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H)》 分卷阅读1 南宫 第一章 深秋的夜格外寒冷,残花枯叶也终於不堪秋风的摧残,打著晃落了一地。 室内的人撑起身,月光撒在他身上,映出一片光洁的美背,引诱著身边人也随之而起,在线条优美的背脊上痴迷舔吻,双手也自然探到对方胸前摩挲,缠绵不止。 “够了没有?!”身前人终於忍不住甩开他,厌恶地起身。 被冷遇的人丝毫不在意,眯著眼睛笑道:“不够。”却不再继续,而是跟著下床,顺手捞起一件衣服帮人披上,又转到前面耐心地系著衣带。 看著对方低头仔细服侍自己,六王爷赵锦不由冷哼了一声:“你还真像条狗。” “谁说不是呢。”认真动作的人随口应著,对这样的话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见赵锦纤细修长的身体被裹在宽袍广袖之中,却依然掩不住绰约的风姿,不禁赞道:“王爷真是越来越迷人,难怪草民会意乱情迷。” 对方道貌岸然地说出这样无耻的话,赵锦气急,恨不得甩他一巴掌,想了想不能意气用事,这才忍住了:“本王交待的事办了没有?怎麽没见动静?” “王爷不必心急,草民办事您还不放心?”对方躬身答道。 赵锦被他的动作话语酸的差点吐出来,冷声道:“刘正清,你用不著现在打太极,本王没心思跟你耗著。” 刘正清脸上挂著一贯的微笑,听这话不自觉将唇扬高,戏谑道:“王爷终是不把我当外人,至於事情的进展……” 他笑中带著邪气,让赵锦觉得似乎有人要倒霉,转念一想自己又被绕了进去,刚要推拒,刘正清已经压了下来:“让草民慢慢讲与王爷听……” “混──蛋──”赵锦咬著牙别过头,对方灼热的吻落在他耳畔,故意在耳边轻轻呼吸,令他意志模糊。 “为王爷穿衣脱衣,其乐无穷……” 赵锦虽然心里不甘,但已无招架之力,每每被他诱惑的深陷其中不能自己,只得在难得清醒的间隙暗骂:刘正清你给我等著! 外面的风还在刮著,室内又是新一轮的纠缠,二人都是绝代人物,一个是美的雌雄难辨的王爷,另一个是气质出众的俊雅富商,此时情境真是风情交融,旖旎万千。 纵欲的後果就是第二天赵锦一睁眼马上跳了起来,今天是皇帝的寿辰大家都要去庆贺,这场好戏岂能不去。他朝垂首门边的小喜瞪了一眼,怎麽不及时唤醒他?又见小喜偷眼瞄了瞄不紧不慢起身的刘正清,正想发火,刘正清已经揽了他往外走:“再不快点可就真的迟了。” 赵锦自然不愿在下人面前和他亲近,自己大步走在前面与其保持距离。刚坐上轿子,刘正清也跟著钻了进来,轿内宽阔,乘两人不在话下,赵锦朝轿口挣了挣,讽道:“你也想入朝堂不成?” 刘正清稳端端占据轿中间,好象是在自己的轿子里一样心安理得,他眼睛一弯:“佛家讲要多行善事,王爷可否顺带捎草民一路?” 赵锦本欲出气,看他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更加气恼,索性不再理他。 八个轿夫一路奔跑,终於在吉时前赶到宫城。 刚下轿,就看见户部尚书林世年晃晃悠悠往宫门里迈,他今年不过六十,却已腿脚不便,行动缓慢,走路总是落在其他官员後面,这次又垫了底。 “林大人。”刘正清是国内第一大富商,自然与这些官员有联系,高声唤了一句,赵锦瞪他的时候话已经出口。 林世年一回头,看到刘正清扶著一个人走下轿,老花著眼端详了半天才看清那人是谁,颤悠著身体就要见礼:“六王爷。” 赵锦马上挣开奸笑的刘正清,上前相扶:“林大人何必多礼。” “刘老板何时来的京城?回头去府上喝茶?”刘正清每年都要向国库缴纳不少税银,又是周首辅的亲戚,林世年自然也不忘捎带礼让一番。 “昨天夜里到的,老大人事务繁忙,不敢叨扰。” “哪里……老夫随时欢迎刘老板。”林世年寒暄几句,见赵锦不耐烦了,马上尾随进了宫。 刘正清在宫门前站了一会,无奈地笑了笑,这才转身走了。 众人去了後面的大殿,百官们纷纷献礼道贺,皇帝心里高兴,命人开宴赏酒,歌舞欢娱。 乐曲响起,舞姬款款而上,挥动轻纱轻盈起舞,舞乐交融,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皇帝盯著领舞人的细柔腰肢不住叫好,又揽了身旁美女戏弄欢笑。赵锦看都不想看上位那人一眼,只偷偷瞅著下面各个官员, 两侧大臣见皇帝纵情声乐,各个反应不同,神情各异,首辅周贤干枯的老手攥了官服,罢了一声长叹,摇头忍耐,身边的林世年迷迷糊糊朝舞池望,但好象又看不清舞姿,两眼迷茫。 赵锦朝下手边望了望,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隔著轻歌曼舞,那刑部侍郎骆士昕端坐其位临危正座目不斜视,好似老僧入定和尚打坐。 赵锦笑了半晌尤不知足,直把其他官员的表情一一偷览了个遍,种种模样大概也能绘制出世间百态,但大多是心有不满又不敢表露,只好勉力迎笑。 皇帝只管盯著带头舞姬的动作陶醉,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态度。那领舞确实出色,凤眼轻挑樱唇微张,魅惑至极,难怪把皇帝迷的眼也不眨。 赵锦撇了撇嘴,又是礼部送的大礼。 舞者变化身姿,不经意对上了赵锦的眼睛,於是冲他一眯眼眸,赵锦一个激灵,竟然想起刘正清一贯笑眯眯的眼睛,这才发现三王爷赵铭从座位上消失了,仔细一瞧,原来是醉倒在地。 赵锦冷笑,拽了拽身旁人的衣袖。 二王爷赵桓正在侧耳听旁边的官员讲话,感觉到了赵锦的动作,冲他轻轻一笑,赵锦的心顿时怦怦直跳,昨夜的不甘被这微笑一下子冲的烟消云散。 南宫 第二章 罢了宴,赵桓与赵锦去後宫看望惠妃。惠妃是赵桓的生母,自从赵锦的母亲死後,一直照顾赵锦长大,所以赵锦把她视为亲生母亲一般。 惠妃正在命令宫女收拾卷轴,见二人来了格外高兴,招呼赵桓到案前,摸著那些卷轴说:“桓儿,这些都是名门闺秀的画像,娘给你做不了主,还是你自己来挑。” “娘!”赵桓极力压制心中的厌烦,让她坐在椅子上,自下而上看著她:“儿子好不容易来看您一趟,就别提这个了。” 惠妃长叹了一声,吩咐所有人都下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的时候,惠妃宠溺地摸著他的头,悠悠道:“桓儿,你已经二十三岁了……你说不愿意娶正妃,娘不勉强你,纳个侧室好不好?”她带著商量的口气,生怕赵桓又拒绝。 赵桓摇头,坚决道:“儿子谁都不要。” 站在一旁 分卷阅读2 的赵锦听到他这一说,不知道怎麽的,心里涌起一股惬意。惠妃求救似的看过来,他才上前一步道:“二哥,娘也是为了你考虑,三哥前不久又添了一个世子,这对你大为不利──” “小锦!”赵桓一口喝住了他,转而对惠妃道:“父皇如果真看中能力,自会有他的想法,这些旁支错节都不重要。” “你这孩子。”惠妃无奈地直摇头,自己在赵桓耳朵边唠叨了十年,对方还是不听她的,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出了後宫,赵桓在前面急匆匆走,赵锦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喘著气唤道:“二哥,你怎麽了?好像不高兴。” 赵桓一听停下脚步,追赶的赵锦差点撞到他身上,赶忙向後退了几步。 “小锦,怪异的是你,我觉得这几年,你与我越来越见外了。”赵桓盯著他,仿佛要将他的心事看穿,见赵锦被自己问住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忽而笑了一声,转了话题:“昨晚刘正清去找你了?” “你怎麽知道?”赵锦小声问,别开头去看池塘里的金鱼。 “早上他与你共乘一个轿子下的宫门,很多大人都看见了。”赵桓看著他的侧脸,隔著拂面的柳枝,觉得这个弟弟比画上那些闺秀都清秀引人。 赵锦心里把刘正清来回骂了个透,结结巴巴道:“他……他去我府上借宿……”话一出口,他暗恨自己笨,刘正清在京城有的是宅院,哪里需要借宿。 偷眼看了看赵桓,对方似乎也没在意,提醒他道:“刘正清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要小心提防。” “知道了。”赵锦乖乖地应著。 等到回了府,赵锦眼前还是那一轴轴画像,一个比一个温婉,那些女人,那些女人!他冲进自己的卧室,一把将床上的被褥掀翻,泄愤似的在脚下猛踹,又把碍眼的纱帐扯了下来,使劲撕拽。 “来人!” 小喜早就在外面候著,听他一叫赶紧窜了进来:“王爷!” “把这些都给我换了,”他指著床,还有四下的摆设,“这些还有这些,统统换了!窗户都打开!” 下人们赶紧听从他的吩咐,进进出出将屋子进行彻底的换面。门窗都大开,冷风一阵阵灌了进来,赵锦坐在椅子上吹了半晌凉风,这才觉得舒坦了。 “小喜──”他垂著眼皮叫了一声。 “王爷,您还有什麽吩咐?”小喜凑到跟前,弯著腰等候差遣。 赵锦用鼻子嗤了口气,慢悠悠问道:“我不在的这一天,府上有什麽事?” “没什麽大事……” 小喜似乎有点犹豫,想了想接著道:“刚才刘老板差人来送口信,说他赶著回万州,就不过来辞行了,让王爷保重──” “你个狗奴才!”赵锦一脚将他踢了个跟头。 小喜连滚带爬地扒过来,在地上直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你犯了什麽错?为什麽让我饶你?”赵锦舒了舒衣服下摆,漫不经心地说。 小喜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双手捧到赵锦面前,哆哆嗦嗦道:“奴才该死,不敢收取好处,本就是想呈给王爷的,请王爷息怒。” 赵锦用两个手指头夹到眼前一看,笑道:“一百两,刘正清还真是大方,这抵的上你在王府干十年的薪银,看来本王是留不住你了……来人!” 立马进来两个仆役,一左一右站在小喜身後,小喜吓得鼻涕眼泪直流,哭道:“王爷,小喜糊涂,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以後?”赵锦把那银票撕碎,甩在他脸上,“拉到院子里重重地打,打完了扔出去,本王可容不下分不清自己姓什麽的奴才!” “王爷!小喜错了,千万别把小喜赶出去啊!──” 任凭小喜怎麽哭喊,赵锦也不理他。院子里随著板子落下,小喜叫的一声比一声惨,最後都叫劈了嗓子,沙哑著哀嚎。老管家急匆匆从前院过来传话,看见那场景,冲打板子的仆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轻点,脚下却未停跨进了门。 “王爷,不好了!” “怎麽啦?”赵锦支著头,显然已经疲惫。 “三王爷中毒了!” “什麽?!”赵锦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三王爷中毒了!从酒宴上回去就大醉不醒,中间突然睁开了眼,却喷了一口血出来,把王妃吓的忙请了太医诊断,这才知道是中了毒。” “现在情形如何?” “还不清楚,刚听到的。” “备轿,本王要去看看。”赵锦说著就往外走,心中却是快慰,但愿这毒来得猛些,能一下子要了赵铭的命。 院子里小喜连叫的力气都没了,身上早就血肉模糊,屁股也打烂了。赵锦摆了摆手,让仆役把人丢出去,看在刘正清办事还算牢靠的份上,饶了这奴才的命。 南宫 第三章 消息把的紧,就几个权贵知道,赵锦去的时候兵部侍郎丁奎也在,他是丁妃的哥哥,丁妃一见出了这麽大的事,早就丢了一半的魂,只有叫哥哥来帮忙。 赵铭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丁妃趴在旁边哭个不停,赵锦走上前仔细一看,赵铭脸色铁青,双唇发紫,显然毒已经扩散。 他仔细询问丁奎到底怎麽回事,丁奎常年征战,脸上蓄著浓密的络腮胡子,说话嗓门也是大的惊人,他刚说了两句大夫的诊断,见丁妃哭的更凶,赶紧随赵锦步出屋外。 “方才皇上派了他身边的李太医过来,李太医说毒是混在酒里喝进去的,”丁奎气地一拳砸在柱子上,“六王爷,皇上寿辰是多高兴的日子,偏偏有人添不自在!” 赵锦听他话中有话,只当没领悟出,劝慰道:“我们这几个兄弟,从出生到现在尝过的毒可不止一次两次,三哥吉人自有天相,这点小难挺挺就过去了。你们也别担心,回头本王让下人捎几包珍药过来,现在救人为主。” 两人正说著,内阁首辅周贤也到了,一见了赵锦,把他拉到旁边小声道:“王爷,回府吧,老臣方才看到几个宣旨的公公往六王府去了。” 赵锦眼眸一转,余光见丁奎在一旁扼腕沮丧,没表现出异常,故意扬声问道:“皇上要召见本王?盘问三哥中毒的事?” “不是……皇上刚才发了好大的脾气,王爷千万别顶撞他。”周贤可谓用心良苦,这几个王爷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周阁老,你的话多了。”赵锦沈下脸丢了一句,甩头就走。 三王爷中毒,其他几个王爷都脱不了干系,不光皇帝,连朝臣都会暗自猜测,又不知道这次该如何平息了。 皇上在後山的宫殿里,时候已经是黄昏,赵锦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正巧有人喊他。 “六王爷!” 赵锦心中还带著 分卷阅读3 莫名的怒气,顺声瞪过去,见一个紫衫女子站在桂花树下冲自己笑,他觉得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那女子长得极为出众,眼睛微微一勾,让赵锦立马记了起来。 “你叫什麽?”女子正是寿宴上领舞之人,赵锦背著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 “小女子名凤凰。”女子欠身应著。 “凤凰……”赵锦咂摸著这个名字,想想也是那人的作风,随即问:“皇上把你留下了?” “是。” 女子抬起头,见赵锦要离开,忙道:“六王爷,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赵锦刚打算走,听她一说回过头来:“你尽管提。” “小女子听说六王爷的舞技天下无双,能否让小女子开开眼界,领略一番?” 落花吹散,夕阳的余光洒在御花园里,让眼前的景致都朦胧开来。掌灯的太监开始在宫中的各个角落穿梭,远近的灯光像长龙般舞动著。 赵锦笑著走到她眼前,抬手摘掉一朵落在美人云鬓上的桂花,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告诉刘正清,别惹我!” 女子听罢呵呵呵笑了起来,声音极为悦耳,赵锦没心思再搭理她,一路朝後殿去了。 皇帝发火确实不是因为赵铭中毒,而是首辅周贤旧事重提,又唠叨起立太子的事,这让他不厌其烦。 赵锦进了大殿,意外的,殿里没有太监守著,偌大的殿堂只有皇帝一个人孤零零地斜在椅子上。空旷使得一切变得冷寂。 “老六,来了?”皇帝赵泰显然等久了,直了直身子,示意人过去。 说实话,赵锦是发怵见这个父亲的,虽然他装作毫不在意,但以前的事给他刺激太大,一辈子都抹不掉。 皇帝看出了他的心思,干笑一声,指著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赵锦绷著脸,坐到了最远处,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带著警戒。 “老六,跟父王还是很拘束啊──”皇帝支起胳膊,刚站起来,就见赵锦忙不迭後退,起的急了,椅子绊到脚,踉跄了两下才没跌倒。 皇帝向前走了几步。 “父王!”赵锦慌忙之中叫出了声,这才让皇帝停住动作。 “怎麽?还恨朕?” “恨!”赵锦咬著牙挤出一个字,他死死盯著地面,光滑的石板映出那人如魔鬼一样的影子。 皇帝苦笑,感到喉中干渴,抓起酒壶大喝了一口,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楚了:“朕是把你当成了他,朕当初不该杀他。” “父王如果没别的事,儿子先下去了。”赵锦见皇帝又开始喝酒,生怕他再醉了自己倒霉。 “别走!”皇帝大喝一声,将酒壶摔了出去,铜器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美酒也流了一地。 “你们都盼著朕死,盼著朕把帝位交出来……哼,朕偏不给你们,朕的位置是齐儿的,其他人休想夺去,齐儿,齐儿……”他四下寻找著,好像心爱的儿子在与他躲藏玩耍,但他终究还是找不到。当皇帝的视线移到赵锦身上时,他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掐住了赵锦的脖子。 “你把齐儿藏起来了是不是?就是因为你!你勾引他!”皇帝的脸扭曲著,手下的动作越来越重,赵锦死命挣扎,脸色憋得通红,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马上窒息了。 就在赵锦以为自己会被掐死的时候,皇帝突然松开了手,呆滞地瘫坐在一旁。 “咳咳──”赵锦摸著脖子咳嗽起来,好半晌才缓过气,他脸上不知什麽时候溢出了泪,用力地擦拭著。 “真污秽!”赵锦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殿里的气氛让他压抑,不,整个皇宫,都笼罩著一层重重的污浊。 这里是世上最不堪的地方,充满了阴谋与污朽。 皇帝现在像是醒了,他此时颇为镇定,恢复了以往上朝的清明。 “老六,既然知道污秽,就不要掺进来。你还太小,非但帮不了忙,反会害了别人。” 赵锦一惊,扭过头瞪著他,满眼的愤怒。 “正清说为你发了狂,朕倒看不出你竟有这种本事,”皇帝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万州的税银还没收上来,朕派你去。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便起程。” 南宫 第四章 从京城乘船到万州,一路上顺流而下,按理说三天就能到达。 由於今年南方出了旱灾,运河的多段河床缺水,船只搁浅,又加上提防义军,赵锦这一趟走的颇不顺利。 等到终於看到了万州,已经是十天过後了。赵锦年轻气盛火气旺,一路上的霉运让他更是无处发泄,耐著心被知州携一群官员迎进了府衙,赵锦嫌他们碍眼,只要了今年的账册,还没等知州细禀就把人赶了出去。 百无聊赖地翻了翻,见门口进来一个小厮,他斜著脑袋问:“哪来的奴才?” “回六王爷,小人叫招财,刘老爷派小人接王爷到宅中一叙。”那小厮恭恭敬敬答道。 “哦?哪个刘老爷?”账册上的数目看的人头都大了,赵锦觉得这个差事著实不适合自己。 “小人的主子是刘正清老爷。” 赵锦往椅子上一仰,懒洋洋道;“叫他自己来。” “老爷他这两天染了天花,大夫交代千万不能著风,现在正在家里躺著……” “一派胡言,”赵锦站起来,拿账册拍了拍他脑袋,“本王跟你走一趟,见见你刘老爷的金山银山。” 招财一听笑开了花,赶紧引著赵锦出了府衙。 “恩?”赵锦一皱眉,门前停了个轿,跟他王府里的一样,都是八人抬的,可那轿子的颜色怎麽这麽招摇?真够红火。 招财在一边陪衬著,咧嘴笑道:“我们老爷说了,红色可以驱除浊气,免得他传染给大夥儿。” “你们老爷就会信口雌黄。”赵锦瞪了他一眼上了轿。 刘正清家住的偏僻,过了一个时辰,赵锦倚在轿子里都快睡著了,隐约听到鼓打吵闹之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就听招财在帘子外招呼:“王爷,宅子到了。” 他这一招呼不要紧,吹吹打打,唢呐锣鼓声顿时响成一片,吵的人耳根子不得清净,赵锦一掀轿帘,眼前是一座十多米的威严牌坊,锦缎红绸衬托著牌坊上的四个大字:清正承恩。牌坊巍峨耸立,象征著这家的权势,下面挤满了人,个个腰里系著大红巾子在道两边迎接,排著长龙直通到对面立著石狮子的大门。 “王爷小心!” 招财话一落地,劈里啪啦鞭炮炸响,落在赵锦不远处,把赵锦吓了一跳,他一跺脚,骂道:“刘正清你给我出来!” 旁边早就候著个老家仆,看样子是个管事的,他弯著腰热情招呼著:“六王爷,终於把您给盼来了……老奴富贵,是这里的管家。老爷他病了,不便出屋,怕王 分卷阅读4 爷怪罪,嘱咐所有的下人们都要出来迎接……” 富贵一边引著赵锦走过牌坊一边解释,嘴里面的话不带停的:“老爷说了,王爷来了就是这的主人,大家都要听从王爷的差遣,王爷有什麽事尽管吩咐,小人们一定会尽力做到……” 道两边的仆人见了赵锦都弯下了腰,这让赵锦浑身不自在,虽说他是权贵,但从没让家里的下人们摆过这种架势,大致略来这刘家的仆人比王府只多不少。 坐在厅正中喝了杯茶,入口清香,正是刘正清曾让人给他捎过的朗山灵茗,他偏好这种清幽润畅,方才的焦躁也压下了苗头。 “你们老爷还不肯出来麽?” “是。他在山上养病,王爷如果想见我家老爷,老奴可以带路。” 赵锦暗道:这个刘正清,耍什麽把戏,这不是故意捉弄本王麽?嘴上却说:“好啊,本王有账目上的事还需问问你们老爷。” 富贵带著赵锦又走过院落水榭,绕过假山,再穿过一片竹林,前面是座高山,老管家捶了捶腿,指著半山腰上一座茅屋道:“我家老爷就在那里养病。” 赵锦见他老胳膊老腿走不动了,打发道:“去忙你的吧,本王知道路了。” 这山路看起来近,实际走一走就远不止那几步,赵锦走了半个时辰,全身疲累,想他到万州就没怎麽歇,还傻傻的被装神弄鬼的刘正清骗到了这,自己真是够蠢的。 绕过几棵大树,那茅屋才又显现出来,赵锦擦了把汗,到了这里还有退路麽?只好鼓起劲接著爬山。 “噌!” 眼前一道白光,把他闪的一屁股坐到地上,脖子上立马亮出一柄钢刀。赵锦心噗通噗通快跳出来了,他抬眼一看,面前站著个健硕的大汉,那大汉皮肤黝黑,生的英俊威武,只是带著莫名的杀气。 “你……你是谁?竟敢行刺本王!”赵锦不知道自己怎麽这麽没出息,话里面都带著颤音。 那大汉听他一说,低下头仔细辨认他的穿著,又盯著赵锦的脸端详了一会,直到把赵锦看得浑身发毛,才问:“本王?你难道是赵锦?” 赵锦扒著地向後蹭了几下,见那人的刀收住了,来了精神:“大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行刺王爷,该当何罪?!” 大汉一听哈哈大笑,像听到了什麽笑话,把刀往腰上一别,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对不住了,我以为你是……算啦,我给你赔不是,後会有期。”说完脚下一跃,几个起落消失在山林之中。 “真是怪人。”赵锦还是後怕,伸著脖子望了半天,确定人真的没了踪迹才接著前进。那人的样子,有些草莽味道。 茅屋前挂著两个大红灯笼,从外面看样子很简陋,让赵锦怀疑里面到底能不能进人,他一横心:好不容易到了,硬著头皮进吧。想到这,一抬脚踹开了门。 里面收拾的倒是干净,基本用具也算齐全,赵锦往床上一看,上面铺著个大红色的锦被,他刚要动手掀,那被子就冲他铺天盖地蒙来,一下子就把他掩盖在黑暗里。 熟悉的气息,被子底下的人将他整个搂在怀里,在赵锦脸上呼著热气。 对方一向温和的声音此时充满了诱惑:“王爷,想不想我?” 南宫 第五章 “想!我想杀了你!”赵锦怒喝一声,一拳击在对方肚腹上,被子里的人闷哼一声,手上松开力道,赵锦甩开他钻了出来。 “谎称得了天花,本王看你比谁都精神。”赵锦斜眼瞪著捂著被子的人。 刘正清只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来,唉声叹气愁苦道:“草民确实是病了,不过王爷一来草民的病就痊愈了。” 见赵锦没当回事,刘正清一把拉过他的手,将其按在自己胸口上,深情款款地说:“草民得的是相思病,只缺王爷这一味解药。” “你可真无耻。”赵锦不知道这人脸皮怎麽如此之厚,即使相处了多次,都无法适应刘正清的花言巧语。他这次倒没收回手,感受著刘正清平稳的心跳,凝眉问道:“赵铭中毒的事,你跟皇上招了?” 刘正清心跳如常面不改色,无奈道:“皇上一口咬定是王爷您指使草民干的,草民百口莫辩啊。” “你!”赵锦气极,甩了他背起手在原地打转,转了两圈一把扯起了刘正清的衣领:“你是故意的,你知道皇上会怀疑到本王头上!” “草民只是听从王爷差遣,并不敢妄自揣度。” “混蛋!”赵锦拿他没办法,盯著那人装成无辜的善良模样,真想现在就把他剁成肉泥。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往椅子上一瘫,直勾勾冲屋顶发呆。 刘正清从床上下来,他罩了一袭月白色的麻衫,样子朴素像个清修的道士,绕到赵锦身後,替对方揉肩。 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将对方服侍的颇为满意。赵锦赞道:“不愧是当过奴才的,这点本事倒没丢。” 刘正清轻笑,又将他的发髻重新挽了,这才转到前面,蹲到赵锦脚下帮他揉捏双腿。 “恩……再靠左边点……为了来见你,本王的腿都走折了。一会你得背本王下山,不许让下人们帮忙……胆子不小,竟敢戏弄本王。”赵锦放松下来,闭著眼舒服地念叨。 “王爷,草民收到了京城的来消息。三王爷已经醒了,御医最终诊断并非中毒,而是酒喝太急并无大碍,皇上也不打算追究了。” “哼,你的消息倒灵通。皇上把本王派到万州一举还不明显麽?就差对著所有人宣布是本王谋害兄弟!”赵锦一肚子火气。 刘正清把他鞋子脱了,揉著纤细的脚腕,低应著:“皇上这样做是为王爷著想。” “他要是为我著想,就早点从那位子上下来,让我二哥坐──” “王爷。”脚下一紧,刘正清抓著他的双脚往自己怀里带,温柔地看著他,徐徐道:“二王爷不适合做皇帝……” “滚!” 赵锦一脚将人踢开,指著他的鼻子骂道:“所以你才假意应承本王,拿了莫名的毒药让赵铭装死,为的就是置二哥与本王於不利,刘正清!你早同赵铭勾结到了一处,到现在你还假惺惺什麽?!” “王爷不要生气,”刘正清从地上站起来,保持一贯的心平气和,“时机还不成熟,您若真想把三王爷拉下马,有的是机会。草民只为王爷一人效力,天地可鉴。” “谁还会相信你的鬼话,本王迟早会被你害了。”赵锦甚至觉得对方恶心,一句真话都没有。但现在他在刘正清的地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况且刘正清牵扯到太多的关系利益,他还不能太过份,顶多发一顿脾气骂骂他了事。 刘正清见他这样,反倒有点为难了:“王爷不再派我办事了?” “有这次教训还 分卷阅读5 不够麽?” “那可就麻烦了……”他颇为苦恼地想了想,“我以後没机会爬上王爷的床了。” 赵锦双手攥的哢哢直响,讥讽道:“怎麽?睡本王睡上瘾了?你心里一定得意吧,一个贱奴能把王爷睡了,哼,哈哈哈──”他觉得及其讽刺,明知道自己的自尊心不甘於被一个奴才压在身下,还一次次的允许发生,真是可笑至极。 “王爷,您看不起我。”刘正清习惯性地将两手揣在袖里,“您总是仰望著高处,自然不会在意脚下的蝼蚁,也体会不出正清对您的痴狂。” “痴狂?本王还真的看不出来,你若真的痴狂,就让本王看看,你怎麽把二哥送到王位上去!” 刘正清定定看著他,半晌没吱声,赵锦以为他在权衡到底压哪边,皇帝,二哥还是赵铭。 皇帝现在是只手遮天,位於权利的顶峰。二哥管著户部的差事,大多银粮都要经过他的手才能划拨。赵铭曾立下军功,与兵部侍郎丁奎又是姻亲。这三方朝臣们压哪边的都有,俨然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 现在看来,刘正清哪边都顾及著,哪边都不偏倚,而二哥这边,给他的好处似乎少了些。 当初刘正清提出要跟他同床的时候,赵锦毫不犹豫地甩了对方一耳光,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刘正清那温和的脸上印著鲜明的五指印,却执拗地不肯退缩,等著自己怒火平息。 还有那罪恶的开始,刘正清压在他身上,激动地宣誓一辈子只效忠於他一个人,那种情境话语让赵锦都丢了心智,傻傻地相信他的话,以为刘正清真成了自己这边的人。 看来商人的话真的不能信,他们太多的逢场作戏,虚伪地欺骗每一个人,赚取利益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刘正清这个奸商正站在他面前,赵锦恨他,若是哪天真的用不上他了,肯定会将其碎尸万段,以消除对方带给自己的耻辱。 “王爷,您不後悔?” “恩?”对方沈默後的一句话,让赵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麽意思。 刘正清微笑地看著他,确认道:“将二王爷送上王位,您不会後悔?” 赵锦开心一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麽会後悔。” “好。”刘正清点点头,“草民就帮您达成这个愿望。” 赵锦玩味地盯著他:“本王应该相信你的话麽?” “王爷,您这是在赌,”刘正清躲过他的视线,嘴角试图扬了扬,“赌正清对您的真心。” 南宫 第六章 赵锦挂著钦差的名头来收税,只是象征性地传了几句皇帝的口谕,办事的是知州和手下官员。刘正清极尽地主之谊,请了戏班在家里唱了三天戏,等赵锦腿不酸痛了,又带著他到万州各地游玩,把赵锦哄得心情舒畅。 赵锦自然不能招摇,每日随刘正清便装出游,刘正清提起东山上的佛祖灵验,这日两人游到近前,便打算进去烧炷香。 刚一进了庙门,就见一个老妇人被搀扶著出来,那妇人年近花甲,却气度十足,她半跨进轿,一眼瞅到了刘正清,又下来了。 “刘老板。” 刘正清径直走了过去,问候道:“骆老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托福,还算平安。” “方丈总说骆老夫人菩萨心肠,为寺里添了不少香火钱。” “这是应该的。刘老板,你前些日子去京城,有没有见到士昕?” 刘正清一顿,赔笑道:“正清罪过,没来得及去拜会骆大人。” “哎!”骆老夫人叹气,拉著刘正清的手道,“老妇年纪大了,不能去京城照顾他,他的婚事又没有著落,这是老妇的心病啊,来寺里求了许多回佛,就盼著他早日成家……刘老板,你如果去京城,请帮著劝劝他,老妇知道朝中事忙,但也不能耽误了婚事啊……” “骆大人才华横溢官居三品,京城里许多名媛都暗许芳心,只愁配不上大人。正清下次一定把话帮您带到,您老放心吧。” 老妇人听他一说神色缓和,这才上轿子回去了。 赵锦望著那轿子离开,皱著眉头想了想,问道:“那是骆士昕的母亲?怎麽没接到京城?” “老夫人年迈,不习惯京城的气候,再说骆士昕天天忙得家都不回,哪能让他母亲知道。哎,天下父母心啊……”刘正清长叹,见天色顿暗,乌云压了过来,忙拉著赵锦进了寺。 二人刚进去不久,雨就泼下来了,这雨来得急,寺里的香客跑的跑躲的躲,一下子清静了不少。 “秋末还下暴雨,这天气也跟著不正常了。” “定是哪里出了冤情。” 赵锦瞪了对方一眼,知道他说不出好话,转而道:“若是这雨能缓和旱灾就好了。” “可是万州不缺水。” 赵锦朝他胳膊上狠狠一拧,刘正清转过头来面不改色地笑对他,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寺里的方丈与刘正清熟识,天色晚了雨还没有止歇的意思,留二人吃了斋饭又安排了住处。 禅院里虽然简陋,但难得清静,赵锦洗漱完毕刚要睡下,刘正清一敲门进来了。 “你来干什麽?”赵锦瞪了他一眼。 刘正清笑眯眯道:“王爷您忘了?我们是来寺里烧香的。” “现在下雨呢,明日再烧。”赵锦把被子一蒙,背过去不理他。 “明天就不灵了,”刘正清坐在他床边唠叨,“这麽没诚心,佛祖怎麽保佑你?” “谁说我没诚心?”赵锦被他一激,从床上蹦了起来。 “那就走吧。”刘正清撑开手里的油纸伞,两人冒著雨跑到前面的大殿。 现在时候已晚,殿里空空,连打坐的僧人都去休息了。佛像两旁的灯光把佛祖映得高大神圣。刘正清燃了三支香递给赵锦,赵锦示意他离远些,将香插到炉中,在殿前跪了,默默许著愿。 刘正清看著外面的瓢泼大雨,在黑暗笼罩下,这种天气实在让人感到沈闷压抑。 过了许久,赵锦才在地上虔诚地磕了三个头,一起身,发现腿都麻了。 “许的什麽愿?” 赵锦得意地冲他一笑,不打算告诉他。 刘正清嘴角一绽:“王爷不说草民也能猜到,王爷的愿望无非有两个,第一,求佛祖保佑二王爷能登上王位,第二……”他见赵锦脸色变了,把自己的外衫脱了裹在对方身上。 “王爷,冷吗?” 赵锦是觉得冷了,他咬著牙道:“第二条是什麽?” 刘正清顺了顺他微微卷曲的头发,赵锦厌恶地避开了他的手。 “第二条是祈求二王爷不要纳妃。” 外面骤然响起一声惊雷,把赵锦震得一哆嗦:“你胡说!” “草民没有胡说,您对二王爷有那样的感情,草民早 分卷阅读6 就知道──” “住口!”赵锦慌乱之中捂住了他的嘴,生怕别人听见了。 刘正清顺势将他一搂,咬著对方的手指低声道:“王爷您瞒不过我,您是让草民拼著命去帮助情敌,实在太过份了。” 赵锦想甩开他,但这次刘正清手臂像钳子似的箍住了自己,让他挣脱不开,怒骂道:“刘正清,是你自愿的,你自己犯贱!” “王爷就这麽看我?” 刘正清拖著他来到殿中央,身子一沈,将他压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刘正清你不要胡来!”对方的身躯盖下来,双手也往衣襟里探,赵锦情急之下大叫,“看清楚这是哪里,神明在看著你!” “让他们看吧,我要让他们看个够。”刺啦一声,刘正清将赵锦的衣襟左右撕开,露出包裹在里面的洁白胸膛,他俯下身,含住了一颗粉色的蓓蕾。 赵锦仰著头,眼前是高大的佛像,正庄严地睁著眼审视一切,这让他无法面对,不停地挣扎著:“刘正清你停下来,本王命令你停下来!” 胸前的头颅止住了动作,随即挪到他面前,黑暗中刘正清的表情看不清晰,但那双眼睛发著诡异的光芒,漆黑的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渊。 “王爷你记得吗?”他在赵锦的脸颊上亲吻著,嘴里喃喃道,“那天也本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我刘家三十二口,全被砍了脑袋……暴尸了整整三天,没有人敢收尸……那场突然而至的大雨,冲的遍地都是腥红,我挨个去拼凑他们的身体……” 赵锦停下了挣扎,感觉刘正清的吻落在自己眼旁,将他不自觉溢出的泪水舔尽。他呆呆地一动不动,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对方的话。 “那时候您还跟我抢,因为拼不全您亲人腐烂的尸体,偏说是我抢了……不怪您,天本来就暗……那个时候,不知道神明们有没有像现在这样,注视著我们俩呢。” 南宫 第七章 “过去那麽多年了,亏你还记得。”赵锦惆怅。 “怎麽可能忘呢,正清一辈子都忘不了。” 刘正清磨蹭著他的脸,二人像是缠绵的恋人,在这种庄穆之地纠缠:“王爷,您就当是可怜正清,让我进去好不好?” 赵锦不禁笑了起来,觉得自己都不正常了:“我可怜你,谁来可怜我?” 他一撑身子,抱住了对方的头,在刘正清耳边讥蔑道:“你也配?!” 刘正清垂头不语,随即抚摸对方的脊背,轻轻安抚,等到赵锦身体不再僵了,一只手探到对方身下,拨开了碍事的衣物。 “啊──”赵锦不由发出呻吟,对方的手指灵活地在自己的要害上撸动,他甩著头,无法面对这样的行为。 “王爷,这是快乐的事,要感受它。” 刘正清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将其展开系在赵锦的眼前:“这样您就看不到佛祖了,佛祖也看不到您。” 眼帘被漆黑包围,对方的动作让他更大程度地感受到了刺激,黑暗中双腿掰开,随後自己的阳物被温暖包围了,赵锦的眼眶再次湿润,他试图将双腿合起,却被强行扯的更开,灵动的舌头在他羞耻的地方舔舐,每一寸都被照顾到,哪个部位都没有放过。 “刘正清──”赵锦叫著,他现在还是慌乱的,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禁忌、羞耻、不甘和渴望,种种一切在赵锦脑子中混杂交错,让他扯不开,他拽著刘正清的头发,却一把扯下了对方束发的纶巾,刘正清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披散下来,盖在他身上,那不停滑动的长头令他酥麻,赵锦更是用力拉缠,借此来排解难以面对的不堪。 “停……停下……”他一开口,发现自己喘不上气,脆弱的部位完全包围在对方口腔里,刘正清像往常一样细心服侍著他,舌尖有魔力似的不时在柱体上掠过,赵锦混乱的快要炸开了,他身体不由向上挣动,已经受不了自己的控制,本能地追求著肉体的快感。 他很快升上了顶端,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什麽都没有了。茫然地瘫在地上,手帕由於方才的运动散了下来,昏暗的光线再次弥漫在他眼前。 刘正清挪到他上方,嘴角上还挂著一滴白浊,他用舌头舔了舔,赵锦羞愤地别过头。 刘正清摸摸它的头,对方的头发天生带著卷,更显得个性张扬,但现在铺泻在自己的外衫上,却增加了魅惑。 “王爷,舒服麽?” 赵锦心里一横,道:“要做就快做,罗嗦什麽。” 刘正清听罢一垂眼,视线落在他莹白的胸口,手在一边胸膛上揉捏,不时夹起乳头蹂躏,低声道:“这里比寻常人长的大些……王爷您长大了。” 赵锦一把拨开他肆虐的手:“滚开!” 刘正清就整个压在他身上,让彼此的胸膛紧贴著,一下下揉蹭,他并上赵锦的腿,将自己的欲望插到对方腿间,来回抽插起来。 大腿内部的肌肤感受到对方勃发的阳物,那昂扬正不停猥亵自己,赵锦咬著唇不发声,他甚至想呕吐,觉得身上的人实在肮脏。 刘正清脸上的汗珠滴落,直滑进两人紧贴的身体,他沈重呼吸,激动间吻上赵锦的耳根,然後又顺著脖颈吮咬。 赵锦被他的行为渐渐挑动了,这才放弃了抵触,乖乖地任凭对方掌控。 刘正清扬起头,盯著高大肃穆的佛像,淫靡的气息与佛香混杂,他挑衅似的扬起唇,仿佛偏要逆天而行,下身的动作更加迅猛,赵锦整个人都随著他的进犯而颤动,刘正清紧紧抱住他,要将对方揉进骨血般用力,终於令赵锦失声哭喊出来。 “锦,起床了……锦……” 是谁在叫他,是二哥麽? 阳光真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贪恋这种舒适,偏偏不想醒来。 二哥故意逗他,勾了手指划他鼻子。 他嫌痒,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指。他觉得不对,攥著的手指不是二哥的,二哥的手指才没这麽粗糙。 “醒了?” 一睁眼,赵锦是真的醒了,刘正清的脸近在咫尺。他反射性地後退,这才发现二人裹在一个被子里,幸亏中衣还穿著,令他不是太狼狈。赵锦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脸上火烧火燎起来,赶紧穿戴完毕逃也似的出了寺。 刘正清在後面追赶,赵锦执意要走,催的他来不及和方丈告辞,只得苦笑著随人跑了。 刘家的下人见主人回来了,赶紧忙碌起来,这几天在刘家住著,赵锦发现了许多与众不同之处,就说刘正清这个人,奸商抠门是很正常的,但有时候抠的连他都目瞪口呆,可是一旦大方起来,比谁都慷慨。 赵锦在厅里喝粥,深刻体会门前匾额上那四个大字:居安思危。刘正清把管家叫到後厅,富 分卷阅读7 贵将一封从京城来的加急书信交给了他,又禀报了家里的大小事宜。 刘正清虽是个商人,但店铺布满整个国家,手里经营的种类也繁多,事情向来是一件接著一件,他早就习惯这种生活,办起来也游刃有余,不一会就处理完毕,让富贵退下去了。 抿著茶打开信一看,上面寥寥几个字,但却是惊天的大事。刘正清想了想,刚打算拟个步骤,就见赵锦昂著头走了进来,他将信团在掌中,背著手迎上去。 “王爷吃的可还合胃口?” “比京城的厨子强。”赵锦夸了一句,虽然清淡却适合养生。 “那草民就将厨子送给王爷──” “别别别!”赵锦一摆手,心道:想在本王府中安插奸细,本王可不上当。又转到他身後寻找:“你别藏了,本王看见了,有京城来的信,上面写了什麽?” “王爷您看错了,哪有什麽信。”刘正清躲避,辩解道。 “别狡辩,本王方才听到了,是从京城来的。”赵锦一拉他的胳膊,将对方的手指掰开,里面空空的,什麽都没有。赵锦不死心,又掰开他另一只手,同样是空的。 “你藏到哪去了?”赵锦扒著他的衣袖往里瞅,“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瞒著本王!” 刘正清宠溺地抓著他的手,笑道:“是件喜事,但草民怕您知道了会伤心。” “恩?” “您的祈求没灵验,二王爷要纳妃了。” 南宫 第八章 “你胡说八道!”赵锦脑袋里嗡地一下将他甩开。 刘正清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平和地说:“不然草民为什麽想瞒您?就是怕王爷知道了不高兴。” 赵锦觉得不对劲,摇著头说:“不行,本王得回去,二哥他并不想纳妃,肯定是娘要这麽做,这不是二哥的意愿。” “是皇上赐的婚,女方是周首辅的千金。”刘正清袖子一展拦住了他。 “你闪开!” “王爷,皇上交待您办的差事还没有完成,现在不能回京。再说只是定了婚期,也不是马上就纳进洞房,王爷您不急於这一时。” “本王管不了那麽多,他们硬逼著二哥娶他不喜欢的女人,二哥肯定现在心里不痛快,本王即使不能阻止皇上的意思,也要去劝慰二哥。”赵锦推了他执意要走。 “王爷可以给二王爷修书一封,以表您的关切之情,如果您冒然回京,非但不能为二王爷分忧,还会被皇上怪罪,届时更是让二王爷愧疚忧忡。” 赵锦一顿,突然想起了来万州前皇帝跟他说的话,自己太冒失,总是给别人添麻烦。难道真是这样? 刘正清见他冷静了,又劝道:“草民可以派人即刻送往京城,一天一夜後二王爷就能收到书信。” 赵锦想了想也对,送信可比自己回去及时,这才让刘正清准备笔墨,思度半晌提笔挥毫,最後还怕刘正清偷看,亲自将信封了蜡交到对方手中。 等到刘正清吩咐人快马加鞭加急送出,赵锦心里还是不踏实,他想赶紧回去,把从知州那里要来的账册和刘正清核对。 账目表面上自然是无误,里面造假赵锦也不理,反正国库里有的是钱,生点蛀虫在所难免,往年也出不了纰漏,他就走马观花地掠过去了。 刘正清知道赵锦迟早待不住,也就不挽留他,只是在官银装上船的时候,提醒赵锦走陆路,可赵锦想我一个催银子的钦差,哪能和银子分开,坚持与银船一起走。 刘正清拿他没办法,嘱咐再三一定要小心,这才送人走了。 万州岸上一干官员商贾前来相送,赵锦住的这些天都没为难他们,让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员感激涕零,暗道这个王爷真是变通,为下面人著想。 万州是富庶之地,装了整整三满船的银子,赵锦立在船头示意众人回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二王爷娶亲,别的都不上心,回舱之际眼角余光撇到刘正清,对方还是一贯的样子,插著袖微笑看著他,一副後会有期的表情。若不是赵锦此时已在船上懒得和他计较,早就数落他一通,这人怎麽看怎麽厌恶。 行至万州边界,白水翻浪,河面上不时有飞鸟掠过,岸边的芦苇早就干枯,支著瘦挺的杆子随风摇摆,满目荒凉。 赵锦心中萧瑟,想起刘正清曾命人带给他的一首文酸情诗。诗里所述场景正是此地,他一时心软便留意一番,想不到真有如此凄然的景象,再加上对二哥的忧思,明白了不怪诗人愁肠,实在是触景生情催人感叹。 船行至芦苇荡,压银的官差倍加小心,警惕地扫视著四周,赵锦心情不好,独自坐在舱内饮茶,他觉得自己都能被茶醉到,嘴里不禁念著:“二哥……” 迷迷糊糊倒在舱内,想就这样睡过去,省的自己惆怅,刚一闭眼,船身猛然摇晃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到底怎麽回事,一声剧烈的轰鸣在耳边响起,整个船都震开了缝,他一脑袋撞到船壁上,立马冒了血。 “怎麽回事?” 头刚一探出去,马上被同船的官吏挡了回来,官吏急迫道:“王爷,是乱党!” “这群混蛋!”赵锦顾不得满脸的血,一甩胳膊将他推开,站前甲板上高声道:“大家不必惊慌,小小乱党不足与我朝廷抗衡,各船见机行事──” 砰的一声,炮弹就打到他不远处,水花喷溅,大船被浪头击的差点翻过去,赵锦脚下打滑,一个跟头滚到甲板那头,被河水泼了个通透,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船上都设有大炮,兵士赶紧回击,顿时江面上狼烟滚滚,混乱不堪。 对方显然是做好了埋伏,隐在苇丛中找不见踪迹,敌暗我明,大船摸不准目标,往往开了空炮,又冷不丁被袭击。 赵锦恼怒间听到有人在芦苇丛中哈哈畅快大笑:“兄弟们看好了,这船上装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咱们怎麽能轻易让银子从眼皮低下溜走了那,哈哈哈……” 他手下的人也跟著附和著,把赵锦气的火冒三丈,爬起来冲声音来处骂道:“大胆!敢跟朝廷作对,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加紧轰击,将这帮草寇给本王一网打尽!” 大船官兵听到王爷命令,开始调整方向冲苇丛连续喷射,硝烟火光四野滚滚,烟火将芦苇引燃暴露了乱党的行踪,那群乱党多是乘坐小船,在烟雾之中穿行,不一会就绕到大船四周,试图登船。 官兵哪能让他们得逞,执了长枪奋力抵挡,一时金属碰撞声,轰鸣声,喊杀声不断,赵锦抢过刀刚挥了两下,就觉得天旋地转,原来他所在的官船被当成攻击目标,耳边轰鸣,船身被炸了个大口子,甲板桅杆冲上了天,巨浪朝头顶盖过来,整个船掀翻了。 河水里掺杂著硝烟味,还有浓浓的污血腥臭,他拼 分卷阅读8 命挣动著,想自己恐怕要葬身於此了。 可是二哥呢,还没有见二哥一面,还没有告诉他,自己一直对他,对他……他这一辈子恐怕真的没机会说出口了,就这麽遗憾地死去。 他灌了几口水,感觉脏污的河水侵袭到肚腹,身体也渐渐沈了下去。意识模糊间,後领被人拽住,赵锦以为是手下来救他,用最後的力气睁开眼,感激地试图将人看清,这才发现对方并不是穿著兵服的官兵。 那人拽著他冲出水面,拍了拍他的脸,赵锦顿时咳呛出一口污水。江面上满是狼藉,就听对方吹了声口哨,兴奋地喊道:“大哥,抓著个娘们儿!” 南宫 第九章 乱寇们截获了一船官银,其它两艘银船冲出包围跑了,一群人庆贺高呼著上了岸,朝深山密林之中隐去。 逮到赵锦的是个蓄胡子男人,众人都觉得他的浓密胡子个性,也就戏称他为胡子,他一路上被大夥不停嘲笑,眼睛花了才把那穿著华贵的当朝六王爷赵锦当成女人,但众人都没否认,赵锦确实长的雌雄难辨,乍一看还真像个落难女子。 他们口中的大哥叫阿峰,年纪三十来岁,长著一张四方的国字脸,他命人把赵锦关在一间简陋的废屋之中,跟手下人商量下一步怎麽办。 劫了银子大家都很高兴,一致提议分给灾民,让朝廷把赵锦赎了,多拿下一笔银子,然後再筹划下一桩买卖。阿峰心里却有别的想法,最後也没商量出个结果,大夥喝了酒横七竖八地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把风的兄弟把阿峰推醒了。 “大哥,外面来了个人,说他叫刘正清,是来跟咱们谈判的。” “谈判?”阿峰一揉眼睛,突然蹦了起来。 他们藏在如此隐蔽的地方,连官兵都找不到,怎麽刘正清却知晓?这意味著这个地点已经暴露了。 “还有没有其他人跟著?” “没有,就还一匹马。” 阿峰心里稍安,让人将刘正清带进来。刘正清的名字许多人都听过,北阳国第一大富商,富的流油唯独不缺的就是钱,这让他们打内心充满敌意。他这次难道是代表朝廷来的? 等到见著刘正清,大家都不相信,此人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容貌俊朗和善,脸上还带著淡淡的笑,浑身上下更是透出一股温文儒雅之风,跟想象中的尖酸商人完全不符。 “你就是刘正清?”阿峰一脚支在椅子上,也怀疑似的扫视他。 “正是。刘某听家奴说六王爷被擒,特来搭救。”刘正清直接道明了来意。 阿峰手下人忍不住了,举著刀喝著:“你们打算用多少银子来赎?” 刘正清笑了笑只当未闻,注视著阿峰道:“刘某可否与首领您单独谈谈?” 阿峰见他眼中似有深意,一挥手,让手下都退下。 刘正清环视了四周,都是残垣断壁,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寺庙,一群人把它当成暂时的安置之地。 “你们没有为难王爷吧?” 阿峰嘴一嗤,哼道:“他是权贵之体,岂是我们这些草寇能比的,一个王爷能值万两银子,我们怎能亏待了他。” “那就好。”刘正清随後叹了口气,“不过您估计要失望了,王爷他并不得宠。” “刘正清,你当我阿峰真是没见过世面的白丁麽?你若没有诚意就乖乖回去,找一个朝廷官员来跟我谈价钱。” 刘正清听罢微微一笑:“您可以仔细想想,如果王爷真有那麽大权势,其它两艘运银子的官船怎会抛下他径自跑了呢?他比不得二王爷和三王爷揽著朝中事务,您即使将他杀了,对皇上来说也算不了什麽,毕竟皇子有的是,夭折的也好,遇难的也好,可不缺这一个。届时您不但成全了他舍生取义的名声,而且──” “而且什麽?” 刘正清偏偏跟他卖关子,意有所指地道:“半个月前东部出现了一夥盗寇,将沿海的火炮盗去几架,朝廷正追查这件事,今次又出了这个案子,任谁都能猜出是谁干的。” “哼,老子怕你们就不犯事!顶多一死,老子死也问心无愧!” “死固然算不了什麽,但就这麽丢了性命岂不可惜?刘某知道你们是被朝廷逼得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抢夺的钱财也分予了百姓。若是真想干出一番大事业,倒不如来个翻天覆地,推垮这腐朽的朝廷。” “刘正清,你这话什麽意思?”阿峰被他一番话惊呆了,刘正清可是朝廷的爪牙,怎麽能讲出这样违逆的理论? 刘正清却十分冷静,他抖抖袖子上的灰尘,快马加鞭来得匆忙,身上都落了土:“刘某只是为您和众兄弟指条路,西南定州刚发了讨反檄文,义军首领陈昭揭竿而起,仁人志士纷纷响应,您不如去投奔他,推翻暴政才能救天下百姓於水火,这岂不比白白屈死在这万州痛快千百倍?” “你到底是?”阿峰狐疑,若是真能放眼大处像他说的那样干一番大事业,也不白来这世上一遭,想想自己现在东躲西藏毫无章法的营生,显得过於浅薄。 “实不相瞒,不出三天朝廷剿匪的兵马就会搜查到此,你们再如何躲藏,至多与六王爷同归於尽。但若您能放过王爷,刘某可以将您推荐给陈昭,届时必会受到重用。”刘正清不言自明。 阿峰还是怀疑:“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刘正清哈哈大笑,上前拍著他的肩膀道:“刘某是个商人,商人只讲求一个信誉,这也不过是一比寻常交易。您大可不信我,与六王爷死在一处,是刘某再乐意不过的事了。不过刘某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可听过十二年前的太子谋反一案?” “那时我已成年,案子闹的举国震惊,自然记得。” 刘正清长叹:“刘某侥幸生还……刘科正是先父。” 二人一直谈到午後,手下们眼见著太阳从正头顶偏过去,才看到老大与刘正清一前一後出来。阿峰见手下的兄弟们迎上来,顿时生出一股豪迈,觉得天地无比宽广。 赵锦被五花大绑拴成一团,嘴里塞的脏布让他直犯恶心,他蹭著身子想挪动地方,却怎麽扭也动弹不得,把他急得唔唔直叫。 守在外面的俩人朝里看了看,呲著牙调侃他。 “王孙都长这模样?女里女气的,干活都没力气,也能娶到几房老婆。” “人家是富贵种,生下来嘴里就含著金元宝,哪还用的著他们下地干活?” “我呸!都是些龌龊东西……” 俩人聊著,就见胡子张著胳膊过来了。 “你来干嘛?” “这不是替班嘛,快去吃饭去。”胡子像模像样道,伸著脖子冲里面望。 “你小子别是动什麽歪心,”其中一个兄弟拿胳膊肘 分卷阅读9 捅他,“大哥交代不许为难他。” “罗嗦什麽,我又不是不知道。”胡子冲他一瞪眼,那俩兄弟见他要急,也就不再理会识趣地走了。 胡子见二人拐出了院,马上迫不及待地开了门。 赵锦还在那徒劳挣动身上的绳索,见胡子进来立马一愣,发现对方脸上笑的不对劲,蹭著脚拼命向後退。 “唔唔──” 胡子蹲在他面前扳著赵锦的下巴,对方惊恐的眼神里带著恼怒,使劲挣脱著扳住自己的手。 “真够劲,怎麽不是个婆娘?……”胡子啧啧直叹,“你在这待不了多久,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如先谢谢我,容我干一回?” “唔唔唔!”赵锦气的脸都憋紫了,他一急之下用头狠撞对方,想把对方撞开,却一把被胡子揽住,作势就要压下。 “胡子!”门口传来怒喝,阿峰已经冲了进来。 胡子动作一顿,觉得後背上袭来一股冷风,还没等他回头,一只手就闪到他眼前,“哢嚓!”腕部剧痛,捏著赵锦的手骤然松开,手腕被砍为两截,紧接著被一掌震飞了出去。 “胡子!胡子!” 胡子直震出墙外,登时喷出一口血,胸前血渍漫溢,已然拍折了几根肋骨。众兄弟大惊,忙去查看伤势,有的拔出刀来怒目瞪视著刘正清。 “刘某一向不愿与人为敌,但千万别犯了我的忌讳!”刘正清将惊魂未定的赵锦搂在怀里,厉声警告身後众人。 南宫 第十章 刘正清将人打伤,阿峰让手下兄弟把他和赵锦关在一处,赶紧给胡子治伤去了。 赵锦见刘正清来救自己,心里顿时踏实了,嘴里的布一拿走,便开始破口大骂,刘正清刚给他解了半边绑绳就要跳起来跟人拼命。 刘正清将人制住了,又哄著他安慰半晌,赵锦这才安生下来,折腾了一天勉强撑著精神,现在眼皮一耷一耷的开始犯困。後来他终於在刘正清怀里睡著了,还作了个梦,梦见二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著吻他,他就装作真的不知道,二哥俯下头在他唇上轻触,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唇因为激动而颤抖,赵锦觉得没有比这更让他心动的了。 还是刘正清叫醒的他,赵锦眯著眼一看,外面都黑了,最亮的当属刘正清的眼睛,自己还保持著躺在刘正清怀里的姿势,赵锦嫌他把自己弄醒了,不满道:“怎麽了?” “嘘!”刘正清小声道,“王爷,我们逃吧。” “恩?”赵锦一惊,能逃的出去? 刘正清把他扶起来,赵锦隔著门缝往外一望,两个守门的枕著门槛睡的正香,还打起了鼾。 刘正清指了指後窗,示意从那里跳出去,赵锦一提衣袍下摆就往上冲,奈何窗户太高,他像个壁虎似的扒在墙上怎麽也够不到窗边,就听後面“扑哧”刘正清笑出声来。赵锦冲他一皱眉,示意不要出声,刘正清走上前将他一托,轻易就爬上去了。 两人借著月色在寺庙後摸索,亏的寺庙破旧,东绕西跳就出了寺,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石柱上拴著一匹白马,赵锦心里高兴,欢声道:“真是上天助我,这下他们追都追不上了。” 刘正清心中苦笑,那正是他的马,却也不点破,二人骑上马,刘正清回过头朝身後的残垣处一示意,在月色中冲山林外驰去。 断垣内闪出一个人型,正是阿峰,他紧了紧怀中的书信,目视二人离开。 两人不敢耽搁,一路上马不停蹄地直奔京城。赵锦辛苦回京,没来得及回府就进了皇宫,皇帝早就知晓了官银被抢之事,冲赵锦劈头盖脸一顿怒骂,又下旨罚去他三年的禄银,让赵锦在殿门口跪著,把刘正清留下问话。 “正清,朕问你,你是怎麽知道盗匪的藏身之处的?”刘正清不是朝廷的官员,自然也惩不到他,皇帝发完火,气才慢慢顺了,品了口佳酿盘问起事情的细节。 “近期南方盗匪猖獗,草民担心王爷在路上出意外,派家奴在暗中随行,是以得知王爷下落。” “你倒是想的周到,”皇帝眯著眼,慵懒地挪了挪身体,“那又是怎麽从匪徒那将老六救出来的?” 刘正清一板一眼道:“草民随身带了一叠银票。” “哈哈哈──”皇帝拍著龙椅大笑,“亏老六还以为你们运气好侥幸逃出来,朕就觉得没这麽简单,这样说是你把他赎回来了?” “草民擅自主张,望皇上不要怪罪。” “怎麽会,你把朕的儿子救出来,朕感激你还来不及,正清,想要什麽尽管说。” 刘正清扭头朝殿外望了望,隐约看见赵锦一身狼狈相还跪在日光底下,前来求见的大臣和穿梭的太监宫女虽然不敢说什麽,但这样罚跪实在让赵锦难堪。 “草民只希望六王爷平安。” “这个你放心,朕对你们有所亏欠,自然会补偿。老六任性幼稚,朕容他胡闹,不和他计较……”皇帝伸手又倒了一杯酒,近来不知是饮酒太多还是怎麽的,头总是阵阵疼痛,“况且你很懂事,能帮朕分忧……若是换了别人,一次次的胡来,早就没命啦。” 皇帝的话自然有他的用意,刘正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草民代六王爷谢过皇上。” 皇帝一怔,突然笑道:“正清,朕没看错你,真是聪明人……可惜啊,怎麽就认准老六了?若不是被这儿女情长束缚手脚,让人捏住弱点,你将会是个成大事的人。” “草民无意成就事业,只求平安。”刘正清道出肺腑之言。 “这样也好,平常之心最为难得……”皇帝长叹,揉了揉眉头,“朕宠著你们,但也是有限度的,只要你办事得力,朕会帮你护著他。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但他毕竟是朕的儿子。” 这时太监来报,二王爷赵桓急著求见,皇帝一示意,刘正清从偏殿退了出去。 “父皇,六弟他──” 还没等赵桓说完,皇帝就不耐烦地发话:“好啦,朕知道你要为他求情,传朕口谕,让他起来吧,朕饶他了。” “谢父皇!” 赵桓兴奋地出来,一扳赵锦的肩,见他无精打采的,忙道:“小锦,父皇饶恕你了,二哥带你去看娘。” “二哥,我膝盖疼……”赵锦跟个小孩似的在赵桓面前撒娇,他真没想到回京後竟是这个模样见到二哥,心里要多沮丧有多沮丧。 “你忍一忍,到娘那二哥帮你上药。”赵桓背对他弓下身,作势要背赵锦。 “二哥。”赵锦就是不上去,他都二十了,还被哥哥背著,这怎麽像话。 赵桓一把拽过他的胳膊,把赵锦背了起来:“怕什麽,你长再大我也是你的哥哥,谁会说闲话!” “就是,两位王爷真是手足情深,奴才们看著都羡慕。”常 分卷阅读10 跟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适时奉承,赵锦心情极糟,给了他一记白眼。 “张公公,今天父皇气色不大好,你多侍候著。”见老太监满脸赔笑,赵桓打了句圆场。 张太监连连答应:“老奴应该的。” 赵桓背著赵锦走下台阶,在殿前的广场穿过,阳光拉长了背影,赵锦这才感觉天气也不是太热,毕竟是深秋了,这样晒晒也不错。 张太监送走了人,笑一收指使其它太监干活,殿前登时清静了。刘正清从柱子後显出身来,看著赵锦趴在赵桓背上舒服地享受日光,那样子说不出的满足与惬意。他不自觉掐紧广袖中掩藏的手指,眼底深处隐藏著浓重的落寞。 南宫 第十一章 惠妃听说官银被劫,惊得心神不宁,见赵桓把赵锦背过来,这才缓了口气,拉著赵锦的手直抹眼泪。赵锦心里过意不去,反过来安慰她说自己很好并没有吃苦头。 帮赵锦上了药,惠妃也心安了,赵桓便要离开,他管著朝中事务,总是忙碌。赵锦偏要嚷著跟他一路,却不回自己的府邸,随他进了二王府。 赵桓在书房批阅公文,朝廷官税被劫,涉及到了吏部、户部、兵部和刑部,就拿户部来说,负责重新核对数量,督办税银入库,这其中再不能出什麽纰漏。 赵锦见他没有时间与自己说话,百无聊赖地在书房中东瞄西瞅,不时拿出一本书来翻两眼,他和赵桓的好静不同,极其缺少耐心,一会就烦了。 “二哥──” 赵桓从书册中抬起头来,见赵锦挺在对面的椅子上不满地哼哼,忙将眼前的事告一段落,走过去斜著身子看他:“累了吗?要不要睡一觉?” “我不睡,”赵锦伸手拽著他的胳膊,把赵桓跟自己拉近些,“我想陪著二哥。” “可我这里很无趣……”赵桓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哄他。 “二哥,我想问你个事,”赵锦犹豫後别扭著说,“不知道是不是传言,听说你要纳周首辅的千金为妃?” “你消息真灵通,确有其事。” 想不到赵桓这麽痛快就承认,赵锦的疲惫一下子飞了:“你不是不纳妃麽?前些天还肯定著说的!” 赵桓抓抓他的头,颇为宠溺地说:“你也说过想让我纳妃吧?” “我那是──” 赵锦一下子喊出口,想了想自己确实劝过他,低著头没了底气:“那不是我本意。” “小锦,纳妃的事是父皇定的,他说有了後代才能稳固根基。” “他什麽意思?” 赵锦冲他笑了笑,却不解释。 “你要是纳了妃,还会跟以前一样对我好吗?”赵锦心里不平衡,总觉得二哥会被抢走。 “你别想太多,二哥是不会变的。” 赵锦越想越伤心,胳膊一张搂住了赵桓的脖子,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不想让二哥娶亲!” “又孩子脾气,娶妻生子是必经的事,你也会有那一天的。”赵桓拍著他的背,一个劲安慰对方。 没想到赵锦哭的更凶了,晃著头道:“我才不会,我讨厌她们,统统都不喜欢!” 赵桓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半晌问了一句:“你讨厌刘正清麽?” 赵锦不知道二哥怎麽会突然问起他,不耐烦地回答:“提他干什麽?你忘了他以前总偷我东西?从小就那麽龌龊。” “可这次是他把你救出来的。”赵桓提醒他。 “盗匪蠢的很,连人都不会看守,没有他我一样可以逃出来。” 刘正清出了宫,路过京城一家最大的茶楼,便进去查看生意。掌柜把店里的情况一一禀报了,又把打听来的各路消息告诉他,最近茶楼里来了不少眼生的茶客,看样子不是等闲之辈,多半是来查探消息的,皇上那边也不时有锦衣卫过来,还曾唤掌柜问过话。 刘正清听罢,让掌柜下去,一个人坐在雅间里,像是要等什麽人。一杯茶刚下肚,掌柜又进来说,有贵客到了。 刘正清嘴角微微扬起,吩咐掌柜把上等茶冲上一壶。 来人穿了一身寻常便装,摘下斗笠才露出棱角分明的面庞,跟皇帝有三分相像,正是三王爷赵铭。他中的毒早解了,只是面色带黄,大病初愈的模样。 “三王爷。”刘正清起身见礼。 “刘老板别客气了,都是自己人。”赵铭摆手让他坐下,“多亏刘老板相助,本王才得以反败为胜。” 中毒一事只不过是出苦肉计,所有人都把凶手定为赵桓一派,赵铭则赢得了许多同情。 “三王爷谬赞,刘某只是做生意,各取所需而已。” “刘老板还是一针见血,那本王也不绕圈子了。” 赵铭见人爽快,表明了来意:“这次定州战事请兵援助,父皇有意派本王去镇压,又怕二哥生什麽想法,故而给他安排了门亲事。平叛定州本王不在话下,等到得胜返京的时候……”赵铭说到一半止住了,只用眼神瞄著刘正清。 他曾带兵征战,早就剿灭草寇立过战功,领兵打仗颇有经验,这次他自信满满,但事情的重点不是这个,他邀刘正清谈的买卖可比这大多了。 刘正清不动声色地品著茶,慢悠悠道:“王爷打算出什麽筹码?” 赵铭哈哈大笑:“这麽说刘老板是有意跟本王合作?” 他向前挪了半个身子,直注视著刘正清,一字字沈声道:“若是本王胜了,把赵锦赐给你,不知这个筹码刘老板可满意?” “当真?” 刘正清杯中的茶散出几圈茶纹,他笑著对上赵铭的眼睛:“王爷不会是在跟刘某开玩笑吧?” “唉──”赵铭挺直了背,端过半凉的茗茶仰著脖子喝了一口,“本王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六弟他虽与我为敌,但心性直率,伤及不了本王,本王只当跟他玩游戏,若刘老板能助我成就大事,本王今後对他永不追究。” “好。”刘正清点头,这才满意了。 “火炮一千门,王爷兵临城下之日,刘某定当奉上。” 生意谈成,赵铭也不耽搁,戴上斗笠走了。刘正清卷开遮窗的竹帘,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水雾氤氲清凉,青石街巷弥漫在斜风细雨中,天色也渐渐暗了。 打著油伞在雨里漫步,看到收摊的小贩货郎,急匆匆返家的人,是啊,到了回家的时候。 刘正清最终停在六王府,守门的小厮看见了,小喜那件事历历在目,都不敢上前搭话,忙叫了管家。 老管家跑了出来,带著歉意道:“刘老板,真是对不住,方才二王爷派人捎话来说,我家王爷归途疲惫,今晚从那边歇了。您还是请回吧。” 南宫 第十二章 赵锦执意住在二 分卷阅读11 哥那,赵桓由著对方,等到就寝的时候才发现,赵锦窝在被子里,眼睛眨巴眨巴等他呢。 赵桓觉得像是回到了儿时,掀了被角躺进去,锦被早被对方温热了,赵锦一翻身扒在他身上。 “小锦。” 赵桓推不动他,感觉对方的脑袋在自己下巴处轻轻磨蹭,颇为可爱。他揉了揉赵锦的头发:“你怎麽了?还在为二哥纳妃的事别扭呢?” 赵锦搂著他不说话,过了半晌才喊了一声:“二哥。” “恩?” “小锦也能给你生孩子。” 赵桓心里一沈,伸胳膊拨开他,责备道:“你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赵锦急著辩解,“二哥知道的,我能生孩子。” 还没等赵桓回话,赵锦就一把抓过他的手,引导著探入自己胸口:“二哥你摸摸这里,这里长了,再过几年,小锦想瞒也瞒不住。” 掌心里是微微隆起的柔软,乳头也因自己的触碰敏感地挺立起来,赵锦的胸部不似以前那麽平整,确有发育的趋势。 赵桓觉得置身冰火两重天,一方面身边是自己看大的弟弟,不能起禁忌的心思,另一方面手中所触美好诱人,禁不住想揉捏占有,他复杂地盯著赵锦,见对方眼角带著魅意,衬的那张精致脸孔更加妖媚,分明是想与自己…… 脑中嗡的一下,突然推开赵锦,赵桓惊慌地後退,却不小心退到了床边,没稳住身子跌了下去。 “二哥!” 赵锦叫著从床上跳下来,他衣襟大开,胸口半掩半露,衣服下摆处更是滑出一条白嫩纤腿,赵桓赶紧躲了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发烫,他试著镇定心神,却回避著赵锦身体,只死死盯著冰冷的地面:“把衣服穿上。” “可是──” “我叫你把衣服穿上!” 赵桓一吼,把赵锦吓地哆嗦,赶紧抓起屏风上的衣物往身上套。 赵桓脑子里还映著方才的画面,他猛地甩了下头,控制著把那一幕忘记,就听见赵锦那边有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他一下子心软了,见赵锦已经穿戴整齐,虽然衣带早就绑好,却还在耐心系著腰结,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落。 “小锦,我是你二哥,我们是兄弟……”赵桓气登时消了,试著安慰他,“不能做那种事。” 赵锦抽著鼻子,他最近越来越不安,真不知道万一自己变成了不男不女的怪物怎麽办,万一隐藏不住了怎麽办。 “二哥,小锦不愿意跟你做兄弟。”赵锦心一横,说著就往外走。 赵桓见他面色黯淡,知道伤了他的心,不由拉住了对方:“小锦,不管怎麽样,二哥始终会保护你的。” 赵锦望著他不说话,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赵桓帮他擦干了,扶著他的肩膀郑重道:“二哥一辈子护著你,不许别人说你闲话。” 刘正清到了京城也闲不住,一大早就去了周阁老府上。等到从後院折回,见周贤已经散朝,坐在正厅休息。他走上前疑惑道:“仲父,我方才见了妹妹,她像是对亲事不满啊?” “不满也不能由著她。那骆士昕太过耿直倔强,不知得罪了多少官员,若把女儿嫁给他,我每天都要提心吊胆。” 周贤的女儿看上了刑部侍郎骆士昕,年轻侍郎对小姐也有意,曾拜托人上门提亲,周贤怕骆士昕今後惹下祸端,婉言拒绝了。 “那仲父怎麽把牌押到了二王爷身上?” 周贤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道:“老夫看二王爷勤勤恳恳,办事踏实人也和善。婉儿嫁了他肯定会相敬如宾。” “仲父您瞒我。”刘正清跟著笑起来。 周贤手里动作一顿,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我又怎麽瞒的过你。老夫不把你当外人,说了也不打紧……跟随皇上这麽多年,他的脾气老夫多少了解一些,皇上他啊,最忌别人动手脚,三王爷虽说掌著兵权,但心不踏实,皇上可时刻盯著他呢,稍有风吹草动,一道圣旨就──”他手上一划,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刘正清不置可否:“那二王爷呢?” “二王爷沈得住气,皇上派给他的差事都办的妥帖,虽说六王爷帮著他时不时弄点动静出来,但明眼人都知道,只是六王爷一个人折腾,二王爷可跟他划著界限。一不浮躁,二不结党,皇上高兴了,那位子还跑的了吗?” “仲父分析的真是有一番道理啊。” “正清,老夫知你无心帝位,还是趁早抽身的好。这朝堂可是个漩涡,万一陷进去,那便是一脚比一脚深,爬都爬不出不来。”周贤三番两次劝他。 刘正清但笑不语,周贤岂猜不出几分,又道:“六王爷不懂自保,迟早要吃大亏,届时难免牵连到你,你若真当老夫是仲父,就听老夫一言,收手吧。” “仲父,多谢您提点,可正清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怕是早就来不及了。”刘正清苦笑。 “罢了罢了,随你,”周贤见劝不动他,也就暂且撂下,“皇上曾跟老夫提起,要不要恢复你的身份,老夫想你也是不愿的,就劝止了皇上。” “仲父了解正清,更是为社稷著想。正清现在很好,习惯了做一个寻常百姓,换了身份怕不适应。” “那老夫还接著做你的仲父?”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大笑起来。 赵锦吃了午饭才回的府,老管家见他脸色不善,知道王爷心里不高兴,直冲小厮们使眼色,示意众人不要乱讲话。 赵锦一腔相思无处诉,闷闷地回了屋,後面的下人大眼瞪小眼,王爷居然没对他们发脾气。 埋在被子里还在回忆同二哥相处的情景,二哥分明还是拿他当孩子哄,只不过经过昨夜的一番表白,反倒与自己疏远了,吃饭的时候赵锦就看出来,二哥的眼神总是躲避自己。 他心里憋闷,像是堵著块石头,让他呼吸不顺畅,正在这个时候,窗户发出轻微的声响,赵锦一皱眉,接著身上覆住了熟悉的气息。 “王爷,草民想您了。” 赵锦咬著牙在被子里挤出一个字:“滚!” 南宫 第十三章 刘正清非但没有滚,却把他箍得更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赵锦忍无可忍,拽著他的胳膊就是一口。刘正清赶紧散开了手,也不管疼痛,看著赵锦嘴边的血渍,不禁去帮他擦拭,赵锦甩头躲过了他:“别碰我!” “王爷好大的火气,”刘正清只得自己找椅子坐了,不明所以地瞅著他,“又是谁惹到您啦?” “你!”赵锦吼道,“大白天的私闯王府,本王现在就能砍你的头!” 刘正清垂著头叹气,颇有怨言:“这不怪草民,实在是您手下恪尽职守。谁都不拦,偏偏将草民拒之门 分卷阅读12 外……草民见不到王爷心中焦灼,情急之下只能行此越墙推窗之举,还望王爷体谅草民的相思之苦,不予追究了吧?” 赵锦哼了一声,刘正清典型的厚脸皮,强词夺理,不指望他能良心发现:“现在见著了,你可以滚了。” “王爷,草民知道您心情不好原因肯定不在草民,草民没那麽大的分量……” “罗嗦什麽?!”赵锦抱著被子背对著他,“滚出去!” 刘正清却还在那不停唠叨:“草民只不过想为王爷分忧,二王爷纳妃是板上钉钉的事,有了周阁老的支持,朝中又不乏他的门生,二王爷才多了与三王爷抗衡的胜算。” 赵锦不说话,过了会才闷闷道:“本王清楚,不用你多嘴。” 刘正清眼眸颤了颤,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在赵锦怀疑对方已经走了的时候,床沿一陷,刘正清又凑了上来。这次赵锦没有支开他,任由刘正清挽起自己的长发亲吻。 “王爷,您到底怎麽了?” 温柔的话语,像极了二哥平时对他的语调,赵锦咬著牙呜咽,手中的被子被绞成了一团。刘正清扳过他,注视著那满是忧伤的婆娑泪眼,将他揽进怀里。 “二王爷拒绝您了?” “啊──”赵锦的泪一下子如泉涌般迸了出来,扒著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呜呜痛哭。 他好不容易才鼓了勇气跟二哥表白,却是这个结果,他喜欢了二哥那麽多年,就像是自己编织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二哥还是自己的二哥,变不成别的。 “王爷,活在这个世上,喜怒哀乐都是要尝的。在失去的同时您也会得到别的,这只是您路途中的荆棘,在身上扎了刺,如果您坚强,很快就能走出去……” “刘正清,本王不会放弃二哥,定会斩断荆棘,等到二哥接受我的那一天。” 刘正清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著沈重下来,只得勉强笑了笑:“好,王爷有气魄。” 对方的大掌在自己背上顺抚,赵锦经他一安慰,渐渐有了些许好转,後来老管家来通报,曲妃听说王爷回京遇劫的事,特来看望。 “曲妃?她是谁?” 老管家尽量不去猜测刘正清是怎麽躲过王府的层层把守溜来的,弯著腰道:“是在您去万州的时候封的,听说是个舞者。” 赵锦一挑眉,望了望刘正清,刘正清微笑道:“皇上寿宴上的领舞,叫凤凰。” “原来是她。”赵锦瞪著刘正清想此女找自己肯定没好事,八成与身边这人有关,刘正清却无奈地摊手,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把她请进大厅,本王随後就到。” 老管家一出门,赵锦就问:“这个凤凰什麽来历?很容易被封了妃子,真不简单。” “草民也猜不懂,也许有过人之处。”刘正清摸著下巴,样子是在琢磨。 “你少装糊涂,赵铭那毒难道不是她下的?” “是倒是,草民早先与她有些交情,托她帮了忙。人是礼部早就定了的,趁著皇上寿宴才送进去,草民可没在皇上身边安探子。” “你真是跟谁都有交情,”赵锦站起身,一伸胳膊,示意刘正清给自己更衣,“是没安探子,那张太监见了你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谁知道你暗地里塞了多少铜臭进去。” 刘正清帮他把衣服换好,舒的一个褶子都没有,听他这样挖苦反而笑了:“草民是个商人,自然要谋人脉,求人办事打听消息花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是啊,”赵锦撇著他甩了一句,“全是虚情假意靠银子维持罢了,本王就看不惯你这种虚伪嘴脸。” “王爷您怎麽总是对草民有偏见……”赵锦在前面走,刘正清跟在後头解释。 赵锦回头一瞪:“你跟著干什麽?曲妃是来看望本王的,又不是看你。” 刘正清干笑:“那草民回屋等您?” “出去!怎麽摸进来的怎麽回去,本王的心病好了,已经不需要你了。” “王爷……”刘正清不愿意走,试图与赵锦商量。 赵锦左右看了看,拉长了音:“来人──” “不必麻烦了,草民这就走。”闻声过来的侍卫随时准备将人拖走,刘正清见状选择乖乖听话,主动离开。 “还算有自知之明……”赵锦得意地扬起唇角,刘正清吃瘪令他心情大好。 曲妃见到他时,赵锦虽然眼中血丝未消,但面上带著神采,曲妃眼睛一亮:“六王爷,我还担心你受了惊吓,特地带了山参,看来是无恙嘛。” “多谢娘娘挂心,本王并无大碍。昨日方赶回京城,匆忙间未能前去恭贺娘娘,本王失礼了。”时隔几天,面前的女子已经荣升贵妃,看来皇帝这好色的毛病一辈子都改不了。 “可别这麽说。王爷,其实我啊,并不想当什麽贵妃娘娘,你看我现在也没有妃子的样子,宫里那学规矩我学不来。”曲妃看起来比赵锦大不了几岁,说话也时不时笑上两声,她还是选择了一身紫色的衣衫,将人衬的带著些许神秘感。 赵锦漫不经心地拨著茶盖,接道:“习惯了也就会了。” 曲妃心想这人果然如传闻所言带著骄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脸上却笑著:“我这次来还有件事,上次说过了,我想领略王爷您的舞姿,不知──”她眼角一抬,拿眼神询问赵锦。 “本王能舞,是刘正清跟你说的?”赵锦压著火问。 “他是无意提起,我却一直记著,”曲妃展开纤纤玉指,灵活地在空中拨出优美的曲线,“我曾经很喜欢他,所以在意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南宫 第十四章 “他胡说八道你也信?” 曲妃动作一顿,看来六王爷对刘正清没什麽好感。不禁笑道:“他可从来不胡说……王爷不愿赏脸?” 赵锦“啪”将茶杯摔在桌上,茗茶都溅了出来,他竖起眉,脸上挂著怒气:“本王早已不沈迷舞乐,恐怕让你失望了。” “那真是可惜,我本想与王爷切磋的。”曲妃颇是无奈,见王爷被自己激怒了,留在这里显然不受欢迎,寒暄了几句,知趣地出了王府。 她却没有回宫,想到大街上透透气,跟她前来的宫女提醒外面危险,怕娘娘出了闪失她被怪罪,曲妃却端起架子,带著不怒自威的气势,那小宫女吓得腿一软就要跪,曲妃命她坐上自己的轿子,打发轿夫回宫了。 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曲妃本是好动随性的人,在宫里这些天著实憋闷,一离了高高的宫墙,就跟鸟出了笼一般畅快。 街上的商贩见她穿的华贵,猜想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直吆喝著招呼。曲妃在香粉铺买了盒胭脂,京城里有家簪花店很出名,那里的老婆婆头钗做的最 分卷阅读13 精细,曲妃慕名而去,今天难得清静,里面就一个女子在那等著。老婆婆正在忙活,手中的小小发簪在他手指的摆弄下渐渐丰满,不一会一朵粉豔的绒花就跃於簪上,煞是美丽。 等候的客人显然没什麽精神,坐在那不说话。曲妃偷著看了她一眼,端庄淑婉,显然是大家闺秀,只不过面上带著隐隐的愁容,却不知为何。 “小姐,簪子做好了。”老婆婆把做成的头饰举给她看,那头饰是衔花的凤凰,凤凰的翅膀一抖一抖,与鲜豔的花朵呼应著,栩栩如生。 “做的可真漂亮!”旁边的曲妃不由赞叹起来,“婆婆,我也想要个这样的。” 婆婆自然愿意多接生意,但看日光西斜,犹豫道:“今天是做不出来啦,店里快关门了,明天吧。” 曲妃颇不情愿地努著嘴,她是真喜欢这簪子的样式。 “把这只送给你。”那大家闺秀见她想要,毫不吝啬地递到她眼前。 “这怎麽行,你在这等半天了。”曲妃连忙推让。 “难得你喜欢,将它赠予喜欢的人,是成人之美的好事。” 小姐言语温柔诚恳,说出的话也有涵养,曲妃欣然接受,张口问她名字,对方只笑了笑不答话,这时外面来了个抱著外衫的丫鬟,那丫鬟把厚衫给小姐披上,两人一前一後离开了。 曲妃拨弄著手中的簪子,问道:“她是谁啊?” “她的家世可不简单,是首辅周贤的女儿,叫周婉。”老婆婆收拾著铺子,准备歇了。 “就是要嫁给二王爷的那个?” “是啊……哎,可惜了这姑娘。” 曲妃听罢脑子一活动,猜测著:“难道她不愿意?” “恩,你看她并不高兴,但没办法啊,当千金小姐也不容易,为了利益关系被套牢一辈子。”老婆婆又给她拿了两个簪子,“小姐,你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可要当心,那麽多双眼睛盯著,很容易被人跟踪。” “你放心吧,我自然不会让他们抓住把柄。”曲妃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塞到对方手里,在老婆婆关门前出了铺子。 西南义军来势凶猛,当地守军每日加急送来军报,请求皇帝派兵增援。 赵铭的毒还没消利索,皇帝给他了个征西将军的职务,派人出发了。赵铭临行前去了赵桓那一趟,跟随的下人端了锦盒,赵铭的目的无非有两个,一是朝中的事忙二哥要多照应,再有就是剿匪在即,自己来不及参加赵桓的大婚,先把贺礼送上。 他送的是一对白玉喜瓶,质地上乘雕琢精美,模样又雅致稳重,赵桓一看就喜欢,连称自己愚钝,恐难为父皇分忧,只盼著弟弟得胜的好消息。 赵桓一阵自谦,让人分不出真假,赵铭出发在路上还在琢磨对方的话,按他的理解,赵桓分明是觉得天资能力都不及自己,有意把帝位让给他。 倒是丁奎心里对刘正清犯起了嘀咕,认为这个人是墙头草,靠不住,让赵铭再重新考虑夺位的事。 “刘正清?”休息的间隙,丁奎再次提起,赵铭不由笑了,“我倒不担心他,合作了那麽多次,他还是很守信用的。” “可他毕竟心里装著六王爷,这次是决一胜负的关键时候,万一他临时倒戈,我们可就全完了。” “刘正清啊,他就像水,”赵铭指著前面的浅滩泥沼,“哪里有路他就往哪钻,四通八达的很……” “越是这样我越不放心,他曾经送了我柄作战钢刀,刃口极其锋利,居然能划破我军铠甲。这人门道太多,不得不提防。”丁奎是兵部侍郎,天天守著兵器战甲,当他发现更厉害的工具时,心里不免发慌。 “他把难得的宝物送给你,你倒不领情。再说他给我们火炮,卖给别人利器,利器终究不及火炮,难道你见过比火药更有威力的武器麽?”赵铭倒不在意,认为他想的太多。 “那倒没有,怕他难免帮别人耍些阴损手段……” “你放心吧,皇上毕竟在位时间有限,他们互相利用不了几年。二哥要是登基了,六弟就更用不到刘正清了,哪还有让他得便宜的份儿?早晚都逃不过人头落地的下场。刘正清若是不找我合作还能找谁?他没的选。”赵铭哈哈一笑,甚是得意。 他要的是权利,刘正清要的是利益,他获得的权利是坐上最高位,而对方所得的利益便是那个总在拖後腿的赵锦。 真不知道,赵锦那样的无能之辈,刘正清迷上了他哪点。不仅赵铭想不明白,连曲妃也不甘心,一想到赵锦就厌恶,那人脑袋简单任性胡来,都不会考虑事情的後果,根本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凭什麽自己就不及他? 南宫 第十五章 从长街向左拐,第三条胡同进去,再绕上两个之字巷,右手数第三家,门前有棵老槐树。 伊桑转了大半天,这才到了迷宫一样的住处,抓著生了铁屑的门环扣了扣。 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厮探了半个脑袋出来,冲他瞄了一眼:“你找谁?” 伊桑看著人面生,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看门的,你到底找谁?”那小厮看来也是没多大耐心,“不说我关门了。”说著就要把他拒之门外。 “哎哎哎……你这人怎麽──” 眼见著门就剩下一条缝,里面传来对话声。 “谁啊?” “不知道,没见过。” “我去瞅瞅……” 伊桑从门缝里看到熟悉的人,赶紧拍著门板:“进宝,是我啊。” 进宝大门一敞,把他拽了进来:“不报名字,活该!”又转身对新来的小厮交待:“这是伊桑,下回直接让他进来。” “新来的小兄弟还挺尽职,”伊桑看他走路姿势别扭,像是被打过板子没恢复,“叫什麽名字啊?” 小厮瞪了他一眼只管在前面带路,进宝一瞅乐了:“他叫小喜,是从六王府出来的,可比我懂规矩。” 这也叫懂规矩?我看是跟那传闻中的六王爷学的看不起人。伊桑心里想著可不敢这麽说,问道:“刘老板在吗?” “你来的是时候,他在屋里画画呢。” “真有雅致……” 小喜通报了一声让伊桑进去,这个院子也只有三间屋的地界,旁边两座厢房,青砖壁瓦,很是朴素。 刘正清一身简单打扮,外面套著个浅灰袍子,头上随便别著木簪,正揽著长袖在案前挥笔,乍一看像个仙风道骨的高人。 “伊桑,你来的正好,看我这幅画画的如何?” 伊桑哪会观赏,又不好拒绝,只得走上前仔细审视一番。那是一幅美人图,竹帘卷起,美人枕在窗前小睡,发丝披散著溢出了窗,浓墨一样的长发与窗外的芭蕉交相呼应,几张翠绿的叶片分明是为 分卷阅读14 了映衬那睡梦中的红颜,将细致的娇容更缀出几分诱人。 “这……这……”伊桑结结巴巴不知道怎麽表达,脸上都红了。 刘正清哈哈大笑,把画笔一撂:“你来找我有什麽事?” 伊桑一听马上恢复了严肃的神态:“我家少爷不见了,主子让我来你这问问。” 刘正清弯下身,扇著画上未干的墨迹,漫不经心地说:“我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可是少爷走之前说是来探望你,还说有要事相商……” “我确实见过他,事情谈完他就走了。”刘正清端著下巴,觉得还缺点神韵,就拿起狼毫在画中人鬓间一勾,掠出一缕发丝。 “能不能帮著找找,主子急命他回去。” 发丝细腻精巧,落笔干脆,这一勾犹如画龙点睛,把人的魂都勾住了,刘正清这才满意了:“我知道你家主子著急,但你找的人有自己的打算……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人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时机。” 刘正清的话里带著玄机,伊桑琢磨了半天没闹明白,见对方不像是在敷衍,也不想给他解释,便告辞离开了。 人刚走,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小喜又来禀报,户部童贯来访。 刘正清吩咐把人请进来,冲那画上的睡美人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这次怕是您又给草民出什麽难题了。”执起一旁的宣纸将画掩在了下面。 童贯一迈进门槛,刘正清就迎了上来:“童大人,草民惶恐。您有什麽事叫下人们捎个话,草民一定登门拜访,您这亲自光临寒舍,真是令敝舍蓬荜生辉啊。” “刘老板这是哪的话?谁不知道您在京城的势力,只要您一跺脚,京城就得抖三抖,本官还要仰仗您那。”俩人挂著笑拱手寒暄,童贯不经意在四下里看了看,刘正清住的地方还没有他家厨房大,这人真是越有银子越抠门。 “东郊那有块宅院风水极好,本官本想把府邸搬到那去,後来一问才知道,刘老板早就出高价占了,朝中好几位同僚都落了空,刘老板怎麽不住那边,反倒窝在这小巷子里?”童贯官居户部侍郎,管著天下土地,哪里置宅子建院是信手拈来的小事,但却争不过刘正清。 “这天渐渐凉了,住那麽大的院子太冷清,草民又没有家眷,反倒浪费。”刘正清在京城购置了不少住处,却很少去,多是长满了荒草,“不知道童大人前来有什麽指教?” “指教不敢当,本官确是遇到了件棘手的事要与刘老板商量,”童贯沈吟著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刘老板,您知道本官一直掌管京郊的田地。昨天六王爷找本官,说他被皇上罚了三年的俸禄,没有用度来源,要购买!山一带的土地租给百姓种田。那片山地早已丈量入册,分发了出去,本官劝他另择个地方,但王爷非但不听劝,还恼羞成怒将本官臭骂了一顿……” “惠山土壤贫瘠,六王爷为什麽选那的土地?” “本官也不明白,六王爷说他闲暇的时候想到山上打猎,并不单是租赁土地。” “惠山一带现在是谁所有?” “……”童贯想了想,有点犹豫,“皇亲官员们都拣著富饶的地买,惠山上的地皮全分给了普通百姓。” 刘正清眼神一撩,顿了半晌。 “童大人,您知道六王爷的倔脾气,若是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您得去找二王爷,他只听二王爷的话。” “本官去了,可二王爷不知怎麽的,像是跟六王爷闹了别扭,不愿意插手。” “哦?”刘正清笑了,“那您就依法办事,直接上个折子,参六王爷一本。” “这恐怕……”童贯顾及地瞄了他一眼。 “六王爷孩子心性,遇了波折才能长大,童大人大可不必惧他,尽管上折子,只不过……”刘正清笑得温文优雅,“六王爷向来跋扈,又被罚了俸禄,心情自然不佳。童大人务必斟酌用词,请皇上警示一番便可,勿需惩戒。” 童贯这才松了口气,二王爷那边是通过气了,刘正清这也不得罪,没人给六王爷撑腰,还有什麽好惧怕的。 童贯走後,刘正清把书架上的漆盒拿了下来,打开一看,满满的都是房契。 择出一张注有东郊宅院五十亩的契约,随手拨过个书画盒,将房契放在里头,把进宝叫了进来。 “方才童大人跟我求的字画居然忘了拿,你跑一趟给他送过去。” 南宫 第十六章 童贯在早朝上参了赵锦一本,将他欲兼并土地,会致使百姓无法维持生计举报了一番,并列举了几个其它的地方供六王爷选择,皇帝嫌赵锦胡来,不仅没拨给他地,还罚他禁足三天,闭门思过。 赵锦回到府越想越来气,背著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终於待不住了要往外冲,到了大门口管家把他拦下了,提醒他外头有一圈兵把守,肯定出不去。 後来赵锦想了个办法,著了便装混在采办的下人中这才得以出府,一到了外面,想到老管家劝不住他急得直跺脚的样子就好笑。 出了城直往东走,惠山位於京城二十里外的山地,眼见著进冬了,天气自然暖和不到哪去,但赵锦到达山脚的时候走出一身的汗,他满脸兴奋,魅眼里闪现出风采,顺著上山的小道前进,现在地里荒凉,满山也光秃秃的都是枯树衰草,赵锦一个人在山间仔细寻找,生怕漏掉什麽东西。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他有点失望,这麽大一座山,让他自己一个人查,那还不得寻上个一年半载的,但带手下那群人一起来又太招摇,半路上喘气的工夫,瞥见前面不远处山边有块凹进去的土坑,阳光照射下闪著光,他三两步跑过去,一拨杂草,发现了线索。 发光的是一支枪尖,坑中凌乱弃著几柄折掉的长枪,让土半掩著,赵锦刨了刨,除了这几柄枪外没别的了。虽然收获甚微,但让他提起了精神,这山里肯定有问题。 赵锦沿著山路一直寻去,路上不时能看到些痕迹,扔掉的军服,刀上的红绸,他只顾著查找,却不知道随著时间的推移,天渐渐晚了。 等到赵锦终於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挺直了腰,见山那头的太阳已经下去了,就剩下暗红的光线挣扎,他别了别被山风吹乱的头发,茫然地环顾了下四周,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满目皆是蛮荒,自己晚上怎麽办啊?连个可以御寒的山洞都没有,赵锦一咬牙,往山下走,兴许下山还来得及。 天黑的极快,走了没多远就看不清路了,山路陡峭,又是小路,赵锦弯著腰边趟边挪步,但他运气总是不好,黑暗中竟迷了路,前面越走越荒凉,自己是真的深陷荒山了。 眼前是一片树林,惨淡的星光下,树影婆娑,伸展 分卷阅读15 出扭曲的影子,赵锦冻得浑身哆嗦,他抱著肩缓慢前进,耳边混杂著脚下沙沙的荒草声、昆虫的叫声还有远方的野兽吼叫,他心里发毛,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脚下一打滑,原来是踩到了石头,一下子失去控制跌了下去,摔在草地里打了两个滚,浑身都滚满了草屑土尘,赵锦疼得直龇牙,脚上顿时肿起了老高,身上也擦伤了多处。他哪受过这样的苦,心里委屈,嘴上却不由道:“二哥,快来救我……”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可期望还是落空了,二哥怎麽会知道他在这?二哥生自己的气了,而且还在准备婚事,听娘说他很满意周阁老的千金。 赵锦的心越来越难受,他想就干脆死在这算了,二哥娶到了喜欢的人,用不到自己了。 他想著就自暴自弃地瘫了下去,身上的疼痛持续著,寒冷饥饿和危险时刻侵袭著他,赵锦扎在草石中缩成了一团,明天早上,想必他就是一具冻死的尸体,不,也许早就被山里的野兽吃掉了,就剩下白花花的骨头。 “二哥,二哥……”眼泪一直往下流,赵锦没有振作起来的力气,本想著到山上查出线索帮助二哥,却只能落个冻死的结果。 他迷迷糊糊觉得灵魂马上就要脱离身体了,这个身体实在要冻僵了……垂死挣扎间浮现了幻影,见到了光亮。温暖的火光照亮他的全身,紧接著,热度传递过来,温到他冰冷的身体,他在意识模糊间,仿佛被抱了起来,护在结实的胸膛里,让他心安了。 他得救了,二哥来救他了……这样想著就失去了意识。 山间的低谷处有间木屋,是猎户们临时歇息用的,到现在荒废已久。 刘正清猜出了赵锦的计划,早就命人准备了几天的饭食和所需提前一天放到了这里,当他把昏迷的赵锦抱进来的时候,火堆里的火已经快熄灭了,他往里面扔了几块木头,拽过棉被将人裹在了里面,又给他喂了碗粥。 “王爷,醒醒……” 刘正清拍著他的脸,试图让赵锦醒过来,可对方似乎太过娇生惯养,在外面受了一天冻,身体都扛不住。 被乱发遮著的脸颊粉扑扑的,像是擦上了胭脂,刘正清怕对方还没缓过来,又伸到下面摸了摸他的脚,果然都是冰凉的。他钻到被子里将二人的衣服都脱了,身体紧贴著赵锦的,让那副诱人的躯体在自己的温暖下恢复热度。 “王爷,好些了吗?”虽然对方还没有转醒,刘正清还是在他耳边呢喃,双手更是环紧了对方,感觉身下的纤腰都快被自己勒折了,刘正清像是趁人之危般双掌肆意在赵锦身体上游走,尝遍了他身体每一处。 在对方注著真气的抚摸下,赵锦全身渐渐暖和起来,他本能地追逐对方带给他的温暖,双腿也无意地回应身上的人,与之摩擦纠缠。 “二哥……”昏迷中的他嘴里叫著心念的人,将给自己取暖的人也当成了二哥,一边扭动一边呼唤。 刘正清早习惯了这种事,埋在他的发间粗喘,等到对方终於安静下来,舒服地睡著了,这才拉下赵锦缠在自己身上的腿,从被子里退出来。 木屋位於山谷,前面就是湖泊,晚上的湖面黑漆漆一片,偶尔闪出冰冷的光。刘正清跳进了湖里,让刺骨的湖水直没过全身,然後猛地从水中冲了出来。 湖水冰寒,水流顺著他的身体淌下,刘正清的身型不似面上看起来温和,上面满是硬实的肌肉,像是常年练武之人。 穿透骨髓的冰凉浇熄了他的欲望,刘正清缓缓睁开眼,注视著漆黑的前方,声音里都带著寒冷:“出来吧,扎尼沁。” 南宫 第十七章 对面的树林里闪出个人,高大魁梧,腰里还别著把钢刀。 “藏这麽隐蔽都能被你发现。”自从以前输给过刘正清後,扎尼沁心里一直不服气。 “你来这里干什麽?”刘正清上了岸,拾起旁边的衣服穿上,未干的水滴把衣服都浸湿了。 扎尼沁架起了胳膊,颇为得意地说:“来瞧热闹。” “哦?”刘正清想了想,脑子里已经理出头绪,“你又做了些‘好事’吧?” “没错,”扎尼沁朝不远处的木屋扬了扬下巴,“你那六王爷真好骗,我匿名给了他个情报,他就当真了。” “情报?说赵铭在惠山藏了兵器?”刘正清一声嗤笑道出猜测。 扎尼沁嘿嘿一笑,洁白的牙齿在暗夜格外显眼:“这也不全假,他曾在这练过兵。” 刘正清漫不经心地撇了他一眼,得出了结论:“你还真是会添乱。“ “越乱才越好,那才是我想要的。”扎尼沁高声道,话语带著一股霸气,见刘正清往前走,也随他向木屋而去。 到了门口,刘正清却不欢迎他进入。隔著简陋的窗户,里面的人正在熟睡,木柴劈劈啪啪燃烧著,火光将睡梦中的脸衬得出尘秀美,这样完美的容颜,任谁都要禁不住多看几眼。 “方才你跟他搂抱的时候,我可看见了,活脱脱的春宫图,”扎尼沁调侃著,目光还是直往里探,“这样的美人,连我都起了欲念,难怪你会痴迷。若是脾气再好些,脑袋再灵光些,我可要跟你抢夺一番。” 刘正清闻言翘起了唇角:“你争不过我。” “哦?这麽自信,你还不是输给了赵桓?他那声‘二哥’叫的可真销魂。” 刘正清对他的取笑并不在意,转而道:“伊桑到我那找过你,你们那边可是坐不住了。” “他在找我?急什麽,戏还没开唱,一切为时尚早……怎麽样?要不要跟我合作?我可是一直在等著。”刘正清知道他的底细,也对当前形势看的透彻,扎尼沁在等刘正清点头,如果有他的帮忙,无异於补上了那欠缺的东风。 刘正清倚著门板看著他,面上很是讽刺:“我现在也不急,你不是想看戏麽?这麽早就决定收场了?” 扎尼沁眉头一拧,道:“好!我会给你时间考虑,让你看看最後站在戏台上的人到底是谁。” 他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你不会点破我的恶作剧吧?” 刘正清眯了眯眼:“我一向中立。” 扎尼沁听他这样一说才放心,使出轻功不一会就消失在黑暗中。 刘正清推开门进了木屋,坐在火堆前想著事情,後来还是禁不住凑到赵锦身边,择掉对方头发上的草屑,将乱发细细理顺,却不再碰触对方的身体。 赵锦是被香味吸引醒的,睁眼一看,前面是暖融融的火堆,火上架著锅,锅里熬著粥,香味正是从粥锅里漫出来的。 他一激灵就要起身,这才发现全身酸痛,忽然想起来了,他昨晚迷了路,後来摔倒擦伤,然後二哥救了自己。 二哥…… 分卷阅读16 眼睛猛地一瞪,对面坐的不是二哥,却是讨人厌的刘正清。 “你怎麽在这?” 刘正清弯著眼笑道:“王爷,是草民救了您,草民若不在这还能去哪?” 赵锦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他支起身体,棉被跟著往下滑,赵锦感到冷,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光著身子。他对乏力的痛感到怀疑,厉声问道:“你昨天做了什麽没有?” 刘正清把粥锅取下,又跟变戏法似的变出两只瓷碗,边盛粥边道:“帮您脱了衣服。” “还有呢?” “伤药也敷了。” “还有麽?” “抚摸了您的身体。” “还……还有没有?”赵锦抓著被子拧绞,模模糊糊记起了昨晚的情境,一双美目利剑似的盯著刘正清。 刘正清把碗举到赵锦面前:“还抱著您的双腿泄了精。” 对方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气得赵锦挥掉他的手,“啪”甩了刘正清一个响亮的巴掌。 “混蛋!”他觉得恶心,每次与这个人肌肤接触的时候,他从心底发出抵抗,很讨厌这个人,所以犯恶心。 刘正清被他扇耳光不止一次两次,跟家常便饭似的。他收拾著被甩出去的碎碗和粥,慢悠悠道:“草民是在和您开玩笑,草民若真是趁人之危,也不会是在您腿间发泄,而是……” “闭嘴!”虽然对方澄清了,赵锦还是怀疑他是不是做过猥亵的举动,毕竟这个人一直很龌龊。好在後面没有不适感,刘正清应该不敢进到他身体里。 静默半晌,刘正清看他脸色缓和下来,才进一步解释:“草民是觉得救了您,可以得到些补偿,所以就擅自抚摸了您的身体。别的没做,您不要生气了。” “你活该找打。”赵锦瞪了他一眼,接过了重新递过来的粥,这才消了气。 一碗粥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刘正清伺候著他穿好衣服,赵锦还是不想动,又裹在了被子里。昨天走了一天路的後果就是,今天累了懒得走动。 “刘正清,你跟踪本王。”赵锦靠著柱子养精蓄锐,打算太阳升高了再出去探查。 “草民冤枉,草民只是到这山里来修身养性,却无意发现了您。”刘正清指指旁边齐全的用具,表明自己是先来的。 “不可能这麽巧,你肯定知道什麽?难道你是来替赵铭毁尸灭迹的?” “恩?三王爷有什麽把柄落在这?” 赵锦别过脸,不愿意搭理他:“你少套本王的话。” 刘正清哑然而笑:“王爷,您不会是误听人讲了什麽吧?那人说不定是把您引到深山,借机除掉您。您怎麽能这样轻信别人呢?” “本王又没得罪谁,害我干什麽?一会你跟本王一起去找证据,找不到本王就告你和赵铭一夥,销毁了他谋反的罪证。”赵锦警告他。 “王爷,您这不是诬陷草民麽?草民只是来寄情山水,陶冶情操,其它的事与草民无干啊。”刘正清百口莫辩,想甩也甩不清了。 南宫 第十八章 两人在山里搜了三日,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赵锦垂头丧气之际免不了把刘正清当出气筒,但对方总是乐呵呵受著,让他心情更糟。 到了第四天早晨,赵锦一睁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睡脸,刘正清睡在他旁边,两人面对面只隔著数寸,都能清晰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赵锦一脚把他踹远了,刘正清这才眨巴著眼醒过来,见赵锦带著明显的起床气,知道自己又让他不顺心了,赶紧忙活著伺候他洗漱。 赵锦在这待不下去了,山里无聊的很,连个人都没有,天天对著个苍蝇似的刘正清,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他很不高兴。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好几天没见到二哥了。 他决定回去,说走就走,连刘正清准备好的早饭都没吃。 皇帝赵泰每天饮酒作乐,过的好不快活,赵锦闯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和曲妃调笑,曲妃新创了个舞让他欣赏,皇帝看的入迷,等到一曲罢了,两人笑闹著互相灌酒,气氛很是颓靡。 “六王爷,皇上说了,谁都不见,”张太监拦不住赵锦,急得直叫,“您要不从外面歇会儿,奴才去给您问问……” “一边去,本王有要事见皇上,不能耽误。再拦我砍了你。”赵锦甩开他,径直往里面冲。 “王爷,王爷,您这是要奴才的命啊……” 大门被撞开,张太监扑通就跪下了。赵泰正喝的高兴,被冷不丁闯进来的赵锦这麽一搅合,立马绷起了脸。 “把门关上。” 赵泰一声命令,张太监拽著门退了出去。 殿里顿时静了下来,赵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亮闪闪的金杯抛了个弧线,在光滑的地面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 “老六,你有什麽事?”皇帝的语气显然不高兴了。 “儿臣有要事要禀报。”赵锦低著头,但眼睛斜过曲妃,意思是她不应该在场。 曲妃了然,放在赵泰肩膀上的玉手向下滑,滑到对方胸膛的时候停住了,点了两下刚要离开,赵泰却握住按了回去。 赵锦手里提著个包袱,赵泰搂著曲妃往椅子上一靠,睨著他道:“你能有什麽要事?整天只知道胡闹。有事就快说,别搅了朕的兴致。” 赵锦眉毛一立,火气就上来了,他把包袱往地上使劲一摔,叮铃!啷地散开了,里面正是他在惠山找到的残存兵器。 “你带一堆破烂来干什麽?”皇帝托著曲妃的下巴嘲笑赵锦,曲妃也跟著笑。 “这不是破烂,这是赵铭谋反的证据!”赵锦大声喝道,“他私自在惠山练兵,意欲谋反。” 曲妃感觉下巴上的手指一僵,皇帝已经放开了她。 “就凭几个烂掉的兵器?你怎麽知道是老三的?” “惠山脚下的百姓看到过,赵铭曾在那里出没,您若是不信这物证,我可以带几个人证──” “胡闹!”赵泰拍著椅子一喝,把赵锦的话给拦回去了。他气得脸上冒青筋,尽力调整了怒火,才教训道:“老三在外面冲锋杀敌,你整天无所事事,还给他栽赃罪名,你──”他瞪著赵锦,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您消消火……”曲妃赶紧给他顺背。 赵锦一向是跟赵泰说不到一处,此刻也倔强起来:“难道就因为他平匪护国,就能姑息放纵?现在埋下隐患,等到他羽翼丰满的时候,您以为还能压制得住吗?” “放肆!”赵泰一把甩开曲妃,抡起胳膊作势就要上去打。 外面的张太监一直提心吊胆,听到里面这麽大动静赶紧冲了进来,挡到赵锦前面就跪下了:“皇上您息怒,六王爷不是有意顶撞您,您息怒啊……” 赵泰怒不可遏,手高举在空中,见对方倔强地仰 分卷阅读17 著头,偏跟自己对著干。赵泰扭曲著脸,但脑袋里没忘记思考,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扇赵锦,而是指著他的鼻子大吼:“滚!给朕滚出去!”外面把守的锦衣卫赶紧听命要把人架起来。 赵锦一股不屑的神情,两只凤眼带著桀骜不驯的劲,提起衣服就往外迈,刚走了两步就听後面赵泰怒声命令著:“把他关在宗人府,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皇帝被气得够呛,酒也没心思喝了,张太监一个劲地在地上磕头,曲妃也上前来回劝说,这才把皇帝劝回了椅子上。 “这个畜生……”赵泰气还没消,觉得赵锦就是给他添不自在的,哪天真惹怒了龙颜,把他贬成庶民,让他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曲妃在後面揉著他的肩,让皇帝渐渐放松,感叹道:“这宫里人说话,哪个不是绕著八个弯子,用上几分心思……六王爷这份直率倒是难得,率真坦诚之言,皇上何必生气。” 皇帝重重哼了一声:“你懂什麽?他那是鲁莽。尤其是关键时候,千万不能胡来。” 皇帝说的不明了,曲妃却参透了。皇帝如果追查下去,赵铭若真打算谋反,很可能在被制裁前提早起事。 她叹了口气,担心道:“希望只是六王爷胡闹,但您最好有个防备……” 皇帝把她揽到前面,点著她的鼻子调笑:“小妖精,宫里的规矩还没学会,女人可不能掺和朝廷的事。” “皇上,臣妾是关心您。”曲妃娇笑著抱紧了他的脖颈,把脸藏在皇帝肩膀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赵锦被关在宗人府,惠妃先去看的他,见了赵锦就开始抹眼泪。 赵锦内疚,万州被劫就已经让惠妃担心过,这才刚安生了没几天,又令对方伤心了。 “娘,我在这好著呢,你别哭啊。”赵锦一个劲安慰她。 惠妃擦了擦眼泪,哀叹道:“你说你为什麽要惹怒皇上?禁足偷跑出去皇上就知道了,他本来就气著,你又冒然去顶撞他,这……”说著又开始难受,赵锦赶忙拿起帕子帮她擦泪水。 “娘,咱不能让赵铭为所欲为,要是不给皇上提个醒,说不定哪天赵铭就反了,到时候大家都是他刀下的肉任他宰割。”赵锦咬牙。 “可你也不能这样冒失啊,你怎麽不跟你二哥商量?你知不知道,这样子……”惠妃欲言又止,她一直有话想要跟赵锦挑明,却不好开口。 “二哥在筹办婚事吧?”一提起赵桓,赵锦眼里低沈下去,想到了伤心事。 “恩,皇上刚才说了,让他把婚事提前,尽快成亲。” “啊?怎麽那麽急?” “或许是你激的吧,看来皇上还真往心里去了。”惠妃拉过他的手,语重心长地提醒,“你已经是大人了,做事一定要沈住气,现在又是多事的时候,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二哥想想……” “娘,我一直为二哥──” “听娘说完,”惠妃截断他,把话抢了回来,郑重地看著赵锦,“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不小心,就会害了你二哥。” 南宫 第十九章 下了早朝,礼部侍郎陈舜担心骆士昕,一路尾随著他的轿子,果然骆士昕在半路下轿,冲对面的酒楼去了。 京城的大街上都挂满了大红绸缎,二王爷纳妃,皇帝特地吩咐要热闹欢庆,百姓们也跟过年似的庆祝,四处劈啪爆竹声不断。 骆士昕灌了大半坛酒还没喝够,酒香辛辣,却怎麽也解不了他的愁。刚要再倒,陈舜把他拦住了:“骆兄别喝了,你还穿著一身官服,要注意影响啊。” “哼!为官不能施展抱负,这个官不要也罢!”骆士昕一仰脖子,又是一杯下肚。 “骆兄,别赌气,你过几天再上奏,兴许皇上就能听进去呢。” “过几天?你没看见老百姓天天怎麽过日子?拖一天就是上百口人命!” “哎!皇上贪图享乐,我们也只能干著急……”陈舜也不知道怎麽劝他。两人正慨叹之际,门一开,刘正清进来了。 “掌柜说来了两位贵客我还不信……二位大人好兴致,”刘正清拱手,“难得光临本店,这顿酒我请了。”说完招呼小二再搬两坛陈酿上来。 骆士昕心情不好,只管闷头喝酒,刘正清不知道怎麽回事,看他袖子下面压著个折子,冲陈舜望了望,陈舜无可奈何地耸肩。 “骆兄在朝上碰到了不愉快?”刘正清从他旁边坐下,想起了一码事,“骆老夫人不久前还问我来著,她可一直在挂记骆兄。” “我很好……你要是回万州就告诉她,我一切都好,别让她惦记。”骆士昕打了个酒嗝,眉头上皱成的川字还是没消。 骆士昕长得一脸正派,为人也耿直,不像是寒窗数载的读书人,倒有点武将的模样,刘正清不禁笑道:“骆兄在朝上不能得志,还不如弃笔从戎,征战四方。” “刘老板,不是我虚夸,我若是上阵杀敌,绝对是一条英雄好汉!”骆士昕醉意上涌,眼前的刘正清晃成了两个影子。 “好!那我就敬英雄一杯!”刘正清端起酒与之痛饮。 骆士昕冲出一股豪气,他心中有志向,但在朝中屡次受挫,让他郁郁不已,眼见著又空了一坛,骆士昕嘴里开始冒醉话:“我若杀敌,刀口嗜血,杀得敌人片甲不留……可义军是百姓,百姓杀不得……” 刘正清见他大醉,脑袋直往桌子上跌,叫了两个夥计把他送府里去了。 外面劈里啪啦又有炮竹声响起,刘正清在窗边站了一会,满街的灯笼红绸,好不红火。 “骆大人倒是有一腔热血,可惜生不逢时。” “可不是……”陈舜叹气,“今早皇上否了他的折子,那可是他苦战三月的结果。” 刘正清展开骆士昕遗下的奏折看了两眼,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改革律制的建议,奏折长达一丈有余,骆士昕心血铸成,皇帝甚至看都没看就驳回了,难怪骆士昕借酒消愁。 “听说骆大人和周小姐互生情愫,周小姐今天又要嫁给二王爷,骆大人不苦闷也难啊。”陈舜摇头慨叹,骆士昕本来就为爱人被夺之事难过,皇上今早这一出更是雪上加霜,他真是倒霉透了。 为了保持温暖,酒楼里设了火盆,刘正清随手一甩,把折子扔到了里面,火苗瞬时窜起老高,转眼就把奏折吞噬了。 “陈昭那出了麻烦?” 陈舜应了一生,凝眉沈声道:“赵铭善用兵……倒不碍事。” 刘正清无所谓地笑了笑,转了话题:“宗人府归你们礼部管吧?” “我就说你这忙人怎麽得空进来陪我们喝酒,”陈舜也会意地笑了,打趣道,“刘老板的酒可真不能白喝。” 刘正笑眯眯清帮他倒了一杯: 分卷阅读18 “我要见六王爷。” 赵锦抱著腿坐在床沿,外头的红灯笼都点著了,连宗人府都显得喜庆。时远时近的爆竹声在耳边响起,提醒他今天是赵桓的好日子。 二哥纳妃了,过了今晚,他就有最亲近的人了,那个人会陪他一辈子,给他生儿育女,名正言顺地伴著他。 赵锦呆呆望著门,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天,看样子还打算持续下去。 大家都去庆祝了,听说皇上还特地赦免了轻罪的囚犯,百姓都为二王爷大婚高兴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随著来人的进入,赵锦最後的希望落空,仿佛一颗石头一下子沈入水底,他眼神呆滞地看著一步步靠近的人,对见到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刘正清抬起他的下巴,细细审视对方,解读他眼眸里的失落。 “王爷,您难过吗?” 赵锦不回答,整个人跟个木偶似的呆板无神。 刘正清想了想,安慰道:“今天二王爷去跟皇上求情,请求他将您放出去,可皇上没答应,只赦免了些囚犯百姓。” “他为什麽不来看我?” 刘正清一怔,赵锦被关期间,赵桓没有来看望,让赵锦很难过。 赵锦自顾自猜测著:“二哥是不知道怎麽面对我,其实他不用躲避,他不喜欢就不喜欢,被拒绝的是我,他为什麽要躲?” 刘正清思考了片刻,道:“他是希望彼此冷静吧。” “可这样更会让我胡思乱想,想他是不是讨厌我了……”赵锦把头埋在膝间,声音越来越低咽。 刘正清坐在他旁边,听著对方小声抽泣,拍拍他的肩劝道:“好啦好啦,二王爷大喜的日子,你就这样给他庆祝啊。” 赵锦一听倒不哭了,埋著头不说话。刘正清怕他憋出心病,硬是揽过他的头,掏出帕子把两道泪痕擦干,边擦还边取笑他:“六王爷都二十的人了,怎麽跟个孩子似的哭鼻子?” 要放在以往,赵锦早就一句:本王乐意,你管得著吗?一个白眼给他顶回去,可这次赵锦没有,任凭他在自己脸上擦拭,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刘正清都觉出六王爷今天特别老实,手刚一停下,见赵锦微微开启著唇,一张俏脸更是梨花带雨,分外动人。刘正清下意识地向後退了退,赵锦却欺身向前,垂下眼,睫毛上挂著氤氲的湿意:“刘正清,你想吻我麽?” 南宫 第二十章 “想。”刘正清不假思索地回答,可却避过了凑过来的唇,在对方耳畔轻轻印了一吻。 这是赵锦第一次向刘正清示好,身边的人却出奇地规矩。赵锦从来不让对方碰他的嘴唇,所以刘正清每每在他耳畔、脸颊亲吻,这已经成了固定的模式,看来今天也不会打破。 “王爷,您并不想接受草民的吻,这是您自暴自弃的做法,草民如果感情行事,您不仅会恨我,也会恨您自己。”刘正清有时候冷静得近乎残酷,能把人的心剖出来解析。 赵锦浑身哆嗦,他本能地不想面对这残酷的事实,但对方直白的话语却正戳中他的内心。 “不错,我在逃避……我喜欢二哥,他对我好,从小时候开始,是他把我带大的……”赵锦环紧身体,仿佛被二哥护在怀中,二哥那温暖的胸膛是他的庇护伞,“五哥说我是妖怪,二哥就帮我去揍他,揍得他再不敢说……只有二哥对我好,其他人,都不是真心的……” 赵锦瑟瑟的样子像是冬天里抵御寒冷的动物,自己蜷缩著直发抖,刘正清情不自禁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拍著,无声地安抚他的情绪。 “南宫总是用担忧的眼神看我,他教我跳舞,却从来不告诉我真相,直到他死,我才知道……惠妃让我跟她喊娘,可我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二哥,她担心我会连累二哥,我终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还有皇帝,他不配当我爹,他不配!”赵锦拧著刘正清的衣服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把皇帝宰了。 “好啦,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刘正清知道他想起了什麽,像哄小孩子似的安慰。 “那个时候,要不是有二哥,我早就不想活了,是二哥天天陪著我,帮我忘记那段不堪,”赵锦在刘正清怀里蹭著眼泪,自己当时就想,以後一定要好好报答二哥,“二哥才是最好的。” 刘正清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心中却是阵阵波澜,他错过了,错过了六王爷最需要保护的时候。 “二哥大婚,我却连礼物都没准备,也没想过给他道贺,他们说的没错,我太任性……”赵锦絮叨著眼皮一个劲往下耷,後来困意上涌,在刘正清的拍抚下渐渐进入了梦乡。 刘正清展开被子盖住二人,著迷地注视著赵锦的睡颜,赵锦心中不痛快,眉头也时不时皱上两下,等到睡沈了才踏实下来。 刘正清伸出手,手指在赵锦的唇上摩挲,柔软的唇瓣带著粉嫩的润色,或许连赵锦自己都不知道,他总是在无意中展现诱人的春情。 “锦……我不是正人君子……”刘正清细声呢喃,低下头,先在赵锦唇上浅尝偷吻,等到撷取到对方唇齿中的甘甜,刘正清流连忘返,一遍遍地在对方口中入侵,吸吮芬芳,直到赵锦睡梦中感到一丝不适,嘤咛著出声,刘正清才陡然分开,黑暗中,他瞳孔漆黑,仿佛罩上了沈重的幕帘,阴暗而危险。 “真怕哪一天,我会忍不住吞了你。” 赵桓纳妃的那一夜,一对新人甜蜜洞房,赵锦睡梦中溢出了眼泪,还说了大半夜的梦话,他梦见二哥牵著他走,後来渐渐松开握著自己的手,大步冲到了前面,任凭他如何哭喊追赶,二哥始终不回头。前面有不少人,有他认识的,也有素未谋面的。太子,南宫,还有惠妃,皇帝,赵铭……他们都在前面,个个都要抢先,他拼命地跑,边跑边喊二哥的名字,但他步子慢,离众人越来越远,匆忙中一个不留神就跌倒了,怎麽爬都爬不起来。他被远远地落在了後面,急得大哭,四周笼罩著一团团迷雾,其他人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 “二哥!”他无助地茫然四顾,张著手臂,如盲人般摸索。 “王爷,您怎麽了?” 关切的声音响起,他终於抓到了可以依靠的东西。 哦,他看清楚了,是刘正清,小时候的刘正清见了他特别羞涩,做贼似的都不敢直视他。他记起来了,那是第一次见刘正清,对方被他一瞧,脸红到了脖子根。 八岁的刘正清蹲下来守著他,给他擦膝盖上的伤,赵锦心里生出一股暖意,感激地冲他说:“你真好,比二哥还好……” 蹲在自己脚边的人僵住了,赵锦诧异地歪过头看他,可对方的样子吓地他尖叫起来。 刘正清一下子变成了长大的模样,他眼睛里淌 分卷阅读19 出两道血水,恐怖地向外溢著,像是非常的伤心,又像喜极而泣。 “正清,他赶不上我们,你别徒劳了。”前面的迷雾中折回来一个身影,居然是曲妃,她居高临下地睨视著赵锦,充满恨意地开口:“你拖累了正清,你害了他!” “我没有,是他甘愿的!”赵锦厉声为自己辩解。 刘正清却很平静,弯下身把自己放在背上,一步步向前走,路上变得坑坑洼洼,有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刘正清一直安慰他:“王爷,我背著您,一辈子都不放开……” 他不知道为什麽会做这样的梦,他甚至清楚是处在梦境中,一切都太过虚幻,但他能感觉到刘正清传递给他的温暖,伏在对方宽阔的背上很安心。 赵锦迷迷糊糊中想,等醒了一定要问问刘正清,到底打算从自己这得到什麽。 刘正清和往常一样搂著赵锦,在对方梦呓的时候更紧地拥住他。 同样的夜里,还有一个人没睡好,就在大家为赵桓庆祝的时候,战场上传来了捷报,三王爷赵铭巧用战术,直插入叛军内部,叛军惊慌之下四散而逃,定州据点告破。 大家听到消息纵声高呼,纷纷向皇帝祝贺,三王爷真是神将下凡。皇帝也高兴,畅快地与众人纵情饮酒,到了半夜才被搀回宫歇息。 皇帝睡到一半突然坐起,浑身浸了一层冷汗,他抓起挂在床前的宝剑,在寝宫里来回巡视著,总感觉赵铭下一刻就回来了,回来杀自己。 南宫 第二十一章 皇帝害了风寒,早晨没上朝。惠妃等众後妃去求见,却被挡在了外面,太医叮嘱皇上需要静养,皇帝只把曲妃留下侍候,其它人包括新婚前来问安的赵桓夫妇,都因皇帝身体不适被打发走了。 赵泰经过一夜的折腾,精神著实萎靡,吩咐曲妃把他扶到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软在那,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给朕跳支舞吧。” 曲妃听命,舞起了异族的步法,长袖翻飞,肢体扭转,在赵泰旁边舞动纤腰,围著他翩翩起舞。 赵泰半睁著眼睛,视线一直追随著曲妃舞动的身影,但又像是飘向了远处,透过面前的人联想起了别的。他突然一伸手,抓住曲妃的手腕,将她扯进自己怀里,恶狠狠道:“你到底有没有背叛朕?!” 曲妃心里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她命令自己镇定下来,惊讶道:“皇上,臣妾对您一心一意,怎敢背叛您?” “你骗朕!”皇帝拧著眉瞪视她,“你勾引齐儿,蛊惑他谋反,你让朕失去了最宠爱的儿子!” “皇上,臣妾不知道您在说什麽,齐儿是谁?臣妾不认识啊……”曲妃吓得眼眶里滚著泪,极力为自己辩解。 皇帝看著她发愣,猛地放开,靠在椅子上闭起了眼,静默半晌才缓过劲来,语气里充满了惆怅:“齐儿是前太子,宫里的舞师煽动他谋反,都被朕杀了。” “……”曲妃沈默,十二年前的太子谋反案她怎会不知晓?当时太子赵齐私通舞师南宫,欲毒害赵泰取而代之。赵泰得到密报,一怒之下要将人斩了,时任太子太傅的户部侍郎刘科以死力谏,他是太子的姨夫,连著一层亲缘,竭力洗刷太子清白,可非但没有救出太子,却被牵连进去,最终太子被鸩杀,刘科全家及谋反党羽拖至午门斩首。 刘正清就是从那场劫难中侥幸逃出来的,应该是周首辅帮的忙,或者是皇帝一时起了善念,默许了这个孩子的生存。 後来事情渐渐清晰起来,人们纷纷猜测其实太子并没有谋反之心,是有人蓄意诬陷。皇帝陆续杀了几夥朝中的势力,却没有对谋反案再做解释,一个帝王高傲的尊严让他不能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更不会承认。 这也成了赵泰的心病,每当大臣们提起立太子一事,他就禁不住想起赵齐,然後就会大发雷霆。他还没当上皇帝的时候,膝下只有赵齐一个孩子,他总是抱著赵齐玩耍,偶尔还会教他写字。後来当了皇帝,孩子接二连三地出生,他也整天忙於国事,与其说是宠爱赵齐,倒不如说怀念以前惬意的日子。他最宠爱的孩子,怀著冤屈在污秽的宫城,在无情的阴谋倾轧中被自己生生逼死了。 曲妃见皇帝面色蜡黄,壮著胆子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触到的全是冰冷的汗水。 “皇上,最近宫里不干净,是不是要驱驱邪?”曲妃建议道。 皇帝眼都没睁,用鼻子哼道:“也好。” 却不想这一驱邪还真捉到了鬼。 道士在祭台前摆好了阵势,一番施法之後,手中的长剑直指向西南方,众人依照指示寻去,这才发现,妖怪藏在了三王爷府里。 丁妃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现在赵铭在外征战,哥哥丁奎也在其手下当副将,找不到帮忙的人。她一时没了主意,又拦不住那些奉了皇帝口谕前来捉妖的道士,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焦急地等待他们早点结束离开。 道士在院中念了几句咒语,又径直走向後花园,终於在一棵老槐树前停了下来,他烧了一道黄符,吩咐其余道士一齐施法,随著反复的咒语声,剑尖往地上一挑,居然从泥地里挑出个事物,丁妃乍看大惊失色,身体一仰晕了过去。 捉住了鬼,皇帝非但没觉出身体有起色,更感到疲累,到了傍晚,阴沈的大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他手上把玩著那个布娃娃。 做的还真是粗糙,一点都不像朕。 若不是那布偶後写著他的帝号,赵泰还真认不出这是自己,布偶被埋在土下,上面都是泥污,一根硬挺的长针直插在心脏处,揭示著这个人是被诅咒的。 “就这麽想让朕死麽?”赵泰发出诡异的声音,却像是自言自语。 就在日头快落下去的时候,殿里只剩下模糊的光亮,张公公隔著门禀告,刘正清到了。 皇帝让人进来,看刘正清站在殿中,昏黄的光线映著他的侧面,衬出立体的五官,蜕去逢场作戏的商人外衣,刘正清眉宇间散发著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这也是皇帝放心交他办事的原因之一。 待命的青年隐隐看著熟悉,皇帝自嘲地一笑,以前干过的荒唐事从脑海中扫过。 “正清,朕唤你来是想让你帮朕做件事。” “皇上请吩咐,草民一定帮您做到。”刘正清一向说话恭敬客气,更何况面前的是皇帝,天下的臣民都要服从。 赵泰满意地笑道:“好……朕会让老六在宗人府过的舒坦,等你办成了事,朕就放他出来。”说完从桌上拿起写好的纸递给他。 刘正清走上来接过,待看清纸上的内容,目光凝结,随即陷入黯淡,如卷进了漆黑的漩涡。 其实上面写的很简单,只是一个人的名字,还有两道交错的朱痕 分卷阅读20 。 刘正清捏著纸张的手不自觉颤抖,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激动和愤怒。半晌才压制住那股发自骨血的冲动,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皇上是让草民犯下罪孽?” “怎麽,你还想置身事外?”皇帝漫不经心地提醒,“宗人府里闹了老鼠,朕打算备些鼠药治治。” 刘正清猛地抬头,他怒意未消,一双眼眸充斥著犀利决绝,冷声质问赵泰:“江山和王位,哪个重要?” 赵泰自顾揉著太阳穴,听他这话停了手上的动作,颇为探究地睨了他一眼:“正清,若是朕问你,江山和赵锦,哪个重要,你该如何回答?” 刘正清不说话,目光逼视著赵泰,让对方头一次从他眼中读到了血性。 “对你而言,自然是选赵锦……你看,万里河山并不是那麽重要,”赵泰拍了拍身下的宝座,“朕选择王位。” “草民懂了。”刘正清拢起五指,将手中的纸张捏得粉碎。 他不仅是北阳国第一大富商,更是皇帝最得力的杀人工具。 南宫 第二十二章 赵铭夺得定州大捷,全军上下无比兴奋。安排了几支队伍分追残余反贼,他带领大军班师回朝。 晚上的时候,军队经过一片开阔地带,赵铭吩咐就地扎营搭灶,明早再出发。吃罢晚饭,他与丁奎在帐中商谈,丁奎还在劝说,建议赵铭最好取稳,等回到京城,皇帝自会给他封赏,届时百官也会依附,以後势力壮大了再起事才是上策。 赵铭却担心皇帝会对他起疑心,入了京城就如同进了皇帝的股掌,在对方地盘上处处牵制,被搓圆捏扁由不得自己,太过被动。 两人正在讨论,就听外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嘶叫,赵铭眉头微皱,听出了是自己的战马。他撩开帘子一看,不远处的马匹那,常年伴著他的坐骑脱离了木桩的束缚,正在尥蹶子喷气,喂马的士兵撇了手中的干草,不知所措地想要制服那匹烈马。但是骏马性烈,哪能乖乖让他靠近,两个前踢一扬,将士兵踢倒在地。 “哈哈哈──”赵铭见状放声大笑,那匹马浑身发著血红的豔色,是他出高价钱购得的塞外野马,为了驯服这个畜生,自己当初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或许是对气候环境不适应,马跳出原地,甩著头焦躁地以蹄捶地,冲靠近的人喷气示威,一时间兵将们不能上前。丁奎刚要上去,赵铭伸手截住了,夺过士兵手里圈的绳索:“我来!” 战马现在反常地兴奋,眼睛里泛著腥红,赵铭甩著长绳大步跨过去,马见了主人,有一丝畏惧,马蹄後退,不安地来回蹬地,等到赵铭离近了,骏马感觉到危险,忽然一声长鸣,直冲他奔过来。 赵铭眼疾手快,顺势一躲,避过了疾驰的马蹄。他胳膊高高扬起,将手中的绳索挥舞在头顶,赶在马头再次冲过身体之际,长臂猛收,将索套穿过马头,牢牢地勒在那牲畜的脖子上。奔驰的烈马猛然被勒紧,伸著脖子拼命地挣扎著,赵铭一个飞身蹿上马背,胳膊往身前一带,只见那马翻起前蹄,喉中发出响亮的长鸣,甩著四蹄朝前方疾驰而去。 马越过行军驻地漫无目的地奔跑,身後扬起阵阵烟尘,後面的士兵欢呼著为赵铭喝彩,有的兵将作势要追上去,丁奎却对赵铭颇有信心,咧嘴笑道:“你们不要打扰三王爷散心,由他跑个痛快!” 天色变暗,狂暴的马渐渐少了力气,奔跑也缓和下来,赵铭得意地一扯缰绳,马立即听话停在原地,一口口喷著短气,赵铭骂道:“我还制服不了你这畜生?!” 放眼一看,四周是密林,他不知不觉进入了丛林深处,拽著马环视一圈,今晚没有月亮,几颗若隐若现的远星时不时泛出点光亮,让他一时半会分不清方向。 “驾!”赵铭掉转马头向後折返,突然身後响起扑扑的扇动声,原来是打扰了一只乌鸦,一边发出难听的怪叫一边飞向天宇,溶入进黑暗的夜幕。 赵铭勒住了马,警觉地细听四处的动静,他忽然回过头,直视著前方的阴暗角落。 直觉告诉他,自己遇到危险了。 “王爷好耳力!”随著一声带笑的夸赞,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不同於以往宽松随便的打扮,他穿著一身夜行遒装,包裹出强健结实的体型。 “刘正清?你来干什麽,难不成是为本王送火炮的?”胯下的马别著头在原地退了几步,赵铭拍了拍马颈将它稳住了。 “王爷还没有兵临城下,火炮是不是太早了些……”暗夜里,刘正清的笑容近乎诡异,“刘某又接了桩生意,皇上想从您身上索要点东西。” 赵铭手上一紧,应道:“不会是要本王的命吧!”话音未落,腰间的刀已经出鞘,在混沌的空中发出明晃晃的光线,直冲刘正清劈下! 刘正清面带微笑,只等他冲来,眼见著刀刃即将劈上脑门,幽深的瞳孔中映出赵铭的满脸杀气,他的笑转为阴狠,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长剑,硬是将钢刀接住了。刘正清剑身一拧,随即旋身跃起,在空中飞起一脚,只听一声惨鸣,赵铭的坐骑被踢中咽喉,撞向对面的树干,扑通一声闷响,马匹挣扎著站立,却被踢破要害,喉咙处的血汩汩喷涌,不消一刻就哀嘶著断了气。 赵铭及时从马背团身滚下,惊骇刘正清居然有这麽强的内力,他集中精神,不带丝毫马虎。 刘正清还是一副轻松的模样,他似乎对杀人这种事习以为常,手指顺著泛起寒光的长剑滑动,随即翘起了唇角:“三王爷,刘某会让你去的痛快些……” 赵铭将宝刀执在掌中,眼底涌出战场上的疯狂:“笑话!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能胜过本王!……死在本王刀下的恶鬼不计其数,不介意多收你一个!” “王爷,这话又言之过早……”刘正清眉头一凛,横剑飞袭,利剑在赵铭眼前划出纷乱的闪电,道道指向他的命门。 赵铭也不含糊,挥著刀躲闪进攻,他料定刘正清力求速决,故意拖延时间,嘴里还讥讽道:“刘正清,你不跟本王合作,迟早会後悔……与父皇做交易,你得不到半点好处!” “多谢三王爷提点。”刀剑相交间,刘正清绽出个感激的微笑,却让赵铭莫名地毛骨悚然,他一刀刀化解刘正清的攻势,凝神发现了对方的破绽,机不可失,全力砍向刘正清的肩膀,对方没避过这一招,刀刃直劈进了骨头,鲜血顿时迸溅到彼此脸上。一招得手,正得意间,赵铭突然脸色苍白,感觉对方身体如幻影般一移,略到他身後。 “可刘某却不能为您留全尸……” 赵铭直直地站著,以一个武将的姿势双脚屹立在北阳的土地上。征战数载,从不屈服,从不退缩的神将三 分卷阅读21 王爷,浑身僵得如同巨石,沈重且悲哀。 一切都变得缓慢,他甚至能听到耳边传来无比清晰的空气拨动声,那是刘正清的剑,削铁如泥的利刃,自背後拨来,死亡的召唤…… 血直涌到了天空,像是凭空冒出的一股红泉,那阴暗的苍穹,他曾经为之痴狂战斗的天地,就在漫天的腥红中陪伴他永世永生。 赵铭固执地站立,即使他的头颅已经脱离了身体,那残缺的躯壳还在执意坚持,仿佛在留恋他未实现的帝王之梦。 刘正清闭了闭眼,冷却周身躁动著的嗜血杀戮,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拣起地上那团乌淋淋的血肉,才发现整条胳膊都麻木了,他捂著负伤的左肩,一步步走向黑暗。 “呱呱呱──”成片的乌鸦飞过天幕,个个展著翅膀如索命的鬼怪,在黑压压的夜空中诉说著这个帝国的绝望与悲凉。 南宫 第二十三章 天一进冬,冷风顺著脖子往骨头里钻,宫里执勤的小太监缩著身子来回穿梭,皇帝这几天身体越来越不好,连著好几天没上朝了。 首辅周贤和兵部尚书冯镇一已经在偏殿里等了两个时辰,冯镇一早年带兵的时候落下了脚疾,一到变天就酸疼难耐,他叫小太监再加几块木炭,抬著脚在那烤火。 周贤心里早就急得团团转,皇帝一搁下朝事,举国大小事件都压到了他的头上,现在是多事之秋,朝臣报上来的皆是震惊的大事,很难裁夺,只有让皇上来决定。 冯镇一这也是,他刚刚接到消息,南方出现了暴民,攻击了嵇州的守军,还抢了兵器,有渐渐壮大的趋势,是镇压还是安抚,他不好冒然下令,这得听皇上的,不过他早就有了主意,只等把消息告诉皇上。 冯镇一想好了,建议让三王爷绕路去平叛乱民,三王爷是皇族,代表皇家,手下又有兵,恩威并施顺带洗脑,平息乱民并不是难事,毕竟那些暴民跟无头苍蝇似的毫无组织头绪,比对付陈昭那样的顽固义军容易多了。 直到掌灯时分也没等到皇上接见他们的消息,阴沈的乌云压得人憋闷,冯镇一打趣道:“要下雨咯。” 周贤在原地转了两圈,又踱到门前唤住了一个小太监,吩咐道:“你去张公公那问问,皇上什麽时候得空。” 那小太监是刚从後殿里调过来换班的,眼睛一眨巴道:“周阁老,皇上已经睡下啦。” 周贤一听气得跺脚,仰天长叹。 见不到皇上,就要拖延下去,过几天三王爷就回京了……冯镇一想想也发愁,索性放下脚站了起来:“周阁老,咱们走吧。” 不走还傻子一样等著?或者直接闯入寝宫?被皇帝一怒之下削了官职是轻的,例子不是没有,还不少,冯镇一早就学聪明了。 周贤见今天是没希望了,俩人只好出宫。空旷的广场漆黑一片,有小太监过来引路,冯镇一抓过提著的灯笼,示意退下,他举高宫灯搀扶周贤,聊著家常:“小婉在二王爷那可过的习惯?大婚那天我看二王爷特别高兴,是不是中意小婉很久了?” 一提到女儿,周贤的神情才放松下来:“他们以前可没见过,我听惠妃娘娘说,二王爷看了婉儿誊写的经书,觉得她心善仁慈,就同意了。” “二王爷颇具才华,又懂风雅,他们真是天生一对……”冯镇一不禁夸赞。 这个话茬倒提醒了周贤,他们见不到皇上,不如让二王爷去试试,三王爷府邸捉鬼一事皇上虽然下令不得张扬,但肯定对三王爷有了警惕,那就意味著依目前的形势,二王爷要渐渐走出来参与朝事,等待著接替皇上的位置。 刚出了宫门雨就下来了,淅淅沥沥地带著寒气,跟冰针似的扎人,两人各自坐轿分开了。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小太监们聚在殿沿下小声议论,都说这雨来得不正常,往常这个时节顶多掉几粒水珠子,不想竟哗哗地泼起来没完了。 赵泰灌了几碗药,後来晕乎著躺下,他怎麽也睡不安稳,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脑中浮现了拼杀的场景,让他著实烦闷,喊了一声:“来人!” 门马上就开了,张公公猫著腰进来:“皇上,您有什麽吩咐?” “去看看,谁来了。”赵泰从床上坐起,像是要召见人。 “皇上,按您的吩咐,没召他们进来,现在都走啦。”张公公小心提醒,现在到了二更天,求见的大臣妃子们早都各回各处了。 外面轰隆隆传来一阵远雷,赵泰感觉宫殿都为之颤动,他怒道:“让你去你就去,罗嗦什麽?!” 张太监道了声“奴才该死”赶紧冲到门边,扒著门往外瞅。 “皇上,谁都没有。”眼前是黑乎乎的广场,几盏有序的灯光点缀其中,仿佛随时会被打灭,在寒风中摇曳挣扎。 “你看清楚了?!”皇帝松了一口气,想接著躺下。 “奴才看清了,没有──”张太监突然一顿,伸著脖子揉了揉眼,心里砰砰砰乱跳。黑暗中出现一个魁梧的人影,手里亮著皇帝赐予的令牌,拦截的太监纷纷让路。 那人从狂风暴雨中走出来,步伐沈重却坚定,虽然是自己人,却给人以无形的压迫。 “刘正清来了。” 刘正清被雨水浇了个通透,头发都粘在脸上,他面色凝重,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张太监远远地都害怕,询问似的看了看皇帝。 皇帝叹了一口气:“让他进来。” 刘正清帮他杀过人,不是一次两次,从未失手过。 当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到光滑的大殿地面,赵泰不知怎麽的竟向後躲了几步,生怕脏污的血水染了自己的衣袍,等他意识到那是谁,是谁的首级,突然抓住幔帐,躲在了後面。 他试著平复了呼吸,像往常一样重复:“正清,你干的很好,可以去领赏了。”他以为自己很镇定,却不知声音是抖的。 刘正清面无表情地与之交易,他是冷血的杀手,本来就不应该有感情。他朝外走去,在关上门的一刹那,突然一个闪电,将整个天空劈成了两半,短短的瞬间,比白昼还耀眼的光亮莅临了整个宫殿,紧接著是截然不同的无尽黑暗。 “轰隆隆──”伴著沈闷的雷声,赵泰狼狈地跌倒在地,他看见了,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在那突然而至的亮光中,赵铭的两只眼睛,如地狱的恶鬼般大睁著,突出了眼眶。 他死得不甘,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哈──”大殿内传来皇帝怪异的笑声,活像是中邪了。 大雨磅礴,在天空中肆虐,宗人府的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赵锦裹著被子瑟瑟发抖,外面雷电交加,树影在窗棂上交错出恐怖的鬼怪,他埋著头直缩进了角落,若有可能,他更想钻 分卷阅读22 进墙里。 喀嚓一声扯裂的巨响,树干被闪电劈开,越压越近,整个窗户都被压断,冷风将瓢泼大雨冲进屋内,巨大的雨点在赵锦面前倾盆入注。 “啊啊……”赵锦不知道是冷还是吓得,牙齿打著颤,连著好几天没有人来看他,他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无情的冷风呼呼地灌进来,棉被此时已起不了作用,赵锦仓惶地奔下床,光著脚就往外冲,冲到大门边的时候,他用力地敲著门板:“开门!快开门!” 咆哮的风雷将他的声音盖了下去,人在此时显得极其渺小,赵锦像是疯了一样击打著厚重的木门,嘴里嘶吼著:“二哥,快来救我!” 那门从外面上了锁,任他怎麽挣扎都出不了这小小的院墙。 “啊啊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拼了命地喊叫,用他从未有过的疯狂,双手已经迸出了血,却还是不能逃离这阴暗的束缚,“来人那,救救我!” 或许是他的求救得到了老天的帮助,外面一闪一闪有了灯光,一个太监似的尖细声音犹豫道:“王爷,不是奴才不给您开门,皇上吩咐过……” “滚……”赵锦无力地顺著门板滑下来,寒心地颤抖著,脸上混著雨水和眼泪,是啊,皇帝把他关起来了,他得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等到天明就好啦,王爷您可急不得。”外面的太监试著好心劝慰他。 “我叫你滚!”赵锦一吼,把那太监吓得一哆嗦,他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提著灯笼悻悻地离开了。 “啊啊!!”伴随著雷电轰鸣声,赵锦倒在地上哭号,他只穿了一身单衣,此时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猛烈的暴雨劈头浇泼,很容易就能把他单薄的身躯吞噬殆尽。 谁来,谁来救救我…… 大门猛然被扯开,结实的门板在对方面前如纸张般不堪一击,赵锦茫然地抬起头,大雨模糊了他的双眼,前来救他的人扑通跪在他面前,一双臂膀用力箍住了他。 “王爷,别怕,正清来了……带您回家……” 南宫 第二十四章 赵锦被刘正清带回六王府,他被电闪雷鸣吓得不轻,一路上哆哆嗦嗦蜷在刘正清怀里,脑子也不那麽清明。拥著他的人用大掌抚上他的额头,後来好像是放心了,这才减了不自觉钳制著赵锦的力气。 赵锦马上抱住他,把对方当成了救命稻草。 “二哥,我害怕,他抓著我──” “没事了,都过去了……” 在对方不停的安慰下,赵锦只觉外界一片混沌,众人忙碌的景象在他眼前一幕幕掠过,他看著那些人动作,好像与他们活在不同的世上。 後来他被浸到温水里,热度适中的液体在他周身环绕波动,有人侍候著给他擦身,碰起的水花在耳边发出清脆的声响,赵锦舒服地享受著,把门外倾泻的大雨淡出了脑海。 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还是被蹭醒的。那人贴著他的耳朵呼气,喷得他半边脸都痒,赵锦本能地躲了躲,抬起发青的眼皮,一看是刘正清在恶作剧,他想一掌拍在对方脸上,可浑身都没力气,只得罢了,瞥了他一眼,转了个身:“本王很累,要休息。” 他现在清醒了,意识到是刘正清救了自己,半梦半醒间陪著自己的人不是二哥,而是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的刘正清,这个事实让他很失望。 “王爷,您吃点东西再睡。”刘正清扒著他的肩,要把人掰正了,可赵锦抓著被子死活不松手,硬是跟他倔上了。 刘正清仰著头想了良久,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若是二王爷见您这个样子,他会担心的。” “他早把本王忘了。”赵锦一提这个心就往下沈。 “您不是要去给他道贺麽?”刘正清提醒著。 “本王才不去!” 赵锦碍著面子堵了他一句,心里边还是有这个打算,他拱了拱被子,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吃饭了没?” “没有。” “你把本王带出宗人府,本王感谢你,赏你陪本王吃饭。”赵锦话音里还带著不情愿,他脸朝著墙,自然没看见刘正清听到这话时欣喜的神情。 管家张罗著人抬来四方炕桌,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赵锦和刘正清面对面在床上坐著,桌子下还捂著棉被,很是享受。 王府做的都是精致的小菜,赵锦饭吃的不多,但是得讲究,就跟他穿衣服一样,多一个褶都不行。他东挑西择没吃多少,刘正清倒胃口大开,把他拣剩下的全往肚子里填,还把对方凉掉的半盅鹿蓉汤端过来喝了。赵锦端著碗瞪他,这人怎麽跟饿了好几天似的,不就把自己抱出宗人府吗,又不重,有那麽耗费体力麽? 俩人正吃著,匆匆的脚步声从外边传过来,管家都没来得及通报就闯进来了:“王爷,不好啦!” 赵锦眉头一皱:“怎麽了?” “三王爷……三王爷他没了!” “什麽?!”赵锦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三王爷,赵铭,没了……没了?!手中的碗筷直著往下坠,扣在了被子上。 “宫里的公公刚过来传的话……三王爷在回京路上,遭反贼暗算……” 赵铭死了!他一直盼著的,想了很多次怎麽把这个人置於死地,终於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锦不禁纳闷,自己为什麽一点都不高兴? 他木然地发愣,心里涌的不是喜悦,而是莫名的悲哀。 怎麽会这样?难道自己想的,和实际上不是一回事?现实怎麽会这麽,这麽冰冷?…… 刘正清默默吃著东西,对这个消息没有太大的反应,在别人眼里,那人的死与他无关。 赵锦掀了被子跑出去,後面的管家忙追他,让他把外衫套上。 赵锦一路跑,脑子里乱成了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街上没有几个人,就他自己疯了似的奔跑。他在三王府邸停了下来,扶著门口的石狮子直喘气。府门半开著,手一推发出了闷重的声响,院子里一片死气沈沈的景象,下人们垂著头准备殡葬的东西,见了他弯下腰行礼,个个都红著眼睛。 他一步步朝大厅走去,厅里就一个丫鬟,正在撤里面的鲜亮物件,她假装没看见赵锦,只顾忙自己手里的活,後来看赵锦在那四处环顾,像是在回忆往事,丫鬟走了出来。 “王爷,您是来见我家王妃的?” “啊……是啊,还有哲儿,都还好吗?”赵锦这才回过神来。 “小世子很听话,不哭也不闹,”丫鬟虽然尽力克制,还是面色发僵,一股悲愤写在了脸上,“王妃病倒了,她吩咐了,谁也不见,您请回吧。” 丫鬟的口气很生硬,赵锦甚至能听出她压抑的怒火。 这里不欢迎自己。 是 分卷阅读23 啊,在无情的宫廷争斗中,他和赵铭是敌人,早就形同水火各自为谋。别人以为他是来看笑话的,但却忘了,他和赵铭还是兄弟。 刚下完大雨,空气里闻著清新干净,赵锦失魂落魄地走著,脚底下像是灌了铅,衣服下摆因为刚才的奔跑而溅满了污泥,他不知道去那里,漫无目的地乱走,後来一抬头,头顶是王府的匾额,他不知不觉间,来找他的依靠。 周婉正在和曲妃说话,曲妃头上插著那支凤凰衔花的簪子,随著她的动作生动地摇摆,後来一个展翅,原来是曲妃的头转向了外面,一身狼狈的人来了。周婉不认识赵锦,但看他那相貌把女子都比了下去,尤其是现在眉眼间的伤心劲,忍不住对其怜惜,赶紧起身:“这是六王爷吧?” 管家给赵锦引见周妃,赵锦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迷茫著问:“二哥呢?”他眼睛里泛著雾,透出来股孩子似的纯净,让人产生一瞬间被驯服的错觉。 “他去见皇上了,一会就回来。”周婉让下人上茶,给六王爷暖胃。 赵锦打算等著二哥,坐在椅子上发愣,周婉在旁边作陪,又怕太尴尬,时不时找些话题,但赵锦的心思早飘到了别处,对她的话爱答不理。 曲妃没待多久就起身告辞,她没回宫,而是绕进了偏僻的巷子。 天已经黑了,刘正清在灯下包扎伤口,屋里面显得颇为清冷。进宝隔著窗户禀报:“凤凰姑娘来了。” 还没等刘正清发话,曲妃就推门进来,转身冲外头的进宝道:“把大门销上,睡觉去。”边说边关门。 进宝被堵在外面,急得踮起脚,透过门缝看刘正清的意思,见主子颔首,就照做了。 曲妃满意地走过来,拿过刘正清手里的绷带为他包扎,动作仔细又带著女人特有的柔情。 夜色深沈,等到包好後,刘正清抬起头,望著面前脉脉含情的女人:“多谢师姐。” “我还要谢你,助了我们一臂之力。”曲妃说著放下幔帐,掩起床上的旖旎风光…… 南宫 第二十五章 柔软的樱瓣恋恋不舍地离开对方抿著的薄唇,曲妃勾著刘正清的脖子,对方非但没有回应自己的吻,相反却一直保持著冷漠的表情。 “不喜欢?” 刘正清没有回答,而是拉下她的胳膊问道:“师姐是要从这里过夜麽?” “你说呢?”曲妃整个人都贴了上来,隔著衣服,能感觉到刘正清健壮的体魄,男人身体透出来的强势让她折服。 刘正清拉过被,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与之并排躺下,对方的柔荑还在自己胸膛上爱不释手地描绘,刘正清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话音里带著明显的疏远:“师姐,你这样师兄会不高兴。” “难道我陪昏君睡觉他就高兴了?”曲妃嗤鼻,打从她决定帮助陈昭起,为了他们口中的大义,牺牲了太多。感情对这些人来说,简直是狭隘的东西。 “你接受了他的示爱。” “那是因为你拒绝了我!”曲妃一支身,迎著对方的平静的眼神,“你拒绝了我,想著赵锦!” 曲妃娇媚中带著愤怒的模样让刘正清哑然失笑,承认道:“没错,我喜欢六王爷。” “正清,他有什麽好?他太幼稚了,根本就不懂你的世界,有我这样懂你麽?”曲妃心里想不通,赵锦就像一盆温室里娇生惯养的花,还带著刺,怎麽如他们这些经过风吹雨打的野花野草那样有旺盛的生机?在这个乱世,脱离了皇家的庇护他根本活不下去,说白了,只是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罢了。 “怎麽办呢,”刘正清从容的眼底浮出几分宠溺,却不是对曲妃,“我就是喜欢他啊……” 曲妃拿他没辙,赌气似的背过身,半晌才压下心里面的酸涩,脑子也平静了:“陈昭他们正在秘密向京城行进,赵铭死了,他们没什麽好顾忌的。” “你打算劫持皇帝?” “恩,这件事不用你帮忙,你最好别插手,我怕陈昭他──” “师姐放心,我一向不爱凑热闹。”刘正清笑了笑,明白曲妃担心什麽。 曲妃沈著脸,冲床内侧的墙壁发呆,长久的沈默之後,她忽然转过来拥住刘正清,将脸埋在他肩头。 “正清,我是真的喜欢你。” 以後他们怕是没有这样亲密接触的机会了,曲妃心里苦楚,把对方的肩膀都打湿了。 刘正清知道曲妃对自己的心意,为自己伤心的女人,应该温柔安抚的,但他手都没抬,任对方趴在自己身上无声流泪,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 赵锦因为睡了一天,晚上还精神著,周婉在旁边小心陪他,察言观色摸出了对方的个性,赵锦跟小孩似的能耍小脾气,需要别人哄著他。 俩人没什麽相同的语言,周婉看赵锦百无聊赖地拨弄著桌上的杯子,想著是不是下棋打发时间,正要开口问,赵锦却忽然眼前一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就忍不住扑了上去。 “二哥!” 赵桓刚从宫里回来,披风还没来得及解,就被赵锦扑了个正著,晃了晃才站定了,拍著赵锦的头道:“小锦,你终於解禁了。” “二哥,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赵锦抱著赵桓的腰,将头弯在他胸前来回磨蹭,都忘了不久前自己表白被拒的尴尬。 “好,等二哥换了衣服。”赵桓无奈地冲周婉笑了笑,他在新婚夜告诉对方好多事,包括自己的六弟孩子心性,很粘人。 周婉过来把他的披风接过,心里不知道为何涌出些不快,但却在温婉的笑容中化开了。 赵桓稍作休息,赵锦就拉著他叨叨。刚说了两句,赵锦用凤眼不耐烦地瞟了瞟厅内的周婉,甚至有点挑衅的意思。 周婉好不容易把赵桓盼回来,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来及说,丈夫就被赵锦霸占了,她一个人在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倒像是多余。赵桓觉出空气中的尴尬,走到她面前扶著她的肩,轻声道:“你先去歇著,明後几天都要忙,别跟著我熬夜。” 对方关心的言语让周婉感动,她抬头注视著赵桓,这几天国事繁忙,赵桓脸上挂著疲惫,却还是要打起精神应付,不禁为他担心。 “那我回房了。”周婉说完又冲赵锦那边微微低首,一点都不失礼数。 好不容易周婉走了,赵锦一句话憋在心里难受,冲口而出:“二哥,为什麽都选她?就因为是周贤的女儿麽?” 赵桓立马摇头:“她知书达理,心地善良,我很中意。” “以前不是有好多这样的姑娘?你连看都不看。”赵锦嘟囔著,自己应该恭喜二哥才对,可祝福的话怎麽也说不出口。 “我六弟比她们都要俏,我还看什麽。”赵桓见对方心情不好跟他 分卷阅读24 打趣。 赵锦佯怒地拿眼睛瞥他,赵桓解释道:“她替娘抄了几部经书,我仔细看过,都是用心誊的,她心善济事,以後也不会为难别人,会公平持家。” 赵锦脑子里“嗡”地一下,济事……公平持家……他偷眼看了看赵桓,对方仿佛沈浸在某种满足中。 难道这就是二哥择妃的条件?是打算让这个女人母仪天下?!他抓著椅子坐正了,原来自己没在震惊之下跌出去。 赵锦手心里冒了汗,喉咙抖了抖:“二哥,赵铭的事是……”眼睛疑惑地注视著自己最亲近的人,嘴里颤出了几个字。 “什麽?”赵桓没听清,把耳朵凑近了。 “是……你干的?” “胡说!”赵桓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睛里愤怒地喷出了火。赵锦吓得一哆嗦,直往椅子里缩。 赵桓背著手在厅里踱步,赵铭的死对他来说无疑是好事,这麽轻易就把皇位送到自己面前,但不少人把对方的死怀疑到他头上,甚至连自己一直疼爱的赵锦也…… 他一向心态平和,很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这些栽赃猜测都是空穴来风,自己没做过,烦恼什麽……这样想著面色缓和下来,再看赵锦时,对方竟然蜷在椅子上啪嗒啪嗒掉眼泪。 “小锦,二哥不怪你,你别哭。”赵桓赶紧冲了上去。 “二哥,不是你做的?” “不是,北阳需要他,二哥怎麽会下手。是反贼,把赵铭引出了营地,取了他的首级。” 赵锦环住二哥,伤心地呜咽:“我难受,三哥死了我难受……反贼不得好死……” 南宫 第二十六章 赵锦心里的憋闷倾诉出来,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外面传来三更的铜锣声,赵桓把赵锦抱到客房安顿好,转身回自己的寝屋。 他感到疲惫,忙了一天终於能松口气,衣服都懒得脱就倒在床上,闭著眼睛想休息,脑子里却如一团乱麻怎麽也让他不能踏实。 一双手伸过来帮他解衣服,赵桓睁开眼:“还没睡?” 周婉边动作边道:“在等你。” 赵桓将她揽在怀里,很过意不去:“让你跟著操劳了。” 周婉顺从地依靠著这个怀抱,手搭在对方胸口上:“碰到棘手的事了麽?你气色很不好。” “父皇打算去东山封禅。” “你要跟著去吗?” “……”赵桓沈默,半晌才将新婚妻子往怀里紧了紧,“他是想迁都。” “啊?”周婉惊诧,仰头看著他,“我爹他们肯定不同意吧?” “恩,现在西部和南部灾祸暴民横行,北面单景国又虎视眈眈,父皇的意思是能压下去最好,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割地。” “那怎麽成……”周婉不禁愤懑。 “是啊,内阁极力反对,父皇大怒,把大臣们赶了出来。”这就是赵桓疲倦的原因。 周婉想为对方分担:“你的意思呢?” “我自然也不同意迁都。” 周婉想了想:“可以劝父皇先去修养,你在京城守著,等到暴动缓和了,再接他回来。用不著迁都跟暴民示弱。” 赵桓无奈地看著她,只这一句话就能让皇帝对自己起杀心。 见赵桓这个表情,周婉突然意识到了什麽,额头顿时冒起了冷汗。如果这样建议的话,那就摆明了是让皇上退居幕後,二王爷坐镇宫中,总揽全局……这是大不敬啊!想到这不禁心惊胆战,身处皇家要时时小心,一个闪失就会没了命。 赵桓看对方一副後怕的样子,凑过去碰她的唇,柔声安慰道:“让你担心了。” 周婉很自然地躲了一下,赵桓有些不快:“你好像不愿意让我碰?” 周婉面色压抑,心里在反复挣扎,最终咬著唇道:“我还不太适应。” “我们是夫妻,做这种事很正常。”赵桓重新压了下来,这次周婉没躲,被动地接受著对方的亲密行为,後来赵桓翻身支在她上方,手去解彼此的衣服。 周婉闭著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那人意气风发,无所畏惧地昂著头,像一个勇士一样在自己面前尽情抒发豪迈和激情。 “我叫你婉儿可好?”赵桓的话里都是浓情蜜意,在她身上的动作也极尽温柔。 这人的态度和那个人截然不同,那人给她的感情像烈火,瞬间能燃烧掉彼此的火焰。 “婉儿,婉儿……”赵桓在女人温软的体内律动,体贴地吻著她的泪水,“我中意你,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赵桓此生最大的福分。” 周婉不说话,泪水还在不停滑落,她认命地抱住了对方的肩膀,与之在欲海里沈沦。 赵桓才是她的夫君,这辈子,一生一世,再也无法改变。 冷清的皇宫,肃穆的大殿里,内阁大臣走後,没人顶撞皇帝,他怒气没地消,眼睛警惕地四下巡视著,看新上任不久的起居郎还在灯下专心书写,皇帝冲他走了几步,那史官感觉到了,马上住了笔。 “怎麽?还怕朕偷看?” “臣不敢。”史官虽然这样说,却合上了纸张,起居注是皇帝看不得的。 “你以为朕想看?” 皇帝嘲讽道。他站在殿中,龙袍上的金纹在灯光的反射下闪出刺眼的光芒。 史官收拾笔墨,在皇帝接见完大臣的时候,他就该走了,只是这次谈话繁琐复杂,只顾补录,忘了及时告退。 刚要下去,赵泰却冷不丁冒出一句:“知道你爹是怎麽死的麽?” 史官扑通就跪到了地上:“先父犯忤逆之罪,被凌迟处死。” 皇帝歪著头想了想,寻找著久远的记忆:“二十几年啦,朕动了一个大臣的夫人,你爹非要记下来!朕那时候刚登基不久,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受不了有这污点,建议他划去,可历来的史官啊,个个都倔得很……朕只好把他杀了。” 史官跪在皇帝面前,双臂发抖。 “如今你也当上了史官,也要依照他的作风麽?” “史官文章要秉公正直,臣不敢违背‘中直笔录’四字。” 皇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觉得这些人执著得可笑:“中直笔录?所以才时刻提醒朕如何做人?” “皇上,臣任起居郎,记录您的言行是臣的责任,也仅限於此。”史官的话很聪明,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强调了皇帝的权威。 “那朕为皇帝,朕的责任是不是要正身修德、屈己虚人、勤俭忌奢,做个旷世明君?” 史官头贴著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方才皇帝与内阁大臣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全记下来了,自然也注意到皇帝讲了哪些敏感的言语。 赵泰见他这个服从态度,简直是跟所有的大臣一样,明里顺著他,其实总在干涉,想要牵制帝王。他用手指著 分卷阅读25 史官,愤恨道:“你们逼朕,你们需要的不是皇帝,是没有瑕疵的神仙!以为朕会上当麽?朕告诉你,你尽管笔录,朕不怕被人骂是昏君!” 皇帝一步步向史官走来,带著威严和压迫:“即使做了明君,过不了多久,都会变的……你以为你写下的东西,会为後人警戒?朕告诉你,不会!它只有现在是真的,你一出去,过了此时,过几天,几年,完全的不一样,被扭曲得七零八落!等到改朝换代的那一天,朕不管怎样做都会落得个昏君的名头,还怕什麽,还顾及什麽?!滚,给朕滚!” 史官惊得不知所措,伏在地上磕了个头,拿著自己的记录慌忙离开了。 “来人!” “皇上。”张太监马上就进来了。 “把刘正清叫来!”皇帝大张著口,因为方才的激动呼哧呼哧喘气。 “可现在……您还是小心身子,依奴才看,明早把他叫来也不迟。”张公公见他气不顺,想让他缓缓。 “连你也不识抬举?!” 皇帝咆哮道,“快去!” 南宫 第二十七章 或许是怕皇帝怪罪,张公公叫小太监赶紧去接人,刘正清来的很快。 他到的时候皇帝又在喝酒,赵泰喜欢美酒,尤其是最近供上来的,带著烈劲,喝完又舒服,这酒瘾戒不掉了。 刘正清来的匆忙,装束也随意,宽大的广袖袍子将他整个人衬的平和,跟一天前肃穆的黑衣杀手判若两人。 皇帝打了个酒嗝,歪在龙椅上半醉半醒地看他,问道:“正清,这些年,朕待你如何?” 刘正清心中暗讽“哪些年?”却不明说,恭敬道:“关怀备至。” “朕没那麽好,只是看你天资高,比他们几个都强,所以让你多做些事。”皇帝此时表现出他该有的关切,话里也带著深意,“若是不谋权势,在市要比在朝自在,你说是不是?” “多谢皇上费心,草民确实习惯市井生活。”刘正清回答,但脑子里冷静地近乎残忍,彼此的位置,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正清,朕有件事,想来想去只有你做最合适……” “又是谁违了您的意?”皇帝样子很颓靡,像是在等死,从空气中弥漫的酒味,刘正清闻出了一丝异样。 “他们都不听朕的话,朕不相信他们……”皇帝提起酒壶,又是一通猛灌,喝的太急一个劲咳嗽,脸都憋得通红。 刘正清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皇帝已经预感到了麽。 赵泰半天才缓过来,拍了拍脑袋,才想起把刘正清叫来的目的:“北阳国哪条路上都有你的商货,朕派你帮朕运点东西出去,不会引起怀疑吧?” 刘正清正色道:“不会。”大至木材石料,小到纸签密函,他什麽运不得。 “那就好,别泄露出去……该怎麽做你清楚,”皇帝又歪回到椅子上,把自己隐在了光影的阴暗处,“你办事,朕放心。” 刘正清出了皇宫,寒冷的北风一阵接著一阵,把他的袍袖都刮了起来,他抬头仰望夜幕掌控著的晦涩天空,感觉苍穹越压越近,直逼向人间,要变天了…… 他是乘宫里的轿子来的,张公公要把他送回去,刘正清摇头谢绝,寒暄了两句径自沿著大道步行,不一会就消失在宫灯的映照之外。 张公公目送著他离开,皇上已经歇了,他也打算去打个盹。走在宽阔的广场,忍不住拽著袖口瞅了瞅,里面藏著颗硕大的夜明珠,发著皓月似的荧光,真是罕见的宝贝。 刘正清顺著路默默前行,道旁的店铺早就打了烊,现在哪里都不景气,早就不复彻夜灯明的繁华,有不少铺子赚不到钱长期闲置,里面结满了蛛网。饶是他的店铺,也经受著巨大的危机,亏得有财力和朝廷撑著才不至於关门。 刘正清拐到河边,这条街上冷清幽暗,是他回家的近路。突然一怔,前面隐约有个人在晃,看那背影再熟悉不过。他赶忙奔上去,抓住了那个人。 “王爷,您这是怎麽了?” 赵锦只穿著一件单薄的中衣,朦胧的夜色下,那双总是带著神采的凤眸此时黯淡无光,无精打采地垂著,他被对方拦下,漠然地站立,显得极其孤单。 刘正清脱下袍子把他裹了个严实,又抱著赵锦坐到河边的石凳上,蹲下身查看对方的脚趾。 赵锦连鞋子都没穿,精致的双脚冻得红肿起来,十个小巧的脚趾个个涨鼓了。刘正清心疼地揽在怀里温著,抬起头看著赵锦。 赵锦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忧伤挂在脸上,凭添了几分动人,像是受了什麽刺激。 “王爷?”刘正清试著唤他,“发生了什麽事?” 赵锦木然地将头转向刘正清,深陷在无奈和痛苦之中:“我听见二哥……和他夫人……他们的声音,在恩爱。” 刘正清抚著他的脸,声音轻的像耳语:“难过吗?” “恩……”赵锦的泪在眼眶里打滚,“周小姐,她很知书达理,我比不过她。” 刘正清笑了笑,不置可否:“她是很温婉,但你不用跟她比。” “为什麽?”赵锦抽了抽鼻子,试著把眼泪收回去,浑身也渐渐暖和起来,“你也觉得我比不过她?” 刘正清的回答是直接抵著他的额头,脸上扬起温和的笑容。 赵锦不知道他为什麽沈默,刘正清把袍子给了自己,露出一身雪白的中衣,在漆黑的夜里非常显眼。 “你冷不冷?”赵锦心虚,不禁问了一句。 “不冷,有王爷在,正清很暖和。” 赵锦想对方品性难改,又恢复成了那恬不知耻的人,满嘴的花言巧语,随即拽出了自己的脚:“本王要回去了。”寒气登时从脚底钻了进来,他浑身打了个哆嗦,原来天气这麽寒冷,方才自己走了几条街都没觉察到。 刘正清把他扶站立了,将外面的袍子整理好,他比赵锦高出了不少,袍子展开能覆上赵锦的脚。一弯身,把赵锦背了起来。 赵锦伏在他背上,脑子里忘不了在二哥那受到的刺激,还在不停追问:“周小姐真的那麽好吗?” “草民也不清楚。” 赵锦戳了戳他的背,指头上硬邦邦的,肌肉还真结实:“你装傻,他是你妹妹。”刘正清靠著周贤这层关系才能飞黄腾达,大家都心照不宣。 刘正清思索了那麽一会,才给他答案:“草民不常去仲父那里,对妹妹不了解。” 赵锦才不信,觉得对方又在搪塞他,赌气不跟他说话。 刘正清背著赵锦在冬日清冷的河畔走著,冷风将赵锦的长发吹散,时不时拂过刘正清的面颊,他想起一件事,半侧过头,在对方头顶蹭了蹭:“王爷,下次不要随便跑出来了。” 分卷阅读26 赵锦还在生闷气,趴在他背上装睡。 空气中,刘正清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担忧:“万一遇到登徒子怎麽办……” 赵锦眼睛睁开,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又闭上:“你不就是吗?” “……” 南宫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天气还是阴沈的,赵铭的军队回来了,赵锦去城门外迎棺椁。 那里早早地站了不少官员,赵桓也早到了,他拍著丁奎的肩膀安慰了句,又对大家宣布,皇帝下令给赵铭打造金身,追封忠武王。 赵锦一直不敢靠近赵铭的棺椁,他怕看到那具无头尸体,很害怕。 士兵们也因为平叛有功得到了奖赏,但他们脸上都是庄重肃穆的神情,凝重的气氛感染了在场所有人,三王府的家人本是接棺椁回府,一见了木棺就忍不住围上前痛哭。 赵锦心中悲戚,放眼望去,兵士们执著刀枪整齐地挺直端立,像是在等待命令般严阵以待,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空中。 赵锦被震慑住了,他依稀听到了某种来自远方的召唤,召唤他投身这种苍凉,体会旌旗翻飞,硝烟蔽日!他不自觉地向前走,目光扫视著一个个坚毅的兵士,那种呼唤声越来越强烈,在他耳边鸣著荡气回肠的号角,刺激他马上走进去,融进焚燃的战火里,让鲜血染尽热土,经历惊心动魄的杀戮,近在咫尺的死亡…… “六弟,六弟!” 正在他沈浸在热血沸腾中的时候,赵桓适时叫住了他,示意他要随行进城。 赵锦愣了一下,看著缓缓移动的军队,才知道自己失神了,不明白为什麽脑海里会浮现如此不真切的场景,像是一场走向毁灭的噩梦。 丁妃病倒了,周婉过来陪她,後来看丁奎进来,便到前厅安排去了,留下兄妹二人说话。 兄妹再次相见是这个场面,丁妃更是悲痛难耐,拽著哥哥放声哭泣。丁奎何尝不难过,但他是男人,更是妹妹的支柱,只能默默承受著悲凉,劝妹妹想开些。 丁妃哭泣著讲起府里的事,把经历的委屈都告诉大哥,她本来以为盼著赵铭回来,让赵铭来决断的,可却盼来了丈夫的噩耗,丁妃越想越伤心,又是一阵哭号。 丁奎本对赵铭的死因深信不疑,认为是陈昭那些义军干的,後来听到妹妹讲起捉鬼一事,越想越不对,拉著她直问事情的细节。 “皇上已经把这件事压下去了,还吩咐谁都不许提。”丁妃眼睛里流著泪,手帕早就湿透了,“我以为皇上明白,王府里有鬼是遭人陷害……哥哥,我是笨,但是王爷的死,难道真的跟这没关系麽?” 丁奎攥紧了拳头,只恨当初为何没劝三王爷早日起兵,现在看来,三王爷的死因,肯定有内幕。 他想到这,不禁为赵铭的军队担忧,凝神思考了片刻,决定去找兵部尚书冯镇一。 冯镇一还在为南方暴民的事发愁,看风尘仆仆的丁奎刚回来就请命要去征战,心里的结顿时解了,他们知道见皇帝不容易,先去赵桓府邸把二王爷说动了,由赵桓出面替兵部请缨。 皇帝这次接见倒是痛快,见到赵桓身後跪著的丁奎时,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儿子,也不免流露出惆怅之色。 “丁奎,朕本想让你待在京城,再把提督之位给你兼著,好好歇一歇。没想到你主动请缨,朕很高兴。” “皇上,如今乱民未除尽,臣岂敢恋安?臣誓死报效朝廷,只求换取四海太平,以报答皇上隆恩,慰三王爷在天之灵。”丁奎伏在地上,说到後面泣不成声,“纵然臣身死异地,也无遗憾……” 赵桓和冯镇一被其感动,赵桓心想他定是想平叛民乱,让赵铭走的欣慰,於是劝皇帝同意他的请求。 皇帝在椅子上看著趴伏在地的丁奎,是谁都会为他的忠於朝廷感慨。他皱著眉头思考,刘正清的影子再次从脑海里划过,又觉得没有必要用这麽重的牌,於是摆了摆手,同意了丁奎,另外派礼部侍郎陈舜随行,陈舜为人随和,可以劝解百姓规从,若是百姓执意造反再动用武力。 赵锦在灵堂前待了一会,又转到後院去看小世子,赵嘉哲出生还不到半年,被丫鬟抱在怀里哄著,赵锦一进去就皱眉头,丫鬟就是对他不客气的那个。丫鬟把孩子护的紧,说小世子怕生不让抱,赵锦只好在一边眼巴巴看著。 小孩子长得圆滚滚的很可爱,赵锦忍不住要捏他的脸蛋,丫鬟一别身躲开了,正好看见走周婉和刘正清边说话边往屋里迈。 “天巧,你家王妃有事唤你,过去看看。”周婉吩咐了一句,顺手要接过孩子,丫鬟犹豫了瞬间,刚要往前递,只听哇的一声,小世子不高兴了,咧嘴哇哇大哭。叫做天巧的丫鬟赶紧用胳膊颠著,好不容易才哄好了。 “我来试试。”刘正清冲孩子做了个无害的笑脸,小世子看著他温和,也就跟著咯咯地笑。刘正清从天巧手中小心接过孩子,袖子一展,变戏法似的冒出个拨浪鼓,在小世子眼前来回摇晃。小孩子喜欢玩具,张著手来抓,天巧看世子玩的起兴,这才放心下去了。 刘正清逗著孩子乐不知疲,赵锦在旁边看著不高兴,刘正清凑到他跟前建议道:“王爷也来试试?” 碍於周婉在场,赵锦不好数落对方,不甘心地翻了个白眼。 周婉看刘正清很招世子喜欢,不禁问道:“表哥以前哄过孩子?看起来驾轻就熟。” 刘正清闻言脸色大变,直摇头道:“从来没有!”又对赵锦做无声的辩解,表示自己很清白。赵锦才不理他,只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白白胖胖的娃娃实在招人喜欢。 周婉待了一会就又去给丁妃帮忙了,丁妃一病,周婉替他张罗了很多事。 屋里的两人负起了照看世子的责任,赵锦跃跃欲试,又怕自己不会抱摔到就麻烦了,最後在刘正清一步步指导下才将小世子抱在怀里。 “怎麽样?”刘正清看他对孩子爱不释手,在他耳边嘀咕,“我们也生一个?” 赵锦狠狠剜了他一眼。 “咯咯……”小世子望著刘正清手里的拨浪鼓直笑,刘正清把玩具塞到了孩子手里。 笑吧,等你长大後,便笑不出来了,我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啊。 南宫 第二十九章 出了三王府,刘正清磨著赵锦不让他回去,非要拉他在街上转转,赵铭府上的气氛确实让人憋闷,赵锦也就随著他了。 两人在街上并行,不时有官兵猖狂著疾驰而过,撞倒了路边的摊子也不顾,众人纷纷避让,还有不少逃难来的百姓,在街角边蜷缩乞讨。眼前的这个景象让赵锦愈感神伤,这明明是没落前的征兆。 正走著,听见有人唤刘老板,二人抬头一看 分卷阅读27 ,前面的酒楼里,二楼靠窗的雅间,一个人边喊边探出了脑袋。 隔得远赵锦只辨析出那人面色偏黑,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是谁。等到二人上了楼,赵锦见他身旁摆的钢刀,这才一下子记了起来。 不就是在万州刘正清家里见著的那个?当时这刀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仪表堂堂的大汉与上次相见时没什麽变化,还带著那份潇洒,只是眉宇间又多了几分成熟。 “哈哈,多日不见,六王爷可好?上次冒犯了。”大汉倒懂得礼貌,先跟他道歉。 刘正清眉毛一抬,这话触及到了他的敏感:“冒犯?” 大汉赶紧摆手解释道:“误会误会。” 赵锦对他爱搭不理,他一向看不起这些草莽,冲刘正清嗤道:“在你家後山,差点砍了本王。” 刘正清闻言开怀大笑,把大汉介绍给赵锦。 原来那人叫刘沁,是刘正清的好友,这次是特地来京城看望刘正清的,顺便谈桩小生意。 赵锦倒看不出来刘沁是买卖人,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倒像是江湖上耍把式卖艺的。 刘正清吩咐掌柜上几样好菜,三人边吃边聊。 赵锦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就听刘沁在那说不能再拖了,这笔买卖一定得做成。 刘正清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商人模样,给赵锦夹了口店里的招牌菜,买卖的事让对面的大汉再等等。 刘沁表面上平静,但心急了,桌底下的手都攥成了拳头,正好让赵锦看见,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他听不懂二人具体讲的什麽,但看来谈生意也不是那麽乏味。 这时候,掌柜过来跟刘正清耳语了几句,刘正清点头让他下去,招呼二人先吃著,自己要失陪片刻。 赵锦想都不用想就能断定,肯定又是哪个官员过来吃酒了,刘正清赶去巴结,不耐烦地冲他摆手:“去去去,本王用不著你陪著。” 刘正清摆出个苦笑,又往他碗里夹了几道菜,这才起身出去了。 赵锦想他走了更清净,刘正清知道他的喜好,特地点了冬笋羹,这个赵锦喜欢,刚捧在手里咽了两口,看对面的刘沁不怀好意地盯著自己,赵锦怒道:“看什麽?!” 刘沁失笑,支起一个胳膊,若有所思地开口:“要是把六王爷劫持,刘老板肯定能同意这桩买卖。” “你敢?”赵锦第一反应是瞄向对方的钢刀,见他只是说笑,并不打算这麽干,更来了精神,“本王已经免了你一次死罪,再敢冒犯定斩不饶!” 刘沁听罢朗声而笑,却也不敢再说什麽。 梯子口的雅间里,陈舜自己喝著闷茶,三王爷刚过去,官员们不敢在外公然喝酒,只能先饮茶数日,等丧期过了再喝。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本来是有几个官员为他饯行,大夥一块吃了桌饭菜,无酒不欢,吃完就散了,陈舜死赖著不走,开始还有骆士昕陪他,後来骆大人被二王爷的家丁叫走了,就还剩他一个人,这才卸下了满脸的虚笑,瘫在这发愁。 刘正清一进来,难得看到礼部侍郎陈舜这个颓废模样,比醉了酒还糟糕,扬著声音道:“陈大人,不高兴?” 陈舜见了他跟见了亲人似的,拉著刘正清的袖子叫苦:“正清,我命休矣!” 刘正清忙挪过椅子坐下,问道:“怎麽了?” 陈舜满脸的愁苦,把事情告诉他:“皇上命我随丁奎平复南方的乱民,明早就出发。” 刘正清“哦”了一声,突然笑了出来:“大哥,运气不好啊。” 陈舜哀叹:“亏你笑的出,我这一趟定是有去无回。” 他往刘正清身边凑了凑,俯首在对方耳际低语:“皇上吩咐,平叛之後让我务必取下丁奎的首级,说此人留不得。” 刘正清点头:“这点不假。” 陈舜一下子泄了气,愁眉苦脸地悄语:“你也这样看?我一个区区礼部文官,哪能轻易取他的性命?他如果想造反,我这颗脑袋随时都等著搬家。” “你就没有点应对之策?”刘正清怀疑地拉开距离。 “现在装病也晚了,我又不想向二弟求救,不能耽误他的大事……”陈舜喝了口凉茶,真不是滋味,“算啦,死就死吧,我还真怕了不成?” 刘正清琢磨了片刻,嘴角绽开一丝笑容:“大哥,保住性命的方法有一个,就是有点荒唐,你愿不愿试试?” “快说来听听。”陈舜一听有希望眼睛都发光。 刘正清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陈舜听罢,嘴里结结巴巴讲不完整:“这这……这实在是荒唐。” “这是最好的方法。”刘正清笑眯眯道。 陈舜挠了挠头,如今也只能这麽做,又咂舌半晌,忍不住笑骂:“这算哪门子事啊……哎呀,乱了乱了。” 刘正清帮陈舜出了主意,把他送走了,转回来接著吃饭。 一开门,里面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原本是吃饭的两人,正在兴奋地划拳行酒令。 赵锦一只脚还踩在自己的椅子上,边挥手边挽袖子,嘴里不服气地叫著,好不带劲。 刘沁也在兴头上,高举著胳膊蓄势待发,眼睛瞪得老大盯紧对方的小拳头,准备随时接招。 俩人看刘正清进来,酒令也没停下,赵锦连输几局,非要扳回来,边出拳边命令著:“把门关上,别搅了本王雅兴。” 刘正清遵照吩咐,自己另找了位置坐了,喝著茶看二人斗拳。 外面传来官兵驱赶难民的声音,奔跑,追赶,恐吓,哭喊……这些离他们越来越近。 而赵锦那洋溢著欢欣的脸庞,就在刘正清眼前闪烁,让他憧憬著虚幻的幸福。 南宫 第三十章 周婉忙了一天,回到王府已经擦黑了,路过书房的时候,看里面早早亮起了灯,她以为是赵桓在看书,就推门进去了。 赵桓果真在里面,令周婉吃惊的是,骆士昕居然也在。 骆士昕本是在酒楼为陈舜饯行,赵桓的仆人却找到了他,说二王爷有请,骆士昕以为是什麽大事,匆匆赶来才知道,赵桓打算进行变革,以改善当今萧条的局面,这让碰壁无数的骆士昕感动不已,随即谈论起治国方略,滔滔不绝。 周婉进来的时候两人正谈的起劲,猛一见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骆士昕顿时尴尬,讲到一半的话也噎回了肚里。赵桓不知道二人的渊源,伸手招呼同样吃惊的周婉:“婉儿,骆大人满腹经纶,令本王大开眼界,你也坐下听听,长些见识。” 骆士昕忙起身说不敢,这个情形,他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赵桓看天色渐晚,就留他在府里吃饭,骆士昕借口说还有别的事,就告辞了。人走後,赵桓还在回味骆士昕的一番言论,自己果真没看错人, 分卷阅读28 骆大人胸中有天地,是个知识广博的学士,以後一定要重用。等他回过神来,见周婉在一旁呆呆发愣,纳闷道:“婉儿,你怎麽了?” 周婉这才恍然醒悟,忙道:“没什麽。” “是不是太累了?明天不用过去了,在府里歇著。”赵桓怕累坏她,牵著她的手去用膳。 周婉摇头,提起丁妃那里还是多照应照应,三王爷没了,还有个繈褓的孩子需要照顾,怪可怜的。 赵桓见她这样善良,心中涌起爱意,搂著她的肩,为自己娶了这样贤惠的妃子而高兴。 刘正清把赵锦送回府,刘沁也在後面跟著,赵锦一进去,冲看门的小厮们示意,小厮明白王爷的意思,一左一右把大门一关,将刘正清挡在了外面。 刘正清提著袍子下摆,脚还没来得及跨门槛,就僵在门口吃了个闭门羹,刘沁叉著腰哈哈笑了起来:“你怎麽这麽狼狈?我以为他欢迎你呢。” 刘正清摸了摸鼻子,厚著脸皮道:“这是欲擒故纵。” 刘沁正是扎尼沁,他怕暴露身份,一直用刘沁这个化名。赵锦一离开,他收敛了笑容,罩上一脸的严肃:“我刚才说的事,你到底是什麽想法?” 刘正清懒懒地甩著袖子瞄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急麽?怎麽突然催促了?” “我收到消息,北阳的义军已经接近这里,可不能让他们抢先占领京城。”扎尼沁沈声道。 “他们占了你们再进攻,黄雀在後,最後还不是你赢?”刘正清四下扫视,见没有巡逻的兵丁,就沿著王府的外墙徘徊。 扎尼沁追了几步,嘿嘿笑道:“那不一样,他们要抢到玉玺可就麻烦了。父皇也想早点住进来。” “你再给我点时间。”刘正清望著王府的墙头考虑半晌,才给他一句话。 “你要尽快,”形势不等人,扎尼沁不能晚了这一步,“大军已经来了,只差你的帮忙。”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届时不会为难赵锦。” 刘正清知道他的意思,点头会意,扎尼沁这才走了。 刘正清支著下巴寻思,此处应该离王爷的寝屋近些,随进打定主意,脚底一点,翻进了院墙。 赵锦沐浴完毕,坐在床前愣神,白天还好,忙忙碌碌也就不觉得怎样,到了晚上静下来,一想到二哥与周婉恩爱的场面,而自己却守著蜡烛独自难过,他喉咙里像是堵著东西,很闷气。 不由拽了拽领口,赵锦想让自己呼吸痛快点,衣服松开了,敞著一条缝。赵锦低著头,从衣缝中观察自己的身体,接触到外界的空气,胸口上的红樱敏感地挺立,浅红中泛著粉色,像两个未成形的小花苞。 雪白的胸口微微向外涨著,明显比前些天鼓了。赵锦把手伸进衣服里抚摸,感觉那里软绵绵的,想象著万一有一天真的像女人似的坠著两团肉…… “王爷,您在干什麽?” 赵锦一哆嗦,赶紧抽出手臂从床上跳起来,顺著声音的方向一回头,被子里拱出个人。 “你,你──”看清那人是谁,赵锦指著他又惊又羞又气,一时找不出词来骂他。 刘正清早把外衣脱了,一掀被子,跟赵锦一样,只著著里衫,不同的是,他裸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强健有力,比赵锦坚实多了。 “怎麽了?”刘正清支在床上好整以暇地冲他笑,视线不自觉就顺著对方的身体巡视,眼神也变了味。 赵锦掩起衣服,一双凤眼瞪得老大:“你来干什麽?还不滚出去!” “草民这就滚。”见不受欢迎,刘正清不情愿地从床上下来,作势要出去。经过赵锦的时候,他趁对方不注意,突然展开手臂,把赵锦抱了起来。 “混蛋你干什麽?!”赵锦被拦腰抱在空中,蹬著两条腿挣扎,刘正清邪邪一笑,箍著他大步走到床边,一弯身把人放下。 “刘正清,你这混蛋──”赵锦抓著床褥刚要起来,刘正清埋下头吸住他一颗蓓蕾,含在嘴里用舌头把玩,这个动作令赵锦半撑起来的胳膊颤颤发抖,五指死死攥著手下的被子。 刘正清故意挑逗,赵锦呼吸不顺畅,手心里都是汗,他试著再起身,刘正清整个人都压下来,很轻易就将人制服在了身下。 “王爷,草民刚才什麽都没看见,让草民仔细看看可好?” 听到这话,赵锦羞得无地自容,伸手拍在他脸上,挡住对方色鬼般的目光。 刘正清握著他的手腕,偏过头吻赵锦的手指,时不时轻轻咬上一口,赵锦知道自己的体力胜不了他,胳膊示弱般垂在了身侧,倔强地歪过头。 刘正清大手在他前襟一抚,半遮的布料就顺著身体的曲线滑了下来,赵锦整个胸膛暴露在他面前,刘正清虽然多次流连品尝过,还是禁不住被这美好吸引,心生赞叹。 手掌不受控制地在雪白处轻触,带著爱怜和痴迷,身下这个人,无时不刻不在引诱著自己,当任凭自己操控的时候,刘正清血脉喷张,甚至怕一下子爆发出来,失去理智地狠狠地占有!但他每次都极力控制,对方不似自己皮肉精悍,很容易就能伤了他,为此刘正清压抑得很惨。 “你看够了没有!”赵锦羞愤交加,刘正清的目光好像在肆意侵犯,这让他很不自在。 刘正清将脸贴在他左胸,听著对方急促的心跳,一只手拨弄右胸上的粉樱,然後整只手覆在了微微隆起的柔软上面,掌心粗糙动作却温柔,细细揉捏测量著:“这里,又长大了。” 南宫 第三十一章 忽明忽暗的烛光下,赵锦难耐地蹙眉,脸上泛起潮红,他仰著头,延伸出优美的曲线,一丝诱人的呻吟从半开启的唇齿中溢出。 全身早已赤裸,汗湿了身下的被褥,他合起双腿,想要藏住脆弱的部位,却蹭到了身下动作的头颅。 刘正清扶著对方嫩滑的大腿,向外掰了掰,喉咙更深地吞下赵锦腿间挺起的器物,赵锦一个痉挛,身体猛地僵在空中。 “啊──”他声音发颤,像是既痛苦又快乐,又一次在对方口中达到高潮。 刘正清咽下嘴里白浊的液体,挪到赵锦面前,大掌拨开他眼前的湿发,划到红润的脸颊处轻轻摩挲,怜爱地注视著还处在余韵中的赵锦。 “别再……不行了……”赵锦连说话都没了力气,眼睛半开半合,在对方眼中却是带著勾人的媚意,几次下来他累得筋疲力尽,只想睡过去。 “睡吧。”刘正清压下自己肿胀的欲望,拉过被子给他盖好,赵锦疲惫不堪,马上就睡著了。 刘正清默默守了一会,穿衣下了床。 他一直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真忙起来,十个刘正清恐怕都不够用。 刻意吹了路上的冷风,刘正清的欲望才渐渐消下去 分卷阅读29 。回到家的时候,进宝和小喜早就睡了,刘正清敲了半天门才等到揉著眼的进宝。 “老爷,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进宝迷糊中还带著抱怨。 刘正清让他接著睡去,自己进屋点了蜡烛,却是通宵达旦。 第二天公鸡刚打鸣,天才微微亮,刘正清在万州的管家富贵来了。 刘正清手背一弹,烛火随即灭了,他把事情交待给富贵,老管家点头听著,这次事情急,他昼夜不停地赶过来,老骨头都快颠散了。 等到都交待完毕,刘正清踱到窗边,看进宝和小喜正在晨雾中收拾富贵的东西。 “给三倍的工钱,提前发了。” “是。”富贵明白他的意思。 刘正清沈默半晌,缓缓道:“富贵,事情办完就回万州,把府里的东西分分,让大家散了。” “老爷!”富贵一听,身子颤悠,“不成啊……” 刘正清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是该散的时候了。” 窗外的进宝把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单独放在了一个空匣子里,小喜不甘心在旁边站著,想知道里面是什麽,就要拿起来看看。 “别动!”进宝一掌拍掉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力气大得把小喜的手掌都打肿了。 小喜咧著嘴很委屈:“我好奇。” 进宝神秘地丢给他一句:“这是砒霜。” “哎哟!”後脑勺冷不丁被敲了一记,进宝抱著脑袋直叫。原来富贵从屋里出来准备办事去了,训斥著进宝:“别吓唬他。” 在阴霾的天气下,赵铭下了葬,骆士昕成了赵桓的常客,二王爷锐意改革,时不时将他叫过去高谈阔论,有时候甚至彻夜长谈。 骆士昕每次去王府前都要做一番挣扎,怕见了周婉不知如何面对,他想自己习惯了就好了,却在一次次的遇见後对周婉的感情愈加浓烈。 有一次居然出了事。那天赵桓照旧在书房等骆士昕,宫里太监来了,皇帝马上就出发去东山,要临时召见赵桓。二王爷穿戴整齐去面圣,临走前嘱咐周婉千万留著骆士昕,等自己回来再请教。 骆士昕不久就到了,见王爷不在,转身要走,周婉把赵桓的话一字不差地带给骆大人,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却是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对骆士昕说这麽多的话,周婉眼神飘忽,都不敢直视对方。 骆士昕见心念的人如此忐忑,知道她也没忘记自己,一下子冲动起来,把周婉压在墙上亲吻。 周婉拼命挣扎,又不敢发出声音,怕下人听见,只能低喝道:“骆大人!你这是死罪!” 骆士昕意乱情迷,往常的他总是不苟言笑,死板不堪,但心里却有火样的热情,冲动起来什麽都不顾,哪怕是死也认了。一边在周婉耳边诉说相思之苦,一边本能地用下身顶著对方。 周婉怎能让他如愿,情急之下一口朝他肩膀咬下去,见对方吃痛著松了手,就要从他身上挣脱出来。 骆士昕眼睛都红了,拽过周婉将她压倒在地,随即撩起了下身的衣襟…… 赵桓很晚才回府,皇帝找他说了些封禅的事,令他高兴的是,赵泰下旨,在皇帝封禅期间,赵桓留守京城,代替他暂时揽理天下事务。 当他兴奋著把圣旨讲给周婉的时候,对方只是挤出笑容鼓励了几句,赵桓看她似有心事,不禁询问,周婉摇头不语,赵桓以为她又在为自己担心,不禁把妻子搂在了怀里。 赵桓高兴之余想起了骆大人,这次是改革的难得时机,一定要好好把握。周婉告诉他骆大人偶感不适,提前离开了。赵桓沈浸在兴奋中,却没有留意妻子在自己的怀抱里反常地僵硬。 赵锦来找二哥,正碰见这一幕,转身就要走,赵桓赶紧拽著他:“小锦,你来有什麽事?” 赵锦张了张嘴,见周婉在旁边,转口道:“是来恭喜二哥,马上就能登上皇位。”他想念赵桓,不好意思说出来。 赵桓笑著揉了揉他的脑袋:“别胡说。” 赵锦其实是在躲著刘正清,那个跟屁虫天天在他眼前晃悠,只有偶尔半夜的时候才会神秘消失,第二天一睁眼又从窗户里跳进来了,也不知道他怎麽那麽无聊。 今天赵锦说自己想喝酒楼里的冬笋羹了,偏要让刘正清亲自去取,刘正清前脚一走他後脚就往二王府赶,赵锦自己也纳闷,他想去哪是他的自由,怎麽弄的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他很失落地从二哥那出来,二哥有了妻子,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对周婉比对自己好。 赵锦鼻子酸酸的,一抬头,刘正清挽著个食盒在二王府门外等他呢。 “你怎麽总阴魂不散!”明明知道这话对刘正清不起作用,赵锦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王爷,回去用膳吧,刚做出来,久了就不好喝了。”刘正清紧跟在他後面。 “本王现在就不想喝了。”赵锦加快脚步,却怎麽也甩不掉他。 俩人一个跑一个追,经过街口的时候,刘正清忽然拽住他的胳膊,把人往怀里一带。“你干什麽──”赵锦说话间,一辆疾驰的马车从二人面前擦身而过。 赵锦的心砰砰直跳,甩开刘正清冲那远去的马车吼著:“瞎了你的狗眼!没看见本王吗?!” 他又觉得不对,马车看起来挺讲究,这麽眼熟。刘正清却认出来了,那样式,正是赵铭府上的马车。 南宫 第三十二章 赵嘉哲本来还在熟睡,後来被颠簸醒了,哇哇大哭起来,天巧抱著他来回哄,等孩子过了哭劲,抽泣著发出咿呀咿呀的儿语。 丁妃歪在马车上失神,对儿子的哭闹也没有太大反应。马车驶进陵地,到处是白幔纸钱,三王爷下葬不久,纸钱还未散尽。 到了碑前,丁妃怆然下跪,接过裹著棉褥的孩子,对著冰冷的墓碑低诉:“王爷,我来看你了,嘉哲也来了。” 她抹了抹眼泪,柔声对怀中的孩子道:“嘉哲,叫声爹,让王爷听听。” 繈褓中的孩子哪知道怎麽回事,眨著两个无辜的大眼睛看著母亲,任丁妃重复了几遍,都不会明白,却因为天气寒冷而揉了揉红扑扑的小脸。 丁妃面上挂著苦笑,又转向那刻有忠武王的墓碑:“嘉哲还小,等他大了再来祭拜你。” 此时北风猛了,刮著陵地里的枯叶纸钱漫天飞舞,满目苍凉。丁妃把小世子交到天巧手里,又慈爱地亲了一下孩子的脸蛋。 “天巧,带他走吧,去找舅爷。” 天巧一惊:“不是一起去吗?” 丁妃摇摇头,转过身留恋著萧瑟的墓地:“我要陪著王爷。” “王妃!”天巧双膝下跪,悲泣不止。 “快走吧,带小世子离开这里,投奔我哥,”丁妃将她扶起,眼神里带著不舍和嘱托, 分卷阅读30 “嘉哲就交给你了……” “王妃放心,奴婢冒死也要护世子平安!”天巧流著泪发誓。 “谢谢你,走吧。”丁妃看天色渐晚,催促她离开。 丫鬟怀里的赵嘉哲仿佛感到离别,皱著稀疏的眉毛哭闹起来,还伸出小手在空气中抓握著,想要挽留住什麽。 丁妃狠了狠心,低喝道:“快走!”她不忍心再看自己的孩子,那会让她肝肠寸断。 天巧一回身,揽紧怀中的小宝贝,急走几步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向南方而去,隐在暮色之中,丁妃眼望著自己年幼的孩子离开,美丽而满是憔悴的脸上染著浓浓的悲伤。 北风吹起她的素缟,活像空旷墓地里的游魂,丁妃一步步来到赵铭墓前,纤纤玉手抚摸著冰凉的碑石。 “王爷,我来了……是我不好,又傻又笨,你一定是厌倦我吧?我也知道你娶我的理由,是我丁家的兵权,”她将脸贴在毫无温度的石面上,划下的泪水试图将冰冷融热,“当我知道,三王爷要娶我的时候,我高兴地简直要疯了!你一定不知道吧,我仰慕你啊……威武著称的三王爷,我早就钦慕,远远地看著,都不敢奢望能与你靠近,更别说是与我日夜相伴的夫君,我以为自己是在做黄粱美梦啊……” 萧瑟的枯木衰草间,声声低诉愈加悲凉:“我何其有幸,胜过千万个比我出色的女子,做上你的正妃……不管你後不後悔,我都跟定你了,你不能抛下我,我的夫君,我的战神──” 丁妃猛地撞向石碑,将头颅斜靠著碑身,像是依偎在赵铭的怀抱。 依稀记得女孩时调皮,偷跑到了河畔的高楼,天巧在旁边著急地跺脚:“小姐,我们回去吧。老爷知道了,天巧要被骂的……” 她却欢快地叫著发出清脆的笑声,为逃出闺阁而雀跃。 街上人山人海,她知道,那是哥哥凯旋回来了,扒著栏杆张望挥手。 大军整齐地进城,百姓们都在街边议论。 “那就是三王爷,好英武啊……” “可不是,能打仗呢……” 她被骑著高头大马的人吸引住了,以至於忘了对那人旁边的哥哥欢呼。 威风凛凛骑在马背上的三王爷,有股睥睨天下的气概,更透著皇家的威严高贵,气势盖过了周围所有人,将当时的她完全征服,心里再也盛不进任何人。 隔壁的酒楼里唱著若有若无的小曲: 俏冤家, 在天涯。 偏那里绿杨堪系马。 困坐南窗下, 数对清风想念他。 蛾眉淡了教谁画, 瘦岩岩羞带石榴花。 婉转的吟唱在少女耳际萦绕,一遍遍地荡啊荡啊…… 鲜血涓涓而下,浸染了碑上的铭字。 她脸上凝结著最幸福的笑容,陪伴她的丈夫,一世一生。 赵锦刚端起冬笋羹,还没放到嘴边就顿住了。 “怎麽?凉了?”刘正清猜测著,拿勺子盛了一口尝了尝,热度正好。 赵锦侧著耳朵倾听:“本王好像听到了哭声。” “哦?”刘正清不再从他耳边聒噪,也凝神细听,可除了咆哮的北风,什麽声音都没有。 “王爷您快吃吧,吃完饭我们好休息。” 赵锦一挑眉毛,分外倨傲:“谁跟你我们!” 刘正清连忙道歉,一字字纠正道:“草民伺候您就寝。” 赵锦懒得理他,低头把羹喝了。 刘正清从袖子里掏出张纸,献宝似的:“草民叫厨子把步骤写出来了,回头草民亲手给您做。” “你是懒得跑酒楼吧。”赵锦翻了他一眼,猜中了对方的心思。 “王爷您真懂草民……” 俩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管家敲门进来,後面跟著位宫里的太监。 那太监是来传皇上的口谕,让六王爷即刻进宫。 赵锦头皮发麻,他很发怵见皇帝,脸上渐渐阴沈下来。 皇上明天就起身去东山封禅了,今天晚上见王爷……刘正清想了想,趁著赵锦换衣服的空当,拉著那公公打听。 公公自然认得刘正清这个金主,往袖子里藏了藏对方刚给的银票,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听里边人说皇上又发怒了,还把宠爱的曲妃赶出了寝宫,好像是曲妃跳舞不称他的心……” 刘正清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已经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这时候赵锦出来了,著上一身朝服,更显出丰神俊秀,难掩的绝世风华。 刘正清往他身边凑,讨好道:“王爷,草民跟您去吧。” 赵锦一瞪眼:“你去干什麽?” “草民怕您来回路上寂寞,给您讲笑话听。” 赵锦心里烦躁,多少有点忐忑,有人陪著他也好。 两人乘著轿子进了宫,顺利地穿过一座座大殿,直到达内殿。轿子在寝宫外的广场停了,赵锦一下轿,看天色格外阴沈,让他本来就压抑的心情更加糟糕。 刘正清“依仗”赵锦的身份才能进来,但皇上不是召见他,只好驻足广场候著。 北风肆虐,尤其在这四处没有遮掩的广场上,更是猛烈地狂呼,要将人刮跑似的。赵锦冒著大风硬起头皮刚要往前走,刘正清突然握住他的手,黑暗中,对方幽深的眼眸紧紧凝视著他,莫测的光芒在眼底闪烁,赵锦读不出里面藏了什麽。 “王爷,别怕,正清一直在。” 此时此地此景,对方体贴的话语,掌心里传来的绵绵热度,像一剂良药,让赵锦顿时心生感动,甚至模糊了眼眶,他猛地一点头,咬牙进了寝宫。 刘正清独自站立在阴暗笼罩下的空旷广场,狂风在他四周席卷扫荡,风中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他冷静地闭上眼,任凭广袖漫天飞扬。 在黑夜的庇护下,刘正清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压制著嗜血的戾气,稍有风吹草动,马上睁开双眼,进行无情的厮杀。 这一夜,刘正清万劫不复! 南宫 第三十三章 一进寝殿,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赵锦厌恶地捂著口鼻。皇帝赵泰拎著酒壶在宽敞的地面上转著圈,他像是喝醉了,步态歪斜,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 赵锦冷冷看著他,这哪像是一个皇帝,简直是醉鬼。 赵泰转身的时候发现了进来却不行礼儿子,後仰著身子冲他直笑,伸出龙袍里的手招呼:“老六,你过来。” “父王,你叫儿子来有什麽事?”赵锦立在当下,他才不愿意靠近这个人。 皇帝见他不听话,心中不悦,晃晃悠悠著自己靠近:“朕明天就出发了,去东山修养,你愿意跟朕一起去麽?” “儿子不愿意。”赵锦一口回绝。 赵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定,睁了一下发花的双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