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饥饿年代》 分卷阅读1 《重生之饥饿年代》作者:醉小仙 文案 穿越到平行空间,赶上十年大清算年代,一无所长的女主艰难求生。 二溜子男主,坑蒙拐骗见风使舵反倒混的滋润! 女主弱、白、没有主见,容易被引诱。 男主奸尕固咚坏,小人十足,对女主痴汉,为接近心中女神,给女主下了不少绊子,转头再到女主跟前装好人。 大纲已定,不接受设定的勿进,别看完后又说男女主恶心。作者玻璃心,请小心爱护! 内容标签: 甜文 时代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田宓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哪怕不在同一个时空,仍旧按着那个特定的轨迹,周而复始着。 平行空间,华夏民主共和国,1966年春。在反法西斯联合侵略彻底胜利的第8个年头,不安的动荡尚未彻底平息,华夏国内的纷乱,拉开了序幕。 周末在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便涌入了两段不同的记忆。一段是属于周末的,二十世纪的大龄女青年,也叫剩女。既不是白骨精,又不是眼光太高,纯就是那种人家挑来挑去也挑不上眼,连跳楼大甩卖也处理不出去的超大龄极品剩女。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懒谗就不说了,关键还不奸滑,耍心眼都在脸面上,让人想装傻假装不知道都不行。 另一段是属于田恬的,出身良好的天之娇女。爷爷是早期留过洋回来的儒商,奶奶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大小姐,父亲母亲皆毕业于京都大学,后又参加革命工作。其实从田恬的名字就可以看的出来,这本应该是个在幸福下成长,被龙爱所包围的孩子。可惜的是,她没有赶上好时代,出生在战火纷飞时,长在动乱的建国之初,现又赶上了国家内乱。 是的,根据周末脑子里的记忆,现在正是类似于她重生前时空的□□时期,在华夏叫大清算。田家人稍有远见,清算开始时便知道保持低调,可实在是架不住有心人借着混乱打击报复。就在前几天田父田母都被关进了牛棚,进行革命思想再教育。红卫兵们知道了此事之后,也认为田家以前经商,本就是剥削阶级群众的帝国主义,正是该被反修的阶级敌人。 红卫兵一行人冲进田家便开始又抢又砸,田恬看着人群中一大半的人都是曾经的同学、校友,自己以前也曾背着家人跟着他们到处去抄家,深知他们的到来这不仅仅是会家破而已,还会人亡。 田恬全力阻止着红卫兵们的暴行,还被训斥说受到了资本主义的蛊毒,不如王燕同学高义觉悟大义灭亲,应该端正起革命态度,坚决推翻这种反动阶级。 田恬知道王燕,王家的父母和自家父母关系不错,是八辈贫农出身。因为参加过战斗,工作出色才逐渐被提干的。可前阵子却被王燕亲自检举,说父母擅议主席决策,带上了‘阶级敌人’的高帽子,整整□□了三天。王家父母回家开始就一病不起,王燕却不闻不问,还是田爷爷派人送去了汤药。 虽然现在全国都是一片红色海洋清算热潮,田恬也天天读最高指示,可兴许是从小的教育方式不同,田恬并不认为亲爹亲娘不如主席亲,田家向来相亲相爱,和和美美的,田恬做不出像王燕一样,因为革命就和亲人划清界限,大义灭亲的事情来。在这个红卫兵们说你们有罪就是有罪的年代,田恬虽有青年的热血,却依旧有颗柔软有爱的心。 就在众人推搡之间,田恬一不小心碰到桌角头破血流。田家没犯事之前,田恬在学校也是颇受拥护,长的好看不说,才艺才情也都是拔尖的,十六七岁的孩子也正是懵懵懂懂的时候,很多男同学都多少对她有点心生爱慕。这会见到曾经的心仪对象血流满面倒在地上,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便有人说道:“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好好反省,明天这时候我们还来,希望你们能认清错误,能主动把资本主义彻底埋葬,把修正主义连根拔掉。” 待这帮牛鬼蛇神走净之后,田恬被爷爷简单的救治了一下,因为现在的情况田家根本不可能请到大夫上门了。就在两位老人的焦急等待中,田恬苏醒过来,可瓤子却已经换成了周末。 其实周末自己也很困惑,到底该是周末还是田恬,毕竟两段记忆都是真实存在的。可看着两位老人焦急的目光和疼爱的眼神,周末决定从现在开始做田恬。抛去返老还童家世丰厚这优势不说,光是亲人又回到身边这种温暖,周末就不可能放手不要的。 “一一(田恬的小名,取唯一的意思)醒了,恶不恶心?头晕么?”田爷爷见孙女醒来,满脸心疼又有些内疚的问道。 “一一来喝点参汤,补补气。你说你这孩子跟那帮土匪较什么劲,他们想要什么就让他们拿什么呗,你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可怎么是好啊。”田奶奶把田恬扶起身靠在床头,一边给她喂着参汤,一边红着眼圈抱怨着,眼看着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就落了下来。 田爷爷听完老伴的话并不赞同,反驳道:“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他们光砸光抢就完了,今天要不是一一以命相抵,咱们两把老骨头都得被拖出去□□示众。” “是啊奶奶,他们都疯了,看见谁家落难就跟蚂蝗见到鲜血一样,不吸干是不会松口的。不过爷爷说的也太夸张了,我今天就是一不小心,我这小命还得留着以后好孝敬爷爷奶奶呢!”田恬(田恬就是周末,周末就是田恬,佛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在我心,我在你身,善哉。)尽量把话题说的轻松些,还扯出了一个微笑。 “爷爷奶奶知道你乖,可以后不许这样了。”田爷爷也有些避重就轻,顺着意思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田恬安静的喝完奶奶手里端着的一碗参汤,一滴不剩!记忆里这可是家里压箱底的好货,以前当周末的时候,顶多吃的起点西洋参,啥时候见过这么好的东西,闷头喝完后才又说道:“爷爷,红卫兵说明天还要来,咱们应该趁今天晚上把家里重要的东西先藏起来。” 在她的记忆里,田家是家底丰厚的,几代人的累积,抗战时期捐财捐物捐飞机都没动摇田家的根本,咋也不能折在这个小小的清算之下啊。虽然是保命要紧,但人活着钱就没了,绝对是更悲催的事。这点做了一辈子穷人的周末,深有体会!所以一说藏东西,她连头都不觉得疼了。 田奶奶听见孙女这么说,并不同意,她一辈子风雅,眼里从不见那些黄白的阿堵之物,反驳道:“东 分卷阅读2 西就是个物件,哪有人重要啊,他们要的话就让他们拿去,不然东西都没了,他们哪能放过咱们啊。” “奶奶,你以为他们是要东西啊,他们那是糟蹋东西。他们就是图一时痛快,哪知道啥好啥坏,把咱家偏房里放着的那些节气时图喜庆摆的物件都拿出来,看着又大气又敦实还不值钱,让他们随便砸去吧,反正也没人识货。”田恬的印象里,家里是有不少硬物件的,如果是田恬本尊,肯定是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这也是位风花雪月熏陶起来的娇骄小姐。可现在主宰意识的是周末,辛辛苦苦干几十年还欠银行十几万房贷的小市民周末,当然舍不得这些在未来随便一样东西拿出去,就能换淘幢大别墅的古董字画了。 见平时当家做主的爷爷也不以为然,田恬又说道:“像孙爷爷家,几辈子人精心呵护的老物件,不是被烧了就是被砸了。那可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都是历史的见证。爷爷,这些东西和金银不一样,毁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但凡他们是拿去自己收起来藏起来也好,可他们不是,这和联合军当年入城后杀光烧光抢光没什么区别!” 田老爷子还是很痴迷这些东西的,不少还是他从小养到老,天天把玩的心爱物件,虽然也是满心不舍得,可多少有点想破财免灾的想法。这会听孙女这么一鼓动,也是不想白白就把好东西都糟蹋了。细又一想老孙家和老王家,一个是家底殷实,一个是没什么祖产,可到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一样,都是又砸又烧,没啥区别。就先拿面上的东西蒙蒙人,实在不行再往出招,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总得给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 说干就干,田爷爷就要回书房收拾东西去,田恬又问道:“爷爷,你有没有啥好地方藏东西啊?这回可不能像对付联合军一样藏在地窖了,刚才来的那帮人里头可有田旺财家的儿子,咱们家那点秘密他爸没准早和他说了。” 田府以前的仆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建国解放后哪个走的田家都没亏待过,田旺财自小卖到田家,因为也无处可去就一直留在田家,田家也返还了他的卖身契并给钱叫他们一家帮工,还供田旺财的儿子上学读书。可这人没良心,刚一听说田家遭难就卷了些东西走人,还鼓动自个儿子来砸烂剥削阶级的狗头,到现在田家就剩下看门的福老头。 “放心,爷爷书房里有条暗道,以前闹日本鬼子的时候金银细软就是藏在那里的,除了咱们自家人,没别人知道。”老爷子说完还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好啊爷爷,难道我不是自家人么?怎么连我也不知道。”田恬不依了。 果然,几代人的大家族里,都会有个密道暗门什么的*地方存在。 “好拉,那不是怕你年纪小再当成好玩的地方说漏了,不小心被人知道么!还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有心情说笑。”见田奶奶训人,祖孙俩人都缩了头。 田爷爷说道:“任尔东西南北风,千磨万击还坚劲!当初联合军扛着大炮在屁股后面撵着,我依旧和黄团长谈笑风生。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伢子,还怕了他们不成!” 田恬表面一脸敬佩,心里却并不认同,正因为年纪小,没有形成什么价值观,这种无所忌惮才让人害怕…因为有田恬的全部经历,加上一直生活在安逸的年代,面对这样没有秩序的混乱年代,心里忐忑不安。若不是因为重新拥有了亲人,她绝对能鼓起一回勇气,一头碰死来搏一搏穿回那个能让她混吃等死的二十一世纪。 ☆、第2章 虽然爷爷奶奶让田恬安心养伤,不让她跟着去藏东西,可一辈子没见过啥好东西的她哪躺得住。骨子里浓厚的小农意识,见钱眼开,让她觉得就连被磕破的脑袋突突的疼,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了。 田爷爷先去吩咐了福老头守好大门,三人便来到了书房,田恬还以为能看到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得先推开书柜,再扭机关才能在墙上出现暗道门的画面呢。可田爷爷就拿了把铲子,两下就把书桌下的石质地面给掀开了。田恬伸头一看,原来是暗--地道啊,高估人民的智慧了,不过越简单越有效,最起码记忆里田恬总在这玩耍也没发现过脚底下有异常。 地道掀开后,田老爷子吩咐着老伴和孙女把古董架上的瓶瓶罐罐摆到洞口,自己又翻箱倒柜的往出掏书册画卷。这唐寅的真迹,郑板桥的字画,乾隆皇帝亲提的扇面等等等等,可一个都不能落下啊。那边田恬也是满眼放光的抱着对雨过天青的瓶子,恨不得一下能看到眼睛里去,虽然知道田家家大业大,可真金白银摆到眼前,实在是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啊。特别是田奶奶抱出那尊纯金实心的佛像,要不是她用力的控制,真想拿到嘴边咬一口。幸亏不经意看到镜子里那美丽容颜竟然满脸的市侩,硬生生把十分气质拉到了负十,她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早已经不是那个三无的周末了!如果还是象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不修上进,不说别的,光是现在这幅长相就糟蹋了。 “我下去接着东西,一一你给我往里递,静贞(田奶奶的闺名)你赶紧去收拾下那些金银首饰,特别是你陪嫁的那些内造饰品。一些近些年做的银饰品和小件金饰就不要了,再把那些爹娘以前留着赏人的金银锞子和包金包银的铜钗环首饰翻出来,分成几包藏在不同的地方。”田老爷子受过高等教育又是经商之人,脑肋到底是活泛一些,知道制造些迷雾来分散注意力。 田奶奶也是见过世面的,又有过对付联合鬼子的那一套经验,老伴一吩咐完便知道该怎么办,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田恬见爷爷拿起手电要钻地道,忙说道:“爷爷在等会吧,里面空气这么久不流通,别再中毒。” 田老爷子嘿嘿一笑说道:“一一书没白看,懂的不少,不过没关系,咱们建这老宅的时候地面上就常闹匪患。祖先就想到用它藏东西了,这地道是有通风口的,一会放完东西后你也下来看看,里面大的很,摆设也还算齐全,抗战时全靠它咱们家才躲过一劫。不过那时候你才刚出生,所以才没什么印象。” 听了爷爷这么说田恬才算放心,祖孙俩一个地上一个地下,个把小时才算把东西倒腾完。这时候田奶奶那边也收拾完了,拎了俩大包袱进来,对田恬说道:“还有几包没拿过来,一一咱俩再去拿两趟。” 田家的值钱物件大都集中在书房和田爷爷田奶奶的屋里,不然这一宿还真不一定够时间收拾的。虽然田父田母和田恬的屋子也是摆设精致,但大都是现代产物,钢琴和西洋 分卷阅读3 画一类的,以后虽也值钱,但总要留下些东西打*阵,相比那些老物件就并不值得费劲藏起来了。 田恬来到爷爷奶奶的屋子里,见地上还堆了几个大包和爷爷奶奶的画像,还有爸爸妈妈的结婚照,把相框递给奶奶拿着,又挑了个相对小些的包袱想递给奶奶。可刚提起来就好悬坠个大马趴。 “哎呀奶奶这里是什么啊,怎么死沉死沉的。” 田奶奶嘘了一声,神秘的说道:“这是一盒子黄金,当然沉了,还有那包是金玉首饰,也不轻巧。” 田恬又顺着奶奶指的方向看了眼那个最大的包袱,心道:唉,怪不得人家要到田家来清算呢,现在穷人对富人的仇恨甚至超越了华夏人对联合鬼子,阶级矛盾已经进入到了疯狂的状态。这么些东西要是不藏起来,让那些眼红仇富的人看到了,恐怕更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祖孙三人忙乎到半夜,总算是收拾利索了,该藏的都藏起来了,该拿出来的也都拿出来了,地道的入口也是检查了多遍,确定一点破绽都没有,三人都摊在了椅子上喘气。白天一顿闹腾,后来又一顿折腾,还被撞破了头,这一歇下来田恬才感觉到肚子里空落落的。 一想到吃饭,田恬从椅子上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爷爷奶奶,快,厨房里还有一些粮食呢,赶紧都顺后院枯井里。不然现在物资这么紧张,粮食要是也被他们糟蹋了,咱们一家就得饿着肚皮过日子了。” 要不说有句话叫祸不单行呢!清算开始后人人自危,生产劳动力都停滞不前,加上又发生了百年难遇的蝗旱灾害,各地减产绝产不说,后劲还跟不上,现在城市里已经开始出现饥荒的前兆了。 周末的记忆里,在她那个空间,饥荒之后很久才是清算运动,而这里却是两害并行,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现在买什么东西还都得凭票,否则你有多少钱人都不卖你,早早得去排队不说,轮到你的时候还不一定能剩下东西。大户人家都有囤粮的习惯,田家的这些粮食也是以前囤积的陈粮,可不管是陈粮还是新粮,能不饿肚子的就是好粮。就算这阵子被人东顺西拿的,多少也还剩了点藏的严实的。 老爷子去门房叫了福老头,把所剩不多的大米和白面都扔后院枯井里了。田恬又在厨房搜索一番,把一切可吃的东西都用油纸包好,用竹筐装上也顺进了枯井。 这枯井井口小不说,还是最近几年干枯的,所以要比地窖隐蔽的多,为了安全,田恬又扫了些枯树枝和干树叶扔进了井里。 这一通忙乎下来天也有些见亮了,田奶奶让福爷爷帮忙生了火,烧了一大锅热开水全家人都收拾了一番。又用留下的米稠稠的煮了一锅粥,炒了个鸡蛋和青菜,不过她手艺不好,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头一次用明火做饭,卖相味道都有点惨不忍睹。但想到以后将要面临的困难日子,田恬吃的是喷香,还说这叫:“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对付敌人。” 准备了妥当,一家人都休息在了一起,预备养足精神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十点多钟,就听见了外面的砸门声。田老爷子吩咐福老头开门,祖孙三人在大厅里紧紧依偎在一起,手牵着手。 红卫兵们从进大门开始就见什么砸什么,院子里的鱼缸和石凳石桌也都被掀翻,田恬见他们来势汹汹,不自觉的站在了爷爷奶奶前面。虽然她当周末的时候胆小怕事,可也因为那时她没有能让她去守护的亲人! 眼看着他们就要进屋子了,田恬迅速搜索了下记忆深处,便对着带头的几个人说道:“小红姐,能让我先说几句么,你以前那么照顾我,看在咱们一起长大的份上。” 其实田恬更想说的是,看在田家抗战时救过你爷爷奶奶爸爸伯伯的命,小时候来田家玩哪年田奶奶都又送衣裳又送吃的份上。可田恬知道这么说的话他们非但不会领情,反倒还会恼羞成怒,动之以情根本就打动不了他们。 事实证明这么说果然是对的,领头的女青年显然比较喜欢见到田恬的示弱伏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现在要看人脸色苟延馋喘,真是让人有一种病态的满足感。见他们停了手,田恬马上又说道:“小红姐,我家之前也确实是经过商,犯过走资派的错误,可这一切在党解放全国后都被横扫干净了。我家之前走资挣来的钱,都用来盖学校做建设了,这点当时住在您家的黄政委可以证明。现在我的父母可能又犯了错误,可伟大的党已经对他们做出了英明的处理,你也一定能准确的判断我们是有阶级划分的。当然作为家人,我们也有一定的连带责任,未能带领他们共同进步提高觉悟。 可小红姐你革命了多年,一定能一眼就看清其中的真相,我们一家都是根正苗红的民主共产阶级。这些走资派的东西我们早就想上缴组织,可因为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直不好意思拿出手,这回为了证明我们一身都是造反骨,狠斗私字一闪念。我们祖孙三人愿意带头砸毁这些资产阶级的产物,粉碎一切会腐蚀我们工农群众纯洁思想的根源。” “忠于主席、忠于主席思想、忠于主席的民主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田恬说完也不等红卫兵有什么反应,三忠于四无限的口号一喊,抄起手上早准备好的斧头,田家祖孙三人就带头玩命的砸起来了。 一群红卫兵先被田恬的表忠心表决心弄的直发蒙,这会又见他们田家主动在自家造反,确实有革命的决心。一通鸡飞狗跳之后,红卫兵们捧着田家人从个个犄角旮旯翻出的财物,一脸满意的走了。临走时王燕还一脸激动,热切的握着田恬的手说:“田恬同学,没想到你的革命觉悟这么高。不,是你们一家的革命觉悟这么高,比起你们来我的父母真叫人汗颜,后天有个□□大会,希望你们一家能上台发言,也好叫我的父母看看什么是高觉悟。” 汗,总算把这帮瘟神送走了,祖孙三人松了口气后都有些虚脱,倒在废墟上没什么形象的靠着。环顾下满室满园的狼藉,相对苦笑着。 ☆、第3章 转天后的p斗大会,那天红小兵们走的时候说了,让田家上台发言。可田老爷子一辈子儒雅有理,从没做过揭人老底往人脑袋扣屎盆子的事,况且挨批的大都是以前的朋友或是邻居,真是闭着眼睛臭批一通,对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还真是拉不下这张老脸来。但p斗会上要是整什么之乎者也天地君亲师一类的,还不得反过来被批成臭老九啊。 祖孙三人商量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不批评光表扬。说说全世界人民心中最 分卷阅读4 红最红的红太阳,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我们最最最最敬爱的主席,再祝愿下他老人家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跟着主席,永远闹革命!跟着主席,世界一片红!洋洋洒洒就这个主题田老爷子润色了三四篇的信纸,其实这并不是难事,主席在他们心中,确实是伟人般的存在。就算清算活动,也丝毫不能减少人民对主席的崇敬之情,没有他,华夏亿万万同胞仍旧生活在被侵略的水深火热之中。 又反复的检查了好几遍,确定其中不存在什么□□或反动思想后,三人就奔了p斗大会。 离着大会还有两趟街远呢,就听见那边口号已经喊的震天响了。 “把资本主义彻底埋葬,把修正主义连根拔掉。”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狠斗私字一闪念。” “打倒臭老九,打到走资派,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 “把民主无产阶级大清算进行到底,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田恬听着反这个反那个的口号,心里想着这帮人到底有什么不反的,要不怎么在她那个时空时,后世都说这是个疯狂的年代呢,现在的人心里也没什么束缚和公正了,统统都是三观颠覆,什么都能拿出来斗一斗。 三人刻意的晚到,就是想让王燕她们找不到人而免去上台演讲,这会大会台前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大部分都是穿绿色军装红袖标,手拿小红本的红小兵们,一部分是被动员来接受思想改造的群众,剩下那一小部分就是心地不纯来看人倒霉的了。 大会台上坐着红小兵和工农代表们,旁边跪着一排双手反绑,扣着大高帽子的‘反动派’们。田恬仔细看了看,有什么‘臭老九’、‘反党份子’、‘三旧份子’、‘黑修养份子’,其中带‘反主席思想份子’和‘地主狗崽子’高帽子的那几个人田恬认识,就是王燕的父母和孙爷爷一家。 这些人里,除了孙家确实是地主,其他的人兴许只是无意中说错了一句话,也许还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前说的,就被人举报揪出来戴上了高帽子。 在田恬的记忆力,孙爷爷是个中气十足爽朗大度的人,可现在一看,几次斗下来孙老头摇摇晃晃的跪在那里,面色土黄带青哪还有半分风度。 老孙家在本地是坐地的大户,据说很久以前在这片土地上的第一户人家就是孙家堡,那时候孙家盖城养兵开垦荒地,一些农户和小家商户都围着孙家堡做生意混饭吃,慢慢的这里才变成村变成镇变成城。孙家以前和田家小有交情,田恬也去过现在孙家住的大宅,和田家不同,孙家的宅子还是倾向于堡,大门一关自成一派。据孙家的小姐妹讲,她们家的垡子墙上跑挂大马车都没问题,夯的特别结实还有厚度,一般的土炮根本都炸不动。那时俩小姐妹四处玩耍,给田恬最震撼的便是孙家腌渍酱菜的场景,光大酱孙家一年就要下上四人合抱粗细的大缸八大缸,可想到孙家当时有多少下人和佃户了。 田家虽然也是大户,可和这地主实在也是比不了,官家讲究个雅,什么事情都有个度数。富户讲究个排场,铺张奢华才显得出家大业大。枪打出头鸟,清算一开始孙家便第一个糟了殃,偏偏孙家子孙各房头有心藏富却吃不得苦,只要私刑动的狠了就能招出一箱半点的财物来。这更让红小兵们跟见了甜蜜的蚂蚁一样乎了上来,每次大小p斗绝不会落下孙家。 这次也是从孙家开始收拾,宣布完罪行之后便让他们坦白交代剩余的财物,见孙家人集体摇头,红小兵就拿出铁炉圈子和铁块子坠住他们的脖子。见还不招,就把孙家几个能做主的吊在了树上,用铁钳子抽,见人喊疼便有人抓着煤渣子往嘴里扔。直到有人招出谁谁家还替他们家保存着几幅古画和古董来,一帮动刑的人才住手放孙家人一边跪着改造思想去。 “唉,孙家二小子招的这家人又该倒霉了,他们两家哪有什么接触,哪会给孙家保存什么东西。明显是挨不住打了就乱咬人,这不是坑人呢么。”田老爷子低声跟妻子和孙女说道。 田奶奶也是个心善的人,叹道:“现在人人自危,不是你咬我就是我咬你,连求个自保也都是奢望。” 这一幕对于本时代的人来说都是个大冲击,更何况是来自于和平时代人人平等的21世纪的人了,周末顿时觉得怕及了。田恬的记忆里虽然存有这类的记忆,可这跟亲身经历起来是两回事,就跟以前写这个时代的书籍一样,那些只是个故事。可现在这些却真实发生在眼前了,人和人不再是平等的,人和人之间不存在尊重,明明不是敌人却在斗争着,这太残酷了。 看着王燕痛批着自己的父母十大罪状,包括阻止她进步,甚至拳打脚踢,田恬闭上了眼睛,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没有逻辑的梦。 田老夫妇发现了孙女的反常,认为孩子太小没经历过事情,肯定是被这一幕幕给吓坏了。田奶奶把孙女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别怕,爷爷奶奶会保护你的。” 田恬张开眼睛望了眼爷爷和奶奶,见他们满面满眼的担忧,心想虽然穿到了动荡的时代,可却重新获得了亲情,怎么算自己都是赚了。不忍两个老人家顶着压力还担心自己,便重重的点了下头:“嗯,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一一就什么都不怕。” 要说这个混乱的年代最不缺什么,那就是恒心了,田家祖孙三人本是抱着蒙混过关的心态,可奈何敌人太强大,王燕愣是在人山人海中翻出了三人。 “田恬,来了怎么不去找我,大会都快结束了,你们赶紧上去说两句。”王燕本还对自己眼神不错感到很兴奋,但看见田家三人扭扭捏捏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顿时掉下了脸子,道:“怎么,叫你们说两句你们还不乐意?我警告你们别给脸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是啥成份,要不是看在你们能主动造自己的反有些红色觉悟,想让你们当个先进典型,今天你们也得跟他们一样接受改造。” 说完王燕伸手指了下主席台下,那群带着高帽子跪在地下的反动份子。田恬虽然很反感王燕说话不分尊卑,可想到刚才人家连自己爹妈都不放过,就坚决不想惹毛这头叫驴,不然就现在的形势来看,肯定没啥好果子吃。 “王燕同学你误会了,主要是我和爷爷都想上去向人民表下决心,这不为了谁能上台一时僵持到这了么。党给我们这么大的荣耀,哪能不乐意啊。” 王燕听田恬这么说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快点决定谁 分卷阅读5 来,我去安排一下。” 见这活阎王走了,田恬抹了下不存在的虚汗,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跟个小丫头片子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什么世道啊。 “爷爷把那稿子给我,一会我上台去说。” “那哪行啊,你个小姑娘家家的上去丢的是哪门子人啊。”田奶奶正经官家出身,一辈子恪守礼教,虽然解放后有些转变,但还是有些看不惯那些疯疯癫癫咋咋呼呼的新时代女性,田老爷子也认同老伴。 田恬见状又道:“您看我那些同学,还有王燕和小红姐,不都在台上呢么,要丢人大家一起丢,怕什么。倒是爷爷去不得,台下被批都是老邻居和老朋友,爷爷一直是德高望重的,真要是上台一发言,还不得叫大伙认为咱们家和红小兵们掺和到一起去了。以后形式万一好了,那些受过罪的没准得恨上爷爷呢!我就不一样了,小孩子年轻气盛没个高低,人家不会太计较的。” 做周末的时候,她可是敢几天不洗脸,大裤衩子大拖鞋出去逛街的。现在就是出去斗几个并不相熟的人,脸一抹眼一搭,有什么落不下脸的。 虽然老两口不想孙女去现这个眼,可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何况现在家里就这三个人,必须得出一个,只好认同了田恬的说法。 ☆、第4章 那日以后,田家主仆加起来四人紧闭大门,虽然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可祖孙三人的心却很焦急。一是怕红小兵再起什么幺蛾子,万一再来个二次造反,可真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每天除了按要求去清算委员会做一次思想汇报,再不敢多走一步。 再也是是惦记田父田母,除了之前传回来的那个坏消息以后,田家再也没收到任何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了,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只被关牛棚了?还是被改造了?要是前者还好一些,虽然生活上清苦一点,可不用像后者一样从事大体力的劳动啊。他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心智坚定,但身体却太娇贵。 日子就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天天的过去,又隔了月余的一个傍晚,田家大门被人敲开。问明了来意之后,福老头就急急的把人迎进了屋里。 田家祖孙三人知道来人是帮儿子传话之人,顿时激动起来,田老爷子忙问道:“嗣轩婉婷(田父田母)怎么样了?有没有受苦?挨没挨打?” 不怪老太太这么惦记,这些游街的p斗的,哪个有好果子吃了,哪趟下来不是鼻青脸肿的。身体不好的,一趟半天就能把人折腾死,还有那些脸皮薄的,多少想不开回家挂了房梁了。 “伯父伯母别激动,嗣轩夫妇并无大碍,只是被关了起来。虽然被关在牛棚条件差了些,可因为嗣轩平时交际广阔,不时有朋友暗中照顾着,和那些时不时就被带高帽子游街的比起来,日子还算能过得去。这次受托前来,主要是嗣轩要给两位老人家带个话,说是让伯父千万不要托关系找门路,他本身就是受人连累被人诬告,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怕是一走人情会被误认为做贼心虚。虽说现在被关了起来,但还是有平反的机会的,希望你们耐心等待就好。” “唉,也只能如此了,现在这形式,除了等,谁又能帮上忙呢。”田老爷子听说儿子儿媳无事也稍稍放心了,可也知道那牛棚不是什么享福的地方,语气中难免有些惦念。 “他们没事就好,既然能被关在一起,那肯定不是什么大事,还是有转圜的余地,我们耐心等待消息就好。孩子你一身风尘仆仆的,肯定是直接赶路过来的,还没吃饭吧?我去给您弄点吃的。”这么紧张的时局,人家还能大老远的来送信,肯定是和儿子关系特别好的人,没啥可以谢谢人家的,怎么也得管顿饱饭啊。 现在这年代,一切都是虚的,有命活着能填饱肚子才是真的。 “是啊,是啊,看我们听见孩子没事都高兴糊涂了,你大老远的来报信,连口热水都没倒一杯,老伴儿快去准备点吃的。”老爷子听老伴儿这么一说,也缓过神来,要说平常他是最重礼数的一个人了,也被这一连串的事儿给闹的有些犯糊涂。 来人见状忙起身,现在什么形式大家心里都有数,谁家有碗粮食都不容易,道:“快别忙叨了,我这次是出来公干的,时间有限,还得有两家要去报信,这时间耽搁不得,马上就得走了。您二老多保重,别太惦念着,省的嗣轩夫妻也跟着挂心。” 看见爷爷和来人推托,田奶奶忙上屋收拾了点儿子媳妇的衣物,又到厨房把仅剩的烙饼卷起来包好。回到前屋时看见那人已经出门,忙把一包吃的塞过去说道:“孩子拿着路上吃吧,你这么晚还赶路肯定也没地方找吃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千万别客气。等嗣轩夫妻俩回来你再来家,到时一定得留下来吃顿热乎的。” 现在这个光景,老太太出手就是一包干货,也幸亏这人心眼不坏,不然又得是一场风波。田恬深知家里的底细,除了这点干粮,以后一段时间里怕是再吃不上这样的干货了。见奶奶给人拿了那么些,心疼的脑瓜仁儿直突突,可想想那对印象中对她百般疼爱的父母,田恬吞了吞口水,艰难的转过身,不去看那人拿饼离去的背影,她怕忍不住扑过去抢回来啊! 之前就说过,田恬是个心事基本都在脸上的人,看她那一脸割肉的疼样,田奶奶惆怅的摸了摸孙女的脑袋。哎,想当初联合军侵略的时候,田家都没丢掉百年的气派。现在这胜利了解放了,反倒让自家娇养起来的小公主因为一块白面饼子心疼不舍,这叫什么世道啊! 不敢在门口多做逗留,这个敏感的时候,多说一句话都是错。被人发现家里来了陌生人,那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就算田家几人小心再小心,却还是沾惹了是非!田旺财一家祖辈以前都是田家的佣人,田家人待他们不薄,他们一家也忠心,就连姓氏都是田家人给的。全国解放以后,这卖身契也就形同虚设了,田家人心肠都好,顺势给了些财物就让他们出去另过了。 这一开始田旺财家也是感恩戴德,可后来这成天造反清算,斗地主斗走资的,把他们一家的心也斗活了!突然觉得自己祖辈被田家人这么剥削,现在应该换他们当家做主人了! 之前田家夫妇被人匿名举报,就是田旺财两口子干的缺德事,后来又鼓捣儿子带着红小兵去田家造反。这年代的人心眼都比较实诚,别看田旺财两口子使了这么多损招,还真不是为了钱财啥的,真心是觉得自己被剥削了血泪,觉得这是在为自己讨要公道呢。 只是没想到他们儿 分卷阅读6 子临场怂了,事后还帮着说好话,这才让田家人逃过一劫。田旺财的儿子从小在田家长大,小时候他带着小小姐放风筝滚铁圈,刨去主仆身份,俩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田恬生的又好看,对人还和善,小少年心里哪能没点想法。他之前是以为田恬也和王燕一样,要摆脱资本主义束缚,和这样影响她进步的家庭断绝关系,这才顺着爹妈的意思去造田家的反。别人死活他不管,看到田恬倒在血泊中后,他就傻了,赶紧劝着红小兵们撤了。 后来田旺财两口子再怎么鼓动他,他都愣是没听,这两口子看这条路行不通,又用起了告密的老招数。 田家仅剩的仆人福伯,对外一直称是田家的远房亲戚。福伯没亲没故没儿没女,腿脚还不利落,独自在外面生活也难过活。所以当初遣散仆人的时候,也是按着福伯自己的想法,就留在田家养老了。 外面人不了解情况,但田旺财知道实底啊,这个吸食人民鲜血的资本家大毒瘤,全国人民都解放了,竟然还扣着人给他们当牛做马。设身处地以己度人,田旺财愤恨的写下了一封泣血般的举报信。 这年头的人干什么都是相当积极了,不管什么案子都不会积压三天,就是为了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荣誉,不知道制造出了多少冤假错案。清算委员会收到举报会的同时,就纠集了一帮干部,大半夜就闯到了田家。 田家三口人睡在正房,福伯睡在门房,变相证实了举报信所说的事实。其实田爷爷当时有说过让福伯住到里进正房,田家偌大的房产,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了,还分什么主啊仆啊的。是福伯自己住惯了,一辈子都待在那个安静的小屋子不愿意搬走,没想到留下了这么大的辫子给人抓。 清委会的人都不由你分说,冲进来红皮书一亮,那就是上天入地的通行证,定你什么罪就是什么罪。腕粗的链子把三个人一锁,嘴里还不知道被塞了一块什么破布,就开始喊起口号,给他们定了罪名! “剥削阶级,资本主义!不把人当人看,把人当牛马使唤,打倒资本主义,还劳动人民新天地,民主共和万岁!” 福伯年纪大又胆小怕事,不然也不能当初遣散仆人时都不敢出去生活,现在被清委会和红小兵的人这么一吓唬,让他说啥就是啥了。问他是不是奴隶也点头,问他被没被剥削打骂也点头,一下就把田家的几口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第5章 清委会的人这么一打砸,整条街面都能听见闹哄,可就愣是没一个人敢出来看热闹,这要换以后,谁家咳嗽一声都有人巴眼去望望。 根据福伯的指证,清委会还从枯井里翻出了之前田家人藏的粮食,这帮人一下眼就红了。现在的人都是三根肠子闲两根半,每天的粮油都是定时定量,这些走资派却有这么多余粮,这都是吸食剥削的人民血和汗啊! 领头人一念口号一鼓动人心,明明跟他们没一毛钱关系,一个个也都觉得田家人跟挖了他们家祖坟一样。要不是田旺财的儿子拦着,这帮人就要冲上来连打带踢了,就这也没得啥好,田家三口人被上了手蹽脚铐。现在这种镣铐都是实心铸铁的,整根链子快比手脖子粗了,手铐和脚铐中间还有跟很短的链子链接着,人只要带上,就站不直腰。 清委会的人在后面催赶着,田家三口人猫着腰被推的踉踉跄跄,就跟个牲口一样毫无尊严。一辈子养尊处优的老两口被这样折磨,觉得祖辈的脸都要丢光了,如果不是还有孙女要看顾,真想一口碰死在墙上了。 田恬就更没经历过这个了,她一辈子干过最惊心动魄的事,就是坐地铁的时候,往一个踩了她脚还不道歉的女人的貂皮上,粘了块口香糖。这又是脚铐又是口号,一下就把她干蒙圈了,跟她前两天用小聪明躲过去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连被推了几个跟头,摔的钻心疼才反应过来。 因为城市里没有牛棚羊圈,三口人被关在了旱厕里,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田恬钻在田奶奶的怀里浑身颤抖。田爷爷悔不当初,但哪里有后悔药可买,而且老爷子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脑子不断的思考着如何才能从现在这种困境中脱身。 正当三人愁眉不展之际,墙外有人轻声说话:“田恬!” 田恬觉得这人的声音耳熟,搜索了一下记忆,应该是田旺财家的儿子,跟田恬从小青梅竹马长大,还有那么点少年爱慕的心思。现在这时候能来的,肯定是要帮助他们的人,田恬刚才脑袋里一直在想着那天孙家人被吊起来打的惨样,深深知道自己是当不了英雄的,一时就把来人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急切的回话说:“我在!是小正哥么?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我们出去吧!” “这种情况,除非神仙下凡,不然有几个敢和清委会唱反调。不过田恬别急,你还记得之前汇演时你领舞的主席颂么。刚才中央临时来通知,说是选上你去给主席做演出了!那种芭雷的旋转舞步只有你能跳,他们想换人也不行,所以明天就算p斗你们,也就是个形式。只要你们咬紧牙关挺一挺,斗个一次指定能放你们回去,多了我就不说了,被人发现就惨了,我先走了。” 待田恬再想细问,可外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可田正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通知他们,对田家这三口人来说,真是天大的恩情了! 要说田恬跳舞这事,还得从她的妈妈李婉婷那说起,李婉婷是海外华侨,祖上很早的时候就移民到了外国,田父出国留洋的时候,俩人一见钟情。这回他们两口子被一起抓走,也有田母海外关系这层原因,当时田奶奶还和老伴抱怨过两句,没想到在这又救了他们祖孙三人。 田母生活洋派,生的女儿也是按贵族淑女来培养,学的都是正统的西式礼仪。包括芭雷,都是高薪聘请外国老师来精心教导,小姑娘爱表现,利用自己的优势编了一出主席颂,开始是在学校里表演,又在区里表演,没想到名头还传到中央去了。其实这也不意外,从小到大练了十几年,说是专业的也差不多,在这个刚结束动荡的年代,各行各业精专的人才都太少了,这才有了田正话里所说的,想换掉田恬却无人可替的情况。 估计是怕田恬影响演出,第二天的p斗大会,只让她跪着反省,老两口就没那么幸运了,为了一次能从他们嘴里捞出干货,这帮人是下了狠手了,用铁丝绑着两根大拇指吊起来打。等p斗会结束后,三口人依偎搀扶着回家一看,又青又紫的,老两口这两根手指算是都废了。两老一辈子舞文弄墨,临老临老废了 分卷阅读7 双手,为了不叫孙女担心还强颜欢笑,而且也不敢去看医生,随便抹了点药就硬挺着。 田恬捧着两老肿的青紫青紫的双手,眼泪掉个不停,也埋怨自己没有本事,重生的人竟然连保下两个老人的能耐都没有。而且家里还一点存粮都没有了,从昨天晚上开始,三口人就水米没打牙。 田恬想到厨房看看能不能剩点什么吃的,她年轻能挺住,两个老人岁数大了还遭这么大一场大罪,空着肚子可不行。刚走到院子,就听见有人轻轻的敲门。这种紧张时候,田恬是不打算给任何人开门的,可来人锲而不舍的敲了又敲。 想到之前替父母送信的那个人,好像也是这么晚过来的,田恬这才来到门前,轻声的询问:“谁啊!” “小小姐,是我,福伯!” 田恬真没想到这人还有脸回来,一生气就把门拉开了,也不等他言语什么,劈头盖脸的就冲他去了。 “您老可别叫我小姐,您那一声老爷,把我爷爷奶奶坑的躺床上起不来了。怎么,看我全乎全尾的,又来找我的不自在了是吧!” 福伯也知道自己害人不浅,老脸通红又可怜巴巴的递过一包东西,说:“我出去找些吃的和伤药,这才回来晚了,老爷你们还没吃饭呢吧。” 听他老人家的意思,主家被他坑掉了半条命,他还想当没事人一样再回来!! 现在的田恬可不是以前那个清高又心软的大小姐,她一把夺过福伯手里的东西,啪就把门又甩上了,隔着门冲福伯说道:“这东西我收下了,这是你欠我们家的!至于您老人家,还是另谋高就吧,我们田家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之后也不理福伯的召唤,自顾回内院了,至于福伯,他也不敢把事情闹大扯,现在和资本家打连连,吃挂落可够他喝一壶的。其实福伯是真的没有坏心,真的没想去坑主家,但他也是真怕事。这种人最可怜也最可恨,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卖起你来却眼都不眨一下。 福伯拿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赖是口吃的,老两口还庆幸家里没被搜精光,其实厨房里一颗米粒都没有了。 第二天宣委和清委会的人来通知田恬到中央表演的事,因为田家昨天被打成了走资派,就算田恬要给主席表演,这帮人依旧当她是罪人一样吆五喝六的。一行人坐在田家客厅仅剩的几张椅子上,田恬就低头站着,一副听说听训的样子。至于田家老两口,那得是脸对着墙面壁站溜直,社会的蛀虫民主的罪人不配和人民平起平坐。想躲在屋里不出来,那就是对组织上对他们的再教育有意见,那就再得斗你个反革反修。 宣委会的领导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剪了个民主头,一身绿军衣,清瘦骨感,严肃的整张脸一丝表情都没有,充满了这个时代的特色。 “田恬同志,我可跟你说,端正你的态度,不要以为去中央给主席演出,你就不是走资派的狼崽子了。就你们家这成份,组织上依旧让你去演出,那是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这次演出能圆满结束,我们会上报组织,酌情给你们家一个宽大处理的。” 明知道事实不是他们说的这样,明知道演出没她准开天窗,田恬依旧不敢拿乔。跟这帮疯狗讲理,受伤的只能是自己,他们这一家老弱病残的,捆一起都不够人一筷子夹的。 田恬小心翼翼的收起了上一辈子,她们那个时代人的玩世不恭,自以为是的诙谐幽默。因为在这里,如果流路出这样的表情神态,那就是你态度不端,足够斗你个抵掉朝天,扣你个弥天大帽。 “一定不辜负组织对我的期望,不辜负各位领导对我的栽培,我要用我的努力,来回报人民对我的期盼!”说完,田恬还做了个屈膝向前进,手臂端平,遥望东方敬爱主席的动作。 田恬从小学礼仪学舞蹈,哪怕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做的愣是比别人优美雅致。 宣委会的女领导以前也是文艺骨干,之前没看过田恬的表演,还担心别人夸大其词,直到现在才算有了点笑模样。内行看门道,就这一下就能看出来,没个几年的功底是没这个身姿的。 女领导这才放心的把一套绿色军服拿出来,并提高音量正色的,抑扬顿挫喊口号似的说道:“神圣制服交给你,革命重担担负起!田恬同志,你能出色的完成组织上交给你的任务吗?给大家伙表个决心吧!” 这里说的表决心,并不是让你长篇大论,只要喊出三忠于四无限的口号就可以。 田恬挺胸昂首,手心迎向红太阳,洪亮如唱诗般歌颂着伟大领袖做出的无比英明的决策。 如果换之前,谁要让田恬这么干,她绝对会用看sb的眼神鄙视你,也绝对不认为自己会做这么彪的事情。可现在大环境如此,特别是印象里集体大会上,大家激动的表决心喊口号,只是想想都叫人热血沸腾。这是个混乱的时代,更是激情燃烧的年代,大家都在用所有的热情,批判着自己所认为的不公。 ☆、第6章 安顿好两老,田恬捧着宣委会领导给的衣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衣服妥善安置在五斗柜上,又仔细抻平了每一处的褶皱,这才如卸了千斤重担般,瘫软在床上! 这两天,不,是重生后的这些日子,她就像做梦演电影一样,曲折离奇,却没有一点的真实感。她也像打怪做任务一样,抱着游戏的态度,随着心情一路过关斩将。直到经历了这一天一宿,她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脖子抗一个脑袋的人,挨打也会疼,小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清委会和红小兵那些人,真不是人能惹得起的,管你是干部还是兵,人民还是工人的,只要被它们抓住点小尾巴,不死也要脱层皮。 田恬承认自己就一俗人,贪生怕死还好逸恶劳,可这也是人之常情,没谁会嫌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太沉。正因为看清了形式,反抗只是以卵击石,没骨气总好过没命吧。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这次演出如果不顺利的话,那之前关她们的那个旱厕,兴许就是她未来几年的家了。穿的不好她忍了,本来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吃的少点也没事,就算提前减肥了,但作为一个小洁癖,住在厕所这个真忍不了。 再说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还受这么大一通折腾,真的被关起来,不用说隔三差五的批判小会儿,,再来一次这样的武斗,两把老骨头就真得散架了。 演出的前几天,除了吃饭睡觉,田恬真是不停歇的在练舞。她以前至多就是跳个劲舞团,芭雷这种高大上的存在,电视里倒是 分卷阅读8 看过,所以现在全得凭身体的本能来支配。 跳舞穿的军服是不太合身的,可是田恬也不敢去做修改,这年代不是没有勇于冲破封建追赶潮流的人。但是被打成走资派,扣过高帽子的,真没一个敢穷嘚瑟的。之前孙家的一窝地主崽子,走在大街上都不被允许四处张望,他们家一个三岁的小孙子,这几个月下来,走路习惯性的垂头含胸,让他挺直腰板儿这孩子都不会了。 之前田恬还觉得可怜,现在他们‘走资派’也享受了相同的待遇,哪里是可怜两个字能概括的了的,丢人现眼那都是小事,稍微反抗不服都容易小命不保。所以,为了日子能好过一点,就算心不甘情不愿,她也得把这出表演弄圆满了。 演出的当天,田恬把一身绿色军服穿戴整齐,两根长辫子梳的溜光水滑,发尾帮着一根红毛线头绳儿。这种朴实无华的打扮,放在这时候是要被赞美的,而且田恬长的漂亮,就算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华丽的服饰,依旧如一颗珍珠般盈盈熠熠。 田恬他们这次连彩排大概要去个三天左右,走之前她把粮本留在了家里。 现在举国上下闹饥荒,每天每人凭当地的户口粮本领取救济粮,如果没有这两个小本,任凭你花多少钱,在公家商店也买不到一颗粮食。 饥荒这才刚开始,大家伙领到的粮食也将将够混个半饱。大部分民众对这次灾害都是抱着乐观的态度的,认为国家有困难,我们就勒紧裤腰带克服一下。新国家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会战胜不了小小的蝗虫旱涝。 田恬却是有心理准备的,虽然她来到的是平行空间,可万一历史重叠了怎么办。人几个月吃不饱,可以靠意志力战胜生理上的需要,但是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呢! 所以她开始有意识的屯粮,阅历丰富的二老也赞同,每天省下一把粮,兴许以后还能救命。反正他们年纪也大了,清减一点,对养生还有好处呢。 但田恬不行,出门不带粮本,万一吃饭的食堂不免费,要撕粮票怎么办。她还在长身体呢,年轻人活动量还大,本来就吃不饱,饿的更得快。 田恬却还是没带走粮本,她有自己的小心眼,她可是要去给主席演出的,饿谁也不能饿她,没劲儿怎么跳舞啊。 当他们一行人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没想到还真要粮票了,听说连主席都是如此,不搞特殊。 田恬舔着脸说临行太兴奋,忘了拿粮本,这个年代的人都实在,从不会去占公家便宜,这可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罪名,所以也没人去怀疑田恬说得是假话。最后是宣委会的那位女领导,请她吃了三天的饭,虽然只是食堂,但却管饱。田恬也不管什么面子里子的,这些现在都没有一顿饱饭重要,头不抬眼不睁管谁看她鄙视她,填饱肚子才是真格的。 我蹭饭我骄傲,我给自家省粮票了。 虽说这个表演有点赶鸭子上架,可想到能去民主大会堂去给一国主席跳舞,而且这个主席,还是亿万万人民的救世主大英雄,田恬的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全身的血液都兴奋的直往头上冲。说真的,刚来时看到田家的一屋子宝贝,都没有这时候兴奋,所以说人的荣耀是多少金钱都换不来的。 就像来之前爷爷奶奶说得,能亲眼一见主席风采,之前遭的那些罪根本就不算啥事了。 田恬长的美好,舞跳的又漂亮,用舞蹈对主席表达出了发自内心的敬爱。主席听说这支舞蹈是这个小丫头自编的,还特意叫她说了话,握了手。 能和主席面对面,田恬兴奋又紧张,紧紧得握住了主席得手。被主席关怀又温和的眼神一看,田恬就觉得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老人家说。激动高兴的情绪不停的冲击她的头脑,千言万语的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她亲眼看到了一代伟人,还握了他的手,这只手剁下来挂在墙上她也愿意。田恬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小红书、大口号给洗脑了,不过现在全民皆脑残,她这样已经算理智粉儿了好伐。 而俩人握手田恬落泪的照片,第二天就被刊登上了民主日报的头版头条,一时间田恬留成了最受关注的人。从民主大会堂回家后,就马不停蹄的在各个单位做报告,题目就是,和主席握手! 因为这件事情,田家走资派的事情暂时没人再提起了,田父田母也借光被放回了家。 六口人好容易又重新团圆,还没亲香够呢,上面又下达了新的指示。知识青年,要到农村进行劳动锻炼!据田恬分析,应该是国储也没什么粮了,把这些能吃又冲动的年轻人打发到农村去。又能解决一些吃饭问题,还能找地方分散圈住这些爱闹事的热血青年,也能更好的消灭三大差别,真正实现全民一家。 田恬是高中毕业,这样在现在已经算是高学历了,而且又是走资派的狼崽子,上面就打算安排她去边疆垦荒,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上山下乡,前两年青年委就已经开始倡导了,之前去的几批青年也是带着极大的热情和理想的。不像现在,城里清算的热潮逐渐控制不住,各个领域都一片混乱,学生罢课,工人罢工,领导都成了敌人,任何人之间充斥着火药味和对立。 特别是发起清算的学生,又热血又单纯,非常容易被派系控制,有的甚至发展到持械的武斗。多方面考虑之下,领导们批文,大规模的让有识青年下乡去,其实说来也和下放差不多。 之前听人说过,北疆垦荒是最苦的,地理风俗完全不同,当地人民还特别排外。开展工作没有乡民帮忙不说,入夜了还有人来偷偷捣乱,因为当地人大多信奉宗教,认为改变是对神灵的亵渎。 田爷爷见多识广,北疆干旱多风,少数民族的人又大多好斗,他家一一娇滴滴的小姑娘,有命去也悬没命回。这又不是没有例子,当初第一批垦荒的青年,伤亡率听说就不小。 ☆、第7章 田爷爷以前仗义慷慨交友甚广,但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大家自扫门前雪只求自保,谁还愿意去管别人家的闲事。为了自家孙女,老爷子只得厚起脸皮,去找了一位能在青委说的上话的老朋友。这人以前得到过田爷爷的帮助,也还算有良心,答应了帮忙。但也说了,田家成份在那呢,好地方是肯定轮不上,至多就是北方。现在北大荒兵团特别缺人,南方人总觉得那边冷不爱去,其实地方很好,在全国基本都绝产的今天,唯独那里新开垦的土地还能长出粮食。 北疆换成北方,还是咱汉人的地盘,这就挺好了。再 分卷阅读9 说下乡是为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又不是享福的,孩子锻炼锻炼也挺好。现在全民都紧跟主席思想,响应主席号召,除了孩子离家有点不放心,民众还是非常拥护这项决策的。 离别的日子总是来的特别快,也幸亏父母都回来了,家里也不用惦记了。清委会的那帮人,看在她和主席会面过的份上,也不太为难他们家。刚开始还有些心思不良的人来找田家秋后算账,看到田家大厅上挂着老大一张田恬和主席握手的照片,谁也不敢放肆了。 离家那天,田恬胸口带着大红花,坐着绿皮火车,在一片锣鼓喧天的欢送声中,挥别了父母家人。 火车晃悠了两天一夜,下车后,又坐上兵团的绿皮卡车往农场里去。在火车的硬板座上坐僵的pp,又在卡车后斗里颠开了花。 这些有识青年们,刚离开家时一个个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还有人大言不惭的说,农场有了他,增产一万八。现在一个个就跟要夭折的小鸡,顶着被风吹乱的清算头和运动头(女生短发到耳下,男生参考金主席),一脸的黑灰,三五成群的缩在一起找安慰。 田恬是被扣了帽子的人,这一路上都没人跟她说话,大家看她就跟看到了什么会过人的传染病一样,离得远远的不说,还指指点点的。虽然也和她们没什么共同语言,听他们说肥猪能比小汽车,亩产过万,几句话没说完就喊口号很让人崩溃,但不得不承认,被人这么排挤真的让人很失落。 一卡车的人,不是都分配到一个农场里里,田恬下车时还不那么偏僻,心里很是松了口气。听说越往后走越荒凉,连个村子都没有,兵团就是垦荒人,自己盖房子,自己种粮食,听说还有碰见狼虎袭击人的。 而田恬作为一个走资派的狼崽子,竟然不去最艰苦的第一线好好改造,一身资本家小姐的娇骄二气,又为众人所诟病。前面的男同志跳下车厢后,都给后面的女同事搭把手,轮到田恬的时候,大家伙就都散了。 这种军用卡车的车体特别高,没人帮助下车对女孩子来说有点难度,好在田恬练了十多年的舞蹈,身体比较轻盈,扒着车边也顺利下去了。就是一不小心被车厢刮住了头巾,头巾是轻纱比较轻盈,一阵风刮过,就飘出了很远。 这年代物资比较紧张,纱巾这种东西更紧俏,到百货公司买都得排队预定。这块纱巾还是国外带回来的,不同于国内现在的颜色艳丽,花色很是雅致。这一路过来,田恬也深刻体会到了一块纱巾的重要性,没有它就会被吹成爆炸头,没有它就会吃一嘴灰。 田恬追着丝巾过去,却被一个男人先捡了起来,她快跑了两步,在那人面前停下,略带尴尬的说:“那条丝巾是我掉的,被风刮走了!” 男人长的挺高,身材也微壮,在这吃不饱饭,全民皆清瘦的年代,有这样的身材实在太难得了。刚才男人的视线一直在他手中的纱巾上,听到田恬说话,才抬眼看她。 先不说这个男人长的什么样,单说他的眼神,笑眯眯的观之可亲。黑色瞳孔好像比正常人大一圈,睫毛厚重眼线也黑,这样的眼神盯着你看,很容易就能让人对他产生善意。长的不说多英俊,但这双眼睛着实给他加分,一笑路出一口小白牙,伸手把纱巾递给田恬,说:“原来是你的,还给你同志!我还在想,这么好的丝巾为什么要扔掉呢!” 他的语气诙谐,又笑眼弯弯,让田恬一直紧绷又紧张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许多,忍不住路出了个笑容,接过丝巾说:“谢谢你!” 田恬说完后,突然又想起来这个时代说话的习惯,紧接着又加了一句‘同志’。 “之前没见过你,是今天说来插队的那批有识青年么?” “嗯。”田恬说。 虽然这个人给她的印象不错,但田恬这阵子被斗怕了,对人开始习惯性的防备,再次道谢后,就赶紧归队了。 田恬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走后,那个人注视她的背影好久,还路出了与之前良善完全不同的玩味笑容。他轻嗅手心中纱巾残留下的香味,陶醉的眯眼,喃喃的说道:“完全是我喜欢的样子呢!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 建设兵团是军垦合一,由待命中的部队为主力,带领农民垦荒种地造林修路。有识青年不是军籍,所以只能插队到当地的农村,但编制还是在兵团,归兵团领导。 这年头知识不等于生产力,几人当中学历最高,确也最纤瘦的田恬就成了臭狗肉了,几个劳动组长都不想要她。工分虽然是多劳多得,集体荣誉却是人人有份的,工作也是按人头分派,谁想要个一看就会拖后腿的老大难。 “你们什么觉悟,看事情怎么能光看表面!忘了咱们团的铁姑娘王兰英了么。当初来的时候也是又瘦又小,还没有田同志高呢!可看看兰英同志现在,不管是整地还是插秧,男同志都比不上她,农活农事一把抓!”领导讲话时是皇植嫜皇只邮肿矗档勒饫铮乖谛榭丈虾葑チ艘话选“田同志刚到我们兵团,你们要爱护关心新同志,帮助她克服困难熟悉环境,怎么能带有色眼镜去看人!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忘了么?” “人又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几个小队长齐声说道!领导也跟着他们喊话的节奏,握着拳头一下一下的重锤。 “这就对了!现在的田恬早晚会成为过去式,我们要想着以后的铁姑娘田恬,你们有没有信心帮助她成长进步,共同建设我们的美丽家乡!” “有!” 被兵团领导这样一煽动,几个小队长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争抢着要让田恬去他们的小队。最后田恬被分到了第一生产队,刚才说的铁姑娘王兰英也在这个队里,作为对比的对象,田恬前所未有的感到了鸭梨山大! ☆、第8章 插队下乡来的有识青年们,原先都是集体住在村公社,后来因为这些城市孩子生活自理能力太差,烧了两回房子,村长就把他们分散安排到村民家里了。有识青年下乡,自己挣一份工分,国家还给补贴一份,带粮入住,老乡们欢迎的不得了。 不像之前分队那样你推我躲的尴尬,老乡们热情得不得了,拉着抢着要田恬去自家里住。因为啥,也是因为这姑娘瘦的跟小鸡子似的,一看就吃的少啊!她吃的少,但是供应粮不少,那家里不就能多落儿点了么。 田恬最后选了一对小夫妻带个孩子的家庭,女主人精瘦,一脸的精明,这女人在村里也是出了名 分卷阅读10 的难缠。田恬选了她,大家都用看傻x的表情看她,而她之后要寄宿人家女主人刘巧凤,则是一手挎着田恬的胳膊,一手叉腰,瞪着眼睛斥道:“看什么看!别看田同志妹子单薄就好欺负,以后她就是我刘巧凤的亲妹子了,谁敢欺负她,我就让谁鸡犬不宁!” 看来刘巧凤是真泼,她一说完这话,大家伙不管是懒得和她计较还是怕她,反正是没人敢继续围观了。刘巧凤也满意自己的雌威,喜滋滋的替田恬拎着她的行李卷儿,拽着她往家走,经过支书身边时,她还说:“支书啊,下乡青年分配的粮食你得给早点落实了,我家啥情况你知道。我们这自己家人揭不开锅赖自己没本事,人家小田儿同志不能跟着我们挨饿吧!” 支书深知这个妇女的无赖本性,平日里看见她都尽量绕着走,没想到因为这事和她打了交道。这个小青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估计是看王巧凤干净利索了,却给他招这么大个麻烦,以后她家没粮,肯定就得来大队哭穷。 王巧凤家东西俩屋,她男人郭勇是个药罐子,不然当初也不能娶刘巧凤这么十里八乡泼名远扬的女人。当初刘巧凤一进门,就把俩老人轰出去了,不过她对自己男人和孩子真是掏心挖肺,不然俩老的也不能走的心甘情愿。现在不赡养老人,只要去上面告状,扣个帽子太轻松了。 郭家收拾的很干净,灶台跟前连个乱丢的杂草都没有,这让吃了一肚子灰的田恬舒心不少。主家一般都是住东屋,现在却把东屋给田恬腾出来了,郭家三口人挪去了西屋。 “姐,姐夫,我自己一个人,住哪都可以,你们别麻烦了。” 这年头家家东西都不多,就是一副铺盖卷,两件衣服。但是因为自己,人家把主卧腾出来,也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麻烦不麻烦,西屋没人气屋子凉,你一个城里小姐住不惯容易生病。”刘巧凤赶着说,屋子里的东西就搬利索了。还从柜子里拿了个半新,但是洗的雪白的褥子,让她垫到自己的铺盖底下。 城里人也分三六九等,反正来了这么多下乡青年,刘巧凤没见过一个比她家里这位还有气派的。往那一站,就不像凡人,连她这样泼惯了的都不好意思跟她大声说话。 田恬知道刘巧凤是想留住她,这年头,家里有个吃供应粮的,不说能吃饱,但起码能保住一家饿不死。但在生活上,确实也给她很大的便利,一路从村子里走来,多少大人油头垢面,孩子们也是大鼻涕咧咧的,从院子里往屋子里望去,墙面一片漆黑。真让她在那样的家庭里生活,下场没准就是被活活饿死,当然这个说法有点夸张,可谁不愿意在干净舒适的环境里生活呢。 其实她选择住在刘巧凤家,也是当初走时爷爷嘱咐的。爷爷说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容易被人欺负,如果是住到当地村民家,就选个看起来厉害的,为了粮食那家人也能护着她。村里看着挺能耐的媳妇除了刘巧凤还有一个大姐,但听支书介绍她们家四个孩子还一个老娘,她那点粮食还不够人塞牙缝的呢。而且那大姐后背背一个,怀里还抱一个,俩孩子脸上跟花猫一样,隔老远就能闻到尿骚味,不用想就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样了,所以她宁愿选择更为精明的刘巧凤。 田恬简单收拾了一下,打开背包,里面还有从家里带着路上吃的东西,仅剩的一个鸡蛋,两个槽子糕,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稀罕物,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她站在东西屋中间的厨房,冲刘巧凤的儿子郭爱国招了招手。 刘巧凤是个精明的人,看出来这是要给自己儿子东西,虽然孩子根本不好意思过来,还是被她给硬推了过来。 田恬蹲下来,把食物直接塞进他褂子前面的兜兜里,这时候的孩子可不像以前她见过的那些孩子禁逗,你说他还敢跟你皮。现在的孩子都面子窄,不出头,兴许一个眼神孩子就不敢上前了。 “小姨这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别嫌弃!”田恬微笑着说。 果然,这孩子扭捏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田恬摸了摸他脑袋,说:“去玩吧,东西自己吃,别被人抢了。” 这话嘱咐的绝不多余,她这么大个人,路上的时候在车上吃点东西都不敢明目张胆,都要蒙上衣服偷偷吃!人饿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小孩子很懂事,没说有了吃的只顾往自己嘴里塞,而是跑回了屋子。隐约听见他爸爸说不吃,但好像小孩子一直在让他吃,孩子孝顺,就算父母精明点,但心地也不会太差。看来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了,选的这个人家不赖。 刚来的前三天,支书说让他们这些新人先熟悉熟悉环境,不着急上工,工分给按半天记,每个人刚来都有的待遇照顾。不过也有要强的,第二天就跟着上工了,看他们成群结队从郭家门口路过,田恬赶紧钻屋里去了。 等他们走远了,她才尴尬的冲郭家三口人笑笑,说:“这两天坐车太累了,我再歇两天。” 刘巧凤倒不觉得有什么,反倒一抖肩膀,说:“你这样就对了!领导都说白领三天工分了,就他们显欠儿。”说完还冲他们的背影呸了一口。 刘巧凤这一出出的,就跟她以前看二人转里面农村刁婆子一样一样的,看的她没忍住,一下就笑出来了。田恬这突然一乐,还把刘巧凤给笑不好意思了,她有点局促的抿了抿鬓角,说:“我们农村人糙,说话直,让大妹子看笑话了!” 其实是自己笑话人家不对,她倒反过来道歉,不好意思的应该是自己才对。田恬赶忙摆摆手,说:“姐是实在人,我就爱听姐说话,直爽、痛快。说句不怕姐笑话的,我和他们也不合群,跟他们站一起,我就像闯进羊群里的骆驼,格格不入!” 刘巧凤知道田恬这是夸她呢,一拍大腿,咧嘴哈哈一笑,说:“我就知道我妹子和她们不一样,咱姐俩对脾气!你不知道你们上一批来个娇小姐,到了咱们门口,都不进屋,说嫌脏,还害怕炕烤。后来有认识的人背后说,这人在你们城里也不过就是一普通人家,到了咱农村,就好像高人一等开始拿乔了! 我看妹子你可不是普通出身,到咱家了却二话没有,妹子你放心,姐虽然有点不着调,但也知道好赖人儿。你在姐家,姐指定不待亏待你的!再说句大话,有姐给你仗腰,这个村里就没人敢招你!” “嗯,谢谢姐!”能给她保护,正是田恬现在最需要的,她特别真诚的对刘巧凤致谢。 刘巧凤这妹子,因为太较真太强势,当姑娘开始就没有朋友。长的又不出挑,男人缘也不好,但她心思敏感,能分出好赖 分卷阅读11 人。田恬真心诚意她能感觉到,突然就觉得心里特别的热乎,想要对这个小妹子好。 ☆、第9章 刘巧凤用帮新同志熟悉的借口,愣在支书那也要三个半天的工分,趁这个机会她正好领着老公到城里去看病。 “早就想带你姐夫去城里好好看看了!可你也看到了,家里一个病着一个小,全指着我一个人的工分开锅呢。这回你姐夫是托你的福了,不然就现在这形势,以后更走不出去了。” 刘巧凤也知道厉害,议论起当下形势,压低了嗓子小声的说。这要是被人听去了可不是闹着玩而的,这就是对政府的不满,分分钟抓去批判再教育。 郭勇的病,在田恬看来应该是缺钾症,一直在小地方当胎里虚症来看,中药长年吃也没什么diao用,正当去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巧凤姐,用不用我跟着你们去?” 这年头农村人进城,真的就像歌谣里那么夸张。本身没文化,大部分人不识字,现在城乡差异还大,农村人一进城市就会不自觉的感到局促不安,也就造成了大家所说的上不得台面的情况。 “不用不用,妹子你就在家歇着,坐车往咱们屯子里来这一路也不轻松。妹子在家帮我看着点爱国就行,饭啥的你俩也不用作,到点他就上他奶那头端去了。 我求了咱屯子的高小子,那可是咱们这的能耐人,支书有啥大事小情拿不定主意都找他商量。咱们大队上的马啊车啊的,都是兵团的,公家的,旁人一般都借不出,唯独高小子能使。平常我们也没说过两回话,没想到这次去求他,他还真应了。” 哪个妇女不八卦啊,刘巧凤平日里还没个知心人,现在可算有人能让她一吐为快了,刚想和田恬扒一扒这个高小子的光荣历史,人就站她们家大门口了。 “嫂子!你和勇哥收拾好了么?咱们得抓紧时间赶路了!” 农村的房子都是窗户正对着门的,现在天气又好,窗户打开着,外面人说话在屋里也听的清楚。刘巧凤赶紧把包裹一系,下炕趿上布鞋迎了出去,人还没出屋呢,就开始招呼道:“来了来了!高兄弟快进屋坐,进屋坐。” 来人话里含笑般,听声音就让人心里愉悦,他说:“不进了,嫂子你们要是收拾好了,咱们就抓紧时间走吧。” 又听刘巧凤说:“那行,咱们这就走!我去把你哥弄出来。” 郭勇不瘫痪,但是全身没劲儿,精神头好的时候人扶着能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平常刘巧凤要上工,他大多数时间不是坐在院子的椅子里,就是在屋里躺着。 那人就说:“我也给嫂子搭把手。” 俩人说着话就进屋了,郭家两口子又要出远门去看病,于情于理田恬都是要送送的。东西俩屋的门都开着,但这年头还讲究避嫌二字,大姑娘轻易不会进两口子的屋子,她就站在厨房里等刘巧凤了。 没想到刘巧凤说的这位高小子她还认识,就是当初捡她丝巾的那个男人,俩人也算打过交道,田恬礼貌性的冲他点点头。 俩人本就是萍水相逢,也就是见面点头的情份,没想到这个高小子竟然走了过来跟她说话。这人未语先笑,本就是一张笑面,更叫人如沐春风,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那天刚干完活回来,身上脏,还捡了你的东西,估计把你的纱巾弄脏了吧!想着要给你赔个不是,也不知道你是住兵团还是住咱们屯子,没想到今天倒挺巧碰上了!正好我要送勇哥和嫂子去城里看病,顺便买一条纱巾回来赔你。” 田恬赶忙摆手说不用,这年头一条纱巾可是稀罕物,亲娘都不舍得给闺女买一条呢。人家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着捡了下东西,不管是脏了破了,也赖不到人家身上。 “不用不用,掉地下也是脏,你也是好心帮忙的。再说洗洗就好了,根本不耽误带的。” “可是那么贵的东西…”这男人还是一脸纠结,不好意思抹不开面儿的样子。 这本来就是件芝麻大点小事,责任还不在人家,至多就是一盆水,洗干净就完了。可好心帮忙的,反倒觉得过不去,田恬真心没见过这么好心肠的人。说不必在意人家不听,总不能就坡白拿人一条丝巾吧,她也不知道该咋说才合适了,也跟着不知所措起来。 还是刘巧凤最后说:“行了,我也听明白了,这也不叫啥大事,我田妹子不是计较的人,高兄弟也不差事。但是纱巾洗洗确实还能用,高兄弟你也不用太在意!田妹子分到了你们小队,这小身板儿你也看见了,以后下地的时候多帮把手,比啥都实在。” 这个可以有!如此好提议,田恬都厚着脸皮忍不住的点头。不是她娇气一点苦都吃不了,可多大的碗盛多些的饭,体力活这种东西,靠毅力真扛不住。以前单位组织去农家乐,图意好玩儿就跟着下田体验了一把,一脚踩进稀泥田里,不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拔不出脚来,更别提干活了。而且那时候她还穿着连身的胶皮水靠,在里玩了也就半个来点就凉的憋不住尿意了,现在啥措施都没有,男女一样都是挽着裤腿光脚进田,光是想想她大姨妈就已经开始跟她抱怨了。 一起来的那几个小青年儿,早上迎着朝阳意气风发的,她现在就在院子里坐等他们晚上累成狗。 “那肯定的!看嫂子面子上,我也得把妹子照顾好了!我们队上负责送饭送水的马桂花这几天就要生了,回头就让田妹子顶上去,就中午送饭挑担累点,平常就是在食堂帮着摘摘菜。就是工分少点,才给记半个工,之前马桂花还帮着马圈铲铲粪,这活也能一并给你,也是半个工,轻轻松松就赶上一个壮劳力的工分了。” “别,我就干中午送饭的那一份就行,半个工就半个工。马圈那个活儿,我实在是干不了,我害怕大牲口,也害怕马粪…”一等他说完,田恬就赶紧把铲马粪那个活给推了,铲屎官啊!作为一个小洁癖,这不是要了亲命么。不过人家好心帮忙,她却不领情,说到最后她也挺不好意的。 “那埋汰活,你个大姑娘不愿意干正常!那你就先帮队里送饭,我再帮你留意着其他合适的,反正你们也有一份供应粮,半个工分也吃得饱。” 重生至今,除了家里人,田恬一直被人孤立,突然碰见这么位热心肠儿,把她心暖和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果然还是咱农民兄弟最实在! “嗯,高…大哥,谢谢,太谢谢你了!”人家帮了这么大个忙,真是救她于水火了!田恬想向他表达谢意,可是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 分卷阅读12 之前就听巧凤姐叫他高小子了,总不会叫这个名字吧?!而且就算真叫高小子,她也不好冲大恩人喊小子小子的吧。 “我大名叫高原,我们这习惯管男孩儿叫小子,女孩儿叫老闺儿。有时候一个姓儿的俩孩子在一起玩儿,一喊张小子回家吃饭,俩孩子就都撒丫子往家里跑。” 想到他说的场景,田恬没忍住笑了,本来就是美女,一笑就更好看了,真不愧老爷子给她起的这个名字,甜甜甜。看到田恬笑,高原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笑弯了的乌黑双眼,躲在长长的睫毛后面,正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 “高兄弟,你刚才说的铲马粪的那个活儿,田妹子干不了,我干呗!”刘巧凤是有便宜就上,没便宜制造便宜也要上的人!铲马粪那是啥活啊,早一趟晚一趟,个把小时都用不上,轻轻松松就挣半个工。当初为了争这个活,好几个老娘们儿都快要打破脑袋了,要不是马桂花的公公就是村支书,这轻松的好活能落她头上么。 高原笑容不改,眼神却暗了一下,笑着说:“嫂子你可别太拼了,工分撵着男人挣不说,还想干两份!铲马粪起早贪黑的,你身体不要了?!” 刘巧凤感觉有门,更哭起穷来,说:“我不干行么!你哥是用没有,我再不干家里这大的小的都得饿死。就说这次去城里看病吧,你哥她娘不信大夫非信那王九枝的,不止不支持我们去,还一个子儿都不掏,还鼓捣着不让支书给我开介绍信。所以嫂子这回倾家荡产了,也要给你哥看出个名堂让她们看看!这家底都倒腾出去了,我指不上别人,不出力咋整啊!兄弟你帮帮嫂子,嫂子记你一辈子好!” 高原依旧笑眯眯的,说:“嫂子看你这话说的,太外道了!想当初要不是大家伙,说不定没长大我就饿死了,所以咱屯子不管谁家有困难,只要我能帮上忙的,肯定得替你使劲儿。” ☆、第10章 家里有望多增加份收入,刘巧凤心里这个乐啊,喘气儿的功夫,脑子都过了好几遍这活儿该怎么干。 现在这样的灾害年,上面为了能多屯粮,给个个兵团农舍都下了死命令,挣几保几。下面地方被指派了任务的,就得分配到个人,这年头农业又不发达,苗已经长出来了,机器开不进田地就得靠人担水。 刘巧凤一个妇女,和一个壮年男劳力领一样的工分,可见是能干。可是一个大男人上一天工回家都赖急,她却还想再领一份工,要是不用睡觉能连轴转还行。刘巧凤自己也知道干不了,可她舍不得那半份工分,而且她心里有成算。想着这回男人要是去看好病了,回来刚好能替这份工,也不累还不耽误养病。 刘巧凤想的美,对高原比亲爹还热情,好话不住口的往出倒。那话夸张的,连在一旁听着的田恬都感觉不好意思,高原就那么笑眯眯的听着。她说的夸张也不嫌弃,说的不对也不生气,一副有涵养的好脾气样子,让田恬对他有了不少的好印象。 几个人着急赶路,也没在多说,车走之前,高原又对田恬说:“田同志,有什么要从城里捎带的么?牙膏雪花膏香脂毛巾,咱们屯子里没百货商店,仅有的供销社也啥货没有,要买东西都得进城。正好我们去,不然等队里有车进城,不一定什么时候呢。” 田恬一听见这些生活用品眼睛都亮了,因为她家有帽子,家那头的供销社都不卖他们东西。现在她用着的那套洁具,还是去中央演出的时候得的奖励!现在什么家用电器都没有,洗个衣服全靠手,感觉手脚都有点发干,急需一盒香脂护护肤肤,但随后又无奈的说:“算了,我没有供应票。” “我有朋友每个月都有点不用票的指标,他没门路,都是托我帮忙找销路,你买东西那是帮他了,你也方便!”高原说。 “真的!那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要!他还有什么东西?” 自己刚来那会儿就被斗,之后就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离开家,反倒开始转运了,处处遇贵人的赶脚。 高原也没一味的大包大揽,他解释说道:“我朋友那就是每月对库存的时候哪样滞销了,就员工每人分几个指标当是福利,他家有病人条件不太好,每月的东西都托我卖。这回没买齐不要紧,下月有啥我第一个告诉你。” “那谢谢高大哥!女生用得上的,高大哥就帮我留意吧,我去给你取钱!”马上有香香用了,田恬心情特别好,笑颜如花的。真是的,在这种物资匮乏的年代,她好像眼皮也变浅了。 高原叫住田恬,说:“钱不着急,等回来再说吧,大家托我买东西,都是回来后再算。” 田恬刚来,也不知道村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人家咋说咋是吧,再次表达谢意后,几个人就上路了。 郭家两口子走了,孩子也出去玩了,屋里只有田恬自己,她忽然感觉特别自在!虽说自己住一间屋子,但是到底是寄宿别人家里,总感觉特别别扭,让她特别想念田家那间超大的小姐闺房,哪怕最早自己那间一室半的小蜗居呢。 一会儿想想刚刚别过几天的家人,一会儿又想念以前便利的生活,正午阳光正好,田恬不知不觉的就又睡过去了。 感觉刚眯了会儿眼睛,就有人叫她,睁眼一看是爱国,见她醒了,往她怀里塞了个东西这孩子就跑了。拿起来一看是用屉布包的一块干粮,纯苞米面儿的,半个巴掌大小。别小看这块粗面干粮,现在家家都是这样的伙食,很多受灾严重的地方,连一碗稀的都喝不上!看郭家这房子也算中等,郭勇的父母应该也挺能耐的,半瘫痪的儿子都能给说上媳妇。 但是…这种粗粮田恬真心不爱吃,刚开始几天还挺新鲜,架不住几个月肚子里没油水!现在要是给她一块肥肉一个苹果让她选,她绝对看都不会看那颗只会冒水的植物!她想吃肉! 唉,说多了都是泪,不想了。眯了一小觉,又垫了肚子,就打算把路上穿的那套衣服洗一洗。要不怎么说环境最改变人呢,田恬之前是每天都要换衣服,不换衣服浑身哪都难受,现在好了,一路两三天还被挂了一层的灰,也这么挺过来了。好在刘巧凤是干净人,昨晚弄了点水让她在屋简单的擦了下,正好现在也没事,把衣服也洗出来。 田恬蹲在水井边,费劲儿的搓洗质地厚重的长衣长裤,想念着自己的那台智能洗衣机,无比忧伤着。现在这衣服也不知道为啥都要做这么结实,比牛仔布还厚实耐洗,两件衣服洗下来,也真是要人亲命。把衣服挂上后,田恬夸张的挺挺腰捶了捶,就听见有女 分卷阅读13 人的笑声。她回头一找,是刘巧凤家西面隔壁邻居,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站的高出篱笆好多,正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她也不怕站不稳摔下去!按说人家笑跟她没半毛钱关系,问题你别看着她笑cry啊! “哎呀喂大妹子你可真有意思,洗两件衣服至于么,不知道还以为你刚蹚完两晌地呢。”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前身,田恬都是横草不拿竖草不动的。现在条件不允许,不得已又洗衣服又做饭,可又不耽误你家时间,您这是操心太平洋,管的也太宽了吧! “我哪有意思了!你说说我哪有意思了!” 清委清算她,红小兵斗她,一个所谓的成份问题,所有人好像都能捏咕捏咕她。她这刚来第二天,这个女人就攀木杖子上来嘲笑她,真是叔能忍婶儿都不能忍了。 “你看你这小同志,说话咋这冲呢,你这也太不团结群众了,你们领导咋教你的!” 这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话也是又快又尖锐。也是,没有个三两三,哪敢和刘巧凤做邻居。 “你想知道,问我们领导去!”田恬一甩长辫子,端着盆回屋了。 这土房子都不咋隔音,进屋田恬还能听见外面的动静,那个女人狠狠的啐她,还吵吵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刘巧凤一样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田恬也就这战斗力了,这阵子是在太压抑了,痛快痛快嘴儿。真让她和个农村妇女撕,分分钟被ko的货,不过她也想好了,回来会原封不动润色增香的,把那位大妈的话告诉巧凤姐的!哼哼! 没手机的日子,也就只有睡觉,田恬也不是啥心思细腻的人,日子已经这样了,得过且过吧,想那么多费脑细胞容易饿的快,缺粮。 她正打算再睡一觉呢,专门负责管理他们下乡青年的青委干事张同志来找她了。 “小田同志,刚到新环境,对组织上的安排可还满意?生活上有什么不适应的么?” “没有,没有,都挺好的。” 田恬属于吃软不吃硬的顺毛驴,就算明知道张干事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可只要稍温柔点,她就吃这一套。 “嗯,有困难及时跟组织上反应!咱们这你也看到了,村里人不懂什么成份不成份的,所以你在这就当是重新学习生活,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你年纪最小,组织上也会酌情特殊照顾的。”张干事继续春风细雨。 提到等级划分,田恬就蔫了,在这上她吃了太大的亏了,但凡涉及到这个问题,她是轻易不敢说话的。 张干事拍拍她的胳膊,多了也不好再讲,又说:“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只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就好了。 另外,我听说你不太和其他下乡青年接触,是不熟悉么?” 张干事问的很婉转,见田恬摇头,她又问:“那是为什么呢?” “他们嫌我是走资派的狼崽子,我不想和骂我父母亲人的人在一起!”这话说的有点装可怜的嫌疑,可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不扮柔弱难道要充硬汉子啊!这年头,什么都比不过团结的人民力量强,犯倔就整你,不服就斗你,直到你没脾气。 按理说做领导的,同志有这种反修思想应该批评教导,父母亲不如主席亲。既然父母的行为违背了主席的思想,身为民主主义接班人的红小兵,就该彻底和这样□□的资本主义划清界限。 可偏偏张干事是那种三观特别正的人,从小学习的就是孝顺父母尊老爱幼,有些话她真是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出来,只好转移话题说:“你们这一批的青年,都特别积极,这才是咱们有识青年该有的精神面貌!作为新时代的标兵,出身不能选择,但人生是可以拼搏的,不要被安逸的生活击垮了你的斗志。我希望你不要落于人后,要敢拼敢干,用你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赢得大家的尊重,摆脱你身上扣的大帽子。 比如咱们兵团都有名的铁姑娘王兰英,当初也是落在后面拖队伍的后腿,看她现在在大家的帮助下,都已经是咱们兵团的三八能手!所以人民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你要团结周围的同志,而不是因为几句话就搞分裂,你是主席都赞扬过的同志,心胸要开阔一些!” ☆、第11章 领导找你谈话,不是要收拾你就是看中你,不管哪样你都要端正态度。田恬非常虚心的接受了张干事的批评,并表了下决心,说:“坚决服从领导指示,团结同志,共同进步。” 只要不是要她命,那一切都是小事,而且为了保命低头,也不是什么磕碜事儿。田恬就这点好,认得清形式,抹得下脸面。 张干事最喜欢田恬这种干净斯文的小姑娘,她还这么乖巧,知道这孩子之前吃过苦,也就不再深说了。田恬像送神一样把张干事送出门,就看刚才的那个女人在自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看,她趁张干事不注意,冲那个女人做了个鬼脸,看她一副心脏病发作的见鬼表情,感觉心情瞬间多云转晴了。 现在的人都不爱和干部打交道,所以别看刚才那个妇女喳喳的欢,张干事就从她眼皮子底下走过去,她也没说敢叫住人家。 等到人家走远了,她才敢甩门骂街:“这村里一天天来的都是什么人!风气都叫他们给搞坏了…吧啦吧啦。” 也不怪她这么说,自从下乡青年到农村,多少姑娘小伙都看不上家里给定下的亲事,一门心思都想找个城里有文化的对象。她家的儿子之前相中了村里一个姑娘,两家也有那么点意思,偏偏姑娘相中一个文绉绉戴眼镜的下乡青年了,八\九不离十的亲事也就黄摊子了。气得他们全家人都大病一场,所以知道旁边也住了个下乡青年后,她掐半个眼珠儿看不上。 田恬也不管她指桑骂槐,这些日子她难听的话听的还少么,这大妈的话除了路骨点,却对她造成不了一点的威胁,也就是自己痛快痛快嘴罢了。 田恬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札上,托着腮想一会儿要怎么和一起来的那批人搭话,虽然确实是他们排挤她,可她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啊!如果最开始田恬能放低姿态,同是年轻人,说说笑笑没准也就过去了。田恬以前独自一个人生活时宅惯了,她是在网络上做兼职翻译的,家里有粮几个月都可以不出门,邻居们都是住了几年都不认识。 这些人对她有敌意,却并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危害,所以她就果断傲娇。完全没有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心情不说,还把人给得罪个彻底,现在正犯愁该怎么圆回来呢。 分卷阅读14 等到下工的时候,远远看到他们这帮人过来,一点没有早晨雄纠纠气昂昂的精气神儿。映着落日,他们两三个搀扶踉跄着慢慢挪动,跟残兵败将似的。 田恬忽然想到了,跑回屋里,拿了瓶药油出来。当初离开家的时候爷爷奶奶给她装上的,下乡肯定是要干活,自家孩子多娇气自己知道,这些东西肯定用得上。 等他们走到郭家门口,田恬叫住了他们!其中有一个跟田恬一个城市一起来的小妹纸,看见她就好像气不打一处来一样,这一路也是尽针对她,不是她挑事的话,田恬也不至于和他们把关系弄的这么僵。 “呦,这不是我们的大小姐么!狼崽子就是狼崽子,只会剥削人,别人努力劳动建设新国家,你却偷奸耍滑。简直就是国家的蛀虫,枉费你还读过那么些书,都不觉得愧对领导对你的教导,国家的培养么!” 这一通小话上纲上线的,田恬要不是心大,都得找地缝钻了,再说培养我的是我爹我娘好不好!不过今天她是来刷好感的,至于这位愤青,现在应该叫激进青年,趴着整地球,躺着干宇宙的选手,跟她们讲不出道理来。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药油,你们晚上睡前擦擦吧,不然明天起来会更难受。”田恬把药油递过去却没有人接,就因为她是资本主义家的娇小姐,就被她们归类到异类那一头,敌人给的东西,谁敢要啊。 不过都是一群半大姑娘小子,之前是阶级敌人关系,就算恶言相向也觉得天经地义。今天回来之前,张干事找他们谈了话,说是要团结同志,田恬长的漂亮又主动示好,一时真把他们弄的有点不知所措了。 田恬把药油塞到洪羽手里,她是上两年的下乡青年,负责带她们这批新人。张干事也嘱咐她了,要她一定要调节好同志之间的关系,化解矛盾。 “那谢谢小田同志了,有了这个,大家能轻松不少了!听张干事说你有点水土不服,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嗯!用家乡带来的土煮了点水,这会儿好多了,明天我也能跟你们一起去上工了!”喝了故乡土不假,不过就是预防预防,水土不服真没有,就是个偷懒的借口。 现在人都比较单纯,大部分人都相信了她这个借口,原来小田同志不是劳动不积极,而是生病了啊! 别管啥年代,美女就是吃香,这时候最不缺热心人,大家已经开始七嘴八舌的关心她了。眼看着就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不过那个找事的妹纸王甘路,又蹦出来膈应人:“谁要她的破药油!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我们不要上当受骗!大家不要忘了她的成份,资本家最狡猾,心里不定憋着什么坏呢,这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对她要时刻保持警惕!” 呀!老田家是有人挖王家祖坟了咋的,这条疯狗怎么就咬着她不放!可是俩人从离开家那天一起坐车才头一次见面,就听别人说一嘴她家人是走资派,这姑娘就开始了单方面对她撕x。 “对,打倒吸食人民鲜血的走资派!” 也有思想比较激进的,很容易受到煽动,喊着口号,还上来推搡田恬。田恬身后就是木篱笆墙,腰眼儿直接就撞木板上了,疼的她直接就跪地下了。暴力更容易让激动的人群兴奋,大家口号喊的更响了,洪羽一个人根本拦不住。 这帮人也不像刚才那样跟只斗败的公鸡一样没精打采的,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红着眼睛要往上冲。田恬看着架势,赶忙就护住了脸,可是等半天大家伙的拳脚也没落到身上。 高原这次能送郭勇两口子去医院,其中原因也不用多解释了,他就是为了能和田恬说上话。郭勇的毛病不小,抽血化验要等两天,他在田恬面前好人当完了,也简单帮忙办了下手续,就借口生产队着急用车先回来了。 回队里还了车,他绕着路从郭家门口路过,就算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田恬,可还是管不住腿想往这边走,没想到正好碰到这群人要打人。 他忙跑两步过来,直接把冲最前头,还举了个镐把子的女人给推了出去!高原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长了一副壮实的身板儿,王甘路和田恬一样都是南方妹纸娇小玲珑的,被这么一推,说是飞出去都不夸张。 大家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蒙圈了,直到王甘路躺那儿哼哼,大家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过去扶她。至于刚才对田恬激愤的情绪,也都被差过去了,都转移到高原身上了。 “你谁啊!打女人!!把他绑了去大队!这就是封建余孽,迫害我们妇女同志!” 任何时候,男人打女人,不用问原因,就会先受到人们的鄙视。高原也不慌,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们,就没人敢上来绑他。见这帮人老实了,他才刚看到洪羽般,一脸诧异的,指着王甘路他们说:“洪羽同志!你认识他们么?咱们可是标兵模范村,怎么还能出现这种打架斗殴,欺负年轻女同志的事情?!” 高原在村子里很有威信,人有能力处事也公正,新来的同志不认识他,洪羽却是熟悉的。 “我们这是批右斗修!什么欺负!”王甘路气愤的喊道。 洪羽两面安抚着,说:“误会,都是误会!高同志,他们这是阶级矛盾,并不是欺负人!” 都上手了,还不是欺负人!高原强忍着没去管田恬,依旧一副好脾气样,可却挨个把这几个人记住了。 “高同志!咱们屯子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不管是什么矛盾,都不可以私斗的!你都是一名老同志了,这还不知道么!如果事情闹大了,影响了咱们集体荣誉,是不是你负责?!” ☆、第12章 这年头的人最怕被扣帽子,高原这一个事关集体荣誉的大帽子扣下来,都要把洪羽吓死了。 她就觉得不过是趟临时的差事,并不想得罪人而已,怎么还把自己兜进去了,她连忙解释说:“今天分派下来的工作时间紧任务重,还没来得及跟他们细说咱们村的情况,我会好好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的,高同志能不能…”不打小报告。 高原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又非常随和亲切的说:“经常听张干事夸奖洪同志,这点小矛盾自然能调节好!这样吧,你带着这些新同志先回去休息,再好好说说咱们大队的规章制度。这个□□分子就交给我!把他们分开教育,免得激化矛盾。” 这样安排洪羽巴不得的,赶紧把人就扯走了,其他人也以为高原是哪里的领导,也没敢吱声。等他们都走了,高原赶紧把田恬扶起来,亲切关心的问道:“田同志,没事吧 分卷阅读15 ?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嗯…同志!不过你们不是进城看病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田恬动动腰,骨头没啥事,但是挺疼的,估计擦破皮了。 “嗯,公家的车,不是公事不能在外面过夜,当天就要归还的。我把他们安排好了,就得赶紧往回走,刚从大队出来要回家,没想到碰到你被人欺负!你真没事么?要不就去村卫生所看一下吧?” 田恬娇气,疼点就皱眉苦脸的,一走还一嘶气。高原见多了铁姑娘,比如脚被划伤了,依旧能在水田里干一天活,等再看的时候伤口都泡白了,所以他以为田恬也是强忍着。 这下田恬也知道自己夸张了,连忙红着脸说:“真没事,真没事!可能是磕破了,衣服太粗磨的疼,这才不太敢走路。” 高原关切的看了看她的后腰,衣服好像真透了点血丝,不过衣服粗?看着是最近很流行的料子啊! “好像出血了,我扶你进去先看看,是在严重还是得去看大夫。” 高原一说流血,田恬觉得这后背更疼了!人有时候就这样,有些伤口没发现的时候啥感觉都没有,等发现了,就开始觉得钻心的疼。高原说帮她看伤口,田恬觉得不算啥事,毕竟在光着大腿路着腰都算保守的时代生活了半辈子,有些思想都根深蒂固了。可她还算谨慎,看伤口不是毛病,孤男寡女在一屋就可就惹闲话了。 正巧爱国从奶奶家拿饭回来,出门前看小姨还好好的,回来就成这残样了,把孩子也吓够呛。 进屋后,高原扶着田恬反坐在椅子上,只轻轻的掀开一小块儿衣服查看她的伤口。田甜从小养尊处优,细瓷白肌的,腰眼上一块青紫还冒着血肋儿显得很吓人。 乡下人比较讲究保护腰部,男人腰杆硬实才有力量,女人腰好才能延续子嗣。 “这伤的可不轻,还是去卫生所看看吧!”高原柔声询问她。 其实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到他咬后槽牙,面部咬肌活动的样子。 田恬插着另一边没受伤的腰身,微微转动身体指了指炕上的背包,说:“骨头没事,我在家养养就行,我这样得□□份子,去卫生所是要领导开介绍信的。张干事上午才来做完我的思想工作,下午我就和同志闹矛盾,她能待见我么。那个包里有云南白药,效果特别好,去卫生所顶天就涂点碘酒,还不如在家了!麻烦高同志帮我拿一下!” 不是她刚强,她说的句句属实,实在是怕在家没事,却在医院里交代了。医疗属于社会资源,他们这些□□的社会蛀虫,是无权和人民共产的。去趟医院,要先去清委会汇报申请,如果顺利的话,当天还能去上医院。如果清委会的人认定你是无病申吟,不止看病没指望,还得斗你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罪名。 高原想说有他带着,介绍信还是被扣过帽子都不是问题,可又怕太热心了田恬会瞎想。 “今天那帮人,为什么要对你动手?真是因为成份问题么?如果有人想借机欺负人,我可以帮你向领导反映!你刚来可能不了解咱们大队的制度,不管是什么原因私斗都是不允许的。” 田恬用手绢沾了药水要给自己涂药,可是找不准位置,碰到伤口就疼的她一抽抽。被这么一群疯子盯上,不知道啥时候就蹦出来咬你一口,也真是日了狗了。 “他们说是因为成份问题,就因为这个资本家的大帽子,我都要成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 心里受了委屈,嘴上就缺了把门的了,话吐路出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这要是被传了出去,那就是对主席决策不满啊,分分钟批你个*反社会。 田恬惴惴的看着高原,小心翼翼的说:“其实我不是对上面的决策不满。”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乱说的!还是我帮你上药吧,你这样伤口更严重了!” 总是无缘无故的,就因为那么点狗屁倒灶就被人名正言顺的欺负,她都要憋屈死了。高原温和又关切,刚才又救了她,田恬现在对他的信任度和好感度飙升。 “那就麻烦高同志了!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就惨了。” 赶着说,田恬就把衣服撩起来一些,路出了一指长那么宽的腰肢,真的不算多。可田恬从小养尊处优又常年练舞,穿着现在宽大的衣服看不出来,路出那节腰肢和胯骨来,从整个身形来看,那小腰儿细的跟葫芦掐腰一样。而且她不止脸白,皮肤还白,透亮莹白看着都滑腻的那种。 高原就觉得眼前一片莹光,晃的他眼睛都对不上焦了,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药瓶,突然间就觉得口干舌燥,感觉天儿也实在是太热了。 现在有那些不算讲究的妇女,光身儿穿个跨栏背心大花裤头,就出门纳凉的有都是。有时候动作大了,看到的比这个都多,当时也没啥感觉,就觉得闹眼睛了。现在眼睛也闹,不过不是闹着要洗洗,而是闹着要细细的看。高原知道自己心眼子多,可真是从没起过这种花花心眼,让他从未有的羞臊起来。 爱国刚才出去打水,给田恬洗手绢擦伤口,端着水盆进屋,就看到他们屯子的高叔叔,两只眼睛冒蓝光一样的盯着田小姨的后背。就跟今年冬天时,村子里闯进来的那几匹饥饿的野狼一样,头狼被打的一身血,依旧叼着一个小孩儿跑了。 高叔叔现在的眼神儿,就跟那个野狼当初盯着那个小孩儿时一样,吓的爱国端着盆站在门口也不敢进屋。 高原回头看见他吓的腿肚子都转肋的熊样,没想到装了这么多年,叫个臭小子看到了自己真本性,不过老郭家这个小子哪都挺好,就是胆儿太小,知道他也不敢往出说。就逗他玩儿似的又瞪了他一眼,吓的孩子紧紧握着盆边,就差一盆水都兜自己头上了。 “爱国!你站门口干啥,水打回来了快端进来。”高原笑着对他说。 田恬听见后回头,看见爱国也招呼他,这孩子现在是进不敢进走不敢走,贴着墙边儿走到田恬身边把水盆放下。田恬摸了摸他的头,才五六岁的孩子就能给大人当小支使用了,懂事的让人心疼。她发现这孩子有点抖,冷的那是不可能了,就以为是被她受伤吓的呢,说:“刚才吓没吓到?那些人跟姨闹着玩儿呢,别害怕啊。” 爱国偷偷看了眼高原,高原也笑眯眯的看他,吓的他赶紧垂下了眼。 来两天了,爱国一直很安静,就算帮你做什么或者是叫你做什么,也就是站你身前扭扭捏捏也不肯吱声,这也是这个年代孩子的普遍情况。田恬又揉揉他的脑袋,也没在意 分卷阅读16 。 高原帮着上完药,也就是分分钟的事,他特别仔细,田恬一点都没感觉到疼。可高原就不好了,后背一下汗,身体也因为极度紧张紧绷的不行。就算眼珠子恨不得钩她肉里,可他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每一下都感觉度日如年一样。 ☆、第13章 这年头,皇帝没有吃饭大,处理好伤口后,爱国就把饭给田恬端来了。这顿还换了点花样不是苞米饼子了,变成了苞米窝头,窝头坑里还塞了几条萝卜咸菜。 田恬看一眼就觉得嘴里冒酸水,上手捏一捏,硬得能打死人,放胃里更是一半会儿不待消化的,保证抗饿。可就这都是定时定量的,不吃就得挨饿!她现在是深刻体会到鲁智深说的,嘴里淡出个鸟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了。 田恬嫌弃的样子,高原看在眼里,他取下身上背着的军用挎包,说:“你要的香脂雪花膏牙膏和毛巾今天我给你带回来了!还有一斤桃酥你要不要?不要我再去问问别人。” 这斤桃酥他本来就是要送给田恬的,但是高原觉得田恬不是贪人小便宜的人,在粮食珍贵食品奇缺的现在,贸然说要送她,没准得不到好反倒会让她警惕起来。 通过这两回的接触,对她也有简单的了解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从小没吃过苦,厚斜纹棉布的衣服都嫌磨肉,以前怕是再蜜罐子里养大的。为人处世可能有点不行,好像刚来那天就一直被人排挤,同是一期的下乡青年,还能引起公愤集体围殴她。不过人应该不错心眼也实在,郭爱国这孩子别看不吱声,谁对他好不好心里清楚着呢,比屯子里其他那些成天只知道傻疯的孩子奸多了。田恬要是对他不好,他不可能这么亲近,而对孩子好的人,心又能坏到哪去呢。 “要要要!快拿出来我看看!”一说东西拿回来了,田恬觉得腰都不疼了,就守着高原的那个绿色军挎看着他往出掏东西。等到他拿出雪花膏的时候,直接就拿了过去,欢喜的冲他道谢。 “谢谢你!高同志!”田恬直接打开盖子挖了一块,细细的涂在手上,手腕处也抹了两把。 高原看她把抹脸的雪花膏,毫不心疼的擦手,更加肯定这就是一娇小姐。 大家别以为因为这个高原就会更认定她,这年头,无产阶级才是找对象结亲家的最高标准。别说田家这样的大走资派了,连稍微有点家底被定性为中产阶级的都找不到对象,不管多出色,就连那些瘸胳膊少腿或者鳏寡孤独的男人,不是实在没办法,续弦都不会找成份不好的女人。 田恬这样的,出身不好,看着还不爱劳动,在这年头里,就是被人唾弃的存在。也不外乎其他人看不惯她,都解放了,还一副娇小姐的姿态,资本主义的做派。人家那些根正苗红,受无产阶级熏陶的有为正义青年,能看得惯她才怪呢。 这其实一点也不怪她,毕竟一辈子养成的毛病,懒散享受成习惯了。 田恬擦了手,这才又拿起其他东西看,牙刷是没有外包装的,她有点厌弃,可自己那把牙刷毛都飞边了。又拿起桃酥的纸包,直接拆开拿了一块给爱国,又让高原吃。她现在认为高原就是倒腾这些紧俏货赚差价,大家钱货两清,她心安理得的紧。不过现在弄点不要票的东西不容易,还是好好处着点好,不然这穷乡僻壤的,她更无人可求了,所以对高原就多少有点讨好了。 “高同志你也吃!因为我的事,饭点都错过了。” 高原笑着拒绝,心想这真是个没吃过苦的傻大姐,都啥年头了,这么好的东西随手就给人。幸亏她下放到这里又遇到了他,不然看现在的形式,饿死人也是早晚的事,而田恬就准是第一批,他说:“回来前我在城里刚吃过,剩下的你留着慢慢吃吧!在乡下不比城里,饭食不精细,吃不惯的话就吃点点心找补点。” 说起这个,田恬也惆怅开来,本就不是特别稀奇这些破桃酥,现在也没什么食欲了,咬了一口就随意的放在一边,说:“能有什么吃不惯的!在城里的时候,被人三番四次的斗,把家抄的一粒米都没有。你也知道我家是什么成份,救济粮也没我们的份儿,那会儿饿的我没办法,把家里庭院里观赏的金桔石榴,还有池塘里的小金鱼都捞出来吃了。 还是后来我到中央表演之后,组织上才酌情发还了我家的粮补,在这里伙食虽然糙点,但最起码还能管饱。我家里只有我和我父亲享受粮补,现在我的关系跟着我迁到地方了,我家四口人只靠我父亲一个人的口粮糊口,老的老病的病,真叫人担心。” 庭院、池塘,从这两样就能听出田家以往的辉煌,如果没点根底,又有谁会三番四次的去查抄。高原虽然分析出来这些,但这年代人的思想不同,关注点也不一样。家庭财富,那都是影响进步的陈旧包袱,破旧推新才光荣。 “我之前听说大队来了位新同志,和主席握手会面过的,原来就是田同志你啊!” “是啊。”田恬怏怏的点点头,那又有什么diao用,照样还不是吃不饱穿不好的。 现在的人都崇拜偶像,高原也崇拜主席,却不盲目,加上他心思细腻又懂钻营,利用了不少这种便利给自己行方便。 “明天是一个月一次的总结汇报会,你晚上写篇为主席演出时的荣誉感想,到时候在大会上做个报告。” 一听大会,田恬就有点毛,之前参加那几次大会小会,是没一个好果子吃,所以她下意识的就拒绝了。 “我不去,我又没犯错。” 高原乐了,说:“又不是p斗大会,跟你犯不犯错有什么关系,这是表彰大会!你被扣过帽子,所以就算被欺负也是你的错!但你是主席夸奖过的同志,只这一条就大于一切错了,天大地大不如主席大,再大的帽子也大不过主席一句话。 只是你的先进事迹估计大家都不知道,都在用老眼光看你,等报告一出来,你是主席他老人家的好同志,都得争着抢着团结你。” 田恬现在的目标,早就从混吃等死降低到不受欺负就行,高原这一块大饼画下来,完全砸在她的心坎儿里。如果能不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大家都能人人平等,生命有保障了,哪怕干点活儿也是能忍受的!可是… “我才刚到兵团,对建设没有一点贡献,就算给主席做过演出,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也不够资格去做报告吧。” “放心吧,交给我,你把稿子准备好就行!你相信我么?”这种大会,都是表扬先进的个人或集体,田恬那点事都是老黄历 分卷阅读17 了,就算轮也轮不到她那。高原说给安排,那就等于是走后门,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啊! 高原依旧微笑着看着她,却让田恬心里特别踏实,觉得自己能信任他。来了这么久,除了家里人,高原同志是第一个在没有任何利益的情况下,对她友善又伸出友谊之手的人!别看她芯子里不是什么十七八的小姑娘,可以前那个安逸的年代顺遂的生活,让她光长肥肉不长脑,丢十块八块对于她来说就算天大的事了。因为工作的原因,一年到头又很少与人接触,怎么能猜透从小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要自己找饭吃的高原的心思。 高原给她的感觉,就是善良、热心肠儿,就跟当代活雷风一样,她能不相信么。 “嗯,我当然相信你啦!高同志,谢谢你对我的帮助!你不知道,每天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是件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因为信任,田恬当高原是倾诉的对象,把心里话都对她说了。 田恬不知道她随口的一句话,对高原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从小,他就是没爹没娘的野杂种,异样的眼光,他比谁都明白那是什么感受。大家可怜他、同情他,却也都防着他、瞧不起他,都认为没家少教的孩子就是天生的坏胚子。 他也承认,他是有很多想法,和其他人不同。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没少因此碰的头破血流,渐渐的,他有了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那就是学会了隐忍,懂得了伪装,带上了面具。 曾经,也有那么个让他动心思的人,类似的话也对她说了。但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扣了他一堆大帽子不说,还说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他是狼不假,不过当时确实是出于一片好心,明明一腔热忱,却被一盆冷水浇透心儿凉。刚刚萌生的懵懂情怀,就这么被扼杀了,气的高原背后里给那个女生没少使绊子。 田恬不一样,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恐怕再难有一个女孩儿能这么合他眼缘儿了。他就想试试,要是田恬跟他一条心,那就拿个章程好好对她。如果也是个四六不上线的,就她那个身份,除了傲气一点心眼没有,想拿捏她太容易了。 高原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她能这么痛快这么信任他,堵得高原的七窍玲珑心都暂时停止转动了。 怎么…就这么轻信别人呢!这姑娘长的虽然不错,但好像心眼儿不太受使,这样会不会影响他的下一代啊! ☆、第14章 高原没和田恬说,如何让她做上先进典型中间的这个细节,就是通知她准备好,作报告有她一个。田恬挺紧张的,比之前在市级做汇报也不差,因为这事关她今后在这个兵团,这个村屯,是堂堂正正做人,还是像地沟里的老鼠一样。 而想把一个并不合乎条件的人,推举到公众面前,现在可不能靠门子硬不硬关系铁不铁,礼物重不重钞票厚不厚,一切的投机倒把都是不可取的。得嘴皮子好脑子快,能把坏的说成好的,假的说成真的,得让大家深切认同这是积极向上可学习的。明明是陈年旧事,却被标新立异竖成了重点学习的楷模,细想高原这人,在这个一切听从最高指示全民热血的时代,他却能冷静下来用头脑思考办事,众人皆醉他独醒,还真是滑的有点可怕。 田恬穿上了当时去中央表演时的那套绿色军装,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服饰,当她胸前带着大红花,走上主席台的时候,下面的那些年轻小姑娘和小伙子,一下就沸腾了。 “看她那身军装穿的,太好看了!我也想要一身!” “我可听说那是走资派的狼崽子,凭她的成份也配穿这身衣服!” … 台下众说纷纭,但能和主席会面,是现在亿万万人民群众最祈盼的荣耀,也算爱屋及乌吧,对田恬走资派娇小姐的身份,也就多了一些包容。 田恬常年练舞身姿好看,长的又漂亮,加上这么一身附和时代审美的绿军装,又有和主席会面握手的荣誉,一跃而成了他们x兵团一大队的一支花。 田恬从主席台下来,支书拿着他万年不离手的茶缸子,一手插着后腰,和蔼亲切语重心长的说:“真没想到我们一大队来了这么一个多才多艺的小同志!小田同志啊!咱们队里的秧歌队,就交给你管起来了!” 田恬感觉有点懵逼!啥!?大叔啊!你让一白天鹅去拧大秧歌!这样真的好么??人人平等舞蹈不分贵贱,这个咱可以不说,但是这种向着红太阳脸蛋要通红的舞步,她真心编不出来。之前去中央表演,那是历史遗留问题,现在的她除了本能还在,脑袋里的那点艺术细胞早就都就着饭吃了。 田恬赶紧摆双手拒绝,理由还特高尚:“支书我不行!我是来接受咱们农民兄弟再教育的,我也要像其他同志一样,冲到劳动的第一线去,哪能贪图享受搞特殊。” 支书欣慰的点点头,说:“没想到咱们小田同志觉悟这么高,是咱们人民的好同志!” 领导发话,此处当然有掌声,之后支书就带着一干村委会班子,慰问关心下一个进步的同志去了。 领导一走,一起同来的那几个下乡青年,呼啦一下就把她围起来了,七嘴八舌的问她,都想知道生活中的主席是否和画报上的一样。 这帮人,昨天刚海k她一顿,就因为她接触过主席,这帮臭不要脸的就集体玩儿失忆。不过更让人无力的是,她还不能去计较,还要趁机和他们搞好关系。就因为她家是走资派,是新国家的罪人,人民是在教育你,就要端正态度虚心接受,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高原刚才还担心田恬会傻乎乎的答应管理秧歌队,那帮妇女一个个可都是刺儿头,事多不好管不说,还一点工分不记。就一点好,是个领导,还能上台表演穿的花枝招展,惹得一帮小姑娘为当这个芝麻小官儿头都快要打破了。田恬本来就那个成份,去当官儿谁能服她管啊,高原还怕她一时被荣誉冲昏头脑,没想到竟然给拒绝了。 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叫大智若愚,平常不计较,大事上不含糊,说的就是这姑娘吧! 其实这完全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了,田恬哪有那么多心眼儿,她是真不会!不过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还懂。 “你的报告做的真不错!让人感觉就像亲身见到了我们敬爱的伟大主席一样!” 田恬做完报告,就在台下听其他人的事迹,高原就坐在她旁边,非常随意的与她攀谈。田恬正要感谢他,要不是高同志给她机会表现,自己还真挺犯愁人际关系要怎么搞好。哪 分卷阅读18 像现在,都不用她做什么,这帮人就主动来找她了,接近她就好像离心中的红太阳更近了。 “要不是高同志给我机会帮助我,报告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真是非常感谢你!”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她是个不太爱用脑的人,让她玩儿点横的,还能拿的出手。可自从来到这儿以后,遇到的都是能要你命的主,她还哪敢使啥横了。刚到新地头儿,小尾巴就被人抓的牢牢的,还莫名其妙的的得罪了一堆人,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再豁的出去,也是有血性的好吧!正当她要痛苦的抉择是要尊严还是生存的时候,高原就帮她摆脱了困境,她能不感激么。 “你是巧凤嫂子的妹子,也就是我的妹纸,这都是应该的!你也别同志同志的叫我了,叫我名字就行。” 话说,大哥你和刘巧凤虽然一个屯子里住,但也不过这次刚算是说上话吧!这么拐弯抹角的套近乎真的好么?! 田恬也不疑有他,之前几个人确实表现的很相熟,就说:“嗯,那我叫你高大哥吧!那你也别叫我同志了,我也不太习惯,你叫我小田或者田恬都行。” “田恬!你这名字起的可真好,好记又好听!就是听着不像大名,像是家里人叫的小名儿一样。”高原轻声细语的得引着田恬多说话。 田恬这实在孩子,人家对她好点就开始掏心挖肺了,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我小名不叫这个,叫一一,唯一的一,田家唯一的小公举!”说到亲人,田恬这话匣子更止不住,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穷人乍富的感觉,总想显摆显摆。 “一一也好听!那我也叫你一一吧!你背井离乡的来到我们兵团大队,有缘住在巧凤姐家,在这里,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了。”高原一番话说的至情至性煽情暖心,把田恬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就差马上拉着他去焚香拜把子了。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大会就结束了,高原说:“我们一起回去吧,路上正好跟你说说明天工作的事。” 他刚说完,和田恬一起来的那拨下乡青年,就在离不远的地方招呼她一起回去。 这可是一帮活祖宗啊,必须答对好了,田恬也不敢怠慢,喊了声‘来了’就过去了。不过走前也没忘记礼貌,还记得跟高原道别,只是却没注意到他瞬间僵硬的嘴角。 呵呵,这小丫头,刚说感谢他,话还没凉透呢,就把他晾一边儿了。 ☆、第15章 高原这个人,从小经历的多能隐忍,又有头脑懂盘算,这种人,就算没什么大际遇一辈子当个小市民,也有本事过的比别人滋润。不过这样的人大都心眼儿窄、爱记仇,心思重、手也黑。有句话叫宁得罪君子不招惹小人,这个得让人小心提放的小人,说的就是高原这样的。 不过高原从小吃大苦,虽然脾气左性,但却比较有容忍性。一般不惹急了他很少下黑手,顶多就是找机会下点小绊子,逗他们玩玩儿。田恬这过河拆桥高原是挺生气,但是也就跟大人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可熊孩子真是让人手痒痒啊! 所以第二天田恬正式上工时,高原根本就没路面,之前提的送饭的工也就黄了,田恬还得跟第一生产小队去下地。 今年自然灾害特别严重,插秧的时候涝,长苗的时候旱,野草还一茬接一茬的往出窜,灌溉渠汗的一滴水都没有。现在的农业是机器也不先进,农药也不顶事,全靠人的一双手。 男同志们把水从大河里用水车拉到地头儿,女同志们就负责往地里浇,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就反复播放着大生产的歌曲。配合着广播员激昂的口号,大伙干的是热火朝天! “抗旱、抗灾,增产、保收!” “小小的旱灾,不能阻止我们丰收的脚步!咱们工农有力量,人民才是不可战胜的!” 说真的,田恬站在地头后是呆滞的,被这种落后的农业生产吓到了,也被这群人不要命的劳动方式给惊呆了。妇女们俩手各提着一个半人高的水潲,在田间走的飞快,男同志们拉着重重的水车健步如飞,跑的比手扶拖拉机还快!这绝对不是夸张手法!见多了单位是我家,缺啥随便拿的自私行为,这种为集体荣誉齐心协力的场面,真的很震撼人心! 但是感动归感动,让她这么干,不如结果了她痛快一点儿。 第一生产队的小队长姓胡,标准的农家汉子,勤劳、朴实、善良。因为只有每月月初才派发劳保用品,他们这批下乡青年来之后就一直没分配这些东西,胡小队就把自己的劳保手套,借给田恬带。还叫来他们生产小队的标兵,铁姑娘王兰英同志来做她的师傅。 “英兰同志!这是新来的小田同志!希望你能用切身的经历经验,来帮助她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光荣的劳动人民!” 之前就听说过这位铁姑娘,听说刚来的时候也是个娇小姐,田恬想既然人家都能很好的适应,她也不会差太多吧!可是看到英兰同志后,她觉得这辈子都不适应也没什么关系!这也一点不蓝啊,都黑了好不好! 王英兰剪了个清算头,用发夹把鬓边的头发都固定在耳后,人虽然跟非洲混血一样,但精神面貌特别的好。 她咧嘴一笑,路出两排小白牙,朝气蓬勃的说道:“保证完成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 这年头当领导可不是什么好活,不管做什么,领导都得冲在第一线上,起到表率作用,不然不能服众。把田恬交给王英兰后,胡小队就赶紧去找他们队的男同志去了,正好一小队的水车刚运回来。到地头儿后没有路,全是坑坑包包的泥土,全凭人用力往里拽。他几步跑到自己小队的车前,站到最出力的位置上,把绳子抗在肩膀上使劲儿的啦,边拉还边喊口号给大家伙儿鼓劲儿。 王英兰人特别好相处,耐心还随和,明明看出田恬劳动的积极性不高,依旧不厌其烦的鼓励她。 “农活就是这样,不会的干不了,会的不难干!想当初我也挠头,现在闭着眼睛都蹚不歪沟踩不到苗!所以说农活熟能生巧就好,刚开始手忙脚乱是必然的,慢慢就好了。有我带着你,慢慢熟悉,不会的问我就行了!” 人家这么热情,田恬也不好太消极,再说好容易跟大家搞好关系,她处处不合群,不是又找批呢么。 按照王英兰说的,要把鞋脱了,赤脚比较方便干活。水田泥又厚又软,穿着鞋一脚陷下去,再□□鞋就没了。 田恬把鞋脱掉,路出雪白的袜子,仔细的放在田埂旁干爽的位 分卷阅读19 置。刚把白嫩的小脚丫踩到泥里,就差点滑倒,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 王英兰呵呵笑着扶住她,说:“没事,没事,踩到泥里是不好掌握平衡,走走找找感觉就好了!” 田恬深一脚浅一脚的,可算是不用人扶了,却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妈呀!我踩到蚯蚓拉!”这句话,不怕丢人的说,田恬是哭着说出来的。真不是她矫情,个把小虫就能叫的惊天动地的,可她踩的这块土地可是未经深开发的黑土地啊!全国最肥沃的土壤,到地里随便一翻,那蚯蚓就成团抱窝的,一脚下去有可能就是一大家子,那黏黏腻腻的,就跟湿泥一样。 田恬这一声吼,把周围的人都惊动了,看她被蚯蚓吓的花容失色的,好像泥巴对她都没吸引力了,人都快要蹦的飞起来了,都被逗的哈哈笑起来。虽说大家笑话她,不过都是善意的,并非嘲笑,笑过之后,都纷纷的来安慰她。紧张的劳作之余,被这小丫头一闹腾,也算是一景一乐。 田恬擦擦飚出来的泪,自己盼来的重生,生活再艰难也得走下去/(tot)/~~ 她不像其他比较要强的同志,刚来就非得要和老同志一样的劳动强度,这样积极的小同志虽然让人欣慰,但田恬这样耍宝娇俏的小女娃,也很招人喜欢。同情弱者,照顾弱小,一堆大山一样的汉子,钢铁娘子中突然冒出个小娇花,又不吃自己家粮食,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大家还是很愿意行个方便的。 田恬今天的任务就是除草,总算是让她松了口气,这可比拎着水桶走来走去容易多了。不过今年确实是招灾年,这草也太厚点了,光长野草不长苗儿,怪不得大家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她正和一池子的野草较劲呢,就听有人不是好动静的叫她!干了一会儿活儿,太阳就升起来了,本来就吃不太饱,阳光一晒人就晕乎乎的,她半天也没反应过劲儿来。 直到王英兰跑过来拍她,她才从除草机模式转变回来,有些懵的问道:“怎么了?” “你没见过水稻么?”王英兰特别加重语气的问道。 “见过啊!”问这太多余了吧,她好歹也是大学生好不,就算书本不教,农家乐也去过好几回好伐。虽然她现在来种地了,但也不要侮辱她智商好么,体力劳动并不影响她发达的脑细胞。 “你见过?见过为什么要把稻苗拔掉!只让你除草,没让你糟蹋庄稼!” 啊??!! “这不就是草么?”田恬想理直气壮,可是又想到以前听人说水仙像大蒜,稻苗像青草的事。 “水稻不是一穗一穗的么?风吹麦浪穗飘香,稻子成熟穗低头?” 说到最后,看着王英兰亮晶晶的眼睛,她自己都没啥底气了…越说越心虚了… ☆、第16章 田恬薅的这片稻子,杂草都留下了,苗都薅没了…幸亏她干活贼磨蹭,没损失多少,不然就现在粮食这么金贵,非批她个薅社会主义稻苗不可。 稻苗有韧性泥又软,田恬一薅就是连根拔起,大部分稻苗栽回去还能活,可丢人的事做出去了,却没办法挽回了,更没法堵住议论人的嘴。 田恬这一上午都觉得后背*辣的,人们嘲笑的眼神比太阳还毒,好在她脸皮够厚,还有现代人特有的自嘲。如果像其他那些特别要强,脸皮又薄的女同志,早就泪奔了…还有,她得澄清一下,这个真的不是故意卖蠢,那个稻苗长的蔫头搭脑的,怎么看都不像日后是能长出粮食的样子啊! 这时候人还是挺厚道的,没说追着撵着挖苦你,田恬自嘲两句后,反倒是他们不好意思再提这件事了。不过通过这件事情,大家也都觉得这个姑娘挺不错,人挺大方不计较,和他们之前以为的资本家娇骄小姐完全不同。至于干活儿嘛,不会干不要紧,学学就会了,谁也不是天生的把式。 午饭是有专门的人挑到田间地头的,之前说的那个同志回家生孩子去了,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今天是高原帮忙送饭。 高原以为,田恬这样的娇小姐,这一上午的农活就能把她折磨够呛,看到他准会提之前答应她换工的事。 田恬是累p了不假,看到高原这个熟人也很热络的打招呼,可是不管高原怎么给她机会,她都没有提帮忙换工的事情。 现在的田恬,还是少了以前的刁蛮任性,在她的心里,人家帮忙是人情,不帮忙是本份。没谁有义务必须要帮助谁,有时候兴许人家真的不方便,不要过多的纠缠,彼此要多留几分脸面。 午饭还是玉米面干粮,咸菜加凉茶,发到男同志那边的时候,胡军接干粮的时候,疼的‘哎呦’一声。 大家一看,才发现他两个手掌里打满了血泡,一个个都水灵灵的的,跟一串串小葡萄似的,让人看着就疼。 “这是拉车拽麻绳硬勒出来的!胡队你咋没带劳保手套?!赶紧去卫生所看看吧!” 胡军没解释,摆摆手说没事,拿起干粮就咬着吃起来。 “没事没事,大家快吃!就是几个血泡不值得一惊一乍,苦不苦,想想先辈两万五。那时候,先辈们因为没有好的医疗条件,脚烂的一茬接一茬,可为了咱们新民主的解放,依旧完成了漫长的征途!我这几个小泡,就跟蚊子叮两下差不多,还去什么卫生所!” 现在人普遍都皮实,也标榜这种毫不在乎的大无畏精神,让他多注意后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说真的,如果胡小队不是因为手套借给了她才弄成这样的,田恬也由衷的敬佩他是条好汉。现在他倒是无所谓了,田恬都内疚死了,用着人家的手套没干多少活,反倒害人家受伤了。 吃完饭能休息一会儿,大家也都找地方歇着去了,田恬看大家不注意,就偷偷跟着胡军后面去了。 田恬过去的时候,胡军正呲牙咧嘴的撕血泡呢,那一脸痛不欲生,跟刚才纯爷们的样子截然相反,感觉他都生无可恋了。 “队长你不说就跟蚊子叮下么,怎么自己跑这来叫的这么惨。” 胡军见到是田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牛皮吹大了还被女同志撞破,这让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情何以堪啊! 田恬知道自己不是干活的那块料,当初从家走的时候,就带了几种常用的伤药。说是常用,其实只有一瓶跌打药油和一包去痛片,现在的去痛片等同于万金油。可以治疗全身疼,神经疼,伤疼,干活累的疼。牙疼可以把药片烧黑了塞患处,出血了可以碾碎了敷伤口,感冒 分卷阅读20 发烧也可以吃,咳嗽气喘也可以吃!别看药片不大,但效果绝不夸大,在抗生素不流行的今天,小药片就可以顶起半边天。 早上上工的时候,田恬怕自己有个好歹,顺手就把它揣出来了,打算挺不住的时刻磕两粒儿。 “这药给你拿去碾碎了敷伤口!天气很热,这么大片的伤口不上药很容易感染!还有手套还你。” 本来胡军还不想要田恬的药,在他们这开店处方药挺不容易的,帮助新同志那是应该的,不能因为这点事去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但听说田恬要把手套也还给他,他就把药片接了过来,说:“拔草那个活儿看着挺轻松的,草叶子其实利的很,跟刀片似的,稍不注意就刮你个大口子。手套还是你带着吧,我们下午各小队长总结工作汇报会,我顺便找队里申请一副。”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田恬再次对他表示了感谢!除了那些斗鸡眼的红小兵,这个时代还是好人多啊,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舍己为人、勇于奉献的英雄楷模。 远了不说就说近的,巧凤姐、高原,还有今天遇到的胡小队和王兰英。田恬这人吧,还就怕人家对她好,这性格也算是有时代特色,毕竟以前生活在高楼铁门的大都市里,冷漠已经成为习惯,忽然有人对你掏心挖肺的,特别的受龙若惊啊! “那我帮你把水泡挑开吧!你这样撕,创口太大了,不疼么?” 虽说这个小队长有点冒虎气,明知道没有保护措施还蛮干,受伤也是自找的,可谁让他的手套是借给自己了呢。正巧她身上有个别针,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不然不做点什么总觉得有点良心不安。 胡军也不傻,知道硬撕疼,他憨厚的笑了一笑,腼腆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很厚实,有点微微弯曲,骨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劳动的勤快人。胡军为人很正派,没有因为一点点事情,就借机往女同志身边靠。他伸出一双手,捧到田恬面前让她扎针,挺大个男人被扎的一瑟一缩的,感觉真是又可怜又可恨。 可怜他是伤的不轻,十指连心,七尺高的汉子都疼的直呲牙,其中的滋味可想而知。可恨是这人太活该,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爱护,疼疼他长长记性也好。 日头正艳,风光正好,高大壮实的青年和俏丽玲珑的少女,在树荫下双手交缠低头细语,远远看去美好的跟幅画一样。 但这幅画看在高原眼里,就跟扎了一根钉子一样,这个硌眼,可直到田恬告别离去,高原才转身离开。看到心仪的人,貌似和别人你侬我侬的画面,他能不转头离开眼不见为净,也不假装偶遇去探探虚实。单是这份忍性,一般人就没有!不过任谁被人这么在背后窥视,也是件挺毛骨悚然的事情。 ☆、第17章 下午的事情,不提也罢,无非就是鸡飞狗跳各种的不适应。其中王甘路还来讽刺她一回,那会儿她刚好不小心跌倒在泥塘里,气得她直抹眼泪,王甘路还挖苦说她资本家的小姐就是娇气,气的田恬恨不得拿大泥巴糊她。 收工的时候,忽然听二队那头跟狼嚎一样,大家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过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王甘路刚才笑话完田恬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磕破了腿,她也没怎么在意就继续下田了。因为她也是新人,一样被安排比较清闲的拔草工作,可等收工后从泥田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蹭破皮的那条腿上,密密麻麻挂了一排的蚂蟥,各个都吸饱了血肚子胀的老大。 这年头打火机还是稀罕物,更少有人揣着火柴来浇田,可这蚂蟥就得拿火烧,硬从身上往下扒的话,肉都能给你吸掉一块。农田离村子里又有些距离,王甘路就这么带着蚂蟥哭了半个多小时。 其中有不少人议论说:“幸亏伤口小点,不然再吸上几只,这小姑娘半身血都得吸出去。不过咱们这蚂蟥一向不多,难道是因为灾荒年,这玩意儿也泛滥么?” “不能吧,我今天在田里蹚一天,也没一个咬我的!估计是小王同志踩到蚂蟥窝了。” 这东西切不死碾不随,把蚂蟥弄了下去,也只能用火烧,这几只蚂蟥喷出来的血,就得一小盆。大家除了觉得王甘路比较倒霉外,其他也没多想,这么些人在田里,就她一个人被咬这德行,点子也算背到家了。 大家干完活都是一起往屯子里走,走到半路的时候,高原正好开着拖拉机从村外回来。车里还有刘巧凤两口子,也不知道是特意去接他们,还是出去办事顺便拉回来的。 负责照顾他们这一批新下乡青年的洪羽,忙拦住了车,说道:“高同志!我们这里有位女同志受伤了,能让她搭个便车么?” 拖拉机停下来后,又‘突突’半天才算熄火,女同志们七手八脚的把王甘路往车上扶,男同志就羡慕的摸着车头问高原开车是啥感觉。 王甘路失了不少的血又吓够呛,坐上车后才觉得缓过一口气儿,正要和司机道谢,可看到开车的是高原后,她瞬间变脸气愤的指责道:“就是你!要不是你把我绊倒了,我能这样么!之前也是因为你推我,后背疼了一晚上,今天又是你!你是丧门星转世吧!” 高原有点发蒙,他才从外面办事回来,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 “这位同志是在是抱歉了,那会儿挑着担子过田埂,一时没掌握好平衡把你带倒了!摔的这么严重么?我直接带你到卫生所看看吧!” 严重么?损失了一小盆血还吓破了胆能不严重么,可那会儿她确实就是擦破了点皮而已。至于后来被蚂蟥咬,也不是人家推着让你下的田… 洪羽算是听明白了些,赶忙对高原说:“没事的,没事的!小王同志今天受了点惊,有点混说话,高同志别往心里去。” 高原也好脾气的摆摆手,表示不介意,他说:“新来的同志,一时不适应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要是哪难受一定别挺着,在咱们大队跟到自家一样,这些同志就是亲人,都会关怀爱护你的。”高原一番话说的亲切大气,下面的其他同志听到后齐声叫好!兵团是我家,努力建设它! 这个王甘路平常看着贼精贼灵的,自己的利益一受到损害,就开始混攀乱咬,这要搁抗战那几年,准是个投敌的大叛徒。也就是碰到高原这样好说话的同志,换个人试试,还丧门星还转世,竟然敢公然宣扬牛鬼蛇神,这是嫌脑袋太光想带帽子吧。 以前觉得这个小同志挺积极挺进步,通过这件事后,洪羽怕哪天再被她这样拎不清的性子连累了,渐渐对她不太 分卷阅读21 热络了。 一大群人,你一句口号我一首歌的,没人去注意高原那玩味的浅笑。田恬一直在人群后面没吱声,她们一小队的人都在这表示对同志的关心,她自己独自先走也不好。正因为没参与进去,所以她捕捉到了高原脸上的那抹笑容,不过她也没多想,觉得自己是累的眼花了,那么好的同志,怎么会路出那么诡异的表情呢。 高原也一直在观察着人群后面的田恬,发现她看到自己不止没慌张,反倒特别大方的也冲她笑笑。他这么坦荡,让田恬更加坚信自己是看走眼了,也回了他一个友善的笑容。 田恬给人的感觉就像只白天鹅一样,优雅高傲,现在看她却像一直落败的公鸡一样,蔫头搭脑提不起精神。头一次,惩罚了别人,高原不止不开心,反倒觉得胸口闷闷的。看田恬这么难受,就连刚才她和胡军私底下有说有笑,他也不舍得再惩罚她了。 “女同志都上车吧!男同志辛苦点,走回去!” 现在的人都特别自觉,从来不占公家一点便宜!就比如单位的车辆,明明是顺路的,如果领导不特别发话,大家都不会去坐这个顺风车。不占公家一砖一瓦,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所以高原一说让大家上车,女同志们一下就欢呼起来了!一扫之前的萎靡,争先恐后的往车上爬。车小,人多,谁不想坐车回去啊。 这会儿就看出人缘儿好坏了,就比如王英兰,大家伙儿都主动拽她,其他不少人就得自己扒车斗往上爬。 刘巧凤占着自己身边的位置,伸手要去拉车下的田恬,其实不用她拉,凭田恬的舞蹈根底,上个拖拉机基本如履平地。不过她今天实在太累了,每个骨头缝都疼,真心做不了太高难的动作了。而且新闻联播经常呼吁我们,人流密集的地方不要去凑热闹,谨防踩踏事件发生!她又不像这些人一样没坐过车,想当初滴滴的时候还叫过宾利呢,这种破拖拉机,都是禁止上道的。就连田恬本身,以前也是经常坐小汽车的,拖拉机虽然是新农业机器,可也没什么特别稀奇的。 转眼的功夫,车后斗里就坐满了人,还有几个没抢进去又不甘心走路的,就直接挂坐在斗沿上了。就剩田恬、洪羽,还有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看着就很腼腆的姑娘。 “洪羽同志,你们三位就挤一挤坐在车头吧,大家伙都上来了,不能就差你们三位同志。” 大家都见过拖拉机,它的轮子特别大,轮子上面有面特别大的机盖,三人就被安排坐在这个盖子上面。 男同志们帮他们用摇把将拖拉机启动,‘突突突’的声音一响起,车上的女同志们兴奋的大声唱起歌来! 在拖拉机上这么颠簸,还不如自己走路呢,不过四个轱辘怎么都比两条腿快,不一会儿就进村了。郭勇是病人,高原说把他们送到家,其他人就在村口都下车了。 分开时,洪羽抿了一下短发,有些拘谨的对高原道谢,说:“高同志,今天非常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们且得走一阵子呢。” 高原也回以微笑让她不用客气,洪羽又抿了下头发,还想说什么却扭捏的没说出口,红着脸蛋儿和他告别了。 田恬今天甚是乏累,所以下车后帮刘巧凤拎了个小包儿就直接钻屋去了,不然凭她这双善于发现女干情的眼睛,和多年在网上yy的经验,一定能发现洪羽的那点小粉红。 别看洪羽也是下乡青年,她家是城市户口,可是她本人在家里生活的并不好。孩子多,还都是女孩儿,她在家里一点都不受重视。要不是她父母都是老师,孩子辍学影响不好,她可能连这点书都念不着。 自从她下乡后,每天都是吃饱穿暖,多劳多得,比以前在家整日看孩子做饭忙家务舒服太多了。她对这里有了归属感,自然就想找个当地的对象,一来二去的她就相中高原了 ☆、第18章 说相中也不太对,就是觉得比较合适罢了。高原无父无母家里人口简单,和他结婚那就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当老妈子当丫鬟。他本身还有能力,才21岁就已经是先进标兵劳动模范,两次到市里和省里进修学习,还是兵团里为数不多的拖拉机手之一。至于长相和性格,在这么多优点的照耀下,那些都不是问题了。 洪羽之前就是挺欣赏高原,但通过这两次的接触,觉得他为人宽厚和善,这份心思就重了几分。她想着也没人能替她张罗,想要和高同志深入发展革命的情谊,少不得要自己多做打算才行,挥别高原后,她就拐去张干事家了。 刘巧凤从回来,脸上的笑就没停过,田恬就问她:“姐夫的病看的挺好?” “可不!要不说还得是城里的大医院呢!几针管子血抽下去一验,单子上就把你什么毛病什么毛病都列出来了!说你姐夫是缺啥,你说这人不缺胳膊不缺腿儿,却缺啥素,贼逗。后来还给他打吊瓶,说是补那个素,别说,这才打了两天,你姐夫就觉得身上有点力气了。” “是微量元素。” 后世人人都知道的常识,现在的人却因为这个小问题病了半辈子,真是只有科学才能改变生活。可是现在的人却还在提倡大生产,认为人定胜天,真是愚昧的可悲。就像刘巧凤他们这次去医院,如果不是有人领着,可能医院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对对,是这个素!还是你们城里来的懂的多。” 今天是个好日子,刘巧凤不让高原走,非要留下他吃顿饭感谢他。但是现在这个年景,谁家有存粮可不敢声张,她拉着高原压着嗓子神秘兮兮的说。 “嫂子这儿有肉,一会儿给你包饺子吃!” “不了不了,留着给爱国多吃点吧!往后再说吧,以后形势好了一定得吃顿嫂子做的饭。” 高原边说边往外面走,现在不留饭那是真的关照你,跟谁有仇才会把你存粮吃光。 刘巧凤手里搀着郭勇,想去拽高原,一时又松不开手,只得叫田恬,说:“老妹儿帮我送送高兄弟!这也真是的,帮了这么大忙连顿饭都不说留。” 田恬不认为自己有立场去送高原,但是受人之托,还是把他送到了门口。要是换平常,田恬怎么的也得说两句话,不看别的,就看高原在这个大队能说的上话。但她今天累的不行,人一疲乏就不阳光,实在是没有那个没话找话的心情了。 走过了院子快到大门的时候,倒是高原先说话了,道:“这几天咱们兵团大抓抗旱生产,支书和村长都忙的脚打后脑勺,我也就没找到机会跟领导说你的事!今天累坏了吧?!都 分卷阅读22 怪我没把事儿办明白。” 谁帮谁也没有应该应份的,就连田恬自己,都没指望高原一定能把事情办成。看他自责,田恬都不好意思了,觉得这个人太实在了。 “嗯,下地是挺累的,我当时还以为今天不能活着回来了呢,不过我师父说习惯了就好了。主席号召我们这群知识青年下乡,就是为了让我们劳动锻炼接受再教育,我本身还成份不好,再逃避劳动,估计又是麻烦事。” “没事,这事我来想办法,你等着听信儿就行!你才出一天工,就有师父了?!是谁啊!” 高原发现这姑娘有点不好拐,不贪小便宜,虽然娇气却不好逸恶劳,事到眼前能刚能忍。今天他侧面打听了一下她的家庭,听说是在当地很大很有名的走资派,家里母亲又和海外有关系。这样非常典型的□□代表,在这样的世道竟然能保住一家,孩子还能成功下放,这一家人不管哪个拎出来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他想用换工的事卖好,偏偏田恬的态度可有可无,他不得不暂时放下小心思,回头再找其他的方法和她套近乎。 说到这个师傅,田恬是真心佩服,一个姑娘家干农活,一点都不落后于青壮年的男同志。 今天她干过农活了,知道这不是嘴皮子说厉害就能厉害起来的事情,没点刚强真坚持不下来。 不过佩服是佩服,还是觉得这姑娘有点虎,和人比什么不好非要比干活。男同志一等劳力的工分,和女同志的是不一样的,领的工分没有人多,偏要和人家干一样多的活儿…长在新社会的她,表示不能理解王英兰这种无私奉献的行为。 “我师父是王英兰!她太厉害了,我感觉我刚摆好架势准备要开始,她都去摆弄另一块儿地了。” “啊!是英兰同志啊!她农活确实很厉害,是咱们大队的三八红旗手!虽然是值得大家学习的楷模,可是姑娘家出太大的力气话,身体会抗不住的!你以前又没出过力气,更不能有样学样了。” 高原就像个邻家的大哥哥一样,亲切的关怀她,田恬也不自觉的放下了心房,话语间就带了些娇憨的语气。 “你吓唬我!我可听说了,英兰师傅刚来的时候,拿把镰刀都费劲!我今天还帮着抬水了呢。” “呀!你这么厉害!看来我真是小瞧田恬同志了!不过你只看到王同志现在能干了,没看其中她遭多少罪呢,她刚来的时候可比现在俊气,你看她现在,背都驼了,这才还不到两年呢。” 田恬别的想法他暂时摸不准,但是爱美爱漂亮是肯定的了,下地干活遮个阳带那么好的纱巾,午休的时候人家都抓紧时间找地方眯一会儿。她给自己好好洗了个脚,还涂了一层香脂。如此强度劳动,她还有闲心抹脚丫儿,说不爱臭美谁信啊! 其实他还真猜错了,田恬是挺心疼现在的美颜,但大部分都是以前养成的生活习惯。可高原说的确实是挺吓人,好容易重返十七岁的雨季,她还没臭美够呢。 “那怎么办啊!领导安排我跟师父学习,肯定是希望我也成长成她那样的劳动能手,我不敢偷奸耍滑啊!有什么办法没有啊?” 噗…不敢偷奸耍滑,还问人有没有办法!不过这丫头不像别人一样死脑瓜一根肋,他太喜欢了,俩人要是连想法都不一样,日后怎么在一个锅里吃饭,一个被窝里睡觉啊。 就像现在的不少人那样,上面人煽动两句,就恨不得累死在劳动第一线,这样的人要是他婆娘,非把他气吐血不可。 “办法有,就是怕你不听。”高原卖了个关子。 田恬现在是又累又饿,才懒得和他闲扯,小姐脾气也上来了,瞪他一眼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听不听!最烦说话这样的,不说拉倒,我还不听了呢!” 临走田恬还瞪了他一眼,一甩辫子就回屋了。 偏偏高原还不生气,被甩了脸子还挺高兴,对着她的背影说:“身体不好可以跟领导反映,咱们兵团亲如一家人,同志有实际困难,领导会理解并帮助你的。” 至于田恬会不会理解又会怎么办,高原表示很期待。 ☆、第19章 在这里说下高原这个人,他本来不是这个屯子的坐地户,好像是六七岁那会儿不知道怎么流浪到这里的。有个老孤头给了他一口吃的,他就管人叫爸爸了,老头也没活两年就死了,村长看他挺可怜孩子又挺懂事也就没撵他。他给这家帮帮工,那家打打杂,也混荡大了,后来人口大普查,他就彻底是这个村子的人了。 大生产后,因为表现优秀,还获得了多次学习进修的机会,现在是兵团的拖拉机手,还在村里负责生产生活资料的采买工作,大小也算个村官。 这么说起来,感觉他人生像开挂一样容易,因为就他现在的条件,在这时候也算是个人生赢家了。可往深了想想,一个几岁的孩子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流浪,后又艰难求生一直到现在,其中的艰辛恐怕是常人难以承受和想象的。没有过人的心性和胆识,现在坟头草指不定都长多高了。 他前半生摸爬滚打,为活命机关算尽,一肚子为自己谋算的小心思,自然不能像现在的人一样一心一意向太阳。解放以后,特别是大集体大生产开始后,全民都在一个饭锅里搅筷子,干的再好都是那么多工分,让他心里特别的不平衡。 反观大家,却特别认同这种集体制,唯独他,总有种找不到同类的感觉。特别是前两年,王英兰刚来,白白净净宝里宝气的他特别爱看。这会儿的人都还比较保守,感情方面开窍的晚,高原虽然心眼子比别人多,但大都用到算计和填饱肚子上了,觉得这姑娘合眼缘,至多就是想多接触接触,还没往喜欢那方面多寻思呢,就因为他这修正的右侧思想,两个人的价值观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姑娘就和他彻底划清界限了。 王英兰刚来的时候,和田恬的情况差不多,田恬是资本家的娇骄大小姐,她是根正苗红的红二代。虽然起点相同,但王英兰骨子里就是有股军人不服输、排除万难也要赢得胜利的冲劲儿。农事虽苦虽累,但是世上没有攻不下的高山,王英兰愣是咬着牙,从全大队最落后一举到三八女子标兵,可以和男同志比肩的铁姑娘。 高原善于察言观色,又能说会道,他想和谁搞好关系,是在是在轻松不过了。那会儿高原和王英兰是关系很好的同志,大家一起谈伟大理想、建设美好国家,当然大都是王英兰在畅想,高原都是在附和。 王英兰这样为争口气透支 分卷阅读23 身体的行为,出于朋友间的关心,高原没忍住劝了几句…而他这样偷奸耍滑的建议,往小了说就是欺骗组织欺骗人民,往大了说就是反d反社会了。 念在朋友一场,王英兰没去清委会举报他,但俩人也再不往来了。 要说生气,高原更恼,他头一次想为别人着想,却被当成驴肝肺。王英兰不想理他,他还不想搭理她呢,长这么大头一次想替人打算,碰到这么个白眼儿狼。这把他气的,一段时间连吃饭都不香,行,既然你愿意干活,那就让你干个够。 后来什么三八手,铁姑娘,都是高原暗暗在后面推着她上去当的典型。他还是了解王英兰的,为了荣誉,能豁出性命都不要,那就让她好好干吧。 这两年又经历了很多事,他也明白当初那懵懂的好感代表的什么,也非常庆幸俩人没有阴差阳错的走到一起,不然一辈子和个没有共同语言的人在一起,他还不如当初流浪的时候就死了呢。当初活不下去的时候,他立誓要活出个人样来,吃不饱的时候,他立誓要吃最好的,而这一辈子的伴侣,他也宁缺毋滥。 当初第一眼见到田恬的时候,他就知道找到了,她也与这个环境还是大家都格格不入,就像他一样,只不过他把这些都藏在了心里。 这次,他又提起了这个建议,田恬…会怎么选择呢。 高原这会儿前所未有的的纠结起来,如果田恬和王英兰的选择是一样的,他却好像没法像以前那样平静的接受呢!所以,田恬你要争气一点啊,别到最后让我牵着你走,那就不会这么舒服了呢。 如果田恬要是知道有人因为这么点小事纠结成这样,绝对会笑他没事找事,想当初她为了打工赚钱,不知道交了多少张假的病假条给老师,已经熟能生巧了好不。 第二天田恬就起不来炕了,说是昨天晚上烧了一宿,第二天还想坚持上工,没等走到门口呢就晕倒了。 现在虽然是全民动员,克服一切困难,先抓生产抗灾害,但也不会不近人情让人带病上工。只是小同志的身体如此单薄,对于她能否适应在乡下以后的艰苦生活,领导们表示比较担忧。高原趁机就说让她换个其他的工作慢慢适应下,支书是比较仁厚的人,对小同志们特别的关怀,就同意了他的建议。 说来说去,现在就是送饭到田不是强体力劳动,可这个活村长正好给他闺女相中了,到嘴的肉让其他狼叼走了,能不生气么,就说:“这就是小姐的身份丫鬟的命!全国人民都一样,偏她事多。这样的资本家大小姐,就该在牛棚里关着,放她到乡下来,劳动不积极身体还有问题,那就是白吃人民的粮食。” “好了,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能带着个人思想情绪来看待我们的同志。小田的成份是不好,但是家庭出身不能代表她个人!我们做领导的,不能带着有色眼镜去对待同志,要一视同仁! 正因为小田同志是资本家小姐,我们才更应该积极帮助她进步,帮她甩掉这个陈旧的包袱!” 村长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大字不识一个,全凭祖业和个人威信当上的村长。支书是兵团下派下来的干部,有点类似政委的角色,村里生活问题邻里纠纷找村长,抓生产搞分配,都是团里下达命令到支书,再由支书统一分配。 也就是说,支书同意了,村长再挣扎也没用,这事就算这么定了。支书还特别善解人意的让高原代表领导班子,去探望下生病的小同志,这样的安排,让一向不喜形于色的高原,都忍不住背过脸窃窃笑了一下。 支书这么善解人意,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啊,以后有机会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他哒。 高原去郭家的时候,刘巧凤已经去上工了,爱国跑出去玩儿,顺便还要打回捆柴禾。郭家现在俩屋一边一个病号,高原先和郭勇打了个招呼,才到东屋来看田恬。 田恬正躺被窝里看书呢,这时候也没什么娱乐,唯一的消遣就是看书了。可是就看书,也是有严格要求的,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人两本书,一本在心一本向阳,这两本书就是小红书和主席语录。除了这两本书,其他的书籍,一律被视为灰皮书和反动书籍。 而田恬看的这本,还是其中之最,是本大部头的英文原籍书。田恬的英文一般,会看这本书纯粹是连学习带打发时间了,这阵子英文看的多了,读书也逐渐顺利了,正被剧情所吸引呢,所以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高原刚笑着进屋,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就马上变了脸,一把将书抢过来,压低嗓子说:“你不要命了,敢看这种书,还没被斗怕么!” 田恬早就知道被人知道看英文原籍书是什么后果,但是现代人的娱乐惯性,真的不是那么好戒了的。就像明知道被手机和电脑辐射会起痘、脸黄、掉头发,依旧忍不住乐此不疲的成天捧着看个不停。 以前她连上个厕所都要拿手机,现在只是没人的时候才敢翻两页书,实在是没想到这也会被人撞破。不过看高原没告发自己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说:“你不说,谁会知道!” “我偶尔来这一次就撞破了,你还敢存侥幸心理!”高原突然觉得自己大意了!这丫头根本和他不是一路人好吧,自己那点反社会的小心思,放她这里根本不够看。 ☆、第20章 “书我拿走了,放你这里太危险了!爱国年纪小,如果被他不小心说出去,那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高原是背着军挎来的,来看病人,不能空着手,但是这年头又不好拎着食物满屯子招摇,所以他就放包里了。东西不多,就是一瓶罐头两个苹果,但放在现在,慰问领导都够用了。 还有这个军挎,也不是一般人能背的上的,现在最时髦的就是一身绿。可现在军用物资管理的特别严,老百姓很难搞到手,谁要有一件哪怕是军用手闷子,都够让人羡慕一阵的了。那天田恬做报告穿了一身绿军装,一下就引起轰动了。 “没有书看,也待不住啊!”田恬知道他说的在理,但是干瞪眼望天儿真的太无聊了。 “那就看语录、看红书!” “那两本书倒着背都能背下来了!没下乡前,我们家人每天都要到清委会门口大声诵读十遍红小书,我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它!” 田恬拿起一个苹果无意识的抛接着玩儿,在高原给过她这么多的帮助后,田恬早就当他是朋友了,忍不住对他说起了心里话。 他还真没看错,这丫头真不是那些死脑瓜肋的人,就是人太实在了点,对她好 分卷阅读24 点就敢啥话都往出搂。现在这年头,在家炕上坐,大祸都从天降,有时候一句话,真能要了人的命。他们屯子还好点,村长没啥能耐就是有点爱小,支书宽厚正义,像斗争会什么的就是个形式,从来没闹出过人命。 离他们这十多里地的老周屯子就不行了,隔三差五就有人喊着冤去跳大河,刚开始还怨声载道,到后来满屯子人都跟据嘴的葫芦一样,一个字儿都不敢多说。 不过老话说的好,□□专权出成效,人家那村子无论生产还是生活,都要领先其他大队。村长前两天给支书举了这个例子,支书虽然反对,但是看着却是有些意动,毕竟哪个领导能不想干出点成绩呢。 “好了!你换工的事都落实好了,等出去上工,就没时间无聊了。不过你还得在躺两天,这边刚给你换了工,那边你就活蹦乱跳了,让别人咋想。” “嗯,这我知道!谢谢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借花献佛了,请你吃罐头!” 以后不用下田了,这真是一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虽然那天她没被蚂蟥咬到,但是看到王甘路的惨样,真是心里有阴影,密集恐惧症瞬间爆发! 说完田恬蹦下炕就去找东西起罐头,高原看她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无奈的摸摸额头,这小娇娇,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完全败家老娘们儿的节奏啊。 谁家有点好东西不攒着点,来人有客、串门送礼时好有东西能拿的出手。她倒好,好东西从来都不过夜,那天的桃酥,还有今天的罐头,今朝有酒今朝醉也不考虑其他。 高原是从小苦出来的孩子,差点没饿死过的人,一粒粮食对他们来说都是珍贵的,就算大方那也只是表面。 但是喜欢一个人,缺点也是优点,特别是和你截然相反的时候,感觉特别的新奇特别的有意思。 现在的罐头盖子都是扣死在瓶口上的,要想打开,就要破坏掉盖子。田恬找来了菜刀,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高原开罐头,当她吃到嘴里时路出特别幸福的表情时,高原觉得之前得到过那么多的荣誉,都没这一刻来的让他开心。 “呼!以前都没发现罐头竟然这么好吃!” 打开罐头后,田恬先让高原吃,他说刚吃饱饭所以吃不下。田恬闻到香甜的罐头味道,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也就不跟他假客气了,自己呼噜呼噜的连吃几口。 “好吃就多吃点,等有机会了我再帮你弄几瓶。” 高原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发现口气有多柔情,因为从小孤儿长大的他,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情感。 田恬先是赞同的点点头,后来又想起现在各类物品食品的紧俏程度,又摇摇头说:“别了别了,吃这一个解解馋就够了,现在这东西有票儿都难买,更何况我一张票儿都没有。” 高原想说,给你弄点吃的根本就用不着票儿,但他这人谨慎惯了,就算这会儿气氛正好情正浓,他也不会脑袋一热什么都说。 孤男寡女的,虽然说为了工作,但是也不好再一个屋子里待太久,临走前高原问道:“这种□□你还有没有,有的话一并交给我带走。” 田恬再三保证只有那一本:“这一本我都不知道怎么夹带过来的呢!你可给我放好,那是孤本,以后形势好了我还要留着收藏的!” 听她说完,高原顿时觉得头如斗大,这得多大的心啊,都被打成走资派了,还敢私藏夹带这种违、□□籍。看来是她们家那头清委会不给力,让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厉害’二字怎么写。 “你这一路到咱们兵团,中间接触多少人,你揣着这么本书,就跟个□□没差啥。我不知道你家里人怎么告诉你的,但是在我这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得对你的安全负责!这一路侥幸,不代表你一直走运,这书必须得烧掉!” 这话说的田恬有点心虚,因为田家人也不知道她还留下这么个祸害。真的,在这个连思想都不允许溜号儿的年代,她觉得要不再自娱自乐一下,离疯就不远了。 “真要烧掉?!埋起来不行吗?”埋起来还有重见天日那一天,一本书烧了,那就剩一股烟儿了,再来股小风儿,那就是干净干了。 “不行,必须不留痕迹。这种书屯儿里的人不会看,被发现肯定从你们下乡青年中找,还会鸟语的又有几个,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惯吃惯喝没有惯孩子闯祸的,高原一丝希望都不留的否决了她的提议。 田恬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知道人家也是为自己好,再过多纠缠就是在太矫情了。但是唯一就这点娱乐啊,不比新买的大苹果没等新鲜就被老师没收了好到哪,她精气神儿一下就没了,这会儿一看还真点病入膏肓的感觉了。 “你说的我懂,谢谢你肯为我费心!” 这小丫头,不懂事的时候能让人气的牙痒痒,要命的事儿都敢干。现在乖乖巧巧懂事了,一句话他的心都要化了,他忍着去给她摸头顺毛的冲动,抬起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说:“咱们兵团有个室,等回头帮你想想办法弄张借阅卡。” “真哒?!太谢谢你了高大哥!” 没有大苹果有586也行啊! ☆、第21章 田恬睡醒了就望房巴,昨天踏踏实实躺了一天,感觉浑身骨头都要酥了一样。她这是头一次体会到幸福就是遭罪是啥感觉了,怪不得那些老头老太太成天往外面走,憋在家里没啥娱乐实在是太难受了。其实要给她个手机,再能连上wifi,别说一天了,感觉躺一辈子也不嫌多。 可是现在的情况,她又不好出去,只得在屋子里跟困兽一样瞎转悠。正当她百无聊赖之际,院子里嘻嘻哈哈的走进来一群姑娘,田恬趴窗户见她们要进屋,赶紧又躺回了炕上。 “小田儿同志在家么?”屋外传来清脆的女声喊道。 田恬没想到这些人是来找她的,看这么有礼貌也不像是要抓她去p斗,赶紧抓了两把头发,说:“在家,请进!” “你好小田儿同志!我是庞中华,咱们大队的宣传干事!她们也都是宣传队儿的骨干,这是小梅…” 屋子里陆续进来五六个姑娘,虽然不说个个都长的跟朵花儿似的,可一个个朝气蓬勃的,看着就让人有精气神儿! “你们好!找我有事么?!”田恬起来招呼大家坐下,想倒点儿水发现郭家好像没这么多茶杯,非常歉意的对大家笑笑。 庞中华非常爽朗一个姑娘,长的也很有时代特色,齐耳的清算头,脸盘儿大、颧骨高, 分卷阅读25 一笑一排大白牙。 “小田儿同志快别忙乎了,都是革命同志,不要这么见外!你身体不好快坐下吧,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有点事想求你帮忙。”大家纷纷都说不渴,田恬也就和大伙坐到了一起,庞中华亲切的握住她的手,用她嘹亮的嗓音亲切的和田恬说话。 来了这么久了,打这种官腔田恬也会,从最开始忍不住想笑场,到现在从容面对,她说道:“都是革命同志,一颗红心向太阳,互帮互助互学习!庞同志,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言语,祖国、同志需要我,刀山火海也敢闯!” 如此肝胆相照的激情话语,说的大伙儿也激动万分,纷纷举起右拳表决心。这种类似c销一样的洗脑口号就不多述了,反正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但好处是进了一个团队喊了一样的口号后,大家伙儿都当田恬是亲如一家的兄弟姐妹了。 “小田儿同志!那一天看了你的报告,听了你汇报的主席和你会面的详细经过,我的心情无比激动!是你让我们了解到主席是那么的亲切、那么慈爱,感谢你让我们认识到他老人家的另一面,这个更加伟大的、更加让人尊敬的主席!” 继庞中华后,小梅同志也深情的握住了田恬的双手,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她双眼含泪,说道主席的时候,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己。 话说人家这么激动投入,不管作为什么人都应该给予她鼓励才对,可小梅抑扬顿挫又激昂的如同诗朗诵一般的和她说话,真是让她憋的很痛苦。想笑又不敢,在说到主席时若是敢如此不庄重,分分钟就会被扭送去吃牢饭。 田恬就这样表情痛苦,肩膀微动,看到其他人眼里就是和她们的话引起了共鸣! 一屋子姑娘围坐在一起激情的演说红小书,跳忠心舞,唱太阳红。虽说田恬的思想有点格格不入,但在这激情燃烧的年代中,如此多的热血青年的围绕下,她依旧是开心快乐的。 “小田儿同志,其实我们今天是来找你借军装的。”也不知道闹哄了多久,大家平复了激动的情绪后,终于说到了正题。 “借衣服么?可以的!不过你们这么多人都要借?要做什么啊?!”田恬问道。 “中华同志的爸爸帮我们搞到了张照相票儿,所以我们想借你的那件军装去照相!” 姑娘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谈论起照相馆来,说几大队的谁谁谁,因为特别上相,还被照相馆当做了典型,放大了挂在橱窗里。现在照相馆都是国营的,照片能摆进去,也是一种殊荣。 另外说下庞中华的爸爸,就是这个村的村长,不然一般人可难搞到这种能随意拍的照相票儿。庞村长有三个孩子,两男孩儿,老小才是个姑娘,特别的娇惯,庞中华也算这个村子里的小公主了。他们家这三个孩子的名字也特别有时代特色,老大庞振华,老二庞兴华,老三就是庞中华,合起来就是振兴中华。 听她们说要去照相,田恬也挺心动,不是因为想臭美,而是想给家书里夹带一张,说的再好,也不如让他们看上一眼放心。 “那,我能跟你们一起去么?我也想照一张有下乡青年特色的照片,邮回去给我的家人。” 在刚才一起念红小书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打心底接受这个同志了,主席说过,要团结友爱亲友亲,同志好比亲兄弟,大家异口同声的说:“当然可以!” 照相馆在县城里,从屯子里出发,坐车也要一个小时。可是汽车每个月到村里是有数的,不像后世那样一天往来好几趟,赶不上客车还能打车,现在的交通基本靠走。点儿好的,半路可能会碰见顺路的牛车马车什么的,现在人都比较有风格,只要有人搭车,没有特殊情况都不会拒绝。 在走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在其他村口碰到一架牛车,姑娘们忙喊道:“老乡!我们要进城,顺路搭我们一程么?” “行,小同志们都上来吧!我要去种子农机社,正好顺路。” 这老乡实在的,顺路就得了呗,连目的地都一并吐路出来了。 牛车的车架一般都不大,坐五六个人也就顶天了,田恬嫌离牛近味道大,刚才她还看见那牛毫无公德心的四处便便,所以就离它远远的坐在了后面车尾部。还两条腿垂在车外,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听着耳边姑娘们的欢笑,感觉也别有一番味道么。 只是… “啊!!” 牛车就是一个平板,没有任何的扶手或者围栏,所以路过比较大的坑时,车一颠簸,坐在上面的人就悲剧了。别人还好说,都是盘腿坐在车板上,就是颠了一下,身子还在车上。田恬玩儿意境,非背对着牛坐半个身子还都挂在外面,车板一晃悠,直接就把她甩出去了。其他姑娘做惯了牛车,嘻嘻哈哈的也没觉得如何,听到叫声再一回头,车上哪还有人影了。 老牛车再慢,这一功夫也走出了十多米,大家往后一瞅,田恬在路上趴着呢。这下把这帮大咧咧又好人来疯的姑娘们乐的,田恬觉得自己没摔死不稀奇,她们这前仰后合的竟然没乐死,简直太不科学了。 大家伙儿虽然笑的肆无忌惮,但是一点坏心都没有,七手八脚的把田恬从路上扶起来,看到她那张了无生趣的脸,又笑的好悬没把她扔地上。 “小田儿同志头一次坐牛车不习惯,咱们把她放中间围着点吧。” ☆、第22章 小县城不算繁华,但对于这些农村姑娘,和常年待在穷乡僻壤的的下乡青年来说,已经足够新奇了。 “你看那人骑的自行车!是凤凰牌的!骑着肯定老稳当了。” “你们看那个姑娘!穿的多好看!” 她们说的那个姑娘,穿了一条军绿色的裤子,一件蓝白相间的海军短袖衫,衣服扎进裤腰里,一条军用腰带把小蛮腰勒的紧紧的。脚下是一双粗跟的黑色皮鞋,走起路来宽大的军用裤腿一甩一甩的,但这就是这个年代的时尚。 她胸口别着一枚主席像章,手里拿着一本红小书,书是用左手拿着置于胸前,昂首阔步的从路人们羡艳的眼神中走过。 “你看她胸前带的那枚像章!供销社都没有的款式,肯定是大城市新推行的,简直是太好看了,我也想要一个!” 田恬也好奇的瞄了一眼,依旧是那个伟大的主席,不过就是换了个材质,能好看到哪去。赶车的大爷非常的热心,先把她们送到了照相馆,这才去办自己的事情。到了照相馆,田恬就看到她们之前说的那张,其他大队姑娘的样板照! 嗯,怎么说呢, 分卷阅读26 不是不好看,而是太有时代特色了。照片的背景是一片麦田和一台拖拉机,姑娘穿着白色的小褂黑色的裤子,头戴草帽脖子上系了一条白色的毛巾,手指远方,一脸的希望和憧憬。 至于姑娘长什么样,抱歉,她半侧着脸,实在看的不太清楚。 几个人进到照相馆,照相管的服务员看到她们开口说:“为人民服务!” 几个姑娘也一整精气神儿,抓着胸口的背包带,挺胸抬头的说:“同志辛苦!” 因为现在照相也要凭票,所以照相馆里没有什么人,就一对新人在照合影,男的白衬衫三七分的头发。女的水红色碎花衬衫,齐耳的清算头,俩人拘谨的并排坐在长条凳子上。看着不像要结婚的,倒像是头一次见面相亲的。 “对,两位同志头往一起靠一靠!对,中间离一拳的距离!不要紧张,你们今后就要组成家庭共同进步了,关系要严谨但不严肃。对,就是这样,保持微笑!” 砰!一张开启两人今后漫长革命情谊的照片,就这样成相了。 直到照相师傅说可以了,俩人这才松开了提起来的那口气,紧张的一脑门儿的汗珠子。 两个人照完相,这帮姑娘才敢说话,刚才恐怕声音大了,会影响别人的照相效果。 大家今天能来照相,都是借庞中华的光,大伙就都让她先照。这姑娘也挺会办事,对田恬说:“还是小田儿同志先来吧,这套衣服,她穿最好看了。” 田恬拒绝,说:“你们照吧,之前我演出的时候,组织上已经帮我留相了。今天我想照张能反应我在兵团生活精神面貌的照片,对了,就橱窗里那个姑娘的样子就很好。” 听她这么说,大家也都不客气了,师傅把背景换成首度的大会堂,正趁这一身绿军装。大家有做向前进姿势的,有做忠心舞的,最多的还是一颗红心向太阳。 轮到田恬的时候,换成了和橱窗里照片一样的背景,她也带上了草帽,围上了白毛巾,做了个祖国山河一片红的手势!虽然她的内心是崩溃的…但为了让以后翻相册时,看起来不那么的傻,她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美美哒笑容。 之后姑娘们提议一起来张合影,现在流行统一,可又没什么一样的装束,就都在脖子上围了一条白毛巾。最高的站在右面,手指远方,其他人端起手臂做前进的姿势,眼睛看着第一个人手指引的方向,并且眼神儿要热烈… 田恬实在是不想花这份冤枉钱,因为这照片照出来的效果绝对是只能压箱底,可架不住大家伙儿热情高涨,她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泪。 照完了相,又开始腿儿着往回走,一路上大家都畅想着自己的照片会照成什么样子。田恬能听出来,姑娘们也都希望自己的照片能被相中当样板照,这是任何时代女性都会有的虚荣。 这回回去,几个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一直没有碰到可以搭乘的顺风车。其他几个人还好一些,都是体力劳动者,就算被娇惯的庞中华,走两个来回也不在话下。 唯独把田恬给坑苦了,都是土路坑坑包包的不说,脚上的胶鞋还硌脚。走了一半儿实在是挺不住了,脱了鞋一看,脚底下的血泡都磨破了,白色的袜子都染红了。 田恬说走不动,大家伙多少都觉得她太娇气,可看到她已经冒血的脚丫子,又都觉得这姑娘挺不错。资本主义家庭不是她能选择的,最重要的是她能战胜自己,血泡磨破之前要经过多少痛苦,她也坚持下来了,这个精神值得大家去学习! 作为宣传队的领导,庞中华当即就对队员们进行了现身教育,虽然田恬同志身娇肉贵,但她这种坚强的努力战胜自己的精神,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的! 田恬简直就泪牛满面了,话说,大家能不能分出一丝丝的注意力,来关照一下她这个伤员呢!她不想变成只能被缅怀的先辈啊! 等她们终于开完了这个临时的小型报告会,一群人的情绪仍旧十分亢奋,小梅同志站到田恬的身前一握拳,说道:“小田儿同志!让我来背着你走完剩下的路程吧!” 说实话,她这种悲壮凝重的语气,让田恬万分怀疑她是要送自己去就义,直接就把她干蒙圈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难道要带她去堵枪眼?! 其实,这就是大家敬佩她坚韧不屈的精神,用无限的热情来团结爱护自己的同志! 田恬就算脸再大,这剩下十好几里的路程也不可能让人家背回去,不过也偷了点懒,两个人架着她走的时候,她放松了全身的重量!(*^__^*)嘻嘻…… 这一路走回来,对于田恬来说就跟西天取经差不多困难,长这么大,估计加起来她也没走过这么多的路。其他几个人轮番搀着她,就算她再轻,也是百八十斤的大活人,也把她们累够呛。但这段路途的辛苦和一路的欢笑,也让这几个姑娘,结下了革命的友谊。 把田恬送回郭家后,庞中华说:“你的脚伤成这样,再跟队上请几天假吧。”之前路上田恬说过,明天就要正常上工。 其实脚伤成这样,田恬也有心养两天,但是在刚才姑娘们的七嘴八舌里也了解到,她这个位置还挺紧俏的,她怕休息完就只能种地了。 “不用,我能坚持!”她算是看出来了,越是大义凌然,群众们越是喜欢,越能赢得人民的好感。特别小梅这种热血青年,这不,又握着她的手,激动的鼻孔翕动了。 “小田儿同志!你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第23章 到家后,田恬忍着痛泡了下脚,想涂点碘酒什么的是没那个条件了,只好碾碎了一片去痛片,敷在了伤口上。 也不知道是这个身体没接受过抗生素的摧残,还是现在的药都用料实在,第二天一早起来,穿了两层袜子走路,脚已经不那么疼了。不过也可能是田恬以前常年练跳舞,听说芭雷特别费脚,已经练出自我恢复的能力了。 上午她到大食堂接受分配,现在能在食堂里工作的,哪个都是有点门路有点手段的人。这地方不能说有油水,但却是最有保障的,古往今来也没听说有饿死的厨子。 因为现在的紧张形势,大家对每一粒粮食都看的很重,感觉他们有点排外,不像生产队里的那些同志那么热心热情。没有想象中摘菜打下手的情况出现,就是等着他们做好装好直接挑走就行。 按说现在这个半机械化的年代,像挑担子送饭这些活,完全可以用车辆来取代人力的。但是这年代讲究好钢用在刀刃 分卷阅读27 上,机械和牲口都是国家的,反正除了人,一粒粮食都是珍贵的。 看着这前后装的满满的两筐干粮,田恬估摸了一下也得三四十斤,其他女同志在前面健步如飞,反观她就一脑门的官司。没挑过担子的人总觉得一根扁担两头担很容易,其实这跟学自行车的原理是一样的,会了不难,难了不会,初使用的人很难掌握平衡。 田恬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远远的缀在其他人的后面,出村后道路就不那么平坦了,加上脚底下走不好就疼,差一点就连人带担子都扔出去了。 还没等田恬尖叫出声,就被人在后面托了一把,缓过神儿后一看,原来是高原。 “是你啊高大哥!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这两筐干粮就都毁了…我真是干啥啥不行,亏你还想办法帮我换工,我却差点又搞砸了。” 人受到挫败时,都会有自我厌恶的感觉,还特别想找安慰。在这里,高原就是对她帮助最多的人了,还处处关照她提点她,此刻感觉到特别委屈的她,对着这样一个关心她的人,忍不住开始掉泪。 高原知道大食堂是个抱团的小团体,怕田恬受委屈,所以想过来给她撑腰。没想到临时有点事耽误了点时间,刚撵上田恬,就看见她大头朝下和两个筐一起往地上扎,他心好悬都吓蹦出来了。 “没事的!谁生来也不会挑担子干农活,不都慢慢学么!你看这个担子,你掌握好技巧并不难,肩膀往后手在搭在前面!看,是不是控制住了。” 高原帮她把担子搭上,手把手教她怎么控制担子,田恬光用心学习了,因为知道自己几年内怕是难摆脱这种生活,早适应就少遭罪。高原呢,因为摸到了田恬的小手儿,心跳的都要蹦出来了,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但却又不敢造次,帮她矫正了扶担子的姿势后,就赶紧缩回了爪子。 田恬挑着担子走了两步,按照他教的方法和姿势,两个筐真的不再悠来晃去的,高兴的对他说:“高大哥,你看!我会挑担子了!” “是的,一一太聪明了,一学就会。”高原特别真诚的夸奖道。 田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非常受之有愧的腼腆一笑,因为刚才掉了几滴子马尿,还抽了抽鼻子。 高原从他的军挎里拿出一条雪白的毛巾,比划了一下田恬的肩膀,有些拘谨的说:“担子太沉,压肩。别人都有带护肩的,我拿毛巾先暂时帮你垫一下,你以后上工记得多拿件旧衣服,垫着点扁担。” 高原挺高的,大概一米八左右,他往扁担下垫毛巾的时候,田恬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了自己的头上。非常难得的,一向直女癌的她感觉到有些难为情,俩手握了握扁担,羞涩的开口说道:“好了么!我要赶路了,已经都掉队了,同志们还等着开饭呢!” 粉红的气氛是会感染人的,高原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他不傻,也知道现在时机正好要抓紧时间表现,就说道:“我也要去劳动第一线,看看同志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们一起走吧。” 田恬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她觉得现在俩人之间的气氛挺尴尬,也不管了,一扭身子,挑着担子就赶紧先走了。 后来这一路上,基本都是高原帮她挑过来的,等快到地头上了,才换给田恬。 田恬接过担子,碍于俩人刚才的尴尬气氛,她扭捏半天,才说:“谢谢你,高大哥!”说完,也不等高原说啥,她就赶紧走了。高原看着她挑着两个大筐的纤细背影,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终于没忍住,乐了。 田恬挑着担子刚走到自己小队,几个人就围了过来,说:“田同志!别的小队早都开饭了,你怎么才来!本来就吃不饱,现在连按时吃饭都不行了么?” 田恬之前也下过地,知道空肚子干活的滋味,所以特别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对不住大家,我脚程慢了点,以后一定让大家按时吃饭,不会在出现今天的情况了!” 一小队有个同志是小梅的朋友,在宣传队儿几个姑娘大力宣传夸奖下,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了田恬的‘顽强’事迹。 “小田儿同志昨天脚负伤了,今天是带伤坚持给大家送饭的,这种勇于奉献自身的伟大精神,是值得弘扬,值得我们学习的!怎么能因为晚吃一会儿饭,就抱怨为我们付出辛劳的同志呢。” 田恬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她的,反正她面对众人敬佩的眼神,是倍感压力也受之有愧。还负伤…就是一个血泡而已。 她怕又得做什么报告发什么言,就赶紧拿了几个干粮,给还没拿到的同志们分分。 这时候的领导,是有困难要冲在前头的,像吃饭发福利领奖章这种事,则要排在同志们的最后面!俯首甘为孺子牛! 田恬先给当了她一天师傅的王兰英递了两块干粮,看到胡军小队长离的也不远,就又给他送了两块。 “胡小队!谢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还有你的手好点了么?你伸出来我看看你的手。”毕竟间接是因为她胡军才受伤的,不看他好了,自己这良心也过意不去。 胡军为人本来就很腼腆,非常不擅长和妇女打交道,田恬问他,他也只会咬着干粮呵呵笑笑。至多再说俩字,没事,没事。 “让你伸出来看看,你就伸出来看看得了,大男人怎么那么婆妈。” 田恬是个急性子,看他磨磨唧唧的,干脆一瞪眼。 而胡军就属于那种懒驴上磨,不打不动弹那伙的,看田恬急了,他也乖乖把手伸出来了。 高原象征性的在其他小队转了一圈后,就赶紧转到一小队的责任田,他现在心里总像是百爪挠心一样,变着法的想找机会多看田恬一眼。 可这还不如不看呢,刚到地头儿,就看到胡军和田恬俩人挨的很近,还拉着手。高原眼皮一蹦,手里的干粮一下就被他捏的稀碎。 ☆、第24章 刚才在别的小队的时候,小队长比较会溜须,非得给他塞了两块干粮。高原没吃,他有供应粮,估计着刘巧凤那女人晚饭肯定是有多稀做多稀,吃也就是混个水饱饿的快,这个一会儿正好给田恬留着饿了吃。可他这满腔的热情,直接就被俩人牵手的画面,弄的稀碎稀碎的。他自己是不知道,盯着俩人看的眼神儿有多怨毒,直接暴路了他隐藏多年的畸形内心。 其实田恬和胡军俩人跟本不是牵手,就是胡军伸手给她看伤口,田恬伸手按了按看看有没有化脓,前后也不过几秒钟的事情,就这么凑巧被他给看到了。 高原垂 分卷阅读28 下眼,沉着脸,将手中捏变形了的干粮直接扔进了水田里,拍干净手,转身就走了。 对于他的到来和离去,田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送完饭回到大食堂,要把自己小队员用的水碗清洗干净就算没事了。之后就是这些人围坐在一起,诵读红小书和语录,大食堂的领导还会说两个时下新政。 田恬是这里文化水平最高的,当然在这个时候,书读的越多就越臭,只有劳动阶级才是最光荣的。可是她能一字不漏的从头到尾背诵红小书和语录,光这一点,就赢得了大家的敬佩和掌声。 都说她‘不愧是为主席演出过的同志’,怪不得能‘摆脱封建家庭的束缚’,来到北大荒这片广阔天地炼红心。 人都是虚荣的,受大家欢迎和被大家排斥,谁都不会选择后者。所以就算她厌恶反反复复的那一本洗脑的红书,依旧假装热情,做出一身造反骨的样子和大家激烈的讨论。 人生啊,全凭演技/(tot)/~~。 下工的时候,和大家一分开,田恬的笑脸一下就垮了,这才刚开始而已…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快到郭家的时候,正好碰到从对面走过来的高原,打过招呼后,高原问她:“怎么看着不太高兴,是和同志们相处的不好么?” “不是不是,大概是乍一工作不太适应吧,感觉有点累。” 这年头是不流行什么特殊独特的,如果和大部分人不一样,那就证明你是下道,走了□□或者□□的路线了。 “那睡前好好泡个脚再睡,这样解乏。”高原边说话,边从军挎里拿出个纸包,递给她又说:“今天陪支书去团里开会,正好赶上他们改善生活!火烧夹肉片儿,特别香,晚上你饿了就拿出来吃。” 田恬就算再傻,也看出点门道了,高原这是对她有那个意思了。虽然现在没到舍命不舍粮的世道,可谁有点吃的都是藏着捂着,如果不是有想法,谁会凭白把粮食给别人吃。 田恬承认高原人不错,热忱、善良、乐于助人,可以说这个时代人所拥有的优点,他都具备。可是,这场错误的闹剧终究会结束的,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城乡差异,所有在这个时间内结合的男女,就算不劳燕分飞,也都是各种埋怨和遗憾。 况且她只是对高原有好感,这个好感还只是建立在他对自己的帮助之上,既然没有未来又没有感情,那就不要给别人希望。 “不用了高大哥,我的供应粮就够吃了,这个你拿回去留着自己吃吧。”田恬一点余地都不留的果断拒绝了。 看着高原也是个明白人,自己这么说,他肯定能懂是什么意思,说完田恬和他道别后就回屋了。 高原依旧是那种神色不明的表情,递出食物的手依旧没有收回,而是转手扔给了路边的黄狗。 “不识抬举。” 有的人可能会觉得,我们田恬长的好家有钱还学历高,高原一个农村里不入流的小村官儿,哪来的底气说这话。 他的自信,就是这个时代给的,农民阶级和工人阶级才是伟大的。田恬这种资本主义和臭知识份子,就是运气好没人拿她当典型,不然早就被批倒、批臭了。 像高原这种根正苗红大有作为的青年同志,大把的好姑娘随他挑,反倒是田恬,田家走资派这顶帽子不摘,这辈子想嫁人是挺难。所以高原说这话,在当下,一点都不过。 随后几天,田恬也一直没看到高原,她想大概是这时候的人脸皮薄,稍稍暗示下就知难而退了。这样正好,只是刚交了一个不在意她身份的朋友就这样掰了,也是挺遗憾的。 到了最炎热的夏季,灾害情况达到了一个顶峰,连续一个月都没下雨,每日还艳阳高照。就算分成两组轮班不停的浇水灌溉,秧苗依旧干旱死去,在东北这嘎达还好些,山多水丰物产富饶,就算受灾,山产野物也够当地的人坚持一阵子。听前阵子回家探亲的一个下乡青年说,他们家在西北,本来地就荒,现在更是达到寸草不生的地步了,已经陆续有人饿死了。而且城市里现在也供应紧张,三根肠子能闲下来两根半,那半根还就是水饱。 田恬不禁有些担心家人,她走那一阵,家里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在这种非常时期,如果要限粮,首先受控制的就得是他们这种被打成□□的人。 下乡青年中好多家里遭灾的,大家都省下供应粮准备寄回家里,自己则到山里摘些野菜松果充饥。现在山林基本都是未开发的状态,独自进入的话会很危险,这些下乡青年就结伴同行。但是也有不说出口的默契,就是谁找到的东西就算谁的,不平均分配。 田恬就是那种老话说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吃shi都赶不上热乎气儿的那种人。人家进一次山不能说满载而归,但是也够自己嚼用,她就是拣点剩落儿,勉强饿不死,就靠中午那顿大食堂来填肚子。 刚到大食堂那会儿,她还抱着混日子的态度,现在她却无比庆幸能在这工作了。虽然不像大师傅那样能落儿点干货,可是师傅们也会关照她,做几个大的干粮给她。 田恬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一句词,叫不是嗟来之食。哪怕是刚到兵团那种情况,她都不稀得贪这种小便宜,可现在却为了多吃两口干粮,跟大师傅鞍前马后的溜须奉迎…好像来了这个年代后,她已经习惯性的妥协了… 田恬这阵子一直处在这种自我厌恶的情绪中,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就好像恶性循环一样,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 ----------------------- 高原这阵子没搭理田恬,不是说歇了心思,也不是因为忙,而是怕看见她忍不住这股火儿。当时收拾她一顿心里肯定痛快,可他也明镜儿似的,事后准后悔。况且她一个小丫头独自在外,警惕些是应该的,他就这么自我安慰着,一晃过了两个来月才算渐渐消气儿。 这中间他也没闲着,暗地搞了点六六六,没经过稀释就都倒进一小队的责任田里了。 这种药稀释后对稻田除虫效果特别好,可如果掌握不好量,秧苗就会慢慢枯黄烧死,就跟干旱死的植物状态是一样的。 ☆、第25章 现在干什么都抓典型,先进典型、生产典型,劳动典型。有正面积极的模范,就有反面教材。一大队一共12个小队,就数一小队的地败的厉害,严重拖后了第一生产大队的后腿。领导决定先给予他通报批评,队长的职位先不撸,等抗灾结束后再处分他。 分卷阅读29 其实这也是领导激励下属的一种手段,你犯错了但我不罚你,如果再不拿出一百分的努力去干好这件事,能对得起对你的这份信任么。 胡军还是特别实在的人,为了不成为一大队拖后腿的那个,他这阵子两班不歇的跟着照顾这些秧苗。水浇的多了,六六六的成份就慢慢被稀释了,逐渐也抢救回来一些秧苗。 高原本来也没打算药死这些粮食,就是想给胡军找些不自在罢了,看他天天累的跟孙子似的,那他就放心了。 等他调整好心情再去见田恬的时候,被她现在的状态着实给吓到了,本来就没什么肉的身材现在基本就是皮包骨了。两腮也塌了,下巴颏儿尖的能扎死人,眼睛也大的吓人,还没有一点神采,肥肥大大的衣服罩着她,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一样。 “嫂子!怎么一阵子没见,小田儿就瘦这样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刘巧凤也是一肚子的气。当初想着让下乡青年住到家来,他们有供应粮,多少可以补贴一下自家。哪知道供应粮没吃两天,田恬就开始把所有粮食都往家里邮,现在一点她的光借不上不说,家里的活儿还一点不伸手,跟尊大佛一样。 她承认是和田恬挺投脾气,但现在啥能有填饱肚子重要啊!要是不愁吃喝,她也愿意有这么个小娇娇陪着耍嘴逗宝,可现在吃喝都跟不上溜,哪还有闲心去哄别人啊! “她把口粮都整回家去了,自己又没本事在大山里找吃的,不饿她饿谁啊。” 刘巧凤本来还想加一句,我们家也不能白养她吃闲饭!可也知道这话不好听,高原又不是能让她抱怨的人,以后能求到他的地方多了去了。而且别看农村妇女泼,但是特别怵官威,所以话到嘴边,她又给咽下去了。 “下乡青年是主席派到我们农民阶级身边接受再教育的,主席将他的同志交给我们,是对人民的信任,为了响应主席号召,我们也要尽可能的帮助这些同志。特别是小田儿这样新来的同志,对咱们这的情况都不了解,领导将她安排到这儿,你们也不能辜负组织对你们的托付是不是! 现在这个情况大家都理解,实际的帮不上什么,像是一些生活技能,嫂子得教教,你可是咱们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能干媳妇儿。” 道理和刘巧凤摆一摆,她要是能容得下田恬,以后的好处也少不了她。就田恬哪娇气样,也就刘巧凤这样干净能干的媳妇收拾出来的家,她待得能舒心一点了。 “我也得有时间啊!天天在地里从早忙到晚,回来这个家又指我一人儿,以前是两张嘴直脖儿等着我。好容易盼来个人本以为能搭把手,没想到更是个活祖宗,我家爱国出去玩儿还知道给我拽捆柴回来呢。她可倒好,回来就往屋一钻,不到吃饭不见人!” 这也不怪人抱怨,又不是亲爹亲妈,这么没眼力劲儿,谁能喜欢。 也就高原吧,偏喜欢她这种尕气劲儿,他总觉自己这辈子光看别人脸色装孙子了,田恬只要按自己的心思活的舒服就行,其余有他呢。 “家里有困难,我都知道,群众的难处组织上都记着呢!我看勇哥这阵子也见好了,上回嫂子跟我提的喂牲口的工,回头我想想办法帮忙落实下。 至于小田儿同志这块儿,还得麻烦嫂子多费心,领导现在把下乡青年生产生活这块儿都交给我管,哪个出问题我都有连带责任。” 郭勇这种身体,在农村那就属于一个废人,听说能给他安排一份工,刘巧凤对着高原是千恩万谢。 “高兄弟!你可真是我们我们老郭家的大贵人啊!当初看病,要不是遇见你的朋友,我们得多花多少冤枉钱。这回还帮你哥安排了份工,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嫂子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早晚请菩萨保佑你长命百岁。” 突如其来的馅饼砸到脑袋上,刘巧凤都高兴蒙了,又倒水又翻箱倒柜的掏吃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了。 “好了嫂子,快别折腾了,我这就有事要走了。你也不用烧香拜佛,免得人把你当牛鬼蛇神给斗了!只要支持我工作,照顾好在你家的下乡青年,减轻我工作负担就算是对我的感谢了。” 高原笑的一派亲切随和,一点官架子都没有,让人打心眼里就能信任他、服气他。 刘巧凤嬉皮笑脸的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说:“看我这嘴,也没个把门儿的,一高兴什么都敢往出吐路,高兄弟你多担待,别怪罪我!至于小田儿妹纸,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从今往后她就是嫂子的亲妹子了。以后她的生产生活,嫂子都包了,指定不让领导费心,请组织放心吧。“”嫂子办事我放心!那行,不多说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 从郭家出来,高原又赶紧去大食堂,也是话里话敲打一下大家,要对新同志多加爱护。 大师傅人老成精比较有眼力劲儿,他私下对高原反映说:“小田儿那孩子饭量小的跟猫儿似的,我们哪省一把都够她吃的了,小高你就放心吧!” 用公家的东西卖人情,这样的人啥时代都有。 “你是老同志了,办事我放心!之前你申请的评级转正的事情,我会帮你催一下的。” 跟聪明人办事就是好,不用多费唇舌,老师傅也投桃报李,多说了两句:“小田儿这孩子懂事,人还长的好看,我都当她是亲孙女看,她在我手下干活,领导只管放心。只不过我感觉那孩子这阵子情绪有点不对,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可像老刘婆子姑娘跳河之前那个没根样。小高同志你是领导肚子里还有货,不像我一个大老粗,除了关心吃喝也不会别的,同志们有思想问题,还得麻烦你多关心。” 这姑娘本来就是背着成份下放的,人生地不熟的大家伙儿还排斥她,赶上灾年心里还惦记家里。又没个人能说说心里话,才十多岁的孩子,一时想不开也可能。 这阵子高原可是发狠了,一点都没打听田恬的事,大师傅的话说的他心一惊,不敢去想如果这期间田恬真想不开的话,他会怎样的后悔。 知道她和别人搭伴进山了,高原再也待不住了,也赶紧撵过去了。 他走后,大师傅嘿嘿一笑,嘴里哼着戏文‘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干了半辈子工作,没想到临老遇见贵人了。 像他们这样进山经验少的,只敢在山边和外围转悠,现在人闹饥荒,动物也好不到哪去,最近已经发生好几回狼进村子咬畜生扑 分卷阅读30 人的事了。 高原进山就看到田恬了,和她一起来的人估计都散开了,就她坐在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挖着脚边刚冒头儿的野菜苗。高原刚想叫她,田恬却先动了,她靠着石头坐在地上,手搭在眼睛上望着天空,轻声的哼着歌。 虽然田恬现在已经瘦的有点脱像,但她这样悠然的样子真的很美好,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神秘高洁。却也有凡人触碰不到的距离,让高原感到害怕,她现在真的跟大师傅说的那样,就像老刘婆子家自杀那个闺女一样一样的!凡事都不入眼,一切都看淡了不在乎了,只差随风而去。 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老刘婆子的姑娘是被外村的流氓给强了,受不了流言蜚语。她呢?难道只因为成份问题?又不像,刚来的时候她就带着帽子的,那会儿有人揪她辫子,也不见她有多在意。 惦记家里?更不能了,为了家人只会更努力的。 “一一。”高原轻声召唤她,真有一种大声都会震飞她的错觉。 “高大哥?!”田恬真没想到会是他! 两个人同在一个村子,这么久却没打过一个照面,明显是在躲着她。 高原怕田恬排斥她,她现在状态虚弱,肯定是心里负担特别大。自己之前的示好,再见面可能会引起她的抗拒,所以他假装憨厚却又尴尬的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说:“我…我是想进山采点草药…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 他想传达的善意,田恬也成功收到了,原来之前躲着她,是怕她尴尬难做啊。 “说什么打扰,能看到高大哥,和高大哥你说说话,我觉得很高兴。以后…也许也没什么机会,在一起说说话了呢。”田恬对他甜甜一笑,又抬头望着天空,似轻喃似自语的说。 “说什么傻话呢,高大哥听不懂,我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是有人欺负你?排挤你?跟高大哥说说,高大哥帮你出头。” 田恬摇头,说:“不关别人的事,她们有带着我,是我想一个人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作者突然想笑场肿么破…)。大家每天都积极努力向上的生活,只有我,越来越找不到目标,变得根本就不像我自己了。如果说不合群,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吧。“听了她的回答,高原感觉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是这姑娘想不开矫情了。想当初为了口吃的管人叫爹,为了把粮食耍宝逗哏,他也有过这阶段。只是他那会儿忙着生存,没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但这种心情他理解。 ☆、第26章 但是这姑娘不像他活的那么糙,忍的住想的开,想劝她也得注意下说话方式。 “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可是人活着,也不全都是活自己,为了在乎的人做些改变,也是值得的!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高原纯属昧着良心在这瞎胡扯,他要是有这种奉献精神,早不是现在这样的成就了。解放初期的时候,当兵的来这周围剿匪,认识路的就那么几个人,其中就有高原一个,第二天他愣是装病没跟着进山。当初领路的一共去了四个,死了两个残了一个,还有一个立了功,现在在兵团里工作了。 高原是孤家寡人,但他却从不干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危险事,谁知道丧门星哪天照到自己的头上。再好再多的利益,没命享又有什么用,他一路磕磕绊绊长这么大不容易,啥都没平平安安来的重要。他只想为自己活着,不为谁如何看他的眼光和名利,谁想凭两句话就让他去卖命,休想。 当然,想法是好的,可人活着就是要不断的妥协。 他早早就明白了些,现在,田恬也要想清楚这一点,不然在这鬼神横行是非颠倒的年代,她最终面对的还只能是死亡。 很多事,田恬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想而已,她又何尝真的想用生命去完结这种生活呢。初来乍到便逢乱世,初享亲情又遇分离,这些种种打击种种变故,都是她以前闻所未闻不曾经历过的。和家人在一起时,心灵还有依靠,现在就剩她自己了,再无可寄托,情绪就爆发出来了。她明白,她都明白,但是一句实话不敢说的她,感觉心里太压抑太寂寞了。 田恬依旧是靠着石头,望着天空片片白云,看似与之前无异,却在垂眼时,掩去了深深的怀念。 “高大哥!谢谢你肯对我说这些,我之前,总是扭不过这个弯儿…我有在乎的家人,为了他们,我愿意不去在乎、试着改变。” 混了一辈子的日子,现在,她是该学着成长起来了,这个年代虽然畸形,却也最锻炼人。往好处想一想就是,经历了别人只能在书本上了解到的时代,她荣幸之至。 这么快就缓过劲来了,他之前一点也没看错,这丫头果真心大,乍一看她跟游魂一样的样子,还以为她钻牛角尖出不来了呢。 “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在咱们一大队这一左一右,我还是能护得住你的,你踏实工作生活就行。” 高原这么说,让田恬很暖心,但也觉得压力很大。如果他对自己没那种心思,就算她受之有愧,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她也会厚着脸皮接受他的帮助。可他存了别样的心思,如果她还心安理得的,那以后她要用什么来偿还人家的这份情。又不是烂狗血剧情,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么?! 很多下乡青年,在多年返城无望后,考虑到年龄的问题,都陆续在乡下安家。可田恬是知道的,如果历史的轨迹没有出错,这场混乱早晚有一天会被拨正的。也许会比记忆里晚些年,也许还会早,总之,现在的日子再苦,她都是心存希望的。 田恬突然冷了下来,高原哪能不明白她是啥意思,一时怒火中烧,这死丫头还真是油盐不进。他又没想挟恩求报,她倒推的干净,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了。还当没解放前的旧社会呢,堂堂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看不起这帮跑腿子。看来她还是没得到实质性的教训,欠教育,天天带高帽子斗她批她,就没心情搞这些花花肠子了。 虽然有些恼,但高原不是那种会把情绪放到脸上的人,不过原本打算进山带她找点吃的的打算就此打消了,这丫头还是再饿几天清醒清醒头脑吧。 “行了,话说开了你都懂,那我就放心了。用心工作好好生活,让家里人放心,也不辜负组织上对你的培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现在咱们的大队下乡青年的生活问题都有我来负责,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就来找我。” 听高原说完,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