢其会,正好给了其他人机会。 真正搞垮上官子辰的不是他,是许多人。 不不,应该说是皇帝和郑皇后,他们放弃了他,拿他平息了其他人的怨气! 南宫云林瞧着他的模样叹气:“我就知你听了会这样,宫中那帮酸腐文人就会讲什么君子仁德,教得你们一个个——唉,你看这满朝文武,真君子的有几个?” “也是我疏忽了,只想着叫你讨陛下娘娘喜欢,如今可不成,再这样下去,怕陛下和娘娘也不会高兴,往后我每日抽空教教你,免得你在外头哪日被人诓了还当对方是个好人。” “今日我就告诉你一句话,你记着,好人做不了官,坏人做不好官,你自己琢磨,下回告诉我琢磨出什么。” 他语重心长,眼里还带着忧心忡忡的慈爱,南若却像是被勒住,只感觉一阵窒息,喉咙堵塞,发不出声来。 “行了,你这两日也累着了,回自己院里歇着去,这几日在别院好好玩一玩,待回府再说,去吧。” 接连冲击让南若身心疲惫,回到院子里他打发走所有下人,关上门卷起被子将自己蒙头裹住。 他觉得外面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怪兽在等着他,只要他出去就会将他吞没。 十来岁的下人被仗责打死他可以忍住,给人下跪也能做得到,帮忙严刑拷打也撑得住,真正让他恐惧的,是他和旁人看事物的差别,无一不提醒着他,他是异类。 孤独感骤然袭来。 这一刻,他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孤身一人。 他再也见不到会对他唠叨啰嗦的亲人朋友,他无法向任何人倾诉他的恐惧和不安,哪怕门外的也叫亲人,哪怕他认得外面的每一张脸,叫的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睡醒睁开眼,他躺着一动不动不吃不喝,大约下人得了渣爹的吩咐,没有来打扰他,直到傍晚顾渔按照昨日约好的来找他的玩。 南若强打起精神收拾起来,带着顾渔在花园里逛了逛。 大约见他兴致不高,顾渔体贴的找了个亭子坐下来。 南若看着他适应良好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不怨他吗?” 问完觉得不妥,忙道:“没什么,你只当没听到,抱歉。” 顾渔摇摇头,倒很无所谓的样子,掏出纸笔写给他:“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 分卷阅读72 南若看着他。 他抿了抿唇,划掉,在后面写:“有一点。” 南若伸出手指推了下笔尖,在一上画了一竖:“可以再多一点。” 顾渔看着那个歪曲的“十”,红了眼眶。 舅舅可以怨,舅母可以怨,连听到传闻的外人都可以怨,却只有他,必须表现的不怨,连抱怨的话都不能说。 他不想遵圣人言,他宁愿背负不孝,他想怨。 南若心里叹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和顾渔聊天并没有舒缓他的心情,反而更加深了他的焦虑。 接连三日,南若辗转难眠,白日在别院周围慢悠悠踱步,看看花看看草看看山看看日出日落。 这日沿着这几日逛的路径不知不觉到了旁边一座形容不显的矮峰上。 沿着人工开凿出来的石阶七拐八拐,竟看到了一座庙宇,静静坐落在山腰间。 庙不大,修得却很雅致。 南若隔墙听着里头传来的木鱼声,心头一动,上前敲了敲门,没料来开门的竟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尼,他抬头环顾,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间尼姑庵。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迷了路?”女尼慈眉善目,和善问道,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南若迟疑道:“请问寺中能否点长明灯?” 记忆里,并没有规定男子不能进尼姑庵,京城几个有名的尼庵也接待男信众,只是不能留宿。 不过这山中小庵偏僻,许不会接待。 正想说他可以不进去,女尼却开门:“可以,施主请随我来。” 南若见她坦然,便带着初一初二随她入内。 许是女子管理的庙宇,里头清雅幽静,一看就知平日没少花心思打理,一路见到多是老尼,给他们带路的女尼竟是最年轻的一个,也难怪会同意他们进来。 南若直接解下钱袋放到桌上:“我想点两盏长明灯,不用刻名字上去,我自己知晓就行。” 一盏给小若谷,一盏给死去的女孩,虽然她和“二哥”吵架后答应继续给他下毒,可之前她确实放了他一次。 他原本还想着见到她和她聊一聊,没想到那次卖身葬父是唯一一次见。 女尼微笑应下,很快为他准备妥当。 南若叫初一初二去挂灯,自己虔诚的冲佛像跪拜下来,心里诚挚为两人念诵经文,并祈求佛能让小若谷投一个好胎,最好他和赵氏还能继续做母子,然后幸福快乐过完一生。 拜完正要离开,却被女尼叫住。 南若以为是因为他给的香油钱过多吓到了她们,没想到隔壁门打开,走出个意想不到的人来。 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了求一波营养液。 以及日常求收藏: 作收(797910000) 预收文(2621000)感谢在2020-04-19 23:39:05~2020-04-20 23:5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商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528dlf、清水仪、元淑里 10瓶;唯伪 6瓶;r·g、不知道叫什么 5瓶;穷的 3瓶;迷踪花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十一、木槿 四十一 太子……出现在尼姑庵里? 南若微愕, 正要问安,太子挥挥手示意免礼。 南若:“您这是……” 他想问的是您在么在这。 太子难得没有拿望远镜,双手交握在腹前, 十分放松闲适的样子,微笑:“随孤去走走,如何?” 南若自然不能说反对, 交代初一初二留在原地,跟了上去。 寺庙前殿瞧着不大, 穿过洞门拐到后山却别有洞天,一片花林映入眼帘,是木槿, 白的粉的红的,花团锦簇如火如荼。 太子沿着花林小径缓缓踱步。 “这清心庵是母后命人建造的。”他忽然开口,“用来安置出宫的宫女嬷嬷。” 南若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个母后是他生母傅皇后。 所以刚刚见到的尼姑曾经都是宫里的宫女?难怪他觉得她们有种不同寻常的气度, 也难怪太子会出现在这。 “娘娘仁善。”他道。 太子摇头笑笑:“不及皇后。” 南若抿了下唇。 当朝之前, 确切说是郑皇后上位前, 大燕并没有宫女满二十五就出宫的规矩,放归宫女与数量有关而不是年龄, 当宫中宫女数量过多承载不住才会放出去一些,一般要十几二十年或者皇位交替才会发生一次。 也就是说,这些十岁出头就离开父母从民间被选入宫的女孩们,会在宫中度过她们的一生。 被赐婚或者机缘巧合出来的只是极少数。 机缘巧合放出来的,也大都是年长且无特长的, 有能力或执掌宫务的根本不会被纳入放归名单中。 这些出宫的宫女很难有好归宿,大部分直接去了庵堂,孤独到老。 许多年老失去劳动能力的宫女,也会被发一笔遣送费送去庵堂安置养老。 一般这种庵堂由当朝皇后负责监管,如今这座清心庵,应当就是傅皇后在位时建起来的。 郑皇后继位后,在皇帝的支持下制定了宫女满二十五岁就放归的新规章。 而且她为这些放归的宫女安排了后路,比如去给官宦千金或富家娘子做教养嬷嬷,郑皇后专门设立了一个机构,选择做教养嬷嬷的宫女会被统一登记造册,册子发放给各地官府,然后由当地夫人太太们去官府申请,即保证请来的教养嬷嬷是正规宫女,也保证了宫女回到家乡有容身之处。 还有与太医院合作建立的保寿粹和馆。 在此之前,宫女太监生了重病只能被送走,宫女去庵堂,太监去寺庙,虽然规定好转可以回来,但付不起诊金得不到好的照顾,十有□□都一去无回。 郑皇后便向皇帝提议在宫中隔出一座医馆,专门为宫人诊治,未免宫 分卷阅读73 人外通,医馆内多由宫人打理,起初只是打下手,做一些抓药煎熬的事,后来慢慢的,宫人跟着学起了医术,之后每年放归宫女中有考核通过的,便可以去保寿粹和馆帮忙。 待馆中宫女渐多,又调出一部分去了太医院掌管的医学堂继续学习,近两年京城里还出现了专为女子看病的女医馆,便是这些女医开设的,郑皇后鼎力支持。 除此外南宫家也与郑皇后合作,名下所有全国连锁的商铺都会招收放归宫女进家乡分店入职。 想直接出宫就成婚的宫女也有安排,比如各种相亲会。 种种举措极大改善了宫女们的处境,也为郑皇后赢得了更多赞誉。 他揣测着太子说这话的意思,道:“娘娘在世时,免去宫女板著墩锁等苦刑,又为逝去宫女立碑,皆是善举。” 宫中对犯了规矩的宫人处罚极其严苛,板著是叫宫女弯腰够到双脚,听着好似很简单,但必须保持腰背笔直,且往往一罚便是一个小时起,低着头大脑充血又直不起腰,许多宫女都会头晕呕吐成疾。 墩锁就更残忍,傅皇后取消这些刑罚,确实为善举。 至于立碑,一些暴毙死去的宫女没有墓,统统一卷草席烧掉,与其它尸灰一起填入枯井,有个碑至少家人找来能祭拜。 “何况放归宫女也是娘娘大力支持皇后,才得以推行。” 郑皇后还不是皇后时提出的许多举措傅皇后都给予了支持。 太子停住脚步,伸手接住一朵探出枝条挡路的粉紫色木槿花,道:“母后很赞成皇后的许多提议。”他将花朵摘下来,“母后临去前亲自向陛下提议让她做继后。” 这他倒是不知道。 南若有点摸不着太子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算是比较机密的事吧,说给他听没有关系吗?还是说想听他表态? 正组织语言,忽然太子过来,将摘下来的木槿花簪在了他头上。 南若:? 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了? 大燕有簪花的风俗,不拘男女,从前朝就有,而且有个词叫簪花之谊,指代关系好的朋友,或者上司对下属。 像皇帝给渣爹就戴过,算极大的殊荣。 太子和他关系还没好到这个份上吧。 南若心里一突,怕不是有什么艰巨任务要交给他。 ——最怕上司突如其来的关爱。 太子瞧他受惊般呆愣模样忍不住一笑,道:“这片花林是孤亲手栽种的,每棵都养活了。” 南若就恍然,原来是想给他炫耀自己种的花。 心头一松,主动将花插深些簪紧,眼带笑道:“难怪臣觉得这花瞧着格外繁盛,能赏到殿下亲自栽种的花,又得殿下簪花,臣今日走了大运。” 太子面露愉悦,又摘下一朵捏在手中:“木槿是母后最喜欢的花。” 南若立刻:“殿下纯孝。” 太子笑容稍淡了些,拨开花枝往前走。 南若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出了花林,眼前豁然开朗,远处平原广阔,河流蜿蜒,天空蓝得澄澈,近处绿草如茵山花烂漫,脚下是开辟出来排列整齐的田地。 南若想起穿越前大热的田园牧歌式生活,这够田园够牧歌了吧,让那些叫着说向往的人来试试,估计待不到半个小时就受不了了。 天知道他忍住抬手看手机这个动作忍得有多难,蹲厕所没有手机的痛苦谁能懂。 脑子胡思乱想开着小差,听太子道:“听说冷指挥使送了贴身佩刀给你?” 瞬间清醒:“是。” 銮仪卫里有太子的人? 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谭瑛应该不可能,那只能是那排校尉,那日出现在那里的,应当都是谭瑛信任的手下…… 不由瞥了太子一眼,他竟不忘銮仪卫都安插人进去。 想着,三言两语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交代了一遍,着重强调了一下不是自己想不到先找领导,实在是找不到机会。 太子转着手中的花,间或可有可无的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冷指挥使给臣佩刀,应是希望臣往后多多管教凤有……”毕竟没有父亲会想女儿嫁给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太子不知想到什么,低低叹了一声。 南若说到刑讯这段,语气不免变低:“……臣方才进庙来,便想着给他兄妹二人点一盏长明灯。” 他不能说给小若谷,只能推到那陌二郎身上,昨日渣爹告诉他,陌二郎没撑住咽了气。 太子开口:“他兄妹二人当年死里逃生后,投奔了陌院使师弟,被他收留,但他对兄妹二人并不好,当药童使唤,后来没过多久他误杀先恒王被发现,往后便是你先前告诉孤的,他被尉迟将军几人擒获格杀,至于陌氏兄妹,他们恰巧被派出去采药逃过一劫。” “这些是那陌二郎供词所述,陌院使师弟配置生生不息时命他妹妹帮忙递药,叫她记住了顺序。” 南若恍然:“谢殿下为臣解惑,可有问到他们背后还有谁?” 太子摇头:“他倒也硬气,至死未说出来。” 南若就忧虑道:“若万一他妹妹将生生不息配方告诉了他人,往后恐怕防不胜防。” 他如今明白为什么当时皇帝和一众男配要不顾一切杀死陌师弟且毁掉毒药了,压根不是什么为了美人怒发冲冠,这样诡异又可怕的毒药,换成他也要不计后果摧毁掉。 太子道:“他二人不傻,这生生不息便是他们的筹码,怎能轻易说出去,且往后配制此毒所需的一味药将被纳入官营,严格把控,取用都需记录在册。” 南若便放了心,不然时刻担心自己的性命什么都别想做了。 太子朝他一笑:“心情好些了?” 南若微愣,反应过来,原来太子说这些是为了开解他,一时有点受宠若惊:“谢殿下,是好些了。” 太子便不再说话。 两人立在田埂边欣赏夕阳西下,夏日落阳如火,烧得天边火红一片,美不胜收。 许是被大自然的美震撼,南若突然有了些许倾诉的,但他知道身边并非好人选,舔了舔唇,道:“臣有不解,想请殿下指点。” 太子侧身 分卷阅读74 :“说。” 南若:“若殿下正驾车前行,突然前头出现一个人,刹车已来不及,只能转向,可路旁恰巧走来五个人,殿下会选哪一边?” 著名的电车难题被他修改了一下。 救一个人便害死五个人,救五个人要牺牲一个人,好像选哪方都是错,又好像都是对。 太子略加思索:“从车上跳下顺势将那一人扑到一旁。”肯定似的点头,“孤应当做得到。” 南若:“……”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有实力,就是这么自信。 以及太子有名字,我也想写,奈何没人会叫,剧情没到。感谢在2020-04-20 23:53:10~2020-04-22 00:4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528741、孜然、鬼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颜绯羽 170瓶;没有刃 30瓶;扫兴 20瓶;很懒 18瓶;蜡笔小葵 15瓶;庭芥耕 12瓶;心悦樱花、奶酪弟弟不吃鱼、作者都是我的菜~ 10瓶;我家猫咪不温柔 8瓶;剪影的你、叽叽复叽叽、矮纸斜行、过客、凌影 5瓶;睡不醒、单色 3瓶;咪哩喵气、斯莱特林啊、喜糖 2瓶;姬云湜、葱芯儿、26806373、油菜花的纪、伍壹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十二、和软 四十二 题不是这么做的! 南若先夸了两声殿下英勇,加上限制条件:“若不能弃车, 必须选一方呢。” 太子略一思索, 道:“那得看前提。” “前提?” 太子:“这一人我是否相识,与我是何关系, 这五人我又是否相识, 相识几个,与我是何关系,若都不相识, 那这一人是何身份,是何年纪, 这五人又是何等情况。” 南若一刀切:“殿下全都不认识, 且全都是一样的青壮, 身份也一样。” 太子抄手, 淡淡道:“所以这只是你的假设, 成真的可能与你所说情况会出现的可能一样低。” 南若:“是, 臣明白, 所以只当假设, 殿下会选哪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固执坚持想知道一个本来就没有答案的答案,大约这些天的颓丧和焦虑已经积累到了爆发点,他又无法爆发, 只能在这一刻稍稍放纵流露些许。 太子微微向前俯身,看着他的眼睛:“你想要孤选哪方?” 南若看着他眼睛里的自己,忽然失了声。 太子笑了笑,看他的目光变得和软:“这世上人有千千万, 便有千千万个想法,你问我,我便告诉你我自信能救下一人,你又不信,即便我告诉你选哪一方又如何呢,做决定的是我,承受结果的也是我,而非你。” “就算这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成真,那也得当时才知道会做出什么选择,提前的预设做不得真。” 事前说得再漂亮,真到了那一刻,或许当事人脑子发懵,压根来不及思考,更莫说选择。 南若沉默。 其实道理他都懂,只是大概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会好过些,可以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想的没错,看,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太子:“若想不出答案,还有一个办法。” 南若:“什么办法?” 太子站直:“那便永远不要让自己面临这样的抉择。” 他微微含笑,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睥睨。 南若大着胆子歪头打量他,弯唇:“殿下将来定会是一个明君。” 太子不置可否,转身看向天际,眸光幽深。 或许吧。 两人静立又欣赏了一会儿落日,太子缓缓道:“谭瑛此人重情义,昔年冷指挥使救过他一命,虽是顺手,于他而言却是大恩,往日碍于身份不便多交,如今冷指挥使一去,他定会遵守嘱托关照你。” 南若下意识摸向腰间,没摸到,他今日并未佩刀,想起笑着送刀给他的冷千影,心情复杂。 “不过,”太子话音一转,“谭瑛擅用酷刑,为人桀骜诡黠,为镇抚合适,若做指挥使……”他摇了摇头。 意思不看好谭瑛当指挥使? 也意味着皇帝确实会升谭瑛做指挥使。 南若将太子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两遍,领导这是来敲打他了?先告诉他谭瑛关照他是为了还恩,别被一点特殊关照就感动,而且表示不看好谭瑛未来仕途,让他别走了歪路。 “谢殿下指点。”一边感慨他竟然也在太子亲自费心关照的名单里,一边积极表态,“俗话说一臣不事二主,臣因殿下入得东宫,此生都是东宫之臣。” 越了解大燕,他越觉得荣王上位不是件好事,荣王比长乐公主都要天真烂漫,而且性格说好听些叫善良宽仁,难听点叫软弱没主见,做个王爷很好,做皇帝绝不适合。 他很疑惑,连他都看得出来,为什么永昭帝还会将皇位传给荣王?之前他只当是真爱大过天,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这里面明显有问题,总不能荣王其实是伪装藏拙,为了等太子被废才显露? 如果真是如此,那心机就太深了些,他才十岁而已,而以他对荣王的观察不像。 又或者…… 脑海里掠过郑皇后的脸。 番外只到男女主成为太上皇和太后决定去游山玩水结束,可时间还在继续,未来会发生什么谁又说得清呢。 太子点了点头,淡淡道:“去吧,免得日落天暗下山不易。” 南若应声离开,拐入花林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太子正伸手出去,手中的木槿被吹来的晚风带走,落日余晖笼罩在他身上,明明该是极温暖浪漫的一幕,却莫名显得清冷寂寥。 踏着最后一缕夕阳回到别院,南若心中的郁结稍稍消去了一些,与太子的交谈将他拉回现实,他接下来要面对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哪有功夫伤春悲秋,长吁短叹起不到丝毫作用,他若想不被这个世界同化,那就去拼去搏,直到有一天他可以不用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爽规则,那就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踏踏 分卷阅读75 实实睡了一觉,隔日醒来,南若去渣爹院子里询问他事情后续。 陌二的结局和太子说的差不多,只是两人听到的遗言稍微有些出入,但小细节不影响。 南若问:“那小厮可寻到了?” 陌二嘴里吐露他曾亲自给他送过牛奶,虽然他没说是怎么做到的,但无非是他卖身进来施了些手段或者直接假冒某个小厮,武侠里的易容术这里没有,但稍作化妆弄出两个相像的人还是可以的。 而且之前他就有了怀疑,派初一去查去年至今下人出府名单,两厢一对,还真对出了一个人选。 一个给厨房跑腿的小厮孙三原。 “还在查。” 南宫云林沉着脸,显然对这件事很怒,因为按照记录看,孙三原是十年前卖身入府的,也就说这个人竟然在府里潜伏了十年! 如果不是这一次事发,根本发现不了,而且还让这人完好无损的全身而退。 南若便趁机建议:“府中是该紧一紧规矩了。” 说到底也是南宫府管理不谨慎,像容相府和广德侯府那两兄妹就没进得去,是通过接触丫鬟嬷嬷下的毒。 也意味着幕后之人并没有厉害到一手通天,能在每个府里都安插探子。 其实南若对幕后之人的身份有些猜测,陌二先对孩子下毒这点总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四个男配本人才是他最恨的,换成是他,先给他们四个下毒一波带走再说,给孩子下毒又等着被发现,有点说不通。 若说是因为做不到,容相和陌寒殇那里能理解,可给南宫云林下毒并不难。 至于什么想让男配尝尝失去孩子痛苦,与其说是陌二想,倒不如说是幕后之人想。 若这条猜测成立,那人选范围就缩小了大半。 南宫云林带着火气:“待回府叫赵圆山挨个去查。” 不过还没等回府,孙三原那边有了消息。 叫南若错愕的,居然查到了安乐郡主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熬夜短小。 南若和太子感情线会比较慢,目前处在彼此互相有了改观。 感谢在2020-04-22 00:41:47~2020-04-22 23:3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勿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528741 21瓶;天降五千万、蝙蝠家的氪石 20瓶;墨泱、梅花鹿的长颈鹿 10瓶;翻墨未遮山 5瓶;佰安 2瓶;葱芯儿、昕寧、咿呀咿呀哟、勿迭、始皇、忱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十三、收假 四十三 南若第一反应不可能, 孙三原十年前就进了南宫府, 那时候安乐郡主才多大, 不到两岁! 待听完,果然, 之所以牵扯到安乐郡主, 是因为孙三原是在安乐郡主奶母家找到的, 奶母丈夫孙安说孙三原是自己走失的亲侄子。 南若怀疑:“真是如此?” 南宫云林将手中调查来的资料摔到桌上, 哼笑:“有胎记证明, 且孙安亲口承认说是,只能是了。” 然后呢? 南宫云林皱起眉:“孙三原是自赎出府, 也无证据能证明他与陌二有何关联,如今又有孙家为他撑腰,那孙安出自建昌侯府, 只凭几句猜测不好问责……” 南若秒懂,建昌侯正是安乐郡主生父, 已故康怡郡主的前夫,永昭帝说起来算抢了人家妻女,他对建昌侯有愧。 抛开什么冷血霸道的纸片人人设, 就南若目前所了解的,永昭帝有个多数男人都有的通病——好面子。 放在寻常人身上没什么, 可放在皇帝身上,不单单只是毛病这么简单,会影响到很多人和事。 永昭帝不想被人诟病自己夺人妻女,所以将建昌侯高高捧起, 他继位前建昌侯还不是侯是伯,他继位后,非以拥立有功为由将人进为侯,南若觉得建昌侯心里怕不是要呕死,拥立他?怕恨不能他继位失败。 永昭帝这一骚操作,导致建昌侯想躲着都不行,逢年过节必须得去宫宴上露个脸,还得挂上感恩戴德的笑,私下不知有多少人暗讽他“舍个妻女换个爵位”。 南若试探:“爹以为会是建昌侯所做?” 南宫云林摇头:“不是他,建昌侯如今妻妾儿女俱全,便是不为前程,也得顾着妻儿,何况……”他顿了顿,道,“他自个较着劲儿呢,绝不会叫陛下抓出他的错处。” 好像还真是,除了“舍妻女换爵位”这一条,建昌侯还真没有其它叫人诟病的传闻,如今一想起他,最突出印象莫过于建昌侯府妻贤妾美内宅和乐,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 南若想起早逝的康怡郡主和暮气沉沉的安乐郡主,心中微叹。 那会是谁呢? 陌家兄妹背后有人已是大家共认的事实,可查来查去居然没了踪迹,后续追查南若没有资格参与,只能等消息,或许哪天就有了进展。 不过他也不闲着,趁还在山里,去赵家别院找了四舅赵荣。 进去先从外祖外祖母起拜了一圈,又陪着说了半天话,才终于脱身出来。 “渴死我了,让我先解了渴。” 赵荣大步踏进亭子,端起茶壶牛饮似的连干了三杯凉茶。 南若也喝了两杯,陪长辈聊天太费口舌,赵家这一大家子实在热闹。 两人落座,赵荣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给他:“看看吧,这是咱们摸鱼社的近况。” 南若翻开。 一个月的时间,赵荣已经将摸鱼社完全组建了起来,且经营的有声有色。 明面上的摸鱼社是由赵荣起头创建,社员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纨绔们,交给官府的申请上写的社团活动是摸鱼,真·摸鱼,脱鞋下河动手的那种,民间各种稀奇古怪的社都有,纨绔们亲近大自然摸个鱼没什么稀奇的,参与的社员都有头有脸,当日便盖章通过了。 为了叫人信服,赵荣还特意组织了几回真下水摸鱼活动,活动前三回官府是要派人来观察记录的,就怕有人借结社行不法事,除此外往后每年都得接受一次审 分卷阅读76 查。 南若想象了一下一众中年纨绔撸起袖子在河里摸鱼的情形,嗯…… “脸上的笑收一收。”赵荣白了他一眼,又拿出另外一个本子给他,“这上头是我招揽的几个人手,你别看只这几个人,但一个顶十个,不止舌灿莲花伶牙俐齿,且行事有分寸,绝不会暴露自己,他们皆是对此事有兴致才同意……” 南若一个个翻看过去,这些人大都是百姓中的中层阶级,要么是小有资产的商人,要么是家中有宅院靠收租过日子的闲人,有时间有闲钱,愿意加入确实是兴趣所致了。 再往后翻还看到了两个老童生和一个秀才。 他面露惊讶。 赵荣道:“你那一套方法得叫他们自己会翻书查找,百姓中识字的不多,我便想着从这些秀才童生中挑选,时间短了些,只挑出这三个,放心,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穷秀才,童生更算不得什么,一听说会给他们银钱,都应下了。” 南若笑道:“我信舅舅。” 全部翻看完,他道:“劳舅舅费心,改日我请舅舅去攒楼喝酒。” 赵荣啧了一声:“去攒楼喝什么酒,真要请便去仙客舫。”他冲南若挤挤眼睛,“你还没去过吧,要不要舅舅带你去见识见识……” 南若:“……” 舅舅带侄子上青楼什么的……有点心动怎么办。 倒不是他真想做什么,纯粹是好奇,青楼可是穿越者必打卡景点,有句话叫来都来了,穿越都穿越了,怎么也得去见识一下……吧。 赵荣就嘿嘿一笑:“放心吧,仙客舫乃官营,去喝酒听曲并不妨事,舅舅还会害你不成。” 南若含蓄应下。 赵荣立刻兴致上来,给他滔滔不绝讲了一番仙客舫的舞女跳舞有多好看,歌女嗓音有多曼妙云云。 东拉西扯一番,南若拉回正题:“眼下并无事情交代给社员去做,便让他们收集消息,不拘是什么,只要觉得有趣或者奇怪的,都可以投递进去……” 他提出的一套就是前世谍战剧里常用的手段,指定一个报箱,将收集来的信息投入报箱里,自会有人去取,资料不能明白写出来,得用暗号,太复杂的密码怕他们不好理解,选了用翻书看几页几行这样的办法。 为了叫这些人感兴趣,资料取回来会挑一些对他来说用处不大的又放进去,让他们互相交换着玩。 南若还给自己也起了个代号严己,严以克己。 “只是这取件得需舅舅费心……” 大燕没有报箱,郑皇后还没有创立报刊——官员邸报不算,得换个方式,也得找个固定地点,还得找人盯着及时拿取,为避免社员互相撞见,投递信息的时间不能重复。 赵荣晃着扇子,胸有成竹:“放心吧,我保证去取信的人不会被发现。” 南若见他一脸神神秘秘等他追问的样子,就笑着顺他的意:“舅舅这般,这人是我认识的?” 赵荣心满意足一笑:“记得穗哥儿吗?” 谁? 南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可是那日姑祖母生辰宴上见到的穗表弟?” 二舅宠妾的次子赵穗。 “没错。”赵荣扇子一敲手心,得意道,“穗哥儿有个好本事,只要他瞧见的人,过目不忘,我已找了画师教他素描画,往后凡他看到的人脸,都能画出来。” 南若已经想不起来赵穗的样子,隐约记得好像很腼腆,不由道:“即能过目不忘,该去念书科举才是。” 赵荣笑道:“他只对人脸过目不忘,旁的可不行。” 南若想起前世好像在哪个新闻上看到过这样的说法,有人天生对人脸有很强的识别和记忆的能力,这倒是件好事,往后锻炼起来,是个做警察的好苗子,给他跑腿拿信倒是大材小用了。 “穗哥儿多大?” “十二。” 那是有点小了,先锻炼锻炼,等过几年再说。 南若默默在心里将赵穗记到名单里,嘴上道:“二舅舅可知道?” 他们这样使唤人家儿子,当爹的万一不乐意呢。 赵荣嗤笑一声:“你二舅舅那个糊涂蛋,我给穗哥儿安排前程,他怕是高兴都来不及。” 那就好,南若没接话,赵荣可以吐槽亲哥,他却不能附和。 赵荣也没多说,道:“放心,除了穗哥儿,我让秀哥儿也一道去,还派了人跟着,不会出问题。” 从赵家别院回来,假期也告一段落,南若又收拾行李和渣爹弟妹一道浩浩荡荡回了南宫府。 虽然十天假期已到,但还有夏祭,祭祀过后才真正收假。 气温原因,夏祭比春祭简略,便是皇室也不会大办,南宫家只简单开宗祠告祖就行。 而告祖的第一件事就是他被旌表且得赐从七品小旗。 族老拿着告文,激动的大声唱念,堂下所有人肃立听着,南若站在前排,背后数百道激动又羡慕的目光如有实质。 有几个族老甚至对着牌位抹起了眼泪。 连渣爹眼圈都是红的。 南若恍惚了片刻,等他上前上香,仰头看着南宫家堆积成山的牌位,只觉厚重与历史扑面而来,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宗族。 南宫家如今所享受到的,是这上面每一个牌位的付出换来的。 也终于理解了小若谷为什么托他照顾南宫家,这是他从姓氏里就带出来的责任。 现在换成他享受了南宫家给他的所有便利,便得肩负起支撑家族的重担。 夏祭结束,所有官员收假上班,南若也穿戴整齐去了镇抚司报道。 谭瑛确实按他说的对他多有关照,并未着急给他安排事情做,而是叫人带他在校场训练,倒是正合了南若的意,他在习武方面确实差了些,尤其近身搏斗,前世打架练出来的根本不够看,这世可是动辄搏命的。 如此过了半个月,之前陌家兄妹一事的分猪肉下来了,他往前进了一级,从从七品小旗晋升到了正七品总旗——虽然他至今还没有分到一个旗丁。 又过了一个月,天气从夏转秋,南若终于结束了辛苦训练,被谭瑛盖章合格,可以去挑选自己的部下。 与此同时,秋夕节刚过,他接到了 分卷阅读77 正式上任的第一个任务:甄选太子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2 23:32:20~2020-04-23 23:5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四儿2333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来 100瓶;4252溪光不尽 21瓶;李四儿23333 11瓶;13907603、姝阅、梅花鹿的长颈鹿 10瓶;林壑 6瓶;绯竹、晒晒太阳好晴朗、我五行缺肉(?_?)、cherry、贪吃的大头 5瓶;乔之qiao 3瓶;葱芯儿、a-yz-cj-187、始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十四、调查 四十四 甄选太子妃自然不是让南若去选, 是去调查, 永昭帝给了谭瑛一份名单,让他带领銮仪卫对名单上的小娘子们挨个做一个详细的调查, 包括家庭背景容貌人品等等。 “这页给你。”谭瑛分出一张给他, “上头都是京城里被选中的采女, 免得你四处跑。” 南若感激接过,问道:“礼部定下了如何甄采?” 大燕立国之初曾规定无论皇后妃嫔还是太子妃皆从民间采选,从当地挑选身家清白或貌美或有才的女孩进京,然后让她们住进宫中进行培训,一般持续两年左右,而后经过层层筛选, 由太后或帝后挑出心仪的人选。 开国太/祖之后接连三任皇帝的后宫都是这么选出来的,但随着时光推移王朝稳定, 渐渐的,这项规矩开始有了变化,逐渐回归前朝, 添加了豪门贵族女子,起初只是一些低品级官宦人家参选,到先皇一代, 他接连娶了两位望门贵女为继后,还给儿子们也赐婚高门出身的王妃。 比如反派恒王的王妃便出身与容家王家齐名的西原苏氏,而当时的永昭帝并不受先皇重视,接受母亲傅太后提议娶了表姐,即后来的傅皇后。 据传闻永昭帝被立为太子时, 先皇曾嫌弃傅氏身份过低,想换一个太子妃,是永昭帝坚持,加上傅太后垂泪哀泣叫先皇放弃了想法。 自郑皇后上位,朝廷再没有举办过选秀活动,哦,大燕不叫选秀,叫甄采。 所以对如何挑选太子妃礼部近些年意见一直无法统一,有人认为该依照祖制从民间采选,有人则认为依先皇例礼聘高门贵女,两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永昭帝也一直没有给个明确态度。 这是终于想通了? 也是,太子已经十八,再过三个月就迈入十九,再不选太子妃大臣们都该着急上书了。 谭瑛道:“陛下提议既争执不休,不如两相结合,即从民间采选,也礼聘贵女,届时全部进宫一道相看,不过这回民间并不大采,只选孝贤或有才女子,各地加起来凑足百数便够。” 难怪这么快就拟出了名单,每年各地都会上报孝女贤女事迹,还有民间好人好事感动人物之类,于当地执政者而言是政绩,证明自己执政有力教化有功。 南若扫了眼自己手中的单子,怕不是京城的入选名额都在他这了吧。 谭瑛补充:“京城不算在内,京中可选五十人,” 理解,京城人多嘛,京城人口自五年前就突破了百万,这还只是明面上,私下隐户黑户还不知有多少。 何况出身天子脚下见识多,多选一些也正常。 “你与张百户各负责一半。”谭瑛一副我很看好你的表情,“选太子妃乃国之重事,陛下将此事交托给咱们,便得仔细探查清楚,我会亲自带人去监督,你也知道咱们卫下人手不齐,派的上用场的千户一只手便数的过来,咱们得跑十二个地方,一个地方怎么也得派两个千户,可哪里够,只能我多跑几个地儿。” “驻地那帮是指望不上了。”他冷哼一声,“叫他们去,还不知是给太子选还是给他们自个儿选。” 这话南若没法接,只能做听话状。 不过话糙理不糙,这帮勋贵纨绔指不定还真会干出这种事来,当地豪族富商最爱做的事就是送钱送美人,不然渣爹后院那十几个姨娘怎么来的。 谭瑛也没想他接话,拍拍他的胳膊:“銮仪卫看似风光,能真揽事的却不多,我将此事越过百户交给你,你可莫叫我失望。” 南若抱拳:“必不负镇抚所托。” 出了镇抚司,南若策马直奔驻地,召集来自己手下的旗丁。 作为总旗,他可掌管五个小旗,按规定十人为小旗,五十人为总旗,可銮仪卫情况特殊,直接砍掉了一半,他能用的人手只二十五个。 南若进了营地,魏思远和徐心泉迎了上来,前些日子他训练完来挑人时,两人自愿申请来了他这里。 魏思远纯粹是因为义气,表叔王博怕他年纪小镇不住人,特意拜托魏思远来帮他压场子,魏思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銮仪卫一不打仗二不剿匪,名下小旗随便换队伍算不得什么大事,还有总旗拿这个来打赌玩的,刘总旗也很好说话,魏思远没费什么力气就来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只想混日子,比如徐心泉,他过来更多是为了前程。 南若不要脸的说一句,他现在算红人,太子伴读、帝后眼皮子底下长大、又被皇帝看重,还有个比他更红的爹,不知多少人想蹭他这个热度,南若欢迎徐心泉这样的来投他,因为为了前程他们会认真做事,而不是像其他三个小旗,明显混日子来的,不过眼下他顾不上调/教,先完成任务再说。 “趁着选妃的消息还未传遍,你们这几日多费心去仔细调查,只二十五户人家,又都在京城,分人手下去,三日后我要在案桌上看到报告!” 南若沉声吩咐。 谭瑛给他的时限是半个月,他想趁着消息还没传开,探听到真实情况,顺便看看手下的能力。 徐心泉主动站出来:“属下愿领十户。” 魏思远愣了一下,也跟着站出来:“属下也愿领十户!” 剩下三个小旗你看我看看你,没吭声。 南若也不在意,将名单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分:“既如此,心泉与思远各负责十户,剩下五户你三人合作,去吧。” 这算考察,也算 分卷阅读78 给他们三人最后的机会。 交代完南若又快速回府找渣爹要人,只交给旗丁他不放心,第一次办差不说办得漂亮,绝不能出问题。 南宫云林正看账本看的头晕,出来到廊下瓷缸里喂金鱼,听他说完,拍掉手心的鱼食:“急什么,先把气喘匀了,多大点事。”扭头冲丫鬟道,“拿湿帕来。” 南若就明白渣爹这是有内部消息:“怎么说?” “离我远点儿,这一身土。”南宫云林嫌弃。 南若无语,谁骑马不吃土,谁让郑皇后的水泥配方不靠谱呢,拿来铺地根本经不住牛马多跑,既容易烂也耗费蹄子,还不如青石砖路耐用,每年只维护便得花去一大笔,被户部叫停,重点被拿去当粘合剂盖房修堤坝用了,倒是效果卓然。 或者拿来铺井台铺院子,总之官道主路再没用水泥铺设。 郑皇后也没有再帮忙指点改良,就任由这么发展了。 说起来,她近些年已经很少点科技树,更多是政策上的建议,譬如銮仪卫改制锦衣卫。 丫鬟拿了湿帕来,两人一人一条。 南宫云林擦手道:“太子妃不会落在平民头上,莫说太子不乐意,那帮等着献女的朝臣勋贵也不会答应。” 太子会不乐意吗? 不知怎的,南若觉得太子反而不会高兴娶贵女为妻,说起来,他是该给太子递个信,或许在这件事上有能为领导效劳的机会。 “陛下呢,陛下怎么说?”他试探问。 南宫云林将帕子撂到水缸边:“不知。”两个字说的干净利落。 他翻了个白眼:“你爹我又不是住在陛下肚子里,哪能事事都知,陛下愿意让我知的,我就知,不愿叫我知道的,我也没那个心思去猜。” 猜得越多死得越快,费那个劲干什么。 南若擦去脸上的灰,似单纯好奇般问:“那爹觉得太子妃会花落哪家?” 南宫云林这回倒是想了想,斟酌道:“陛下应当不会在朝臣中选,许会出自勋贵,至于是哪家……” 他摇头一笑:“怕陛下也没定下,别忘了,还有太后。” 南若一怔,是啊,差点忘了,还有太后,在决定孙媳妇这件事上,太后拥有决定性的一票。 傅太后可是站在太子一边的,她与郑皇后十分合不来,这几年跑去礼佛休养,也是为了眼不见为净——太后原话,怼起郑皇后来,她一点都不虚。 打三折的原文里,郑皇后在后宫最大的对手不是那些妃嫔,而是傅太后,还是永昭帝找她促膝谈了一场她才让步,不过也仅仅是眼不见,见了照样该怼就怼。 这次太子选妃,傅太后恐怕要回来了。 “这件事你自己去办,我不帮你。”南宫云林拉回正题,“谭瑛出去跑这一趟怎么也得一个月才能回来,你便是半个月完不成也不妨事,一个月时间,挨家挨户去问也该问到了,还需我帮你?” 南若笑道:“不用,先前不知内情,如今知道了心里便踏实多了,不劳烦爹。” 既然不会从平民中选,调查只要出入不大便不会有问题。 不过回到书房,他还是写了封信叫初二拿去给赵荣,一来以防万一,二来他想看另外二十五户会不会有状况,或许还能得到其它意想不到的消息。 过去一个多月,摸鱼社又壮大了不少,交换趣(八)闻(卦)这个活动足够吸引人,社员已经自发进行起了安利,拉进来不少人,其中还有能接触到官员的。 为了让真正探听消息时不突兀,南若进行了几次主题活动,即他定一个关键字,让他们围绕这个关键字打听消息。 这一次他便定了太子妃三个字,让赵荣等消息传开后传递出去。 想了想,又写了张纸条,简单将渣爹的猜测阐述一下,趁着隔日走访调查的间隙交给太子说的联系人,看领导有没有什么指示。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不会结婚,之前说了两人是光棍,不管是剧情还是感情,太子和南若都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包括养子养女,一个都不会有。 以及,不熬夜=不过十二点,更完我就躺了。 感谢在2020-04-23 23:50:32~2020-04-24 23:5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岁寒 2个;恶毒女配、勿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ancy 50瓶;pythoness 20瓶;木缘缘、要加两个煎蛋、提剑赴山河、柚柚 10瓶;十年灯随里 5瓶;z、绛羽 2瓶;勿迭、燕凌晨、小楼、葱芯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十五、军棍 四十五 銮仪卫驻地里, 南若手下另外三个小旗正拉着旗丁一起赌牌。 小旗刘守连输三把,气恼地将牌扔到桌上:“不打了不打了, 今儿手气太差, 换个旁的!” 小旗伍永将输出去的珍珠数出十粒, 附和道:“麻将如何?” 赢得最多的周千瞧着快满匣的珍珠乐呵呵:“成, 都成, 不过咱们三缺一,找谁来?” 刘守冲一旁的旗丁扬扬下巴:“他们呗。” “那不成。”周千道,“在这的都是你二人的旗丁, 定会偏向你们, 麻将可跟打牌不同……” 刘守笑:“谁叫你将旗丁都派出去, 咱们三个手下旗丁轮换着来,你没人来换可怪不得我们。” 周千抱怨:“我派出去做什么你们还不知?总旗有令不能不听。”顺势捧了一下二人, “我与二位哥哥不能比,家中还有老母妻儿要养, 为这小旗的名额便险些倾家荡产。” 刘守和伍永就面露骄矜得色,他们可是世职, 祖上在太/祖时便是銮仪卫了。 想到此,刘守不忿道:“如今可不同往日, 瞧瞧, 竟连个商户子都能进来, 銮仪卫的脸面快丢尽了,还偏将咱们分到他手下……” 伍永也道:“可不是,瞧他冲着咱们那样, 小人得志猖狂。” “哎呦,二位哥哥小心隔墙有耳,这话咱们可不能说。”周千提醒,“别忘了总旗可是太子 分卷阅读79 伴读,又得陛下看重,还有他父亲……” “他算什么伴读,还不是仗着亲爹得陛下宠强塞进去的,你瞧太子殿下进出身边可有过他?”刘守嗤笑,语气忽变得暧昧起来,“那南宫云林在陛下身边也十多年了,也不见陛下腻了他。” “人家有本事呗。”伍永咬重本事两个字,露出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偏就能叫陛下去哪都带着……” 周千忙道:“两位可打住,满天下都知陛下与皇后鹣鲽情深,陛下英明,哪会被小人左右。” 刘守不在意的摆摆手:“咱们在自个儿营房里谁会知晓,再说了,我们有说什么大不敬之言?” 说两句南宫云林得陛下宠就是不敬了? 伍永嘲讽两句周千胆小,道:“这可不是只我二人这般认为,你去外头问问,那帮酸腐书生私下可比咱们会说,瞧你这吓得,那咱们便不说了,说别的……”他冲刘守挤挤眼,“前朝有个贺元郎你们可知?” 刘守嘿嘿一笑:“哪能不知,前朝哀帝宠臣,从父到子,哀帝的龙床都快被他们父子睡出印儿了……” 伍永语气猥琐:“听说过送女送妾的,还是头一遭听说送子,据说那贺元郎父子皆貌美,哀帝好福气。” 既不是说当朝,周千也就没了顾忌,跟着附和几句。 刘守和伍永就更来劲儿,越说越荤,反正他们说的是前朝事,被传出去也不怕。 帮忙搬麻将桌的旗丁里一人默默听着,待桌子放好,忽的捂住肚子借口上茅厕跑了出去。 出门口他找到一人嘀咕片刻,那人听完眼睛一亮,飞快跑走,到驻地林子前的土坡处,又说给了蹲在土坡上的少年。 “邵哥,你打听这作甚?”旁边啃着猪蹄的小弟道,“咱们还是别去惹那南宫了,人家都是总旗了。” 少年正是南若第一次进驻地时想给他难堪的“邵哥”邵怀亭。 “吃你的肉!”邵怀亭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谁说我要惹他了。” 他有些不忿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若不是广德侯获罪,他如今已经成了小旗,虽说他清楚南宫若谷并不是顶了他的位,可他心里实在气不顺,他忙活三年,好不容易就要升小旗,结果全泡了汤,那帮含鸟猢狲,吃酒拿钱的时候痛快,现在一个个翻脸不认人。 说到底还是没靠山,瞧那南宫若谷,这才短短几日就升了总旗,他若有个南宫云林那样的爹多好。 偏他如今迫不得已还得向南宫若谷曲膝乞食,实在气闷,可想到家中的情形,一咬牙:“走,去找南宫总旗。” 南若见了他听完他的话,淡淡道:“你当我不知他们所做所为?” 他怎么可能真撒手不管,那三人什么德性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我……”邵怀亭一慌,他本以为自己带着消息来投,会被南宫若谷另眼相看收下,哪知人家根本不用自己报信。 “不过,”南若打完一棒,又拿出个胡萝卜,“你来告知我也算有心,若你愿出头检举,待收拾了那三人,我便命你补缺,如何?” 邵怀亭迟疑两息,咬牙:“好!” 撩起衣摆跪拜下来:“属下全凭总旗吩咐!” 这份干脆倒叫南若高看一眼,邵家的事他有耳闻,广德侯一倒,靠着他的余家也跟着墙倒众人推,遑论全靠余家提拔的邵家,邵怀亭父亲平日没少仗势嘚瑟,余家一倒,就被人设计欠下了赌债,连屋宅都卖掉了。 邵怀亭找上他怕已经走投无路,他能舍下脸面有这个魄力,倒算个汉子。 三日转瞬即逝。 小旗们交上调查报告,南若接过一一翻看,朝魏思远和徐心泉一笑:“不错,很是详细,尤其心泉,连祖上三代有何善举都记录在案,递上去谭镇抚定十分欣慰,镇抚一直为咱们卫所可用人手不足发愁,思远和心泉便不错,待镇抚回京,我可要好好同他炫耀炫耀。” 刘守三人不免面露懊悔,谁不知谭镇抚便是下任指挥使,能给他留个印象可是天大的好事,没想到就这么错过了。 刘守和伍永心里埋怨怎的事前不说,果然商户子阴险狡诈。 “至于你三人。”南若微笑,“我这里也有一份调查,与你们呈上来的似略有出入,可有人告诉我为何?” 他叫初一将准备好的资料发给他们。 刘守和伍永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接过来翻开。 周千没有翻开,直接低头:“属下失职监管不力,请总旗责罚。” 南若挑眉,看向刘守和伍永。 两人压根就没仔细看过旗丁呈给他们的报告,哪里看得出有什么出入,正想出言狡辩,突然营房前传来一阵高喊: “属下邵怀亭举告南宫总旗旗下刘伍周三位小旗,三人在军中扬声笑语,蔑视禁约,多出怨言,怒其主将……” 刘守伍永脸色大变:“胡说!” 周千瞬间渗出冷汗,邵怀亭念的,是禁卫军十七律五十四斩! “是否胡说,一问便知。”南若不给他二人反驳的机会,起身便去了外头。 四周营房听到高喊的也纷纷凑了过来。 刘守伍永冲向邵怀亭,被魏思远和徐心泉带旗丁按住。 “我倒要看看是谁诬蔑我旗下!”南若却比他二人还要气冲,满面怒意到邵怀亭面前,“原来是你,怎的,当日捉弄被识破不够,竟敢来胡乱攀咬!” 邵怀亭跪着,俯身一拜:“属下当日实乃一时鬼迷心窍,已知晓错处,如今却非因此故意攀咬,确有证据。” 刘守伍永忙道:“总旗莫听他胡言,他就是来攀咬诬陷的,他所说我三人绝未做过。” 南若朝二人温和一笑:“既如此,便听他胡言,好一一反驳回去,证实你们确属清白。” 刘守伍永却丝毫不觉得这笑温和,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那边邵怀亭已经大声陈诉起三人说过的言论。 待说到那些荤话戏言,南若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笑立刻转化成了怒火,就要抽刀上去动手,被赶来的刘总旗和其他小旗拉住。 “冷静冷静,可千万别冲动……” 南若满面怒意,举着刀:“此二人诋毁我父,我岂能视而不见?!” 分卷阅读80 刘总旗忙道:“此事只邵怀亭一面之词,还不知真假……” 邵怀亭立刻高声道:“我有人证,刘守旗下旗丁唐岗亲耳所闻,他愿站出来作证。” 刘总旗回头怒瞪他:“你可知越级举告要受军棍三十!” 邵怀亭挺直脊背,一脸凛然不惧:“自然知晓,可若不举告我心难安,咱们銮仪卫乃陛下亲卫,他们却在军营驻地诋毁陛下,若传到陛下耳中……” “你住嘴!”刘总旗急急喊道。 “让他说。”南若推开刘总旗,压着怒火,“既有证人,便叫来听听,魏思远徐心泉听令,将刘伍周三人押过来对峙!” 刘总旗还想劝,南若冷脸:“此乃我旗下事,与刘总旗无关。” 刘总旗便歇了声。 南若也不理他,刘总旗是个万事和稀泥的性子,经常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事以和为贵”挂在嘴上,这种人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利益,是不会出头的。 三人被押过来,刘守和伍永低着头心里不服气,平日大家都这么说,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跟诋毁陛下扯上了关系,怨恨的瞥了邵怀亭一眼,竟然敢举告他们,看回头怎么叫他好看。 待见唐岗过来作证,刘守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唐岗不善言辞,却十分坚定的证明刘守三人确实说了那些话,并坚定:“属下也愿受军棍!” 他看向以往欺压他的几个旗丁,见他们纷纷避开,心里勇气顿生,挺直了脊背。 “你三人如何说?!”南若喝道。 刘守和伍永立刻叫屈:“是他胡乱编造,我们根本没说过,总旗怎能听他一面之词,若如此,我也可以站出来随意找人诬蔑。” 周千嘴唇翕动,他已经意识到此事怕不能善了,他不像刘守伍永有底气,不敢反驳,何况……诋毁的话全是刘守和伍永所说,他可什么都没说。 “徐心泉!”南若高喊一声,“禁军十七律五十四斩背一遍!” 徐心泉上前:“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大声!”南若喝道。 徐心泉高声:“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 待念到“多出怨言,怒其主将”,跪在下头的邵怀亭跟着开口和声:“……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魏思远也紧跟着出声。 南若便回头看了眼手下旗丁,一个个立刻跟上,一时背诵声响遍营地。 军令如号又如誓,越念越肃穆,越念越羞愧,这是他们每个人进入銮仪卫都要默写背诵的,可又有几人遵守过。 原本来看热闹的旗丁们安静下来,有人忍不住加入,有一便有二,待到最后一句,几乎是所有人一起喊出来。 “……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尾音震天。 “好!好!”南若环视一圈,“原来都还记着,太/祖亲书十七律五十四斩,此乃禁卫军荣誉,为何旁的禁卫能做到,咱们銮仪卫就不成?难道咱们不是禁卫?” 他只说到这,銮仪卫几十年积累的懈怠散漫不是他一两句激励的话就能扭转过来的。 “我再问一遍,邵怀亭所说,你三人可认?” 刘守和伍永被刺耳的军令震得失了底气,嘴唇嚅嗫着。 周千跪到邵怀亭旁边:“属下认,属下甘愿受罚。” “你……”两人怒目向他,而后一咬牙,也跟着跪下,“属下认。” 认就认,难不成还真能将他们斩了不成。 “好,敢做敢认算条汉子!”南若高声,“念在初犯,刘守伍永领四十军棍,周千三十,即刻执行!” 刘守伍永脸色大变,四十军棍他们岂能受得住,这分明是要将他们打残! 刘守立刻道:“望总旗看在我二人初犯,从轻发落,今后定不会再犯。”他看向左右围观的旗丁,“何况,在营中赌博戏语的并非只我二人……” 被扫到的旗丁们顿时对他投来怒目。 “其他旗丁我管不着,我只管我旗下。”南若冷声打断他,“往后凡我旗下旗丁,必严格遵守军律,若有犯者,按军律处!” 刘守和伍永急了:“你这是狭私报复,我要上告张百户,上告谭镇抚……” “魏思远!”南若回头,“还等着干什么,给我打!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魏思远和徐心泉带着手下旗丁一起上前。 “你要见谭镇抚,我要见陛下,我有冤,我刘家世代銮仪卫出身,忠心耿耿……”刘守气急败坏,“你个商户子,你唔……” 徐心泉捂住了他的嘴。 南若一声令下,军棍噼里啪啦落下,连同邵怀亭唐岗一道,两人约莫怕丢人,特意叫给他们也堵了嘴。 一棍又一棍下去,浑身颤抖汗如雨落。 銮仪卫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经过这样的事,四周一片鸦雀无声,还有人竟吓得看都不敢看。 待邵怀亭与唐岗受刑结束,南若道:“邵怀亭与唐岗举告有功,二人补刘守伍永缺,升为小旗,周千降为旗丁!” 总旗有任命和裁撤自己手下小旗的权力,若行军或战场上,便是就地处决也不会有人追究责任,只銮仪卫混乱已久,互相顾忌来历上下不分。 “我会派人为你们诊治,期间一应费用皆由我出,包括周千。”他看向自己二十来个下属,“凡我旗下旗丁该得的,我绝不会亏待一分!” 刘总旗苦着脸上前来,苦口婆心:“刘守与伍永世代銮仪卫出身,上至千户下至小旗,多少都与他两家有交情,你打了他们,怕事后不会轻易了结……” 南若心道我下令打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会快打完了过来卖巧,面上怒意未消:“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他二人犯错,我为何责罚不得?你倒提醒了我,他二人犯错,也是我御下不严,竟叫他们敢诋毁陛下,不用他们参我,我这便去向陛下请罪!” 说着将佩刀卸下交给随从,大步朝外走去,带着满满少年人的嫉恶如仇与义愤填膺。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作收过了八千,加更一章,晚上还有一更,不过应该会短小。感谢在2020-04-24 23 分卷阅读81 :54:50~2020-04-25 17:2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骑驴找马追骆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300512、琳球 20瓶;惜时 10瓶;俞昱 5瓶;小楼 3瓶;风声鹤唳 2瓶;ANG、不反社会爱封铭、HA、葱芯儿、靓仔、a蕊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十六、人设 四十六 出了驻地, 南若直奔皇宫,守卫与内侍都认识他这张脸, 不用相求就去帮他传信, 很快得到陛下召见。 南若进了紫宸殿撩起衣摆便跪下:“臣有负陛下所托, 特来请罪。” “起来, 起来。”永昭帝在案桌后抬手, 面带笑,“有话说话,跪什么跪, 说说怎么回事?” 说话间一瞥伺立在旁的高进忠, 高进忠微微弓腰,倒退着从旁悄悄出去叫人打听发生了什么。 南若没起来, 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又气又急又委屈:“……臣知晓驻地旗丁们平日散漫无序了些,却没料到他们竟然胆大到在背后编排陛下,说您和我爹——” 忽的反应过来闭了嘴,惶恐拜下:“这些自然不是事实, 都是胡乱编造……” “朕竟不知原来外头这般说朕与三秀。”永昭帝哈哈大笑, 叫他起来,还挺感兴趣的问,“还有呢?” 南若做支吾状。 还有很多,关于渣爹和皇帝的传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即使永昭帝专宠郑皇后,渣爹又不停纳妾生子都不能平息。 皇帝宠信一个商户, 不知引得多少人羡慕嫉妒恨,他们不敢当面指摘,只能背地里泼脏水,仿佛这样就显得他们不被宠信是因为不愿折腰一样。 他相信南宫云林也知道,往日他装作不知不在永昭帝面前提,除了这种事自己不能跳出来外,恐怕也有一丝搅混水的意思在,越是这样越叫人忌惮南宫家。 可如今他入朝为官,便不能让这脏水继续泼下去,否则嫉恨的人便会像刘守那般,连他一起泼,放任不管,会使得传闻更离谱。 永昭帝扭头朝下首一侧:“太子可知?” 太子也在?南若一愣,忙又行礼:“殿下。” 太子从隔帘后过来,笑道:“儿臣也是头一回听闻,下头人既不会叫父皇知晓,自然也不会递到儿臣面前。” 将找到的奏折放到案桌上,退回自己的位子落座。 永昭帝便不再追问,笑道:“朕当是什么大事,銮仪卫散漫朕早知晓,怪不到你头上,要真这般追责,朕得向谭瑛问罪,谭瑛是朕的下属,岂不是朕得向自个儿问罪?” 南若忙道:“臣不敢,绝无此意。” 永昭帝脸一板:“私下你就跟从前那般说话,别学那帮朝臣开口闭口满身官气儿,朕看着你长大,还能不知你为人?” 南若就露出笑来,站直:“知道了。” 永昭帝满意,道:“此事你做得对,私下编排朕朕管不着,军营重地这般确属不该。” 南若愤愤道:“可不是,銮仪卫乃陛下亲卫,职责便是保护陛下,怎能如此编排陛下,不想想若不是陛下谁给他们发俸,拿了主子的俸禄,却背后说主子坏话,若放在臣家店里,必要将人辞退。” 永昭帝被他逗笑:“好了,你这不是已经将人罚过了,朕都不气,你气什么。” 南若却更加义愤:“臣就是为陛下不值,陛下每年拨给銮仪卫不知多少银子,他们平日吃穿全由陛下掏钱,可一个个不知感恩,训练不用心也就罢了,还聚众赌博,还在营里喝酒!” 他越说越气,脸都憋红了。 太子不由多瞧了两眼,想起在他面前总一副成熟镇定的模样,对比太大,不觉失笑。 “还有谭镇抚,他每日进出忙碌脚不沾地,身边能用的来来回回就那么点人,这回为选妃不出岔子,要亲自跑好几个省,本该叫千户们去做的事他全做了,回头还得给他们发俸禄,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怎的跟你爹似的都是个财迷。”永昭帝乐道,“朕知道了,朕明白你气在哪,所以朕才将你安排进去,便是希望有人能帮朕整顿整顿。” 南若忙摇头:“臣哪里担得起这样的大任。” “哪里不成,今日你做的便很好。”永昭帝道,“朕会发一道旨下去,叫他们谁有异来找朕说!藐视军规竟还有脸来找朕!” 南若顿时感动又感激,当下一拍胸脯:“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一定将銮仪卫风气扭转!” 永昭帝抚掌:“好,朕等着看!” 放完豪言壮语,南若似回过神,露出一丝懊恼,道:“那臣可否请陛下给一道旨意?” “说。” 南若:“臣只是总旗——啊,臣并非嫌弃总旗位低,也不是向陛下索官,只想着能叫陛下破格让臣方便行事,能叫愿意上进的不用怕头顶上峰,只管来臣旗下,臣只负责整顿,整顿完再让他们各回各旗。” 说完忐忑不安地看向上首。 永昭帝略做思考,颔首:“好,不过朕可等着你的结果,莫要叫朕失望。” 南若欣喜应下。 心里微松了口气,他想往上爬,最快的莫过于借皇帝之手,他要让永昭帝看到他可以用,他比谭瑛更适合当那把刀。 用前世行话叫凹人设,他不想重复谭瑛的路线也重复不了,谭瑛狠辣诡黠,他便走少年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路线,他和谭瑛比的优势在于他年轻,站在永昭帝的角度,他可以一手培养塑造他,将他打磨成自己想要的刀,任他指挥,也更忠诚。 说完正事,永昭帝留他用午膳,太子也留下,还派人去叫来了荣王。 荣王天真烂漫的跟他打招呼:“谷哥儿你好久没来宫里了,母后和长乐总提到你呢。” 太子牵起他的手落座:“谷哥儿大了,不能再像从前进出椒房殿。” “好吧。”荣王托腮叹气,“我也大了,母后说要让我搬到皇子所去,为什么大了就一定要搬走?” 三个成年男子不觉露出笑来,永昭帝一本正经逗小儿子:“因为大了要娶媳妇,娶 分卷阅读82 了媳妇就得跟媳妇住。” 荣王摇头:“那我不要娶媳妇,我要跟父皇母后一起住。” 太子笑道:“长乐呢,长乐怎么办?” 荣王歪头思考,忽的一指南若:“有谷哥儿啊,让长乐嫁给他,然后他住到长乐院子里,我叫我媳妇住到我院子里,然后大家又能都住在一起了!哦,对了,还有太子哥哥……” 他苦恼起来,一拍手,有了:“叫我媳妇跟长乐住一个院子,太子哥哥和谷哥儿搬来我院子住!” 说完一脸快夸我看我多聪明的表情。 永昭帝已经乐得不行,捏捏他的脸:“好好好,亚子说得对。” 太子也含笑:“父皇可别陪着他瞎闹,回头若他当了真跑去问娘娘,娘娘要恼你了。” 永昭帝轻咳一声:“朕这是在夸他。” 太子目露不赞同。 永昭帝就妥协,正色对荣王道:“你母后说得对,你是该搬出来住,等到了皇子所,乖乖去书房,再不能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荣王登时苦了脸,向太子求救。 南若瞧着这父子三人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默念三遍淡定,不行,他这心境还需再修炼。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短小。感谢在2020-04-25 17:22:21~2020-04-25 23:5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yreraider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此生只为怜 2个;圆明、鬼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yreraider、别问我好 20瓶;安念不念 15瓶;瑞月无双 10瓶;holybaby666 5瓶;闲云几度秋 4瓶;雪球 3瓶;唔岩、上学好开心、今心为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十七、名字 四十七 和乐融融的吃完饭, 南若本想着找机会跟太子说两句,却被荣王叫走。 “我带你去见母后和长乐!” 南若看向永昭帝,毕竟他现在是外臣。 永昭帝并未在意, 笑道:“去吧,皇后和长乐的确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南若便被荣王牵着去往椒房殿。 走过了紫宸殿,荣王忽然拽拽他的手:“跟我来!” 然后拉着他拔腿就跑,边跑边朝后头一众宫人喊道:“我要带谷哥儿去看我的宝藏, 不许跟过来!” 南若只能跟着他跑,抽空回头看了眼, 发现宫人们不紧不慢的缀在后头, 神色一点都不慌张, 看来已经习惯了。 荣王拉着他跑进了西边一座殿宇, 殿里空荡荡没有人住, 庭中一棵高大粗壮的常青木绿荫如盖。 “这里。”荣王拉着他到树下,然后三两下便爬了上去。 南若一惊,没来得及拉住,只能撩起下摆塞进腰带跟着爬上去护住。 好在这棵树枝干横生并不陡,踩着两边的粗枝,别说荣王, 五六岁的小孩都能轻松上去。 荣王并没爬太高,在树干交缠成三角的地方停下来, 回头冲南若招手:“快上来,过来,给你看我的宝藏!” 南若从另一个枝干上去, 入目是一个大的有些离谱的鸟窝,上面盖了一个更大的草棚,似给鸟窝遮风挡雨,只留了一个出口,恰好正对他这个方向,里头看到的不是鸟,而是一块藏蓝绸布。 荣王掀开绸布,露出里面的东西:“看,这些都是我的宝贝!” 被一片珠光宝气炫到的南若:“……” 不愧是皇子。 相比之下他这个首富之子弱爆了,里头令人炫目的金玉宝石只有皇家才能拥有,其他人有也得憋着偷偷把玩,敢拿出来先洗净脖子。 “殿下真厉害,竟然会想到藏在这里。”他哄道。 荣王得意:“我叫父皇下旨,没有我准许谁都不能到树上来,父皇母后都不知道我在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南若心道你父皇母后怕比你更清楚里头有什么,若有相机,估计能当场拍下来等你长大挂墙上给你看。 正开口继续哄两句,却见荣王眉眼忽然耷拉下来,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其实父皇和母后早就知道了。” 他扶着树干坐下来,低头顺着晃荡的双腿往下看:“他们也知道。” 十多个宫人静静站成一堆在他正下方,齐齐抬头,双手微抬,以防他掉下来能第一时间接住。 南若对上那十多双眼睛,心头一突,有种身处鬼片的悚然,对荣王突然的变化反而没有多么惊讶,大概这一次两次见过的“影帝”太多,有抗性了。 “陛下和娘娘只是关心王爷。” 荣王冲他一笑:“你别怕,咱们在这上面说话,他们听不到。”拍拍他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过来。 南若坐下,轻声问:“王爷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荣王点头:“我刚刚在父皇面前说的是玩笑话,你不要当真。” “王爷说的是……” 荣王就看着他叹气,肩膀跟着耸起又塌下来,很无奈的样子:“他们听不到的,你放心,我也不会跟别人说。” 南若没有出声,只面上露出你怎么突然变样的错愕。 荣王又摇着头叹了口气:“没办法,父皇和母后喜欢,我只能当个小宝宝,母后跟长乐笑我是妈宝,可我跟她撒娇,她又很高兴。” 一脸大人事真多搞不懂的表情。 南若被从他口中说出妈宝两个字呛了一下。 荣王似乎只是想找个人倾吐烦恼,看着眼前绵延不见边缘的琉璃金瓦,惆怅道:“你说人为什么会长大呢,长大一点都不好,我不想长大。” 南若看向不远处从屋瓦中冒出头来的桂花树,正值花期,花朵金灿灿挂满枝丫,仿佛能闻到空气里甜甜的香味。 “我觉得长大很好。”他说,“长大了就可以做更多事。” 他前世在荣王这个年纪的时候,补习班和没完没了的作业让他每天睡觉前都恨不能醒来就成年。 “ 分卷阅读83 这倒是。”荣王煞有其事地点头,“长大了就可以不让他们跟着我,想去哪里去哪里,父皇巡视只去江南,我都看腻了,我想去草原想看沙漠,还想跟船去海钓……” 他眉飞色舞,整张脸发着光,但很快低落下来,很小声的叹了口气。 “殿下会见到的。”南若只能顺着他道,“待殿下成亲搬进王府便可以带王妃外出游玩。” 荣王歪头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透着大家都明白别装了不用说瞎话的直白,语气失落又有点失望:“连谷哥儿也变成跟大人一样了,大家都这样,唉,还是不长大得好。” 他神色低落:“我是亚子,我只想一辈子做亚子。” 这话南若接不了,甚至想捂住耳朵表示自己压根没听到。 亚是第二的意思,荣王的小名是永昭帝亲自取的,大笑说荣王是他的第二子。 当时傅皇后去世不久,郑皇后虽未进行册封典礼,却已经有了皇后的名号,当时郑皇后独宠,永昭帝说出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又在郑皇后诞下龙凤胎当日放言永不纳妃。 这样盛宠让太子地位尴尬,也叫朝臣不满,傅太后更是气得病倒。 于是便有了亚子这个乳名,意思荣王永远在太子之后。 不过,南若目光微妙,永昭帝将荣王大名的起名权给了郑皇后,郑皇后在众多水部旁选了一个渊字。 这本来没什么,可太子名夏侯治。 一个渊,一个治,又是皇室,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前世某个盛极一时的朝代。 一个爷爷一个孙子,太子凭白矮了两辈。 他不知道郑皇后是有心还是无意,应该是无意吧,毕竟历史上李渊的结局并不好——对一个皇帝来说。 所以他不能接这个话茬,生硬转移话题:“该去见娘娘了。” 有点后悔跟荣王上来,怎么就非要拉着他谈心,他看上去很像知心哥哥吗? “不要!”荣王鼓起脸,一脸我就不下去有本事你自己去,“谷哥儿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看出来了,你看长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南若心里一突,他没想到穿越来第一个跟他说这句话的会是荣王,难道是小孩子比较敏感? 荣王看了看左右,凑过来小声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小娘子了?”撞撞他的胳膊,“别怕,我不会告诉长乐的,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她也不喜欢你。” 南若太阳穴突突,很想从树上跳去,小祖宗你可别害我了,我一点都不想听。 荣王也不要他回答,一脸我懂你不用说我知道,然后仿佛放下了一个大石头,长舒一口气:“这下好了,长乐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长乐,这样我就不用再整日担忧了,如果父皇非要将长乐许给你,长乐肯定会不开心,她不喜欢你,不会对你好,你也不开心,我不想让你们不开心。” 南若微怔。 荣王眉眼弯弯,依然天真,却不是什么不懂的天真:“你放心,今日在父皇那儿我是最后一次将你们放在一起,以后我不会这么说了。” 南若轻声道:“谢谢王爷。” “叫我渊哥儿!”荣王叉腰,“你以前都这么叫的,小时候还背着我叫我弟弟,我记着呢。” 南若笑笑。 小时候荣王和长乐经常一起进出,小若谷也连带照顾了他一段时间,荣王没有长乐活泼好动,总爱哭要抱,他背着他一边哄着弟弟乖,一边去追长乐公主,没想到荣王竟然还记得。 荣王倒也没有特别失望,只很无奈的用全身一起叹气:“算了,我就知道。” 他晃荡着双腿:“你看好奇怪,明明我有名字,可现在除了父皇母后,还有长乐和太子哥哥,再没有人会唤我的名字,还不如直接给我起名叫王爷呢,夏侯王爷,夏侯殿下,哈哈哈……” 乐了一会儿,他大人似的拍拍南若的肩,给他出主意:“你要不是不想娶长乐,就快点升官,最好当个指挥使当个大将军,父皇肯定就不会将她嫁给你了。” 南若目光一动。 荣王却没再多说,安静下来看向远处。 南若转头看了眼,似乎在他还带着婴儿肥的侧脸上看到了一丝忧郁? 他蹙了蹙眉。 荣王忽然探身到鸟窝边,从里面取了个东西,然后扶着树干站起来:“走吧,我们去见母后。” 说完带头蹭蹭蹭下了树。 南若紧随其后。 到了椒房殿门口,荣王忽然换了只手牵他,待跨进门里,撒开手蹦蹦跳跳冲着郑皇后扑去:“母后,快看我带谁来见你啦!” 南若手心一沉,下意识握住,低头看到了一颗龙眼大的绿宝石。 “……又在宫中乱跑,还带着谷哥儿,小心你父皇罚你……” “才没有,我带谷哥儿去看我的宝藏了,我想挑一个送给谷哥儿,挑了好半天……谷哥儿快来,给母后看看我送你的宝石!” 南若抬头,面带笑上前。 他在椒房殿并没有待太久,毕竟如今身份不同,一盏茶的功夫打个招呼便好,长乐公主大约并不想见他,借口午睡没有过来,郑皇后很无奈的数落了几句。 南若自然表示理解。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实际上大燕默认的分界线是十岁,大概觉得年龄从单数变成双数才是真正脱离了儿童范畴,十岁之前一起玩闹无所谓,过了十岁便得遵守礼法保持距离。 于他和长乐公主而言都是好事,都能松口气。 出了皇宫,南若跨上马,扬鞭前回头看了眼巍峨的宫门,没有了之前的震撼和欣赏,只觉得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里面的每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有人好像误会了之前我说的不结婚,是南若不会娶妻,太子也不会有太子妃,还有没说两人会地下情君臣之类的,别急,会给他们最好的安排。 感谢在2020-04-25 23:52:43~2020-04-26 22:0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染倾寒 30瓶;语数英、R涼、凉壮壮 20瓶;御·岚悠 10瓶;凌影、嘿嘿 5瓶;29336116 4 分卷阅读84 瓶;楚沐盈 3瓶;小楼 2瓶;一半、葱芯儿、a蕊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十八、大事 四十八 南若回到驻地时,永昭帝的口谕已经送到, 进了驻地, 旗丁们见到他要么低头侧身, 要么假装忙碌, 还有的远远看见是他就躲走的。 南若也不在意,径直去自己的总旗营房,魏思远和徐心泉带着旗丁等在外头, 见他回来纷纷行礼,看他的眼神有敬有畏。 徐心泉主动向他汇报:“总旗, 我等已为邵怀亭唐岗与周千请了大夫,诊金总旗随从已全部交付,三人只皮肉伤, 修养一段时日便好。” 南若点头。 军棍仗刑都是有讲究的, 下令时说“打”, 只意思意思, 打完“认真打”便是真的责罚,轻则骨折重则残疾,“着实打”则直接要命,第一下直接冲着后脑, 身体弱的几下便咽了气。 不过一般军中用不上最后一项,真到了要命的地步,基本直接按住就地处斩。 他本意是震慑, 并不想要人命,所以只说了打,严重不到哪去。 “刘守与伍永如何?我走后可有人来为难?” 上午他取了巧,故意借军令将情势激起,叫围观的百户总旗们不敢贸然站出来,他一走他们反应过来,说不定会有人出头,还有被谭瑛留在京的几个千户,不知与刘伍两家有没有交情,他二话不说直奔皇宫便是为此,有了皇帝背书,即便他们找上门也不惧。 徐心泉道:“两人较严重些,不便挪动,暂时留在了营中,营里的百户与总旗只派人来打听了消息,听说总旗去见陛下只说知道。” 看来都不傻。 南若挑眉,问:“听完口谕呢?都怎么说?” 徐心泉道:“百户总旗互相瞧瞧便走了,并未说什么,倒是旗丁们来打听消息,问是否必须都来训练。” 南若:“告诉他们此事不勉强,你叫人去驻地门口摆一张桌子,将愿意来的记下来。” 他不怕没人报名,不是所有旗丁都是承袭世职,还有许多百姓出身,他们有的是因为见义勇为被作为表彰招进来,有的则是因为体格容貌适合。 这些人大部分到退休也只是普通旗丁,銮仪卫晋升渠道全被人情把持,又没有战事能立功,平民很难爬上去。 当然,他们估计也不会想上战场,加入銮仪卫除了面上有光,说到底是为了养家糊口。 銮仪卫待遇极好,毕竟是皇家脸面,每年四季衣帽鞋饰等全部免费发放,且一季两套,每月月俸从不拖欠,逢年过节还有上头赏赐,若皇帝爱往外跑,还能跟着免费旅游。 同样辛苦种田,自家耕种还需忧心收成操心农具,卫所军田统一管理,农具齐全,他们只需到了时节去卖力气,而且銮仪卫的军田大都是沃土,很少歉收,意味着只要付出劳力就一定会得到粮食,尤其海外新粮传来后,年年高产,家家户户粮仓丰实。 更何况京城里许多平民根本没有田,平日吃粮全靠买,进了銮仪卫便算变相拥有了土地。 若跟的小旗是勋贵富户,给跑跑腿陪着打打牌也能赚到许多外快。 所以别看不能升职,对住在城中的百姓来说,能进銮仪卫算一个不错的去处。 “若有人来问,你便告诉他们,训练月余后将进行一场考校,我会请谭镇抚与几位千户来主持,届时得优者奖银百两,归园会员一张,全国通用。” 归园是南宫家与郑皇后合开的客栈,或者说民宿式酒店,十多年过去,已经遍布全国,会员住店可以享受最优服务,且每月有免费三天入住体验,可以自己用,也可以给家人。 “正好我名下还有个小旗空位,也拿出来,奖给魁首。” 银钱体面前程都有了,他不信不动心。 “还有。”他想了想,道,“你们几个小旗商量着拟一个训练规章来,明日此时给我。” 怎么训练他已有腹案,但还想听听下面人的想法,尤其魏思远和徐心泉比他待在銮仪卫时间长,对旗丁的心理更了解些。 “是。”徐心泉带头应下,虽神色依旧,但目光和声音透着压不住的跃跃欲试和兴奋。 魏思远先是发愁,一瞥徐心泉又放松下来,反正有老徐,这种事他最在行。 南若将两人神色纳入眼中,心有计较。 有皇帝站台,这件事并没有泛起多少波澜,谭瑛交代的调查工作已经做完,趁着训练还没开始,南若去找渣爹,让他帮忙招募家丁,或者说家兵。 大燕允许武官招募家兵,家兵与小厮不同,小厮是卖身制,像他身边的初一初二几个,自小便卖身给了南宫家,卖身契在他手上,他有绝对处置权。 家兵是契约制,多是普通百姓,相当于雇佣,比如尉迟将军的常胜军,前朝李家军宋家军等,虽底层士兵由边军与卫军组成,可其中统领多是家兵。 南若总结了一下,家兵相当于保镖生活秘书得利助手等等,必要时候还能客串个军师。 军律中有一条不准许武官带小厮进出军营驻地,所以武将为了方便,必得招募家兵。 大约在皇帝看来,雇佣来的家兵不会像卖身的小厮随从忠心,从而达到对武官的制约,然而事实上,一些家兵反倒比小厮更忠心,当然恩将仇报噬主翻脸的也不少。 南若如今要整顿銮仪卫,便得从自身做起,往后不能再带着初一初二随意进出驻地。 不过他不能跟尉迟将军比,顶多只能招募两个,即当保镖又当跑腿。 “不是现成就有一个么。”南宫云林道,冲着西边一扬下巴,“顾渔!” “以他如今的情况,若想求个前程定会答应,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怎的也会对你有一两分忠心。” 南若蹙眉,旋即散开,撇去心里那点小矫情,眼下与现代不同,南宫云林说的是对的,他认为的不妥恐怕对顾渔而言乐意之至。 想起他那句“有一点”,当即派人去找他。 “我这还有个人,正好给你用。”南宫云林道。 南若好奇:“谁?” 南宫云林:“你冷世叔从前在圣上身边时有个好兄弟,他不幸早逝,留下个 分卷阅读85 独子,这些年你冷世叔帮忙养着,他去前托我照顾一二,虽年纪小了些,可给你跑个腿还是行的。” 南若摸了摸腰间的佩刀:“行。” 但等人到了面前,他沉默了。 这是小了些?小多了好吗! 长得再壮实也改变不了他只有十岁的事实! “你叫金龙?”他做最后的挣扎。 “嗯!”少年憨憨点头,“你,啊不,总旗也可以叫我蛮虫。” 南若扶额,扭头去找渣爹算账。 “你跟着我做什么?” 走了一段,他回头看向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的少年。 金龙:“婶娘说让我跟着你。” 南若就停下了脚步,金龙口中的婶娘是冷千影的妻子宋氏,冷千影去后,渣爹就将母女两安排住到了南宫家附近,以防她们被欺负,想找冷千影寻仇的可不止陌家兄妹。 还将冷幺娘接来和四娘几个一起跟教养嬷嬷学习,顺便也叫凤有来培养感情。 算了。 他叹口气:“你爱跟就跟吧。” 待顾渔过来,两人站在一起,南若无奈,这出去,到底谁保护谁还说不准。 所幸他眼下不上战场,平日跑跑腿足够了。 有三重胡萝卜在前吊着,驻地里愿意报名的旗丁不少,瞧着人数差不多,南若果断让撤了桌子开始训练。 此世传至燕朝已经有自成一套的练兵方法,不需要南若做多余发挥,何况他也只知道个表演式的军训,还不如老老实实按已有方法的来,千百年数代人从战场上用血总结出来的法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需要做的是炖鸡汤,或者叫打鸡血。 号令可以学,体魄可以练,可思想和胆气改变很难。 南若每次训练前变着花样给他们打鸡血,训练后灌鸡汤,想想前世传x为什么让那么多人走火入魔,嘴炮功用得好也不是没有作用。 还专叫人拿鼓和唢呐来激励气势,bg也是很重要的,就像人听伤感的歌会低落,听欢快的音乐心情跟着轻快一样。 如此一月转瞬即逝。 南若还没来得及举办他的考校大会,紧跟着发生的事叫他眼花缭乱反应不过来。 先是太子妃预备礼聘名单上的一位贵女跟自家远房表哥私奔,家里想用堂妹顶替被发现举报。 紧跟着爆出这家人的名额其实是花了万金买来的,一下牵扯出礼部官员行贿。 一时间满城都在讨论名单作假。 南若每天都能接到大把摸鱼社投递来的各种八卦消息。 手里的瓜才刚吃了两口,又掉下一块来,查着查着竟然查到了东宫詹事府头上。 顿时詹事府贪污敛财的消息沸沸扬扬。 官员们纷纷上书。 还没等南若思考怎么帮领导洗白,迟了大半个月的谭瑛回来了。 同时带回来一个更劲爆的消息:江南公然出售采选名额,官商勾结上下贪腐,且借采选之名大肆购买伶人,供私人享用,文芝知府杨焘自尽认下所有罪状! 满朝哗然。 南若还没消化完这则消息,突然被永昭帝召进宫,叫他随谭瑛一道去江南追查此案。 一起去的,还有上书请罪表示愿去江南调查自证清白的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了。感谢在2020-04-26 22:01:19~2020-04-27 23:5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此生只为怜 2个;溯流光、我叫l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300512 20瓶;白盐荒漠 18瓶;简约之夏 16瓶;我不知道什么叫昵称呐、咕咕、苜蓿草 10瓶;嬴政 8瓶;大神仙、骑上我心爱的大摩托 5瓶;念念念张、rosstalna 3瓶;洋兮、小楼 2瓶;菱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十九、跟着 四十九 突如其来的出差打乱了南若的计划, 未免夜长梦多, 永昭帝只给了他们两日准备时间, 两日后必须出发,这两日还是看在谭瑛刚回来需要休息的份上, 否则当天便得走。 出了紫宸殿, 谭瑛道:“你速去准备, 咱们走河道,此去……”他给了个眼神,“你多挑几个人带上。” 南若心头一跳。 谭瑛已转了话题:“考校的事待回来再说, 此事你做的极好,这帮猢狲是该治一治。” 南若就面露愤慨:“属下实在气不过他们白拿着俸禄不办事, 累得镇抚亲自奔波。” 谭瑛一拍他的肩膀, 哈哈笑:“好,我也给添个彩头, 告诉他们到时我会在里头挑几个到我麾下。” “谢镇抚!”南若面露欣喜, 心里叹了声老狐狸,他训练了一个多月的好苗子全白瞎了, 给他人做了嫁衣, 不过心里早有预期, 倒没有太失望。 出了皇宫, 南若先去驻地,叫来四个小旗将事情告诉他们,吩咐道:“心泉留下,思远跟我去。” 徐心泉略有些失望, 但很快想通留下他的用意,调整过来道:“属下明白,属下定会看好营房。” 南若满意颔首:“此事交给你我放心,至于你二人……”他看向邵怀亭和唐岗,“留下来协助心泉督促旗丁操练。” 他想过了,旗下旗丁他一个都不打算带,这帮人说是兵,真论起战斗力来,怕还不如他府中的护卫,此去若真遇到事,别想指望他们保护,怕一个个比他会躲。 但又不能一个不带,魏思远人高马大,带着至少能壮个声势。 交代完,他又策马回了南宫府,金龙和顾渔已经将口信带到,府里上下正为他出行忙碌。 初四被派出来在门口等着跟他讨吩咐。 南若大步穿过抄手游廊,边走边快言道:“我走水陆,到时坐官船不宜带太多行李,让精简着准备,还有,我要带十个护卫,也给他们准备上……” 到了渣爹院门口,初四快速转身回去报信。 南若进屋,暖气铺面而来,一路策马带来刺骨寒意立刻 分卷阅读86 驱散不少。 “站着别过来!”南宫云林盖着毛毯陷在沙发里跟他摆手,“皮氅脱了放熏笼上去,你自个儿暖了再过来,我伤风怕冷,碰不得寒气。” 说着便拿起手帕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南若忙关心几句,随口道:“冬日天寒,爹出入注意着些。” 南宫云林揉揉鼻子:“我注意着呢,自个儿身子哪能不注意,还不是昨日陪陛下在冷风里站了半晌,你今日见圣上如何?” “圣上身体康健。”南若道,试探问,“圣上可是被近日发生的事气着了?” 南宫云林打了个哈欠:“圣上又被娘娘恼了,圣上去御苑剪花给娘娘赔罪,大冷风里我陪着挑了半晌才配好。” 南若心道皇帝也是够拼的,顺势问:“圣上怎的又惹着娘娘了?可是为了太子选妃的事?” “行了,过来坐。”南宫云林下巴一点对面,不着急为他解惑,而是道,“这半月我一直没叫你来,想着叫你自个琢磨,先跟我说说都琢磨出什么来了?” 南若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笑说:“爹给个醒?” 南宫云林想了想,道:“我只说一点,你当圣上为何这几年年年去江南?” 南若端着茶思忖道:“圣上早有了整顿江南的意思?” 南宫云林微微颔首:“还有呢,继续说。” “莫非……”南若大胆猜测,“这回甄采出事是故意为之?圣上想借机派人去江南?!” 怪不得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满京城皆知,连一些对话细节都传了出来,若是皇帝有意放任便说得通了。 “那詹事府敛财一事是真是假?” 究竟是皇帝想要打压太子,还是想让太子去江南坐镇?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南宫云林掀起眼皮睨他:“詹事府的事你别插手,记着,你如今是皇帝的臣子。” 南若辨出他说是皇帝而不是圣上,略微妙的看了他一眼。 “圣上与太子如何不是你我能置喙的,你只管做你的事,其它的别掺和。” 可你不是已经摆明站郑皇后吗? 南若如实表露在脸上,他如今已经摸到了和南宫云林相处的方式,也不惧在他面前表现的不那么单纯。 南宫云林嗤了一声:“你爹我忠的是圣上,俗话说夫妻一体,妻凭夫贵,我向着娘娘与向着圣上有何异?” 南若心道那你是不知道我们前世历史上出过个女皇帝,更不知道你家娘娘穿越前可是个接受过新世纪教育的大学生。 转念想想不怪他们想不到,女帝此世前所未有,又男尊女卑思想禁锢了千百年,思维局限罢了。 南宫云林忽的笑了一声,带着自嘲:“我靠阿谀逢迎得圣上看重,自是喜圣上所喜,恶圣上所恶。” 他摆摆手,打住了南若的安慰之词,神色复杂道:“你莫要学我,你只管好好听圣上吩咐,不该掺和的别掺和,自有好前程。” 南若默然。 南宫云林拉回话题:“你想的不错,圣上今春巡游回来便有了整顿江南的意图,只一时没有机会,如今正好借甄采一事发作。” “自娘娘呈上棉花羊毛羽绒与新式纺织机已过去十年有余,江南织造越发兴盛,我只说一件,去年十月织造坊与夷商商谈二十万匹丝绸贸易,折银二百二十万两,只半月便交付完成。” 南若对大燕的货币已经有了清楚认知,二两银子便能买到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口粮,二百二十万两至少能养活百万人! 南宫云林道:“这还只是织造坊,江南三省作坊遍地,每年产出不知凡几,更不提粮食瓷器与茶叶,每年缴纳赋税全国之冠,江南富庶远比京城,你去了便知。” 南若颔首,这他知道,只看上学时那些描写江南的诗词就知,还有皇帝微服私访之类的电视剧,基本都往江南跑,若那里不好皇帝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 “爹可知这回买卖名额的事会是何人所做?” 那个自杀的知府明显是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南宫云林摇头:“朝事我不掺和,江南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他已经够惹人眼,若敢对朝政发表意见,怕圣上都保不下他,每回去江南他只能往温柔乡里栽,让自己不去听不去闻,不知才能不露。 “不过。”他叹息道,“杨焘应是被人陷害冤枉,他为人清廉节俭,断不会收受贿赂……”说到这又有些不确定,“应当吧,昔年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我自认看人还有些功力,不过如今说不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南那个地方,最易乱人眼。” 说到这他脸色一肃:“这回去了江南你只记着一件事——跟紧太子!” 南若看向他。 南宫云林表情严肃:“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惹急了什么不敢做,圣上派你去只叫你长长见识,你可别贸然出头,进出都跟着太子,太子活你就能活!” 虽然之前谭瑛的提醒已经让南若知道此行不易,可南宫云林的话才叫他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头一紧,道:“我听爹的,必不会强出头。” 南宫云林恐吓完,又安抚道:“你放心,圣上派太子去,定会叫人护他周全,你只要跟好太子就不会有事。” 南若琢磨着他这句话里的意思,所以皇帝还是向着太子的?若真如此,又为何派他跑这一趟?不对,是太子主动请缨的。 没体会过父子亲情的南若有点搞不懂这对父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娘恼陛下又是为何?” 说了半天还没解答他的疑惑。 南宫云林含混:“娘娘昔年在江南置业,陛下此次整顿必会受些影响……” 再多的却不说了,只仔细叮嘱他路上小心。 南若心里大概有了数,也没再追问。 南宫云林虽然不了解江南内里究竟如何,对明面上的官员还是知道的,一一为他做了科普。 又道:“此去若路过绍阳府,你记着去宋家上门拜访。” 南若应下,宋家往后是姻亲,若路过肯定要上门一趟,正好问问四娘有没有什么要他捎给未婚夫的。 商议好该带的人该带的物,南若立刻去收拾安排。 分卷阅读87 不管顾渔和金龙的抗议,将两人打发回家,又亲自去点了护卫,一个个高壮威猛,总算让他有了点安全感。 又派初三去赵府跑了一趟,带信给赵荣,叫他多费心摸鱼社,南若感觉自己这不是搞了个水军社,分明是个吃瓜社,社员投递来的信息全是八卦。 内容劲爆堪比前世深夜母猪为何惨叫九旬老太为何起死回生云云,互换消息里最受欢迎的也多是此类。 知道他要出差的赵荣叫初三给他带了回信,让他注意安全小心谨慎。 隔日接到消息的亲朋都派下人带了信来,叮嘱他小心,亲自来怕要他招待影响他准备,尤其姑祖母连夜烤了许多饼干叫人送来给他路上吃。 虽然南若和小若谷口味并不相同,可瞧着饼干罐,不妨他心头泛起暖意。 两日一闪即逝,一切准备妥当,这日清晨天蒙蒙亮,南若带上小厮护卫和塞满三车的行李直奔码头,路过魏家捎上魏思远。 到码头等了半个小时,谭瑛带着家兵旗丁浩浩荡荡赶来,后头是太子车驾,以及皇帝派来內监常青。 车架旁傅卓骑着马趾高气扬。 南若挑了下眉,他以为太子会带谢元崇,没想到竟带了傅卓。 一行依次上船,太子路过南若脚步一顿:“你随孤来。” 跟在他后头的一众人看过来。 太子淡淡道:“父皇和娘娘特意叮嘱,怕你年少气盛叫孤多看着你些。” 说完脚步不停上了船。 南若顶着傅卓的白眼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求一波营养液~~ 感谢在2020-04-27 23:54:55~2020-04-28 23:2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此生只为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恋次De橘子 20瓶;橘子、影?魔殇、大王叫我来巡山、鬼鬼、幻羽樱 10瓶;小熊别跑、我有∪、· 5瓶;26806373 2瓶;靓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五十、星空 五十 因太子一句话, 南若被安排到了和太子一层, 中间只隔着个傅卓。 上了船大家先安顿,进屋被褥铺盖通通得换一遍,南若只被褥就带了六床, 这还是因为走水陆不用中途停留, 否则到一个驿站就得换一套铺盖。 倒不是奢靡讲究, 此世没有疫苗没有预防针,若赶路时染病很容易客死异乡, 古人虽然不清楚什么细菌病毒, 但不妨他们明白自带被褥能防感染, 这是古人一代代总结出来的生活小智慧。 还有衣帽鞋袜吃食饮水, 能自带尽量自带。 也不怪寻常百姓故土难离, 外出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搞不好一个水土不服就丢了性命。 南若就很好奇武侠里浪迹江湖的大侠们是怎么解决这些生活问题的,被褥衣服都可以凑合,可内裤呢, 坚持两天不换已经是他的极限。 等换完铺盖,他吩咐道:“行了, 剩下的我自己来, 初二去看着护卫安顿得如何,初四去给魏小旗搭把手。” 顾渔和金龙不能带, 他便在小厮里挑了两个,初二稳重藏得住事,初四平日多与外头打交道, 胆子大适合跑上跑下,最重要两人体格好。 将杯盆衣帽笔墨等安放好,有内侍来通知太子召见,南若理了理衣衫开门,一扭头正对上打着哈欠的傅卓。 看什么看! 傅卓目光如是说,却不像之前直接出言嘲讽。 爷乐意!南若挑眉回看过去。 傅卓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背影有点气急败坏。 南若忍不住一笑,自上回落水事件后,他和傅卓还是第一次照面,先前只在中秋宫宴上远远瞧过一眼,看来熊孩子被收拾狠了。 被太子叫来的还有谭瑛和內监常青,叫他们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例行开个会,交代一下各自的职责,至于怎么走到哪里下船显然早有定计,根本没有南若插嘴的机会。 太子淡淡道:“这几日便在船上养精蓄锐,等到了地方还望诸位尽赴全力。” 谭瑛领头应下。 南若便也不多问,让休息便安心休息,就像渣爹说的,太子命可比他值钱,便是谭瑛和傅卓都比他贵,他们都不担心,他就更没必要杞人忧天徒添烦恼。 一连七日他早睡早起,该吃吃该喝喝,顺便欣赏一下沿路风景。 第一次出门,南若对京城之外的大燕充满了好奇。 然后头一天就被震撼到了,不是被风景而是人,虽还未进入数九,但已经是冬日,运河上容易结冰,每日清晨天蒙蒙亮,两岸卫所百户便驱使着旗丁与雇来的渔民一道在水面打掉凝结不久的薄冰。 成百上千人呼喊着号子壮观至极。 这条运河与前世京杭大运河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肩负着沟通南北经济加强南北联系的重任,两岸百姓也多得益处,所以即便到了冬日也得保证船只能够运行。 南若不知道前世京杭大运河结冰怎么解决,大约燕朝的京城位置靠近地图中心,从江南角度不应当称北,称西更确切些,故而冬日气温没有真正的北方那么低,湖面虽结冰,却只薄薄一层,只要及时打掉就不会堵塞河道。 俗话说事不过三,新鲜景致看个三天也足够了,南若改换观察起了沿路碰见的货船。 赶路的日子是枯燥的,碍于太子在,大家都不敢搞什么娱乐活动,只能憋着劲儿数时间,船就这么大,走路重一些都会被觉察,尤其他们和太子在同一层的,尽量保持安静,能不走动就不走动。 每天太子舱里钟表整点报时的声音整一层都能听得见。 这日南若实在闷得慌,想着夜晚大家已经睡下,放轻脚步来到甲板上透气。 这么多天来,他还是第一次在晚上出来,原因比较怂,他怕发生意外,通俗点叫怕死。 即使现代都会出现游轮落水事件,他对古代船只的安全性实在不怎么信任,他会游泳也是在温暖且措施齐全的游泳馆,而不是冬日寒冷湍流的运河里。 这 分卷阅读88 可不是现代两岸灯火通明,轮船也配有大灯,到了夜里除了船上灯火,窗外基本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船行了这几日,发现还是比较平稳的,也未出现什么翻江倒海能将人甩出去的事故。 南若便大起了胆子,趁着夜色出来透透气,保险起见一路摸着栏杆,又叫初二初四陪他一起。 船上倒是灯火通明,照得寒夜都显得温柔了起来。 夜里行船放慢,晚风徐徐,眼下已经到了南方范围内,没有刚出发时那么冷。 初四忽的小声上前:“大爷,快瞧!” 南若顺着他的手抬头,一瞬间漫天星辰落入眼中,繁星如钻石明珠铺满了整片夜空,夜空与远处的黑融为一体,船只轻晃,恍惚间仿佛摇曳在星河里。 南若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到,前世今生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美的星空,城市里哪有这样的夜空,他以往只在视频里见到过。 穿越这么久他竟然没想到夜里抬头看看天! 也是,在灯火璀璨的城市待久了早失去了夜里要抬头观星的认知,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前世他连中秋都没抬头赏过月,以至于竟没反应过来在这里抬头是能看到星星的! 南若凝望着天空久久不能回神,连太子什么时候到了身边都不知道。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太子凭栏吟诵一句,见他回过神,笑道,“此情此景,可是应了这句诗?” 南若忙行礼,心道这句诗好像有点耳熟。 “不必拘礼。”太子抬头目视天空,“皇后此句诗作得妙极,孤从前只耳闻,如今才算眼见为实什么叫星垂什么叫月涌。” 郑皇后的诗啊,南若心情微妙,怪不得他觉得耳熟,应该是以前背诵过全文,不过这首他已经忘得差不多,谁写的来着? “可惜皇后只得了这半句,他人描补得都差了些意境。” 那是因为她大概只记得这半句,或者后面的不方便说出来,南若心道,嘴上跟着夸了两句,就当是夸给原作者。 太子勾起若有似无的笑:“皇后诗词中精妙的又岂止这一句,只可惜近些年极少再有诗作问世,皇后文风多变,不论哪种总有佳作,如今搁笔,实在叫人遗憾……” 南若却没听出有多遗憾来,反倒听出了一股暗讽的意味,看来不是所有人都被郑皇后的仙人梦授糊弄过去,那么皇帝渣爹他们呢?当女主还没想到梦授这个说辞、却名诗佳作不要钱似的往出冒时他们是什么想法? 尤其容相,作为名满京城的才子,他真的没有怀疑过吗?就一丁点都觉察不出破绽?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跟郑皇后吟诗作对抚琴下棋的? 真相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娘娘……”他想假装没听懂应付两句,嘴唇翕动,始终没说出口。 太子扭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笑意加深,不过却没有再多说,换了话题:“可是在房中闷得慌?” 南若便从善如流接上:“是有些,臣如今在营中操练惯了,忽然闲下来倒有些不适。” 没有手机电脑,没有网络,他再也不是那个半年都能不出门的死宅了,现在闭门在家一天他就能无聊死。 太子便上下打量他一眼,颔首道:“是结实多了,你从前太瘦弱,瞧着一阵风就能吹走,如今刚好,有了点武官的样子。” 说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不错,改日与孤再较量一场,给孤瞧瞧长进了多少。” 南若笑着应下。 太子又对他训练旗丁之举赞了两句。 南若见他心情不错,趁势问道:“此行殿下可需臣做些什么?” 或者说打算做些什么。 太子听出他的言外音,一笑:“你只待在孤身边看着就行,不用你做什么,哦,倒是有一件。” 南若来了精神。 太子:“等回京,你写篇感悟给孤,免得回头父皇问你此行都见识了些什么你答不上来。” 南若:“……” 大哥你教导主任转世的吧,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太子被他的神色逗乐,朗声笑了出来,俊朗的眉眼完全舒展开,眸光明亮,竟有股阳光不羁的意味。 南若被这扑面而来的青春期荷尔蒙震了震,太子往日表现的太过成熟,叫人忽略了他其实还是个十八快十九的少年。 放到前世,正是在篮球场里挥洒汗水接受女生喝彩的年纪。 想着,便忘了恼意,被他感染禁不住也跟着露出了笑来。 太子目光一怔。 “咳咳咳……”冷不丁傅卓从后面冒了出来,看看太子又看看南若,狐疑道,“大晚上都站在外头做什么?”往前两步一阵冷风迎面,他抖了下,“你们不冷?” 太子回神,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重新恢复淡淡的模样,仿佛刚刚的笑只是一个幻觉。 “是有些冷,回去吧,免得着凉。” 南若只能应下,心里可惜浪费了这么好的气氛,他本来还想趁着太子心情好多打听点消息。 从京城到江南一般需要半月左右,他们加快行船,又一路畅通,缩短到了十日。 本来第九日便能靠岸,甚至已经看到了等在岸边来迎接的官员,太子却忽然变了主意,叫船继续往前,而后拐入支流停在了文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8 23:27:41~2020-04-29 23:2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尽之时、花叶叶飞、罗生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arry莲 108瓶;活着多多好 82瓶;苏珊娜、寒池清妍、三秋、暖杯巧克力、芋圆**奶茶要中杯 20瓶;蓂箬 18瓶;早濑未莎、X、韩宇璟、p27、顾宝宝 10瓶;阿不、塔塔图、剪影的你、罗生门、nucky、Dorathy 5瓶;惊风雨、收电视机洗衣机旧冰箱 3瓶;之乎者也、29336116 2瓶;ANG、一半、不知今夕何夕、咪、a蕊子、靓仔、葱芯儿、无尽之时、奥丁森小可爱、GildedCroto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 分卷阅读89 努力的! 五十一、冤屈 五十一 船停靠入港, 南若以为太子临时改主意是想借机微服悄悄探查消息,却不想太子叫人抬出太子依仗, 还不知从哪给他们也找来了马, 鼓乐吹打开路,浩浩荡荡前往知府衙门。 到了大门口, 南若挑了下眉,大燕讲究官不修衙,只要衙门不是太碍观瞻或有倒塌倾向, 官员不得修缮衙门,当然这个不得是指不得用公款, 若自掏腰包就没有问题。 不过极少有官员这么做, 官职并非连任, 花大价钱修好没住几年就调走,岂不是白花了银子,还显得自己不够清廉。 然而眼前的文芝知府衙门却没有一丝破旧,门柱屋瓦全是新的,显然花了一番功夫修整过。 门口接到消息的官员小吏急匆匆赶来,个个诚惶诚恐,领头的看样子一路跑过来,额头满是汗,上前磕磕巴巴:“下官……属下……小臣文芝同知黄寿见、见过太子殿下……” 后头小吏们层次不齐磕头唱礼,嘴里喊的词都不一致。 黄寿汗流得更多了,抖着嗓子解释道:“另两位同知与通判前日便去了华亭码头迎驾……” 哪知太子竟然直接来了文芝,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想着躲懒留在衙里, 肠子都要悔青了。 太子谭瑛与常青三人并未搭理他,依次进内,内侍侍卫们手脚飞快,眨眼间就将知府前厅改造成了太子会客室,连给属下的座椅都换上了新坐垫。 待黄寿几人战战兢兢进来,众人已经捧上了热茶。 “六房官吏可都在?”太子淡淡道。 知府衙门仿照六部设立了吏户礼兵刑六房,职责与六部对应。 黄寿忙道:“回殿下,在在,都在。” 太子:“叫六房将近五年所有记录搬来,限半个时辰,若办不到,官服脱了出去到衙门口跪着。” 黄寿冷汗又落了下来,颤声应是。 很快全衙门上下动了起来,六房一趟又一趟几乎是跑着将登记造册的文书搬来。 很快厅内空地被箱子占满。 太子放下茶杯:“都打开吧,每人分几箱全部看一遍,看看杨焘究竟是不是被冤枉。” 南若明显听到旁边傅卓深吸了一口气,谭瑛脸上的笑也僵了僵。 “臣想去杨焘自尽的地方瞧瞧,许还能查到些线索,还有臣来时特意带了仵作打算验尸。”谭瑛义正言辞。 常青也道:“奴婢奉命来调查杨焘死因,也该先去瞧瞧他的尸首,还有杨焘亲眷。” 太子就挥挥手叫两人走了。 留下南若傅卓与其他几个伴读面面相觑,待太子亲自打开箱子拿了本账册来看,几人迅速将剩下的箱子瓜分,一个人占据一个角落翻了起来。 这一翻就是一天一夜。 太子不走他们也不能走,除了中间更衣再没出去过,三餐有内侍统一做好送来,往箱子上一放连餐桌都省了,困了趴在箱子上睡一会儿,傅卓更绝,几个箱子一拼,狐裘当被子,睡得呼呼震天响,被太子一册子砸过去醒来老老实实继续看。 期间被太子虚晃一枪甩在华亭的官员们全追了过来,太子一个都不见,全部叫进来拘在两侧厢房里,和他们一样待着熬时间。 南若倒是看得挺起劲,一来新鲜好奇,二来他很想知道杨焘究竟是真贪腐还是被冤枉,他拿到的是工房文册,记录了文芝五年来所有工程营造,包括修筑道路堤坝、挖沟建渠、修缮官学楼宇观庙等等。 他比对了时间,知府三年一任,今年恰是杨焘任职的第三年,再有两个月便满期,太子叫送来五年记录也是想有个比对。 基本上所有造福百姓利国利民的工程都是在这三年发生的,譬如杨焘刚上任一个月便带领官吏联合卫所修补了城中坑洼道路,之后加固堤坝、亲自下乡监督治下县令为乡民修缮水车沟渠等等。 相比之下上一任知府只给官学盖了两个宿舍以及城里强行圈地添了两座庙,也不怪任期还没满就被降职调走了。 如此看来,清不清廉先不说,杨焘确实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 正想着,那边太子奶娘之子裴定高一声轻咦,见众人看来,道:“此户房账册上,今年下半季粮税比上半年足足少了三成,与前四年比对也是如此。” 南若飞快估算了一下,文芝算江南排得上榜的粮田富户,这少的三成换算成银子怕至少五万两起。 太子问:“其他人呢?可还发觉有出入之处?” 南若举了下书册,道:“臣进来时见衙门四处明显翻修过,应不超过一年,可工房文册上却并未记载。” 傅卓也跟着举书道:“臣翻了近半年的案卷,发现这半年文芝各县出现了多起民愤,原因并未详写,似是官府与乡民有冲突。” 太子颔首:“很好,既是你三人查出来的,便由你三人负责去调查前因后果,一日后来见孤。” “是。” 三人几乎迫不及待应下,然后顶着其他人暗戳戳羡慕的目光走了出去。 出了门默契的各走各路,南若直接去工房,将头目工书和十来个胥吏全部叫来,开门见山:“为何衙门修缮未记录在册?” 工书弓着腰道:“回总旗话,这衙门是杨知府自个掏钱叫修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修了一通,屋里的桌椅板凳也都换了新,知府心善,给各房也换了一套,虽不是什么贵重木料,可比从前一放物件就嘎吱嘎吱响强多了。” 南若打量他一眼,道:“可知总共花了多少?” 工书迟疑道:“这……小的不知,只估算着百两应有了。” 南若不再看他,叫下头胥吏来答,十来个人口径一致,与工书所说差不了多少。 南若不动声色,微笑着将人打发走,转身冷笑了一声。 口口声声知府心善,听起来在说他好话,可仔细想句句在往他受贿方面引导。 文芝为上府,上府知府为从三品,年俸一百三十两,杨焘在职三年,勤俭些未必拿不出百两。 想了想,找了个空房将官服换下,带上魏思远和初二初四打算去城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点消息。 他特意选了从侧门走,没料想这么做的不止他一个 分卷阅读90 ,门口撞见了同样换了打扮的傅卓和裴定高。 裴定高笑着邀请他:“看来我们想到了一道,不如一起?” 傅卓双手一背:“你们两个一起,我自个走!” 裴定高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南若表示理解,和他结伴一起到了街上。 死了一个知府似乎并没有对这个城市有多大影响,百姓们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文芝的冬日比京城暖和,街上熙熙攘攘,逛街的做买卖的一派热闹。 走过两条街,南若大约明白了渣爹说的江南富庶,文芝算二级城市,繁华却与京城不相上下,在现代正常,放在古代就十分突出,江南之外的二级城市绝没有如此兴旺。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河岸边,裴定高忽然道:“那不是傅兄?” 南若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看到傅卓带着两个家丁上了一座画舫,画舫前挂着两串红灯笼,昭示着它的身份。 裴定高目光一亮:“秦楼楚馆消息灵通,想必傅兄是想借机打探消息。” 南若见他似有意动,便主动道:“未料这文芝如此繁华,不如你我分开行事如何?” 裴定高欣然应下。 其实南若也有些想去,青楼确实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去处,不过已经去了两个人他就不去了,免得信息重复。 他带着魏思远三人主攻茶楼酒馆,专去那种人声鼎沸的小馆子,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也没有人会注意他们。 但奇怪的,很少有人议论知府畏罪自尽一事,按理说这样的大新闻足够百姓津津乐道许多天,好比前世网民对富豪富二代家的事反复讨论且乐此不疲一样。 这显然不正常。 大燕不以言获罪,京城的百姓连皇家都不避讳议论,何况一个知府。 又换了个小酒馆,南若给了魏思远一个眼神,魏思远拿起酒杯往桌子上一磕,操起一腔彪悍北音:“这些个狗娘养的小吏,就知伸手讨银,老子给街庙的乞丐都不给他们,狗扶嘴的老咬虫……” 南若撸起袖子跟着道:“回去我要同表兄好好理论理论,他竟坑我,说什么文芝官吏清廉只按律投贴就成,我到了衙门口瞧见那两根簇新的红柱就知不对劲,狗屁清廉……” 边说边觑着四周人的反应,魏思远开口时似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但他们顺着瞧过去,却又一个个飞快收回,像是在顾忌什么一样。 表演了半天无人搭腔,南若便知是打探不到什么了,也不为难他们,带着魏思远三人离开。 出来已是夕阳西下,南若沿着街道慢慢走着,看着百姓三三两两踏着夕阳结伴归家,有调皮捣蛋的孩子不愿意回去,被亲娘骂骂咧咧提着耳朵揪走。 南若低头看了眼脚下平整的路面,他们知道是知府杨焘主张修缮了道路吗?知道他这三年做的一切吗? 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好像杨焘从未存在过一般。 天色渐暗,南若决定先回衙门,等明早再出来打探消息,到了知府衙门所在的那条街,远远看到一列队伍抬着什么东西在往衙门方向走。 等他们赶上去,队伍已经停在了衙门口。 发现竟然是十来个老人! 领头的齿豁头童约莫已过了八旬,手里拿着鸠鸟拐杖,应是官府聘请来的三老。 老人扑通一声冲着衙门口跪下来,老迈颤抖的嗓音声嘶力竭:“杨知府死的冤枉!” 守在门口的小吏连忙躲开,大燕规定凡八十岁以上老人赐爵里士,九十以上赐爵社士,可与县官平礼相待,见了皇帝都不用跪,何况莫说八十,即便六七十的老人冲他们下跪也必须避开。 南若立刻上前将人扶起:“老人家快请起,若有冤情要诉,可进衙门再说。” 老人站起来却不肯进去,枯瘦的手紧紧抓着南若的胳膊:“杨知府是个好官,是清官,他没有贪银,他死得冤屈!” “杨知府死得冤枉!” 后头十多个老人跟着齐声呐喊,互相搀扶着支撑彼此,一声接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像是一口气要将所剩不多的生命在此刻全部耗尽。 南若怔立在当场。 此时太子大步出来,老人们愈发激动。 领头的老者一瞬间精神瞿烁,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磕,直挺挺朝太子道:“小老儿见过太子殿下,我名槐,于今日出族,无姓!带众老来见殿下只为给杨焘杨知府求一个清白!” “杨知府上任三年,为文芝修路修堤改渠引流,整顿慈幼局养济院,做下无数善事,绝不可能做出贪银之事,更未叫人购买过伶人,实属诬陷!” “文芝十年才等来一个清官,旁人不敢站出来,小老儿却不惧!” 他转身一把掀开遮掩的粗布,露出里面抬来的东西,竟是一副棺材! 此时夕阳西下,冬日最后的暖阳如残血,照射在槐老脸上,岁月冲刷出来的沟壑清晰可见。 两行清泪从浑浊的眼中落下:“杨知府死的冤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删删了写,头秃了快。感谢在2020-04-29 23:28:40~2020-05-01 22:0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镶嵌与白茶、楚沐盈、花叶叶飞、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首席猫奴 70瓶;咯咯 50瓶;镶嵌与白茶 30瓶;紫、喵夜16号、倾君 20瓶;白盐荒漠 15瓶;染倾寒、x、满地爪牙、顾西 10瓶;yy 8瓶;修羽 7瓶;贪吃的大头、楚沐盈、灿灿、长白山的秘密、孤落辰、烟雨浩渺 5瓶;人非草木、荭瑜 3瓶;千里迢迢、米兰米兰、过客 2瓶;葱芯儿、瑜、昕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五十二、义愤 五十二 槐老说完便要朝太子跪下, 太子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扶住:“使不得,老人家放心,我来此便是为了探查真相,若查实杨知府确被冤枉, 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他朝南若使了个眼色, 两人合力将槐老撑住。 太子扭头朝跟出来的内侍道:“去将那帮官员都叫过来!” 内侍领命而去, 很 分卷阅读91 快被拘了两天的官员们脚步匆匆赶了过来,一个个面色憔悴,过来看到门口的情形, 不用太子开口, 依次撩起衣摆先跪到一旁。 “跪孤做什么!”太子冷着脸, “都转过去跪着, 睁大眼睛给孤看看!” “这就是文人口里称颂的江南?这就是你们想给孤看的?!逼得杖朝之年的老者抬着棺材来衙门口来喊冤?!” “孤今日便告诉你们, 杨焘一事孤管定了, 若查不出个水落石出, 在场的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太子暴怒,丝毫不给官员脸面,就在大门口当着百姓的面厉声怒骂起来。 在场文武官低着头无人敢在这时候跳出来触霉头。 太子亲自将槐老扶进衙门, 交代南若和周保将槐老包括一众老人带下去安顿。 南若沉默着和周保将人带去东边宅院, 这本是杨焘与家眷住处, 自杨焘自尽, 杨家人便被驱赶搬了出去。 周保指挥小太监进去收拾左右厢房,槐老却坚持不进内院,只在外头下人排房凑合就行, 还坚持要抬着棺材。 “我就睡在这棺材里!”他掀开棺材盖,里头枕头铺盖俱全,“若我哪天没睁开眼,直接抬去埋了就是!” “老人家可莫要说这样的话。”周保忙道,“有太子在,定会叫您安安稳稳,您只管住下来等信儿就是,您得保重好自己,到时才能亲眼看到杨知府洗刷冤屈。” 槐老却固执坚持:“若不让抬进去,我就放在院子里睡!” 南若按住周保:“让他抬进去吧,你叫人多准备一床棉被,再叫小太监机灵点多看顾着些,我也从带来的护卫里派两个来帮着守门。” 周保略一想,道:“行,那便听公子的。” 等将人安顿完到前厅,看到官员们正脚步踉跄的鱼贯离开。 南若叫来初四才知道太子又将他们招进来跪在院子里骂了一通,之后一个个点名叫进去谈话。 南若正考虑要不要进去,傅卓和裴定高结伴回来了。 两人脚步匆匆,应该在路上听到了消息。 裴定高看到他目光一亮几步过来,急切道:“快说说怎么回事?我在路上听人议论说有人来衙门口为杨知府申冤……” 傅卓跟着蹭过来。 南若简单说了一遍。 裴定高便懊恼道:“还不如早些回来。” 南若投以询问的目光。 裴定高有点气道:“我和傅兄被耍了,那些花娘只知推销,我和傅兄白花了近百两,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南若诧异地看向傅卓,不应该啊,裴定高没经验被忽悠还能理解,傅卓可是花场老手了,京城出名的楼舫可都有去过,怎么还能被一忽悠就剁手。 至于青楼搞推销这都是老黄历了,郑皇后之前就有,只是那时没有像现在这么光明正大,大都是暗暗来,合作的也大都是胭脂香粉铺这类,一些名店怕被指摘根本不给青楼供货。 郑皇后开启了青楼地图后,青楼花娘便成了带货的主力,花娘们或温柔或娇媚的推荐买买买,几杯黄汤灌下去,男人们迷迷糊糊就掏了一堆钱。 十多年过去,这种销售手段已经从刚开始的被人诟病到稀松平常,越来越多的店铺会与青楼合作。 傅卓面色泛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咬着牙不吭声。 裴定高略带羞愧的帮着解释:“这……实在是……江南女子吴侬软语……” 懂了。 南若无奈,柔克刚,两人怕是发现被忽悠也不好冲人发脾气,估计花娘早摸透他们这种少爷的脾性,专对症下药。 傅卓大概觉得丢人,别过脸问:“里头谁在?” 南若这会也没心情逗他,道:“应当没有旁人。” 傅卓便大步去了,裴定高看向南若,邀他一起过去,大约白天一道走了一程,稍亲近了些。 南若也没拒绝他的好意,颔首跟上。 然而太子并没有见他们,大约早料到他们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一听内侍传话说他们没有什么有用信息要报,就打发他们去休息。 南若也确实累了,连续两天都没好好合过眼,今天还走了大半天路,凑合洗漱一番便躺到铺盖里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明,睁开眼对着陌生的房梁愣了一会儿,迅速起身,抹了两把脸便匆匆去前厅。 太子已经起来了,又或者说根本没有睡,正在喝粥,没用勺子直接端起碗仰头喝了个干净,看得南若心里一阵新鲜。 “坐吧。”太子擦了嘴,“既然起来了,就帮孤整理折子。” 南若这才看到桌案旁箱子里摆放的奏折,精神一振:“是。” 他就怕又被当孩子哄放到一边写作文,他没法像谭瑛一样带人去调查,能有参与的份便很满足了。 立刻取出一沓来看,发现是昨日被骂的官员们递上来的。 这次基本上江南有头有脸的官员都来了,上到江南三省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下到三省织造局郎中。 但别看织造局郎中品阶最低,只五品,可织造局能与天子直接对话,地方官员不敢得罪,其中还有郑皇后的人,毕竟如今江南纺织盛况与郑皇后献上纺织机有很大关系。 其实细究起来,最初将郑皇后捧到人前的并不是永昭帝与一众男配,而是先帝。 先帝算守成之君,虽在位时间久,却功绩平平,突然天降一个郑皇后,什么水泥玻璃蜂窝煤,一会儿治瘟疫一会儿发现海外高产作物,又帮忙改良了火药枪炮。 先帝那时想追求功绩已经到了迫切的地步,毕竟他已过耳顺,历代活到六十以上的皇帝实在不多,连一个假道士都能将他骗得团团转,将太子都废了,何况拿出真东西的郑皇后,先帝亲口称她为祥瑞。 打三折的原文里,因为只有她敢大胆将先帝当一个普通老爷爷看待,会关心他,在他面前说实话,叫先帝很是感概,和她成了忘年交。 郑皇后也是那时解锁了江南地图,在这里与永昭帝和反派恒王发生了一段轰轰烈烈的三角纠葛。 同时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救下了许多人,而这些人显然如今已经成了她的属下。 譬如如今华亭织造局郎中李翰 分卷阅读92 便是她从拐子手里救回来的,郑皇后差点认了他做义弟。 南若连翻了几封,有的表示自己和文芝不在一个省,管不到不知情,有的表示事发后才知道很震惊——基本通篇废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而文芝所属宁安省布政使则很干脆的认错,只字不提杨焘,只说是自己治下不严,导致甄采出了差错云云。 织造局几个郎中的折子更绝,不知道不清楚不参与不明白。 一口气翻下来,除了感慨文采书法不错外,只有一个感觉:敷衍。 一种你叫我答我答了而且写满了试卷你还想怎么样的既视感,偏偏用词卑谦充满称赞,叫人挑不出错。 不愧是文人,文字游戏玩得叫一个溜。 南若看向太子,太子似乎并不生气,还饶有兴趣的拿笔给他整理出来的几封回话。 觉察到他的视线,头也不抬:“怎么,整理完了?” 南若将手中最后这一封递上去:“完了。”迟疑了下,道,“殿下,这些折子……” 太子抬头看他,一笑:“正常,孤是太子非天子,又未正式入朝,总不能孤骂两句他们就一五一十都招了,若如此,贪官污吏这个词便不会出现了。” “不着急。”他屈指点了点安宁布政使的折子,“他们不说,总有办法叫他们说。” 南若似乎明白他打算怎么做,正想请缨看看能不能出力,太子却话音一转:“你过来没用早饭?” 这意思是?南若迟疑点头:“是。” 太子便拽了拽摇铃,等内侍进来:“给南宫总旗拿份早膳来。” 南若就立刻谢恩,心里再次感慨当代好老板,能惦记着员工没吃早饭还叫人给送餐的老板不多了。 南若吃早饭的时候,太子叫来了谭瑛和常青,他本打算回避,太子却止住了,叫他就在这吃。 南若便了然,这是要证明确实按照叮嘱关照他了。 于是太子三人在旁谈正事,南若一个人捧着粥在旁慢慢喝,防止发出声响,就这还被两人连连投来视线。 而果然如他想,太子将安宁布政使的折子给两人,叫他们以甄采出错为由去问责。 同时也知道了谭瑛和常青这两日查到了什么。 叫南若意料之外的,杨焘竟然真的是自杀,他在文芝海边的功过崖上悬石上吊,留下的认罪书也是他亲笔写的! 之所以如此确定,除了仵作验尸结果,是他的管家和妻子亲口承认。 杨焘写认罪书和上吊时两人就在旁边亲眼看着! 南若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太子抄起手边的折子重重摔到地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意从心口涌了上来,堵在喉咙,半晌发不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1 22:09:19~2020-05-02 23:5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鬼知道、园园园、圆明、花叶叶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家猫咪不温柔、哒哒哒哒、博君一肖doi粉 10瓶;灯泡不亮 6瓶;鬼知道 3瓶;锦鲤哒哒哒、身下受攻了身上攻 2瓶;昕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五十三、证据 五十三 南若很想骂人, 可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他能骂谁,骂皇帝还是骂皇后?还是这帮个个身份都比他高的官员?或者是这个人命如草的世道? 这可不是前世披个马甲按按键盘便能指点江山畅所欲言,即便前世造谣也要负法律责任,他现在脱口爽了,回头被帝后知晓,只一个再不重用就够他喝一壶。 他若想往上爬还得靠他们。 只能憋屈地咽回去,挂上和其他人一样的震惊与愤怒。 太子摔完东西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一回才是真正被气到, 南若瞥到他露在袖口边的手握成拳, 青筋崩裂。 “带管家与杨焘妻子来见孤……算了, 孤亲自去。” 两人托了谭瑛带话说要见太子一面, 许是杨焘有遗言留下。 太子派人去拿了身校尉服换上,南若也趁机叫初四去给他要了一套, 太子看了一眼没说什么,默许他跟着了。 杨家人并不住在文芝,杨焘自尽的当天他们便按照杨焘的嘱咐去了省城, 就住在宁安布政使衙门隔壁,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杨焘被朝廷定罪之前, 不仅不能动他们还得保护住。 谭瑛要去衙门问责, 他们正好混在他的队伍里。 到了地方,谭瑛一把拉住缰绳,厉声高喝:“将衙门围起来, 只许进不许出!” “是!”谭瑛手下立刻带着半路拉来的卫所旗丁分成四列堵门。 谭瑛下马来:“派几个人去杨家守着。” 太子和南若便顺势去了隔壁,谭瑛一收马鞭,带着校尉力士上前,一脚踹开守门的衙役,凶神恶煞长驱直入。 原本对锦衣卫感官并不怎么好的南若这一刻却泛起了一股爽意。 杨焘的管家和妻子见到太子眼泪瞬间溢了出来。 管家声泪俱下:“我们老爷是被逼才走上的绝路……”泣不成声。 杨焘妻子王氏还算坚强些,忍着泪将她知道的快速说了一遍。 大约为了保护她和三个孩子,杨焘并没有告诉她来龙去脉,是她从丈夫以往的行迹言谈中推测出来的。 杨焘继任文芝知府前两年都算顺利,直到今年初,皇帝南巡回去后,织造局忽然开始大肆买田圈地,意欲改稻为桑。 “亡夫并非反对改稻为桑,如今江南织业愈加兴盛,植桑的确能为百姓添些余财,可织造局强买强卖……” 南若皱起了眉,改稻为桑在郑皇后还没出现之前就在江南推行了,只是进行的很慢,百姓种十亩田搭配一亩半桑,毕竟对百姓而言粮食才是根本,一棵桑树种下去要三年才能采叶,若全种桑他们吃什么。 至于说什么眼光看长远,百姓不看这个,他们只看实际,实际就是有粮心不慌。 何况谁能保证到时候来收桑的商人不会压价?真到了那个时候,没有粮没有钱,只能被商人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