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Beta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1新人 ABO特别犯罪调查科。 两个警官押着戴着手铐的男子走进警署办公室。 “走快点。”眼见被押送的罪犯还拖拖拉拉不老实,一名警官猛推了他一把催促。 男人一跤摔倒在一个工位前,仰头见到一张娇好的侧颜。 很年轻,看起来二十四五,留着一头自然的锁骨发,唇峰微翘,浓密睫梢下藏着一双黢黑的眼瞳,左眼下三分还留有一颗泪痣,乍一眼就是个骄艳的小美人胚子。 “嘶……”半跪在地的男人朝跟前的女警伸出手求助,“警官,帮我一把。” 就在她拉住男人手腕要将他扶起之际,男人凭着体格突地一用力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前,手里执着不知从哪里摸来的裁纸刀架在她颈间。 “——都不要过来!” 一众警员们大惊失色,负责押送男人的那个警官更是朝他抬手示意,“你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拿开,万一伤了人你更跑不掉。” “跑?我本来也跑不掉,还不如抓住这个机会!” 警署一角,一个单薄的身影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身边的警官钱乐说道:“啧,阿义怎么看的人,竟然让犯人抄老家了——云朝,第一天来就看到这种事,你没事吧?” “我还好,”贺云朝有些慢半拍地道,“她……” “听这说法,被抓自称跑不掉,那大概是要上审判庭的罪名,至少应该是杀人纵火之类的A类罪犯……”钱乐摸着下巴思忖。 贺云朝:“我是说……那个女警官。” “哦,你是说令曦?她是我们调查科之花,不过你别看她年轻,来我们这已经三年了,资历比我还老,你都得叫她一声前辈。” 贺云朝远远看着那把几乎压入脖颈已经渗出血珠的裁纸刀,又看了一眼身边喋喋不休的警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过他初来乍到,还是不讲为妙。 所以他很安静地闭嘴。 “哦,你是担心?”说话的钱乐总算意识回来,“虽然A类犯罪者确实很危险,不过你放心,我们令曦……” 话说到一半,就听那一头震耳欲聋的摔打声,原本握着裁纸刀的罪犯,四仰八叉地瘫在了地上,他头顶,任令曦一脚踏下,警靴踩住了犯人手心,几下蹍去他紧握的裁纸刀,利落地踢到一边。 “——还是会掌握分寸的。”钱乐笑着把话补完。 贺云朝目色微熠。 闹剧谢幕,警员阿义从地上拉起罪犯向任令曦致歉。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是机会?”任令曦没怎么在意自己刚被人拿刀架脖子,反倒在意起犯人随口的一句表达。“是歧视吗?” 等人群散去,钱乐带着贺云朝走上前来。 “哦,小令曦今天又大杀四方啦?” “油死了,钱乐。”令曦瞪了他一眼。 走近了贺云朝才发现,任令曦看起来并不高,刚才逆光时狠厉的眼神给了贺云朝她很“高大威武”的错觉。相反,任令曦的身型还有一点娇小,和她的浓颜不太匹配。 “小令曦每次都对我好冷淡呜呜,”钱乐抱着任令曦的胳膊卖惨,“你看我都把你新搭档带来了,你还不对我好一点。” “嗯?”任令曦听到这句话,才把目光往贺云朝身上撇。 贺云朝被她看得发毛,站那儿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菜鸟。 任令曦一眼判定,“余sir的意思?” “还没定呢,我正要带他去余sir那,但是八九不离十人是给你的,毕竟你师父没有一年半年也没法回岗吧?你也该有个新搭档了。” “我不需要新搭档。”任令曦丝毫没有顾忌一旁的贺云朝,径自说道。 贺云朝看起来细皮嫩肉,一双眼皮耷拉着,整个人懒恹恹的,和名字不同,毫无朝气,带这种新人,很麻烦。 贺云朝眯起眼看她。 “干嘛,不服气?” “不,你脖子流血了。”贺云朝的目光定在她颈间的血痕上,好像真没被她的嫌恶影响。 任令曦抬手抹了一遍,“知道了。” 是伤口里渗出的血珠,不碍事,创可贴贴贴就好,任令曦这么打算。 但是贺云朝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抬手捂住了唇。 “你怎么了?”钱乐问他,见他眼睛盯着任令曦,不由困惑。“你怕血?” 贺云朝摇头。 恰逢此时余sir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朝钱乐和贺云朝招了个手。 “不说了,我先带他办入职手续。” 两人转身之际。任令曦忽然记起什么。扬声问:“钱乐,他是什么类型?” 虽然没有指明,但这里会提到类型,通常既不是性格也不是偏好,而是…… “Beta啊,你看他这样还能是什么类型。” abo性别分化类型。 这世界不仅分男女,18岁之后每个人还会分化出自己的abo性别,分别是:Alpha(20%),Beta(70%),和Omega(10%),从身体机能各方面来评判,它们分别是强大,中庸,和柔弱的代名词。 等两人走后,任令曦不着痕迹地从抽屉里抽出一个小盒,将它藏在档案袋里,起身去了档案室。 档案室地门刚合上。任令曦就背靠着门板压抑喘息。身体像燃烧一样发热,热流汇聚在小腹,尽头的子宫酥麻发痒,她只是夹紧双腿,全身的性器都跟着敏感颤动,仿佛释放出一阵阵静电,由神经向着大脑游移,刺激,又痛苦难耐,脑子里很快浑浑噩噩。 这次怎么失效的这么快? 整个档案室里洋溢起淡淡的气味,那味道的源头就是任令曦本身,她强撑着意识,打开密封完好的小盒,抽出针剂,对着自己的脖子注射了一管。 警司办公室里,办完手续的贺云朝,忽然问了余sir一句:“任前辈是什么类型?” 余sir笑笑:“令曦啊。” 那一刻,档案室中任令曦在门后将手伸向了身下。 “你放心吧,她会好好带领你的,她很优秀,我们很多人都觉得她有Alpha的特质,如果你是担心发情期的话,她和你一样是Beta,毕竟——” 档案室那一头,任令曦痛苦得紧咬唇瓣,盛满欲望的目光迷离,望向天花板。 “Abo特别犯罪科有明文规定,Omega不得加入。” 2乖巧 “理论考核B级,实战考核B级,abo素质A级。”任令曦一边查阅电脑里的案件资料,一边目不斜视地道,“你的成绩是怎么被分配到特别犯罪科来实习的?唯一一个A级还是因为你是Beta,本身就比别人容易自控,实战考核细类里枪械和体能也都是普普通通……” 坐在任令曦身旁的贺云朝正在填案件报告,按道理,他们是平级的搭档,但是贺云朝还在实习期,任令曦又是带他的前辈,贺云朝不得不接受她无情的评价。 贺云朝作为新人,凭着一张脸已经得到了同期新人没有的待遇——长得好看的人通常容易有特权,虽然贺云朝干活和他的成绩一样也都马马虎虎,但是人叫得动,办事也不出错,只要一件事交给他去办了,那么至少可以收获及格的成果,所以整个特别犯罪科里的前辈都把他当做初生的幼苗呵护,只有任令曦,从贺云朝来的第一天就不满意,这都一星期了,她也没丝毫降低自己标准的打算。 她对贺云朝不爽的原因除了贺云朝本身的成绩,还有他的态度。 说马马虎虎,那是真的一点也不掺假,整天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反应总是慢吞吞,每件事总能让他找到最敷衍或者偷懒的解决方案,偏偏他又确实完成了,这让完美主义的任令曦好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卡在喉咙口,憋得慌。 任令曦在心里暗暗给他贴了个标签,“半桶水先生”。 她更欣赏认真工作的人,比如将她从菜鸟带上手的师父,费丞。 任令曦去休息室倒咖啡的时候,电视机里播放着一则新闻—— “东城区秋华路发现一具无名女尸,经初步鉴定,该女尸为Omega,具体细节目前不方便透露,警方怀疑该案与近期活跃的abo连环杀手K有关,警方提醒,这段时间Omega群体尽量远离偏僻区域,尤其夜间不要单人出行,遇到任何可疑人士请第一时间报警并保持警惕……” 任令曦看着屏幕的眼神暗沉下来。 “这混蛋,距离上一次杀人还不到两周,再这样下去,特别犯罪科今年别说奖金了,明年估计都不好过。” “负责的是一组吧,进度到底怎么样了,别到时候拉我们全部人背锅。” “什么‘一组’,上次不是一组出了岔子,已经换成二组了,一组组长现在还在医院里……” “嘘嘘嘘,别说了,令曦在呢。” 两人闲言碎语的警员同事偷偷瞥了眼身后,慌张闭嘴。 任令曦只是靠着桌沿一动不动,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抬头又对他们微微一笑。 那两人连忙点着头逃了。 安静的休息室里,传来接水声。 任令曦转过头,对角处茶水机前,贺云朝老神在在地在接水,好像完全没有把刚才的对话接收进去。 任令曦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身为调查员,好歹对这些案件也应该有一些敏感度,你完全不关注吗?”任令曦盯着电视冷哼。 贺云朝直起身来,有些莫名,随即搅了搅杯中的速溶咖啡,随口道:“K,连环杀手,ABO特别犯罪调查科S级重点关注对象,以虐杀奸杀Omega,并在抛尸现场留下受害者跪地祈祷姿势的尸体为代表性犯罪符号,所有受害者abo腺体及生殖腔被破坏,检测出强制发情残留,除了都是Omega以外,在年龄,身份,活动区域,甚至性别上都没有共同点,加上今早这起,已经是第六起犯罪,第一次犯案时间在两个月前的4月14日。” “……”任令曦愣了愣。 贺云朝看向她,捧着马克杯露出特别温良的微笑,“前几天师父你叮嘱过让我好好看一遍组里之前办过的案子,这个档案你特别标了加红记号。” 任令曦低下头,兀自又喝了一口咖啡,“就算你记住了,也不应该当做事不关己。” “师父需要我加入他们的闲话吗?” 任令曦撇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来这里对什么都不太上心。” “我觉得是你误会我了。”贺云朝揉了揉头发,还打了个呵欠。 明明也不是卷发,每次看起来都是手抓一把,东翘西翘,任令曦看不过眼,真想把他抓来好好打理一遍,这纯粹就是个人的完美主义作祟,眼里容不得这种随便。 但是想是这么想,任令曦也没想到等她回过神来,手已经放在贺云朝脑袋上了梳开了。 发质还挺软,有点像她家金毛。 贺云朝一双桃花眼平时都是倦乏耷着,这一刻终于睁开,困惑地看着她。 任令曦本来就身形娇小,贺云朝则是高高瘦瘦,她这么一捋,说顺手都不太合理。 任令曦故作镇定地收回手,“有脏东西。” 贺云朝点点头。 “你别叫我师父了,我还担当不起。”对她来说,自己现在还达不到费丞的位置,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代理组长罢了。 “那叫什么?” “姐?” “……咳。”贺云朝竟然笑了一声。 任令曦眯眼,“叫任姐怎么了?” “我……比你大。” 这个认知第一次出现在任令曦脑子里,“你比我大?” “你二十四吧,我比你大两岁,档案里写了的。” 任令曦看档案最关注的就是成绩,其他一概一扫而过,怎么也没想到贺云朝这张少年脸居然比她还大两岁。 “不对,比我大你为什么以实习新人的身份进我们特别犯罪科?”她还以为贺云朝是刚毕业初出茅庐的警校应届生。 贺云朝抿唇,“之前……有点事。” 他有意隐瞒,任令曦也就没再追究,能进特别犯罪科的必然是审核过身份的人,之前发生了什么那是他的隐私,与她无关。 “其实叫姐姐也可以,如果你想的话。” “……还是叫名字吧。”任令曦摆摆手,离开休息室。 “好的,令曦。” 不知是不是错觉,身后的声音听起来越发慵懒。 …… …… 怎么叫都不对劲,她想。 任令曦打了一个呵欠。 “宝贝,怎么了?”餐桌对面,女人关切地问。 很快圆桌另一边的中年男人也将目光投过来,“怎么回事,组里给你安排的工作是不是太多了?” 任令曦努力正色,让自己看起来清醒点,“大概被传染了。” “传染?”女人耳朵很尖,紧张地问,“流感吗?还什么其他毛病,天呐我就跟你说了,别让女儿去那种地方工作,你偏偏要由着她,她好好端端一个审判庭大法官的女儿,做什么不好,要去当个警察……” “妈……”老调重弹,任令曦翻了个白眼。 “女儿喜欢就让她去,有什么关系。” 任令曦的父亲任毅,在外是个不苟言笑的审判庭大法官,在内却是个标准的女儿奴,从小到大,有什么事情几乎都由着她,就连任令曦拒绝舒适的留学生活,选择从零做起当一名调查员,他也帮她铺了路。 “什么‘什么关系’,她是Omega啊,那个什么犯罪科根本不招Omega,平时都得藏着掖着,万一哪次出勤遇到发情期怎么办?万一遇到Alpha的罪犯把她标记了怎么办?” 任令曦揉揉太阳穴,还是任毅先开口:“老婆,我们女儿没那么娇气,她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可惜任毅的话在老婆耳中从来不顶用,夫妻二人还是因为这件事争执不休,任令曦见情况不妙,赶忙撤退。 没错,任令曦是如假包换的Omega,但她并没有因此甘于屈服,从小到大她都把自己当做Alpha来努力,无论是脑力还是体力,任令曦都是同龄人里拔尖的,她就读的警校平均三年才会有一个Omega出现,毕竟受天性限制,Omega有很多并不适合参与的工作,可任令曦不服,作为审判庭大法官的女儿,她执意要做一名警察也没人能阻止她。 警校三年,任令曦以一己之力,与那些Alpha、Beta竞争,最后也拔得头筹,成为当年最优秀的毕业生——虽然这个称号很多人因为她的家世背景不服,但谈到任令曦的能力,却没有人会怀疑。 Omega天生身体机能就比Alpha弱化许多,依照专家的说法,Omega失去的这部分作为生物本能全都进化在了孕育后代的功能之上。至于其他方面,如果说Alpha能做到的,Beta要付出双倍的努力,那么对于Omega来说,也许就需要在这基础上再翻几倍,至于有多辛苦,那就要问那个Omega本身了。 “她应该属于Alpha。”这是认识任令曦的人一致的共识。 不过,任令曦进ABO特别犯罪调查科,隐瞒了自己是Omega的身份,也隐瞒了自己是大法官女儿的身份。 这里不招Omega,而加入这个团队又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ABO特别犯罪调查科成立之初,发生过Omega警员与罪犯对峙过程中进入发情期,导致犯罪现场多人失控性侵、人质被害的惨案,其中也包含同组警官在内,而ABO特别犯罪调查科负责的又都是与abo有关的特别案件,很容易接触到abo失控案例,于是那以后,这里就有了这条明文规定。 任令曦知道自己的决定非常自私,但是她又对自己特别自信,毕竟作为大法官的女儿,抑制剂这类东西,她从来不缺,加上良好的自控力让她能在这里风平浪静待上三年,也证明了她的自信没有错,至少,她是这么觉得。 任令曦这个特质当然也体现在了工作上,虽然她和贺云朝是同组的搭档,但是这段时间她一直给贺云朝安排文职工作,那些外勤常常是在贺云朝还没反应过来前,已经被任令曦处理完毕了,留下的也多是一些走访收集的小事情。 “K的案子现在不是二组负责吗?” 任令曦听到身后有人发出疑问,匆忙切掉了电脑的档案窗口。 贺云朝又踩着点来办公室了。 “真不怕迟到。”任令曦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唔,好像就差一点,”贺云朝一副心存侥幸地样子看看墙上的时钟,转头对任令曦笑了笑,“幸好我是准点到达。” 任令曦实在看不惯他的作风,而且隐约觉得,他最近好像已经不把自己当前辈了。 太随便,没有敬畏感。 可是又好像是自己多想,贺云朝的性子像水,能收能放,也许本来就是这样,因为最近两人渐渐熟络了,才会有所改变。 “令曦姐。” 任令曦收回神,因为之前贺云朝每次叫她“令曦”她都觉得别扭,最后还是让他加了个“姐”的后缀,贺云朝也不介意,改口很自然。 “我什么时候可以和你一起出外勤?” 贺云朝坐在转椅上,椅子一滑溜到她身侧,而他双手搭在膝头,在她面前坐得笔直,显得极为乖巧听话。 除了,那一头乱蓬蓬的短发。 以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年龄而言,多少有些幼稚了,可奇怪的是贺云朝的脸,配上这个姿态,一点也不违和。 “你来还没一个月,先把简单的工作做好再谈。” “可是,每次只是你一个人出外勤,那好像不符合规矩。”贺云朝说道,“警员需要搭档就是因为外勤随时可能遇到危险,你需要有人支援。” “我不需要,我有分寸。” 贺云朝点点头,“我明白,我也知道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万一外勤期间你出了什么事,而我不在你身边还高坐在办公室里,我该怎么和上头交代?” 任令曦皱了皱眉,这点她确实无可辩驳,她不怕受伤也不怕死,可是如果因此连累贺云朝被处分,她难辞其咎。 任令曦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那人倒在血泊之中,而她姗姗来迟,当时她的心里无数次气自己,为什么不能及时支援到他——费丞。 费丞也是想要保护她吧,那时的她,就是现在的贺云朝。 贺云朝又道:“我也不是想出外勤,只是我不可能天天呆在办公室里,到时候被问起,我想不到应对方案。” “下次吧,”任令曦终于改口,“下次,你和我一起出去。” 贺云朝安静应道,“好。” 那一刻晨光恰好透过百叶窗揉入贺云朝的眼里,他的目光透亮,任令曦有一瞬的失神。 他发梢也有光。 和其他人不一样,贺云朝的头发没有打啫喱,虽然凌乱,却很清爽,更像是洗完头后没有好好吹干定型,自然的卷翘,蓬松且柔软。 任令曦不自觉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 这头发,乱得真让人心烦。 贺云朝微顿,却没有躲开,反而微微低首,换了个她更好摸的角度。 “你是狗吗?”任令曦不自觉失笑。 贺云朝低垂着脑袋,刘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任令曦只听见他咕哝了一声:“不带得了便宜还侮辱人的,令曦姐。” 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从任令曦脑海里一闪而过。 该死,她居然会觉得“半桶水先生”可爱。 3偶遇 任令曦一身挂脖深V小短裙,走进了五光十色的地下CLUB。 K的作案对象除了Omega这个特征以外,其余似乎都没有共通点,K选择受害者的随机性也是一直以来警方很难锁定他的原因,任令曦研究了那么久K的调查报告,只在走访时,找出了第四名和第六名两位受害者唯一有过的交集——HUNTER17,这家夜店的名字。 而这份交集,在警方报告中并没有出现过,因为第四名受害者来时,这家夜店还叫另一个名字。 如果不是作为爱好的共性特征,而是作为特定地点呢? 第六位受害者本身并不是夜店咖,能来这家夜店纯属偶然,却在K的活跃期内,和第四名受害者选中了同一个位置的夜店,最终被害,任令曦觉得,有必要深入探查一番。 任令曦是大法官的千金,从不缺玩夜店的资本,却对这种地方向来不感兴趣,这里太嘈杂,乌龙混杂的地方,对她来说更像是随时都要暴走的犯罪现场。 因为是查案,她自然不可能带朋友熟人来掩人耳目,至于贺云朝——她答应过他下次外勤一起出,可调查K的案子,完全是出自私人目的,她没必要拉人下水。 第四件案子发生的时候,他们差点就抓到了K,结果出了意外。千钧一发之际师父费丞为保护她只身追敌,差点死在K手中,幸好最后没有大碍,如今还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静养。 也因为这个变故,K的案子之后转移给了二组。 她不能接受。任令曦做一件事,从来都要有始有终,那个混蛋还打伤了师父继续逍遥法外,任令曦因此愈发自责,她一定要靠自己调查个水落石出。 前前后后找人聊了快一个小时也没问出什么线索,倒是夜店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任令曦一个头两个大,她坐上吧台,正想叫酒保,忽而闻到一阵馨香。 非常淡的味道,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不仔细闻几乎闻不到,但任令曦对周遭的变化感知就十分敏锐,这点气味还逃不脱她的嗅觉。 有一点柴薪余烬混合着鸡蛋花的南洋岛国气息。 “这是什么味道?”任令曦叫住一个酒保问道。 “什么?” “空气里有一股很淡的味道,刚才没有,你闻到了吗?” 酒保顿了顿,“没有啊,会不会是谁喷了香水?” 不是香水,因为这气味扩散在空气里,没有因为某个人的往来而增减。 任令曦微微眯起眼,她觉得酒保没说真话,言语可以作假,但微表情不会骗人。 一旦有了意识,对味道的分辨就更为清晰,但不过是气味而已,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夜店里气氛如常,也许真就只是精油扩香呢? 任令曦望着舞池闪烁的灯光,好像此刻正是晚11点整,夜店黄金时间,DJ上台了,气氛瞬间到达燃点,人们如群魔乱舞扭动起来,一些男男女女甚至开始忘情拥抱激吻,在这种地方,似乎也被人习以为常。 不知道是不是焦距的关系,任令曦觉得灯光有些模糊,多看两眼,脑子里的思绪也跟着飘远,目光些许迷离。 “美女,一个人吗?”有男人上来搭讪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任令曦焦躁地打发走他,那搭讪男回头还骂骂咧咧了几句。 起初任令曦还有余力在心里嘲讽对方癞蛤蟆,可是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自己好像…… 发热的身体和干涸的喉咙让任令曦摸上自己的随身小包,推开人群匆匆往洗手间赶。 一路跌跌撞撞,她发现黑暗的舞池里,已经有人现场鱼水交融起来,还不止一对两对,甚至有的不止是两人,那个淡淡的气味被舞池中各种各样的香气湮灭,而那些香气,任令曦再熟悉不过——Omega的信息素。 Omega发情时会不受控地由颈后腺体产生独特的信息素,吸引他人交配,达成繁衍本能。 而她也是Omega。 发情并不奇怪,然而那么多Omega同一时刻发情显然不合常理,可惜此时此刻任令曦已经无暇顾及这场疯子的盛宴,她蓦地撞开几个人,冲往洗手间的方向。 任令曦本就个子不高,为了查案方便,今天她穿的还是平底鞋,小小的身形被淹没在舞池人山人海中,一路免不了男男女女迎上来求欢。 有人穷追不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任令曦猛地甩开那些人,没想到太着急,一头撞进前方另一个人怀里。 “让开——唔,你……” “令曦姐?”眼前的人一身黑灰拼色的休闲衬衫,领口解了三个扣子,锁骨露出一条挂着铭牌的银链,随着他倾身的动作,链条悬空微晃。 “贺云朝?你怎么在这里?” “……朋友叫我来玩。” “来这种地方?”会这么问,显然在任令曦眼里,这个CLUB此刻已经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地。 贺云朝大概也猜出了她的意思,耸肩道:“我又没来过这家。” 但他这身打扮似乎与这里相得益彰,平日里贺云朝透着一股懒散风,今天虽然头发还是些许凌乱,却抓得很有层次感,显然有稍微收拾过自己,他本来就长得不赖,这样打点后,原本的颓丧感都变得野性难驯,一时间和办公室里听话的菜鸟新人判若两人。 而且他还高,今天之前任令曦从没有感觉过贺云朝的身高竟然这么有压迫感,堵在她面前,几乎把她整个人包裹进去。 味道。他身上的味道,一时间将周遭杂七杂八的气味抑制,任令曦昏沉的大脑有半刻清醒,但很快发现,摈弃了那些杂乱信息素的影响之后,她的感知尤其是嗅觉系统,被一种更强烈的气息影响,让她身体几欲发软。 “知道了,再会,”任令曦急急忙忙推开他,“你让一让。” 贺云朝让她走了。 侧身看向她离去的背影,下意识抬手,掩住了鼻端。 他微微皱眉,原本放松的唇角抿了起来。 刚才想留任令曦的家伙见任令曦孤身一人走开,忙又追上去。 贺云朝猛然一把抓住对方的后颈,将他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对方抓狂地朝他挥动拳头,被贺云朝轻松截住。 “啊,”贺云朝歪头笑了笑,“想死吗?” 贺云朝回到位置,几个狐朋狗友喝得吵吵嚷嚷。 “刚在舞池享受过了?”朋友之一面带意味不明的笑凑上来。 贺云朝放松地坐进沙发座里,随手拿起一瓶酒,目光瞟向洗手间的方向。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他冷哼了声。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那功能不健全?我们这种人要什么没有,你到现在天天寡得像个苦行僧,还能不能行?” “关你屁事。”贺云朝轻嗤,随后眉心轻拢,“那个舞池是什么情况,那些人……不正常。” “你去享受完我再来告诉你。” 贺云朝转过头,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利诱有些许动容,反倒是吊了吊唇角,一双桃花眼懒洋洋地朝他弯起来,却是笑不入眼,“怎么回事,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了是吧?” “嗷你这个人,当几天警察真把自己当官了,一点乐子也没有。”那朋友朝他瞥了眼舞池示意,“知道‘芳菲’吗?” 贺云朝挑眉。 “最近有两三个地下CLUB都会用这东西,无色无味的人造信息素,催情效果可不一般,还让人上瘾,现在基本上是哪家CLUB有它,哪家就能赚得盆满钵满。”那朋友身子一仰,摊开手大大咧咧躺倒在沙发上,“这消息,一般人可不知道,要不是我们家……” “我没觉得有什么效果。”贺云朝没给他炫耀的机会。 “哎,你又不是Omega。” “和Omega有关系?” “当然,‘芳菲’可是令Omega发情的信息素,对我们可没什么用。不过你想想,Omega一旦发情是什么样,到时候你只要在Omega身边,他们自然会岔开腿主动勾上你。” 贺云朝放下酒瓶,想了想,“那和迷丨药有什么不同?” “无色无味的气体,除了Omega,谁能知道它用过?就算是Omega,也很难分辨是自己发情期紊乱还是外在刺激作用,何况只要有抑制剂,也不是不能解除芳菲的效果,芳菲说到底也就是发情期催化剂,那些舞池里的,有几个不是自己为了享受来的?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贺云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刚才任令曦着急忙慌掠过自己的那一刻。 又想起了两人初见面的第一天,他依稀闻到的那抹浅淡的香气。 他径自起身,把身边的朋友吓了一跳。 “你去哪?” “洗手间。” “……你不是刚回来?” 贺云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店的人潮中。 …… …… 洗手间隔门里,任令曦捏着空空如也的随身包咬紧了牙关。 ——大意了,没有闪。 4天性 任令曦心悸过速,紧紧攥着胸前的布料不断喘息,好不容易分出一丝精力,低头扫过手机上的联系人。 她一定是发情了。 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发情的不止是她一个,大概率不是正常发情期作祟。能联系谁?报警,那来的很可能是他们科的人,就算不是,最后也会移交他们科处理,一旦进入调查,她的Omega身份就很难继续掩饰下去。如果联系父母,这份工作后续估计也没办法保证。而一般的朋友,她还要担心她们的人身安全。 要不然,就强撑过去吧,任令曦曾经也有过意外发情的时候,她知道发情期无法被满足身体最后会痛苦到不堪负荷休克甚至昏迷,但这次是外物引起的发情,运气好的话,外物刺激结束如果她还清醒,至少能让她离开这间夜店。 这个世界单纯的男女并不足以区分性别,Omega男性也能拥有孕育后代的生殖腔,而Alpha女性也有足以“犯罪”的性器。是以夜店的厕所不分男女而是单人单厕的一排,任令曦在最里头的那间。 即便是全封闭的卫生间,Omega发情的信息素也依然能透过门缝和排气孔依稀飘出门外。 “芳菲”的人造信息素对Alpha和Beta没有影响,但被芳菲催生出来的Omega发情的信息素不一样,刚才舞池里信息素还不够强烈,而现在,像任令曦这样Omega已经彻底发情,舞池内一片荒淫无度, 门口有人敲门,砰砰两声。 “开门,宝贝,我知道你在里面,”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似乎还带着浓浓的醉意,“一个人忍不了了吧,来找哥哥我啊——” 热血在小腹拖动暧昧情潮,任令曦双颊酡红,明明平日里极度厌恶的油腻语气,此刻她却只是因为对方提议产生的一个小小联想,就在欲望沦陷的迫切感里挣扎,任令曦靠在门后双腿交迭,夹紧腿心所带来的刺激只能小小缓解身体理智的些许偏离,然而那不够,对一个发情期的Omega来说完全不够,她渴望肌肤相亲,渴望性器交融,渴望被人贯穿,被人播种。 现在,只要这门打开,任何一个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喜欢还是讨厌,她都会双腿大张将自己迎上去。 恶心到令她想要呕吐的滚烫情欲,任令曦一面抚摸自己的身体,一面不停拿后脑撞击门板,心里一时半刻甚至想着,如果就这样昏厥过去就好了。 拍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对方已经被她的信息素影响,疯了一般的力道几乎要把门板打穿。 “干什么,你这样会把人家吓坏的。” 拍门声间歇,门口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任令曦稍微松弛了片刻,然而很快,那女人说的话也开始让她觉得不对劲。 “里面那位小姐,不要怕,发情期把自己困在里头太危险了……”她顿了一下,声线开始颤抖,“你可以把自己交给我哦,我会很温柔……” 显然对方也受到了信息素的影响。 Alpha受信息素的影响更大,其次是Beta,但是酒精作用加上夜店的氛围下,人的意志力更加薄弱,任令曦知道自己这时候一旦打开门,只会落得一个下场。 可是听见外头那两三人,为了争夺自己几乎要失控的妖言惑语,这具身体就愈发不争气地淌出下流的液体,腺体散发出的信息素得不到缓解越来越浓郁,她整个人几乎都要燃烧起来。 拍门的声音逐渐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三个…… 砰砰砰和她狂躁的心跳交织,任令曦目光迷离缭乱,靠着门板的身体渐渐下滑。 想要。 她谈过男友,但没有经历过最后一步,从未体验过那种感觉,所以即使现在身体如此空虚饥渴,她依然也只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抽象渴望——就算是这样抽象的渴望,也足以把她逼疯。 她侧过头,颤抖的手已经不受控制摸上门把。 门后是恶魔耳语,絮絮聒聒钻入脑仁,麻痹她所有理智。 任令曦握住门把的手越攥越紧,握成拳的手指,即便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净,也狠狠嵌入了手心,留下四个凹陷破皮的深痕。 “喂。” 门外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支离破碎的思绪。 “都站这里是什么意思?” 等一下,这个声音…… 混沌的大脑竟然还能运转,依稀分辨出声线对标的那张脸。 接下来门口一阵骚动,一开始是吵闹声,任令曦似乎还听见了有人背出了联邦的ABO法令,但被信息素影响的酒鬼哪管这些,处在发情期的任令曦也管不了,意识模糊间,门口的声音都搅成了一片,直到好一会儿之后才安静下来。 “令曦姐。” 这三个字从一片浑浑噩噩中跳脱出来,她总算听清了。 “令曦姐,是我……贺云朝。” 她知道是贺云朝,从他第二句话开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贺云朝讲话的时候总是拖着一股慵懒劲儿,好像天大的事情都漫不经心,这种独特说话方式配上他薄磁的声线,她想认不出都难。 现在的他,语气好像并没有那么从容。 任令曦想要说话,身子却酥软无力,张口喉咙里迸出的字眼都变得沙哑,只飘出低低的气音。 “抑……” 她可以说吗?对方只是初来乍到的犯罪科新人,如果自己向他求助,等于把自己的软肋暴露给他,之后万一他以此为把柄要挟自己…… “什么?” 可是近在咫尺磁性嗓音仿佛带着倒刺,扎进了她的心里,想拔出来,就会勾得心慌酸涩不已,高涨的渴求顷刻爆炸。 “抑制……剂……抑制剂——”隔着门板她好不容易才喊出来。 门外的贺云朝一时没有回应。 “……在哪?”他的声线越来越沉,“我去给你……拿——” 最后一个字刚艰难地落下,两人之间的那道门忽然打开。 手背掩着口鼻的贺云朝猝不及防抬眼,对上满脸晕红如血的任令曦。 四目相对,他眼中流露些许错愕,她眼中情欲翻滚。 美人衣裳凌乱,红唇吐息,半颗乳球已经探露在外,胸前一道深壑若隐若现。 “令曦……”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她一伸手,将贺云朝拉进了隔间,猛地阖上门。 “抱我……贺云朝——” 任令曦颤抖地从唇齿间溢出这句话,仰面祈求着看着他。 她不单说了,她还身体力行,逼仄的隔间里,馥郁之躯压在贺云朝身上,一男一女两具身体交迭,美好的肉体犹如致幻的曼陀罗麻痹人防备之心,一寸寸缠绕上贺云朝这枝干。 贺云朝居高临下,眼尾泛红。 如果说外间还能凭借调整呼吸来保持理智,这个隔间就是将他凌迟的刑场,空气里面一丝一缕浮动的信息素,都是生剐他的刀。 贺云朝不像刚才外面的那几个人,他还尚存理智,甚至连垂眸看她的眼神都还未见慌乱,可是细细看就会发现,他早已咬紧了牙关,突起的经络从下颔一路蜿蜒到了脖颈。 他的喉结在动,因为下一刻他仰起了头,避开她的味道,也因此暴露出了更多颈线。 任令曦看到那块软骨藏匿在贺云朝皮肤之下,上下滚动了一圈,她眼底意乱情迷更甚,水蛇一般贴着贺云朝的身体磨蹭,最后一个张口含住了那块滚动的突起,发出无意义的嘤咛。 “唔。”而这一声,是贺云朝发出的。 贺云朝的气味。 空沉的木质香,却不干涩,缱绻,松弛。 在自己强烈信息素的干扰之下,只偶尔能抽回一分理性的任令曦,竟然能闻见另一个人的气味,简直不可思议。 甚至贺云朝的气味,已经渐渐越过她的信息素,一路畅达她的嗅觉终端。 这怎么可能呢? 贺云朝的手搭上了她的腰,再度喉结轻滚,低头勉强作出镇定的模样,沙哑撂下警告:“……不可以。” “我要死了,”任令曦在痛苦中哽咽,朱唇微颤,“我要死了,贺云朝……” 贺云朝的眼底有光熠熠,牙齿咬到发出摩擦声响,他何尝不难受。 Omega的信息素真是致命。而任令曦的信息素更加纯粹,是细腻的小苍兰香,和常见的那些混香不同,纯度更高更麻醉理智,如果是普通人,反应早该如刚才门外那些家伙一般失控。不过,贺云朝的abo素质可是A,这A里,包含了控制力。 “不会死的,”贺云朝的手在她身上游弋,一方面是帮助她缓解痛苦,另一方面,也是纾解自己高涨的欲念,“……相信我。” 发情期无法可解,除了做爱和抑制剂。 “求你了,唔……抱我,进来好不好……”被情欲折磨的骄艳美人仿佛摇尾乞怜,声音极尽柔媚,娇躯不断在贺云朝身上蹭弄,一对雪峰几乎脱离遮掩,一点也不像她,“贺云朝,求你了……” 可她眼里有泪。 也许有人会以为她在害怕,又或者觉得她不被满足而哭诉,但这几周的共处下来,贺云朝看懂了那泪珠后的含义:不是为了可能到来的失身,也不是为了发情期煎熬的苦痛,是不甘,也是不服。 她不甘心自己屈从在身体本能下,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堪比废物,向本能低头,是她的屈辱。 贺云朝垂在身侧一只手紧紧握拳,青筋随着手劲绷起,如造影一般明晰可辨。 “真想做吗?”他突然问。 隔间里回应他的是她的喘息。 “人缺氧,就要呼吸,”贺云朝微微垂下长睫,扫下一片浓绀落影,表情冷冽,“Omega发情,就会求欢……” 那颗眼泪终于顺应万有引力,从眼角落了下来。 “自然规律——” 他遽然一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带着轻微撕扯的疼痛放开,贺云朝最终是咬住了自己的唇瓣,渗出血水。 “没什么丢人的。” 5忍耐(微H) Hunter17厕所隔间中,两具交缠在一起身躯正忘情拥吻。 任令曦已经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不过她很肯定,是贺云朝先动的手。 身上挂脖的短裙上身被解下垂坠在腰间,乳贴不知飞去了哪里,这一刻她上半身一丝不挂落在贺云朝掌心,他手掌每一寸抚摸过的地方,都像带着电流,激起一阵鸡皮疙瘩的酥麻快意。 贺云朝握上了她的乳房,捏得她有些生疼。 这么想就会觉得羞耻,ABO特别犯罪调查科的新人菜鸟警官,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她的小徒弟,明明交集不过数周,平日里对白还停留在哪具尸体哪有疑点的两个人,此刻竟然会在某个CLUB的厕所隔间里纵情爱抚接吻。 任令曦知道Omega的信息素对一部分Beta也会有影响,不过这影响是不是太严重了一些?贺云朝压抑不住的粗声喘息和无意识失控的手劲都在告诉她,发情的好像不止是她一个人。 可警局的档案不会错,就像是钱乐说的“他这样还能是什么类型?”,任令曦努力在心里抹去另一个答案,不会的,他不像,况且如果他是,根本不会屈就在犯罪科当个菜鸟新人,通常”那些人”毕业时就已经硕果累累,直接进的都是精英团队,或者空降为管理者。 Alpha出生就掌握了基因密码,是天生的领导人,无论是精神力还是身体素质都是压倒性的赢家,更不要说侵略性的信息素。 作为Omega,任令曦对Alpha信息素的侵略性体会非常深刻,每一次都会让她由心犯怵。 可贺云朝没有。 尽管此刻她不受控地被包拢在贺云朝臂弯里,只能被迫仰起下巴接受过激至深的舌吻,但她还不到无法呼吸的地步,反而是贺云朝的吻让她从发情的煎熬中获得了些许的快慰。 两条舌头湿热纠缠,胸口的揉捏力道更加放肆,贺云朝放开她,俯身往下滑,一路沿着她的下颔、颈项、锁骨吮吻,直至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胸前,他一口衔住了挺翘的乳珠。 任令曦蓦地绷直了身子,高高昂起天鹅颈,紧贴着隔间的壁板。 她的手指岔进贺云朝发间,仿佛安抚某只大型犬一般,无意识抚弄。 刚才那股无处宣泄的欲火得以慰藉,任令曦不断挺腰将乳房哺喂入他口中,每一次贺云朝都会含得更深一点,直到大半乳肉都在温热的口腔中被包裹,被滑腻的舌头一圈一圈缠绕舔弄,任令曦发出舒服的喘吟。 “贺……贺云朝……”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想叫他的名字。 真的很丢脸,明明他们今天之前只不过同组的伪师徒关系,明明她还看不惯他半桶水的敷衍性子,可是她现在却只想和他交配。 比起那些陌生人,比起其他熟人,好像,选择贺云朝,并不坏。 不算一无所知,也不会太知根知底,这种半生熟的关系,最适合临时发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叫了他的名字,胸口被湿裹的乳尖传来巨大吸力,快感一瞬间拔高到了天灵,像烟花般炸开,随之而来的舌尖快速扫弄,更让她亢奋得蜷缩起脚趾。 贺云朝的手捏着乳肉挤压,仿佛内里真的有乳汁要被嘬空一般,钝重的吮痛伴随麻痹快感,一口一口吞噬了她的神智。 这是她第一次纵容自己发情,原来发情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沉沦于情欲中的她垂眸,埋首在她胸口的贺云朝似乎也有所感应,微微抬头。 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的两道视线交汇,她只看到他松开口,被拉扯的乳肉从他嘴里回弹,因为嘬吸而红肿的乳头躺在贺云朝的舌尖,被舌头来回拨弄。 他一边舔弄一边仰面注视她,仿佛是想从她眼中感知到她一星半点的不可自拔。 因为他备受煎熬,在任令曦尚未发现的地方,贺云朝已经粗硬如铁。 好淫靡的画面,她却薄唇轻张,带着喘息说:“那边……也要。” 贺云朝嘴角勾起来,蓦地上前重重吻了她一记,又低头含住了另一边。 贺云朝吸奶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有闲暇,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肢,一只手沿着任令曦的臀线,一路摸进了裙下。 任令曦扭着身子不知是要躲避还是迎合,但反正结果都一样,那只手摸到她的丝袜,指尖压上薄袜和底裤的布料,在她腿心摩挲。 指腹很烫,烫得她一激灵,过电一样。 和自我安慰完全不一样的陌生异物侵入感,即便在发情期,任令曦还是下意识夹紧了双腿,可是那根手指下一秒不容分说捅破了丝袜,隔着内裤抵上了她灼热的阴阜。 胸前和下体同时传来被侵犯的快意,陌生的情潮让任令曦不知所措,她搭着贺云朝的脖子,拱起腰挣扎,这么一动作,又将乳峰喂进他嘴里,腿心后坐,脆弱的花唇擦过他的指尖。 “啊……”不由自主溢出呻吟。 只一下摩擦她就感受到了快乐,又尝试擦了第二下。 好舒服。 换做往常的任令曦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向情欲低头,可今时不同往昔,她在发情,就像是贺云朝说的那样,Omega发情天经地义,是她放纵自己最好的借口。 发情带来的胸闷焦灼与疼痛被每一次的快感缓解,任令曦无意识骑在贺云朝手指上蹭动,不大的隔间里,回荡着女人的低喘声。 贺云朝心领神会,指腹压进两瓣贝肉之间,沿着沟壑和那一抹嫩软的突起,快速来回碾磨,但那还不够,有欲望的不止是任令曦一个人,贺云朝咬住她硬实的红粒,带着齿尖的扯弄反复用力嘬吸。 这样高强度的刺激反复了好一会儿,任令曦差点高叫出声,隔间外再度传来人声,她才猛地抿住唇。 贺云朝吐出口中的湿淋淋的红实,低声凑到她耳边问:“……哪边更舒服?” 任令曦瞪他。 这倔强的性子,竟然能让任令曦在发情期还能抽出神智来瞪他。 “想让……令曦姐……舒服而已。” “令曦。” “嗯?” “叫令曦。” 这时候被叫“令曦姐”,让她觉得自己像老牛吃嫩草,他说得那么乖巧,分明还比她大两岁。 贺云朝此时此刻和她一样性致高昂,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情欲上头的颤音,本就磁性十足的声线此刻仿若电流,游走过她的耳际,“令曦……” 明明是她这辈子听得最多的两个字,可当下淌进她耳中,她还是一阵脑中嗡鸣。 像是某种催情的咒语。 “所以,哪边更舒服……令曦?” 像是为了让她回忆起感受,说完贺云朝又低头吸了吸她的奶尖,手上搓弄的动作更甚。 沁出的液体已经沾湿了他的指尖。 门外的人进了他们隔壁间,即使这里不是上下通透的隔间,但门板依然很薄,稍微大声点说话都能听得见。 好像不止一个,两个人跌跌撞撞,进了隔间砰地一下倒在壁板上,就在任令曦身后,同一块壁板。 随后隔壁响起高亢的呻吟,任令曦和贺云朝对视一眼,一下就明白了。 任令曦听着那边厢的声音,忍不住伸手抚上贺云朝下面隆起的一团。 贺云朝迟滞了半秒,只听任令曦问他:“你呢?” 弓着身的贺云朝直起腰来,一瞬间把她包拢在自己身下,挡住顶上投来的所有灯光。 两人瞬间拉近的暧昧的空间里,纠缠着彼此浓重的喘息。 “Beta发情……哈……也这么……厉害吗?”任令曦仰头,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身下的手掌已经拉开了他的拉链,探了进去,一把包裹。 她没看见贺云朝搁在她头顶的手已经暴起的青筋。 如果贺云朝放任欲望,他们现在决不会仅仅只是这样。 贺云朝按住她的手。 “……再下去就忍不住了,”他说,“我可以……用别的方式帮你。” 虽然发情的最终目的是性器交融才能彻底纾解,但abo课程上也不是没有教过abo的假性高潮,只要身体获得一定程度的高潮感,发情表现就能得以短暂舒缓,拖到她找到抑制剂注射也不是不可能。 任令曦却没有妥协,反而问:“你不想和我做?” 她承认自己现在的主动有很大一部分发情的原因,但……她好像很喜欢贺云朝的气味。 很奇怪的理由,她和两个前男友都没有做到最后,一个是因为床上不合拍,一个是因为她非常厌恶前男友Alpha的信息素,哪怕Alpha的信息素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引诱Omega发情,但那时候的她只想作呕,和刚才发情时的作呕感一样,直到贺云朝碰她,她才缓过劲来。 她不是保守的婚后派,她只是遵从自己的意志,喜欢与讨厌区别很明显。 贺云朝顿了一下。 他歪首咬她的耳朵,泄愤似地,“想。” 承认自己对前辈产生情欲是一种妥协,贺云朝是个随性的人,但他不认为任令曦也像他这般随性,如果两人今天因为发情期做了,以后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任令曦的态度,会很麻烦。 他可不想事后被调组,或者被雪藏,这对他要做的事而言也很麻烦。 而且说实话,他还挺喜欢她的。 他不是没遇到过Omega发情,他自己易感期也有过强烈欲望,贺云朝率性人生里唯一的坚持,就是他从来也没有将就与谁解决的念头,这是头一次,他竟然觉得自己无法自控。 他想做,比他表面上看起来的措置裕如想得多得多,想扒光她,想进入她,想狠狠肏弄她,想一整晚上翻来覆去交媾到天亮,想在她身体里发泄自己全部的欲望。 疯了。 一定是信息素,他想,一定是她的信息素有哪里不一样。 6发情(H) 任令曦没有接话,她只是偏过头,吻上贺云朝的嘴角。 包含情欲的啄吻,不轻不重落在他唇沿,本能让她的手深入了贺云朝裤头之下,毫无保留地握住了它。 贺云朝突地闷哼一声,一把将她用力抵在壁板上,也把她的手紧紧压在两人之间动弹不得,随即半强迫地捏起她的下巴低头一吻,这个吻不复刚才的耐心,天雷勾动地火,便是长驱直入。 呜呜嗯嗯湿吻的声量在任令曦的耳道里扩大。 她都还没怎么动,贺云朝就一下下摆动腰臀,将性器狠狠撞进她的手心。 任令曦有一刹那的乍醒,因为直到这一刻,她才感应到手中巨大物什的真实尺寸。 一双美目在贺云朝的舌吻之下缓缓圆睁,她有一些失神。 ……不可能。 怎么会有Beta有这样的大小? 他明明看起来高高瘦瘦,这比例到底是哪里不正常? 心跳急遽拔升几乎要失速,更不要提她被贺云朝压在壁板上亲得几近缺氧,任令曦一时之间失去了分辨的精力,由着贺云朝放纵性器一记一记怼进她的手心,壁板随着两人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嘭嘭声。 隔壁的那一对短暂停顿,很快不堪落后,发出了更大的响声。 身体与环境的催化下,空气里小苍兰的香气愈加馥郁,贺云朝的动作愈发失控。 他捧住任令曦的臀瓣,拉扯她裙下的丝袜,一遍遍将她的下身压向自己藏锋的胯下,两个人唇齿流连,呼吸交错间尽是高低起伏的粗重喘息声。 “你要进……就进来——”发情期的任令曦终于表达欲求不满。 这一次贺云朝再也没有和她客套,半褪下裤头,解放那根叫嚣的凶刃。 裙摆被掀开的任令曦,只觉得有一抹炙烫打在她的小腹之下。 她下意识低头,为眼前的一幕震惊,喃喃道:“怎么可能比Alpha还……” 骗人的吧,她可是有交过Alpha男友的经验。 “天赋异禀而已,”贺云朝吻住她,强行转开她的视线,“别看就好。” 鬼他妈天赋异禀啊! 即便贺云朝半弯了膝盖,两人的身高差这个姿势依然不好顺利进入。 贺云朝将她一条腿抬了起来。 “我可以……背过去……”即便这一刻贺云朝也没有停下吻她,任令曦只能抽空挤出一句话。 “不要,”贺云朝咬了咬她的下唇,克制的声线打着颤,“那样看不到你。” 任令曦忽然心慌意乱。 这家伙在说什么,他们只是在发泄情欲度过发情期罢了,为什么还要看着她的脸? 还没来得及抱怨感想,任令曦就觉得身体强行被拉升,足尖不得不踮起来,有什么杵进了她腿心,又热又硬。 “……我忍不住了。” 这句话的尾音刚落下,贺云朝就已经不管不顾地送了进来。 只堪堪挤进一个头,就从窄缝四周溢出汁液,那里在贺云朝的前戏之下已经足够湿滑,可任令曦还是因为他的野蛮插入而痛哼了一声。 前进顿感阻滞的贺云朝微微拧眉,竭力让自己停下来,“痛?” 任令曦此刻被信息素控制,身体只会以本能优先,哪里还管它痛不痛,只是扭着腰迎合,明明好看的眉眼因为胀痛而皱成一团,她还是动情吟喘:“你、你进来……快一点——” “你不会是……”贺云朝本来要与信息素对抗已经足够艰难,任令曦还不停用紧绞的小穴研磨他,他的理智濒临溃堤,握着她腿的手指都不小心用了力。 从发情开始就在渴望这一刻的身体淌出更多汁水,任令曦只觉得身体里烧灼的那股欲火更加难耐,她不断摆动腰臀,每一次都让贺云朝的阴茎更深一点,更撑开一些。 大脑依稀还能理出贺云朝的逻辑,此刻她只觉得烦躁。 “是又……怎么样,”任令曦说,“你经验丰富……呜——那你倒是、倒是动啊……” “任令曦——”贺云朝因为她的举动有些失控,挺身又埋深了一寸,好不容易才勒紧了缰绳,“不要……随便给人下定义……唔。” 任令曦因为这一寸便甬道收缩,贺云朝又抽嘶了一口气。 “我可从没、从没说过——” 他盯着任令曦的眸子,本来只是想要照顾她感受而抽出的一分耐心,却在她迷离、潋滟又夹杂着倔强的瞳光里融化,眼前的任令曦美得不可方物,哪怕为情欲驱使,她也不像一个傀儡,有一瞬间贺云朝有了一种错觉,是她自己在主动享受这一场交欢。 努力堆迭的理智因为一朝松懈而全盘尽毁,他挺身一举攻城略地,彻彻底底尽根没入。 “——不是第一次。”贺云朝直起身,顶灯之下的阴影中,他腾出右手五指岔入发间,捋起微湿的刘海和鬓发向后扒,嘴里把刚才尚未说完的话补全。 两人完整交合,低喘着气,眼神紧锁对方。 隔壁已经白热化,叫声震天响,根本就没顾及他们俩。 子宫被阴茎死死抵到了入口,发情期的身体终于有了小半刻的餍足,任令曦这才虚着眼,带着诧异道:“你是……第一次?” “彼此彼此。” 任令曦不知为什么又下意识否认:“我才不是。” 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女在夜店卫生间里冲动送出自己第一次,这种故事一听就蠢得像编的。 “嗯,”贺云朝向她俯下身来凑近,也因为这动作,身下的肉茎跟着前顶,“前辈不是第一次。”他顺着她说话,可是桃花眼一弯,像是已经把她看穿。 你看,他又来了。 任令曦在快慰中一把捂住他的嘴,“谁是你前辈。” 老是故意装嫩,明明现在鸡巴还插在她里面,偏偏要装成一副下克上。 贺云朝没有拉开她的手,反而是身下开始缓缓抽送。 一张五官优越的脸被她遮蔽,只露出那一双眼睛,任令曦见惯了他漾着光的眸子,哪里能适应他这一刻瞳色都被黑暗吞噬的陌生模样。 两人沉默着交合,一下又一下,动作清晰深重,和隔壁间那已经开始打桩的狂浪对比鲜明。 明明交合的是下体,可是她却觉得贺云朝的目光更纠缠。 刚才好不容易消停的情欲再度高涨,她蓦然收回手搭上自己的眼眶,只留下一簇视线,瞥见自己被他高举的一条腿随着他的动作轻晃。 “贺云朝……” 他靠过来。 “回去……忘掉。” 近在咫尺的热气打落在她鼻翼,他说—— “……遵命。” 任令曦心跳更甚,这两个字让她想起了那天阳光下,让她顺毛捋的那只“大型犬”。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下身抽插的节奏渐渐加快,任令曦的呻吟渐渐不受控制。 好在有隔壁铺垫,她没那么紧绷。 “还痛吗?” 贺云朝问话的同时,一根乌红的肉棒正在她身下埋进一截,分开的腿心让场面清晰可见,巨大的茎身硬挺挺肏进她的膣道,将她原本紧锁的穴口都拉抻成了一个O型,满涨使得两人交合的地方汁水泛滥,每抽插一次,就会带出更多的淫液。 任令曦知道贺云朝还在忍,他额角沁着细细密密的汗,汗水甚至滴落在了她胸口。 她是Omega,她不知道被Omega信息素催情后的其他性别会是怎么样,如果和她一样的话,那大抵是真的难耐至极。 就像他的尺寸,也让人很难耐。 努力在适应贺云朝大小的任令曦还没很好将自己从感官快慰里剥离,她摇摇头,又扯出一丝清明抱怨道:“腿……很酸。” 踮着一只脚,快要抽筋了。 任令曦以为自己这么说贺云朝会给她换个体位,没想到他却抽出另一只手,将她那条腿也勾了起来。 “贺云朝!唔——” 她低声喝止都来不及,贺云朝已经捧着她的臀瓣抬起她,将她彻底悬空抵在了壁板上。 她惊慌失措双腿勾上他的后腰,一迎一合间贺云朝这一次顶弄更加彻底,性器完全密不可分贴合,他餍足地靠上她的额,而她几乎能感受到甬穴里那根肉棒虬结的经络细微凸起,甚至它蛰伏时,还在微微充血跳动。 任令曦搂住贺云朝的后颈,她抬眼正想要开口,贺云朝倏而一偏头堵上了她的嘴。 她就这样整个身子被贺云朝抱在手里,顶在隔间壁板上肏弄,一双腿挂在他臂弯,他每抽插一次,任令曦穿着丝袜的纤细小腿就跟着动作摇晃。 到底发情期的Omega还是没有原则可言,贺云朝的进攻性很快让任令曦被情欲占据的大脑无从招架,全然忘了自己前一刻还要训斥他的心,臀部陷落在他掌心里,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凭两腿之间衔接的性器分合远近。 “裹得好紧……”他低叹,任令曦一阵耳热。 贺云朝劲腰挺动,而她的腿心就仿佛一张小口,裹着他的阴茎一遍遍往里含,粗硕的阳具在两人之间不过是一道黑影快速进出,肉穴伴随抽插吞吞吐吐反反复复,狭小的隔间里臀腿拍打的啪啪声,汁液四溅的咕唧声全都萦绕在耳畔,声声入耳。 “贺、贺云朝……等、等一下,唔——” 就算身处发情期,任令曦多少还是有羞耻心。 “是你在咬我,”贺云朝伏在她耳边低喘,喘息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笑意,“你不肯让我停……” “……混蛋。”任令曦咬牙轻哼,可是一波波疯涌而至的快感让她无从辩驳。 那里,确实紧紧咬住他。 “嗯,我是混蛋,”他调整躁动的呼吸,去吻她的唇,“……但你舒服么?” “令曦?”一声暧昧的耳语。 迷离中的任令曦凑上唇一记封缄,用行动来告诉了他答案。 贺云朝心下一颤。 小苍兰的信息素芳香浓郁到了顶峰迸发,似乎也解放了一只受到诱惑的野兽。 贺云朝无法抵抗,埋首在她胸口深嗅。 平日里避之不及的Omega信息素,这一刻他竟然沉迷其中。 他想弄坏她,想得发疯,想得从脑仁到性器,浑身作疼。 燥热感狂躁飙升,身体机能为繁衍而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意识除了狠狠肏干她再抽不出余暇。 他明白,这是信息素的作用,她的信息素太强烈,今天如果不是他,换一个人来,早就能把她撕裂,欺负到遍体鳞伤。 ——该死。 他忽然莫名焦躁。 “令曦。”他咬紧牙关低喃。 “忍……着点。” 若是在其他地方,也许贺云朝还会收敛一点,可是今天在这里,他丝毫没打算顾及环境,交合的声浪没几下就盖过了隔壁间的余韵,贺云朝揉捏着任令曦的臀肉,将她轻盈一掂,臀肌发力,为即将到来的高潮凶戾提速。 任令曦终于还是失控叫出了声。 隔间里外一路至舞池都是因为信息素混乱而疯狂的人群,但他们无疑是最喧闹的那一对,连刚才闹腾的隔壁间二人也自惭形秽。 隔间单薄的壁板都承受不住顶撞的重量而震颤,吱呀吱呀。 贺云朝猝然埋首含住她的乳肉,抱着她一次次尽根插入抵到了尽头仿佛贯穿,酥麻如电涌的快感一阵阵打上来,被情欲浪潮推到峰极的任令曦不堪承受,她低低呜咽中紧抓住贺云朝的臂膀,指甲深深戳入他的皮肉抓挠,他却连眉头也不皱一分。 两人在极致欢愉间,贺云朝又挺腰抽送了百来下,隐隐约约听见任令曦在唤他。 “……云、云朝……” 他没听到自己的姓氏,好似只被她叫了名字,听得他心房一软。 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挤出声:“——别怕。” 他短暂停顿。 “我会拔出来。” 可是他没料到任令曦的双腿锁住了他,“不要……” “就……到里面……”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即使贺云朝没听清,却还是听出了大概。 贺云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直到她再度重申了一遍,贺云朝忽然一阵喉头发干。 随即而来的紧绞令贺云朝连准备也没来得及,就腰眼一麻,抖索着泄了出来。 信息素催生的窒息灼热带来恣肆快感浇淋,两人双双跌入了一场缥缈的梦境。 贺云朝垂首在她颈间,像个意识放空的瘾君子嗅着她高潮后的余香。 颈后是abo腺体所在,用于储存、散发信息素,此刻的令曦信息素的气味,又和之前不一样。 但无论是哪一种,这么近的距离都足以让人疯狂。 无所谓,他想要她,本来就想,本来就已经无法自控,就这样吧。 贺云朝慢慢放下她,居高临下,指尖攀上她纤细的颈项,他偏头,张口,咬上了她的后颈。 牙齿嵌进去,只消稍一用力,就可以咬破她的皮肤,刺破她的腺体,注入自己唾液中的信息素,将她标记。 被标记的羔羊,就会属于自己。 “贺云朝?” 下一秒,贺云朝蓦然清醒。 他突地咬住自己的手背,原本想要咬破她腺体的牙齿,狠狠刺入自己的皮肤。 血腥味在口腔里一点点泛开。 午夜的CLUB门外,任令曦侧目望了一眼街边的一群人。 全都是二十多的男男女女相谈甚欢,贺云朝也在其中,似乎正在告别。 任令曦什么都还没说,只是不死心在光亮处翻找着原本应该在随身包夹层里的车钥匙,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我送你。” 她抬头,是贺云朝。 “你不要和他们一起吗?” “都散场了,他们去吃夜宵,我打算回家。”贺云朝耸耸肩。 “没关系,我自己有车……” 贺云朝偏头,“不是包里东西都空了么?钥匙也丢了吧?” 刚才事后任令曦把发生了什么与他解释了一遍,她不想让贺云朝觉得自己是个轻易把自己送入险境的莽撞傻瓜,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也没什么不同。 HUNTER17存在使用违禁药物的嫌疑,但今晚显然不是处理的最佳时间。 何况刚刚经历了那么疯狂的性爱,现在的她一定看起来很狼狈,她不想给自己的职业抹黑。 “我可以打车。”任令曦微微垂眸,语气平淡。 好像他们和今晚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正好,我也需要打车。”贺云朝说,他也是拖着惯常懒洋洋的语调,嗓音舒缓,“刚喝了一点酒。” “你可以自己——” “你的信息素还会有残留的,令曦。” 任令曦眼神微凝。 作为警校abo理论成绩第一,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欢爱过后Omega的信息素依然会有少许残留,别小看这一点,万一遇到易感期的Alpha,那就足够引发骚乱,而她作为最纤弱的性别,必然无法抵抗易感期Alpha信息素的压制力。 她让贺云朝留在里面,即是为了快速消弭Omega信息素影响,更是为了推迟下一次发情期到来的时间,作为Omega,又是ABO特别犯罪科的警员,她早就植入过避孕针以防万一。 “那,你送我回去吧。”任令曦放弃了无谓的坚持,至少贺云朝她并不讨厌。 刚才与他的性爱也很过瘾,她坦诚地想。 夜色昏昏中,贺云朝揣着兜朝她走了两步,在她面前站定。 他的衬衫微敞,锁骨的那条银链还在浅浅反光。 “或者,可以不回去吗?” 有风吹乱了任令曦的鬓发,她闻言偏首,面露一霎的怔忡。 贺云朝缓缓靠近,她没有退开,直到他的额无力地抵上她的肩膀。 “我是第一次,歇火得没那么快。” “能不能,再留给我一个晚上?” 7好摸 “怎么不进来?” 任令曦攥着随身包站在门口发了小半会儿呆,公寓里头传来贺云朝的声音。 她如梦初醒,脱下平底鞋,看了眼空无一物的玄关。 贺云朝刚放好东西出来,看到她的反应怔愣片刻,随即恍然。 “抱歉,我忘了。”贺云朝打开边上隐蔽式的鞋柜,从里头抽出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 任令曦下意识瞥了眼——贺云朝自己赤着脚踩在原木地板上。 他还真的很随便。 任令曦觉得自己今天的脑子应该是发情烧坏了,不然为什么会大半夜答应自己组里的菜鸟新人那么荒唐的请求? [能不能,再留给我一个晚上?] 当然是不能啊!明明发情时两人是迫不得已,就算是正常发情期作祟,今晚该做的已经做了,再有什么想法那也是下次再说,哪有当下直接转场再续的? 可是她怎么就答应了呢? “令曦?” 任令曦抬头,叫她的人忽而凑近,木质香调扑面而来,呼吸的范围里全都是贺云朝的气息。 “门没关。”他只是越过她,关上了防盗门。 门一关,身后走廊的一缕月光被隔断,玄关没有灯,最近的光源在他背后的客厅。 逆光,很暗,两人之间距离暧昧的暗。 “这么叫有点不习惯。”任令曦打断了短暂的寂静。 贺云朝眉目微动,“那要叫什么?一会儿令曦姐,一会儿令曦,我们总得固定一个。” “也不用固定,就是……平时别叫我令曦就行。” 贺云朝看起来像听进去了,点头,又问:“那是什么时候能叫?” 任令曦轻轻扬眉,“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说出来?” “说什么?”贺云朝歪头。 ……这个人! 贺云朝弯下腰,一张脸忽然在她面前放大成特写,“令曦姐。” 他没有调侃,反倒叫的很认真。 贺云朝五官生得好,眉眼干净柔和,淡化了高鼻薄唇带来的锐利,看起来就很舒服,加上平日里性子寡淡,与世无争,总带着一股慵懒的调调,好像时间在他的身周都会流动得很慢。 所以他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直勾勾看着她,她也感觉不到一丝不快。 但是……心跳很快。 又来了,这种感觉,好像自己在占他的便宜,在对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生辣手催花。 “算了,叫什么随你吧。” 任令曦推开他,径自走进房间。 出乎意料,她以为贺云朝的房间会是一团乱麻,没想到这么干净——干净到有点家徒四壁的程度,整个公寓里没有多少多余的色彩,陈设都是朴素的极简主义,一切回归天然。 这是不是叫什么……侘寂风? “你要喝点什么?”贺云朝从她身边走过,他没穿鞋,走过去无声无息,安静得像只猫。 猫猫狗狗的,就不能是个人吗? 任令曦一撇唇,“大晚上总不能喝咖啡。” 岛台那端传来一声轻笑,“我有百利甜酒,也有汽水。” 一般这时候不都该说些什么“威士忌”“香槟”之类? “你是觉得女生就喜欢甜的东西?” “嗯?”贺云朝拿杯子的手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冰箱里有?” 没等任令曦回话,贺云朝就径自接了回去,“是我喜欢甜的东西。” 任令曦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水就好了。” 等任令曦接过水杯,贺云朝又走开了。 公寓不大,两室一厅,不过质量很好,哪怕坐落在这座城市的黄金地段,这个点也听不见半点杂音,屋里很安静,死寂。 “……我没想到你会带我回家,”任令曦没话找话,“我以为你会随便找个酒店。” “坦白说,我想过,”贺云朝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飘来,“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去酒店那样的地方。” 任令曦没说话。 “你有点小洁癖。” “才没有。” 贺云朝没继续反驳她,从房间里走出来,递给她一套睡衣和全新的洗漱用品,“而且我觉得,既然是我发出的邀请,带你去酒店,未免有点太没诚意了。” 明明只是稀松平常的对话,任令曦却觉得很愉快。 其实平时和“半桶水先生”聊天也很舒畅,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从来没有过咄咄逼人的时候,任令曦见过别组的新人,有些初出茅庐一身自负天不怕地不怕,敢直接跟上级叫板,有些唯唯诺诺畏首畏尾,关键的时候就隐身。 可是贺云朝就是那么的—— 恰到好处。 某种程度上,虽然她叫他半桶水先生,但任令曦觉得,半桶水,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今天他的形象有一点颠覆,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贺云朝也许并不是那么规矩。 “怎么还一直看着我,不去洗澡么?看你在隔间里的时候就已经很不满了。” 任令曦匆忙从沙发上起身,拈了拈手上的睡衣,“这衣服……” “我的,买小了,只穿过一次,洗干净了。”贺云朝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虽然对你来说可能还会有点大。” 任令曦倒是没有遮遮掩掩,虽然深V挂脖小短裙是真的很性感,但她今天这么穿完全只是为了自己在夜店里不显得那么突兀——这都是为了工作,她并不觉得羞耻。 而且…… “个子小又怎么了,我该有的都有。”少有地,任令曦居然会对一个男性为自己的身材发声。 她是该有自信的资本,另外某种程度上来说,Omega都多多少少会具有一些性吸引力,这是生物进化的结果,因为这个性别需要吸引其他性别来交配繁衍,在外形上,通常都不差——优胜劣汰,不能吸引人的Omega,是要被淘汰的。 这一次贺云朝真的笑了。 “我知道你该有的都有,刚才亲身体会过。” “贺云朝你……” 他忽然抱了她一下。 “快去洗吧,”他埋在她耳边深呼吸,“不然我想一起洗了。” 她的耳根倏地发烫。 这是任令曦人生第一次在男人家过夜。 不开玩笑,因为之前和男友在床事上无法合拍,她知道一男一女过夜会是什么结果,所以从来没有答应过,再后来沉迷于特别犯罪科的工作,她也就再没考虑过谈恋爱。 性伴侣这件事,其实在这个社会并不少见,但有了之前两次不好的体验,任令曦宁愿用抑制剂来解决问题。虽然抑制剂也并不是最佳选择,贵,偶有副作用,还会产生抗药性,就比如最近,她能明确感觉到抑制剂的药效对自己来说弱化了——是时候换个新牌子了。 任令曦以为偃旗息鼓之后的两人,在发情期之外的时间再启动这种关系会很尴尬,尤其是非发情期,自己大概没办法把贺云朝从办公室里那个又听话又敷衍的伪徒弟形象里剥离出来,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不过她好像想多了。 因为看到贺云朝光着上半身,只穿这一条休闲长裤,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任令曦就觉得有什么炸了。 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吗? 这种不带一丝赘肉的八块腹肌,体脂率是多少?个人档案里他的身体素质评分明明也只有B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她记忆出了问题? 在他面前说自己该有的都有,怎么有种班门弄斧的错觉? 任令曦下意识往床板靠了一点,现在的贺云朝让她觉得有点危险。 “怎么了?”看出任令曦的防备,贺云朝莫名。 “你档案上身体素质评分只有B。”她想也没想就说了实话。 贺云朝错愕,然后表情微滞道:“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体测了。” 几个月不可能到这么完美的程度,任令曦不是傻子。 贺云朝走到床边,见她眼神更加狐疑,慢慢在床畔蹲下,一双手臂交迭,搁在床沿,半仰着头看她。 “我也可以很努力的,你信不信?” “不信。” 贺云朝撇撇唇,“你敷衍我一下也好,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我不会敷衍。”任令曦侧过脸,此刻她半坐在床上,他靠着床边,缩成一团,好像在摇尾乞怜。 ……怎么又变成狗了。 任令曦恨不能甩去脑子里不切实际的联想。 “可今晚就只能这样了……下次你要我瘦一点还是胖一点,我努力给你看看。” 他歪头靠在手臂上看她,床头灯光落进他眸子里,微微亮。 任令曦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上他的头发。 刚洗完,没有吹很干,还能摸到些许潮意。 她总算确认这人平时为什么头发总是乱七八糟了。 “好摸吗?” 贺云朝低声问。 “不好摸,湿。” 贺云朝慢慢起身坐到床沿,握住她的手,牵引她放上他结实的小腹,“那你摸这儿。” 任令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从善如流,指腹沿着他的人鱼线轻轻摩挲。 贺云朝也没想到她适应得这么快,小腹的肌肉微微紧绷。 有点痒。 他深吸一口气,不让她看出自己的颤栗,可是偷瞄她的那一刻,他发现任令曦笑了。 “怕痒吗?”任令曦平时笑得不多,倒也不是不爱笑,就是她习惯一心工作了,一干起活来就很认真。 但她的笑容很漂亮,一个明艳浓烈的大美人,笑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漂亮? 贺云朝心神震了一震,连小腹上的痒都忘了个十足十。 她还不依不饶用指尖轻轻挠他,看他的反应。 这不在贺云朝预期里。 正如贺云朝对她说的,他是第一次,没有那么轻易歇火,今晚开荤之后,他依然有欲望,而他知道她和他的身体很合拍,所以他才会主动邀请。 他也不吝于用一些小手段讨她开心,如果她喜欢。 可是现在他好像…… 自己有点,开心? 不,或者换个形容词。 ——算了,这不重要。 因为他已经吻了上去。 “令曦。” 贺云朝吻她,还要叫她名字。 任令曦心下一跳,被动任他吻过来,悄声道:“别这么叫。” 他扬唇,“时机对的。” “不对……” 她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不对,反正叫什么都不对。 他身体覆上来,还是边吻她边喃:“……令曦。” “别叫。” “令曦。” “贺云朝——” 本来是怨嗔,可是他却很温吞地接了下来:“嗯。” 所以任令曦担心的那些什么尴尬,不适应根本不存在,两个人自然而然就滚到了床上去,任令曦整个人被他压在身下,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没两下已经赤条条和他纠缠在一起。 喘息间,任令曦感觉到贺云朝的长指已经触到了她身下。 “这里好摸,”他轻轻咬住她的耳尖,压着声蛊惑她,“而且……” “它也会湿。” 指腹轻捻,他揉了上去。 8暗藏 好累。 任令曦睁开眼第一感想就是这两个字。 昨晚的一切都好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境,她现在一时还没从自己所在的场景中缓过来。 将手腕从额头挪开,任令曦看了眼身旁睡得深沉的男人,天光还没大亮,他昨晚那么卖力,现在没醒也合理。 那以后他们做了几次?她想了半天也不确定,她只知道—— 她嗓子哑了。 任令曦无语捂脸,这一点儿也不像一对普通同僚应该有的交集。 是因为第一次的原因吗?贺云朝的性欲强得有一点过分,后面她再怎么叫停他都没刹住车。 虽然没睡几小时,任令曦还是睡不着了,而且她也没办法想象醒来后两人互道早安的场景,他们……还没那么熟。 于是她翻身下了床。 …… …… 贺云朝很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一觉了。 平日里他总是睡不醒的倦乏模样是因为他真的没有睡好,有些时候他甚至可以什么也不做睁着眼在床上等天亮。 他知道原因,所以,看再多的医生也无济于事。 可是昨晚他真的睡得很好,一觉自然醒,甚至—— 迟到。 贺云朝看了眼床边的时钟,失笑。 他也不急,反正都迟到了,不如躺平。 可是他看着空荡荡的身侧,竟然有一点失落。 什么时候走的? 她该不会还在床头放了钱吧? 贺云朝猛地起身探头望向另一边的床头柜,还好,没有钱。 贺云朝舒了一口气,上面只有一套迭好的睡衣。 他趴回床上,侧着脸盯着那套白色睡衣好半天。 伸手拿了回来。 上面还留有淡淡的小苍兰香,很淡,毕竟昨晚她真正穿上它也不到一小时。可即便如此,遗留的Omega信息素味道对他来说也足够强烈,足以催情。 贺云朝把衣服捧在面前深深嗅闻,溢出的鼻息发颤。 本来只是借用这个味道罢了,脑子里却不听使唤浮现出任令曦的脸。 [怕痒吗?] 她那时候笑了。 埋首在柔软睡衣里的贺云朝许久没有回神。 许久,晨曦中的卧室,被窝之下响起暧昧的低喘。 ABO特别犯罪调查科的办公室,有人姗姗来迟。 “小子你有点过分了啊,中午才来!”钱乐看到贺云朝就狠狠拍了一记他的背。 贺云朝踉跄了一下,淡定应答道:“今早发烧,脑袋发懵没来得及请假。” “发烧?”钱乐疑惑,“令曦说你打电话跟她说你睡迟了啊。” “……”贺云朝僵了僵。 “奇怪,你该不会是睡迟了不好意思和我坦白吧?哈哈哈,没事,谁没个睡过头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在贺云朝和任令曦之间,钱乐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相信后者,留下百口莫辩的贺云朝,大笑间扬长而去。 贺云朝回到座位上,身旁桌位没见到那个让自己丢脸的元凶。 他状似不经意地张望,远处余Sir办公室的透明玻璃后,是她的侧影。 她应该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利落的小西装平整妥帖,一身清爽,看不出半点昨晚的狼狈。 其实……也不狼狈。 她发丝凌乱叫着他名字的时候,很性感。 贺云朝收回视线,手一挥,掸去脑子里多余的想法。 手机里传来朋友的消息。 [昨晚春宵一夜感觉怎么样?] 贺云朝面不改色地回他:[胡说什么。] 朋友:[别装了,看到你带人家上车了,你什么时候主动送人回去过?] 贺云朝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 朋友:[如果只是炮友的话,别太认真啊,后续才是真的麻烦。] 贺云朝:[麻烦?] 朋友:[对啊,有些人有了肉体关系之后就会得寸进尺,黏着你要更多,硬要闯进你的生活,日常都会被她打乱,所以如果止步于炮友关系,一定要划清界限!] 炮友关系? 他们这样,算不算? 贺云朝没想过太多,他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凡事随心所欲,当然只要不会触及原则,他还是可以在自己愿意的前提下照顾他人的感受。这种生活模式他比较自在,如果要被一个外人强行打破的话,他确实不喜欢。 正想着,余Sir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任令曦走了出来。 贺云朝匆匆敷衍了朋友两句,关上了手机屏幕。 经过昨晚,现在是审判时刻,他原本担心的是任令曦可能会无形将他雪藏或者无视他,不过刚才朋友的提点似乎又指出了另一种可能性,有了肉体关系之后,对方也许会认为两人关系改变而得寸进尺,黏他烦他,打乱他的生活。 顺便一提,抛开肉体关系这个前提,这是贺云朝谈了一段恋爱之后就再也不谈的原因,他不喜欢自己的生活空间被人挤占。 自由明明是人类最应该享受的权力。 所以现在是博彩揭露结果的时候,贺云朝忽然有一点后悔,果然对身边人出手的结果就是很麻烦。 五米……三米…… 贺云朝维持着日常平静的神情打开今日要处理的报告。 就在他余光瞥见任令曦走到他桌边的那一刻—— “贺云朝。” 来了。 一份报告被搁在他桌案上。 “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出去调查。” 贺云朝抬起头,任令曦已经直接与他擦身而过,坐回自己的工位。 他转头看向任令曦,疑惑道:“这个……” “针对近来一些地下场所使用的abo违禁品,我和余Sir报告已经立案了。”任令曦抬手轻撩耳下的碎发,以指代梳扒了扒,勾到耳后,“就是昨晚那件事,我今早做的报告。” 昨晚她还中了招,一晚上和他在床上翻云覆雨,今天早晨就已经做完初步调查写了报告,还递上去立了案? 贺云朝忽然无言以对。 人和人之间果然有壁垒,任令曦的行事风格一贯雷厉风行。 “所以,睡饱了吗?” 贺云朝:“嗯?” 任令曦拿出一罐能量饮料放在他桌上,“睡饱了就开工吧。” 贺云朝看了眼能量饮料清晰的LOGO,不知想了什么,嘴上一如既往乖巧地应了声:“好。” 既没有形同陌路,也没有浓情蜜意,她似乎不打算刻意回避,他当然也不可能故意提起,眼前的两个人,和以往任何一个时刻没有什么不同。 —————————————————— 分章控制下章节字数不然后面单章字数容易爆,以后尽量保持单章2000字左右看起来轻松一点。 这篇大概下次的小目标是50收加更和50留言加更。 9费丞 连着几天任令曦都带着贺云朝出去跑外勤,算是兑现了她对贺云朝的承诺。 对任令曦而言似乎也不勉强,她本来就要出去的,油费部门报销,多一个贺云朝,她还可以忙里偷闲不用自己开车。 而且贺云朝的表现非常配合,开车打杂问访记录,桩桩件件他都一手包办,虽然,他办起事来不温不火拖拖拉拉,但总能踩着及格线搞定,只不过那些记录的报告任令曦到最后还是要重新梳理补充一遍。 写的什么东西,那么简略,啧。 要说心态,任令曦也并不是真的毫无变化。 她确实多关注了贺云朝一些,那一晚之后,她见到的贺云朝又回到了昔日的形象,恪守新人本分,即使一天到晚总是懒懒倦倦没什么状态,可别人说的每一句话他似乎都有好好在听,调查科的每一个人都能和他打成一片,谁有麻烦都会找他倾诉,他好像从来也不会拒绝帮忙。 任令曦一度觉得,他比她还像Omega,毕竟这种亲和力,在Omega身上显现才更正常。 她也怀疑过贺云朝会不会是Alpha,因为那一晚的贺云朝,种种迹象都与Alpha神似,唯独就只有一点:Alpha在接收到发情期Omega强烈的信息素的时候,也是会发情的,同时还会散发出属于他独特的信息素,Alpha的信息素充满侵略性,会对Omega甚至其他实力低于自己的性别产生压迫感,这是Alpha交配过程中的生物天性,可是贺云朝似乎并没有这些发情症状,还能用理智控制自己的行为。 如果真的是Alpha的话,那天她可能就稀里糊涂被标记了吧? 贺云朝是一个充满矛盾感,违和中又透着奇妙和谐的一个人。 最奇怪的是,这么多天以来,贺云朝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句—— 你为什么会是Omega? 既然他不问,她当然也乐得自在,相对的,她收回自己对贺云朝的好奇心,成年人交往的原则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晚上一起吃饭吗?” 贺云朝将目光从眼前的红灯上收回来,“什么?” “已经5点了,”任令曦瞥了眼车辆中控屏幕里显示的时间,“6点半,鸟山厝,你吃日料的吧?” 贺云朝神色微微一顿,“嗯。” 这么多天了,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在工作以外的时间交际。 “行,那我就跟余Sir报备说你也去了。”任令曦低头发讯息。 “余Sir?” “对啊,部门聚餐,刚通知的。” 贺云朝顿时无话可说。 他以为…… 眸光觑了一无所觉的任令曦一眼,贺云朝把着方向盘的食指无意识地快速敲击着,但是他面色不显,在落日尚未完全散去的余晖下,一脸沉静。 “哦,去鸟山厝之前,麻烦你先送我去一趟中心医院。” 敲击的食指停了下来,贺云朝再度扫了一眼任令曦,可她依旧没有反应。 贺云朝最终还是没有问,毕竟,他们不熟。 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任令曦开始解安全带,“你可以在这里等我,我不会去太久,你要是无聊的话,也可以去附近转转,我好了给你打电话。” “我可以陪你上去。” 任令曦愣了一下,安全扣“啪”地解开,“不用。” “如果不方便我也不勉强,只是车里很闷,这里我人生地不熟……” 一句“不勉强”,句句是理由,以退为进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贺云朝表面上确实没有进攻性,因为他的进攻方法都不那么直接。 任令曦叹了口气,“那你和我来。” 贺云朝点点头,像是听从了她的指示,飞快随她下了车。 医院六楼是住院部,贺云朝一路跟着任令曦到了一个病房门口。 任令曦停下脚步迟疑了两秒,挑眉眄了贺云朝一眼,意思是:这你也要跟? 贺云朝拽着背包带回望她,好像没看明白她的意思,还在等她开门。 ——门是有玻璃视窗的,贺云朝的高度可以轻松看到,里头的床上,倚坐着一个男人。 任令曦没话说,想想也无所谓,敲了敲门,等待门里有人回应之后才走了进去。 “师父,”任令曦进门之后和进门之前判若两人,对床上的男人露出欣喜的笑容,“你的精神好多了。” 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眉目疏朗,即使身着病号服也无损他的英俊,相对看起来懒得不着调儿的贺云朝而言,更让人觉得安定沉稳,更有沉淀的故事感。 接收到任令曦的问候,男人笑起来,笑声低沉悦耳。 “我本来就没事,不是很早就告诉过你。” “哪里没事,哪个人被匕首戳了那么多道的口子还能没事,都伤到被强制要求休养了,就只有你还要逞强。”任令曦把路上买好的水果往旁边的桌上一搁,见师父费丞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后的贺云朝身上,于是上前解释道,“他是贺云朝,我目前的搭档。” 贺云朝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峰,搭档就搭档了,特地加一个“目前”是什么意思? 费丞笑笑说:“令曦现在自己也能独当一面带徒弟了。” 一般搭档的配置除开某些团队里的黄金组合,剩下的都是老带新,既然任令曦已经在调查科呆了三年,以她的成绩自然也不可能还归为新手,这个面孔又没有见过,那就只能是刚毕业不久的新人——面貌也像。 他朝贺云朝颔首致意。 贺云朝也礼貌地喊了一声前辈好。 “不是徒弟,”任令曦在边上说道,“我还做不到师父的程度,我自己都还没学明白。” “你已经都出师了,有什么没学明白。”费丞看着她,耐心开解。 贺云朝不发一语站在远处,目光游移在两人之间,无波无澜。 “学明白的人不会像我这样盲目自信,犯我这样致命的错误,差点害死自己师父。” “令曦,你又来了。” “反正只要师父不介意,你出院之后回来,我会跟余Sir申请继续做你的徒弟。” …… …… 离开医院的路上,任令曦发觉身后的人步子慢了许多。 “贺云朝,快点吧,已经六点了。” 贺云朝拽了一下背包背带,没应声。 上了车没说话,车上了路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一路静默,直到遇到交通堵塞。 任令曦总算忍不住发问:“你怎么回事?” “没有。”贺云朝很安静。 “我可不负责做心理咨询,你要是对我有意见最好直说。” “没什么意见,你不用在意,反正在这里我也不会待很久。” 任令曦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下一刻贺云朝忽然眸光轻扬,很自然地问,“抄小道介意吗?” “什么?” 贺云朝挂挡的手几下利落拨弄,车子在车流中以非常微妙幅度的几次变换角度,最终挤出了车流,飞快驶入了旁边狭窄的小路。 任令曦看得心惊胆战,没必要吧,他们只是赶去部门聚餐而已。 迟到顶多罚三杯,罪不至死啊。 10反省 一整晚上部门聚会,任令曦都没和贺云朝说上话。 作为调查科的新人,贺云朝是历届新人中最受欢迎的那个,而身为调查科的警花,任令曦的人气也不低,是以一个晚上,两人都忙着应对同僚的热情冲击,等饭局到了后半程,他俩的座位都被不知不觉隔开了三个人的位置。 来找任令曦喝酒不少,但只要她不想喝,谁也勉强不了她,任令曦今晚滴酒未沾,果汁倒是喝了满满一肚子——因为还需要把部门的车开回去。至于贺云朝,他已经开一天车了,第一次来参加部门聚会,还是让他好好放松一次比较好,不然调查科里那些老人们还以为他不给面子。 “你怎么一晚上都没和云朝喝一杯啊?”调查科三组的Alpha组长薛悦坐在她身侧忽然问道。 “欸,没有吗?”任令曦讶然,经由薛悦提醒,她才发现今晚自己确实和贺云朝没有半点交流。 薛悦喝了一口清酒,目光幽幽地从她和贺云朝之间扫过,“怎么,小徒弟和你生气了?” “……薛姐,他不是我徒弟。”任令曦叹了一口气。 “不是你徒弟是谁,人都给你了,你还想不负责?”薛悦打趣道。 本来是无心之言,却把心虚的任令曦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半会儿才缓过来,薛悦指的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我还教不了他什么,这段时间也只是和他说了一些调查科的规矩,带他跑跑流程而已。” “调查科的规矩就是老带新,分配给你的新人,就是你的徒弟,就算你觉得自己不配,那也改变不了事实。人你都接手了,老想着甩手不干,这样对他而言公平么?据我所知,他可是做得不错,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我身边没几个说他不好的。你要是真不想要,我就要走了。” 薛悦说话很直白,她入行比任令曦早,年龄也更大一些,看得自然比她更透彻。 这一席话让任令曦回想今天自己和费丞的表态,贺云朝从头到尾都听着,那之后似乎就有些情绪。 如果站在贺云朝的立场上来看,确实自己的态度太不负责了,说什么费丞一回来就申请调回去当他徒弟,又置贺云朝于何地? “不过,为什么就是他和我生气,不是我对他生气?”任令曦忽然好笑地想到这个问题。 薛悦更笑得无奈,“他要没对你生气,早就来给你敬酒了吧?平日这一群人里,他最黏着的那个可是你。” 这话要是让贺云朝听到他准能气死,他可不觉得自己有黏着任何人过,这不符合他独立的人生信条。 当然,他没听见,任令曦听见这个说法也觉得有些荒谬。 因为贺云朝在她眼里谁也不沾,他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看似与人为善,实际上跟所有人都保持了一道若即若离的疏远。 他今天说,他在这里也待不久,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气话,她还是道个歉吧。 然而,贺云朝今晚真的喝了很多。 脸色晕红,眼神也有几分迷离,前半程还好,聚餐后半,他就坐在那儿出神,好似魂魄不知道飞到了哪个星球去游历,连话都不说。 调查科有一两个对他有意思的Beta本来还想缠着他混个脸熟,结果见他这样,也只能悻悻作罢。 任令曦见他周围终于没了人,于是坐了回去,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贺云朝?你还好吗?” 他瞟来一眼,睫梢跟着落下来,目色黯然。 “算了,这样跟你说你估计也不记得。”任令曦自言自语。 他忽然开口:“……你说。” “跟醉鬼有什么好说。” “我没醉。” “醉鬼都说自己没醉,你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 “高潮的时候会哭。” “?” “Ome……”他启唇发音到一半,任令曦一把捂住他的嘴。 还好酒宴正酣,只有更远处薛悦看了他俩一眼。 “你在这里说这个,想死吗?”任令曦匆忙放下手,低声警告。 贺云朝偏过头,挑唇一丝讥诮。 “是你要说我醉了。” “好了,没醉没醉好了罢。”任令曦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刚才骤然剧烈的心跳。 “所以,你要说什么?” 任令曦酝酿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反倒突然皱了皱眉,面色煞白地起身,撂下一句:“迟一点和你说”就跑出了和室。 等聚餐散场,饭店门口大家相继挥别,有人主动提出送贺云朝回家,贺云朝却着揣口袋摇摇头,倒是任令曦先开了口:“我送他回去。” 人家搭档说话,自然其他人也就没资格提意见了,醉意正浓眼神恍惚的贺云朝,这一次没再摇头,眸光不经意地从任令曦身上淡淡扫过去。 到了停车场,任令曦把贺云朝推上了车,他入座就闭目养神,整个人的神经中枢好似和世界失联。 原本想找他交谈的任令曦只得一路无话,先把他送到他家楼下。 “前面左拐,然后刷卡。” 安静的车内忽然响起的人声把任令曦吓了一跳,贺云朝不知何时掏出了一张卡递给她。 “不是这里吗?”任令曦下意识收下磁卡,按他说的往前开,拐过去后就不好往回倒了,是个单向的地下停车场入口。 “你不是有话要说?”贺云朝依然闭着眼,声音含糊成一片,她怀疑他嘴都没张。 莫名其妙被安排的任令曦只好把车停到卡面指定的车位上。 “停这没问题?” “我的车位。” “你又没车。” “……”贺云朝干脆不搭理她了。 这人闹什么别扭,哪里有比她大两岁的样子。 引擎熄火,午夜的地下停车场角落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11认错 “今天的事是我不对。” 任令曦认命开口:“我不该说师父一回来就申请调回去,对你很不负责。” 贺云朝一直都偏头坐着,头撇向窗外,即便此刻任令曦也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不该说,可以想。”他说。 任令曦皱皱眉,才意识过来他是在嘲讽。 “但我原本真的是这么想的,不是因为你不好,不好的是我。” 到了这时候她也没打算敷衍他几句,而是实打实地和他坦白心思。 贺云朝忽然睁开了眼,但没有看她,姿势一成不变,目光看向窗外。 “警校毕业时,我和同期相比,个子是最不起眼的,虽然成绩优异,但有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所以那时候没人要我,只有师父,他一眼就挑中了我。” “这三年师父教了我很多,对我来说他是除了父母以外最重要的人。” 本来不想和贺云朝说这些的,她想,他肯定根本不感兴趣,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一直以来特立独行太久,任令曦还是忍不住倾诉。 “两个月之前,我们差点就抓到K了,我那时候没有听师父的话,凭着自己对K的侧写判断,料定K会选择另一条逃跑路线,就自信前去堵截,擅自行动结果遭到偷袭,师父为了我和K交手,被捅了三刀,这才进了医院。” “这些情况上报的时候师父决定替我隐瞒,只说是分头行动他遭遇了意外。” 贺云朝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她。 “正因为这样,我没有资格教导别人,我要学的还很多,我的心性也不够沉稳,不想误人子弟。” “所以,对不起,是我没有顾虑你的感受。” “……目前接受你的道歉。”贺云朝许久没好好说一句话,这一刻开口声音沙哑。 接受就接受,怎么还要加个“目前”? “不过你有没有资格,应该是我来评判,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要的只是一个搭档?” “你这好像就是在说我不够资格教你。”任令曦眯起眼。 贺云朝懒懒一笑,“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怎么都是他有理。 任令曦忍不住抱怨:“你这人怎么醉了还这么伶牙俐齿?下车。” 贺云朝慢吞吞起身,却好像忘记了自己还扣着安全带,等被止住动作,才又懒慢地回头找安全扣,然而他摸索来摸索去,怎么也摸不到卡扣的位置,磨蹭了好半天。 任令曦看不过眼,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凑过去帮他,“就你这样,还说自己没醉。” 啪哒,安全扣解开,贺云朝也垂首靠上了她的肩膀。 她好像被算计了,又不能确定。 贺云朝这个人,时而乖巧,时而乱来。 “能问你一个私密的问题么?”他的声音在她颈窝沉沉。 任令曦有点受不了两人在这么近的距离里说话,贺云朝身上的木质香调的味道混合着一点酒醺,让此时此刻的她有几分恍惚。 “看情况。” “你下一次……”贺云朝微抬起头来,说话的热气在她耳骨摩挲,“发情期在什么时候?” 她被他呵得有丝丝缕缕酥麻发痒,也随之抬头,被他温热的脸庞蹭上来,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今天。” 贺云朝的动作停顿,好像很不满。 “今天?” “嗯。” 两人耳鬓厮磨,贺云朝的嘴唇一直循着她的耳垂到下颔线触碰,吐息间又道:“我今天听见你在洗手间干呕了。” 任令曦闭上眼,“变态。” “想什么呢?顺道去的时候听见的,你不会是……” “你是不是对人体的怀孕周期有什么误解?”任令曦又好气又好笑,贺云朝这一刻埋在她的颈后不停嗅闻,她觉得痒,不禁推他的脑袋,“色狗。” “没有味道。”贺云朝很失望,“你骗我。” “刚用了抑制剂当然没味道,”任令曦躲开他,“很痒啦,贺云朝。” 但是她也没真的彻底躲开,两人依旧抵蹭在一起,更像是欲迎还拒。 贺云朝好像更不满了,“你还用抑制剂?” “用啊,不过之前的牌子有耐药性了,所以这次换了新的……不太舒服。” 所以才逃去洗手间干呕。 也许是发情期的关系,她好像很喜欢贺云朝碰触她,甚至主动仰脸与他贴面厮磨,此时此刻的两个人还真挺像交配之前互相试探气味的狗。 贺云朝缓缓退开来,握住她的手轻吻她手心,从她指缝间睨来一束幽沉的眸光。 “——明明有更好的替代品。” 任令曦目光微熠,只这么看他一眼,掌心里传来的些微麻意就扩散到了全身,无以名状的悸动感愈演愈烈,她甚至有听见自己心跳的错觉。 她下意识后仰靠上自己的驾驶座,假装没听明白他的话,努力维持面上的从容,顺势抽回被他握着的手。 “哪有什么更好的替代品。” 贺云朝撑着中央扶手缓缓向她趋近,本来这个角落就光线昏昧,他这么俯身凑过来,把中控屏的光悉数遮挡,一时之间,暗影充满压迫感。 可她并不讨厌。 她曾经很厌恶前男友作为Alpha的压迫感,那种高高在上的自信,天然压人一等的优越,让她立下决心,以后如果还会谈恋爱,决不会再找Alpha——她知道AO之间有自然吸引的天性,也欣赏Alpha的强大之处,但这不妨碍她不想和Alpha谈恋爱。 看,贺云朝作为Beta的压迫感,她就可以接受。 ……不对,她为什么要想到谈恋爱?她和贺云朝之间还不到那个地步。 可是不到那个地步,为什么贺云朝现在靠近她她就要紧张? “没有么?” 他抵着她的额轻声诘问。 “好像你把什么忘了……” 贺云朝偏头去吻她的唇。 一下。 又一下。 亲吻变为轻咬,仿佛施以惩戒。 她不禁捧上他的脸,而他放开她的唇瓣,侧过脸又吻了吻她的手心。 “要不要帮你记起来——” “……令曦姐?” 一瞬心口好像被电涌震了一记,任令曦下意识紧抿着唇,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丝毫慌乱,可还是下意识逃开了他的眼神。 “又这么叫。”她低声。 “啊,抱歉。”贺云朝轻呵,“所以现在默认已经转变为那、个、场、景了,对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他还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强调,真的很不要脸。 “贺云朝你有两副面孔。” “嗯……”他没反驳她,抬眸望进她的眼底,哑着声问道,“令曦,要不要做爱?” 这么直白的问题,一点也不浪漫。 任令曦不想承认自己偏偏被他这么不浪漫的勾引撩拨得脸红心颤,至少,她看起来是平静的,平静得好像无动于衷。 “你把我骗来停车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可路边停太久真的会罚款。”贺云朝忍笑道。 “喔,”任令曦撇唇,“太久是多久?” “一晚上。” 这说的明明不是停车吧? 12重欲(H) 任令曦趴在枕头上承受身后冲撞的时候想:这到底是她还是他的发情期? 圆滑的桃瓣中央,一根乌红快速出没其间,每一次深插都被狠狠吃进到不留缝隙,像是两具身躯已经彻底交融在一起。囊袋跟随挺身动作反反复复拍打在她臀肉上,公寓里是连绵不绝的啪啪声清晰作响。 明明打了抑制剂的。 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挑逗得欲望难忍? 空气里隐隐约约漂浮起小苍兰香的味道,Omega的信息素因为淋漓尽致的欢爱而激发,任令曦舒服得闭上眼,不用去担心发情带来的那些胸闷气短欲求不满,只需要投入享受和贺云朝水乳交融的快感。 这已经是第二轮了。 上楼前两人在车上,在楼道里就已经爱抚纠缠了好半晌,生生把3分钟的上楼时间拖沓成了半小时,上楼之后她执意要先洗澡。结果贺云朝缠着她在浴室里就做了一次。 说实话,任令曦以前从没想过自己是性欲那么强的人。 身边朋友抱怨自己伴侣一夜几次的折磨她好像一点也没有这种不耐,反而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只想把更多的欲望宣泄出来。所以这一点上贺云朝和她很合拍,他在做爱这件事上的精力真的如狼似虎,比她知道的那些Alpha还旺盛。 真就如他所说,是完美的替代品。 大概就像他说的天赋异禀吧,她不也是Omega中的异类吗? 贺云朝扶着她的臀顶撞得越来越快,甬穴感受到肉棒的剧烈摩擦,粗硕的龟头肏开层层密合的肉褶,回抽时张开的冠状棱又如同倒钩一般勾着肉壁剐蹭回来,带出一径滑腻淫液,仿佛一路火花闪电在她小穴里迸发,也同样噼啪游弋到了她的神经末梢。 真的很大,所以撑得很满,贺云朝每一次重插进来都像是重新拓荒,小穴绞紧他的鸡巴狠狠不放,两具性器难舍难分,贺云朝喉结滚动了一次又一次,依旧难耐地溢出深喘。 他头一次知道什么叫食髓知味。 曲线流畅的娇躯正撑起双臂跪伏在自己身前,虽然小巧却并不纤弱的骨架,腰背肌理如羊脂腻滑,臀腿丰腴漂亮,做起来还能看到隐隐的臀浪。 盛欲下的贺云朝垂眼看着这一切越发动情,空气中馥郁的信息素香气更令他渐渐失控,粗大的肉茎一记记凶猛插入至深,摆动腰臀也不由得抽送成虚影,纵情在甬道中驰骋。 连床架都不堪折腾,发出吱嘎声。 任令曦被肏得腿软,身子一次次往前顶去,垂坠的乳房跟着前后晃荡,巨大的快感兜头而下几乎夺走她的意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跟着电击一般麻痹酥软,她觉得那根巨物仿佛是戳入了自己的大脑里,将她的自控力捣得稀烂。 结果她毫无理智地高叫出声,拖着不堪承受强烈刺激的身子想要从贺云朝身下爬走,可是小穴和鸡巴之间才堪堪挣开一截,贺云朝就伏下身握住她的双乳将她一把扯回怀里来,毫无疑问地,她又一屁股将鸡巴深深吃了进去。 “等、等下……啊,贺云朝!” 贺云朝趴伏在她身上,两人像连体婴一般前后挺动,他的掌心还捧着她的两团绵软放肆揉捏,任令曦整个身子几乎都嵌进他身体里被包裹。刺激到空白的大脑好不容易才分出一点心神—— “不——不要……你干嘛……放开……” “不能浪费。”贺云朝十指抓揉着掌心的乳肉,食指和拇指更掐着奶头往外拉扯。 任令曦吃痛又爽麻到了头皮,蜷起脚趾训他:“唔……贺云朝!” 贺云朝抽嘶了一声,“……咬得这么紧?”他忍不住发狠猛顶腰,就几下,几乎要把她贯穿,两人的内里已经搅在一起,颤抖发麻。 “喜欢这样?”本来也想游刃有余地挑逗她,可贺云朝自己也被刺激得不行,长长呼了一口气,“我多干一会儿好不好……” 任令曦此刻说不出话,鼻腔闷闷哼了一声,“嗯……” 可是余韵尚未散去,贺云朝借着劲头又恣意抓揉起她胸前的两团,在她身后再度蛮横捣弄,下体交迭,沉迷于插穴的快慰之中。 “好舒服——嗯……小曦……”贺云朝唇齿间的热气喷洒在她后颈,他一点点舔舐她的脊线,“好想一直埋在里面……想每天都和你做……” 空气里除了翻滚的小苍兰香气味,似乎,还暗暗渗入了一些别的味道。 他在……说什么啊? 可是被发情冲昏头脑的任令曦已经分辨不清了。 好舒服。 真的好舒服。 “……我要射了。” “不——等下,现在不行……啊——” 最后几秒贺云朝几乎是将她从背后抱了起来,任令曦岔开双腿跪坐在他身上,高耸擎天的肉柱由下而上完整埋入肉穴,死死捣进了她的穴芯,抵着宫口激射出来。 贺云朝扳过她的下颌,一吻堵上她的唇。 一如他身下,暴胀的肉茎严严实实堵住她的下身,持续不断的暖流注入她的子宫深处。极致的刺激带来极致的欢愉,任令曦脑海一片空白,身下有一股温热淅沥沥喷溅。 她背靠着贺云朝激烈喘息,贺云朝的唇偎贴上她耳尖,轻咬。 “潮吹了……小曦。” 任令曦看着身下一片狼藉,低喘了大半晌没说话。 直到贺云朝在她颈后一阵细密的吻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她才推开他的脑袋。 “都说停了你还来,结果两个人都脏了。” 贺云朝抱着她,下巴搁在她颈窝,“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嫌。” “我嫌,床单都脏了。” “我换。” 任令曦没有再计较,想从他身上起来,可是才动了一下,里面射得太满,不知有多少液体从两人交合的地方争先恐后流出来。 她赶忙又坐了回去。 这动作完全出于下意识,贺云朝和她都没料到。 贺云朝失声笑起来,被她恶狠狠拧了一记。 “可以这样抱着你去洗。”他被拧了也没喊疼,反而伸手捧上她的腿,镇定自若地提议。 任令曦蹙眉,“正常情况下不应该给我递纸巾吗?”这个人真的没法消停。 “没纸巾。” “你床头右边那是什么?” “抽纸。” “……那给我抽纸。” 贺云朝没动。 “算了我自己拿。”任令曦不是会撒娇的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哪想着下一秒贺云朝就将她腾空抱了起来,两个人保持着性器相连的姿势下了床。 任令曦惊呼了一声。 “直接去洗就好了,”贺云朝一脸理所当然,“还可以赶时间再来第三轮。” 你是有多赶时间! 13隐秘(50收二更微H) 晨光从没遮严的窗帘缝隙间透出一抹,屋里依然昏暗,但是床上的两具身躯早已重新纠缠在一起。 一大早贺云朝就在亲吻中醒来,本以为是自己昨晚表现太好对方意犹未尽,等到意识集中闻到空气中浓烈的小苍兰香,自己的身体也逐渐燥热起来的时候,他叹了口气,懂了。 Omega发情期。 按理来说几个小时以前才经历过频繁完整的性爱体验,任令曦下一次发情时间理应推迟才对,不过他并不介意美人一早投怀送抱,她有需求,他就满足,能得到她的主动也不是一件说来简单的事。 所以结果就是,今晨睡前还刚经历过干柴烈火的两个人,在短短数小时的睡眠之后,又再度热火朝天交迭欢爱。 任令曦其实都还没睡醒,意识就被发情影响到恍惚,往日里在家她床头抽屉都会备着抑制剂,可是今早她下意识去摸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等稍微有一些意识,她已经自动自发往贺云朝身上蹭了。 她有想过下床拿自己包里的抑制剂,但一想到昨天使用之后的不适,再看看眼前近在咫尺身材脸蛋都挑不出毛病的男人,选哪一个“工具”更好,显而易见。 她原想着真把贺云朝当工具,反正这时分,因为两人搂在一起睡的关系,贺云朝该醒的地方已经醒了,她自己就可以解决,亲吻完全只是一种做爱流程中的顺势行为,她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才吻了几下,贺云朝便睁开了眼。 先是迷茫,而后怔愣,继而了然地扬起淡笑,一伸手就把她拽到了他身上。 一双桃花眼欲张欲阖似醒非醒睨着她,睫梢都跟着颤,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开始摩挲她腰臀的手,任令曦几乎要以为他还在梦里。 这懒倦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不早朝的君王。 “想要了?”他问,刚醒不久还嗓音沙哑,声线里仿佛裹挟着电流。 不过这句话没有调侃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地表达某种来自床伴的关心和寻求确认。 任令曦趴在他胸口,体内激素作祟,这样碰到贺云朝的肉体便浑身欲火难耐,无奈地应了一声“嗯”,再不想承认也是事实。 得到确认的贺云朝轻车熟路找到地方就插了进去,本来想动,又忽然停顿,“要不要自己来?” 任令曦原先是打算这么做的,两个人现在的姿势也很合适,每次都被他压在身下,她想偶尔也要拿回主动权。 女上男下,她扶着贺云朝的腹肌寻找自己的敏感点,发情期的躁动让她的动作有那么些急不可耐,甚至有些粗鲁,可是贺云朝很配合,任她予取予求,还会在她找不到发力点的时候主动挺腰为她调整,等她渐渐步入正轨,他便伸手去揉弄她的胸,拇指刮蹭翘挺的奶尖,低喘着挺胯研磨,与她一同投入到这一场清晨的欢爱里。 一场交欢暂歇,发情的状态收敛了一点,任令曦脱力,气喘吁吁趴回他胸口。 “我现在……相信——呼……你ABO素质确实……是A……” 就算是Beta,多少也会被Omega的信息素影响,可是贺云朝除了有时做爱的势头稍微有点失控,一直都还能保持着理性。 她没看到贺云朝此刻的神情,只听见一声鼻音应和,似乎也并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夸奖有半点自得,反而,好像……有一点敷衍? “再做一次?”贺云朝抚着她的背问。 任令曦确实感觉到里头还没彻底软下去的肉刃已经重新硬了起来。 发情还没完全结束,但发情的状态加上一晚上不停交媾带来的疲惫让任令曦有点力不从心,她说:“先歇一会儿,我没力气了。” “没关系,我来。”贺云朝说着就侧过身把她放在床上,抬起她的左腿,面对面缓缓开始抽插,这个体位两个人的双腿最终是半交错的姿势,很奇怪,但也很深,而他这次刻意放缓了节奏,让每一次挺送从插入到抽出都完完整整,没两下任令曦又爽麻到了头皮,呻吟不止。 回想起来,其实都是ABO性教育课上教过的姿势,任令曦当初一直想不透真有人会用它,那时候她只觉得做爱而已,结果都一样,为什么还要变着各种花样? 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快感中任令曦微微撑开眼帘,贺云朝正看着她。 明明两个人身下性器正连在一起,赋予巨大的快意,比起性爱,贺云朝却好像对她本身更感兴趣,一双阴翳之下的眸子一瞬也不瞬注视着她。 那一刻任令曦有些抵抗不了。 视线灼热,比身体里摩擦的欲望更热。 可是她又移不开眼,眼前的贺云朝不言不语,沉默中的喘息却无比撩人。 在两人无声的对视良久后,有什么搭错了线,任令曦控制不住自己,仰面吻了上去。 贺云朝神情微微一滞。 身下蓦然加快了节奏,不多时便翻身死死抵住她,在与她的唇舌交缠间彻底释放出来。 又过了许久,任令曦推开贺云朝的胳膊,打算起身。 “去哪?” 她刚准备翻身下床,身后传来含糊又喑哑的声音。 那胳膊再度搭了上来。 “回家。”她说。 今天休息,不然她也不会一早和贺云朝这么疯,既然今天做得已经够痛快了,那也差不多该是回去的时候了——调查禁品案的间隙,她顺道梳理出了一些有关于K的线索,回去她打算整一整。 可是贺云朝没放手,手臂一收,又把她拢进怀里。 “别回去。” “……”任令曦微怔,回想半晌他说的话,好像是让她别回去没错。 “贺云朝?” “别回去。”他又说了一遍,埋首在她后颈,张口,齿尖抵进了她敏感的颈肉里。 没有更深入的举动,只是细微地蹭,尽管身体会下意识警惕腺体的危险区被侵入,可理智告诉任令曦,Beta没有办法给她标记。 任令曦心跳得飞快,她也搞不清是源于对危险的警觉性,还是其他什么别的东西。 她身后的贺云朝张开了眼,慢悠悠说道:“你这几天发情期,与其用不合适的抑制剂,不如在我家短住几天,有需要的时候,我随时都在。” 是了,这种心慵意懒的调调才是贺云朝的风格,是她熟悉的贺云朝。 “被当工具人还这么积极。” 贺云朝一哂,“互惠互利。” 他说得太诚恳,好像两个人之间这么互相利用已经是轻车熟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好像他随时都能提供给她的是充满人性化的医疗援助,任令曦揉了揉眉心,“没必要,我本来也要去换新的抑制剂。” “万一再突然发情你要怎么处理?” 万一? “你刚才发情的时间点,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不合理。” ……他说的没错。 任令曦为难地哀叹一声,“那我也要回去收拾一下。” 她好像听见了微不可察的笑声。 “先睡饱再说。” 他一把将她正过身,揽到自己面前。 “早安。” 一记轻吻落在她额际,然后贺云朝又闭上了眼。 ……她怎么不知不觉又顺了他的意? 这一个回笼觉就睡到了下午。 自律的任令曦从没睡得这么昏天黑地过,一觉醒来,还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不过,有很好闻的木质香调,还有一些……欢爱后的味道。 任令曦随手换上床边贺云朝放好的干净衣服,走出房间便闻到了一股香味。 贺云朝正在岛台旁煎牛扒,一身白T短裤完全休闲的打扮,最关键的是依然赤着脚。 “醒了?”她明明还站在房间门旁没有发出丁点声响,贺云朝却很敏锐地侧头眄了她一眼,“你洗漱好就可以吃了,我记得你吃牛肉应该没问题?” “……嗯。”任令曦现在饿得能吃下三块牛排,“你什么时候醒的?” “也没很久,毕竟体力回复需要时间。”他说道,听起来不像开玩笑。 和贺云朝的相处真的很奇怪,明明他们认识没多久,明明是同一个调查科同僚的表面关系,明明她也不喜欢和人太亲近,这么多明明加起来,她却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坦。就连和他做‖爱都很舒坦,哪怕这样疯狂了一晚上,第二天面对面都没有尴尬期。 之前她把他当做菜鸟新人,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觉得自己大概小看了这个人。 他的“半桶水”,更像是某种平衡的中庸之道。 就连厨艺……都挺中庸的。 说不上好吃吧,但也挑不出错来。 饱腹之后,任令曦瘫在沙发上想。 贺云朝刚接了一个电话去了阳台,任令曦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 看新闻快讯是她日常的必修课,哪怕休息日也一样。 等到贺云朝挂断电话进屋时,看到的是任令曦一脸凝重的神情。 “锡北河堤发现一具女尸,”任令曦抬头对他说道,“今早。” 贺云朝挑眉,“K?” “目前还不确定,因为尸体和往日的呈现形式不一样,没有仪式性,但腺体和子‖宫依然被破坏——我觉得就是他。” “也许是模仿犯。”贺云朝看向电视屏幕,电视里已经跳到了下一则新闻。 “二组到底在做什么啊——”任令曦仰头道,“我明明把找到的线索也交给他们了,为什么他们一点进展也没有。” “我之前听说,”贺云朝在她身边坐下来,“呃,令曦姐,你别生气。” 任令曦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他叫她“令曦姐”,又觉得违和了。 “二组的组长,拿到你的线索之后就扔了。” 任令曦皱眉。 “你之前是不是和他有过过节?” “师父在的时候,确实和他吵过一次,”任令曦揉了揉酸涩的后颈,“可是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跟这件事什么关系?” “二组的人说,你交出案子的时候很不情愿,他们组长觉得能放走犯人的人还把烂摊子给他收拾,现在案子与你无关你还妄想插手,给出来的线索说不定是混淆视听干扰他们。” 任令曦压抑下心头的火气,“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一码归一码,谁会拿人命开玩笑?” 贺云朝规规矩矩坐在她边上,似乎等着承受她的迁怒一般。 不过任令曦只是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下来。 “所以他们现在完全是没打算考虑我提供的线索是吗?” 贺云朝轻咳了声,“他们应该……没看过。” 是啊,她多此一问,贺云朝都说了,二组组长拿了她的线索就扔了。 “我明明很用心整理才给了他们。”她垂下目光。 “我知道。” “你不知道。”她为此耗费了多少时间,冒了多少危险,结果心血只是被人当做废纸一样扔进了垃圾桶,最关键的是,关乎的是一条条人命,谁能接受得了这样的结果? 贺云朝突然站起身,走向关闭的另一间房门。 “我知道你确实在这上面花费了很多心力,我也知道你不会放弃调查这个案子,”他推开门,倚在门边,朝任令曦歪头示意,“所以,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也许这会帮到忙。” 任令曦不解地起身,再走进屋内的那一刻,僵在了原地。 正中央的巨大调查板上,满满当当贴满各种照片和文件,以及用水性笔连线的各种标注,看似杂乱无章的交叉网状结构,线索条条道道的指向却乱中有序,甚至比她之前提交的更加完整,详细,她还看到了时间线排查法。 ——那是一整面的破案线索墙。 14上心(50珠三更) 任令曦站在线索墙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凑上前,一一查看钉上的线索文件及照片,头也不回地问:“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垃圾桶。” “你看到他丢了之后就去捡了回来?” “不是,我是第二天才从二组的人口中知道的,”贺云朝半倚坐上旁边的桌面,偏过头看她,“然后去他们说的垃圾桶翻了翻。” 任令曦伸手抚过一张照片边缘的咖啡渍,“看不出来你还有翻垃圾桶的爱好,不怕脏?” “还好,不是食堂的垃圾桶,最多也就是一些烟灰和没倒干净的咖啡杯——那个擦不掉了,我试过。”他提醒。 “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 “你根本不负责这个案子,我们组也不需要担这份责任,丢掉线索的是他们,这些都和你没关系。” 贺云朝轻描淡写地说:“这需要理由吗?跟责任没关系,换成任何人的心血被这样浪费,我都会把它捡回来,我相信你也是。” 任令曦没有回应,不过他确实没说错。 任令曦:“其实,这些资料我有备份的。” 贺云朝似乎并不意外,“对于一个私下还要调查这个案子的人来说,那是自然。” 她越来越搞不懂贺云朝了。 “那你后续做了这些跟进分析,是因为看不惯董向峰故意要和他对着来吗?还是因为真的对这案子有兴趣?” “董向峰是谁?” “二组的组长。” “哦,不熟。”贺云朝非常平静地反应过来,懒懒道,“将个人恩怨代入到工作中导致无法进行客观判断是缺乏理性的行为,但也与我无关。” 他这么说,任令曦想当然地就认为他是对案子本身有了兴趣。 “抱歉,我之前说你对什么都不上心,是我太武断了。” 贺云朝微垂着头,眼睑也搭着,目光只留出一道缝隙,盯着自己膝头上把玩的指尖,“可是你的判断并没有错。” 一直专注于查看线索墙上他写的东西,这一刻任令曦才转过脸来,看向贺云朝。 有一种错觉,此刻贺云朝既不像平日里那个温温吞吞的半桶水先生,也不像床上那个强势的腹黑男,他好像一个自暴自弃又无家可归的孩子。 任令曦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贺云朝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你觉得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但他明明什么都可以做到,只要他想做——所以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别人同情。 “我确实对什么都不上心。”贺云朝告诉她,用一种很平和的口吻,一种没怎么在乎,漫不经心的神态。 “哪怕人命?” 贺云朝微微抬眼,“要我说实话吗?——哪怕人命。” 她承认,她有点被贺云朝吓到了。 不是害怕,是一种不寒而栗。任令曦做调查员这几年,见过太多不法之徒,审过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他们可能阴狠凶戾,可能乐在其中,但贺云朝说这种话的时候,他是真的毫无波澜,似乎一条人命和寻找丢失的钱包两个案子同时放在他眼前,他所需要考量的依据也只是时间先后顺序。 但是他又说,任何努力都不能被白费,他的原则真的让人不明白。 她匆匆转回头,不想再问下去,连忙把话题调动回眼前来,“所以,你也和我一样认为Hox27与K的连环杀人案有关?”她刚看完了线索墙。 禁品药剂Hox27型,市面俗称‘芳菲’,是一种仅对Omega产生催情作用的挥发气体。 贺云朝:“虽然综合目前K所有的案件来看,和地下夜店有关的受害者只有这两名,但所有受害者都检测出强制发情残留。” “出现强制发情的因素有很多,Omega腺体花粉病,性压力激素,甚至部分抑制剂的副作用也可能产生强制发情。一种新兴的禁品药剂并不能代表什么。”这也是当初她以自己为取证样品私下给鉴定科进行穿刺比对的时候,鉴定科唯一知道她身份的好友邵颖告诉她的答案。 确实存在强制发情痕迹,但这并不能作为断定使用过Hox27的根据。 而且夜店一个晚上被Hox27影响的就有那么多人,巧合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是的,但是存在巧合就有它的意义,K的第一宗杀人案是4月14日,而芳菲真正在地下交易中开始流通也是四月末。” “那是K杀人之后。” 贺云朝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球型摆饰,伴随着一抛一接,慢悠悠说道:“起始流通时间不代表它被使用的时间,如果它不能被证明效用,又怎么会在地下交易中成为热品?所以加上它有可能用作试验的时间和宣传所需要的发酵时间,Hox27真正出现时间点,和K开始犯罪的时间线显然巧合地重迭了。” 任令曦认真地聆听贺云朝表达完自己的观点,虽然不喜欢贺云朝散漫的态度,可她很喜欢贺云朝说话的方式,不急不躁地把一件事娓娓道来,不带任何情绪,给足了旁人思考的留白。 “而且,”手上的球体被突地握紧,抛接球游戏戛然而止,贺云朝转过脸看向她,“你会选择从Hox27为突破点,有比这巧合更重要的原因吧?” “因为受害者……” “受害者是Omega。”贺云朝说出了她没说出的后半句话,“二组在调查的时候,一直想要找出K选择Omega行凶的动机,但你和他们不一样。” 任令曦很意外贺云朝竟然能从她整理的线索里捕捉到她的思路。 她点点头,“如果是一般的凶杀案,先找出作案动机是最容易锁定凶手范围的方式,但这件案子凶手选择受害者的随机性太大,如果要从动机下手很容易陷入固化思维,与其考虑为什么是她们,倒不如先想想——为什么她们能被发现?” *** 因为怕讲案子太枯燥,人物对话比较多如果一章都是案子估计你们会不喜欢,所以上一章就直接用了两章的量,快速过一下,也算是四更啦。 15有用 abo数据隐私权。 因为每个人在十八岁成人礼前后会分化出abo第二性别,比起最传统的男女性别,有了更为明显的身体机能强弱关系,Omega的发情期,Alpha的易感期,这些都会成为职场和生活上造成影响的因素,所以除开某些敏感职业,一般公司和职权部门有义务对个人的abo性别信息进行保密。 当然也有许多人根本不在乎,在网络或现实中公开自己的abo性别,那就是个人自由了。 可是与男女不同,abo性别不是一眼就能显示在明面上的东西,就像她可以一直以Omega的身份伪装Beta,只要有抑制剂,哪怕共事三年的同僚也没人发现。K却可以在每次选择受害人时精确地锁定Omega,要知道,Omega的发情,从来都是极为私密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Omega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暴露,如果不能及时抑制发情,严重后果可能致命。 这些受害者在现实中几乎没有交集,那么是网络上主动暴露了自己的abo性别吗?也不是,她们之中,甚至有根本不接触公共社交网络的人,何况哪怕是主动宣称,也还有一些刻意伪装自己是其他abo性别的人存在。 只有能否发情,才是客观事实——是K判定对方是否符合成为猎物的先决条件。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每个受害者都留下了强制发情残留的痕迹。 Hox27对Omega以外的性别毫无影响,而未被选择的Omega也不会把自己突然发情当成值得追究的特殊事件处理,它自然成为是他最完美的作案工具之一。 这就是任令曦希望以Hox27作为关键线索调查的原因。 任令曦的食指从一张便签上滑过:“所以,如果建立在这个假设上,我觉得调查的方向,至少可以从这里来着手。” ——其他受害者和Hox27的联系是什么?她们可能接触到Hox27的地点? 那是她在报告里提出的问题,贺云朝将它写在了便签上,贴在了线索墙正中央。 可惜,这个问题,成了董向峰扔进垃圾桶里的废料。 任令曦牵了牵嘴角自嘲,如果提出疑点的人是师父费丞,也许就不会遭到这种待遇了吧? “对不起,我好像一说起这些事情来就有点忘我,”明明贺云朝刚才还说过他对什么都不上心,可她完全投入其中。 贺云朝偏首,“作为刚入门的新人,这也算课外辅导。” 任令曦不置可否——他的分析做得一点也不像刚入门。 任令曦的目光注意到这张便签旁边贴着的几张便签,“‘4.14,Hox,起源?身份?’是什么意思?是指4月14日是Hox27的起源?”还有下面那张,写了每一场凶案时间,再用一个大括号归结,旁边写了“抑制剂”三个字,打了个问号。 “不是很清楚吗,就是以4月14日第一起凶杀案发生当天为节点,如果芳菲在黑市上出现的时间早于4月14日,那么K也许是购买者,但如果芳菲在黑市上出现的时间晚于4月14日,那么K就可能是制造者或者与芳菲有关的源头。” “一点都不清楚好吗?!不是我说你,你每次做报告的时候能不能正常一点!”任令曦瞪大了眼,对他居然能这么自信感到不可思议。 贺云朝拿手指堵了堵耳朵,“这又不是报告。” “你平时写的报告和记录也没比这好多少!” “看得明白就好了啊,”贺云朝眼神示意她看下一条,“像是这个,这个就是考虑每场凶案发生前后这段时间,不同地区的药房,抑制剂销量是否有变化。” “……”任令曦攥紧了拳。 你多写几个字是会死吗? 懒得现在再纠正他,因为同样的事情出外勤的时候任令曦已经和他说过无数次,贺云朝这个毛病看来是不会轻易改了。 “联邦的abo比例是2:7:1,要随机找到Omega的群体并不容易,除非特定场所,K如果不借用Hox27范围撒网的方法,很难明确目标,如果是特定场所,他自身又很容易暴露。”贺云朝道。 任令曦低头思忖,接上了他的话:“——而抑制剂本身是管控药物,价格也不匪,很难囤积,如果被Hox27影响突然强制发情,总会有一些人不得不临时补充抑制剂,那几日抑制剂的销量和一定会和过去相比有所不同,利用abo数据中心的药物数据库应该能查得出来,这样就能确认K是否借助范围投放的方式筛选Omega,如果是的话,Hox27和这个案子的关联性就更深一层。” 根本不需要贺云朝继续解释,任令曦已经得到了答案:“因为361号政令的关系,联邦的监控配置已经减少了很多,几个受害者失踪的具体地点无法确定。但如果用通过受害者失踪前的路径比对,再根据购买抑制剂人群的大数据以及个体排查回访,就能缩小范围,确定受影响的具体区域和时间。对了,还有两个数据也可以纳入考量。” “什么?”贺云朝难得好奇。 “当日附近酒店的非预约开房率,以及医院的Omega发情急救病例。”任令曦镇定自若地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及时找到抑制剂,比起抑制剂销量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显现出结果,这两个数据的时间更精确。” “确实,这点我倒是没想过。”贺云朝点点头,随即若有所思。 “如果说到缩小范围,还可以考虑三点,”贺云朝朝她一根一根竖起手指示意,“一,封闭设施,开放性场所不便于Hox27起效;二,开阔视野,K需要一个足以观察所有人反应的空间;三,逃跑路径,在K找到合适的猎物后,他需要一个监控盲点以便于带走受害者。” “这样确实明确许多,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到第一案发现场。”任令曦的喜悦溢于言表,一直以来是自己闷声调查,也一度因为案子被转移而心灰意冷,如今了有了贺云朝,前行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伴,这种改变比冰冷的数据更有意义。 她望向他,欣慰一笑,弯起眼角眉梢。 正如任令曦自己所说,她工作的时候很容易投入忘我,而此刻她的眼里就有光,人为了热爱的事物全力以赴时,往往会散发出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吸引力。 那一抹瞳色鲜活而耀眼。 贺云朝眼底微熠。 他不由自主看向满墙的线索,又垂首抿唇,少有地,竟然有了几分愉悦的心情。 “贺云朝?” 他抬头。 “你还是有点用的。”这是任令曦这么久来对他最直白最真诚的夸奖。 贺云朝顿了顿,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昨晚没有用吗?” “……”她就不该对他刮目相看。 *** 把案子先过掉,晚上8点还有一更。 16计较(二更) “根据检测结果给你换了另一种抑制剂,建议先小剂量使用确认下是否会有排斥反应。” “好,谢谢。”任令曦将抑制剂收回包里,“我想问一下,我上一次的发情期来得不太规律,是否之前那个牌子的抑制剂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桌后的医生顿了一顿,“不太规律是指……” 任令曦把情况和医生解释了一遍。 “你的性伴侣是Alpha吗?” ……性伴侣?贺云朝算吗? “不是,他是Beta。” 医生沉思了片刻,“一般来说,如果是比较强势的Alpha信息素确实可能造成Omega信息素紊乱,刚开始不适应是正常的,慢慢就好了,还有就是如果这段时间有过强制发情情况的话,短期内也会产生影响。” 任令曦释然地松了口气,“是短期就好。” 正准备离开前,她忽然又想到什么,问了一句:“医生,Alpha有没有可能在Beta发情时不受信息素影响,或者说,Alpha有没有可能……没有信息素?” 医生显然因为她的话有一些意外,笑起来解释道:“按照目前的研究而言,腺体发育产生的信息素是第二性别尤其是Aplha和Omega演化的前提,尚且没有发现不具备信息素的Alpha,至于有没有可能不受Omega信息素影响,只能说,就我所知的案例中,没有。” 任令曦点点头。 医生又说道:“任小姐,虽然这只是我的多管闲事,但既然你已经有了性伴侣,我建议你最好多尝试以性处理的方式解决发情期问题,市面上的抑制剂即便副作用再小,用多了也不利于身体,发情期最妥善的处置方式还是让身体得到适量的发泄。” 第二天,心事重重的任令曦被困扰得一晚上都没睡好,顶着黑眼圈来上班。 她也知道发情期最好让它顺其自然发泄,可是她不想随随便便找个人谈恋爱,也不想以发泄情欲为前提找个性伴侣,每个人都有自己固执的点,这就是她的烦恼。 不过,现在这个烦恼之上,又多了一重烦恼——她好像有了一个合适的性伴侣人选,至少,他们两个人在床上还是挺合拍的,她也不讨厌贺云朝碰她。可他们俩的关系很微妙,在一个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又是调查科她负责带的新人,要是被人知道,不,哪怕没有其他人知道,她自己心里都觉得罪孽。 说起来,她好像答应了贺云朝这两天要暂住他家,昨天说回家收拾东西,她却干脆食言一去不回了。 任令曦看了眼手机,一条信息也没有。 他好像并不在意。 余Sir办公室里气氛沉重,任令曦、余Sir,以及二组组长董向峰三人,硬是把不大的警司办公室生生卷入了低气压里。 站在办公室外偷窥的人们不禁咽了口唾沫,等到办公室门一开,外头一群人作鸟兽散。 “那就辛苦董组长了。”任令曦先一步走出门,对董向峰微微颔首,“之后有任何需要我配合的,请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们都是调查科的一员,一定义不容辞。” 董向峰脸色难堪,但当着余Sir的面也不好发作,因而皮笑肉不笑地和她打了个哈哈,“当然当然,有需要的话。”当然没有这个需要。 任令曦夹着文件夹往工位上走,忽然听见有人喊:“云朝,今天帅得可以啊!” 她下意识转头看,恰好见到踩着点来上班的贺云朝。 啧,她都已经和董向峰大战三百回合了,他才来。 但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瞬间,任令曦目光顿住,心跳不由自主漏了一拍。 任令曦总算明白那句“帅得可以”不是客套。 贺云朝今天穿了调查科的制服,一身深色系。他原本高瘦得就像模特儿,深黑色单排扣西服的剪裁挺括合身,一罩就将他的身量衬得更结实了一些,内里也是制服标准的藏蓝色衬衫配背带,唯独就是暗绣了调查科LOGO的象牙黑缎面领带系得松松散散,那个领带结几乎垂到了衬衫第二颗扣子处——第一颗扣子也没系上。 调查科平日没有硬性着装要求,但是好歹也是政府部门,统一服装自然是有的。 愣神间,贺云朝已经走到了她边上,“早。” “今天吹的什么邪风?”任令曦讶然。 贺云朝说:“今天不是考核日?” 啊,一个月一次的调查科考核日,相当于月考。主要是不让调查科成员懈怠,所以自成立以来就有这个规矩,每个月固定考法律文试,射击、搏击,这些常规的警校考试项目,其实一般也就是走走流程,虽然有要求按照标准着装参加,但是真没穿也没什么惩罚,不过如果不及格的话,下一个月都要参加上头安排的训练班——用的还是上班以外的时间。 任令曦平时穿的就很标准,对她来说考核日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她从来不需要临时抱佛脚。 贺云朝扫了一眼办公室,转回头,揉了揉眉心,“钱乐耍了我。” “确实有规定要穿,穿了也没什么不好。”任令曦忍不住又看了贺云朝一眼,视线被他发现,任令曦故作淡定地说道,“既然穿了就把领带也系好,这样不修边幅,小心被余Sir讲你。” “不会系。” 贺云朝站在她面前,微低着下颌说。 说话的情绪稀松平常,不算叛逆,也不带撒娇,就是再简单一句不过的陈述。 任令曦心跟着轻轻一跳,“骗人。” “真的,”他不着痕迹地前倾了一点,“我不会。” 不会就不会,关她什么事? 领带都在她眼前晃了,在暗示什么? 休想让她帮忙。 “我说话从不骗人。”他懒洋洋地扯了扯领带结装模作样,又虚着目光淡淡瞥了任令曦一眼—— “不像你。” 这男人真的小心眼。 17嗅闻 午休时分,任令曦盯着资料,实在有一处没弄明白贺云朝备注的意思,想问他的时候,却发现贺云朝不在座位上。 [在哪呢?]任令曦给他发了个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到贺云朝的回复。 贺云朝:[靶场。] 因为下午有射击考核,午休时靶场开放,警员可以在场内自由练习。 任令曦走进靶场时,贺云朝正戴着射击耳罩坐在一边。 他看起来并没有很强的参与性,至于为什么会来,看他边上闹腾的一群人就知道。 哦,被绑架的。 既然装备都戴上了,贺云朝自然也要做做样子,他打了个呵欠,起身走到射击台前给手枪上弹,动作慢条斯理的,任令曦怀疑如果这不是在靶场,他能直接睡过去。 然后上膛,举枪,瞄准,射击。 动作没错,姿势差点儿劲,射完几枪一看半身标靶,基本上成绩算低空飞过吧。任令曦不知道为什么莞尔,好像在他还没开枪前,她心里就已经预想好了这个结果,果然。 非常标准的贺云朝式答案。 任令曦走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身旁枪声阵阵,他也还戴着射击耳罩,贺云朝却第一时间放下枪转过了身,见着是她,贺云朝脱下耳罩,挂在脖颈间。 “有事?” “我记得你射击成绩也是B吧?” 贺云朝挑眉:“你是来给我心理压力的吗?” 旁边的警员射击结束,靶场安静了几分。 “我是说,这个成绩还不至于要考前加训,考核没那么难,你不用紧张。” 贺云朝耸耸肩,“我没有紧张。” “姿势稍微要调整一下,”任令曦走上前,“你习惯哪种?韦弗式射击还是叁角形据枪射击?” “韦弗式。” “哦,说说它的优点?” “你跑这考我来了。”贺云朝无力道,“暴露面积小、举枪定位速度快、稳定性指向性好,能快速射击。” “但是出勤时我们经常需要在弱光条件或者搜索过程中近距离射击,叁角形据枪射击更符合快速拔射要求,所以就算你更习惯前者,后者也要多练练。”任令曦伸手为他调整姿势,“韦弗式的话,侧身的同时,握枪的手要基本伸直……”她握住他一只手肘,微微下压,“包裹住握枪手的手肘再下弯一点,还有这里身体的重心在前脚掌,后腿伸直,别太散漫了。” 其实贺云朝的动作也没错,只是不够标准,任令曦多少有点完美主义作祟。 不过贺云朝没发表任何意见,令曦怎么要求他,他就怎么动,任她的身躯轻靠向他,指尖攀上他手肘,连带着那一股若有似无的小苍兰香气也包拢而来。 “职场性骚扰。”贺云朝面无表情地嘀咕。 “我听到了哦。”任令曦握住他手的力道狠狠一捏,见他眉头狠皱才满意地放手,“这是对好心教导你的人反咬一口啊,我总算理解吕洞宾的心情。” “我现在确实挺想咬上一口,”表面说出轻浮言语的同时,贺云朝却是有点心不在焉,偏过头对她耳语,“你是不是又发情了?” 热息一阵。 任令曦被他倏忽靠近给吓了一跳,拧眉反驳道:“胡说什么?” “我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 “没有,我早上刚打的抑制剂,现在身体也很正常。” “可是我好像真的闻到……” “说了没有。”任令曦退开,一手下意识按住自己的后颈。 即使自己确实没感觉有发情的先兆,但结合最近不稳定的发情状态,任令曦还是有些忧心忡忡,连忙进了洗手间收拾。 用冷水搓洗了半天脖子,任令曦盯着镜子里那张明艳照人的脸,不知不觉脸颊发热,镜中那张面容苹果肌上微微一抹酡红,自然卷的锁骨发发梢沾着洗面后的湿潮,莫名有一种蛊惑人心的色气。 ……真的像发情了一般。 任令曦撑着盥洗台深呼吸几口气,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贺云朝:[在哪?] 她看着这行消息,有种似曾相识感。 任令曦:[靶场洗手间。] 贺云朝:[出门右拐,东侧走廊杂物室。] 任令曦不明所以,又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意思,不过贺云朝没回。 侧走廊尽头是死胡同,任令曦知道平时考核要的一些立架和成绩板都会放在这头,贺云朝应该被打发来拿东西了,毕竟新人最大的用处就在打杂,她做新人时也一样。 她拧开门把走进去,杂物间的灯在里头,门口那盏坏了,昏黑,就这样他还关门。 贺云朝站在门口的架子前搜寻,见她进来也没转头。 “你是找不到东西吗?”任令曦走上去,从他右手下方的柜子里抽出一卷易拉宝,“要这个?考核的评分须知?” 贺云朝扫了一眼她拿出来的东西,又看向她,“嗯。” “应该还有好几样要拿,怎么让你一个人来,”任令曦撇撇唇,“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一组没人了好欺负,就欺负我的人?” 一组原本是个大组,由费丞带队,后来由于有新的专项需要人手,就将一组人员抽调重新安排了。之后费丞只带了叁个人,其中任令曦是他负责的新人。费丞受伤后,一组原有的Beta男警员意外怀孕请假生子去了,另一个被余Sir临时安排协助总局的文职工作,所以原本偌大的一组,在贺云朝来之前,只剩下一个挂名代理组长的任令曦。 不是一组没有人才轮到她,任令曦的工作能力值得这个组长头衔,也不是欺负她,就是真的阴差阳错,不过即使她理解,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一些不满。 所以当初她不想要贺云朝,也是一种变相的反抗。 贺云朝表情极淡地抿唇,“你的人?” 任令曦一愣,轻咳了声,“有什么问题?” “没有,”贺云朝语气不变,往前一步朝她靠近,原本两人就距离不过咫尺,这么一趋近,彼此距离拉到了寸许,两具身躯几乎是偎贴在一起。“……是你的人。” 光线昏昏,贺云朝的脸都匿在阴影里,可是他的气息很沉,沉入她的气息中融合,没有锐利的进攻性。 “令曦姐……” 然后他向她俯身,高大的身影下落,一寸又一寸,呼吸循着她的额角攀附,继而是发鬓,耳尖,耳廓,耳根,每一寸都缓慢而灼热,像是用气息来爱抚,拨动她皮肤上细小的绒毛。任令曦禁不住因为他的吐息敏感颤栗,连她溢出口的呼吸都跟着颤抖,最后贺云朝垂首,额头靠上了她肩膀。 “有味道。” 他无力地说,鼻尖抵上她颈侧的动脉轻嗅。 “说女性身上有味道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她作势推了推。 “是你信息素的味道,很香。”贺云朝抬手摸上了她的颈后,指腹在皮肤上反复摩挲,“从刚才靶场开始就一直能闻见,你走了我也能闻到,现在更是。” 这就有点魔幻了,就算她真的发情,信息素的味道也不可能残留这么久。 何况他只是Beta,Beta对信息素哪有那么敏感的道理。 “你这样好痒。”任令曦轻轻“唔嗯”了声,感觉到身上人的动作一僵,随即更放纵地捧着她的后颈嗅闻,连嘴唇都不住地贴着她的血管轻触。 又痒又麻,但身体却止不住被抚触的舒畅。 “……难受。”他说。 “难受还闻?” “闻不到才难受。” 杂物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耳边只有他凌乱的呼吸声。 18荤话 贺云朝就这么一手搭着架子,一手捧着她的颈项,像只好奇心旺盛的金毛一样凑在她颈间不停闻她的味道。 任令曦被迫偏开脑袋暴露出大片光滑的颈部肌肤,伸手无意识轻轻扒弄他的头发,她的目光斜睨了一眼杂物室门口,“我没锁门。” 贺云朝声音闷在她颈间,“他们回去了。” “还是有可能会被人看见。” “嗯,”他根本就不在乎,“两个单身男女午休时间在杂物室亲密,没有法律规定不行。” 任令曦失笑,“贺云朝,我看是你发情吧?” 她本来是调侃,可是贺云朝却轻声回应:“有一点。” “啊?” 贺云朝把头自她颈窝抬起来,与她四目相对。 他比她高,视线要平齐,就只能弯着腰,弯腰注视的姿态一如往常慵懒,面对面的距离,彼此一眼就能望进对方黑黢黢的眼底,昏昧里没有多少光线,却隐约能见到自己的残影。 “我发情了,”他半仰着面直视她,语调半真半假,“怎么办?” “给你打抑制剂。”任令曦撇开目光。 “不解风情。”贺云朝忍不住靠上来吻她毫无防备的唇,“我自己来。” 唇瓣连带吐息被他含进口中,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压迫感。 任令曦抬手搂住他才能让自己站稳,贺云朝随即吻得更深,舌头挤入她唇缝间,勾弄她藏匿的舌,两条舌头谁也不甘屈服,在口腔中纠缠搅动,不多时耳边只剩一片湿吻声。 一个吻就足够点燃星火,两具身躯紧贴,隔着衣服磨蹭不止,贺云朝几乎把自己顶入她腿间。 任令曦喘息着退开一些,笑问:“这算什么?” “职场性骚扰。”贺云朝回答得泰然自若,唇一扯,又跟着吻上去。 任令曦被吻得七荤八素,恍惚间想着,她和贺云朝的炮友关系,是不是有点过界了?说起来真正属于那种关系的人,不应该是有需求的时候互相召见,来几发就各自安好么?可是他们更像是因为对方而产生情欲,进而再干柴烈火,这个顺序好像反了。 小腹上灼热感愈发显着,任令曦暂停反思,边应承着他的吻边提醒:“不能在这里做。” 贺云朝的呼吸有些急切,她也一样,她知道两个人都在兴头上,可是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下午还要考核,做完指不定身上会留下味道,她心里头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不做,”贺云朝沉声发哑,只是用西装裤包裹下高耸顶立的下身顶进她腿根,“一会儿就好。” 任令曦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贺云朝难抑的闷哼—— “……被你招惹得快疯了。” 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看他这么难受,任令曦也无话可说,反正只是蹭一蹭,真要听到有人来,想及时分开也不难。 可哪里只是蹭一蹭? 贺云朝的手不知何时放开了置物架,紧紧搂住她的后背,另一手掌心捧上她的臀,即便透过西装衣袖也能感觉到男人结实的小臂紧实有力。两个人严丝合缝相拥,而他一次次挺动腰胯,将隆起的性器往她下身送,偎贴的彼此随着顶撞摆动。 明明贺云朝一身调查科的制服西装革履,彼此间还隔着几层,她却觉得贺云朝冲撞的每一次都仿佛顶入了她身体里。 律动渐渐提速,贺云朝掌心使了劲,按住她的臀瓣将她狠狠压向自己,西裤下的茎身难掩亢奋,覆着衣料也能清清楚楚显现出形状,一撞就顶进她的腿心,引得她仰颈呻吟。 身体不自觉配合他,抬起一条腿勾上他后臀,更方便他侵入。 这种事就是很奇怪,原以为是单纯身体物理刺激上的快慰,结果哪怕只是这样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的拉扯来回,一样有难以言喻的快感堆积。 可就在兴头上的时候,他忽然慢了下来。 任令曦睁开眼,“怎么了?” 贺云朝埋在她颈间,好半晌才摇摇头,“不能射。” 只能放纵一下,却不能真的发泄。 “那怎么办?它……”她下意识伸手去抚两人之间存在感异常强烈的性器,不经意抿了抿干涩的唇,“硬得厉害。” 如果插进去就可以了,可是她自己说的不能。 任令曦努力甩掉自己脑海里浮现出的后悔情绪,唤回理性。 “……别打抑制剂了好不好?”贺云朝轻轻噬咬她颈上脆弱的皮肤,“想闻你的味道。” 他含住一小块颈肉,吸吮舔舐。 “跟我回家,小曦。” 放开,沿着血管往下再一吮。 “要多少次都行……” 像猎物被衔住命脉,任令曦轻声吐气,伸手抚摸他胯下的硬挺。 很热,西装质料下鼓胀的一团顶出来,像是塞进她手心。 她拉开拉链,将手探进发热的根源,完整覆拢。 他猛呼了一口气,下身贴上去,几乎要把她嵌进自己骨头里。 “小曦……” 他说话间的热气落在她锁骨上。 “好想……狠狠肏你……” 他低喘,抬头一口咬住她的耳尖。 “想把你里面都肏成我的形状……” 耳畔尽是灼热的气音,和手中的凶刃一样滚烫。 吸气,呼气。 他毫不设防地将勃起置入她手中抵弄,衬衫下的腹肌一绷一松。 “全都射进去,把里头灌满……” 舌尖抵上耳骨,滑进耳道口,湿热搅弄的黏腻声。 “嗯——”只是听贺云朝娓娓道来的荤话,末了耳朵的敏感带被舔弄,任令曦便忍不住绷着足尖打了个激颤,溢出了一声吟喘。 听到这个声音的贺云朝更心悸难耐,攒动几下腰身,颤抖低哼:“我要射……” “没关系……”任令曦抻开眼睑,迷蒙间转动掌心,蓦然将他的顶端包紧,“射到我手里。” 她话刚落地,贺云朝便释放了。 年轻男人衣冠楚楚,衬衫开了两个襟扣,透着胸膛里沉闷的热气,瞳仁之中暗光沉郁,眼尾还蕴着一尾轻红,只是身下开了一道门任她把弄,亦或者是,把弄她。 舒服过后他也没放过与她对视,还意犹未尽亲上她的唇角。 一下一下啄吻。 任令曦有一丝不想承认的心动。 然而在这种时刻心动不过是生理唤醒造成的心跳过速,任令曦自我暗示着。 同样困惑她的还有贺云朝身上的气味,不是以往温和的木质香调,是更馥郁张扬的气息,又是些微不可察的幽淡一缕,在她想要更认真分辨的时候,却又感觉不出了。 任令曦自他裆间抽出手,低头审视自己轻捻的指尖,“有点黏。” “看不出来你对它这么感兴趣。”还靠在她肩头的贺云朝默默拉上裤链,整了整衬衫下摆的皱襞。 “不是你说的要把我灌满?” 明知是情欲上头时的昏言昏语,任令曦还故意挑了出来揶揄。 贺云朝忽然歪了歪头,桃花眼轻沉,唇梢挑起一抹讥诮。 “我认真的。” 他一把扣住她的腰,咬上她的唇,沉声隐匿在二人唇齿间。 “到时候你可别求饶。” 19嚣张 砰砰砰。 靶场里急促的枪声不断。 贺云朝刚从外头买水回来,就见到钱乐和几个警员脸色狰狞地站在一旁,目光凑向一处。 贺云朝灌了一口矿泉水,咽下去才走到几人身边打听,“怎么了?” 钱乐赶紧给他使眼色。 贺云朝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是任令曦与董向峰的背影。 “不知道谁惹了你家瘟神,平时她表面上还会和董哥和和气气的把他当前辈,今天直接跟他刚起来了,一点也没给他留面子。” “啊?”贺云朝的注意力短暂地停顿在“你家瘟神”四个字上,才想起他们指的是令曦是一组组长,意识到自己思想跑偏,贺云朝尴尬地揉揉肩颈,“所以他俩什么情况?” “斗法!” 贺云朝:“远离封建迷信。” 钱乐夸张咧嘴:“可不就是斗法嘛,两个人拼枪比成绩,按照考核的十发定输赢,输了的人要给对方鞠躬道歉,现在两个人都在热身呢。你听这枪声,不知道真相的人还以为调查局里发生枪战,令曦的个性就是不服软,这枪凶得,到底是想灭了谁啊——” 贺云朝随性的笑意凝固在唇边,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董哥和令曦结怨也不是一两天,听说今早令曦去余Sir办公室直接就把董哥扔她线索的事上报了,还当着余Sir的面让董哥重新收下她给的所有资料,你说要是我们哪敢,好歹董哥在这里资历也算元老,哪个惹了他有好果子吃。”旁人也跟着后怕,一伙人直摇头。 可是贺云朝却禁不住笑了。 一贯事不傍身,闲云野鹤一只,对什么八卦都只是掸一掸肩上灰尘,在人前不站任何立场的调查科小菜鸟贺云朝,竟然少有地因为自己组长的凶横行止,流露出了赞许的笑意。 这就是表态,这就是站队,这是引火上身的祸根! 一干人等赶忙上来捂住他的嘴。 “唔唔唔唔?”(怎么回事?) “你还敢笑,不要命了啊,看二组那里都成啥样了……” 贺云朝视线又投向另一角,果然组长迁怒,二组人人自危,有一两人还把指责“叛徒”的眼神剐到了贺云朝脸上。 啊喔。 贺云朝心里一想,好像还真是我告的密。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失误,但他不反省。 远处热身似乎已经结束,董向峰的射击考核先一步开始。 董向峰一贯自信,作为ABO特别犯罪调查科的经验丰富的“老人”,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身边这身娇体柔的女Beta,入组头一个月就为了一个案件细节顶撞他,之后更是大大小小摩擦不断,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尊重为何物,口口声声都是“原则”和“道理”,要不是有费丞罩着她,他早就让这小妮子从调查科滚出去。 一年前还在小组会上掀他老底,让他颜面尽失,这股气他一直都没咽下去,现在既然她要玩斗枪这一套,就放马过来,他就要在她面前好好让她看一看,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董向峰说得出做得到。标靶这一头,董向峰端枪而立,沉着的目光犹如鹰隼紧盯目标,一枪……两枪……每一枪都精准命中人像靶,子弹几乎只在九环和十环之间来回。 十发子弹打完,董向峰面不改色地抬起下巴,看着96分的优良成绩,转身走过任令曦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明里像是前辈对后辈的鼓励,可若说要解读成嘲讽,也并无不妥。 “要我说这还真有的看了,谁不知道董哥以前被誉为‘调查科枪神’啊,这两人……”有人还偷偷躲在暗处看热闹不嫌事大。 贺云朝被松了口,直起身问道:“那令曦……姐呢?” “令曦?”钱乐正要说话,那边已经宣布任令曦的考核开始。 任令曦扶好护目镜,几步走上前,随即身体正对标靶,拉动手枪套筒,两脚左右分开,含胸塌肩身体重心自然沉降,俨然教科书一般的等腰叁角形据枪射击姿势,连看向靶心的眼神都冷冽如冰。 两眼正视前方,她沉着扣下扳机。 扣动扳机持续射击,每一记都没有犹豫,一枪枪‖子弹飞速脱离枪口,正中靶心。 董向峰在她射到第六枪的时候已经皱起了眉头,等到十枪射完,见到十环靶心以外空空如也的半身人像靶,他彻底愣在原地。 靶场一片哗然之声。 钱乐兴奋地搂上贺云朝的肩膀,“令曦来了之后,董哥的名号就再也没人提起过了,嘿嘿嘿嘿——” 董向峰以往是不参加考核的,应该说是元老的特权,所以他也从没关注过任令曦的考核成绩。 当然,今天任令曦十发全中,本身也比平日发挥得更优秀。 任令曦射击完毕,倒也没有流露出特别兴奋的情绪,只是镇定自若收好抢,走到董向峰面前,扯下了耳罩。 “承让。”她站在魁梧的董向峰面前,显得个头更小,但不妨碍她此刻胜者的气场。 贺云朝这一头,只看见董向峰颔角青筋暴起,却还是面对任令曦弯下了腰。 贺云朝的目光不由自主在她的侧脸落定。 “云朝——云朝?” 贺云朝恍然回神,“啊?” “走,考试了。” 贺云朝颔首匆匆跟上。 贺云朝考核开始前,任令曦特地来了一趟,就站他身后不远,双手环胸,看好戏似地勾了勾唇,扬声道:“好好考啊,到时候没过可别求我放你一马。” 调查科组员加训的强度是由组长指定。 贺云朝太阳穴抽了一抽,这家伙,果然在示‖威。 背后有她的视线紧盯,他不由得分心。 十枪下来,贺云朝的战绩比中午好了一些,尤其是姿势,没了任令曦指导前的散漫,至少像点样——但依旧是不怎么好看地低空飞过。 任令曦颇为不满,朝他干瞪眼,“你就不能争点气。” “差不多就可以了,至少不要加训。”贺云朝懒拖拖搭上她的肩膀,推她转过身去,不想让她再纠结,还小声咕哝一句,“夸我有进步你也不会死。” 两人刚走开两步,就听旁侧一声嗤笑。 “果然什么样的歪瓜烂枣配什么样的坑。” 贺云朝转头,董向峰抱胸站在自己二组的属下‖身后,仿佛自言自语道:“一头热有什么用,一个组只剩下运气加摆烂的废物,还有什么拿得出手,费丞不回来,迟早要被合并重组。” 贺云朝的脚步忽然停顿。 任令曦并没有听清董向峰说了什么,正奇怪肩头的重量消失了,回身却见到贺云朝大步走向射击台。 只见贺云朝倏然拾起正要给下一轮考核准备的枪,一旋身,枪口指向董向峰。 董向峰瞳孔紧缩。 “贺云朝——!!!”任令曦惊呼道,场上众人也全都被震慑失声。 枪口决不能对人,这是射击场最最基本的守则,违者必然严惩。 “抱歉,”贺云朝一歪头,收枪回手,“新人,忘了规矩。” 他又牵唇安抚道:“没上膛,放心。” 任令曦悬起的一颗心还在狂跳,捂着胸口呼了一口气。 下一秒,耳边一声拉动保险的上膛声,贺云朝双手沉稳据枪,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砰砰砰对着人像标靶连发数枪,枪枪命中,照门之后,一双黑瞳幽光凛冽,如同黑洞无波无澜。 数枪过后,人像标靶上—— 只留下一个略微扩大的弹孔。 20挨揍 “解释一下。”中庭的座椅上,任令曦双腿交迭,抱胸冷睨着对面用不停用喝水掩饰尴尬的贺云朝。 “解释什么?” “你自己清楚要解释什么。” 贺云朝点点头,“就是刚才你不是觉得我不够争气吗,我就突发奇想想再试几枪看看,然后你就看到了。” “……”任令曦深吸一口气,“贺云朝,你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不敢。”贺云朝应得特无辜。 “首先,你为什么拿枪指着董向峰?” “之前不是说了吗?就拿枪想看看,结果忘记不能对着人了。” 任令曦这次连话都不说了,眼睑微微下耷,眸子眯了起来。 贺云朝这样被她盯了叁秒就挨不住,撇开眼道:“因为他太欠。”讲到这贺云朝就完全没留情面了,握着水瓶懒懒往椅子上一靠,“我那不是没开枪么,指了就指了。” 这个人这种浪荡的个性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难道还真想开枪不成? 任令曦试着平心静气,先把事情交代清楚:“因为你这一指,你这个月这门考核挂了,而且必须写一份检讨上交,这不是我的决定,是部门规定——这还是谅在你初犯的份上,下次如果还出现一样的情况,你会直接被调查科除名。” 贺云朝仰头靠在椅子靠背上,懊恼地按着额,“好……好……”敷衍得不甘不愿。 任令曦:“坐好了,话没说完呢!” 贺云朝蓦地坐起身,挺直腰背,连下巴都绷紧了,目色清明澄澈,配上他那张俊逸的脸,让人都起不了怪责他的心。 ——根本就是做给她看的,早这样,刚才干嘛去了? “那几枪是怎么回事?” “嗯?” “五枪几乎全中一个弹孔,你不会告诉我是失误吧?” 贺云朝歪头,“你知道吧,有些人就受不了考场压力,没有压力的时候就可能会超常发挥,我都很意外,今天居然能打得那么准,当然我以前也有中几枪,不过今天真的是最好的成……” 任令曦倏地起身打断他:“行。” 贺云朝愣了愣。 “半小时后还有近身搏击考核,我们先去练习场准备。” 贺云朝总算知道“我们先去练习场准备”的“我们”是什么意思了。 在他对面的任令曦摆起迎击手势之后。 “你攻,我守,等会儿攻守互换。” “不是,令曦姐,我近身搏击是弱势真的不行。”对练还没开始,贺云朝毫无廉耻地先滑跪认怂了。 任令曦轻轻问道:“还要不要我今天去你家了?” 贺云朝呼了一口气,认命地摆起架势,“我来了。” 然后还没撑过一个照面,贺云朝在接近任令曦的那一瞬间,就见眼前人身形一矮,一只手自腋下穿过,他瞬时和她的肩头紧贴,前一刻视野里还是任令曦皙白的耳廓,下一秒视野就天旋地转,只看到练习场的天花板。 砰。 他倒在地上,任令曦就在他上方,居高临下看他。 “为什么没有应对?” “哈?”贺云朝皱眉。 “要装到什么时候?”任令曦直起身用脚踢了踢他,“起来,再来。” 贺云朝双手捧住脑袋,虽然他有想过令曦的水平很强,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动作真能这么利落,劲道还能施展得这么灵巧,老实说,是有一点轻敌了,哪怕练习场是特制地板,但也不是软垫,摔下去可一点都不轻。 “我没有装,我近身搏击的成绩一直都很差,你看我档案了,只是C,刚及格而已。”他还躺在地上不起来。 任令曦笑了笑,“好惨啊,你这样的咸鱼到底怎么混进调查科的,就这样还想做我搭档,我还是去和余Sir申请换人吧?” “……” 钱乐和几个警员同事走进练习场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怦然作响。 这回换得钱乐一边喝水一边靠近一个站在场地边已经好一会儿的同僚,“阿胜,你看见云朝没,你是不知道,他刚才在射击场出了好大的威风——” 被叫做“阿胜”的男警员指了指场地中央那坨人影,“在那呢。” 钱乐循声望去,就看到贺云朝的身体又化作一道没被抛出去的抛物线,狠狠砸在地上。 “嘶——”一干人等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帮贺云朝把苦痛分担在了这一声里。 好像很疼,不,肯定很疼,他都扭着身子趴地上去了。 “……还是当我没说吧。”钱乐给嘴巴拉上了拉链。 搏击考试贺云朝也是踩着边过线的,任令曦以为能给贺云朝逼出一点什么来,没想到只是尽情摔打了一番小菜鸟——倒也不是不行,至少出了一口气。 谁让他对她刻意隐瞒。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可能还觉得贺云朝这个人真如他表面所表现的那么普普通通,可是她也分不出贺云朝的能力上限到底是哪里,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何况那个人是装死。 临近下班,贺云朝盯着电脑屏幕双眼无神大脑放空,一身酸痛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桌面忽然被指节敲击两下,他吓了一跳,抬头见令曦靠在他桌位边上。 “还痛吗?” 贺云朝故作镇定地摇摇头。 她搭上贺云朝肩膀,“也就……” “唔。”他蓦地皱眉。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我又没下死手……” 贺云朝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疑问,好像根本不信她这句话。 好吧,她确实当时有点不太爽,所以对练的时候没怎么收住劲,但他是个男人,还是Beta,也不至于这么易碎对吧? “等会儿下班等我。”搭在他肩上的手顺势揉了一下,她小声说。 贺云朝吃痛地微微扯了扯嘴角,“哦。” “晚上我请你吃饭。” 这算是,打一棒子给一个蜜枣? 21搜寻(二更) 任令曦坐在窗边,放眼望向下方商场中庭的人群。 身边有人靠近,她警戒地转头,一盘汉堡炸鸡被取餐回来的贺云朝放在了桌面上。 贺云朝有些无精打采,坐回了对面。 “我都请你吃饭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任令曦拿起一个汉堡,剥开包装纸,“是不是嫌弃请你吃快餐不够格调?” 贺云朝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我原本以为……” “以为什么?”她咬下一口汉堡,瞥他。 “不,没什么。”贺云朝自己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余光注意到什么,忙出声,“那是我的——” 那一口已经吃进嘴里,任令曦含在口中咀嚼,两叁下之后紧蹙眉头痛不欲生,不停挥手朝他示意。 “……变态辣。”贺云朝赶紧给可乐杯插上吸管,递给她。 任令曦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脸都憋红了。 “贺云朝你是不是变态,吃个汉堡为什么要点这么辣?”难怪要点变态辣,属性对口是吗? 贺云朝笑不自已,但是又不敢在她面前太夸张,赶忙抿紧了唇不说话,两眼锁着她因为辣劲酡红的双颊,还有眼角被刺激出的眼泪,快餐店的光线不算多有氛围,可是有些美人不需要氛围感也一样动人,比如她。 贺云朝匆匆收回目光。 任令曦好不容易缓过来,盯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汉堡,“这怎么办,浪费了。” “浪费什么?”贺云朝挑眉,向她伸手,“给我。” 任令曦一顿,“……我咬过。” “我吃你口水吃的还少么?”贺云朝不以为意,径自拿走了她手中的汉堡。 原本任令曦也没太在意这种事,可是被贺云朝这么明晃晃说出来,听着就有点让人尴尬,这么一想,她已经和眼前这个男人上过床,还不止一次,接吻也不过是亲密接触层级里最普通的一环。 她忍不住又咳嗽起来,这一次与辣无关。 贺云朝将纸巾交到她手中。任令曦边擦嘴边抬眼,看着贺云朝吃下一口自己咬过的汉堡。 好奇怪。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到这个地步了?这种互相喂食一样的亲密关系简直就像——情侣。 可是明明两个人只是炮友啊,贺云朝会找上她黏着她,也完全是因为身体合拍的关系,说到底目前为止,如果没有因为她发情,没有一次次做爱铺垫,贺云朝又怎么可能和她这么亲近?贺云朝个性疏懒,对什么都不在意,他自己说过,哪怕是人命也一样。 他只是对她身体感兴趣。 但他又会把她的心血都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一张张一件件理成线索墙。 真的是很矛盾也很捉摸不透的一个人。 “叁楼西北角的洗手间。” 思考被打断,任令曦不解地看他。 贺云朝刚才吃着变态辣汉堡毫无所觉一般,现在也是面不改色,看向自己所说的位置,“你不是来观察K有可能的作案地点的吗?这间购物中心位于第五位受害者失踪时的路径上,一楼二楼平时人都不少,只有叁楼西北角有一个歇业整顿的店铺,旁边是通往洗手间的走廊,没有监控,我刚才进来时候看了平面图,那条走廊也有通往叁楼停车场的出口。” 任令曦眨了眨眼,她什么都还没说,他怎么就明白了。 “你脑子转得倒是挺快。”她边吃边低声咕哝。 “没办法,今天能动的也只有脑子了,”贺云朝苦笑,作势转了转手臂,“你看,抬都抬不起。” “啊,要不我帮你揉揉?” “……别。”贺云朝后怕地闭上嘴。 见他这副模样,任令曦情不自禁笑起来,也不知道哪里生起的念头,她拿起一块鸡米花,往贺云朝嘴边递,“记什么仇嘛,我平时对你多好你怎么都不念着点,喏,大不了我喂你吃赔罪,你总不会怕我下毒吧?” 她就是想逗逗他,看他下午在射击场威风凛凛,现在在她面前又诚惶诚恐还装可怜,她逗弄他的心更甚,甚至还学起了逗弄小狗的语气。 “来,小云朝,嘬嘬,张口——” 手指忽然僵在了空中。 不,应该说僵在了他唇沿。 贺云朝忽而凑近,一口含住了她递来的鸡米花,还有……她的手指尖。 吃就吃了,牙齿偏偏还要咬住她的指头,卷走食物的末了,还顺着她的指沿,轻轻舔了一下。 一下就把她的心跳也跟着卷走了。 任令曦猛地抽回手,不可思议瞪着他。 贺云朝懒洋洋撑着下巴,偏头回应,“干嘛,不是你让我吃的?” “我……你有没有尊严!” “没有。” “……” “不吃就是怕你下毒忘恩负义,吃了就是没有尊严,既然里外不是人,那不如念着点你的好,毕竟你刚才叫我叫得还挺顺耳的——怎么叫来着?”贺云朝眉梢挑了挑,明知故问。 “吃你的变态辣去吧。”任令曦气恼地把手中的汉堡当做贺云朝,狠狠咬下去。 贺云朝一笑。 “遵命——小令曦。” 这家伙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吃完快餐,两人前往刚才观察过的叁楼西北角走廊。 “奶茶喝不喝?”贺云朝忽然在一家奶茶铺前驻足。 是新品,甜糯麻薯焦糖奶茶。 “不喝,不是刚喝过可乐?” “可乐哪有这个好喝。”贺云朝已经开始掏手机,“真不要?” “你买一杯我尝尝味道就行。”任令曦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好像太顺口了,怎么回事,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她和贺云朝的相处模式有点不正常。 所幸贺云朝好像没放在心上,只是点点头去买了。 令曦无语地转开头,无形中好像对上了一道视线,可是等她集中精神想要辨认那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又无从感应了。 没多久,贺云朝拿着奶茶回来,第一口奶茶交给了她。 “你觉得,K是Alpha,Beta,还是Omega?”咀嚼着嘴里麻薯的任令曦忽然问。 贺云朝:“我记得报告里,费丞描述过他的身型,男人,175左右,瘦弱,穿着戴兜帽的卫衣,警局的侧写师给了Beta的判定,怎么,你不信?” “侧写师认为相对Alpha来说,他的行为不够自信,作案对象为Omega本身就是一种恃强凌弱的表现。而根除腺体和破坏子宫或者生殖腔,同时尸体呈现祈祷的动作的方式也可以认为是忏悔姿势,是他对具有与自己不同生理构造的Omega,抱有某种原因上的恨意的表现。他选择的抛尸地点也比较僻静,这不符合Alpha型连环杀手会有的处理模式,如果是Alpha的话,会更有表现欲更极端……” 贺云朝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唇,“在他们眼里,Alpha都是疯子。” “Alpha是强,但不是傻——我从来不觉得以一个群体的共性来为个人做定论是正确的选择。”任令曦说道,“每个人天生就不一样。” 贺云朝目光黯了黯。 任令曦会说出这番话也是因为自己,她是Omega,Omega在世人的眼里就是弱不禁风的花瓶,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她也决不不会让自己是。 两人到了叁楼西北角的走廊附近,令曦看了眼身侧的卫生间入口。 “还要进去吗?”贺云朝问,“走一遍路线就差不多了吧,第五件杀人案已经是两周之前的事情,就算进去你也不可能找到抑制剂之类的线索,时间过去这么久,垃圾桶也早就应该更换干净了。” “Beta果然是对Omega的世界一无所知。”任令曦说罢就把奶茶塞进了贺云朝手里,转身进了卫生间,“你在外面等着。” 这一层西北角的卫生间果然没有人来,偌大的空间干干净净,走进去还会有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回响。 不过多走了几步之后,任令曦突然发现尽头某个关闭的隔间门后,有一双脚。 看来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人用。 贺云朝揣着兜懒散靠在墙边,一手拿着奶茶嘬吸,等了好半晌不见令曦出来,他慢慢直起了身子。 “令曦姐?你好了没?”他朝里头喊道。 没人应。 “令曦——” 一个身影匆匆走出来,“来了。” “怎么这么久?” ……都来厕所了就不能让她解决一下生理需要吗?这还要问。 “所以这么久是不是什么都没找到?” “确实,抑制剂注射器和药剂瓶之类的,肯定早就跟垃圾一起被清理干净了,”任令曦叹了口气,随即从包里翻出一个透明的证物密封袋—— “但是,按照ABO医疗用品处理规范,有一样东西需要放在特定位置的收集箱里,因为本来在公共场合用的人就不多,所以清理得不会那么频繁。” 她微微一笑,给贺云朝展示的密封袋中保存的,是几个注射剂的针头。 22男友 “前面多宝路右拐,到那里把我放下来。”任令曦正在用手机提交报告,结果等她再抬头的时候,多宝路的拐弯飞快往车后掠过,“贺云朝?过了啊。” “啊,过了吗?”贺云朝把着方向盘露出讶异的表情,“我以为更前头一点。” “这里要调头很麻烦的,你要多走一条街再转。” “这么麻烦就算了吧,我家直走就到。” “……”任令曦短暂迟疑了一下,“你是不是故意路过?” “没有,路不熟。” “你家直走就到你不熟?” 贺云朝盯着挡风玻璃前的路况,眼也不转,“只认得回家的路很正常,而且你不是本来也答应了今晚要跟我回去。” 她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简直是绑架,“我又没说不跟你回去,你以为我要去哪里?” 贺云朝这才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要去哪?” 两分钟后,车子在一间药房门口停下,任令曦解了安全带下车,“你在这里等我。” 等令曦的身影隐没在药房自动门后,贺云朝无力地趴上了方向盘。 他好像真的有点无赖了。 他不否认任令曦有吸引他的地方,独立,要强,有原则性也有使命感,某些观念和作风上她和他虽然大相径庭,但不妨碍他欣赏她。然后——和她上床真的是一种享受,令曦既不扭捏也不会过于奔放,一切都恰好踩在他舒适的点上,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让他不满意,大概就是她事后抽身得太快,好像没有什么能够让她流连。 是他床技真的不够好吗,明明他做的时候也尽可能地想要讨她欢心。 没有经验就无从对比,贺云朝有些颓丧。 想知道她都在想什么。 甚至,和快感无关的也想。 贺云朝拍了拍额,床伴之间根本用不到这些,自己现在也只是贪恋她的身体而已,她也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发情期他恰好在场,今天不是他,大概也会是别人。 最讨厌私人空间被入侵,现在连思想都是,贺云朝努力在心里默念了叁遍“自由万岁”。 隐约听见车窗外任令曦叫他的名字,贺云朝抬起头,顺应她的召唤下了车。 “怎么了?” “你别乱说话,站我边上就行了。” 贺云朝似懂非懂点点头。 到了药店柜台,此刻店里没什么人,药剂师面带和善微笑接待了二人。 “男朋友来是最好了,不好意思,按照刚才你女朋友的阐述,她最近的身体似乎对抑制剂有一定排斥性,发情期也来得不太规律,所以需要了解下二人的情况再开出相应的剂量调节,两位只需要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贺云朝错愕地顿了顿,看向她。 刚才药剂师好像说的是男女朋友。 任令曦显然也听见了,正想要出声纠正,身边的贺云朝却忽然碰了碰她的手背。 令曦下意识看向他,贺云朝却装作若无其事地对药剂师说:“好,你问。” “好的,请问你们通常一周有几天会有性行为?” 任令曦猛揉眉心,她还不如不说自己有固定性伴侣这件事,就当她是单身狗哪有那么多麻烦?她在心里盘算了下,从两人第一次上床到现在也就差不多一周,那大概是——“两……” “四五天吧。”贺云朝在她之前就镇定答道。 见鬼了谁和你四五天啊?偏偏他还说的那么胸有成竹,好像没有达成也会让它成真一样。 “嗯,那一般单日性交的频率是?注意,我指的是有完整的性交经验,包括内射,最好包含女方高潮的情况。”药剂师尽职尽责地在电脑档案上做记录。 平时如果直接问她这些问题,令曦其实也没觉得有什么说不出口,现在这个社会,性和吃饭睡觉一样是基本日常,只是相对更私密,可是今天就这么把贺云朝拉到了她身边,明明不过是床伴关系,床上之外的时间她还下意识认为贺云朝只是小组里脆生生的新人,要说能对这么赤裸的问题应对自如,她是真的夸不下这个海口。 “我记不太清了,”和任令曦不同,贺云朝真的非常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甚至偏头看向她询问意见,“我们前天做了几次?” 任令曦眉头皱得死紧,还没说话,贺云朝又说道:“好像一般是五次左右。” 即便贺云朝没有说大话,令曦心里头的小人已经趴地上敲砖,连她对面的药剂师都诧异了几分。 药剂师:“呃,冒昧问一下,你是Alpha吗?” 任令曦不知为什么忽然止住了到嘴边的声音,转头看他。 贺云朝撇唇,“这重要吗?你是觉得只有Alpha才能做到?” 药剂师:“啊,不是,抱歉,只是想说如果真是这个情况的话,建议二位以后需要适当控制一下,过度性交对身体也会有一定的影响。”药剂师没有再点名第二性别的差异,Alpha在身体机能上原本就比另外两个性别更强悍,尤其是性能力方面,自然不用担心。 贺云朝:“我尽量。” 任令曦已经无力吐槽了。 接下来药剂师还询问了一些令曦的信息素浓度,时长,以及发情表现等等,因为Omega在发情过程中大脑几乎被信息素支配,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东西,贺云朝全都巨细靡遗地答了出来,甚至还主动问了药剂师几个连令曦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关于她发情期身体细节的问题。 等问答结束,任令曦才发现,自始至终好像都变成了贺云朝与药剂师之间的对话,而她只是偶尔补上一两句她才知道的缺漏。 等药剂师去取药的时间,令曦低着头,半抵在贺云朝后背上,默默不语。 贺云朝神色平静地侧转过身,她的额还抵着他胳膊,不肯抬。 “怎么,害羞?” 任令曦声音不耐,“有什么好害羞的。” “是没什么好害羞的,毕竟‘男女朋友’做爱天经地义。”贺云朝说。 “贺云朝——”令曦抬起脸来瞪他,可是还没接上下半句,就被贺云朝偷了一记香吻。 任令曦怔住不动,贺云朝抵上她的额际,拇指蹭了蹭她的颧骨,“药剂师都说了,少用抑制剂,你多看看我。” “药剂师没说后半句。”任令曦纠他的毛病。 “我说你多看看我。” 两个人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看着对方的眼睛。 老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一个人的眼睛,能看到他的灵魂。她这么近看贺云朝,那双黑瞳表面明明有光,可是深处却如死海无波无澜,她甚至觉得眼前的贺云朝,调查科里的小菜鸟,和床上那个男人,没有一个是他。 突然之间她开始好奇,真正的贺云朝应该是什么样? 23猎网「Рo1⒏red」 上了车,贺云朝还没启动车子,令曦忽然按住他挂挡的手。 “走之前有个问题,”她转头盯着贺云朝,“如果我今天不想做,还有必要去你那儿吗?” 贺云朝顿了顿,“这有什么直接关系?” 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不是他想做爱才会想带她回家? 贺云朝靠上驾驶座的座椅,“因为你在发情期,我们在床上确实很合适,所以如果不用抑制剂互相满足也挺好,但我并没有想过带你回去就一定要上床,我还不至于精虫上脑到这个地步。” 如果是的话,也不会第一次拖到二十六岁。 “是你自己说……”后面的话任令曦说不出来,卡在喉间。 “说什么?”他凑过来,一本正经,“说到家就做爱?说多少次都行?说要把你射得满——” 她一把按住贺云朝的唇,“你真的很讨厌。” 掌心下贺云朝笑了,看平日里一心只有工作的令曦,露出这样窘迫的神情,他竟然有一点…… 心痒。 “别信男人情欲上头时说的话,那时候说什么都可以。”虽然那几句是真的有这样的念头,但荤话而已,内容意义并不重要。 贺云朝拉下她的手,不自觉一个吻落在她额角。 因为他的举动而僵直了身子的任令曦,这一刻心率不受控地快起来,哪怕和贺云朝在床上更进一步,她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心慌意乱。 这种意味不明的吻,她不明白。 “所以还去么?” “嗯?” “我家。”贺云朝撑着方向盘语调懒懒,“如果你觉得回家更自在,我现在送你回去。” 她将目光撇向窗外没说话。 贺云朝启动了引擎,车辆缓慢开出停车场,然后他听见一个声音—— “随便。” 贺云朝笑得欢悦,声音传到令曦耳中,她抿唇低语:“既然不是为了上床,你那么执着带我回家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次,轮到贺云朝陷入了思考。 好像……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六月的N市已经很热,贺云朝一到家打开空调就开始脱外套,然后一头栽进沙发里。 任令曦跟在他身后,看他把外套领带丢得到处是,作为他口中有轻微洁癖的完美主义者,微微蹙起眉头,但转念一想,自己是客,也没什么资格指摘主人的生活作风。 说起来很神奇,这么热的天,穿着这么厚重齐整的一套西装制服,贺云朝似乎连汗都没有出多少。 “你应该要先洗澡吧?”贺云朝在沙发上歪着头对她说。 空气都湿腻黏稠的六月天,皮肤表面像是闷了一层无法流动的热气,令曦在路上就已经惦着早点洗澡了,贺云朝似乎把她一眼看穿。 “我去给你拿衣服。” 贺云朝正要起身,却被任令曦一把按住肩膀,“不用,我带了。” 早上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神使鬼差带了外宿的衣服,大概脑子里已经预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嘶。”贺云朝抽痛。 “还演。” “没演,真疼。”贺云朝当着她的面一颗颗解衬衫襟扣,一路解到胸口,朝一侧扯开衣襟,“你看有证据说话。” 令曦将信将疑打量了一眼,客厅明黄的灯光恰好被她的身影阻挡,她俯身近看才能分辨,哪知道只是弯腰靠近,贺云朝的手便扶上了她的腰,略微一施力,她就身形不稳地跨坐到了他腿上。 “贺云朝——”她不得不搭上他肩头稳住身子,贺云朝再度遭遇二次伤害,闷声低嘶,她轻哼道,“活该。” 贺云朝握住她的腰肢仰头看她,“……太顺手。” 从令曦的角度看,贺云朝胸口衣襟大开,平日里不外显的精实胸肌若隐若现,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起伏。 她下意识多看了两眼,一时间口干舌燥。 视线游移,男人肌理分明的胸口还有一处伤疤,因为他本身皮肤不算黑,疤痕新生的月牙白皮肤便不怎么明显,之前两人做的时候,令曦并没有这么认真关注过。 令曦的手指尖情不自禁抚上去,“这里,怎么了?” “手术。” “什么手术?” 被问的人却再不肯说话了。 任令曦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他不想回答,她便不再追问。此刻她岔开腿跪坐在他身上,目光停留在他有一抹淤青的肩头,她扒开那件深蓝色的衬衫,贺云朝肩头的青色蔓延到后肩,甚至后肩上的色块有点发紫。 好像下手真的重了。 “家里有药吗,我等会儿帮你上药。”愧疚感作祟,她主动提出弥补方案。 “不用。”等她端详完一圈淤伤回来,贺云朝还是规规矩矩地扶住她的腰,靠着沙发安静仰头打量她,连回答都显得温驯,甚至还主动照顾了她的歉疚之心,“过几天自然就好了,不是你的错,是我技艺不佳。” “我可没说是我的错,”令曦用指尖戳了戳他的伤,“早点治好才更方便工作。” “剥削阶级的压迫。”他笑。 “我们明明是平级的。” 贺云朝的笑意愈发慵懒,“喔,真的吗?我怎么感觉有人教训我的时候高高在上呢?前辈?” “不是你自己抱我上来的么?”她也学他一本正经。 贺云朝没想到令曦也会和他这样开起了玩笑,眼底的光色柔亮。 “令曦。” 突如其来短短的两个字,他的声线透着一抹砂砾糅杂的哑,还有稍许磁性。 如果说,今天白日里的贺云朝,还让她觉得自己在吃嫩草,今晚他好像变得不太一样,那比她年长两岁的差距,终于多少有了点影子。 “想接吻。” 些微的羞耻心迫使令曦心口那颗器官的跳动加速——这个人是怎么了,之前明明招呼都不打就自动自发亲上来,现在又忽然这么煞有其事地告诉她,像是登门前下的拜帖。 她低声呢喃,“说了今晚不做的。” “不做……”他的指尖在她的发间穿过。 心跳怦然而动。 “只想吻你。” 下一秒,他捧着她的后脑欺身吻上来,不给她退开的余地。 两个人交颈相拥,舌尖在口中纠缠辗转,炙热的湿吻下她身不由己。 直到这一刻,任令曦终于意识到了,比起那些一击即中的捕手,贺云朝张开的网是无形的,潜移默化,甚至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捕猎的打算。你以为那是绝对松弛的自由,却不曾想那只是相对宽宥的错觉,在两人你来我往间,她不知不觉就已经沦为猎物。 对贺云朝每多一分好奇心,每加深一层了解,她就越难挣脱那张猎网。 她原本应该是不喜欢这种感觉的。 这是任令曦人生第一次意识到,“半桶水”的恰到好处—— 真要命。 尒説+影視:ρ○⑧.red「Рo1⒏red」 24威胁(二更) “压力测试一级——” “心率98次/分,血压135/80mmHg,α节律不稳定,额区出现高频β波……” “压力测试二级——” “心率……血压……检测出异常α信息素,检测出异常α信息素,请示是否中止实验?” “中止请求未批准,实验继续,调整压力值至压力测试叁级,持续增压——” 眼前白茫茫一片,耳边扰人嘈杂的声音持续不停,可是那些声音仿佛都被摒弃在大脑之外,世界只有天顶晃目的白,意识宛如被流放到无垠的死寂之地。 ——他缓缓睁开眼。 是夜,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床边巨大的落地窗,空调安静的白噪音。 贺云朝闭眼再睁开,喉间干涩地一滚,呼吸终于归位,胸口猛烈地起伏。他抬起手,颤抖不停的指尖在黑暗视觉中显现轮廓。 忽然有人抚上他胸口。 他侧过头,枕边躺着的人并没有睡醒,却不自觉地搂住他。 她陷落在柔软的枕中央,即使她仍旧在睡梦中酣眠,贺云朝依然能想起那双一如星辰漂亮的眼。 他转过身去,一点点挪移到她枕上,低下头将她拥入怀里深呼吸。 没有小苍兰的气味,可是有她的体香,在这个枯燥的漫漫长夜,透着温热的生命力。 贺云朝今天有点奇怪。 从早上到现在,贺云朝的表现都很正常,给同僚送文件,帮忙换休息室的水,整理昨天调查科的出勤记录,一桩桩一件件,乱中有序地完成了,警员同事来找他他也很自然与人攀谈,偶尔被人调侃时还会不经意冒出点属于新人的青涩感,其余时间该怎么说呢—— 沉静到了骨子里,除了偶尔一个倦懒的呵欠,近乎找不到什么情绪。 就是太像初来乍到时的他了,反而显得诡异,一上午他竟然除了工作以外,一次都没有主动和她交谈过,哪怕是工作上的沟通,他都很安分。 太安分了。 她昨晚没怎么他吧?最多也就是两个人没有做而已,而且晚上睡前帮他上药那段时间,她其实还有一点冲动,反而是贺云朝没有察觉主动关了灯睡去。要知道她以前从未跟人在一张床上宿过夜,跟贺云朝也都是事后睡着,结果这次她一个人失眠了半宿没阖眼,反倒是经常把失眠挂在嘴边的他,昨夜一早就入了梦。 任令曦手握着笔在本子上戳了戳,余光又一次撇向身旁的工位。 这一次贺云朝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任令曦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公务上,下午还有一个线报要去调查,在那之前她得把线索再梳理一遍。不过没等她埋头苦干多久,调查科办公室里就一阵骚动。 任令曦抬起头,刚好远远对上钱乐的眼,和他交换了个眼色。 “怎么回事?”等钱乐过来,调查科门口也恰好走进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领头的是个黑衣女性,哪怕进了室内也没除去戴着的墨镜,她身后还跟着数人,统一黑色系着装,一看估计就是哪个不好惹的部门,ABO特别犯罪调查科的成员和他们比起来相形见绌。 钱乐在任令曦边上假装交流工作,低声和她说明:“CBSI的人。” CBSI,中央特别调查局,是联邦的直属情报机构,收集、调查国内外的军事、政治、文化、科技情报,并从事秘密间谍活动,组织成员通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任令曦上一次见到他们,是在父亲的就任仪式上。 任令曦一怔,“CBSI来我们这干嘛?抢案子?” “听阿胜说昨天余Sir和上头打电话就在说这事,好像最近有什么麻烦与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他们老大,喏,就是那个领头的局长常苡,今天对外打的是部门间友好交流视察的旗号来的,不过你看这架势,怎么也不像是单纯友好交流吧?” “那也不能这么说,人家风格就这样。”令曦随口应付了一句,恰好此时两人口中刚提到的常苡转过脸来,墨镜遮挡住她的视线,任令曦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注意到了她,不过有那么一瞬间,她背脊发凉。 CBSI一贯神秘,它和ABO调查科这种面朝大众的政府机构不同,凡事目标导向,为了一些特殊行动甚至会采取特殊手段,手下能人辈出,每一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能,但也因此人人几乎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行事晦暗幽诡,据说没几个俘虏能从他们手下完整无缺地活下来。 所以CBSI对于他们这些活在光明之下的政府公务员而言,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任令曦没多久就被召唤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左右两排分别坐着他们ABO特别犯罪调查科的人和CBSI来访的成员,正中央相对的是余剑明和常苡两个头头。 “你不用紧张,也不是大事,就是想要和你了解一下你之前发现的那个Hox27的违禁品。”余Sir先发话,但之前该交代的其实令曦都已经和余Sir一一汇报过了,这次会再提起来,显然真正想要了解的那个人是他对面的常苡。 难道他们说有麻烦的那个案子是K的连环杀人案?可是这个案子和CBSI管辖的范畴应该无关才对。任令曦有一些不解,但也没作多想,将情况不厌其详地说明了一遍,当然,还是省略了自己切身体验的过程。 那以后任令曦就离开了会议室,也不知道他们后续谈论的到底是什么。 过了许久,贺云朝依然没回来。 她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在连廊上给他打电话,结果电话还没接通,先和调查科里走出的常苡打了个照面。 “常局。”她礼貌颔首。 常苡已是年近五十的女人,样貌上仍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身材高大,制服之下是标准的军人身姿,板正身直的她立在任令曦身前几乎就是一堵墙。 “你是……刚才汇报的那个一组组长?令曦是吧?”常苡墨镜后审视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 任令曦点点头,“代理组长,原组长费丞因伤休养。” 常苡周身自带威慑气场,再加上她CBSI局长的身份,和她说话的人没多少能做到像令曦这样不卑不亢平和以对,而令曦如此从容的原因也很简单,她打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再大的官她也见过,对她来说,那也不过是不同的人披上了不一样的皮而已。 毕竟,联邦最刚正不阿的审判庭大法官,在她面前也只是一个护短的女儿奴。 常苡肯定见过幼时的任令曦,但时隔多年,彼此都没有印象。 她倒是很欣赏自己眼前的人,看着她,似乎联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你的调查和分析能力很出色,有没有想过来CBSI试一试?” 任令曦心里咯噔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被中央特别调查局挖角,不,也许人家也只是客套客套罢了。 “承蒙常局抬爱,我的能力目前还不足以胜任您手下的工作,而且一直以来作为ABO特别犯罪调查科的一员是我的梦想。” “梦想啊,那我就不夺人所好了。”常苡笑了一笑,“但是既然是梦想,那务必要小心。” 任令曦不解。 常苡微微扬起笑意,“今天受伤了吧?” 任令曦迟疑片刻,想起自己早上不小心被尖锐铁架割出的一道血印,可是常苡怎么会知道? “发情期的Omega,血液中都会含有浓度非常微弱的信息素分子,这一点普通的Alpha和Beta都察觉不到,”常苡缓缓倾身朝她趋近,伴随着犹如山峦一般实质的压倒性气势,沉甸甸悬在令曦的头顶之上,“但是顶级梯队的Alpha,天生就对Omega的信息素有敏锐的嗅觉,你根本掩饰不了。” 站在常苡身前的任令曦瞳孔倏而扩绽,一时之间僵直了身躯。 “ABO特别犯罪调查科不接受Omega加入,你能进入这里不是一件易事,不是有特权的背景,就是有异常的能力能隐匿自己的第二性别。”常苡墨镜下的目光朝她轻慢一瞥,“可是有能力控制自己abo特征的人,对abo性征必然有足够了解,不至于不注重这种微妙的细节,你能对自己的处境如此宽心,想必你是前者。” “当今联邦政府里有特权能力修改人事档案,往ABO调查科这种重量级部门里塞人的不过寥寥,你姓任,审判庭大法官任毅恰好有一个和你年纪一般大的女儿,名字我倒是不记得了,之前政府要员的家属资料因为保护政策都被封存,不过我有查阅的权限,如果有心想要调查一下,应该也不难。” 一字一句云淡风轻不带任何狠戾的意味,却惊心动魄,话尾如同颈绳的活结,套在任令曦脖子上,她的前途,甚至父亲的前途是生是死,全凭常苡是收是放。 凌迟人心的压迫感。 “是我。”对方短短数句之间,甚至是之前就已经明白了她的身份,剩下的根本不是求证,她没必要再装。 “我是任毅的女儿。” 常苡直起身,等她继续狡辩。 可她没有。 “你不要说些什么你父亲不知情,一人做事一人当之类的话吗?” 任令曦黑眸清亮,只是撇唇淡道:“在CBSI局长面前撒谎,不过是罪加一等吧?作为审判庭大法官不可能不知道调查科不收Omega的事实,如果父亲昏聩到这个地步,这估计也能成为您拉他下水的理由。” “胆子挺大。”常苡冷笑偏头,“那你要怎么解决此刻的困境?” “解决的前提是此刻我确实身处困境,然而我并没有。”任令曦抬眸笑了笑,“CBSI没这闲工夫替ABO调查科收拾门户,我是Omega的身份并不能给您带来什么既得利益,相反为了揭穿我和审判庭大法官结怨对立,对您只能是增加麻烦而已。审判庭和CBSI的职能范围基本没有交集,您靠威胁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何况我在ABO调查科工作能力优秀,一旦身份被揭穿,为难的也是余Sir。一个真相揭穿的结果是叁方不讨好,我觉得以您的智慧,不可能做得出来。” “哦?最后一句话就直接把我的选择项封死了?” “您应该清楚,一个被守住的秘密才有它最大的价值。之前您也提到欣赏我的能力,如今的我还不足以匹配CBSI的位置,但在调查科为您提供必要时的协助,我相信我能胜任,比如说这一次的案子。” 连廊上冷冷清清,只有一高一低的二人伫立在原地。 须臾,常苡环起双臂,眼底欣赏的神色更甚,连唇角些微的法令纹都跟着扬起。 “在我的进攻之下还能扛住压力,几句话分析利弊,末了再主动提供利益向我示好,任毅这个女儿教得确实不简单。” 任令曦朱唇轻抿,“您过誉了。” CBSI的冷面局长常苡难得对外人展露友善,此刻却笑着拍了拍令曦的肩膀,“放心吧,顶级梯队的Alpha,也不过是万分之一罢了,只有少数血统才拥有这个能力,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穿帮,我只是友情提醒你,保护好自己。” 在向常苡局长致谢之后,任令曦一时间没了回办公室的心思,她转身朝连廊另一侧走去,却恰好撞见了失踪多时的贺云朝。 “去哪里了?” 贺云朝抱着一摞文件袋,层层迭迭多得几乎要挡住他的脸,“余Sir让我去档案馆找一些资料给他。” “这种事情怎么余Sir也让你做,真是……他明明自己手下也有可以打杂的人啊——给我。”任令曦想要接过他手里的文件。 “不用,我现在拿的很稳,你一动就要掉出去了。”贺云朝忙道。 令曦看着这摇摇欲坠的文件山,心想这到底哪里稳了。 “我陪你回去,帮你看着点吧。”令曦当即转回身,走在贺云朝身旁。 常苡正站在走廊另一侧抽烟,看到任令曦正要拉着贺云朝和她致意,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贺云朝的视线被文件遮挡,似乎也没察觉有这么一个大人物与他擦身而过,嘴里还叫着让任令曦别动,再动就坏事了。 疏冷的目色自那迭文件掠过,常苡的目光随着青烟飘向了更远处。 25小聚 “常苡?”饭桌上,任毅听到这个名字,神情难掩凝重,“她跟你说了什么?不会为难你了吧?你一个调查科的调查员怎么会和CBSI扯上关系?” “没有,只是她一眼就看穿了我是Omega,然后叮嘱我要小心,还说顶级的Alpha可以察觉我发情期血液中的信息素,以前我学习的课程里,从来没提到过这一点。” 任毅愣了一下,“我也没听说过这种事,确实有传言说高阶的Alpha群体会有一些特别的能力,但毕竟她口中拥有这种血统的Alpha少之又少,就算知道也不一定会把这个信息外传。” 这么一想,愿意把这样的细节告诉她,常苡其实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冷血。 “爸爸认识常局长吗?” “谈不上认识吧,交集不多。”任毅回想道,“常苡这个人行事很低调,平日里露面的时候很少,但是联邦发展进程中很多大事背地里都有她的参与。她被称为Alpha中的Alpha,很多人都以为她这样的人会奉行独身主义,不过这点上她可比你积极,二十多年前就结婚了。” 任令曦无语,她老爸怎么连这点事都能扯到她催婚上。 “看起来她不太像有精力去爱人的人。”令曦扯了扯嘴角。 “确实不是,听说最早是为了响应联邦少子化鼓励生育的号召。”任毅回想道,“当初她结婚确实震惊了许多人,因为她选择的结婚对象是比她小叁岁的Omega,一个CBSI名不见经传的特工。” “CBSI还有Omega?”任令曦不免惊异。 “ABO调查科还有你呢,CBSI可从来没拒绝过Omega的加入。”任毅说,“后来那个Omega还给她生了儿子,不过几年前因为一个任务死在了战场敌后方,被追封为英烈。” Alpha与Omega截然相反,无论男女,生殖能力都基本退化,所以说到Omega给常苡生了孩子这件事,令曦一点也不意外,但一个Omega竟然能亲身上战场殉国,这一点让同为Omega的任令曦忍不住钦佩之心。 “那她儿子大概也追寻父母的脚步,成了CBSI的特工了吧?”如果她有一对这样的父母,她也肯定会想要努力成为可以和他们比肩的存在。 “哦,你对她儿子感兴趣吗?”任毅笑得充满深意。 任令曦翻了个白眼,“爸,结婚这种事情真的不是见缝插针来提的。” “唉,”女儿无心婚姻,任毅叹气,“她儿子你要是想认识也不难,最近每天在电视上你都可以见到——老婆,你把电视开一下。”任毅远程遥控客厅里早早吃完饭正在敷面膜的妻子。 “吃饭就吃饭,看什么电视。”嘴上虽然抱怨,甘敏慧还是按下了电视开关。 电视打开,恰好是父女二人最常看的新闻频道,更恰好,电视上播放的是最近的兵役宣传片,领衔出镜的是近期大热的议员,少将常镇川。 常苡的儿子没有追随父母的脚步,而是年纪轻轻退役后从了政。 “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安排你们见见面,怎么样?” “没兴趣。” “小曦,你也该谈谈恋爱了,我倒不是催你生孩子,我是怕再过几年爸妈都老了,没人照顾我宝贝女儿……” “我有手有脚也有钱,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为什么要别人照顾?” “难道你真就打算打一辈子抑制剂?” “爸!” “说真的小曦,我知道你那个前男友让你留下了不好印象,但这么久了,你真的一个感兴趣的对象都没有?” 那一瞬间,任令曦的脑海里,有一抹身影一闪而过。 任令曦蓦地放下筷子。 “没有。”她说。 这个忽冷忽热的王八蛋,不要自己跳出来。 鉴定的结果——其中一枚针管中检测出第五名受害者的DNA。 一直守到晚七点半,任令曦才拿到了鉴定科的检测结果,这个结果不枉她茶饭不思等到现在,当下她就开始申请调阅商场及周边的监控记录,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拿到。 K的连环杀人案现在还属于二组的工作范畴,她只能从一些小细节上偷偷追查。 本来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她是想要和人分享的,可是贺云朝今天请假了。 是的,这个混蛋不仅在那一夜过后突然对她保持距离,今天连调查局都没有来,请的是病假,但她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切时机也来得太凑巧。 她不在乎贺云朝是不是后悔两人的关系,但是他不可以为此影响到工作。 手机震动,任令曦在看清来电时脸上掠过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失望,她滑开接听键,“——童泰,我在加班呢。” “加什么班,你表姐失恋折腾到现在,你赶紧给我过来!”电话那头的男声几乎是对着她的耳朵吼。 半个小时后,任令曦站在一家主题酒吧门口。 面对着招牌上妖娆骚艳的霓虹灯,她踌躇了几秒,还是走了进去。 她在酒吧二楼找到了召唤她来的人,彼时令曦的表姐毕晴和令曦的男闺蜜童泰正吃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电话里说得那么严重。 她们叁个可以算是铁叁角。表姐毕晴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Beta,天天期待遇到自己生命中的白马王子,结果一路在渣男的荆棘丛里披荆斩棘。而童泰和令曦打小学就认识,同为Omega的二人惺惺相惜互相扶持,童泰虽然身为男性Omega,心思却比任令曦更细腻也更有耐心,一直扮演着叁人之中男妈妈的角色,是以二人有什么困难都会找童泰倾诉。 顺便一提,毕晴喜欢男人,童泰也是,这个社会因为男女都能生子,对于性取向并没有那么明显的条条框框,主流依然是异性相吸,但同性之间的感情也不会收到任何异样的眼光,专家称这个比例还在日益上升的阶段。 任令曦认命地坐了下来,好在她有预感,出来之前已经把工作该收尾的部分收尾了。 “说吧,这回又是哪个垃圾桶翻出来的男人?” “妈的,”毕晴举着手里的酒杯,红着脸抱怨道,“他连孩子都有了,你信吗,他年纪比我还小,连孩子都有了,还跟我装单身。” 任令曦拿起菜单挡住半边脸,偷偷用口型问童泰,“哪一个?” “就是之前说追她的办公室年下。”童泰表情镇定自若,似是对毕晴的发疯已经见怪不怪,“它们家的金沙脆巢挺好吃,你试试。” “哦,可以,来一份,”任令曦又撇了一眼毕晴,“她不是说对那个没兴趣吗?” “那人邀她去了一次天文馆,她说年下浪漫就甘愿上钩了。” “……多大了还信这个。”任令曦眉毛扭成虫,“天文馆不是带小孩子去的地方?” “谁说是因为天文馆!”毕晴猛地一拍桌,声量大得把周遭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这才收敛了一点,不甘不愿敛声道,“是他床上功夫太好了。” 任令曦拿起水杯的手又缓缓放下。 26主动(300收二更) “真的,年下就是不一样,在床上热情如火,缠着你勾着你哄着你做,连那个都是粉色水灵灵的——” “我脏了。”任令曦不忍听地堵住耳朵,“童泰给你管管她。”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听了一小时了。”童泰无奈。 “你那是恋爱脑滤镜,姐姐。”令曦深吸了一口气,“你别忘了,他连孩子都有了,赶紧把他丢回垃圾桶里别捡了。” 毕晴一口灌完手里的酒,托着腮哀怨,“可是他好像真的有18cm,和他上床感觉真的好棒啊……” 任令曦迅速在手机上结束点单,连眼都懒得转,“这么长是不是捅进你脑子里去了?” 童泰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一句话骂了毕晴两次,又是恋爱脑又是下半身动物。 “嘁,”毕晴不以为意,“我们小令曦懂什么,小令曦连经验都没有,根本不懂做爱做的事有多快乐。”毕晴故意拿这事儿要调侃她,却不曾想令曦表情里没掩饰好的一丝尴尬泄露了秘密。 毕晴眼都直了起来—— “你和人上床了?!” “……” “难道是你被人上了?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姐姐帮你去收拾他!” 连童泰都紧张问道:“小曦,真的?” 任令曦本来没打算提这件事,毕竟原本只是发情期的一个意外,而且这两天贺云朝还躲着她,就连炮友这层关系都摇摇欲坠。 但是铁叁角坚不可摧,任令曦还是无可奈何地承认了。 “发情期的时候和人做了。” “自愿的吗?”“谁?”毕晴和童泰同时问道,毕晴眼里总是把令曦当小妹妹,明知她的性格不太可能受欺凌,还是喜欢为她强出头,而童泰则是清楚令曦的脾性,如果不是自愿,哪怕在发情期,现在对方也要法庭上见了。 令曦抿了抿唇,犹豫半刻,还是如实说道:“调查科刚来的一个新人。” 二人更是大惊失色。 完全没听过的人物,一个新人,很大程度上还意味着对方比令曦年龄小。 “办公室年下!你在想什么啊任令曦!”毕晴痛心疾首。 令曦撇了表姐一眼,这话不该问她自己吗?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谈了吗?还是床伴?”童泰倒是没发表其他意见,关切地问。 “我不知道。”令曦揉了揉脖子。 “你不知道——??” “姐,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令曦轻笑,“也没人规定上了床就一定要有关系吧,为了发情期泄一下欲是人之常情。” “可……” “可是那之前你因为厌恶厉恺碰你就和他分手了。”毕晴还没说完,就被童泰打断,“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愿意改变规则?” 也不算是改变规则吧,当时那种情形下,她没什么别的选择,然后因为身体合拍又不讨厌,所以事后自然也就没有再追究。 不过那一晚在发情初步抑制之后,他们确实又做了几次,更不要提那天以后还有第二次第叁次,这一点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也许她就是一个热衷于肉体快感的人——但那又怎么解释自己去贺云朝的住所什么都没做地和他过了一夜? 她有些心烦意乱。 见她没有回答,童泰似乎也看出来她的心绪不宁,担忧地又问:“那他呢,他怎么看待你和这段关系?也只是当成发情期的意外?” “……应该后悔了吧,这两天他有点避开我。”任令曦耸耸肩,但也没有觉得太难堪,“本来一步打到本垒没多少了解就是会这样,我们是调查科的同事,资历上我还是他前辈。” “年下男就是垃圾!上你的时候甜言蜜语,到手了就各种嫌弃!”毕晴大胆开麦。 那也不至于,令曦心里想,贺云朝避开她只是她个人的感觉,事实上这几天贺云朝还是有好好和她交流工作,至于甜言蜜语,她倒也没觉得贺云朝特意哄过她什么,而且…… “他比我大两岁,不是年下。” “哇,比你大两岁才刚刚进调查科,看来事业也不行,这种人就别留恋了。” 任令曦和童泰互换了个眼神,毕晴这家伙,自己谈的时候乱成一锅粥,一旦问题到别人身上,她就一脸人间清醒。 童泰还想安慰令曦,然而她好像也没显得有多失落,不如说,她好像根本没有陷进去,困扰她的问题,只是生活里遇到的一点小麻烦。 “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他有没有后悔,那就试试主动出击,这样就算有了再差的结果,也能早点翻篇。”毕晴说。 任令曦皱了皱眉,“主动出击?” “让他来接你。” “啊?” “少废话,现在就打电话,打。” 任令曦被毕晴赶鸭子上架闹得受不了,神出鬼差地一通电话真的打了出去。 电话没多久接通,电流那一端传来贺云朝微沉的声线。 [喂。] 任令曦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毕晴忽然将手机抢了过去,一把塞进童泰手里朝他猛使眼色。童泰疑惑了没两秒,听筒里再度响起贺云朝的声音。 [……令曦?] 童泰总算会意,拿起手机,“令曦喝醉了。” 那边短暂地沉默。 童泰快速报出一串酒吧的地址,说了句:“来不来随你。”然后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毕晴给童泰竖了个大拇指,童泰也伸手和她击了个掌。 “幼不幼稚你们俩。”撑着下颔端看两人浮夸演戏的任令曦无语道。 毕晴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好了,在真相结果揭晓之前,既然我们都算失恋,就自己找点乐子——” 童泰:“喂,我没失恋啊,你干嘛算上我?” 令曦:“也别算上我。” …… …… 半小时后,任令曦看着面前的一团糟揉了揉太阳穴。 “姐姐,我等会儿10点下班。”在令曦旁边的小帅哥说道,“如果你还想找人喝酒的话,我可以陪你,不,我请你。”说完又给令曦倒了一杯。 “不了,我对喝酒没什么兴趣。”令曦摆摆手。 这个主题酒吧综合酒水简餐一体,餐饮口味确实不错,但最关键的是还是他们的特色——除了整点的猛男秀表演以外,还提供男公关的陪酒服务,这也是令曦一开始不想进门的原因。 结果号称失恋的毕晴出手阔绰,给几人一人点了一个男陪。 “别啊,什么没兴趣,你不喝一点等会儿那渣男来了你怎么装醉?”桌子另一头的毕晴朝她扬下巴,“你好歹脸给我红一点吧?” “他可没说会来。”任令曦倚着手臂懒散撑在桌沿,目光盯着高脚杯里扭曲的光影。 身旁的小帅哥听出了猫腻,小心靠上来,“姐姐这么有魅力,追你的人都可以排长队,为什么要给一个不在乎你的男人演戏?” 任令曦笑了笑。 这才叫甜言蜜语。 虽然小男生略显油腔滑调,总归年纪不大,对任令曦这种见识过各种自诩高超的强奸犯诈骗犯的调查官而言,还是过于生涩,但她看得出来,他对她感兴趣是真的。 她伸出指尖,隔着虚空挠了挠他的下巴。 小帅哥因为令曦不经意的动作心跳狂飙,明明没有被碰到,却不由自主仰起下巴。 令曦禁不住笑了。 因为她忽然想起贺云朝,当初贺云朝被她摸头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佯装乖巧。 真是骗子。 身旁的童泰忽然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腰。 令曦还半倚在手臂上,侧了他一眼,“干嘛?” 童泰用眼神暗示她。 令曦循着童泰的视线抬眼,不期然和某个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戴着口罩的贺云朝,正站在众人桌前,双手揣着兜,偏着头—— 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27彗星(3000字多更一点) 彗星撞地球了。 任令曦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想。 一件白T外罩着一件宽大的黑衬衫,下身一条卡其色休闲裤,贺云朝连平时私服常戴的铭牌银链都没戴出来,短发大概也是随意抹了两把,被风吹得凌乱,还有几缕朝天翘起来。 最奇怪的是那个黑色口罩,平时出门从不见他戴,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把大半张脸罩了个严实,只露出些许鼻梁山根的弧度,和一双半睁半掩的眸。 “嗨。”她慢腾腾抽回男陪颌下的手,从歪斜撑靠的姿势里坐起来。 “嗨。”贺云朝回应的音节比她短促得多,声音从口罩后发出来,听不大清。 毕晴和童泰两人在一旁飞速眼神交流,一时之间没人说话,气氛尴尬。 “你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任令曦开口,莫名有些心虚,可她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心虚,她什么都没做,就算做了,她也和贺云朝什么关系都不是,顿时底气足了几分。 贺云朝居高临下,目光扫过她那只刚刚还在挑逗别人的手指。 “看起来你不需要我接你回家。” 他讲话很平静,既没有平时的温吞,也没有私底下的懒倦,面上找不到任何情绪,只是眼睑耷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所有看不见的神色全都隐匿在看不清的黑瞳后。 任令曦对危险浑然不觉,“不需要啊,我可以打车。” 她还很认真地在心里想,再不济童泰也可以送她回家,好像有没有贺云朝真的不重要。 “需要的需要的!”毕晴突然猛拍任令曦的胳膊,“你看她醉成这样,打车遇到危险怎么办,Omega身娇体柔她这几天又在发情期……”对上令曦投来的幽怨眼光,毕晴顿了一下,“啊,你真在发情期啊?” 任令曦听见贺云朝发出一声嗤笑,很轻微的,带有嘲讽的味道。 她很不爽。 “哦对了,我是令曦的表姐,我叫毕晴,你好。”别看毕晴喝得满脸通红,她的酒量却是实打实的好,哪怕是现在也能应答如流,办公室白领的职业病犯了,主动朝贺云朝伸出手。 贺云朝低眄了一眼毕晴伸出来的手,他的双手还揣在口袋里。 “病了,抱歉。”他颔首致意,“我是贺云朝。” 毕晴有点不满,虽然他戴了口罩声线低沉确实不像作假,不过他看起来也根本就没有过要把手抽出来的意思,完全不像是任令曦口中形容的表面乖巧,这连表面功夫都没做好。 “没事没事,”毕晴还是笑了笑,转向一边介绍,“这是童泰,令曦的发小。” 下一秒,贺云朝的眼神倒是真和童泰对上了。 童泰虽然是性取向男的Omega,外形打扮上却是再正常不过的男性友人,丝毫没有娇弱化,尤其他本就长得眉清目秀,今天穿着宽大版型的牛油果绿色T恤配牛仔裤,左耳打着两个耳环,俨然一副时尚潮人的装扮,坐在令曦身边落落大方,倒是莫名其妙和她配出了杂志封面模特的CP感。 毕晴介绍的时候,童泰还在问令曦有没有看到他的手机。 贺云朝认出了电话里的声音就是他。 听到自己的名字,童泰朝贺云朝伸手打了个招呼,“嗨。” 令曦正在帮童泰找手机,两人忙作一团,两个脑袋凑到一起,几乎探到了桌下。 “姐姐,在这。”令曦身边的小帅哥把沙发缝隙里的手机递给她。 令曦顺手摸了摸小男生的脑袋,“谢啦。”然后将手机递给童泰。 贺云朝眼神一黯。 气氛一派融洽,倒显得站在桌对面揣兜的他太局外人了。 童泰拿回手机,这才有余暇好好打量几眼贺云朝,审视的目光却让贺云朝生出了误会,以为这是某种对立立场的挑衅。但贺云朝根本没接,从来到现在,他一直站在原地,也没有坐下的意思,似乎已经做好了下一秒转身就走的准备。 “小曦,不叫他坐会儿吗?”童泰问。 任令曦却听见贺云朝说:“走吧。” “去哪里?”任令曦不明所以。 “送你回家。”贺云朝以指腹调整了一下口罩的高度。 “我不用这么早回去啊。”令曦偏头撩了一下耳间散乱的发,在理清自己和贺云朝的关系之后,她就完全在状况外,尤其这两天贺云朝故意疏远,她更有几分逆反心——把他叫出来,再让他自己回去,这才解恨,让他知道就算是炮友也得讲个礼貌分寸,哪有说拜拜就拜拜的道理。 童泰看了眼贺云朝,偷偷凑上去和令曦咬耳朵,“叫他出来你却这样不好吧?” 令曦觑了童泰一眼,回头掩住唇对童泰说:“叫他出来的不是你吗?” 童泰一怔,尴尬道:“你别卖我啊,任令曦。” 令曦心情大好地笑出声。 两人就这么当着贺云朝的面近距离窃窃私语卿卿我我。 然而贺云朝出奇地平和,也不作声,就这么看着他们。她以为贺云朝会觉得自己被耍了生气,没有;她以为贺云朝会感觉受到冷遇调头就走,也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很固执,又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她分不清了,搞不懂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可要她先服软,不行。 “你坐过来。”任令曦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这是她给两个人的台阶,如果贺云朝不领情,那就耗着吧。 左手边的小帅哥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往旁侧给贺云朝挪了个位置,毕晴见状,干脆把他召到了自己边上。 贺云朝这一次没有选择对抗,停顿了几秒,慢慢挪开步子走到她身边,坐进了沙发。 贺云朝刚坐下来,酒吧里的灯光就暗了。 这间主题酒吧是一个静吧,平时多是驻唱歌手和乐手表演,最热闹的也就只有整点的猛男秀,和那些脱衣舞俱乐部走的是差不多的路线,但表演的都是有八块腹肌的帅哥,从温柔陪侍的公关解语花,到荷尔蒙爆棚的腹肌男,算是牢牢抓住了享受男性魅力的群体。 任令曦本着来了不如就看看的心态,虽然兴趣一般,但也不排斥,毕竟谁会对美好的肉体毫无妄念呢? 就是贺云朝坐在她旁边,让她有点微妙的不自在。 台上一排男舞者上半身精壮赤裸,下身只穿着一条牛仔裤,不时随着音乐节奏扭腰摆胯,八块腹肌的线条跟着身体曳动,带有性暗示意味的耸腰动作一次次突出男人们身下已经鼓胀的形状,而他们也丝毫不避讳,尽情展示给台前的观众,引来一阵阵放飞自我的欢呼鼓掌。 说实话,看这种表演确实容易浑身燥热。 令曦撑着下颌的右手小指轻轻蹭了蹭脸颊,余光偷偷瞥向贺云朝。 “看完这个就走。”她撂下一句话,也算是为了两人你来我往的拉锯作结。 因为场内巨大的乐声,贺云朝瞥了她一眼,向她靠拢过来,侧过耳朵示意。 令曦看着贺云朝近在咫尺的耳廓,抿唇凑上去,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贺云朝点点头,由始至终没有说话。 就是这样,安静,乖驯,没有任何进攻性的贺云朝。 任令曦转头回去,可是再看舞台已经没了什么心思,满脑子都是贺云朝的一反常态。 台上的舞者依旧卖力。这些人多数还是以Beta为主,偶有一两个Alpha。作为社会第一梯队的Alpha,很少会需要靠这种工作来养活自己,除非他们本身就对此有兴趣。可不管是Alpha还是Beta,男舞者们的腹肌和她身边的人相比,还是差远了。 贺云朝身型看起来没有台上舞者的壮硕,腰线也比他们窄,但他的腹肌一看就是真真练出来的,没有夸张的高低起伏,没有肌肉虬结的生硬感,每一段线条都很自然,摸上去的手感也紧实有力。 想到这儿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摸上了贺云朝的腹肌。 她想不到如何解释,抽回来也很突兀,索性就任它去了。 事实证明贺云朝的腹肌确实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她的指腹隔着白T恤,在贺云朝灼热的小腹附近摩挲,顺着肌线缓缓游弋。 然后被人按住了。 握住她的手指,定格在原处。 她侧眼看贺云朝,贺云朝似乎也感应到她的视线,看过来。 二楼平台昏暗,只有舞台投来的光,在他眼里流转。 氛围感。 任令曦觉得一定是光线的关系,她才会觉得此刻的贺云朝有一种神秘惑人的魅力,哪怕他一言不发,哪怕他规矩听话,哪怕一片口罩遮蔽了他大半的神情,任令曦也没办法将心思从他身上收回来。 心跳无端提速,她向他趋近,在他耳边悄声问:“真的生病了?” 他的身子好烫。 贺云朝与她拉开一点距离,点了点头。 但是这下意识拉开的分寸,让令曦有点不悦。 这不能解释他两天表现失常的理由。 生病这种事,明明直说就可以,根本没必要疏远她。 “我不怕传染。”她又贴近耳语。 贺云朝闭眼,似乎深吸了几口气,松开了她的手,没有再做回应。 她心里的愠怒更甚,这就是他的态度,明目张胆地要撇开关系。 这一次令曦不再接近他,径自甩开手正回身躯,“行。”她的男陪还在那呢,就算她一晚上也没碰过,但她又不需要为贺云朝这种毫无干系的人守身如玉,再不济她想摸还能摸童泰的腹肌——即便他没有。 “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摸。” 一只手猛地把她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