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个为什么[无限]》 第1节 《十万个为什么[无限]》 作者：打字机n号 文案 【恐怖悬疑无限流】女强，会越来越强！！！ 为了寻找失踪的哥哥，顾楚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恐惧，危险，无法摆脱 你见过鬼吗？ 你畏惧死亡吗？ 这会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游戏…… 内容标签： 恐怖 无限流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楚 ┃ 配角：蔺墨，茅十七，楚相如 ┃ 其它：惊悚，推理，鬼怪，游戏 一句话简介：小顾楚找哥哥 立意：当哥哥的请管好妹妹呀 年：2021年 现言组年度盘点优秀作品 第1章 回乡人 临城的六七月份是雨季，连日的阴雨让整座城市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石马岙是临城的一座古镇，不过他们这儿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历史古迹、文化名人，除了祖祖辈辈都居住在这座小镇里的人，平日里也鲜有人来这里旅游。 当地的人大多靠农地养殖吃饭，小镇约二分之一的土地都是耕地，这几年人们对饮食越发讲究了，许多周边城镇的居民都会开车来小镇上采买农家自种的蔬菜瓜果、散养的鸡鸭禽肉，倒是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 不过像现在这样的雨季，往日的顾客也大多不会出现，因此小镇里鲜有生面孔出现。 顾楚拖着行李箱，背着单肩包出现在小洋村时，立马引起了路边那群正在村委会前屋檐下避雨聊天的村民的注意。 “姑娘，你找谁？” 一个穿着红绿碎花短袖的胖大婶站起身，手里还揣着一把瓜子，冲着顾楚问道。 她上下打量着顾楚，石马岙拢共就那么大，小洋村自然就更小了，加上现在人人都想往外跑，常住在村子里的人家也就二十多户，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不认识谁啊。 她瞅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有些眼生。 嚯，这姑娘的个头可真高，还剃了一头板寸，开头远瞅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个小伙子呢。 胖婶子自个儿也有一米六，可眼前的姑娘还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估摸着起码175往上，身板笔直，看上去就跟电视里的模特一样。 这姑娘五官也长的好，眉毛浓密，眉眼英气，或许是因为略微削瘦的缘故，凸显的鼻梁燕窝更加深邃立体，嘴唇不薄不厚，也没有抹口红，呈现自然的微粉。 胖婶子在心里感叹，这姑娘要是好好打扮肯定是个标致的丫头，可偏偏学了一些城里小姑娘怪里怪气的打扮，好好的女娃子偏学男人样，剃个板寸穿着直不笼统的长裤t恤，要不是胸口还有那么一点起伏，她还真当是个帅气小伙儿了。 瞅着瞅着，胖婶子倒越发瞅出几分眼熟来了。 “三花婶。” 不同于胖婶子刘三花的苦思冥想，顾楚一下子就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很少有人知道，顾楚患有超忆症，她大脑的尾状核和颞叶异于常人，但凡亲身经历的事情都能牢牢记住，具体到每个细节。 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超能力”，因为相对于美好，痛苦、悲伤、尴尬的经历反而更加清晰，时刻都会在大脑中反复播放。 “你是楚家那个小丫头吧，叫、叫楚……楚……” 胖婶猛地一拍大腿，想起了顾楚的身份，可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她还真想不起来顾楚叫什么名字了。 “婶子，我改名了，顾楚，你叫我小顾或者小楚都行。” 顾楚的笑容淡淡的，不亲近也不疏离。 “顾楚？” 刘三花笑容一顿，她想起来了，老楚家那个媳妇和她男人离婚的时候一人带走一个孩子，大一点的男孩留在了老楚家，闺女跟着妈离开，听说离婚的时候说好了，带走的闺女以后就跟亲妈姓。 隐约记得老楚家那个儿媳妇就姓顾。 只是顾楚这个名字未免也太随意了些，换了姓氏，名字还是以前的姓，不像是用了心思的。 “一晃眼二十来年没见你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这些年你和你妈过的还好吧，怎么也不回来看看你爷奶、你爸和你兄弟呢。” 想到楚家这些年发生的事，刘三花长长叹了口气，看着顾楚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责怪和怜惜。 怪她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可刘三花心里也清楚，孩子跟了亲妈，亲妈未必会说前头夫家的好话，再说了，她离开的时候那么小，和爸爸这边的亲人能有多少感情呢。 “我妈几年前就过世了。” 顾楚并不愿意多谈有关那些年的事，“这次我是为了我哥的事情回来的。” 见顾楚提到了她哥，刘三花变了脸色，她身后那群竖起耳朵听她们谈话的村人也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家那个前儿媳妇带着顾楚离开后，楚家发生的大事可多了去了。 先是楚家的老头失踪，几天后被人发现倒在了后山山坳里，脑袋砸在凸起的石块上，血流了一地，被发现的时候早就已经死透发臭了。 楚老头是家里的主心骨，楚家儿子不争气，常年浑浑噩噩的，也不找个正经活计，一家老小全靠老两口侍弄的几亩地养活。 只要干完地里的活，楚老头都会去后山砍些枯树枝，找些野菜，多少也能换点钱回来贴补家用，楚老太也没闲着，她会帮村里一些手脚不便又有点闲钱的老人烧菜送饭，每个月多少也能挣点辛苦钱。 当年顾楚她妈离婚带着她离开，村里也没人觉得她妈不对，摊上那样一个没本事又窝囊的男人，实在是太受罪了。 楚老头刚失踪的时候不是没人去后山找过，只不过以前楚老头都只是在山脚山半腰那一片活动，再深的地方他也不敢去，谁也没想到他会倒在深山的山坳里。 要不是有几个不学好的小年轻想着打野味赚钱，意外发现了楚老头的尸体，恐怕等尸体腐烂了才会有人发现。 楚老头死后没三个月，楚老太也在河边淹死了，自从老伴去世，老太太的精神就大不济了，估摸着是在河边洗完衣服猛地站起身，供血上不来，一下子眼黑眩晕掉进了河里。 当时也没人路过，人就这样没了。 养着自己的爹妈都没了，楚家那个儿子楚成民总算是清醒了一阵子，操持了父母的丧礼，然后就外出打工去了。 楚家那个小孙子，也就是顾楚的哥哥名叫楚相如，就被他拜托给了隔壁的邻居。 楚成民每隔三四个月回来一次，每次都会带一点钱回来交给寄养孩子的那户人家，最开始的时候一次拿个两三百，后来物价上涨了，他带回来的钱也跟着涨了些。 不过那点钱也就够孩子吃顿饱饭，再捡些那户人家孩子不要穿的旧衣裳。 大伙儿觉得那孩子可怜，每每赶集回来都会往他衣兜里塞一块炸糕、麦芽糖……就是一些哄孩子的小零嘴，本是买来哄自家孩子的，拿个一两块给楚相如，也是为了心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等楚相如念小学三年级后就不在邻居家寄住了，他搬回来楚家的老房子，在楚成民回来后让他买了足够他吃几个月的粮食和一些耐存放的蔬菜，剩下的钱自己拿在手里，就这样，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是楚家这样情况更复杂的家庭，明明还是个孩子的楚相如将自己的小日子安排的井井有条，在学习之余还侍弄起了老宅前后院的自留地，省下了日常买菜的花销。 这孩子在攒钱呢，他老子拿回来的钱不多，他也要慢慢攒，有好奇的长辈问过他，他说他要攒钱去找他妈和妹妹，妹妹爱吃打糕，他要带着一兜打糕去找妹妹。 后来那孩子越来越沉默孤僻了，别人再问他还在攒钱吗，他只是直勾勾地和人对视，却不再回答了。 “你爸他十三年前就去世了，丧礼还是你哥给办的……后来他也不念书了，整日在家里呆着……” 刘三花支支吾吾地说道，她也不好意思直白的和顾楚说，你那哥哥自从你爸死后就废了，成了你爸那样的人。 其实相如那孩子成绩一直不错，他家里虽然没人了，可一个村子里还有一些和楚家沾亲带故的人家，往近的说，他爷爷还有一个亲大哥在同个村子住着呢。 大伙儿虽然也不情愿白养一个孩子，可那么多户人家凑点粮食，凑点学费，至少也能让楚相如念完高中，到时候考上大学，不还有助学贷款吗，按照他的本事，照样能把书读完。 亲朋好友们实实在在为楚相如考虑了，可那孩子不领情，本来就隔着好几层，见他执迷不悟，渐渐的，劝说的人也少了。 只是在私下碰头的时候感叹一声，这老楚家啊，算是完了。 “上个月开始，就看不见你哥的影子了，你堂伯撬了门，只在屋里发现一滩血，村里头报了警，警察来了，验了血，说那滩血就是你哥的，不过丫头你先别太担心，还没找到人呢，或许、或许人还活着呢。” 另一个干瘦的老太太插嘴道。 “哎，当年你爸去世后村里人就想着找你和你妈，可是华夏那么大，找两个大活人也不容易，不过丫头，这次是谁找到你说了你哥的事？” 这个老太太的表情有些狐疑。 当年楚成民死后村里人第一反应就是找到他前妻，纵然当初离婚闹的不愉快，可儿子总是亲生的吧，那个女人或许愿意养这个儿子呢，再说了，孩子跟在亲妈身边肯定更好。 可是楚成民的前妻是外省人，当年的户籍制度又没有现在那么完善，各省之间根本就不互通，找了一段时间后，村里人就放弃了。 这快二十年没有出现的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怎么能让人不多想呢。 倒不是觉得顾楚是来接收遗产的，楚家就一破屋子，能有什么可图的。 “有人给我寄了封信。” 信上说她哥失踪了，还附带半块染血的打糕…… 第2章 日记 楚家的老房子还是三十年前楚成民娶媳妇的时候重新搭建的房，之后无人修缮，经历了小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早就已经破旧不堪。 顾楚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拖着行李箱走进了院子，眼前的景象远比外头看到的更要荒凉，就连平日里生命力最顽强的爬藤植物也如同枯枝一样虚虚攀附在墙壁上，风一吹就断落在墙角，更逞论那些需要人精心照料的蔬菜瓜果了。 顾楚余光看了眼自留地里干瘪沤烂的菜苗，径直往屋子里的走去。 房子的锁已经被撬开了，这会儿也只是虚掩着，推开门，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 堂屋很空旷，只有一张饭桌和几把椅子，显得有些简陋，侧边的墙上挂着两张黑白照片，是楚家二老的遗照。 顾楚低头，看见了一地凌乱的泥脚印，这些都是发现她哥失踪，屋里又有一滩可疑血迹的那天闻声赶来的村人留下的，之后警方取证曾封锁了这座院子，但在解封后也没人特地过来打扫，因此当时留下的泥沙早已干涸在了地面上。 显而易见，脚印的方向就是她哥这些年居住的房间了。 她记得，那曾经是父母的房间，也是，那间屋子是这一座小平房里最结实的了，楚家家境一般，当年修房子的时候背了不少饥荒，独独这间新房用最好的青砖修建，屋顶上也用了质量较好的砖瓦。 估计整座院子里现在还能勉强住人的也就只有那间屋子了。 顾楚将行李箱推到角落，背着的单肩包随意的放在了行李箱上，然后顺着脚印的方向走进了楚相如的房间。 第2节 因为被翻找取证过，所以房间里面比较凌乱，不过即便这样，也能大致还原出房间内原本的陈设。 一张床，一个衣柜，靠窗的墙面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仅此而已，是一间简陋至极的屋子，按照刚刚村里人的说法，楚相如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这间屋子里，鲜少外出。 没有平板，没有电脑，唯一的通讯工具是一个早就被淘汰了的小灵通手机，功能仅限于电话短信。 这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实在是过于孤僻怪异了。 顾楚环顾了四周，然后视线死死地凝聚在了床沿那一滩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上。 这是楚相如的血…… 那么大一滩，起码有一两千毫升，一般情况下急性失血1000毫升或者超过人体血量的20%就会导致休克，超过30%就会超出人体代偿的极限危机生命。 也就是说，在没有及时救治的情况下，失踪的楚相如几乎可以被判定为死亡。 顾楚微簇着眉头，浓黑的眼珠像一片深雾，看不出其中的复杂情绪。 “我恨你，为什么当年妈带走的是你而不是我！” “我现在过的很好，既然你们当年选择抛弃我，那就别想沾我的光，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妹妹，不会认那个女人。” …… 顾楚有些苦恼于自己的好记性，发生在九年的事依旧如昨日发生的事情一样清晰存放在自己的大脑之中。 在父母离异后的二十年里，她曾和楚相如有过一次碰面，准确的说，是楚相如找到了她，只是除了当事的两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曾经疼爱她的哥哥看着她的眼神无比痛恨，他穿着干净整洁的名牌运动服，手里拿着一个当时十分时髦的翻盖手机。 之所以出现在她面前，似乎是想要以胜利者的姿态炫耀他如今的生活，在他的定义里，当年离开了小洋村的母亲和她这个被母亲带走的妹妹，是背叛者。 或许是同父同母的缘故，楚相如的模样和她十分相似，看着于自己相差无几的面孔露出那样凉薄的表情，顾楚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见面的那一天，她刚从家里跑出来。 继父喝醉酒意图侵犯她，妈妈回家撞见这一幕打断了继父的恶行，她并没有过多责怪继父，而是反过来给了她一巴掌，骂她不知检点，骂她下贱，连继父都要勾引。 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她还穿着拖鞋，头发蓬乱，脸上还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哥哥对这一切似乎都视若无睹，似乎还因为知道她这些年也过的不好，神情中带着快意。 顾楚没说一句挽留的话，对于分别了十多年，似乎吃了不少苦的哥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当天晚上，她去理发店剪掉了及腰的长发，推了一个板寸，换掉了所有带有女性特征的衣物。 那个时候，她痛恨自己身上所有女性的特征，后来成熟了，才知道原来错的从来都不是美丽的外表，身体的曲线。 只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扮，再也改变不过来了。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半个月后，继父在工地酒后进行高空作业，失足从二十七楼掉了下去，工地方出于人道主义赔了一笔钱，她妈忙着和继父那边的亲戚争夺赔偿款和遗产，可惜因为两人只办酒没领证的缘故，大部分的遗产都被继父的双亲拿走。 她妈终日郁郁，不是抱怨继父，就是咒骂那边的亲戚，没几年就检查出乳腺癌，也很快离世了。 之后的日子，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如果不是收到了那一封特殊的来信，顾楚以为自己会像楚相如要求的那样，和他再无交集。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古怪。 一封没有邮戳，莫名其妙出现在门口的信 半块染血的打糕，对方不仅知道她和楚相如的关系，还知道他们幼年时的约定 寄信的人是谁？他是否知道楚相如失踪背后的真相？他为什么指引自己回到故乡…… 这一切都让顾楚捉摸不透。 不过此行最大的疑惑显然已经不止这些，她从村人口中听到的楚相如，显然和九年前那个出现在她面前的楚相如截然不同。 顾楚在小洋村待了三天，期间找人简单修缮了一下老宅，修整了一下早就长满野草的楚家长辈的坟墓，然后又去了一趟当地的公安局，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希望找到线索后，警方能第一时间联系自己。 顾楚现在的居住地距离和临城相距一千多公里，跨了好几个省市。 她现在居住的房子是工作几年攒钱首付买下的老破小，这一片居民楼里居住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以及外地的租客。 因为是老小区，没有物业，卫生和治安情况都不算很好。 顾楚家在六楼，没有电梯的顶楼向来是最便宜的，打开房门，将行李箱放在玄关处，顾楚就拎着单肩包脚步疾速地走向了卧室。 她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本略微有些泛黄的笔记本，这是她在老宅子里找到的。 楚相如的房间里找不到太多有用的线索，那里早就已经被警方仔仔细细翻找过好几遍，这本日记本是顾楚在另一间屋子里发现的。 严格来说，那一间房间才是楚相如原本的房间，在顾楚还没有跟着妈妈离开楚家的时候，稍微大一些的楚相如已经拥有了自己独立的小房间，和相比之下更为年幼的顾楚依旧和父母同睡一张大床。 在楚相如搬到父母的房间后，原本的屋子闲置下来，因为年久失修加上缺乏人气，那间房间腐坏的厉害，房顶多处漏雨，四面的墙壁满是霉斑，因为梅雨季节，地缝上还长出了一丛丛的蘑菇。 顾楚记得这间房子的床底下有一块松动的石砖，下面有一个可以容纳一个小盒子的空隙，小的时候，她和哥哥经常钻到床底下，将没吃完的糖果藏到那个小洞里面，防止被长辈没收。 这本日记就是在那块石砖下面发现的。 1月21日 爸死了，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表情十分惊恐 1月23日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我 1月24日 我肯定，这不是错觉 …… 2月13日 回到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本书，有谁来过？ …… 之后的字迹越发潦草，顾楚皱着眉看下去。 2月18日 我进入了（）（），太可怕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我能活下去吗…… 2月25日 我看到有人烧掉了那本书，然后他也被烧掉了 …… 3月28日 这是诅咒，这一定是诅咒，但凡是接近过（）（）的人，都会受到诅咒 …… 越到后面，字迹越无法辨认，看得出来，写下日记的主人怀揣着无限的惊恐。 顾楚眉头紧锁，日记本里有太多她看不明白的东西，什么书？什么诅咒？ 还有那几个被抹去的文字到底写了什么？ 原本以为能解开一些谜团的日记，让顾楚的思绪越来越乱了。 这一本厚厚的日记本只记录了短短几页，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写的，而且从日期上来看，楚相如只写了小半年就抛弃了它。 但是能被他小心翼翼的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这本日记肯定很重要。 顾楚快速翻过那些空白的纸页，直到最后第二页，忽然又有文字出现。 3月17 它在窥视我，我要把那个东西藏起来 顾楚的手指发紧，微微用力攥住了日记本。 这一行字的字迹相较于之前的字迹显然更新了一些，似乎是近期留下的，也就是说，这极有可能于楚相如失踪的原因有关。 “它”是指什么？ 和日记最开始的盯着楚相如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那个藏起来的东西又是什么。 顾楚深深吸了口气，有一种被巨大迷雾笼罩的渺小感。 之后的日子里，顾楚将那本日记翻来覆去翻阅了无数遍，对于上面的一些谜团，没有半点头绪，不过她依旧没有放弃。 “谁。” 凌晨一点，顾楚拎着夜宵袋子走在窄小的楼道中。 年久失修的灯泡有些昏暗，发出滋滋的响声，时隐时现。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顾楚停下脚步，猛的回头，可是身后依旧只是空荡荡的楼道。 她停顿了许久，然后加快脚步回到了房间。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顾楚想到了楚相如日记本里写的那段话——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顾楚放下夜宵袋，明明已经回到了封闭安全的房间内，可那种四面八方而来的窥视感依旧没有消失，好像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死死盯视着你。 她慢慢在房间里挪动，凝视，想要寻找一些本来不该存在在这间屋里的东西，比如一些微型的摄像头。 眼神扫过客厅的书架时，顾楚顿住了。 八层的书架堆满了格式图书，满满当当排列的尽然有序，只一眼，顾楚就发现了第二排右边第三本书，一本本不存在在这间屋子里的书。 她想到了另一篇日记—— 回到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本书，有谁来过？ 第3章 祠堂（一） 顾楚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到书架旁，而是一边警惕四周，一边疾步走向了门窗，检查房间的每一处出入口是否有被撬动的痕迹。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每次出门时，顾楚都习惯性地锁紧门窗，并且在锁头绑上一根极细的丝线，一旦有人在她出门后进入房间，丝线就会断开。 第3节 现在丝线完好，也就是说，没有第二个人进入过这间屋子。 当然，也有极低的概率，那人注意到了这根丝线，并用与她相同的手法将其重新绑上，可这实在是太难了。 顾楚眼神微沉，能够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那本书放到书架上，她所面对的，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现在她面临两种选择，一种是当那本书不存在，不去触碰，另一种，就是拿起那本书，看看对方将这本书送到她面前的动机是什么。 理智告诉顾楚，应该选择前者。 因为楚相如留下的那本日记虽然存在许多谜团，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所谓的“书”似乎是一切厄运的源头，不去触碰，可以阻止厄运降临。 可这样一来，也意味着她可能永远解不开楚相如失踪的秘密。 这个哥哥重要吗？ 顾楚不知道二十来年的分别、九年前绝情的对话还给这段兄妹留下了多少感情，但她明白，这个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所有联系的血脉亲人了。 更何况，她天生就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人，越是想不透的事情，她越是想要一探究竟。 不需要过多说服自己，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顾楚客厅的抽屉里拿出一副手套，两个口罩，穿戴完后走向了书柜，将那本莫名出现的书本从书架上缓缓抽出。 《十万个为什么》 看着书名，顾楚挑了挑眉，翻开了书页。 【负心的儿郎啊，你的新娘在家中等候，祝融归来，神的火焰会带走一切罪孽】 接着往下翻，一片空白，顾楚甚至还摸索了每一页对厚度，确定了其中没有什么夹层。 这段话里难道有什么暗语？ 只是不等顾楚细想，就瞬间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告诉你，你快点放我回去，你知道我是谁吗？” “怎么回事，我儿子呢？他不是刚刚还在我身边吗，小智，你在哪儿啊小智。” 意识渐渐恢复，眩晕感还没有完全褪去，顾楚就听到耳边嘈杂的争执声。 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在感官彻底回来后谨慎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比较老旧的候车站牌，道路两旁都是林立的树木，这一座站台像是这一片孤立出来的一样，拥有所剩不多的人气。 包括她在内，站台里一共有六个人。 忙着找儿子的中年妇女，略有些胖，此时身上穿着一套居家服，因为找不到儿子，额头已经急的冒汗了。 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打着赤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懵懵地看着四周。 还有学生模样的小女孩害怕地缩在站台角落。 最为怪异的要数一个胖乎乎透着和气的中年男子了，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害怕恐惧，反而用怜悯的视线看着其他所有人。 就好像他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会面临什么似的。 显然除了顾楚，还有一个人也发现了这一点，那就是那个最初顾楚听到的，叫嚣着自己很有背景，让人放他回去的男子。 对方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西装革履，有一种官场上装腔作势的气场，这种人大概率不是什么大官，反而有点小权小势的，越喜欢端着身份。 “人都到齐了。” 看到顾楚出现，和气的胖子终于开口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史仁，历史的史，仁义的人，称呼你们就随意吧，反正以后我们也不见得有碰面的机会。” 说到这儿，史仁看着在场其他五人的眼神又悲悯了许多，五个新人，也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他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他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呢，被书选中的，都是倒霉人罢了。 “怎么回事？” “是你把我们弄进来的？” “快点放我们出去。” 史仁一开口可惹了马蜂窝了，本来还在找儿子的女人也不找了，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就让他把自己放回去。 顾楚冷静了许多，她看了看现在的日头，大概是傍晚五六点的样子，而她失去意识到时候分明已经是凌晨一点以后的事情了。如果是药物昏迷，现在苏醒后身体应该有强烈的不适感，但显然，现在她的精力依旧如同常人一般，思维能力也十分正常，半点没有药物后的呆滞。 而且她听那些人的口音，像是不同地方的人，将几个毫无交集的人带到一块，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离奇的事情。 史仁是知情者，但应该不是幕后操作者。 “你们可不是我弄来的，你们仔细想想，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你们是不是都在翻一本书，将你们带到这个世界的，就是那本书。” 史仁挣开那个女人的手，开口解释道。 “你说的对，我刚把车开到休息区准备睡觉呢，谁知道车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本新书，没翻两页，就迷糊了，再醒来，就来到这儿了。” 打着赤膊的男人名叫马大军，是一个货车司机，半夜开到休息区后准备看几眼小黄书，谁知道自己翻烂的几本性感写真没找到，却找到了一本莫名其妙的新书。 “我也是。” 躲在角落的女学生也开口了，她因为成绩的事情和父母吵架，躲在了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吧里，换了本书准备看的时候，谁知道这本书里几乎全是白页，还没等她去找老板反应情况，人就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了。 几个人依次诉说了自己的经历，视线转到顾楚身上时，她略过了很多细节，只说了当时正从家里的书柜上拿出一本书随手翻阅。 顾楚在思考史仁刚刚的那句话，这个世界，难道这是另一个时空吗？还是神异怪志中的结界？ 她的叙述并没有什么离奇的地方，但是其他几人还是因为她奇怪的打扮多看了她几眼。 大半夜的戴着两个口罩，还戴了一副冬天才会出现的厚手套，这本身就不太像是正常人的操作。 “书怎么能把人带走呢？” 虽然确定了他们几个人失去意识之前都翻阅了一本书，可这并不能说明是那本书把他们带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啊。 这又不是什么玄幻世界，书还能成精不成？ “你们仔细想想那本书的模样。” 史仁的态度还是很和善，耐心地劝说道。 他的表情不像作假，顾楚闭上眼，脑海中清晰出现了那本书的影像，下一秒，她感觉到手中沉甸甸的，下意识捏紧，再睁开眼时，那一本书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不止顾楚这么做了，看上去有些胆小的女学生也成功的从意识里召唤出了那本书，随着几个人都成功，其他人也吃惊地跟着操作。 “就是这本书，我之前看的就是这本书，不过这怎么可能呢，这一定是最新的骗术吧，魔术啊，幻术啊之类的，一定有很多人被骗了，怎么没见新闻上报道呢，这是严重的失职。” 浑身带着官腔的男人庞冲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建议你不要破坏这本书。” 看男人似乎要撕了这本书，史仁赶忙开口，“之前我看到有人这么做，然后他也被凭空撕成了几片。” 顾楚瞳孔一收，她想到了日记本里的那段话—— 【我看到有人烧掉了那本书，然后他也被烧掉了】 楚相如也被书带入了其他空间吗？他的失踪是不是和这本书有关。 “哪有这么荒谬的事。” 庞冲的表情犹有狐疑，可也不敢再做撕扯的动作了。 “你们再翻开书看看，任务应该已经更新了。” 说话的时候，庞仁也取出了自己那本书，翻看这次的任务。 【负心的儿郎啊，你的新娘在家中等候，祝融归来，神的火焰会带走一切罪孽】 【强制任务一：去神火村，活过三天，奖励5点书券】 【非强制任务二：消灭村民离奇死亡的源头，奖励10点书券】 提示： 1.分离是死亡的诱因 2.离村必死 原本的文字下重新浮现了几行字，而史仁的书上又比他们多了一行。 【引导者奖励：新手每存活一人，奖励2点书券，全部存活，额外奖励5点书券】 看到引导者的奖励，史仁的脸上浮现了一些笑意，他还是头一次做新人引导任务，以前只听说过奖励丰厚，却也不知道到底会奖励多少。 最要紧的是新手任务一般来说难度较低，即便保不住所有新人，史仁也有把握能够自保，这本书可是要人命的，已经经历过三个故事的史仁深刻地知道在每个故事里活下来有多难。 他现在还只是初级读者，必须攒下足够多的积分，才能在之后更难的故事里活下去。 在自己眼前莫名浮现出来的几行文字让其余几人渐渐相信史仁的话，可同时上面标注的任务也让他们的心脏揪紧。 活过三天？这莫名其妙的书还会弄死人不成？ 刚刚我看了一下站牌上的信息，这里每天晚上六点会有一辆333路公交车经过，终点站就是任务里写着的神火村，现在是17:56，公交车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史仁拿出手机，虽然手机的通讯功能在大多数世界里都被禁用，可看个时间还是没问题的，手机上的时间也会和所处空间对应。 话音刚落，就看到了一辆老旧的公交车慢悠悠地从远处开来。 “哐当哐当——吱——” 也不知道是开了多少年头的公交车了，在车站前刹车的时候，多数零件都发出吱呀咔嚓的声音，车尾气带着浓重的烟油味，让人怀疑它能不能安全的到达目的地。 “上车吧。” 史仁一马当先，“不上车的话就不能准时赶到神火村，到时候会面临什么，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他的这番话打消了其中一些人的小心思，一群人紧跟在史仁身后上了车。 或许是觉得史仁知道的比较多，上车后，他们大多跟着史仁走向了车尾，准备再向史仁打听一些事，而顾楚在上车后径直走向了副驾驶的位置。 开车的司机是个中年男子，模样普通，看顾楚坐在副驾驶上，还冲着顾楚和善的笑了笑。 “大叔，这条线你开了很多年了吧？” 顾楚随意的搭讪道。 “三十多年喽，从我第一年入职起开的就是这条线，想想以后这条线就要改了，有点怀念呢。” 司机大叔感概道。 “改？为什么要改？” 第4节 顾楚眼神微闪。 “神火村要迁村了啊，你们不是专门去帮忙勘测神火村祠堂搬迁事宜的专员吗？” 司机好奇地扭过头看了顾楚几眼，“神火村村长昨个儿还专门和我打了声招呼，让我千万不要误点呢？” 顾楚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他们合理入住神火村的身份了。 “我们就是负责祠堂的，倒不清楚神火村迁村的事，对了大叔，对神火村你了解多少，我们也没和那儿的村民打过招呼，之后要在村子里住好几天呢，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迁村，迁祠堂，这或许是一个线索。 “哈哈，这你倒问对人了，这条线我跑了三十多年，村里人外出大多都坐我的车，这个村子的人都姓彭，祝融九姓知道吧，彭就是其中之一，他们都说自己是祝融的后裔，祠堂里供奉着的最大的神像就是祝融像，早些年村子里男不外娶，女不外嫁，就怕血脉稀释，开国后这个观念也渐渐没了，现在的神火村和普通村子没什么区别。” 司机侃侃而谈，把自己了解到有关神火村的故事一股脑地说给顾楚听。 原本坐在后排的史仁从听到司机和顾楚的对话后就坐到了前头来，听司机提到祝融，顿时眼前一亮。 正准备追问的时候，忽然司机一个急刹车，半个身体撞在了前排的椅子上。 顾楚扶稳身体，抬起头。 只见车身前，一个年轻的女人伸手拦车，要不是司机刹车及时，这会儿早就将人撞飞了。 第4章 祠堂（二） “坐车怎么不去站台等着。” 差点撞到了人，司机受惊之余也忍不住冒火。 “不好意思，我挖野菜的时候崴了脚，走不了路了。” 拦车的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皮肤微黄，五官寻常大热天还穿着长袖长裤，手腕上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装了不少野菜，倒也符合她刚刚的那番解释。 顾楚观察到，对方的双手特别粗糙，可能与常年的劳作有关吧。 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上车，新人们只是好奇地打量了几眼，顾楚注意到，从那个女人出现开始，史仁的肢体动作就充满了警惕。 其实史仁也不知道女人的来历，只是几次的故事经历让他明白，永远不要小瞧故事里任何一个人，当然，那也可能不是“人”。 女人上车后就坐到了车后排的位置，此时新人们已经跟着史仁跑到了前排的位置，女人面带微笑，眼神幽幽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背影。 “什么鬼书，半夜把人抓进来，连件衣服都不帮忙拿一下。” 马大军嘴里嘟囔着，他还打着赤膊呢，本来没上车的时候不觉得冷，现在上了车，加上太阳渐渐落下去了，越发觉得凉飕飕了。 “我的外套借你穿吧。” 庞冲，也就是一开始自视甚高的那个西装男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马大军。 他也是一个有算成的男人，在冷静下来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显然是一个超出了科学范畴内的游戏。 在场的六个人，史仁似乎知道的特别多，另外四人，一个叽叽喳喳的中年妇女，一个还在念书的小丫头，还有一个穿着古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家伙，这三人看上去都不可靠，似乎只有这个卡车司机还能合作一番。 思索再三，虽然有些心疼自己的外套，庞冲还是主动提出将衣服借给他了。 果然，他的大方得到了马大军的连声感谢。 “神火村在半山位置，晚上着实有些冷。” 司机听不懂马大军嘟囔的那些话，只知道他们觉得有点冷，就解释了几句。 “马上就到了，到时候村长会安排你们住宿，等到了屋子里头就不冷了。” 说完，司机就专心致志开车，上山的这段路有些陡，必须全神贯注，他可不敢再和边上的人聊天搭话了。 一时间，车里有些过分安静，只剩下老旧的公交车零件发出的吱呀眶当的声音，而车内的温度如同司机说的那样，越来越冷。 顾楚扭头打量刚刚那个上车的女人，对方的眼神也直勾勾地盯着她。 顾楚慢慢地扭头回去，坐直身体，缓缓吐了口气。 “总算等到你们了。” 下车后，顾楚几人就等到了早就在村口站台上等着的老村长。 “几位贵客这些日子就住我家吧，房间都收拾好了，不过乡下地方简陋，要是招待不周也请多多担待。” 村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看上去六七十岁的模样，乡下人常年劳作操劳过度，对方的实际年龄可能更小一些。 他有些干瘦，肤色黑黄，脸颊额头两侧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老人斑，穿着一件发灰的老头衫，一条黑色的长裤，脚上蹬着一双布鞋，背有些佝偻。 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都姓彭，村长不仅是村长，也是彭氏的族长，他说大伙儿可以叫他彭叔，也可以管他叫彭村长。 拦车的女人跟着顾楚他们下了车，见到村长低眉顺眼地额首，村长的注意力都放在顾楚等人身上，也没理她。 女人见状，拎着自己的野菜篮子独自朝村里走去。 神火村并不算大，因为地势较高，交通不便的原因，几十年来村子的发展极为受限，这里的村屋大多都还是老式的平房瓦屋。 村长的儿女早些年都出去打工了，寄回家的钱盖了一栋小二层，已经是村里少有的楼房了。 他给六人安排的房间都在一楼，一共有两间房，三个男人一间，三个女人一间，在吃完了村长夫妇准备的丰盛晚饭后，史仁将六人都聚在一块，分析这次的任务。 刚刚六个人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 于红，家庭主妇 马大军，卡车司机 庞冲，机关干部 林朵欢，高中女学生 顾楚，“无业游民” 以及史仁，已经经历过三个世界的初级读者。 关于读者的等级划分，史仁没有详细解释，因为在场的这些人，或许都熬不过第一个故事，现在多说无益，只会让他们分心。 “我事先说明，这不是失败后还能重刷的游戏，故事中死亡，现实生活中同样会死去。” 史仁郑重地说道，他不希望自己的队友带有一点侥幸心理。 “真的会死人？” 于红带着哭腔问道，她平日里连鬼片都不敢看，知道故事世界中会有一些超出科学范畴的东西出现后，她已经吓得腿软了。 “你们放心，新手任务一般情况下不会很难，而且从来都不会有必死的故事，安全通过的提示就藏在它提供的那几段话上，只要破解了提示，安全的活到三天之后，同样能得到书券奖励。” 史仁安慰了几句，书券可是好东西呢。 “书券？” 庞冲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对于第一次参加任务的新人来说书券没有作用，但等你们成功通过第一个任务后，就会成为正式的读者，到时候书城会对你们开放，你们可以通过书券购买商品，包括但不限于法器、异能、血统。” 这一段充满诱惑力的话让原本害怕的新人也萌生了贪婪，房间内陡然出现了不少加重的喘息声。 马大军平日里也没少看男频，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场天大的机遇，让他摆脱现在疲累的工作。 史仁看到大伙儿的情绪有所缓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至于那些好东西有多么天价，他就暂时不告诉他们了，可怜他经历三个故事攒下的书券，也只够买几张保命的符纸罢了。 “什么书券？我就想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仁哥，你是老人，赶紧分析分析，我只想活着回去见我儿子。” 于红焦急地说道，等她这次出去了，她以后绝对不会再翻开任何一本陌生的书本。 她哪知道，一旦绑定，除非能达到一定高度，要不然，只有死亡才是解除绑定的唯一方式。 “没错，史老弟，我们都靠你了。” 庞冲平复了一下心情，最重要的还是活下来。 六人围坐在一块 【负心的儿郎啊，你的新娘在家中等候，祝融归来，神的火焰会带走一切罪孽】 【强制任务一：去神火村，活过三天，奖励5点书券】 【非强制任务二：消灭村民离奇死亡的源头，奖励10点书券】 提示： 1.分离是死亡的诱因 2.离村必死 这几段话他们已经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几乎能够倒背如流了。 “新手任务的提示果然信息量很大，第一点，分离是死亡的诱因，这应该是告诉我们不能落单，只要有人落单，就有可能会触发死亡机制。” 提示的第二点就不用分析了，离村必死，也就是说，在这三天内，他们都不能离开村子半步。 “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按照我的经验，晚上并不适合在外活动，而且通常情况下，新手任务的第一个晚上，只要不触发死亡机制，就不会有人死亡。” 史仁的眼神从其余五人身上划过。 “我建议今天晚上大家早点睡，明天一大早，我们组队去搜寻线索，两人去找村里打听这段日子村子里有没有离奇死亡的村民，两人去打听村子里有关祝融的传说，剩下的两人在村子里转转，最好能记下村子里的布局。” 第一个晚上，在缺少线索的情况下，史仁给出的安排也是合理的。 其余几人没有异议，唯独在分房这件事上，大伙儿都更想和有经验的史仁睡一间房，可惜村长家的客房并不大，睡不下六个人，再加上男女有别，刚进入故事世界的新人还不能放下这种性别上的成见，因此即便怕的要死，于红和林朵欢最终都没有提出想和史仁睡一间房的请求。 “仁哥，你们还记得今天搭车的那个女人的长相吗？” 走到门口的位置，顾楚忽然停下脚步。 “那个女人？” 史仁愣了愣，然后看向了边上的庞冲等人。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没仔细打量过对方的模样，几个小时过去，脑子里的印象早就变淡了。 史仁倒是仔细观察过那个女人，不过可能是没发现什么问题，也将她的长相抛到脑后了。 “你要是觉得奇怪，明天可以在村子里打听一下。” 史仁挠了挠头，没将顾楚的疑问放在心上。 见状，顾楚顿了顿，然后转身离开了男人们的房间。 第5节 忘记？ 她竟然想不起那个女人的长相了，对于她来说，遗忘可是最大的疑点啊。 “晚上咱们仨都别睡的太死，要上厕所尽量憋着，实在憋不住了就把其他两人叫醒一块陪着过去。” 于红记得史仁的提醒，千万不能落单，落单可能会触发死亡机制，三个女人里她最位年长，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其他两人。 “那个谁，顾、顾” 于红一时想不起来顾楚叫什么。 “小顾啊，你最年轻，看上去也最结实，等会儿你睡靠门的位置吧。” 房间里就一张床，不过床很宽敞，足够躺下三个人，只是睡觉的位置也有说法，靠门的位置肯定最危险，靠墙内侧的，睡两人中间的，安全系数就要高得多。 于红看着那张木床，床底下是空的，谁知道晚上下面会不会钻出什么东西来，思来想去，还是贴墙的那一面最安全。 “朵朵还是个孩子，睡中间吧，我们俩能护着点。” 于红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脸红。 “谢谢阿姨。” 林朵欢信以为真，面露感激。 顾楚深深地看了眼于红，默认了她的分配。 于红被她的眼神看的越发羞赧，好像自己那点小算计都被揭开暴晒在阳光下似的，她只能低着头，脱了鞋子赶紧爬到床的内侧，躺下后闭上眼，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躺在床上的顾楚并没有睡意，她还在思考系统的提示。 分离是死亡的诱因？ 这真的只是告诫读者不要落单那么简单吗…… 深夜，寂静的神火村里甚至没有一声虫鸣鸟叫。 几十间散落分布的茅房瓦屋被浓浓的夜色包围，除了村长家亮着零星几盏灯光外，也就存中央的祠堂还有烛光闪烁。 年久失修的祠堂灰蒙蒙的，曾经的彩漆尽数脱落，只剩下斑驳的墙体。 “呼——” 山风刮过，祠堂里点着的烛火被吹灭 山村彻底陷入黑暗…… 第5章 祠堂（三） “怎么突然停电了。” 睡在两人中间的林朵欢攥紧被子，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儿包裹起来，漆黑一片的环境更加容易滋生恐惧。 虽然很累，很困，但在这种压力下，两间房间内的人都没有睡意。原本想着房间里的灯亮着，多少能增添一些安全感，谁知道这灯突然灭了。 “那、那东西，不会过来了吧……” 于红咬紧牙关，说话的时候还能听到牙齿挤压摩擦的声音，她有心起身去看看是不是保险丝烧断了，可又没有那个胆子。 “别，别说话了，等会儿，等会儿把那东西招惹来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压低声音劝说道，“都把眼睛闭上，不管等会儿闹出什么动静都不要睁开眼睛。” 于红想着，很多时候人都是被自己看到的恐怖画面吓死的，只要她们不睁眼看，可能就没事了。 不用她说，林朵欢就已经把眼睛闭紧了，还用被子将自己的脑袋罩起来，双腿蜷缩，深怕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拽住她的双脚，只有将自己蜷的越小越拢，才越有安全感。 整间屋子里只剩下压抑着的呼吸声，和老式挂钟的嘀嗒声。 “哒——哒——哒——” 这老钟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上油了，指针每转动一下都发出阻塞的声音。 在越发寂静的环境下，一声声的敲击在人心上，好像催命的魂曲。 于红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人盯着她，又好像有人对着她的后颈吹气。 可她身后是墙壁啊！ 等等！ 她的身后…… 于红不敢转身，眼睛闭的紧紧的，身体紧张到有些痉挛。 顾楚放缓了呼吸的节奏，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她闭着眼睛，只留下一条勉强能够看到一些影块的缝隙。 对于同样不曾见到过的神异鬼怪的东西，她不可避免的感到畏惧，可顾楚心里清楚，既然已经被牵扯到了这个离奇的世界里，想要活下去，光靠躲避是不行的。 灯灭后，眼球用了几十秒的时间适应黑暗。 “哒——哒——哒——” “哒——哒哒——哒——” 顾楚的呼吸一滞，身体也瞬间绷紧。 房间里不止指针走动的声音！ 胳膊上瞬间冒出了一片鸡皮疙瘩，顾楚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控制住自己的骨骼肌肉，再次放松下来。 她可以肯定，房间里多了些“东西”。 顾楚缓缓的转动眼珠，环顾四周，在转向左侧时，停住不动，于红和林朵欢就躺在她的左侧。 原本平整的墙体在缓慢蠕动，背对着墙面侧躺着的于红的身影在墙体面前显得格外渺小，慢慢的，慢慢的好像要被包裹进去一样。 顾楚惊诧之余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控制眼球的肌肉都变得无比酸胀。 “哒——哒——哒——” 忽然，墙体停止蠕动，似乎发现了偷看“他”的女人。 它在和她对视！ “不管发出什么动静都别出声，咱们只要待在一块，不触发死亡机制，应该没事的。” 男人的房间同样断电了，在黑暗之中，史仁压低声音提醒另外两人，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史仁攥紧胸前发烫的扳指，他知道，那东西来了。 【一个劣质的玉扳指】：曾经的主人是一个半吊子的风水师，玉扳指继承了原主人的能力，会在秽物靠近时发烫表示预警，次数35。 这是史仁在第二个故事里得到的邪物，邪物是读者对于鬼怪死亡后掉落品的一种特殊称呼，这种东西类似于游戏的爆怪，一般来说，贡献度最大的人才能得到爆出来的奖品，不过不是每一个鬼怪死后都会爆出奖励。 因此邪物的价值很高，上一个故事，史仁就靠着这个戒指躲过了一次必杀坑。 手心里的戒指几乎烫到着火，史仁缓慢地将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捏住了里面的符纸。 明明没有触发死亡机制，怎么会引来鬼物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史仁疯狂的转动着大脑，他还不敢直白的告诉马大军和庞冲，怕两人知道房间里有鬼后冲出去，到时候人一旦分散，他想救人也救不了了。 因为史仁的这番话，马大军和庞冲虽然害怕，可也只能装睡了。 男女房间的格局是一样的，一张两米宽的大床，一边贴着墙壁，一边是走廊，卧室的门就在走廊另一侧。 史仁有过几次故事经验，出于对新人的保护，在睡觉的时候，他选择了靠近门的那个位置，马大军和庞冲各自选择了贴墙和中间的位置。 因为上了床，庞冲借给马大军的西装就没法穿了，穿着这玩意儿躺在床上实在是硌得慌。 反正床上垫了褥子，还有几条薄被，马大军干脆又光起了膀子。 别看半山的村子夜晚十分凉快，在屋内的时候，照样觉得有些闷热，马大军光着膀子贴在墙上，觉得心头的燥意都少了些。 至于庞冲和史仁，俩人一个穿着衬衫，一个穿着棉质的短袖，虽然穿着衣服躺在床上肯定比不上光着膀子舒服，但身上贴着一层布料总让人觉得更安全一些，两人就干脆穿着衣服睡觉了。 耳边只有两个同伴压低的呼吸声，马大军觉得心里头毛毛的，于是越发贴着墙壁，身体上没有贴着墙的位置，就用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 那个书券到底能买到什么好东西？睡觉前史仁也没有详细说说。 血统、异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点石成金的能力，到时候他就把老板和家里那个总是念念叨叨的黄脸婆给炒了，还要买豪宅豪车。 对了，还有那么个女主播，自己给她投了那么多荧光棒，连个微信号都不肯给，倒是对那些投火箭的一口一个大哥叫的忒甜了，贱货，骚货，到时候给她投一百个潜艇，让她跪着喊爸爸。 想到这些，马大军就觉得热血沸腾，幻想着女主播那张脸，脑海中浮现了许多限制级的画面。 不得不说，马大军转移注意力的办法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自己贴着墙面的皮肤，好像有些刺痛。 卡车司机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有时候遇到比较精明的雇主，马大军还得帮忙扛货，工作几年下来，别的不说，手臂和背部的肌肉还是很结实的，一身紧实的蜜色肌肤，不输一些健美达人，当然，得先忽略他因为长期久坐堆积的小肚子。 他背部的皮肤尤其光滑，许多人的后背都会因为油脂分泌长出许多小疙瘩，马大军却没有，好几次他媳妇在替他搓背的时候都感叹过，这块皮子要是再白点，她愿意用自己的脸皮来换呢，马大军不以为意，大男人要好皮肤做什么呢，更何况还是别人看不着的位置。 “嘶——撕拉——” 好像是皮和肉分离的声音。 马大军的额头冒出一阵冷汗，后背传来的痛觉越来越明显，他根本就没办法装睡了，猛地睁眼，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几乎脱出眼眶。 “啊、啊——呃——” 马大军想喊人，可嘴巴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一些呜咽声，想要伸手去拽边上的庞冲，可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身前的两人。 庞冲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史仁闭着眼睛平躺着，只有转动眼皮让人知道他还醒着。 “呃——” 快救他啊！ 马大军疯了一样的想制造一些动静，可庞冲和史仁依旧一动不动。 活生生地熬着剥皮的痛苦，马大军痛昏过去，又在痛苦中醒来。 “撕拉——” 当他迟钝地感受着贴近墙面的最后一寸肌肤被剥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熊熊火焰包裹住了全身。 那样炙热的高温，仅仅十几厘米距离的庞冲恍若不知，依旧蜷缩着，而史仁依旧捏着口袋里的那张符纸，随时警惕着房间里的鬼物。 几十分钟过去，火光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具呈挣扎状的焦尸。 第6节 “啊——” 一大早，顾楚等人是被隔壁传来的尖叫声惊醒的。 第一时间，顾楚扭头看向了于红背后的那面墙。 “你看我干什么？” 于红摸了摸自己的脸，昨个儿半夜她感觉自己背后的墙好像是活的，当时她吓得差点尿裤子了，不知怎么的，最后怕着怕着，居然也睡着了。 一觉好眠的于红觉得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可刚刚看到顾楚的眼神，于红又有些不确定了。 她到底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她身后那堵墙呢？ 感觉心里发毛的于红只能冲着顾楚吼了一句，却没有勇气回头看。她想着，今天晚上绝对不能睡靠墙的位置了。 “隔壁好像出事了。” 顾楚眉头微簇，她肯定昨天晚上看到了那个“东西”，可后面怎么会睡着呢？ “是啊，快点过去吧。” 林朵欢小声地附和道，隔壁叫的那么大声，肯定是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第三个了，出事的还是外乡人……” 她们开门的时候，村长一家已经先她们一步站在了房门口，顾楚耳尖，听到了村长媳妇的呢喃。 第三个？ 她走到村长一家的身后，仗着身高的优势清楚的看到了房间内的情况。 一具烧焦的尸体躺在床上，庞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刚刚的喊叫声就是他发出来的，史仁正在检查尸体。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第一个晚上就死了一个新人，这显然超出了一般新手任务的难度。 《十万》给出的提示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才是真正触犯杀机的原因呢？ 第6章 祠堂（四） “死、死了……真的会死人的……” 于红吓得浑身哆嗦，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平日里买个鸡鸭鱼都得让小贩帮忙处理好，现在一具焦尸摆在她面前，早就将她吓得六神无主。 林朵欢也没好到哪里去，捂着嘴眼泪簌簌往下掉。 现在死掉的是马大军，下一个就是他们了。 顾楚从村长夫妇中间挤了进去，从后裤袋里掏出一双橡胶手套戴上，走到尸体旁，一寸寸仔细检查起来。 史仁诧异地看了眼，好奇顾楚到底是干什么的，正经人谁随身带着这种手套到处跑呢。 “是活生生烧死的。” 顾楚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四肢，马大军的双臂双膝蜷曲，这是因为高温灼烧下，人体的肌肉发生热凝缩，屈曲的肌肉比伸展肌肉要强，热凝缩产生的时候，人体自然会呈现四肢蜷曲的现象。 而且她也检查过，马大军的鼻腔和嘴巴里都是焦黑的烟灰。 其实最严谨的做法是尸检切开气管，如果气管以下也有烟灰存在，就能彻底证明对方是活着被烧死的。 现在条件有限，光有这么点证据也已经足够了。 “昨天我和庞冲就睡在他身边，可我们俩谁也没注意到……只有那些东西有这样的手段。” 史仁苦笑，正常情况下，身边冒出点火苗都会被第一时间察觉，更何况是一个人在边上烧成一团火球呢。 “这里的鬼……咳咳……一点征兆都没有。” 史仁顾忌村长等人在场，不好直说。 “这里有点奇怪。” 史仁嘀咕的时候，顾楚已经将焦尸翻了个身，凑近了观察。 一旁惊魂未定的庞冲见到顾楚的举动，捂着嘴，差点吐了出来。 这个打扮的不男不女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正常人见到尸体，哪有胆子直接上手。 顾楚不理会那些异样的目光，眼神凝滞在马大军的背后。 “哪里奇怪？” 在史仁看来，这具尸体已经被烧成焦炭了，每一个部位都没什么区别。 “你看这里的油脂分泌。” 被烧焦的尸体表面会分布一些黄色的脂膏，这些都是人体烧焦提炼的脂肪，马大军后背的脂膏分布好像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史仁仔细地瞅了瞅，还是没察觉到这点差别意味着什么，毕竟人体的脂肪分布本来就不均匀。 “这一块的皮在他生前就被剥掉了。” 顾楚伸出手，在他后背虚虚地圈出了一块图形，如果马大军还活着，一定会激动的告诉大家，顾楚划的位置，和他昨晚感觉被剥掉的那一块皮子，大小位置分毫不差。 顾楚话音一落，不单单只是本就胆小的于红等人，就连自认承受力有所提升的史仁也忍不住后背一寒，打了个冷颤看向这个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淡定的女人。 “呕——” 于红憋不住了，捂着嘴跑到边上吐去了，一边吐一边后怕。 昨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觉得贴墙的后背好像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看马大军尸体躺着的位置，也是靠墙的。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那东西只杀了一个人，要不然她恐怕会落得和马大军一样的下场。 这怎么能让她不后怕呢。 “西京市刑特大队副队长顾楚，昨天接到匿名群众报案，说神火村内发生了两起不明原因的自燃死亡案件，算上今天这一场，一共已经发生三起死亡时间，希望村长能配合我协助调查。” 顾楚从外套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本证明，待村长看清楚上头的警徽后又收了回去。 警察证是真的，刑特大队副队长的身份也是真的。 只不过管辖区域并非西京市，这是昨天在站台候车的时候，顾楚从候车站的公交牌上搜集的所处位置的地域信息，而现实中，她这个副队长也因为某个原因，正在停职中。 这些，就没有必要说明了。 村长两口子早就被顾楚爆出来的名头吓了一跳，一听顾楚清楚地说出了村里的另外两桩案子，只当村里真的有人偷偷摸摸报了警，沮丧着脸表示自己一定配合调查。 搞刑侦的？ 听了顾楚的话，史仁松了口气，之前的怀疑揣测瞬间消散了大半。 一般来说，除非是特定人物背景的故事，读者在进入故事前穿戴的东西会原封不动带入故事世界。 顾楚他们都是新人，肯定想不到事先准备，也就是说，顾楚的证件本来就是随身带着的，足以证明她现实世界的身份。 搞刑侦的警察嘛，肯定是见惯了尸体的，胆子也比一般人来的大，再懂一些尸检也符合常理。 别看现在网络上一些风头不是反医生老师就是怀疑公检法的，现实生活中遇到警察，大多数人都秉持着信赖的态度。 尤其是这种情况下，顾楚一亮出身份，大伙儿看她的态度瞬间就不一样了。 于红忘了自己前一秒还在腹诽顾楚中性的打扮，心想这英姿飒爽的模样，不就是女警的正确打开方式吗。 至于林朵欢，之前顾楚戴口罩的时候她确实觉得这个人有些怪，不过自从看见过顾楚摘掉口罩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不同于有些古板的长辈，林朵欢这样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喜欢长的帅气的小姐姐呢，要不是遇见的场合不对，在上网的时候见到顾楚的照片，她都能流着哈喇子说姐姐我可呢。 现在知道了顾楚的职业，更让林朵欢产生了强烈的安全感，恨不得现在就躲到顾楚的身边。 之前庞冲的尖叫声已经引来了不少人，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昨个儿刚来村子的外姓人也死了一个，此时人心惶惶的，有一些胆小又机灵的干脆收拾了一些贵重的物品，准备逃到山下去。 一两个小时后，这些偷偷下山的人垂头丧气地回来，并且带回来一个消息。 原来昨天半夜山腰处又处山体塌陷，不少大树横断，与那些泥土沙石挡住了唯一一条下山的通道。 现在山脚下已经得到了消息，在请工程队疏通道路，不过预计还得花一两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道路疏通的这段时间里，村里的人下不去，下面的人也上不来了。 史仁等人知道，这或许是《十万》的神秘力量操控的，就是为了让这个小山村成为与世隔绝的地方，让他们没办法借助外力。 现如今他们也只能在这个封闭的小山村里，熬过剩下的两天半。 “我闺女死的冤枉啊，那么乖的孩子，到底得罪了谁要害她性命。” “那些碎嘴的婆娘还说是我闺女得罪了火神，我呸，我从小就教她在祠堂里不能乱跑乱跳，对神像要恭敬，不像王老二家的小子，小时后还在祠堂里撒过一泡尿呢……” 瞎眼的老妇人絮絮叨叨地说道，她一个寡妇好不容易拉拔女儿长大，现在女儿死了，她要报警村里人还拦着，心里哪能不委屈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村里人都在背后说，死掉的几个都是身上无端着火，或许是祠堂里供奉的火神知道祠堂要拆了，降下神罚惩戒他们呢。 因为这个传言，村里的长辈压着两个受害者的家人不准他们报警，就怕事情闹大后，全村人都遭殃。 瞎眼婆子并不信这些传言，村里那个祠堂都已经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可没多少人信这些。 村子里条件好些的，都已经将祖坟迁到了山下的公墓里头，祠堂里供奉的除了传说中他们这一支彭氏的老祖宗祝融外，也就一些无儿无女的老孤寡的灵位，一年到头除了被村里雇佣打扫祠堂的老头，压根没什么人光顾。 那座老祠堂，早就已经破落了，上一次给墙柱刷红漆，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呢。火神要是真的存在，几十年前就该发怒了。 得知顾楚是收到报案前来调查的刑警后，老妇人赶忙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地翻了出来。 在马大军之前死掉的两个村人一个是四十七岁的中年男人，事发时他老婆刚巧回娘家去了，发现尸体的是住在隔壁屋的小儿子。 另一个就是老妇人的女儿，二十一岁，中专毕业在山下卫生院里当小护士，前几天休息带着山下采购的生活用品来看瞎子娘，谁知道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中年男人是第一个自燃死亡的人，尸体已经下葬了，全家搬到了山脚下，没有他们的同意，村里不让挖坟验尸，倒是眼前的瞎子婆，执拗的想给自己女儿讨一个公道，宁可大夏天陈尸忍着发烂发臭的味道，也不让人埋起来。 刚刚顾楚仔细检验过，女尸和马大军的死状类似，只是少了脸皮和前胸的一整块皮肤。 从前两个死者来看，似乎落单真的是触发杀机的原因，可马大军和史仁他们一直没有分开过啊，所谓的分离是死亡的诱因，到底是指什么呢？ 回去的路上，顾楚仔细思索着。 从瞎子婆家中离开，在回村长家的路上，正好会经过村子中央的祠堂。 这一座祠堂相对于边上的茅房瓦屋来说，占地很大，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院子正中央立着的锈迹斑斑的青铜香炉，足以见当年的鼎盛香火。 而现在，墙垣坍塌了一半，曾经精致的彩漆尽数剥落，几根支撑着房屋的梁柱也已经被虫蚁蛀空，整座祠堂，摇摇欲坠。 顾楚在祠堂外伫立了片刻，忽然眼神一顿，这个时候身体的反应速度远比大脑更快，顾楚倒退几步，扭头看向身侧。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后站了一个女人。 第7节 正中午的，穿着长袖长裤，皮肤微黄，容貌普通。 “你的皮真漂亮。” 她直勾勾地盯着顾楚，黝黑的眼神让顾楚感觉到一股凉意，顺着她的视线游走至四肢百骸。 说完话，不等顾楚作出回应，她缓缓扬起嘴角，拎着手中的篮子，慢悠悠地走进了不远处的祠堂。 第7章 祠堂（五） 顾楚回到村长家的时候，史仁几个早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围坐在饭桌旁，听村长讲村子里的神秘往事。 “现在村子里早就已经没几个人讲究那些了，但是在我小的时候，我的那些长辈们，都相信火神的存在。” 老村长满脸沟壑，头发花白，他小的时候，起码得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啊，祠堂可是禁地，不到特殊的日子即便是族长都不能踏进祠堂半步，祭拜的日子，也只准男丁进入……” 老村长眯着眼，回想当年族中对祠堂的重视。 改变发生在破四旧那些年，山下来了一群人，砸了村里的祠堂，说那是腐朽愚昧的思想，当年村里不少人还因此和那些人发生了肢体冲突，最后还是敌不过时代的浪潮，眼睁睁看着祠堂被砸毁，神像被灼烧。 再后来，山下的人觉得他们的思想需要改造，送来了几个知青给村里的大人扫盲，又强制要求村里的孩子去山下念书，接受正确的教育。 等最执拗的那批人被熬死之后，长大的孩子们早就已经忘了先辈的信仰，很多人都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等后面几年不再闹着破四旧之后，村里倒是小修过祠堂，不过那也只是为了让一些没有子孙供奉的灵位有一个安栖之所，所谓的彭氏的先祖火神，已经没多少人信奉了。 “不对啊？” 史仁胖乎乎的脸上是凑成一团的五官，小小的眼睛里藏着大大的疑惑。 “如果不到重要的日子连族长都不能进祠堂，那平日里的香火由谁供奉？” 史仁有一个信佛的老娘，他记得信仰这事很讲究的，反正隔三差五就是重要日子，需要上香供奉，更讲究点的，家里的供奉的神像香火是不能断的。 彭氏一族当年那么虔诚，难道就没想过这些吗。 “有男巫啊。” 老村长将手里的烟蒂扔到地上，用脚尖蹍灭。 “你这老头子，又把烟蒂扔地上，感情儿子给你买的烟灰缸就是个摆设。” 村长媳妇端着一碗鸡汤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村长的动作，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习惯，习惯了。” 村长尴尬地看了眼史仁等人，觉得当着那么多小辈的面被老婆子骂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村长，能给我们好好说说有关男巫的事吗？” 顾楚走到空位上坐下，现在对于和祠堂有关的事情，她都十分感兴趣。 “能啊，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村长正想找些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呢，一看顾楚对男巫感兴趣，立马说兴大发。 “在很久以前，男巫也是咱们彭氏的传统之一，巫童只能在男孩里挑，每当上一任男巫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会从村子里三岁以上，五岁以下的男童中挑选一个生辰八字相宜的孩子，去侍奉火神。” 村长面露感慨，被选中成为男巫，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因为一旦被选中，就是侍奉神灵的仆从，他们的一生都要为神明奉献。 不能离开祠堂，不能结婚生子，被选中的那一刻，就证明他的人生失去了为自己而活的意义。 不过在那个虔诚狂热的年代，不少被选中的男童的家人认为，这是家门的荣耀。 “当年村里就两个年龄合适的孩子，我也是备选巫童之一，不过我的五行重水，八字不好，男巫就选了另一个孩子。” 每每想到这儿，村长都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 “那当年破四旧之后，祠堂里的男巫去哪儿了？” 顾楚追问道。 “哎——” 村长叹了口气，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又想抽了。 “老男巫供奉了大半辈子的神明，信仰最虔诚，他不让山下的人砸神像，和那群人打起来了，最后在神像被砸的当晚，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在了祠堂里……” 回想起来，真叫人有些唏嘘，老男巫的大半生都待在祠堂里，除了供奉神灵什么都不会，又没有妻儿陪伴，神像被砸，等于将他的生机也给砸毁了。 “另一个……” “另一个就是彭幸吧。” 村长媳妇端着一锅米饭走了过来，边说边把碗筷分给众人。 “我倒没见过他，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祠堂早就已经被砸了，不过听村里人说过不少有关他的事，彭幸四岁那年就被选作男巫，在祠堂里呆了整整九年，十三岁从祠堂出来的时候，除了打扫卫生和诵经点香，其他什么事也不会，家里人嫌弃他干不了农活，又是男巫，就把他从家里分出去了。” 村长媳妇的表情有些怜悯，那一家人可真不是东西，当年彭幸被选中成为男巫的时候，村里人给了他们家不少好处呢，他们也以彭幸为荣，后来祠堂被砸了，男巫的身份敏感，那一家人怕这个儿子牵连自己，就将这个儿子从家里分了出去。 也不管一个十三岁，不会干农活的孩子能不能挣够工分养活自己。 也是，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生养好几个孩子，对于一个没养几年的孩子，又能有什么感情呢。 之后的十几年彭幸的日子都过的苦哈哈的，二三十岁的男人，连个媳妇都娶不到。 “好在苦尽甘来，后来时局变了，彭幸去了外地打工，听说在工地里干的很不错，还混了个小包工头，赚了钱后娶了媳妇，生儿育女，现在也是当爷爷的人了。” “对了老头子，这次祠堂搬迁，彭幸会回来吗？” 村长媳妇好奇地朝自家老头问道。 说来也是稀罕，当年喊打喊砸的，几十年过去了，又说这祠堂可能是文物，现在神火村要举村迁移到山下，关于祠堂的去留政府还需要考量。 史仁他们的身份就是特派员，查验祠堂是否存在保留的价值。 “回，怎么不回。” 老婆子都把饭菜给端上来了，村长只能恋恋不舍的将刚摸出来的那根烟重新放了回去。 “哎，以前觉得这祠堂已经荒废了，真要拆了，还有点不舍得，咱们都这么想，更何况彭幸呢，不管当年是不是因为男巫的身份吃过苦受过罪，毕竟也在祠堂呆了九年，那里还供奉着将他养大的老男巫的灵位呢，他也得过来拜拜。” “吃饭吃饭，大伙儿自己盛，不够吃锅里还有，这只鸡是自家养的老母鸡，肉质筋道，滋补的很。” 饭菜都上齐了，老村长热情地招待几人吃饭。 “之前我和彭幸联络的时候，他已经到县城了，只不过上山的路堵住了，等路挖通了他才能上山，你们要是对男巫感兴趣，等彭幸上山了，我再介绍他给你们认识。” 这一个白天大伙儿都在外头东奔西跑，确实也已经饿了。 即便脖子上一直又一把未知的刀悬着，可也不能饿死自己啊，悲观点的想法，即便今天晚上死了，至少也得当一个饱死鬼。 抱着这样的想法，于红等人勉强礼貌笑了笑，端起碗开始盛饭。 “白天的时候我都打听了，之前死掉的两人平日里都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男的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对媳妇也好，挣得钱按时上交，没什么花花肠子，年轻点的女孩很孝顺，一心想要挣钱在山下买房，把瞎子娘接到山下去一块住，怕结婚后夫家不能接受自己带着老娘嫁人，这些年别人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对象，都被她拒绝了，一心一意自食其力。” 史仁说着自己白天打听来的事。 他长得白白胖胖，一双弯弯的小眯眼笑起来的时候格外亲和，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 于红几个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游戏，加上惊魂未定，一天下来，收获有限。 “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是神明复仇？这故事不是讲了吗，祝融归来，神的火焰会带走一切罪恶。” 天色又暗下来了，于红显得有些焦躁，今天晚上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她的想法确实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现在他们看到的无法解释的现象，确实像是火神的无差别报复。 可这样一来，故事里的第一句又该怎么解释呢？ 【负心的儿郎啊，你的新娘在家中等候】 史仁一直怀疑死掉的那些人是非在感情上有过错，包括马大军之所以会被选中第一个死亡，可能也与他现实生活中的情感有关。 但是根据他白天的调查来看，前两个人似乎并没有情感纠纷，当然，也可能是藏的比较深。 “怎么办，今天晚上要不大家都睡一块吧？” 于红看了看顾楚，又看了看史仁。 顾楚的警察身份让她很有安全感，可在这种灵异的世界里，警察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史仁这种经历了好几个世界的读者可靠。 这个时候，于红忘了昨天死掉的第一个新人就是与史仁同住一间房的马大军，一心一意想要和史仁呆一块。 “对对对，人多力量大。” 庞冲和林朵欢也点头附和，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了。 “仁哥，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沉默了片刻，顾楚走到了史仁身边。 “我吗？” 史仁看了看时间，点头应下，于是就在另外三人狐疑的视线下走到了房间外。 “你真的有胆子赌一把？” 听完顾楚的分析，史仁露出复杂的表情。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门口来回踱步。 “要不、要不……” 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姑娘，他想说要不让他来，可再想到故事世界外的女儿，他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一旦你的猜测是错误的，你可能会死的。” 他叹了口气，肩膀都耷拉下来。 “找不到正确答案，我同样有可能会活不过三天。” 顾楚不以为意。 “你……” 史仁抓耳挠腮，最后深深地看了眼顾楚。 “这个你拿着，保不了你的命，但要是猜错了，还有逃的机会。” 第8节 史仁还是第一次见到顾楚这样胆大妄为的女人，但这样的人，往往能走的很远，史仁觉得，或许这一次带新任务，最大的价值是结识眼前这人。 虽然有些心疼手里为数不多的符纸，史仁还是给了她一张敛息符。 “使用的时候撕掉，十秒钟之内，鬼物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史仁将符纸递给顾楚，不容她拒绝。 “如果你猜对了，记得将这符还我。” 史仁别过脸去，看着那张给出去的符纸，他有些肉痛，这可都是一条条生机啊。 对于出去时两人，回来只剩下一个史仁，其余三人心中腹诽不已，最担心顾楚的要数林朵欢了，对于那个长相帅气的警察小姐姐，她心中很有好感，可面对神情肃穆的史仁，她又不敢开口了。 于红和庞冲也算不上恶毒的人，只是转念想到顾楚落了单，要是今晚鬼怪盯上她，自己就能活命，也就一遍痛恨自己的卑鄙，一边在心中庆幸。 将史仁给的符纸塞到口袋里，顾楚转身走向了一楼的卫生间，然后反锁上门。 如果她猜的没错，今天晚上住在一块的四个人是安全的。 至于她…… 顾楚掏出她从村长家厨房里顺来的水果刀，就着卫生间昏暗的灯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将衣物一件件脱去。 “嗯——” 锋利的刀口在胸前划过，顾楚皱着眉，闷哼一声忍下了疼痛。 她的手法很稳，刀口割开的并不深，只伤了表皮和最浅显的一些真皮组织，这样的伤会流点血，但也会很快凝固止住。 一刀、两刀、三刀…… 慢慢的，全身上下都布满了刀痕，划到最后，顾楚拿刀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最后一刀从额头划至脸颊，此时的她浑身血肉模糊，视线也被额头滑落的血珠挡住。 “滋啦、滋啦——” 卫生间的灯泡开始故障，时明时暗，四周的墙体好像活了过来，开始蠕动扭曲。 顾楚将手中的刀片扔到脚边，双手扶着洗漱台，睫毛被血水打湿，镜子里的女人在微笑的时候，脸上纵横的刀口皮开肉绽，恐怖又鬼魅。 “这皮，你还要吗？” 第8章 祠堂（六） “滋啦——滋啦——” 虽然看不见那张面孔，可顾楚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怒火。 “嘭——” 灯丝剧烈燃烧，卫生间的灯泡顷刻间炸裂，一些灯泡碎片刺入顾楚裸露的肌肤之中。 “哧——” 顾楚侧过脸，用手指将嵌进脸颊的一块玻璃渣子拔了出来，然后在剧烈的疼痛中，冷笑了一声。 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透过微弱的月光，顾楚也能模糊看清周遭的环境，镜子里的自己血肉模糊，倒影的墙体翻滚扭曲，全然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但是心里的恐惧已经逐渐减少。 这种无能的狂怒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剩下的，就看明天了…… “没事，大家都没事。” 一大早，于红是被村长的老公鸡的打鸣声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忽然一个激灵，扭头朝边上看去。 因为马大军这个先例，昨晚上大伙儿都推脱着不肯睡靠墙的那边，于是干脆把木板床给拆了靠在墙面上，空出一块空地打上了地铺，四个人并排睡在地上。 林朵欢就睡在她身边，史仁和庞冲睡在另一头，两男两女之间隔了一条隆起的棉被。 其他三个人也都好好的，没有变成焦尸，于红顿时流露出劫后余生的激动。 随着她的欢呼声，两外三人也陆续醒了过来。 “你们没事就好。” 史仁打了个哈欠，眼下还有些青黑，昨天晚上他一直不敢闭上眼睛，好几次都想出去看看，可是他记得顾楚的分析，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房间内都没有什么动静，后来实在是扛不住了，才眯了会儿，谁知道这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我们都没事，你说……这……要不要去隔壁……看看……” 庞冲支支吾吾地说道，他想着，总是要死人的，他们没死，落单的顾楚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咚咚咚。” “啊——” 正说话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了，于红打了个激灵，吓得叫了起来。 “安静。” 史仁瞪了她一眼，起身走到门口，“顾楚！” 打开门看到敲门的人，史仁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 “好姑娘，真被你猜对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顾楚，此时的顾楚穿戴比第一天见到她时还要严实，长袖长裤，脸上戴了口罩，外套的帽兜将整个脑袋罩了起来，上半张脸也笼罩在阴影之下。 “你……” 笑着笑着，史仁的表情有些僵住了。 他看清了顾楚的上半张脸，裸露在口罩外的那几寸皮肤上全是狰狞的伤口。 史仁倒抽一口凉气，他可以想象得到，掩盖在衣料之下的身躯，遍布了多少伤痕，这样的痛苦，他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下来啊，可顾楚却还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他的面前。 “顾楚，你还活着！” 庞冲和于红互相推搡着走了过来，看着顾楚的眼神中透露着些许怀疑。 对方一个晚上都没有和他们呆在一块，谁知道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他们的这点狐疑对顾楚来说不痛不痒，本就是被书选中意外来到故事里的陌生人，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情谊，等离开了这个故事，或许之后的日子里也不会再有交集，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干什么呢。 倒是史仁，对方是她身边接触到的唯一一个对《十为》有些了解的读者，而且目前看来，他对其他读者的态度是比较友善的，顾楚觉得可以和史仁保持良好的关系，或许可以通过史仁，知道更多有关《十为》的消息。 “我没事，看来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顾楚下手很有分寸，经过一个晚上，身上大部分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有少部分位置特殊，行动的时候免不了牵扯到，结痂——绽开——结痂——再绽开外。 但这样的痛苦，完全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什么推测？难不成你们昨天背着我们商量了什么？” 庞冲有些不高兴了，可能是安全度过了两个晚上，原本提起的心再一次放下了，作为一个小县城里有点权势，经常被人捧着的小官，他很不满意史仁和顾楚背着他行事的行为。 对于他那点小心思，同样在社会上磨练了十多年的史仁自然心知肚明。 “顾楚推算出了这个故事的正确逃生提示。” 史仁用余光睨了庞冲一眼，并不准备和这样的人多费口舌。 “什么！真的吗，这是不是说明我们都能活着离开了？” 于红高兴地跳了起来，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嗯。” 顾楚点了点头，“它想要的是完美的人皮，前三个死者，身上都有几块皮肤消失了。” 昨天白天顾楚消失了一小会儿，是跑去了后山的坟堆，偷挖了第一个离奇死亡的男人的封墓，如她所料，那具男尸身上也少了一块皮子。 现阶段，那个东西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人皮。 不，准确的说，那个男人并不是第一个离奇死亡的人，真正的第一位死者，是村长口中，受不了神像被砸，当天晚上就自焚而死的老男巫。 多亏了昨天跑到自己面前夸她皮子好看的女人，让顾楚本来莫名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她记起了自己在公交车上看清的女人的那双手，一双看起来像是操劳过度的老人手皮的手。 “什、什么……” 于红哑然，这个时候，他们才注意到顾楚裸露肌肤上的伤疤。 难道她昨晚上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将自己身上的皮肤全都割开了吗？ “那会疼死吧，不不不，我不要，万一割不好，割到了什么大动脉怎么办啊。” 于红连连摇头，躲避着顾楚的那张脸，不敢想象她口罩之下的可怕模样，自己虽然已经是当妈的人了，可对于这张脸依旧爱惜，每年都花不少钱在这张脸上，要是毁了，被老公嫌弃怎么办，如果活下来需要这么做，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们不需要这么做。” 顾楚冷静地说道，这并不是唯一的生机，要不然，昨天晚上他们四个不会完好无损。 “其实一开始我们都进入了一个误区。” 分离是死亡的诱因，乍一看上去好像是在提示读者不要落单，可实际上，没有落单的马大军也在第一个晚上死亡。 那个时候顾楚就意识到，这句话绝对没有表现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接着是前两个离奇死亡的村民的故事，他们三人死亡的共同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落单”。 这里都落单不是指单身一人，而是单身。 第一个男人死亡当天，媳妇回了娘家，第二个死亡的小姑娘当天独自睡在房间里，第三个死亡的马大军死亡时身边睡着的是同性别的男人。 【负心的儿郎啊，你的新娘在家中等候】 故事写了一段似乎是被辜负了感情的故事，因此故事提示里的分离，指的并不是落单，而是指男女分离。 那个东西，看不得分离的画面。 史仁说过，故事从来不会设定必死局，所以一开始，故事就留下了生机，这一次新人加上指引的读者分别是三男三女，其实如果从第一个晚上起，六人就住在一个房间里，这一次的新手任务将会十分轻松的度过。 当天晚上，村长夫妇给准备了两间房间，这就是故事给出的第一个陷阱，不幸的是当时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昨天顾楚的实验成功了，那个东西第一时间找到了她，而同住在房间里的两男两女安然地度过了一个晚上。 听完了顾楚的分析，于红等人露出了轻松了笑容。 “太好了，这么说今天晚上我们也不会有事了，顾楚，那麻烦你今天晚上依旧一个人睡了。” 第9节 于红理所当然地吩咐道，反正她已经毁容了，不用担心那个东西今天晚上对她下手。 “太好了，是不是我们还和昨天晚上一样，就能熬到故事结束了。” 庞冲摸了摸自己微凸的肚子，再一次流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他对史仁说的书券挺感兴趣的，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不。” 顾楚摇了摇头。 【祝融归来，神的火焰会带走一切罪恶】 即便没有跳进第一个陷阱，《十万》也不会放他们平稳地度过这个故事，等”祝融“归来，恐怕面对读者的就是可以燃烧掉整座山村的大火。 所以他们还必须要完成故事里的第二个任务，找到自燃的源头并且解决掉对方。 那不是非强制任务吗？ 史仁露出疑惑，不过看到顾楚自信的眼神后，他将话憋了回去。 反正《十万》给读者挖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或许又是一个陷阱吧。 这年头的新手任务都那么难带了吗，史仁挠了挠头，幸好这次有顾楚这个奇葩新人，要不然，他那点本事，恐怕只能自保喽。 “真要把祠堂给砸了？” 于红等人按照顾楚的吩咐，拿着锄头，锤子来到了破旧的祠堂前，面对眼前破落的房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来之前，他们已经和村里人打过招呼，一些重要的灵牌已经被取走，留下一座空荡荡的老屋。 他们本就是来处理祠堂的“特派员”，这座老房子早已经没了价值，他们想要怎么处置，村里都没有意义。 现在顾楚告诉他们要将祠堂砸了，于红等人心里头都有些发毛。 他们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砸了祠堂，就等同于消灭了自燃背后的元凶。 “想要活着，就砸吧。” 顾楚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史仁紧随其后。 “砸就砸吧，不知不怪，不知不怪……” 于红嘴巴里念叨着，一闭眼，也跟着跑了进去。 几人分工，你砸墙，我砍梁柱，一时间整座屋子尘土飞杨。 正忙活着的顾楚忽然一个转身，将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女人钳制住，一个抬腿，膝盖顶在她的下颚上，将人牢牢钉在了地面。 “等的就是你。” 破落的祠堂，墙体坍塌，漆皮剥落，连化作灵智，都是个没有皮囊的家伙。 第一个自燃的男巫成了她的第一套皮肤，曾经能够忍受的皱皮斑纹都因为另一个人的即将到来变得恶心厌恶。 她想要最完美的皮囊，替换掉丑陋的老皮。 “大白天的谁会怕你？” 顾楚猜想，这玩意儿白天没有任何杀伤力，要不然也不会几次在白天出现，却没有任何动作了。 她抿着唇，眼神冷酷地拽着女人的脑袋，一下一下往地上砸。 “用着别人身上剥来的皮舒服吗？还想要我的皮，我敢给你敢要吗？” 因为动作剧烈，原本愈合的伤口再次崩开，薄薄的衣料上渗出了不少血点，反衬的女人像是一个被虐的小可怜。 “咕咚——” 史仁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俩到底谁是鬼啊？ 他有些担心自己给出去的那张符纸，还要的回来吗。 第9章 祠堂（七） “梁断了，房子快塌了，快出来，都快出来！” 祠堂的几根柱子本来就已经被虫蚁蛀空，在砍断了其中几根柱子后，剩下的那几根根本支撑不起称重的屋顶，已经呈现斜塌的姿态。 林朵欢见状大喊，让屋里的人赶紧出来。 “快！” 史仁催促了顾楚一声，然后跑了出去，顾楚也没有耽搁，拎着那个女人的衣领，依旧身型矫健。 “轰——” 就在五人出来后不久，最后一根承重柱折断，房屋瞬间倒塌，飞溅起一片尘土。 “咳咳咳——” 众人蒙着面不住的咳嗽，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那个已经被顾楚捶的面目扭曲的女人目眦尽裂，看着坍塌的祠堂只留下一声凄厉的“不——”，然后就如同那些飞扬的尘土一般，化作灰烟，消散在空气中。 如果不是顾楚的手还像虚抓着什么似的停在半空中，恐怕于红等人都会以为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被她揪着的女人，只是自己的错觉。 “消失了……” 于红说话有些磕畔，她完全被眼前这一切弄迷糊了。 这个女人就是那天拦车的人吧，怎么会出现在祠堂里？为什么顾楚一见到她，就下那样的狠手揍人？为什么祠堂坍塌后，那个女人会凄厉地叫着然后化为飞烟？ 于红觉得，就是再借她几个脑袋都有些不够用。 史仁几个联系了前因后果，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可也还等着顾楚给他们最详细的解释。 “结束了。” 收回手，看着那些飘散在空中的飞烟，顾楚脸上神色莫名。 有轻松，也有一些沉重。 《十万》确实很喜欢在故事和提示里设下陷阱，就如同他们之前误解了分离的意思一样，故事的后半句话，祝融归来，神的火焰会带走一切罪恶，同样也存在着一个陷阱。 顾楚一直在思考这个故事，前半句话和后半句话好像风马牛不相及，前者讲的是一个负心的故事，后者似乎关于神罚信仰的。 她一直在串联两句话之间的联系，但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昨天晚饭前，听到了村长讲述的有关祠堂的往事。 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因为火神村的名字，以及这个祠堂里一直供奉着的号称是他们这一支彭氏先祖的火神祝融，让他们下意识的以为，故事里提及的祝融归来，指代的就是火神。 加上废弃的祠堂，以及那些人离奇死亡的方式，很容易让读者以为是信仰丢失惹来的神的惩罚。 其实这里的祝融，根本就不是火神祝融。 在很久以前，祝融还有一个指代，那就是男巫。 融指代明亮，祝融就是祈祷光明到来的男巫。 如果这么解释的话，她之前所猜测的一切，就能恰如其分的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脉络。 常年接收信徒虔诚信仰的祠堂萌生了灵智，她可能并不真的懂得情爱，只知道住在她身体里的男巫将终身都奉献给了她，就如同俗世的夫妻一样，应该白头到老。 老男巫死了，年轻些的却离开了祠堂，甚至最后离开了村庄。 祠堂马上就要被推倒了，她也即将不复存在，所以她在积蓄力量，要等待最后一个男巫到来的那一天，用一场熊熊烈火带走整个村庄，让那些属于她又被弃了她的人与她一同消亡。 “草！” 史仁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要不是顾楚，谁知道祝融还有男巫的意思，现在玩游戏还考百度百科吗。 他忍不住庆幸，好在这一次随机选中的新人里出现在了这么一个变态，要不然，他得折不少好东西在这一场故事里。 【非强制任务二：消灭村民离奇死亡的源头，奖励10点书卷】已完成 从意识里抽出任务书，果然，任务二已经完成，村民离奇死亡的源头就是已经产生灵智的祠堂。 完成了任务二，只要老老实实在村子里呆满72小时，强制任务一自然也就完成了。 史仁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五个新人活下来四个，他还能额外多拿8个书券。 于红等人听到安全了，更是喜极而泣，此情此景，史仁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开始，而且以后的任务里，不一定有顾楚这样的神人能护他们周全。 经历过几个故事的史仁深知，有时候故事里最恐怖的不是那些鬼怪，而是人心…… 第三天路通了，老村长迎着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来到了坍塌的祠堂前。 这个男人就是彭幸，神火村最后一个男巫。 今年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因为早年在工地卖命似的劳作，他远比同龄人更加苍老，鸡皮鹤发，满脸的老年斑，他是由小儿子推着轮椅从车上下来的，来到祠堂前后，才勉强用拐杖支撑着，下来走了几步。 “那么多年没回来了，哎……可惜上山的路被堵了，没见着最后一面，我老了，这祠堂，也荒废了……” 彭幸有些感慨地说道。 “呵呵，不知道你信不信，小的时候，我总觉得这祠堂有灵性，有一次我摔倒，明明看在边上有一块凸起的时候，就要撞上去的时候，石头却滚到了一边……” 彭幸絮絮叨叨的，上了年纪，就喜欢怀念一些往事。 村长听着他念叨，笑着说道：“那送你回到那个时候好不好。” “不了不了。” 彭幸瞪了眼村长，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以前呆在祠堂里的时候年纪小，总觉得那么大的屋子就是全部，出去后过了几年苦日子，还怀念在祠堂里安安稳稳的那些年，可等到了外头，开始凭本事赚到了第一笔钱，有了媳妇，才知道，那才是过日子，现在我有老伴陪着，儿女也孝顺，曾经在祠堂的那些日子，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了。” 彭幸就是普通人，向往的还是寻常人夫妻美满，儿女绕膝的幸福生活。 “这趟来还想喝一口村里道地的米酒。” “早给你准备好了，还杀了一只老母鸡给你炖蜜糟鸡呢。” 坍塌的祠堂没什么好看的，两个老人你一句，我一句，慢慢消失在了路口。 “啪嗒——” 一根勉励支撑着的小柱子倒下，一丝火星溅起，又瞬间消弭。 顾楚在不远处，旁观了这一幕，看了眼消失的火星，知道它彻底消散了。 没有了威胁，所有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史仁几乎不得空，安下心来的庞冲几人缠着他追问有关《十万》的事情，重点是书券的作用。 这个时候于红等人也了解到，原来一旦被《十万》选中，就终身没有脱离的可能性，在之后的日子里，她会面临一个个更为可怖的故事世界。 第10节 为此于红表现的十分沮丧，呆在房间里，除了吃饭的时间，轻易不会出门。 “你有话想和我说？” 夜晚，史仁捧着两瓶从村长那儿拿的啤酒，走到顾楚身边坐下，两人就这样坐在房檐前的台阶下，仰望星空。 白天的时候史仁就注意到了，好几次顾楚的眼神都莫名看向他，只不过那个时候庞冲和林朵欢都围着他追问有关《十万》的事，顾楚没有过来，史仁就想到，对方或许不想被第三人知道之后的谈话。 “你已经参加了第几个任务？” “噗——” 顾楚打开啤酒拉扣，喝了一口。 “算上这一次，一共四次，我这人也没啥本事，就是运气不错，每次任务都能碰到神人。” 史仁笑了笑，只是笑着笑人，眼神就落寞下来，被这倒霉的《十万》选中，算什么运气好呢。 “四次……” 新手任务都是这种难度，可见能成功的通过四次任务的读者数量也多不到哪里去。这一点倒是顾楚误会了，她所经历的这次新手世界，绝对超出了本应该有的难度。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顾楚将易拉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楚相如，你有见到过这个人，或者从别的读者口中听说过吗？” “楚相如？” 史仁隐隐觉得耳熟，可又想不起来。 “应该没有吧。” 想了想，史仁摇了摇头，“你确定他也被《十万》选中了？” 史仁看了眼顾楚，这倒霉姑娘该不是因为找人，才被《十万》盯上的吧？不过话一问出口，史仁就后悔了，他们现在还没到那交情，打听这种私密的事情。 “以后有机会我会帮忙打听打听，要是能在任务里碰见，我会把我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你。” 史仁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无父无母，孤家寡人。” 顾楚摇晃了一下酒瓶，然后将空瓶放下。 “孤家寡人……” 史仁也将酒一饮而尽，然后拍了拍顾楚的肩膀站起身。 “之后经历的事情多了，你会发现，被《十万》选中的人，如果是一个孤家寡人，该有多么幸运。” 顾楚这样的情况，他倒不用再额外提醒了。 史仁有些羡慕，孤家寡人啊…… 他用手搓了搓发红的脸，顾楚扭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驮着，步伐沉重。 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她捡起地上的两个空酒瓶，扔到村长家专门存放纸箱易拉罐的竹篓里。 只等明天离开故事世界结算书券，到时候史仁口中的书城会打开，她会看到一个离奇的世界。 第10章 血统 凌晨一点零八分。 顾楚看了眼房间上的挂钟，距离她进入故事世界，现实里只过去了小半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那些世界里的时间流逝，并不会干扰现实世界的生活。 桌子上的也宵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那三天的生活，就好像一场虚幻的梦境。 顾楚环顾了一圈，那一种被窥探的感觉，消失了…… 她转身走回卧室，关上门，拉上窗帘，然后凝神，从意识中召唤出了那本书。 第一个任务的奖励已经结算完成。 祠堂 【负心的儿郎啊，你的新娘在家中等候，祝融归来，神的火焰会带走一切罪孽】 【强制任务一：去神火村，活过三天，奖励5点书券】已完成 【非强制任务二：消灭村民离奇死亡的源头，奖励10点书券】已完成 提示： 1.分离是死亡的诱因 2.离村必死 书券：15点 特殊物品： 【被诅咒的人皮（残缺）】：带有人皮主人被剥皮时的强烈怨气，使用该物品可以召唤怨鬼御敌。（注：因为人皮残缺，召唤出来的怨鬼有一定几率会反噬其主，召唤时间越长，反噬的几率越大） 看到特殊物品那一栏，顾楚神色微动，因为这并不是任务奖励里提到的任何东西，她猜测，这大概率与自己完整正确的推算了整个故事有关。 她手上的这本任务书更像是一个现实的载体，实际需要用意识操控，顾楚只是冥神片刻，一块巴掌大的人皮就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触手是刺骨的寒冷，一瞬间就感受到磅礴的阴晦怨憎，如果是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恐怕触碰到这块人皮，就会产生厌世的情绪。 顾楚将人皮收了回去，将任务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果然，如同史仁说的那样，之前完全空白的书页上出现了一行名为书城商城的字幕，用指尖轻轻一触，一个巨大的光幕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上面琳琅满目陈列着所有可以用书券购买的商品。 商品细分了许多种类，法器、符纸、血统、异能…… 史仁送给顾楚的那张敛息符算是商城里最便宜的商品，但一张也需要一点书券。 在故事里的时候，顾楚曾经想要把那张敛息符还给史仁，可史仁十分大方（害怕），推脱着不肯收回去，说是表达自己的谢意，直接送给她了。 顾楚是个爽快的人，领了史仁的这份情。 除了这些低阶的符纸，其他物品大多贵的吓人，尤其是血统。 这本《十万个为什么》估计还有英译版，狼人、天使、吸血鬼……还有蜘蛛侠血统，售价200书券，这些都是什么鬼？ 她怀疑，被这本书选中的人来自世界各地，不知道会不会像网游一样，跨服做任务。 顾楚快速的浏览，其中一件物品得到了她的注意。 【将臣血脉（残缺）】：僵尸，集天地怨气、晦气于一身，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六道众生之外，按照等级不同，对鬼物存在天然的克制（1.此血脉为残缺版，吸收后为最低级的紫僵，日不见光，需要配合避光符使用 2.僵尸是至阴之物，天生克制鬼物，同样也易招惹鬼物 3.升级方式未知） 购买：10点 这是所有血统里最便宜的一种，几乎所有完成了新手任务的读者都买得起，只是这个血统存在太多弊端。 顾楚对僵尸了解不算多，只是与西方挚爱吸血鬼一样，华国有关僵尸的电影电视剧同样层出不穷，顾楚被动接受过许多有关僵尸的消息。 紫僵只是僵尸里最低的等级，在紫僵之后，还有白僵，绿僵，毛僵，飞尸，游尸，飞尸，不化骨。 等到毛僵阶段，就已经是铜皮铁骨，纵跳如飞，而且毛僵不惧凡火，已经可以正常在白日出现，这只是僵尸里的第四等级而已，到达不化骨，几乎是真神一样无敌的存在。 只可惜，这个将臣血脉是残缺版，而且顾楚翻遍了整个书城，没有找到它完整的进化方式，也难怪它的售价如此之低。 如果没有奇遇，终身就是白僵，还是一个白日里激发血统就要消耗避光符的白僵，实在是限制太多。 要知道，不同的血统几乎不能融合，也就是说，虽然商城里血统繁多，可每一个读者也只能选择一种融合，即便它很便宜，更多人也只会攒券购买其他更好的血统。 顾楚将商城里的物品全都看完，记下所有物品的功能和价格后就将任务书收了回去。 她的书券并不多，在不知道下一个故事任务时，没必要事先准备。 之后顾楚又上网，试探着搜寻有关《十万》，神秘任务，故事世界之类的消息，无一例外，搜到的都是不相干的内容。 她还尝试过写下自己的经历，但是一些内容被无形的力量屏蔽。 顾楚终于知道，为什么楚相如的日记上会缺少部分文字了。 那个东西，在阻止他们。 早上六点，虽然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可生物钟还是照常让她醒来。 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顾楚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事已至此，顾楚并不是那种爱逃避的性格，她要做好更充足的准备，等待下一场任务的到来。 起床，洗漱，换好衣服，顾楚就开始了新一天的晨跑。 “汪——汪汪——” 跑步经过公园的时候，一只纯黑色的拉布拉多冲着她狂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拉拉以前不这样的。” 狗的主人费力地牵着缰绳，不明白自家的狗子怎么会对路人作出这种攻击性的举动。 直到顾楚跑远了，狗吠声才渐渐停止。 这一个插曲并没有影响顾楚健身的心情，和往常一样，在结束了一个小时的慢跑和半个小时的热身后，她来到了小区外的一家早餐店，坐下堂吃。 这家早餐店开了有快二十年了，物美价廉，周边的邻居都喜欢上这儿吃早点，不过大多数人都选择打包，坐下吃的很少。 顾楚点了八个生煎包，一碗紫菜鲜肉馄饨，还要了一份青菜肉丝面。 铺子里摆了一台电视机，顾楚坐下的时候，正在播放晨间新闻。 “小顾，你的生煎和馄饨，肉丝面还得等会儿。” 顾楚几乎每天都是这个点来店里吃饭，摊主都已经认得她了，不用她提醒，就在馄饨里给她加了点剁辣椒和醋。 这家的剁辣椒是老板自己做的，祖传的秘方，辣度一般，香味格外突出，加在馄饨汤里，简直绝配。 他们家的生煎包也好，肉馅全都是当天购买的新鲜猪肉，加上提前一天熬好的猪肉冻一块剁碎揉成馅团，生煎一面焦脆，一面暄软，出锅前撒上芝麻和葱花，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 顾楚有点轻微的强迫症，一旦习惯了某些东西，就很少会想到替换。 吃穿住行皆是如此，在故事世界的那三天，最让她难受的还是生活习惯的改变。 这会儿咬了一口生煎包，又喝了口馄饨汤，顾楚只觉得身心舒展，终于有了一种回到现实生活的踏实感。 “今日凌晨，xx休息站一辆货车爆炸，货车司机当场死亡，事故造成一人死亡，多辆汽车受损严重，具体事故原因，还早进一步调查中。” 顾楚抬头看向电视，只见画面里出现了一辆被烧成空架子的卡车，医护人员抬着一具焦尸走进救护车中。 第11节 “你的牛肉面好了。” 老板端着一碗满满当当的牛肉面过来。 “就知道还是头儿你最好了，知道我爱吃牛肉面。” 铺子里走进来一个高挑的女人，一屁股坐在顾楚对面，原来那碗牛肉面是她给别人准备的。 “吸溜——吸溜——” 上来先猛吃了两口面，又端起碗，喝了一口香浓的牛肉汤。 “有新案子，昨晚上又加班了，一宿没睡了，不过也幸好是加班，你发我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就看见了。” 有了几口吃的垫垫肚子，华瑛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这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女人穿衣打扮和顾楚类似，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t恤长裤，脚踩一双休闲鞋，她的个头比顾楚矮一些，脸蛋微圆，胸前的女性特征格外的波澜壮阔。 “全国叫马大军的人很多，结合你发给我的肖像速写和职业，确定了你要找的那个人，不过他昨天凌晨就已经意外去世了。” 华瑛将手机推到顾楚面前，上面是有关马大军的详细资料，连带着一张清晰的身份证照片。 刚刚新闻里播报的，正是有关马大军的那场事故。 史仁说过，故事里死亡，现实生活中同样会以合理的方式死去，果然，马大军死了。 顾楚的心情渐渐凝重起来，全国各地每天都发生那么多起正常死亡事件，到底有多少人的死亡，和《十万》有关呢？ 不过证明了马大军的死状倒是给了顾楚一个不算特别好的好消息。 现实生活中的死亡方式应该同故事里的死状类似，现场只找到楚相如的血，没有尸体，是不是意味着，他或许没有死呢？ 第11章 逃离西郊病院（一） “头，你什么时候归队啊？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大伙儿可想你了。” 想到退休的老队长，和现在带着他们的另一位副支队长马屁陈，华瑛的眉头都能拧出一个川字。 那个家伙满脑肥肠，溜须拍马，搞政治斗争第一名，本职工作却做的一塌糊涂，现在他们刑侦队的风气完全比不上老队长和顾队在的时候了。 想起顾楚被停职调查的原因华瑛心里头就来气。 他们警察的本质难道不是维护社会秩序，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吗，顾队为了救人，在行使职权的时候没有按照章程办事，可事有轻重紧急，正常情况下，只要结果是好的，谁会挑你过程上的毛病呢。 偏偏遇上老队长病退，下一任刑特大队的队长会从两个副队长中挑选，那个马屁陈狗苟蝇营，知道凭光明正大的手段赢不了顾队，就使了这种阴招，让顾队吃了个哑巴亏。 顾楚停职的这段日子，对方自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队长人选了，在队里那叫一个傲气。 华瑛昨晚上加班了，却不是为什么大案子，只因为某个领导家的千金丢了一只巴掌大的宠物乌龟，这样的小事居然调动了整个刑特大队的力量，让他们看了一天一夜的监控视频，最后通过监控在小区人造池塘里找到那只乌龟，他们才得以解脱。 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不止一两次，华瑛几个一心想要做实事的刑警早就怨声载道了，有这功夫，翻一些一直不曾破解的陈年旧案不好吗。 大伙儿都等着顾楚回去，但是现在顾楚这个情况，恐怕真的也没有足够的精力放在工作上。 “等上面调查完了，我就回去了。” 顾楚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有马屁陈在那儿使绊子，上面还不知道要调查多久呢。 “哎——” 华瑛叹了口气，圆脸皱成一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与华瑛分开后，顾楚打车去了高铁站，买了一张前往西京的动车票。 西京距离她现在所居住的津城并不算太远，乘坐动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 昨天晚上，她通过网络搜寻过有关神火村的内容，现实生活中，居然有神火村存在的痕迹，只不过这只是一个闭塞又消失多年的村庄，网上可以查到的消息，大多都只是最基础的词条。 顾楚决定前往当地，那里的图书馆或是县委的档案室里，一定存在更多详细的纸质资料。 庆幸她现在只是停职接受调查，上面也知道，调查她的理由太牵强，只能说两方势力的博弈，马屁陈那边赢了，她成了党派斗争的小小牺牲品，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火，目前除了不用上班外，其他职称待遇都还保留着。 借着这个身份，顾楚想要翻找旧档案的申请很容易就被通过了。 根据县志记载，因为地势变化，出于对山上村民生命安全的保护，整个神火村于2009年搬迁至山下，村里最具有历史价值的祠堂因为年久失修，修复工艺难度太高，最终决定放弃保护。 从拍摄的祠堂遗址来看，整座祠堂已经被推倒，尚存价值的一些砖瓦木料也被当地的村民取走，曾经的神火村居民分散并入山下的几个村子，十多年过去，神火村这个名字也鲜少有人提及。 因为神火村的特殊历史，县志里还记载了神火村最后两任男巫。 一个于1961年自焚于祠堂，一个于2013年于县人民医院病逝。 这一切，似乎和故事里的结尾吻合，顾楚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巧合，如果他们不曾在故事里完成任务，现实生活中有关于神火村的县志记载，又是否会发生改变呢？ 顾楚最忌惮的，还是《十万》是否有影响现实生活的能力。 只可惜，她只参加了一次故事任务，不能准确的判断自己的猜测。 之后的日子，顾楚保持之前的生活作息，只是增加了体能训练的强度，并开始对神异鬼怪的记载和传说愈发感兴趣。 之前家里的书柜被她腾空，取而代之的是许多神道佛法的图书，鉴于商城里一些西洋法器、血统的存在，顾楚还网罗了很多有关外国的神鬼传说，以及民间流传的破解之法。 在此期间，她给老家公安局留的那个电话一直无人拨通，看来依旧没有楚相如的线索。 又过了十三天，任务书更新了，史仁说过，任务书更新意味着下一次的任务即将到来。 按照他的经验来看，一般情况下，读者的任务频率在一两个月左右，显然顾楚这两次的任务时间相邻太近了。 【凌晨十二点的医院，他在和你捉迷藏，找到我，找到我，找不到你就变成我】 【凌晨两点的医院，有婴儿在哭叫，他们在嘶吼，他们在咆哮，你说的都不对，说错话的孩子，要接受死神的拥抱】 【凌晨四点的医院，有丢失了东西的可怜人，帮忙找找吧，善良的人会得到回报】 虽然还没有显示这一次的任务，可从故事内容上来看，难度相较于新手任务已经大大提升了，如果她的能力没有错，这一次的故事至少会有三个需要解决的“鬼物”。 她得事先做点准备了。 在任务书更新的第二天，顾楚感受到了身体在发烫，这是即将进入故事的提示。 她反锁好门窗，躺在床上，随时准备着，约莫几分钟的样子，意识一荡，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一个人声鼎沸的环境中。 “医生，我儿子发高烧，都烧到40多度了。” “别插队，您甭仗着年纪倚老卖老成不成。” “你这小护士不成，把我孙子的手都给扎坏了，看孩子都哭成什么样了，把你们护士长给找来。” …… 耳边闹哄哄的，闻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看着周遭来去匆匆的医护人员，顾楚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身处医院，这应该就是任务书里那个故事的背景了。 “你们就是这次过来的实习生吧，不是说好了有八个人吗，怎么现在才到七个啊？” 一个表情肃穆的中年女护士走到顾楚等人面前，手里拿着几份表格，正看着他们，比对着表格上的照片。 这应该就是他们这一次进入故事的身份了，一共有八个读者参加，也就是说，现在站在她身边的，都是这一次任务的“同伴”。 顾楚隐晦地打量身边的几人，都是至少经历过一次任务的读者，也不会像新人那样咋咋唬唬的，大多都和顾楚一样，小心打量着这一次的同伴，看看哪些人看上去值得拉拢，成为这一场任务真正可以互相帮助的同伴。 “实习护士，展芸芸、苏倩、方展杰，你们三个等会儿去护理部报道，那里会给你们安排实习科室，实习医生，顾楚、茅十七、郑波、陈建军、陈有志，茅十七，茅十七人呢……” 女护士举着一份表格高声喊道，看来迟到的就是那个茅十七了。 在场的其人一共三男四女，展芸芸和苏倩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女人，同样被安排去当护士的方展杰长的人高马大，脸上还有络腮胡子，一听自己居然被安排去当护士，涨的脸都红了。 他瞅了眼护士的粉色制服，他该不会也要将自己健壮的身躯塞进这小粉布里吧。 剩下的三人，郑波和陈建军看上去都比较年轻，大概是初入社会的年纪，陈有志就年长了些，中等个儿，在看到顾楚剃成板寸的头发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茅十七！” “诶，来了来了！” 女护士又不耐烦地喊了一声，这个时候，远处传来清脆欢快的回应，一道身影矫健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不好意思姐姐，肚子疼，去了趟厕所。” 来人一边说话，一边坦然的将螺丝刀塞进了口袋里。 论外表，这或许是在场八人里最年轻的一个了，他的穿着打扮有点偏少民，衣服形制奇怪，各种纹饰的零散布料缝合在一起，却不显的凌乱。 五官清秀，皮肤白皙，明明生了一个尖下巴，偏偏还带着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两道弯钩，脸颊越发丰润，机灵狡黠，像一只讨喜的小狐狸。 他迎面跑来的时候，大伙儿都看到他身后有东西在晃，凑近了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条及腰的细辨子，从正面看，他的发型和时下年轻男孩没什么区别，就是一头略微修剪过造型的短发，加上后脑勺那一小撮掺着五颜六色发带编成的辫子，让他身上的异域感更浓烈了。 “行了，齐了就跟我过去吧。” 因为茅十七长的好，女护士的怒气都被压下去了，又被他一声甜甜的姐姐叫的心花怒放，这孩子身份记录上显示才22岁呢，论年纪，她都能给他当妈了，还管她叫姐姐，真可爱。 “哪个天杀的，把医院一楼的窗户都给拆了！” “傻逼玩意儿，谁把大门的螺丝给拧了，还给我弄坏了！” 不远处传来保安尖利的吼叫声，顾楚远远望去，只见几个保安扛着医院的正门，原来是一些门窗被人给偷卸了。 她看向茅十七，只见茅十七也在看她，还冲着她眨了眨眼。 “我这人胆小，鬼片里不是都那样拍吗，半夜闹鬼的医院被无形的力量锁住了门窗，我走一步看十步，先帮忙把门窗给卸了。” 不知不觉的，茅十七就走到了顾楚身边，两人身高相仿，这让茅十七很不开心，决定以后要在运动鞋里塞一双内增高。 “姐姐，我好害怕啊，你会保护我吗？” 茅十七的眼神又水又柔，带着少年的天真。 两人走在人群的最后，也没人注意到两人的对话。 顾楚微微倾斜脑袋远离茅十七，想到对方的行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哪里是走一步算十步啊，这分明跑到一百步外去了。 第12章 逃离西郊病院（二） 前往实习科室的路上，女护士简述了医院的历史，加上医院走道两旁张贴着的一些宣传海报，大家对这所医院都有了简单的了解。 西郊慈善综合医院，一家由当地最大的制药集团和慈善机构联合创办的半公益性质的私立医院，这里的病人大多都是经济比较困难的低保户，在医保报销的基础上，医院还会减免一部分费用。 除此之外，西郊医院和一些妇女儿童救助机构联合，免费为一些受到迫害而怀孕的女性进行流产或分娩手术，旗下还有专门的儿童福利机构，照顾那些无人认养的儿童，免费为带有先天疾病的孩童医治…… 第12节 总而言之，西郊医院，更像是一个慈善机构，在当地享有极高的美誉。 因为背靠财力雄厚的制药集团的缘故，医护人员的薪资补贴远超一般的公立医院，再加上西郊医院还有一个严格执行的规矩，那就是不设夜班，除了极少数观察住院病人的医护人员，其他工作人员不需要三班倒，这对医护来说，是最为难得的福利了。 因此提及自己所在的单位，女护士也是满口称赞。 “郑波你去骨科，陈有志、顾楚，你们俩个去妇科，茅十七，陈建军你们去儿科。” 被分到护理部的三人与他们中途就分开了，这个世界手机能够正常使用，八人私底下组了个微信群，准备等去各自的科室了解完情况后再择机汇合。 他们五人也被分成了三个科室。 顾楚在医院大厅看到过医院的分布图，西郊医院的前身是一个人气不高的建材家具城，因为客流量少，被制药集团买下，改建成了医院，主体是一栋大厦，不像一般医院一样，将门诊中心和住院部分开。 一到三楼是门诊部和一些影像科、化验室，四楼是手术室，五楼到十六楼是住院部和医护人员到办公室。因为周边有一个空旷的场地作为停车场，所以医院的地下室只设了太平间。 医院的食堂是大楼右侧加盖的小楼房，独立于医院。 儿科的门诊在一楼，五楼到九楼是儿科住院室，妇科门诊也在一楼，十一楼到十四楼是妇产科的病房。 从病房的分布上来看，就知道西郊医院接收最多的病人是儿童和妇女，这也和医院本身的慈善性质有很大关系。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去妇科呢。” 陈有志跳了出来，脸上满是嫌弃，那种科室不都是给女人看脏病的吗，多恶心啊。 “你不是医生吗？” 女护士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眼陈有志的资料。 陈有志的现实年龄已经46了，为了洽和故事背景，资料上显示他今年28，硕博连读，女护士瞅了他好几眼，觉得这个男人长的着实着急。 “这都怎么通过面试的啊，作为一个医生还挑三拣四的。” 她眼睛一瞪，只是一个实习医生而已，她这样的资深护士可不怕他，“实习期都得轮转，你要是不想去妇产科，趁早回去吧。” 陈有志涨红了脸，作为一个顺利通过了三个故事世界的玩家，他也是有点能力手段的，自认为天选之子的他哪受得了这种蔑视的态度，当即就想给这个女人一个耳光。 不过他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忌惮，怕当不成实习医生会触怒什么禁忌，只能阴狠地看了眼女护士，然后沉默服软。 “行了，等会儿就去各自的科室报道，会有人带你们去领饭卡和制服，医院里有什么规矩，都会有人和你们细说。” 指明了不同科室的报道地点后，女护士就离开了。 “姐姐，我先去报道啦！” 茅十七笑眯眯地，冲着顾楚挥了挥自己的小爪子，然后转身，走路的时候，身后的小辫子一甩一甩的，跳脱可爱。 “你们俩认识？” 陈有志纡尊降贵地和顾楚搭话。 读者很多，相互认识的读者出现在一场任务里的概率很低，大多数时候，他们这些读者既是合作伙伴，也是竞争对手。 毕竟参与过几场故事的人都知道“邪物”的存在，这种随机爆发，属性特殊的奖励属于任务中贡献程度最高的读者，人人都想要，自然就得防着别人得到。 因此在故事里，朋友太少了，更多的是合作时都能捅你一刀的敌人。 陈有志的眼神有些忌惮，如果顾楚和茅十七真的关系亲密，那岂不是说明在故事刚刚开始，局势还不明朗的时候，就已经有一股联合的势力了。 不过虽然忌惮，但陈有志还真不怎么看得上顾楚和茅十七，在他看来，这俩人心理上大概都有点毛病。 一个女人，剃个板寸打扮成男人模样，一个男人，养了条小辫儿，还给编了五颜六色的发带，男不男，女不女，这不是精神病是什么？ 要是他闺女儿子这样，他早就打死了，省的丢人现眼。 “刚认识。” 顾楚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茅十七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表现的那么自来熟。 “呵呵。” 陈有志不信，心里的怀疑更深了。 西郊医院的妇科产科不分家，医生的大办公室在住院部的十一楼。 他们报道的时候正好是主任带着医生查房的时间，办公室里就一个住院医等着他们，在办理完手续后，住院医告知了一些实习医生的规则。 “实习医生实施白+黑班制，早班时间八点到十一点半，下午一点半到五点，后夜班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五点，早班期间，不准离开妇科的住院部，夜班没有限制。” 顾楚眉头一皱，这大概就是《十万》给出的限制。 白天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只能在自己所在的科室调查，八个读者被强行分开，各自搜寻线索，如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们搜寻到的信息就没办法共享。 至于后夜班为什么没有限制，显然那个时候，除了逃命，他们也顾不上其他了。 也就是说，除了午休的那段时间，他们只能牺牲休息的时间，去别的科室探查，短时间还好，长期下去，一般人的身体却要吃不消了。 “还有，我们医院有一个禁忌，那就是夜班时不要乘坐电梯。” 住院医露出神秘的微笑，“据说之前有一个小护士不信邪，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然后就疯了。” 为了节省开支，一到晚上，医院会停用大部分电梯，只留下一个专门运送病床担架的大电梯，许多手术失败、在医院病逝的死者，也都是通过那个电梯被送往太平间的。 因此在医院的传说中，这个电梯被蒙上了不详的阴影。 很多时候，医护人员宁可半夜走灯光明亮的楼梯，也不愿意乘坐电梯。 “你们要是不信邪，可以尝试一下，第二天告诉我，你们看到了什么？” 他还颇为亲切地和顾楚等人开起了玩笑。 顾楚和陈有志都意识到，这个半夜电梯，应该也是线索之一。 八人齐聚时，已经是午餐的时间了。 他们选了食堂角落的隐秘位置，谁也没有先开口。 此时的他们都已经翻阅了更新完的任务书。 【凌晨十二点的医院，他在和你捉迷藏，找到我，找到我，找不到你就变成我】 【凌晨两点的医院，有婴儿在哭叫，他们在嘶吼，他们在咆哮，你说的都不对，说错话的孩子，要接受死神的拥抱】 【凌晨四点的医院，有丢失了东西的可怜人，帮忙找找吧，善良的人会得到回报】 【强制任务一：完成捉迷藏的游戏，奖励10书券】 【强制任务二：和孩子一起度过愉快的两小时，奖励10书券】 【强制任务三：帮失主找回失物，奖励10书券】 以上任务没有时间限制 提示： 1.恶意隐藏在光下 2.凌晨两点的的电梯，是前往地狱的通道 3.把一块泥，捻一个尔，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顾楚的猜测没有错，夜班果然是逃命的时间。 故事里很多事情都讲述的模糊不清，十二点捉迷藏的游戏失败的惩罚是什么？两点陪孩子玩耍愉快的定义是什么？失主的失物是否还在这座医院里面？ 这些都还不是顾楚最忌惮的。 两点的时候想要捉迷藏的还在吗？找失物的同时，孩子是否还想要陪着玩耍…… 最坏的打算，等到了四点，厄运会同时降临。 五点是后夜班结束的时间，他们要在三重险境下，熬过一小时。 “没有时间限制啊。” 沉默中，茅十七开口了，他的声调一如既往的欢脱。 有几人面露庆幸，最怕的就是时间限制，一旦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那个东西会达到巅峰无解的状态，读者直接面临死亡。 “呵呵。” 茅十七笑了，一些听明白他潜含义的读者脸色瞬间惨白。 没有时间限制啊，也就是说，在那个东西没有杀死你之前，你会留在这个世界无限期的重复，沉沦…… 这可比死还要痛苦。 第13章 逃离西郊病院（三） 因为刚进入这个故事，所有人都没有搜集到有效的线索，当然，也不排除搜集到了，却不愿意分享的可能性。 因此在短暂的互相介绍后，八人吃完午饭，又各自分散。 白班结束前，妇科的护士长领着一张熟面孔出现。 “展芸芸。” 顾楚和陈有志都认出了来人，原来展芸芸他们三个护士白天在门诊工作，夜班则被分到了三个科室。 展芸芸来了妇科，方展杰去了儿科，苏倩被分去了icu病区。 “怎么回事？” 三人聚在一块的时候，陈有志没好气地问道。 三个护士，分到他们这儿的怎么不是人高马大的方展杰呢，偏偏来了展芸芸这个小丫头，她比顾楚还不如呢，至少顾楚长得高，看上去能跑能跳的，这个展芸芸模样娇滴滴的，一看就是遇到事情只会哭叫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 展芸芸看出了陈有志的不喜，瑟缩了一下肩膀。 “苏倩被分去了icu，走的时候都快哭了。” 从目前的分配来看，妇科有三人，儿科也有三人，被分到骨科的郑波和icu病区的苏倩，在夜班到来时，就只能孤军奋战了。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思考，或许是妇科和儿科的危险程度更高，骨科和icu的人少，或许意味着更加安全。 “吃完晚饭先去休息室睡一觉，真正的危险在夜班开始以后。” 陈有志看了眼心有余悸的展芸芸，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提议没人反对，他们的班实在是排的太紧了，按照一般医院的章程，夜班结束后的第二个白天应该会休息，可他们的班表确是连轴转的，要是不能适应这个时间安排，很容易影响精神。 第13节 “顾楚，你参加了几场任务？” 妇科有两个休息室，男女是分开的，平日里专供夜班的医护使用，今天晚上，妇科值夜的医护只有他们三人。 这应该也是《十万》故意设定的，其他读者所在的科室，应该也是这样。 今天晚上，这座大楼里，除了病人，只有他们八个读者。 因为陈有志没在场，展芸芸显得放松了很多，主动和顾楚搭话。 “这是我第三次参加任务了，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很厉害，只是运气好，前两场都遇到了大神级的人物，两次任务什么都没做，直接躺赢到任务结束……” 顾楚躺在下铺，闭着眼，听展芸芸讲话。 “这一次，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展芸芸沮丧的说道，她对自己的定位有清晰的认知，推理能力不强，体力也欠佳，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后腿，大佬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再害怕的时候也不敢哭，不敢尖叫，就怕惹来别人的厌恶。 反正能苟几场就苟，被拖进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已经绝望了。 “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顾楚安慰了一句，“睡吧。” 顾楚平稳有节奏的呼吸声让展芸芸安心不少，明明还不太想睡，渐渐的，也萌生了困意。 半夜23:50分，前夜班和后夜班的值班医护交接了一下任务。 顾楚注意到，那些医护离开的时候没有坐电梯，而是走向了安全通道的楼梯。 看着那些人离开的背影，顾楚的眼神微闪，看来整座医院对于半夜电梯的闹鬼事件，全都深信不疑。 “哒——哒——哒——” 护理台背板上的钟表慢慢滑动。 00:00 十二点到了！ 所有的病房都已经熄灯，除了最为明亮的护理台，两边的走道都只有昏暗的夜灯闪烁，耳边除了钟表指针滑动的声音，也就只剩下中央空调发出的躁动声。 陈有志和展芸芸都已经绷紧了身板，故事里提到的第一个东西，要来了…… “哒——哒——哒——” “哒——哒——哒——”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有志的额头慢慢有汗珠滑落，滴进眼睛里，涩涩的刺疼，即便这样，他也不敢眨动眼睛。 有时候，未知的东西更为可怕，特别是在漫长的等待中，人心的恐惧都被无限的放大。 “顾楚，我想上厕所。” 可能是喝了太多水，加上太过紧张的缘故，展芸芸的膀胱有些不堪重负，她只能涨红着脸，凑到顾楚的身边，小声地请求。 “你能不能、能不能陪我去一下厕所。” 她羞赧地低下头，咬紧下唇，心里明白，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她是真的害怕，因为鬼故事里危险程度最高的，往往就是厕所。 “你们女人事情真多。” 陈有志烦躁地吼了一声。 “走吧。” 顾楚起身，看了眼时间。 01:45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好像一切都风平浪静，除了有些冷，还有些被窥探的感觉。 顾楚环顾一圈，并没有找到视线的来源。 “谢谢你。” 展芸芸的眼神里满是激动感激，迈着小碎步跟上了顾楚的步伐。 十一楼的厕所在右手边走廊的尽头，寂静的走道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回音。 厕所的灯亮着，左手边有五个坑位，右手边有三个坑位，和两个洗手池，每一个坑位的门都虚掩着，展芸芸憋坏了，冲进右手中间的那个坑位。 想了想，她也不敢把门关上，只是虚掩着门，然后脱下了裤子。 哗啦啦的放水声在寂静的卫生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即便外头等着的同为女性，展芸芸也依旧觉得羞耻，想要控制声音，在这种情绪下，放水反而不能很通畅，声音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的。 时间就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展芸芸的脸都快涨成了蕃茄红。 顾楚站在靠近出口的位置上，扭过头，可以清楚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有一种和另一个人对视的感觉，似乎有些邪性。 她放缓脚步，又向里面走了几步，刚好离开了镜子可以照到的区域。 “顾、顾楚……” 隔着一扇门，展芸芸发出颤抖的询问。 “好、好像、好像有东西在看我……” 这种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好像在她背后，好像在头顶上，她闭紧眼睛，不敢扭动脑袋，深怕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顾楚警觉地看向四周，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从零点开始，她就已经有了。 她疾步走到左手边的坑位上，警惕着，慢慢地将虚掩的门推开，里面什么都没有，接着是第二扇、第三扇…… 除了展芸芸所在的那个坑位，其他虚掩的厕门都已经被推开。 “啊——” 正当顾楚要推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展芸芸从里面冲了出来。 “屁股、有东西、有东西碰我屁股……” 展芸芸死死地抱紧顾楚，这个时候，身材高挑，可以将她整个人环抱住的顾楚给了她强烈的安全感。 顾楚被抱地紧紧的，看着被展芸芸拉开的门，里面空荡一片，根本就没有她说的碰了她的那个东西。 “没事了……” 顾楚任由她抱着，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展芸芸整个身体都是止不住的战栗发抖，好在她比较娇小，顾楚很轻易地抱起她离开了女厕。 离开了灯光明亮的厕所，那种被窥探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似乎消散了一些，展芸芸小声抽泣着，从顾楚的身上下来。 “对不起。” 展芸芸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我刚刚真的感觉到了……就、就是……” “怎么了？刚刚听到了尖叫声。” 陈有志打断了展芸芸的话。 他看了眼狼狈的展芸芸，面露不屑。 “一惊一乍的，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你们女人就是没用，妈的，怎么就怎么倒霉和两个女人搭配在一块，就会拖后腿帮倒忙，老子真是倒八辈子霉了，还在妇科这种地方，一群脏女人，也不知道都得了什么病……” 陈有志涨红了脸，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看上去烦躁极了。 “上个世界就是一个女人拖后腿，女人就是废物……” 陈有志特别想发火，之前只是看同伴有点碍眼，现在觉得厌恶极了，心头萌生了暴虐的冲动。 拖后腿的……杀了就好了…… “你可能是你爸从腚眼里生出来的。” 顾楚看着狂怒的陈有志，冷冷地说道，从一开始，这个陈有志就表露出了对女性的不屑，现在态度更加恶劣了。 “噗——” 原本因为陈有志的那番话羞愤的展芸芸忍不住笑了，她扭过头，看着顾楚冷峻的侧脸，说实话，这种粗鲁的脏话真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在展芸芸的第一印象和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她觉得顾楚就应该是不善言辞，孤傲高冷的冰山女神。 不对，也不冷，其实十分体贴，反正就是有些反差萌。 “你找死！” 陈有志愣了愣，随即气炸了。 “哒——哒——哒——” 钟表的指针依旧慢慢滑动。 “姐姐、玩、陪我……” 刺骨的冰冷从手腕处蔓延开来，展芸芸低头，看见一个皮肤惨白泛着青色是小孩站在她身边，拽住了她的手腕。 “格格格。” 孩童仰起的眼睛里没有眼球，白白的一片，展芸芸的牙齿咯咯作响，连尖叫都忘了。 陈有志和顾楚环顾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居然站立了一群孩子。 02:00 顾楚猛地看向钟表，两点到来！ 第14章 逃离西郊病院（四） “姐姐，玩、陪我……” “玩、陪、陪姐姐……” “陪、陪……叔叔 、陪……” 一张张青白色的面孔，密密麻麻挤满了两边的走道，还有源源不断的孩子从墙壁、屋顶上爬过来，乌黑色的嘴巴一张一合，如同魔音灌耳。 陈有志下意识地掏出了一把匕首，周遭的阴寒之气瞬间加重，原本围在他身边，甚至有往他身上攀附趋势的孩童见状面露惧色，稍稍往外退了一步。 顾楚猜想，这把匕首大概率也是一件邪器，陈有志能够得到这件物品，不论用了什么手段，都证明他这人有些本事。 “你忘了第二段故事吗，我建议你先把这个匕首收回去。” 顾楚仔细观察着这些突然出现的孩童，他们似乎忌惮陈有志的匕首，可在稍稍退去之后，那些孩童原本惨白的瞳孔却渐渐弥漫上了薄薄的血色，这似乎是发怒狂躁的征兆。 第14节 【凌晨两点的医院，有孩子在哭叫，他们在嘶吼，他们在咆哮，你说的都不对，说错话的孩子，要接受死神的拥抱】 【强制任务二：和孩子一起度过愉快的两小时，奖励10书券】 这应该是和故事对应的任务，显然陈有志现在的举动，并不让他们感到愉快。 听到顾楚的提醒，陈有志也想到了这次的任务，只能在忌惮和恐惧中，将匕首收了回去。 “玩、陪……” 在匕首被收回后，那些孩童眼球里的血色也渐渐褪去，恢复青白的模样。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孩子走到了陈有志的面前，顾楚注意到他手腕上绑着的医疗识别带，上面印刷的字迹因为年代的关系已经模糊不清，只勉强看得清几个小字。 小群，这应该是他的名字。 不仅如此，顾楚放眼望去，在场的所有小孩手上都绑有识别带，这说明他们生前都在这家医院接受过治疗。 “等、等于，一加一。” 在那个小孩开口后，其他小孩通通安静下来，齐刷刷地将头扭向陈有志。 被这样一群连黑眼珠都没有的孩子盯着，陈有志也不免心底发凉，不过好在就是一群孩子，问的问题都没有什么难度，陈有志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二，一加一等于二。” 心里想着，眼前这个孩子看上去也不小了，怎么说话疙疙瘩瘩，还颠三倒四呢。 “错了！错了！坏、坏的，是笨的！” 陈有志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孩子就瞬间激动起来，赤白的眼睛蒙上红雾，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一样，向陈有志冲了过去。 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对着他的大腿狠狠的咬了一口，撕扯下一块肉来，没一会儿，陈有志就被蜂拥而来的小孩淹没，只听得到一声声凄惨的叫声。 而他附近的顾楚和展芸芸，就好像被忽略了似的，只是让那些拥挤而来的孩子推搡着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一加一不就等于二吗？” 看到陈有志的惨状，展芸芸并不觉得开心，只觉得唇亡齿寒，等会儿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想想都让人绝望。 “顾楚，我怕。” 展芸芸捂着嘴，眼泪簌簌往下掉。 她控制不住自己，明明在前两个世界她做的很好，努力控制情绪，不做惹队友烦的人，可在这个世界，先是觉得尿急，厚着脸皮让队友陪她去危险的厕所，再是哭哭啼啼的，总说一些丧气的话。 可她真的没办法控制，从里到外的丧，甚至萌生了了结的冲动。 死了就好了，死了就能解脱了。 她的眼神发木，慢慢朝护理台走去，她记得那里有一把裁纸刀，只要拿起那把刀，在手腕上狠狠割一下，一切都结束了。 “你想干什么？” 顾楚将她拉住，展芸芸的态度转变未免也太奇怪了。 “没、没什么！” 看向顾楚紧皱的眉头，展芸芸忽然激灵了一下，想要了结的念头也没有那么重了。 见到展芸芸这个样子，顾楚的情绪越发凝重了。 因为是第一个晚上，所以他们默契的选择按耐不动，可直到两点钟孩子们出现，他们除了感觉到被窥视，都没有发现故事里捉迷藏的那个东西的端倪。 顾楚的心沉了沉，她回想到了一些细节。 首先是陈有志的态度，对方虽然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女性的轻视，可至少也知道稍微掩饰掩饰，作为一个能在前几场任务得到邪器奖励的读者，他不应该这么急躁，在半夜危机浮现的时候，同时得罪与他搭档的两个读者。 即便那两个队友是他看不起的女性。 其次是她自己，对于自己不屑一顾的人，顾楚向来懒得多费口舌，她习惯用实力打脸，可当听完陈有志的话，她的心头似乎也闪过暴虐的情绪。 如果不是她自制力较强，当时就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回嘴了，她会选择直接动手。 再是丧到眼神里浮现出死志的展芸芸。 顾楚忽然想到了第一段故事里的后半句话。 【找到我，找到我，找不到你就变成我】 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捉迷藏的线索，这种情绪的变化，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正在被那个慢慢取代。 顾楚的脊背一阵发凉，必须快点完成第一个任务，要不然，几天过后，他们都没办法判断自己是否还是自己，队友是否还是队友，最后的下场，就是在这个故事世界里沉沦消失。 “小畜生，咬啊，有本事再来咬我啊。” 陈有志突然怒吼一声，随着一股阴邪之气降临，原本将他层层围绕的孩子忽然害怕地四散开来。 顾楚和展芸芸也看清了他此时的模样，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齿痕，有一些皮肉被撕咬下来，暴露出肌肉和白骨，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身后是一道庞大虚幻的黑影。 阴邪的气息正是从那道黑影里冒出来的。 陈有志疯癫的叫嚣着，额头冒出一滴滴豆大的汗水，不仅仅是疼，更因为害怕，他手持的匕首和顾楚的人皮类似，都是一种有反噬可能性的邪气。 陈有志在第二个故事得到了这个东西，在第三个世界中，也因为它得以保全性命，当时陈有志召唤了黑影二十秒的时间，就隐隐有一种黑影不受控制的感觉，如果超过这个时间，他担心黑影会彻底反噬，借机吞并他的身体。 背后墙上的挂钟不断走动，陈有志记录着召唤黑影的时间。 十七秒、十八秒…… 陈有志吞咽了一口口水，两腿都有些发抖了。 “玩、姐姐……” 一个小女孩将头扭向展芸芸，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占满了鲜血的牙齿，配着青白色的皮肤格外恐怖。 随着她的开口，原本忌惮地盯着陈有志的小鬼们齐刷刷地看向了展芸芸。 陈有志见状，连忙将黑影收了回去，然后瘫软地倒在地上，用手捂住受伤最严重的几个部位。 “我不会，我什么都不会。” 见到陈有志的惨状，展芸芸直接被吓懵了，只是下意识紧紧握住顾楚的手，手背上暴露的青筋显露出她此刻的害怕。 “等、等于，七减三……” 七减三等于四，这是一道幼儿园小朋友都会的题目，可在经历了一加一等于二是错误的经历后，展芸芸哪里还敢贸贸然开口回答。 她绞尽脑汁的思考，这有没有可能是一道脑筋急转弯，可要是脑筋急转弯的话，七减三等于什么呢？ 展芸芸的手心满是汗水，在惊恐的情绪下，越来越没有头绪。 顾楚也顾不上被抓疼的手臂，努力冷静下来，思考答案。 史仁说过，《十万》从来不会设定必死局，答案的迷底隐藏在故事里或是提示上面。 答案到底是什么？ “等、等于，七减三……” 小女孩有些不耐烦了，追问了一遍，脚步也慢慢向展芸芸靠近。 “七减三！” “七减三！” “七减三！” 其他孩子的嘴上也念着这句话，惨白的瞳孔里无端透着兴奋，凶恶，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急促，到后面，几乎成了刺耳的尖叫声。 “我不知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展芸芸松开顾楚的手，紧紧捂住耳朵，她要疯了。 “哈哈哈，玩、好玩！” “玩，一块，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一阵阵清脆的笑声打断了那群孩子的凶恶追问，笑声是从楼道里传来的。 顾楚的耳朵微动，好像有什么熟悉的声音，只是被笑声掩盖住，再加上那声响转瞬即逝，让人无法捕捉分析。 “玩、好玩？” “好玩的，一块。” 鬼童们躁动起来，一个个的注意力似乎被那些笑声吸引。 离楼道最近的那个孩子看了看展芸芸，又看了看楼道的方向，最后扭头跑了过去，有了这一个开头，越来越多的孩子朝楼道涌去。 “哈哈哈，哈哈哈！” 楼道里的笑声越来越响亮，此时的十一楼除了顾楚三人，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得、得救了！” 展芸芸瘫坐到地上，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她的好运好像再一次救了她。 顾楚看向挂钟。 03:27 距离孩子们的游戏时间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 楼道里到底有什么，将那些鬼童吸引过去？ 顾楚知道自己可能有些冒险，但是她还是想要跟过去看看，要不然等明天凌晨两点鬼童们再次出现，她并没有把握能正确回答出他们的问题。 “别去，危险，而且四点钟马上就要到了。” 展芸芸见顾楚朝楼梯口走去，赶忙出声喊住她。 且不说他们不知道将鬼童吸引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说等四点钟到了，要是顾楚不能及时赶回来，到时候落单的她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是加倍的。 展芸芸不希望顾楚出事。 “你帮陈有志包扎一下伤口，我会回来的。” 说着，顾楚推开了楼道的大门。对于那个熟悉的声音，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深吸一口气，在展芸芸担心的目光下，顾楚的身影没入昏暗的楼道之中。 第15章 逃离西郊病院（五） 第17节 “今天怎么样，没什么不舒服吗，我看一下，孩子的胎心监护都挺正常的。” 次日一早，顾楚等人跟着主任查房，作为新来的实习医生，他们只能在最外围旁观。 “负责我们的医生护士都很细心，我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样貌十分稚嫩，看上去似乎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顾楚看了眼病床上的身份卡，女，王春娟，16岁，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么年轻的产妇？其实不单单王春娟一人，刚刚一路查房过来，妇产区有不少未满十八周岁的孕妇。 “你的胎儿头径过大，不过各项体征都不错，而且你都骨盆比较宽，有顺产的希望，我们医生讨论了一下，还是建议顺产，实在不行，到时候再顺转剖，你放心，我们首先会保证产妇的生命安全，这里是一些需要你签名的协议，你就在这几个位置签一下吧。” 说着，主任掏出厚厚一叠资料递到王春娟的手中。 “好。” 王春娟手忙脚乱地接过笔和资料，密密麻麻的字眼看的她有些头疼，只马虎地翻了翻前两页，然后看也不看，就按照主任的提示，在几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你啊徐主任，要不是西郊慈善医院帮助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将签完名的协议递还给主任，王春娟的脸上满是感激。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主任将资料递给身后的助手，因为有太多人挡着，顾楚并没有看清协议上的内容。 “刘医师，刚刚查房的时候，我发现妇产科不少孕妇好像都是未满十八岁的年轻女性。” 刘医师就是负责带顾楚他们几个实习生的住院医师。 “嗯。” 刘医师点了点头。 “因为我们医院和一些保护妇女权益的慈善机构有合作，这些女孩子都很可怜的，有些是年纪小，被渣男骗了怀上了孩子，一出事男的就跑了，这些小姑娘大多都来自比较贫困的地区，没念过什么书，家里也比较重男轻女，怀上孩子后不敢告诉父母，也不敢去医院打胎，拖着拖着，肚子就大了，也不好打了，还有一些女孩子是被人侵犯后怀上的，本身体质又不适合打胎，只能生下来。” “我们医院免费为她们提供产检、生产的所有费用，一些实在是无力抚养孩子的，我们也会将孩子送去和医院合作的福利机构，为孩子找到更适合他们生活的家庭。” 说到医院的善举，刘医师的脸上也与有荣焉。 “说来说去，还是现在的女孩子太不自爱。” 陈有志在一旁嘟囔了一句，面露不屑。 “是啊，只要把全世界的男人全都阉割了，我们女人想不自爱都没办法呢。” 刘医师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盯着陈有志的下三路，眼露寒光，让陈有志不自然地夹紧了双腿。 “呵，男人！” 刘医师对陈有志的印象十分糟糕，之后的时间里，将一些本该三人一起做的脏活累活统统交给了陈有志，偏偏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必须待在这个医院里，陈有志敢怒不敢言，只能忍下了。 顾楚和展芸芸也都没有帮忙的意思，陈有志的情绪或许有被第一个故事里神秘的东西影响，也不能抹去他本身就轻视女性的态度。 “主任，1107房2号床的病人有些不舒服。” 查完房没多久，展芸芸面色慌张地敲响了主任的办公室。 “什么情况？” 徐主任将厚厚一叠资料放在一旁，边说话，边快步往外走，2号床那个病人可不能出事。 临出门的时候，徐主任谨慎将门关上，只是他没看见，刚刚展芸芸站在门口的时候，将一个个小小的卡片塞进了门锁的卡槽里，因此在他将门关上后，并没有出现正常门锁入扣的咔哒声。 待两人走后，顾楚从拐角处出现，观察了两边的走道后，快速推开门闪了进去。 她背贴着门，在屋内快速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监控设备，然后疾步走向办公桌，早上瞟见的协议就在办公桌上，顾楚抓紧时间，快速翻阅起来，然后忽然在某一页停住，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遗体器官捐赠协议书》 在一堆生产协议里居然还夹杂着器官捐赠的协议书，厚厚一沓协议里参杂了好几份，分别是几个产妇签下的。 顾楚不敢多待，在将那几份协议拍照保存后，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徐主任带着一脸郁气走了回来。 “现在的实习生真不靠谱，一点小事就来找我，那么多住院医，主治医生都是摆设吗！胡闹！不过那个2号床的确实要盯紧一些，她还有……” 门被关上了，之后的话躲在拐角处的顾楚也没听清楚。 1107房2号床，不就是白天查房时见过的王春娟吗？看徐主任的态度，对方似乎很重要。 顾楚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一点。 第一个晚上，他们并没有找到破解谜题至关重要的线索，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 比如知道了可以用先发制人的方式暂时控制那些鬼童，又比如知道了四点钟会出现的东西是地下一层太平间里的尸体，他们的失物大概率是不翼而飞的器官。 这些发现都很重要，可解决这些问题的手段还毫无头绪。 “我发现所有住院的病人都会被要求做一份详细的全身体检。” 午休齐聚的时候，郑波分享着自己的发现。 他是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性，个子不高，丢在人群里，让人没有看第二眼的冲动。 当初分配的时候，郑波独自被分去了骨科，后期三个护士调配，一个去了儿科，一个去了妇科，还有一个去了icu，也就是说，郑波和苏倩一样，昨晚上都是孤身一人。 可是在陈有志、苏倩、方展杰等人身上都被鬼童所伤的时候，孤身一人的郑波却能毫发无损，光频这一点，就没人敢小瞧他的能力。 “我先介绍一下，在现实生活中，我曾做过几年医生，对于医院的一些流程，我比较有发言权。” 郑波先说明了自己怀疑的缘由。 “这些年医护关系比较紧张，很多医院明文规定，不允许做过度的检查，一般来说因为手术住院，基础的血液检测，心电图等检测都是必要的，又比如女性如果是因为乳腺的问题需要手术，术前也会要求你做子宫卵巢甲状腺之类的检查，因为女性的这一套分泌系统是一体的，往往一个部位出现问题，另外几个部位或多或少也有问题，但是不可能因为你的乳腺需要做一个小手术，医院就要求你检查你的大脑、心脏……我这么解释，你们明白吗？” 说了太多，郑波喝了一口水。 “但是这家医院很奇怪，他会让每一个病人将所有能够检查的项目统统检查一遍，因为来这里的大多都是经济条件比较差的患者，医院主动提出减免这部分费用，病人就当做了一个免费的体检，还对医院感激不尽……” 从他以前在医院任职的经验来说，这一整套检查下来，仪器器械的损耗费用，人工费用，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在全员免费的基础上，医院每个月的支出将是一个极为庞大的费用。 郑波的肿眼皮下蕴藏着精光，世界上或许有心怀慈善的资本家，但即便是行慈善之举，这也有些过份殷切了。 在从顾楚口中得知停尸间尸体都存在器官缺失后，郑波肯定了自己的这份猜测。 “我们在妇科也发现了一些秘密。” 顾楚拿出手机，翻出了自己上午拍摄的那几张图。 “这tmd！” 方展杰的暴脾气上来了，几个线索串联在一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哪里是什么慈善医院，分明就是挂慈善之名，行杀戮之举。 往深了想，妇产科每年都会收留不少被产妇抛弃的孩子，医院里那么多鬼童又是从何而来呢！ 在场的不少人都经历了好几场任务，自认已经被游戏里的各种压力，各种背叛折磨地铁石心肠，可想到这些，还是忍不住胆寒心疼。 “今天晚上我和茅十七准备去十六楼，然后在凌晨两点，坐上那个传说中闹鬼的电梯。” 午休快要结束的时候，顾楚又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有想要一起的吗？” 她看向了众人。 “原来这不是独属于我和你的约会吗？” 茅十七捂着胸口，眼神有些幽怨。 几次接触下来，对于他的这点不正经，顾楚已经产生了抵抗力，她选择掠过这个男人，看向其他人。 这个做法属实有些冒险，众人面露犹豫，郑波和方展杰倒是有些意动，但还需要仔细思考，他们没有直接拒绝，如果决定要去了，他们会在两点准时出现，和他们汇合。 等午休结束，顾楚回到妇科时，发现早上她一直关注着的1107房2号病床已经空了。 “这一床的王春娟呢？” 顾楚问隔床的病人，明明早上查房的时候，王春娟的一切体征都是良好的，距离临产，还有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 “她呀，忽然间就发动了，不过运气不好，胎儿脐带绕颈，还并发羊水栓塞，大人没抢救过来，孩子生下来后没多久也死了。” 隔床的病人面色悲切，谁能想到前一秒还好好和你说笑的女孩，下一秒就没了呢。 顾楚的心沉了下去。 不可能的！这件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01:55 顾楚出现在了十六楼。 依旧没有有关第一个故事的线索，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思绪有些不受控制了，陈有志越发暴虐，在上楼前，她忍不住将他揍了一顿，让他感受到了实打实的女“拳”的力量。 展芸芸的心态愈发悲观了，好在她本身求生意志较强，拿了一个针筒，每当有不好的念头产生，就在自己大腿肉多的地方狠狠戳上一下。 顾楚觉得，再这样下去，每个人的意志都撑不了多久了。 生机到底是什么？ 提示里写着，恶意隐藏在光下，起初她怀疑那个东西藏在最显眼却最容易忽视的地方，可今天晚上她已经将病房都搜查了一遍，除了那种如影随形的窥视感，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 “看来依旧只有我和你。” 01:59分，茅十七出现在了十六楼的安全通道口。 对于只来了茅十七一人，顾楚也说不上什么失望，这本来就是有个冒险的选择，因为谁也不知道，电梯里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此时十五楼，郑波和方展杰看着不知被哪个缺德东西用一些废弃桌椅门堆满的楼道，忍不住口吐芬芳。 可两点钟就要到了，搬离这些东西显然不太现实，两人只能打消了去十六楼的念头，赶紧找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准备应付即将出现的鬼童。 02:00 昨天出现的鬼童如期而至，电梯门也已经打开，顶部的灯光亮如白昼。 顾楚按着电梯的下行键，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进去，而是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等、等于，一加一……” 鬼童们站在离电梯一两米远的位置，有些爬在墙壁上，吊挂在天花板上，青白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顾楚和茅十七。 不等他们提出玩游戏的请求，顾楚就模仿着当时他们的提问，反问了回去。 语序，停顿，全都一模一样。 第18节 “等、等于8。” “等于11。” “等于3。” 每个鬼童都念着自己的答案，因为同伴给出的答案和自己的不一样，还互相大打出手。 所以根本就没有正确的答案？ 顾楚眉头紧锁，不，应该不完全这样，她总觉得，还有更重要的线索被她忽略了。 她走进了电梯，在茅十七进来后，按下了关门键以及负一楼的按键 金属铁门缓缓合闭，打斗着的鬼童看着紧闭的电梯门似乎十分忌惮，最终如来时那样，渐渐散去。 第18章 逃离西郊病院（八） “滋啦——滋啦——” 电梯门合并后, 电梯内的气场就发生了变化。 顶部的照明灯线路出现问题，灯丝带着火光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灯光时明时暗。 “滋——” 电线再一次短路, 眼睛不能即刻适应昏暗的环境，顾楚拿出手机想要利用手机的照明系统，可这些电子设备好像也陷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气场里, 直接黑屏无法使用, 顾楚尝试着几次重启，都没能让屏幕有任何变化。 就在这时，“碰”地一声, 电梯似乎卡顿住, 整个厢体震荡, 顾楚反应迅速，抓住了一旁的扶手, 另一只手搀扶住茅十七, 手里的手机也因此掉落在地上。 “你没事吧？” 听到手机掉落的声音，茅十七沉声问到。 自己不正搀扶着他吗？他为什么要问自己有没有事呢？ 顾楚的呼吸一顿，猛地扭头向左手的方向看去。 “滋滋——滋——” 电路重新连接，电梯里瞬间亮如白昼。 顾楚眯起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仅仅睁开的一道缝隙也足够她看清电梯内的情况。 她靠右侧紧握扶手, 而茅十七则贴紧了左侧的电梯墙壁, 两人中间相隔了两米多的距离, 刚刚搀扶着茅十七的那只手正虚悬在半空中, 根本什么都没有握住。 那她以为自己握住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楚觉得指尖发凉, 刺麻的感觉传遍了整条手臂。 “看来这电梯里真的有点东西。” 仅凭顾楚的这个动作, 茅十七就推算出了大致的来龙去脉, 他环顾了一圈看似“干净”的电梯，嗤笑了一声。 “你刚刚是想护着我吗？” 眼神转到顾楚身上时，倒是柔和了许多，因为顾楚的动作很明显，在电梯断电、卡顿摇晃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扶住他。 “我很感动。” 茅十七双手负在心口的位置，面含绯色，一双狐狸眼更是春波涌动。 “职业习惯。” 顾楚心想，这茅十七也是个人才，可以不分场合，不分环境随时发癫。 对方不是蠢笨的人，这足以说明，他是有大依仗的，确保电梯里的这些东西伤不了他。 “滋滋——” “哐——哐——哐——哧——” 电路再一次出现问题，原本卡在十四楼至十三楼之间的电梯开始急速下降，顾楚就站在靠近按钮的那侧位置，在下落的时候一个俯冲，手指灵活地将每一个楼层的按键都按了下去。 电梯的紧急制动机制启动，每到一层都会发出剧烈卡顿碰撞的声音，只是这种程度的刹车根本没办法阻止它下落的速度。 “碰”的一声，电梯终于在七楼卡顿住，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顾楚和茅十七紧紧抓住扶手，才勉强控制住身体。 可即便这样，在电梯停顿住的时候，还是感觉身体一震，双脚发麻。 此时昏暗的电梯里，只有顶上放的显示屏闪烁着幽幽的“7”字。 “滋滋、滋——滋滋滋滋——” 短路的线路闪烁着星点火花，刚刚劫后余生的顾楚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站起身，揉揉有些昏胀的脑袋时，灯光恢复，眼前和她四目相对的是一双青白色的眼珠。 “呼——” 顾楚轻喝一声，倒退了两步，背面撞在了电梯冰冷的背板上。 在她最放松的时候来了这么一下，顾楚受到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东西又消失了，好像刚刚那一幕，只是之前受到震荡大脑昏胀产生了错觉一般。 很快，电梯再一次开始颤动，电梯内的灯光逐渐转暗，一缕缕黑气从电梯的各个缝隙中钻了劲来，演变成一张张狰狞诡谲的人脸，这些黑雾形成的人面不断融合，沸腾翻涌，身型越来越庞大，似乎要形成一个完整的人形。 其余尚未凝结的黑气在狭小的电梯内四窜，不时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每一下都能让人如置冰窖。 “哐——哐——哐——” 电梯又开始急速下降，茅十七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能让这些东西完全合体。” 抛下这么一句话后，茅十七直接盘腿坐在了地面上，震荡下落的电梯间根本就不给他站直身体的机会。 “临” “兵” 他的双手置于胸前，每念一个字，双手就变换出不同的印结。 “斗” 咒语似乎给那个正在凝结的东西带来了巨大威胁，对方几乎无视了一旁的的顾楚，那些四散着的黑气开始全力在茅十七的身体里不断飞窜，他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褪了下去。 顾楚的反应也足够迅速，立马拿出了那张残缺的人皮，第一次召唤出了人皮禁锢的那个邪物。 那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形物，在“他”出现的瞬间，电梯内的温度又骤降了好几度，人皮鬼没有理智可言，爱吞噬一切可以为“他”积蓄力量的东西，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扑向了那团凝结的黑雾，大口大口撕咬起来。 无数凄厉的哀嚎声响起，顾楚皱着眉捂住了耳朵，她的视线却死死盯着人皮鬼。 “者” “皆” “阵” “列” 茅十七双手结印的速度几乎化作一道残影，他知道，所有召唤出来的邪物都有反噬主人的可能性，顾楚撑不了太久。 果不其然，在几息的功夫，人皮鬼就慢慢地将视线凝聚在了顾楚的身上。 “他”大口大口地吞噬着黑雾，身上的血色更加浓烈，看着顾楚的目光，由之前的无机制逐渐转变成贪婪。 好想，好想，吃了这个女人。 人皮鬼的嘴角流出一堆堆腐肉和血水，眼球愈发凸出，死死盯着顾楚。 顾楚没办法形容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在这种视线下，她的身体冰冷，心脏夜不受控制的发颤，但此时的顾楚不能流露出一点怯意，邪物是没有任何理智感情的东西，一旦身为主人的自己开始害怕，人皮鬼会不顾一切扑上来，将她撕碎。 她只能比“他”更凶，让它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再多坚持几秒就行了。 “前” “行” 最后一个结印结束。 同一时间，按耐不住的人皮鬼扑向了顾楚，在“他”还没有碰触到顾楚的皮肤时，就被收回人皮之内。 7秒的时间，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顾楚的理智依旧计算出了她召唤人皮鬼的时间，中间误差不会超过0.5秒。 这也是她在现实生活中，多次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一种能力。 这个时长比她想象中要短得多，也就是说，在她的能力没有提升前，人皮鬼只能让她多出七秒钟的逃命之间，超过了七秒，要她命的东西就又多了一个。 九字真言念毕，以茅十七为中心，爆发出一阵耀眼金光，所有的黑雾在一声凄厉的尖叫后，化为飞灰。 电梯彻底恢复了平静。 “碰——” 又是一阵重击，电梯猛地一震，这一次，像是彻底落在了实地上。 因为在七楼有过短暂的停留，加上之前顾楚按下所有楼层的按钮出发了紧急制动装置，每层都会施加暂停阻力，因此在落到地面上后，两人除了感受到了体内气血有些翻涌外，并没有受到太大创伤。 “-2” 顾楚抬头望向顶上放的显示屏，上面居然显示了一个医院里并不存在的楼层。 “咔咔咔，咔嚓。”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一片漆黑。 会是提示里所说的地狱吗？ 顾楚和茅十七拍了拍身上的灰，慢慢，慢慢地走了出去。 04:00 所有的读者都自发聚集在了地下一楼的停尸间外。 第一个晚上，因为暂时摸不透《十万》的用意，大多数人都按照故事的安排，待在各自的区域内。 等到了第二个晚上，已经有了第一夜的经验，自然不用那么循规蹈矩。 早在夜班开始时，所有人都和自己还算信得过的队友汇合，共同抵御那些东西。 第一个故事依旧没有头绪，第二个故事能够勉强应对，第三个故事，反倒是最能快速控制的了。 第19节 此时他们聚集在停尸间，一来是为了抢在那些死尸苏醒前斩断他们的手脚，而来也是为了在这里等待顾楚他们从电梯里出来。 02:00到04:00 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按理从十六楼到地下一层，根本就花不了那么长的功夫。 随着时间流逝，郑波等人的心都开始往下沉了，他们觉得，顾楚和茅十七或许已经凶多吉少。 “顾楚说的没错，《十万》确实不给人钻漏洞的机会。” 在砍掉了最后一具死尸的腿脚后，郑波沉声说道。 顾楚说过，她在缝合前一晚被砍断手脚的死尸时，特地没有将断口缝合彻底，如果这些死尸的伤口不会长合，之后的日子他们就不必每晚都来提前砍断这些死尸的手脚。 但就怕《十万》 不会给他们轻松度过危机的机会，所以白天的时候，她特地叮嘱了他们，要再次检查这些死尸缝合的伤口。 果不其然，这些伤口重新粘合起来，就连原本只是草草塞进嘴巴里的牙齿，也镶嵌回牙肉上了。 要是这么聪慧心细的队友发生了意外没了，郑波觉得十分可惜。 “我觉得把牙齿拔了更安全。” 陈有志看着四点后准时苏醒的那些活尸，神色阴郁。 他的脸颊、身上有许多瘀伤，都是被顾楚打的，对于顾楚叮嘱的千万不能动活尸牙齿的这个提醒，他压根就不想放在心上，甚至因为想要和顾楚对着干的心态，愈发想要将这些碍眼的牙齿全都拔掉。 被一个女人殴打，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更羞辱的，是他明明还手了，还打不过，反而被殴地更狠了。 “tui——” 陈有志吐了口口水，还带出了一点血沫，之前顾楚往他脸颊挥的那个拳头，好像把他的牙齿给打松动了。 除了特别狼狈的陈有志，其他几人身上多少也带了点伤，虽然已经有了暂时应付鬼童的办法，但是鬼孩子和熊孩子类似，永远都有不按常理出牌的时候，在漫长的两个小时中间，他们还是遇到了鬼童的攻击。 只是相较于第一晚，有了经验的几人从容了许多。 “反正这些活尸已经被砍掉了手脚没办法动弹了，即便留着牙，也咬不到人。” 郑波制止了陈有志，他觉得顾楚既然提出了这个意见，肯定有她的用意，只可惜，也不知道顾楚是否还活着。 “动了动了！电梯动了！” 在大家劈斩尸体的时候，展芸芸一直负责盯着电梯那边的动静，只不过从他们下来为止，那块显示电梯所在楼层的屏幕就一直都是暗的。 这也是他们怀疑两人已经凶多吉少的原因之一。 但是现在，显示屏在一阵花屏后恢复，而屏幕上面显示的楼层正好就是-1楼，也就是说，电梯门即将打开。 在场所有人都怀揣着激动和警惕，因为在看到电梯彻底打开前，他们都不能保证，里面出来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太好了，顾楚，你还活着！” 见到全须全尾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顾楚，展芸芸激动地跑上前，将顾楚一把抱住。 “没事的。” 对比着娇小的展芸芸，顾楚还高了整整一个头，只是抬了抬手，就能摸到展芸芸的脑袋。 “看来你们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 郑波最会察言观色，茅十七和顾楚的衣服虽然都有些脏乱，似乎经历了诸多波折，但他们的眉眼神态十分放松，眼神清明，可见是有了什么重要的发现。 “没错。” 顾楚没有隐瞒。 “我们想到完成第二个任务的办法了。” 这个回答，让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爆发出精光。 “我就知道！” 郑波猛地拍了拍手掌，顾楚既然说了这句话，就表明她愿意将正确的答案分享给他们，既然如此，郑波也不着急知道。 “本来我和郑波都准备去十六楼，和你们一块探险，谁知道十五楼到十六楼到那段路被不知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大块头的方展杰也面露喜色，怕顾楚觉得他们不劳而获，方展杰还敢忙描补了几句，他们是有心出力的，奈何被人搞了破坏啊。 “谁那么不是东西，居然还把路给堵了！” 茅十七落后了顾楚一步，将身后几根细长的辫子握在手中甩着，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 “不过这可能也是天意，是吧，姐姐。” 茅十七扭头，看着顾楚欲语还休。 顾楚：…… 是不是天意她不知道，但路是谁堵的，她心里大致有数了。 第19章 逃离西郊病院（九） 地下二层确实存在一个“地狱”。 那里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 里面大多数资料都已经被清空，只留下零星几张纸质材料，上面写着一些人名, 印有照片，并标注了一些实验的进展。 其中一个名字顾楚很熟悉，俞小群, 之前她曾在一条老旧的身份手环上看到过模糊的小群两字, 那条手环属于某个鬼童。 也就是说，每到半夜两点钟出现的鬼童，都是实验的对象。 通过纸质材料上的零星记载, 之前没有理顺的思路一下子也变得通畅了。 这是一个类似国外某个恶名昭彰的“口吃”实验的产物, 在“口吃”实验里, 他们将22个孤儿分成两组，对其中一组孩子进行正确的语言教育, 并且在教导过程中, 鼓励肯定孩子们流畅的语言，而对另一组孩子，则进行批判性教育，对于他们的语言进行否定，并给予错误的语言矫正。 许多原本语言能力正常的孩子在接受了这样的“口吃”实验后, 都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问题, 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终身都无法摆脱后天造成的“口吃”困扰。 地下二层留存的些许纸质材料中记录的实验过程, 与这个“口吃”实验十分类似。 这些都是一出生就被父母放弃的孤儿, 在与西郊医院合作的福利院长大的过程中, 一直都被灌输着错误的、否定的教育方式。 在这种情况下生长, 这些孩子都存在沟通、思维上的巨大缺陷, 而在不知情的人看来, 这恰恰是这些孩子生来残缺的佐证。 他们中大部分孩子都被冠以“先天愚型”、“自闭症”等疾病，收养了大批残疾儿童，为福利院争取到了大量来自社会各界的慈善捐款，与此同时，这些孩子也是移动的血库和活体器官。 毕竟生理或心理上有重大残缺的孩子，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本来就高于一般的孩童。 “怪不得。” 听完顾楚的叙述，房间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沉重。 展芸芸喃喃自语道，“怪不得那些孩子明明有些看上去都已经八九岁了，可说话的语序都颠来倒去的，我还以为是变成鬼后，这些孩子都失去了神志，原来并不是。” 他们只是觉得，那样乱七八糟的说话方式，才是正确的。 一加一为什么不等于二，因为没人告诉过他们这个正确答案，在否定的教育里，一加一可能等于五，可能等于八，就是不可能等于二。 “那么多的孩子，那么多的孩子啊……” 方展杰捏紧了拳头，在墙壁上重重锤了几拳，好像拳头砸在那些人魔身上似的，他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那些畜生面前，将那些丧心病狂的始作俑者统统捶打一遍，然后将他们拖到那群孩子面前，让他们一口口吃光他们的皮肉，吸光他们的鲜血骨髓。 “医院一楼有一张海报，上面写着，六月一号，福利院的几位领导和保育师会来医院参观，并且接送新一批孩子过去。” 即便当时只是惊鸿一瞥，也足以让顾楚清晰记下海报里的内容。 “我想，这些孩子们应该都已经想念那些老师们了……” 顾楚想着，明天晚上，他们一定能和孩子们度过愉快的两个小时。 这些话，不用说的那么透，大家都意会了，脸上流露出痛快的表情。 三个任务，总算能完成一个了。 “凌晨两点的电梯，是通往地狱的通道。” “说错话的孩子，要接受死神的拥抱。” “死神，地狱，呵呵，原来电梯才是第二个故事的生路。” 平复了一下情绪，郑波终于分析出了提示里的正确答案，他深深地看了眼顾楚和茅十七，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和自愧。 一般人根本想不到这一点，因为从他们进入这个故事开始，周遭的声音都在误导他们，让他们以为电梯里存在杀机。 当然，电梯绝对是不安全的，这一点顾楚和茅十七虽然没有细说，可从他们有些狼狈的衣饰上就能发现，但进入了这个游戏，又有什么真正安全的地方呢。 正常情况下，电梯只能通向-1楼，医院应该早就设置好了电梯功能，让它无法前往废弃的地下二层，这也是医院里绝大部分医护人员不知道-2楼存在的原因。 只是半夜的某个时间，电梯里作祟的东西会干扰电梯的设置，也只有这个时候，电梯就会通往-2楼。 “哈——哈——哈——” 一旁被冷落许久的断腿断手活尸不断的张嘴哈气，上牙碰到下牙，发出格格格的响声。 “对了，你为什么让我们不要把牙齿给拔掉？” 没什么存在感的陈建军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尸体，难道第三个任务，她也找到线索了？ “断肢是不是重新粘合上了？” 顾楚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走向了那些活尸，扼住他们的下颌，仔细观察每一具活尸的牙齿。 “你猜的没错，在我们来到太平间之前，那些砍断的伤口已经重新长回去了。” 郑波走向顾楚，学着她的样子，检查每一具活尸的牙齿，想要知道顾楚究竟在看什么。 可除了发现每一副牙齿看上去都有些别扭外，似乎也没什么重大的线索。 “昨天晚上，那些孩子拔掉了这些尸体的牙齿，因为分不清那些牙齿是谁的，所以我就按照门牙、犬齿……不同功能组合成了三十多副牙齿，随意塞进了每一具尸体的口中。” 顾楚的记忆力足以让她记清楚哪一具尸体里塞的是哪几颗牙齿，图像记忆甚至可以精确到每颗牙齿上最细微的虫洞。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到时间后一切重置，这些活尸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另一种可能，他们会接受我随机排列的牙齿，让那些原本不属于他们的新牙，和他们重新组合。” 当然，这一切还是基于断肢重新粘合的基础上。 顾楚忍不住苦笑，曾经让她保受痛苦的超忆症，在《十万》的世界里，居然成了她破解谜题，争取生机的最大武器。 不可谓不讽刺…… 她摇了摇头，晃掉这些不愉快的联想，平复心情后用力掐住其中一具活尸的下颌，让他没办法将嘴巴合拢。 “这两颗牙齿的形态，颜色明显就不可能出自同一个人的口腔，但是昨天我刻意将它们排在了一组，现在，它依旧待在这具尸体的口腔中。” 顾楚手指着活尸无法合拢的嘴巴，最明显的两颗门牙，一颗短黄，还有虫洞，一颗是洁白的长兔牙，对比十分明显。 第20节 郑波的瞳孔收缩，这说明了什么！ 这些活尸能够接受本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东西！ 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弄来任何一个他们丢失的器官，都能够被认可？ 可是那么多器官从哪里去找呢？总不能从医院的病人里随便剖几个出来吧？ 郑波几个还有些犹豫，陈有志和陈建军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了些许疯狂和残忍，在这个狗屁倒灶的游戏里，道德仁义算得了什么，别说是故事里的虚幻人物了，就连同为人类的玩家，他们也没少杀呀。 “用不着那么麻烦。” 一只默不作声，只是用饶有趣味的眼神注视着顾楚的茅十七举起手，走到人群中间。 “昨天的三十七具尸体，一共缺少了十九颗心脏，二十一个肾，六块肝脏……除去一些因为病变没办法移植给别人的器官，这三十七具尸体相互交换，还缺少一个心脏，多了一对肾脏。” 茅十七想过，那些死尸的执念或许只针对丢失的那个器官。 如果是这样的话，完全可以将未移植心脏的尸体里的心脏移植给丢失了心脏的尸体，然后将那具尸体里的其他器官，移植给丢失了那些器官的尸体。 从昨天顾楚在计算丢失的器官时，茅十七就有了这个猜想，只是数字没有核对上。 “这具尸体是今天新出现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被移植了双肾，心脏还在。” 茅十七指向角落里一具新鲜的女尸，那具女尸，正是白天因为羊水栓塞死去的王春娟。 顾楚紧抿双唇走向那具女尸，对方睁着青白色的眼睛，感受到脚步声靠近，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嘴巴一张一合。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盖在了王春娟的脸上，然后用手术刀，将她胸口缝合的伤疤切开，确实心脏还在，少了双肾。 数字完全吻合。 郑波也不说话了，走向操作台拿起一把解剖刀，开始行动起来。 04:56 五点还未到来，所有的器官已经交换完毕，那些原本怒目圆睁的尸体顷刻闭上了眼睛。 【强制任务三：帮失主找回失物，奖励10书券】已完成 所有人都收到了任务三已完成的提示，再加上几乎铁板钉钉能够完成的任务二，即便第一个任务还毫无头绪，大伙儿都忍不住露出喜悦的笑容。 如果发现了器官移植的秘密，再加上察觉这个数量的巧合，这个任务就能迎刃而解。 此时在回过头来看提示，发现原来答案就写在提示当中，把一块泥，捻一个尔，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你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你吗？” 离开停尸房的时候，茅十七刻意落后几步，将走在最后的顾楚拦住。 “因为你长的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茅十七的视线好像在透过顾楚的眼睛，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好可惜，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其实我已经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只是现在我又看见了你。” 茅十七轻佻地笑了笑，然后冲着顾楚挥了挥手。 “顾楚，我记住你了！我们会再见面的，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话毕，他就如同一团空气一样，慢慢消失在了眼前。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收到了《十万》通知的消息。 【读者茅十七，完成三项任务，回归现实世界！】 第二个任务尚且能够解释，或许是茅十七第一个发现能够主动邀请鬼童们玩耍并且陪他们玩了一个他们喜欢的游戏，可第一个任务是怎么回事？ 他早就发现了第一个任务的线索！ 可是现在茅十七已经离开了，他们根本找不到人询问答案。 而此时的顾楚更在意茅十七刚刚说的那句话。 和她很像的人，谁？楚相如吗？ 第20章 逃离西郊病院（十） 白天光鲜亮丽, 在媒体的聚光灯下人模狗样的医院领导，各科主任，以及特殊日子来医院参观作秀的福利院的领导们, 此时就跟猪猡一样，被捆绑着，扔在角落里。 他们的眼神充满惊恐、愤怒, 被堵着嘴, 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呻吟和吼叫声。 没人在意他们的愤怒，这并不值得怜悯，在两点钟到来后, 他们将会成为孩子们最好的“玩具”。 顾楚他们知道, 这些人的背后肯定还存在一条巨大的利益链, 院长之上还有更多在幕后操控他们的大人物，庇护伞。 甚至在这个医院里, 肯定也有其他人知道这一条利益链的存在, 而不单单只有科室主任和院领导。 可惜在这个故事里，他们被局限在这座医院里，没办法挖掘出更多的畜生。 “到底是谁，到底藏在哪里！” 自茅十七完成所有任务离开后，其余人的心愈发急躁了, 方展杰有事没事就去踹那几个畜生一脚, 听的他们像待杀猪猡一样嗷嗷的惨叫, 心里头才舒服了一些。 00:00再次到来, 找不到线索, 他们的情绪会愈发崩坏, 就如同故事里写的那样, 逐渐被那个找不到的东西取代。 “恶意隐藏在光下,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处都找了，什么都没有找到啊！” “砰砰——”方展杰对着某头肥猪的屁股，就是用力两脚。 “顾楚，那个东西又在看我，我感觉到了，它在看我，一直在看我。” 展芸芸蜷缩在顾楚身旁，原本顺直的长发被她抓成了鸡窝，双手抱着脑袋，神经兮兮地左顾右盼。 “它为什么一直要跟着我，走开啊，快点走开啊！” 说着，又疯狂的挥舞手臂，俨然一副精神濒临崩溃的模样。 一连三天，她着实撑不住了。 在场为数不多还算镇定的两个人，一个是顾楚，一个是郑波，只是他们也在艰难的和身体里分裂出来的另一个意志作斗争，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勉强维持正常的思考。 “我觉得应该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苏倩站了出来。 “恶意隐藏在光下，你们不觉得这是在提醒我们，只有充足的灯光，才能将恶意暴露吗？我们之所以一直都找不到它，或许是因为夜班期间，很多照明灯都被关闭的缘故。” 苏倩的推理赢得了不少赞同的声音。 “你说的有道理，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所有灯打开啊！” 陈有志冲着苏倩大吼了一声，一点都没有对方提出了一个好想法应有的感激，此时的他脸颊赤红，鼻子不断呼喘出白气，整个人躁狂的好像要烧起来似的。 苏倩凝视了他一眼，眼神中转瞬即逝的冰冷让陈有志恢复了一丝理智，但很快又消失了。 “快去开灯！快去开灯！把那个东西找出来，我要将它千刀万剐！” 他掏出匕首，大有放出召唤邪物，大杀四方的架势。 其余几人思索再三，似乎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合理的推论，于是纷纷起身，准备去将这一楼层的电源统统打开。 顾楚没有错过苏倩的那个眼神，她没有动，开始在脑海中快速闪现有关苏倩的所有记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不对，不对…… 顾楚走向郑波，在和这些队友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唯独这个男人让她有过不错的印象。 “是不是每到十二点开始，你都会有时刻被窥视到感觉，不论你走到哪里，是否和同伴分开？” 面对顾楚的提问，郑波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与顾楚一样，在几次的接触中，足够让郑波对顾楚的能力产生几分信任。 “你说，什么东西，能时刻跟着你，却又不被你在意察觉呢？” 她扭头，眼睛明亮，蕴藏着洞察一切的清明。 “换句话说，什么东西时刻出现在你的身边，是合理的。” “苏倩不对，她提议把所有的灯打开，那就说明，开灯是错误的，什么东西，能时刻出现在你的身边，在灯光明亮的时候更深刻明显呢？” “影子！” “倒影！” 几乎同一时间，顾楚和郑波都想到了一个答案。 影子是最不被人在意的东西，正所谓形影不离，那种如影随形的窥视感，恰恰就来源你脚下最不起眼的这个东西。 它是你身体倒影的形状，几乎是另一个你，慢慢的，就滋生了取代你的野心。 “啪——啪啪——啪啪——” 一排排灯被点亮，在强烈的灯光下，黑与白的对比愈发明显。 医院洁白的地面上，黑色的倒影好像一个不断扩张的黑洞，要将人吞噬，而此时，苏倩的眼白也逐渐被浓黑取代，脸上浮现出疯狂的笑容。 只是她站在角落里，除了特别关注她的人，并没有其他人发觉。 “你是怎么察觉苏倩不对劲的？” 郑波好奇的问道。 “因为影子永远不可能真正取代人，我只是记下了苏倩所有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从第一个晚上开始，她就变了。” 因为苏倩那天鬼祟出现在她身后的行为，顾楚一直都没有放下过对她的怀疑，只是一开始，顾楚只以为这是读者之间的争斗，直到刚刚怀疑苏倩早就已经不是苏倩了，她才开始细想更多细节。 比如刚见面那天，苏倩在吃饭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挑出了炒饭里的葱花，之后吃饭，她并没有表现出对那些食材特别的抗拒。 比如以前她走路的时候，有点脊柱侧弯，肩膀呈现左上右下的姿态，可现在她走路，抬头挺胸，肩膀平稳。 “你的记忆力也太好了吧。” 郑波面露惊叹，顾楚说的这些，他压根就没有发现，或者说看见过，以不在意，没一会儿就忘记了。 顾楚笑了笑。 超忆症好吗？在这个世界里，或许吧。 既然猜到了和他们玩捉迷藏的东西，自然要找出来，并且弄死。 顾楚走向陈有志，对方以为顾楚又要揍他，举着匕首，下意识做了一个挡脸的动作，他在心里怨恨顾楚，却已经被打的没有了反击的念头。 第21节 “借你匕首一用。” 别人的邪物是没有办法召唤的，但是承载了邪物的这个躯体，却能勉强使唤一下。 以邪克邪，顾楚握住陈有志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往他的影子方向狠狠刺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浓重的黑影居然像一个活的物体，开始扭动翻滚起来，被匕首扎穿的地方，还涌出了许多同样黑色的液体。 “这、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陈有志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所有人都围聚过来，看着那道影子翻滚惨叫，直到渐渐没了动静生息。 影子的颜色慢慢转淡，随着陈有志的动作不断变化，此时的它，变成了真正的倒影。 他们又转向自己，影子浓黑透着妖异，立马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顾楚握着陈有志的匕首看向远处的苏倩，对方站在阴影中，眼珠黝黑，死死的盯着她，顾楚举起匕首，远远遥望，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影鬼并不是什么难对付的鬼物，它的可怕在于悄无声息地侵蚀你的意志，占据你的身体，一旦被它融合，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苏倩”死了，被察觉到的她不可能是在场这些读者的对手，至于苏倩也救不回来了，因为她的意识，早在第一个晚上被影鬼占据的时候就已经死亡。 两点钟到来，孩子们收到了读者送给他们的“小礼物”，开心的像过年一样，两个小时过去了，留下了一堆被撕烂的尸体。 任务一和任务二顺利完成，除了可怜的苏倩，其余读者都顺利的通过任务，离开了这个残酷的故事世界。 分别的时候，侥幸再一次逃出生天的展芸芸抱着顾楚依依不舍的告别。 她宣布顾楚已经是她遇到的第三条大腿了，可能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都点在了幸运值上。 【强制任务一：完成捉迷藏的游戏，奖励10书券】已完成 【强制任务二：和孩子一起度过愉快的两小时，奖励10书券】已完成 【强制任务三：帮失主找回失物，奖励10书券】已完成 任务奖励：书券30点 累计：书券45点 特殊物品： 【锋利的手术刀（快损坏）】：曾经解剖过无数尸体，对鬼怪有一定的伤害力，请谨慎使用，因为它快要损坏了。 回到现实世界，再次产生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一次任务收获颇丰，还得到了一个特殊物品，只可惜，没有成为第一个破解前两个任务的人。 现如今，顾楚已经积攒了45点积分，两件特殊物品和第一个世界里史仁赠予她的一道符箓。 不过她依旧没有购买物品的冲动，将任务书收了回去，然后脱下身上的衣服，准备清洗。 虽然明白现实生活中只过去一瞬，可在故事世界里，她穿着这套衣服已经度过了三天，心理上觉得十分别扭。 她习惯性地掏了掏衣服的口袋，忽然摸到了一张纸条。 5200258 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字体龙飞凤舞，很像某个疯批。 我爱你你爱我吗？ 我爱你你爱我爸？ 这应该不是什么无聊的密语吧？顾楚的眉头锁成一道川字，觉得这或许是一串电话号码，或者是什么qq微信号码。 他笃定了她能解开第一个谜团，并且会主动找他吗？ 好吧，他猜对了。 顾楚莫名觉得不爽，将纸条揉成一团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第21章 没有死 “顾楚啊, 上次投诉你的那位受害人家属有些能量，队里呢，也不得不对你作出了一些惩罚, 不过我和老陈啊，都在替你争取，不要将处分计入你的档案内。” 津城市市警局某办公室内, 一个中年男子手捧泡着浓茶的保温杯, 在呷了一口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现在你可以归队了，依旧保留你原本的职位, 老陈呢, 升了一级, 现在是你的上司，我知道你和老陈以前不太对付, 可是这一次你出事人家老陈跑前跑后替你活动关系, 真的算有情有义，我希望你在以后办事的过程中，不要将一些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他口中的老陈全名陈邦川，是津城市市刑特大队的副队长，和顾楚警校毕业后分配基层, 一步步稳扎稳打靠事迹爬上来不同, 陈邦川并不是老刑警出生, 他是文职, 熬资历, 拼关系才被塞进了刑特大队。 刑特大队的老队长今年年初因伤病需要退居二线, 新队长的人选就在顾楚和陈邦川之间, 一开始, 顾楚的优势更大，因为她是老队长亲自带出来的，刑特大队交到她手上，老队长更放心，而陈邦川除了写写文章材料，本身并没有破案的能力。 但现在的结果是陈邦川赢了，按照领导的说法，陈邦川更年长稳重，可以统筹全局，而顾楚还是太年轻了些，需要历练历练。 今天顾楚收到通知来单位重新入职，领导找她说了这样一番话，其实就是在暗示她，以后老实一点，不要找陈邦川的麻烦。 明眼人都知道顾楚被举报投诉是怎么一回事，现在陈邦川已经升任刑特大队队长，顾楚对他来说也不再是威胁了，所以她才能重新回来。 怎么可能像领导说的那样，是陈邦川到处活动关系，将她保下来的呢。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本应该最公正公平的公检法也不例外。 “是。” 顾楚也没硬气地说她不干了。 津城市市刑特大队副队长享副处级待遇，在华国这个普遍靠熬资历往上爬的政治体系中，顾楚能够在26岁就达到这个级别，是凤毛麟角的。 津城市属于经济比较发达的城市，每个地方的公务员工资水平和当地人均收入有关，因此津城市体制内的工资并不算低，加上顾楚的级别，以及公安方面的一些特殊补贴，除去五险一金，每年工资加奖金，能到手近三十万。 前几年攒下的工资，全都拿去交那套老破小的首付了，现在银行那儿还贷了一笔钱，除去公积金那部分，自己每个月也得额外再交两千块钱。 她可以硬气地选择从体制内辞职，可房贷怎么办？生活费从哪里来？而且顾楚已经习惯了警队的工作，让她换一份职业，她一时间也有些迷茫。 她和一般人是不同的，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见顾楚的态度良好，领导的表情也放轻松了些。说实话，他还真怕顾楚一气之下提出辞职，这些年他们津城市的破案率一直居高不下，除了对全市的治安水平有所帮助外，每次去省里开会，他们这些领导也很有面子。 而且现在刑特队里还有不少顾楚的死忠，这段时间顾楚被停职，队里反对的情绪不小，严重影响了陈邦川的威信。 现在顾楚回来就好了，她还是副队长，陈邦川虽然成了她的领导，可对方年长啊，对外也是有说服力的。顾楚确实年轻了些，这几年爬的太快，压压她的锐气也好，年轻人嘛，就该受点磨练的，这也是为了她着想。 顾楚之所以愿意粉饰太平回到警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因为这个身份有助于她调查很多普通人查不到的消息。 早在很多年以前，居民的身份信息就已经实现了全国联网，一些封存起来的档案，也只有到达一定级别才能重启翻阅。 顾楚的位置不上不下，但也足够她调取很多资料。 “头，你可算回来了！” 华瑛高兴地尖叫，那么高挑的女孩儿抱着顾楚，硬生生作出了小鸟依人样儿来。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顾楚挥了挥手，“行了，上班时间呢，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宵夜。” 放眼望去，有些人面露激动兴奋，有些则神色平淡，俨然泾渭分明。不过在听到顾楚请吃宵夜的消息后，这些人的脸色倒是轻松了不少。 本就不是什么生死仇敌，一个单位的人，谁也不想闹的太难看了，这不是陈邦川刚刚升任队长嘛，都怕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那些和顾楚关系好的部下。 一些心思多的，就想用冷漠武装自己，显示自己的立场。 这也是人之常情，在见到华瑛这些老搭档对自己的态度一如往常后，顾楚的得失心就没有那么强了。 “小顾，回来啦。” 陈邦川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玻璃茶壶，里面泡着浓浓的茶叶，还点缀着几颗红枸杞。 见他这个德行，华瑛扭头翻了个白眼。 以前都是副队长的时候，闹的再僵，也是顾副队顾副队的喊着，现在刚升了队长，直接喊上小顾了，好一副小人得志的贱样。 “有些话，局长应该都和你说了，我呢也就不多嘴了，呵呵呵，你还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 陈邦川背后的人说了，按照顾楚的能力，除非将来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要不然，绝对是能走很远的。 体制内不缺有能力的人，但像顾楚这样有能力的确实少数。 陈邦川的年纪也不小了，他之所以绞尽脑汁往上爬，也是为了早早占着处级的位置，升了一个级别，将来退休后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他不能将顾楚得罪死了，除非他做好了将顾楚彻底打压下去，让她没办法翻身的准备。 “我们都是为人民做事，个人的恩怨得失，千万不要带到工作中来。” 陈邦川想的可美了，以前同级的时候恨不得顾楚一个案子都破不了，等成了顾楚的上司，又恨不得赶紧来几个大案子，到时后自己身为顾楚的直系领导，顾楚侦破了大案，功劳必须有他的一份，没准在退休前，他还能再往上爬爬呢。 也难怪前任队长那么器重顾楚，原来站着的位置不同，看待事情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陈邦川慈厚地笑着，像个长辈一样，亲昵地拍了拍顾楚的肩膀。 华瑛又歪了歪头，在陈邦川看不见的位置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让顾楚又好笑，又无奈。 “行了，都做事去吧。” 自认为已经表达了足够的善意，陈邦川捧着领导标配枸杞浓茶，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些日子辖区内也没有什么大案子发生，身为副队长，顾楚没有独立的办公室，不过她的办公桌和其他队员的办工区域是分开的，办公桌也更大一些。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华瑛几个都会帮她擦拭桌面，办公桌上的几盆绿植也被照料的很好。 坐下后，顾楚打开了电脑，在内部网里查找起了资料。 西郊慈善综合医院，如同神火村一样，现实生活中也存在它的痕迹。 在从故事世界出来的第一时间，顾楚就上网搜寻过有关西郊慈善综合医院的消息，可能够查到的只有该医院五年前因被查出偷税漏税，以及医药、器械进货渠道不规范，不少物品保存错误导致失效影响患者病情等原因被取缔。 医院的院长和一些医生因为非法行医、行医过程中违背操作规范等原因被取缔了行医执照，并且被判刑。 而和这家医院有过合作等一些慈善机构，也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查封。 在一些小论坛上，倒是有一些不同的言论，有人以内部人员的口吻留言说，这家医院犯的事情更大，许多知情人都被封口了，但因为没有证据，加上早几年网络舆论并不盛行，逐渐没了声音。 顾楚身份特殊，拥有的权限较大，在内部网里，自然查到了更多对外界隐秘的消息。 西郊慈善综合病院被查封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买卖器官，受到这件事牵连的不仅仅只是医院的领导和慈善机构部分工作人员，还牵涉了不少政、商界的名流人士。 在西郊慈善综合医院开办的二十多年间里，一共有一千四百多人被害，这个数字看上去触目惊心，但因为更为庞大的病人群体，一直都没被人发现。 直到有一次，一个不知情的实习护士发现了病人王春娟的死因存疑，才揭开了慈善医院多年来检验病人血型脏器，和一些生病需要移植的达官显贵私下匹配的恶劣行为。 第22节 只是这件事的社会影响实在是太过恶劣，容易引起民众恐慌，扩大医患矛盾，因此并未向社会外界公布，只是以其他名义关闭了医院，并且私下处置了以医药集团为首的参与了器官买卖事件罪犯的罪行。 又是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故事。 顾楚关掉了这个档案，眉头微锁。 到底是由现实生活中发生的这件事衍生了这个故事，还是因为他们参与了这个故事，导致现实被改变？ 《十万》和现实是否存在联系？故事里出现的那些神异鬼怪，在现实生活中是否会出现？ 这些疑惑，都是现如今的顾楚没办法解答的。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打来电话的是石马岙镇派出所的警察，离开老家之前她曾经留下过电话号码，希望警方一有消息就联系她，这会儿电话打来，难道是有线索了？ “我们在现场遗留的血液中检查出了edta。” 对方是这样说的，对于外行来说，这个词汇可能有些陌生，可对于一直接触刑侦的顾楚来说，这个词汇再熟悉不过了。 edta，也就是乙二胺四乙酸，这是一种抗凝血剂，能够让血液以液体状保持下来。 之前顾楚曾经办理过一个案子，对方每隔一段时间就从身体里抽出200毫升的血液，通过抗凝血剂让血液保持新鲜的样子，直到抽足足量鲜血，然后借口散心去野外，将这些血液和撕碎的衣服泼洒在丛林里，造成被野兽攻击，尸骨无存的假象。 那些血液量足以导致一个成年人死亡，即便在没有尸体的情况下，也能判断死亡。 他很聪明，特地选择了一个偏远地区的丛林，要不是当时顾楚正在当地交流访问，从血液的凝结程度，喷溅方向察觉出了异样，按照当地的刑侦水平，以及办案警察的不重视，很有可能会达成目的。 石马岙镇也是个小镇，当地民警不太干练，加上对于一个村里工公认的二流子的不重视，只凭出血量，以及dna的鉴定报告，也足够他们给出楚相如死亡的报告。 现场顾楚去过，可是时间过去太久，再加上对方完全考虑到了正常情况下血液喷溅的效果，顾楚还真没有发现端倪。 只是因为有了家属的重视，当地警局办案更加仔细了一些，重新检测了血液，这才从血液里检查出了凝血剂的存在。 之后又是一些比较官方的说辞，他们会尽可能寻找这份乙二胺四乙酸的来源，如果有进展，会及时通知顾楚。 挂断了电话，顾楚的心情并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更加沉重了。 如果是楚相如做的，他为什么要让所有人以为他死了，如果不是他做的，那么是谁带走了他并且布置了这个局。 一切都好像一个迷雾，将她层层包围。 第22章 死亡工地捉迷藏（一） “小顾啊, 这个案子你负责一下。” 临下班的时候，陈邦川将一份资料扔在顾楚的桌子上，“啧, 下面这个时候把案子送过来，不是逼着人加班吗，你放心, 你们这一组这个月的加班费我会多申请一些的。” 他看了看手腕上为了庆祝自己升值新买的手表, 为难地说道。 “头，什么案子啊？” 在陈邦川走后，华瑛蹿到顾楚身旁, 好奇地问道。 “是个古董案。” 资料不多, 顾楚简单翻了翻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近几年, 隔壁川西省地下市场里陆续出现了一批古董，看成色, 皆是刚出土不久的“新货”, 经过了专家检测和碳十四鉴定，这批文物诞生的时间都在一千多年前。 让考古专家震惊的是这一批文物不论从形制、纹饰等各方面来看，都与同时期出土的文物有着巨大差别，部分陪葬器皿的出现更证明这些文物都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古人的陪葬品。 墓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他的陪葬品会有诸多不同？找到那个古墓，寻找到里面的文字、图画文献, 将会是考古史上一个重要的发现。 只可惜当时发现那一批文物存在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兜售文物的人很小心, 在卖掉那一批文物后没有再次出现, 导致了川西省那边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这个案子也被封存下来。 就在这个月初, 津城的黑市里也出现了一批来历不明的古董, 经调查, 这批古董的形制与几年前出现在川西省的那一批古董高度相似，且年代相近，极有可能是来源同一个古墓，因此川西省第一时间联系了津城公安，希望两地能够配合调查。 “瑛子，等会儿陪我去一趟小牛市。” 顾楚口中的小牛市算是津城比较有意思的地摊市场了，那一条街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是当地最有名的牲畜市场，许多人都会牵着自家的牛羊来这条街上卖。 后来慢慢的，一些周边农村的人也来这条街上兜售自家多余的蔬菜瓜果，再后来，东西越来越杂，一些卖老物件的人也出现了。 二十年代后，津城经济飞速发展，城区改造启动，但那一条街至今还保留着以前的风貌，只是现在农贸市场、百货超市太齐全了，这条街上基本没什么摊位卖菜，倒是有不少兜售工艺品，旧家具摆件和古董的小摊贩出现。 这一片市场鱼龙混杂，还成了一些不法分子销赃的渠道之一，每年市场整治都能从这条街带走不少人，上面一直想要规范取缔这一条街上的流动摊贩，无奈这些年“小牛市”也成了津城的特色旅游景点之一，导致上面对于“小牛市”的处理，一直也没能弄出一个合理的章程来。 “得嘞。” 华瑛爽快地应了下来。 “我艹！” 万三蹲在自己的摊子旁，手里捧着一份凉面，稀里呼噜地吃着，偶尔应付一下路过的客人，正在感慨今天可能也没啥收获的时候，眼尖看到远处走来两个人，下意识地放下碗，蹲下身子就往摊子底下钻。 “就说没看见我。” 他还不忘和身边的摊主打了声招呼，那脸色，就跟遇见鬼了似的。 “万三，别躲了，早看见你了。” 顾楚走近，屈指扣了扣桌面。 万三的摊位上摆了一些做旧的古董，都是一些假货，这一条街上有许多和万三一样的古董摊主，真货那着实是凤毛麟角。 “诶呦，这零钱怎么掉桌子底下去了，找起来可真费劲！” 万三嘿嘿笑着掀开了桌布，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我说怎么今天一大早起床就看见喜鹊了呢，原来是今天要见贵人呢，顾副队，咱俩也有段日子没见了吧，小弟我最近可老实的紧呢，没犯什么事吧。” 万三是一个瘦小精炼的中年男人，个头也不高，尖嘴猴腮，看上去有点猥琐。 可别看他长得不好，人家想的可美了，觉得自己爹妈给取名叫万三，和古代那位首富就差了一个千字，将来保不齐也能发大财，一直都端着大款的腔调。 只要出门必抹发油，将头发梳地油光发亮，苍蝇站上去都会滑脚，衬着那张脸更加猥琐了。 顾楚曾经亲手逮过他几次，因为这小子帮人销赃，好几次调查扒手团伙的赃物，最后都查到他的头上，万三也因此坐过几个月的苦牢。 不过顾楚并不怎么讨厌万三，都说相由心生，可万三本质并不像他的长相那么猥琐。 万家有三兄弟，万三最小，他是老来子，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老二都已经十三岁了，万家也就是个普通人家，老两口熬干心血给前两个儿子建了房子娶了媳妇，说好了等小弟长大了，两个哥哥要帮衬弟弟成家，可万三还没成年，万老爹因为意外去世，两个哥哥突然就变了嘴脸，将小弟赶出家门不说，连老娘都不愿意养了。 万老娘接连受到打击，脑袋开始不清醒，万三只能带着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发疯的老娘，出门讨生活。 他的身子骨也不好，因为发育期间饥一顿饱一顿，个头瘦小干不了体力活，后来意外认识了一个坑蒙拐骗的老混混，学了几手，就来到小牛市摆摊，卖一些做旧的工艺品养活自己和老娘，等快要结婚的年纪，疯老娘检查出胃癌，不过是早期，还能治，他将攒了买房的钱，全都拿去给老娘治病了，再加上后期的各种费用，硬是拖到三十九了，还没有对象。 前年他那疯老娘去世了，给老娘操办完丧事，他又动了结婚的念头，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带孩子的寡妇，他也挺满意，可刚领了结婚证还没正式办酒呢，就又因为倒卖赃物被顾楚亲手逮住了。 他也没拖着人寡妇，直接在监狱里就答应对方的请求办了离婚手续，当时给的五万块钱彩礼也没让她退，因为他喜欢寡妇家那个儿子，那些钱，他让寡妇留着，送那孩子去念好一些的学校。 有了几次前科，也没人愿意给他介绍对象了，到现在，他还孑然一身。 万三一点都不怪顾楚，因为是他自己做错了事，第一次被逮住的时候，人顾副队还劝他改过自新呢，那个时候他疯老娘没死，顾楚答应了他的请求，隔三差五去家里看看老太太，监督他请的那个护工，万三这人记恩。 只是他习惯了这种来快钱的方式，不然只靠卖这些假古董，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能坑到一个傻子，他哪来的钱给老娘请护工吃药，哪来的钱攒老婆本呢。 按照万三的说法，东西不是他偷的，他不管那些东西怎么来，能卖出去，就是他的本事，就有理由占几成的利润，这是他的生意经。 刚刚看见顾楚就想躲，纯粹是因为贼怕警，刚好他最近又干了一件小小小小的坏事，心里正虚着呢。 “吃饱了没，还能不能再吃点烧烤，我请客。” 顾楚看了眼桌上摆着的吃了一半的凉面，思索着万三刚刚见着自己的那个心虚的表情。 “顾队您请客，那我必须得有空啊。” 万三拍了拍大腿，也不摆摊了，反正他这个生意平日里也鲜有开张的时候，干脆提起桌布的四个角，随意地打了个结，然后将这袋东西提在手上，晃了晃脑袋。 “走着！” 说着，就在前头带起路来。 这条街上有一个夜宵摊位，食材比较新鲜，价位也适合，虽然顾楚说了她请客，万三也没打算宰她一笔。 “三十串羊肉串，十串烤韭菜，金针菇来一份锡纸盒的，今天的羊腰新鲜不？新鲜的来两串……” 在万三点单的时候，顾楚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 “照片里的这些东西你见过吗？” “行了行了，就先点这些。” 万三冲着服务员挥了挥手，之前他也和顾楚他们吃过几顿宵夜，知道他们的口味喜好，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了，想吃什么没点的，等会儿再加就是了。 说完，他就接过顾楚递过来的几张照片，这一看，就愣住了。 “没见过，这模样怪里怪气的，别说，也挺好看。” 他妈的这就是他手里卖出去的一批货啊，可当着顾楚的面，他能承认吗。 “真没见过？” 顾楚看他乌溜溜直转的眼珠子就知道他说谎了，这些东西，他肯定见过，而且大概率还和他有点关系。 “万三，我不想你一错再错，这一次我来找你，是以你朋友的身份，下一次来找你，可不见得是这个身份了。” 顾楚收敛神色，表情说不出的肃穆，至少万三被唬住了。 “别啊顾副队，我这样的人哪配当您朋友啊。” 万三心里还挺美的，可面上苦哈哈，“我是真没见过这些东西。” 顾楚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眼睛一眨不眨。 一开始，万三还顶得住，可渐渐的，眼睛酸了，背后也有些发汗了，也不知道顾楚哪来的气势，他万三好歹也是浪里白条混江湖的人物，一把年纪了还会被这样一个小丫头吓到。 “行，就当我今天白来了。” 熬到三万忍不住眨眼，左看右看就是不直视她目光的时候，顾楚忽然起身，转头就走。 “头！” 华瑛也紧跟着起身，心里还纳闷，怎么就走了呢。 一步，两步，不等顾楚跨出第三步。 “等等，等等，我好像有这么个印象，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万三终究还是心虚了，他怀疑顾楚那里可能已经找到了证据，对方是拿他当朋友，所以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要是嘴犟不认，可就把顾楚给得罪透了。 听了他的话，顾楚扭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回到位置上坐下。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华瑛回想顾楚刚刚情绪、动作、语言上的把控，以及万三前后转变的态度，不由在心里喊了一句666。 第24节 应若琦同样是中级读者，一场故事里出现两个中级读者，难度肯定不会太低。 至于剩下的三个新人，万三就不用多说了，另外两个，一个叫做贾余宝，四十多岁，挺着个啤酒肚，看上去富态中带着油腻，另一个叫做刘三全，身型瘦小，微驮着背，总是刻意躲避别人的目光。 这俩人走过来的时候凑的挺近，等大伙儿聚一块了，又离得远远的。 “现在离20:00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建议大家先熟悉一下地形，看看有没有适合躲藏的地方。” 风奈觉得，这似乎是一个捉迷藏的游戏，按照提示，这个地方，一定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区域。 “我们三个都有经验，在20:00之前，各带着一个，传授一些经验。” 应若琦看着顾楚和风奈说道，她曾经在一次故事中，和风奈有过合作，但是对于顾楚，她一点都不了解。 而且这个故事似乎是希望他们独自求生，他们三个有经验，有一些保命的手段到还好些，那三个新人怎么办？ 应若琦做不到为了一个陌生人将自己置于险境，可多说几句话，给予他们一些经验教训，她还是愿意的。 “我同意。” 顾楚点了点头，即便应若琦不说，她肯定也会将万三带在身边。 风奈也没有意见，几人决定，先各自带着人分开，在19:40分集合说一下自己的发现。 “我觉得那个刘三全的声音有些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 稍微走远了些的时候，万三在顾楚耳边悄悄说道。 “这家伙故意捏着嗓子呢，藏头露尾的，现实生活中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万三自己就是混三教九流的，他觉得人都有一种气场，好人和坏人，一眼分明。 “恩。” 顾楚面露思索。 “那个刘三全和贾余宝，应该是认识的。” 两人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眼神有过短暂的交汇，很短，却也被顾楚捕捉到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刑警，她对于微表情学也略有研究。 虽然那两人自称并不认识，可顾楚觉得，他们说谎了。 说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边界的位置。 【处处注意安全，岁岁全家团圆】 【安全不离口，规章不离手】 【海天制造，必出精品】 …… 破败的围栏上悬挂着好些已经因为风吹雨淋已经褪色的横幅，依稀可见上面的文字。 顾楚站定，忽然猛地回头。 几栋已经搭建出雏形的高楼映入眼帘，周边成堆摆放着砖瓦、泥灰、钢筋…… 因为废弃的时间太长，砖瓦的缝隙里已经长出了小草，裸露在空气中的钢筋更是遍布铁锈，那几栋烂尾楼的顶部，还有几块牌子摇摇欲坠，悬挂在半空。 海、天、团 海天集团！ 顾楚双手紧握，唇色渐渐褪白。 川西省，滇中区，让海天集团直接破产的地产项目——幸福里住宅区。 也是让她继父，那个男人丧命的工地！ 【他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千万别让他找到你！千万千万，别让他找到你！】 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吗？ “哧——” 顾楚一声冷笑。 第24章 死亡工地捉迷藏（三） 海天集团是滇中当地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 规模并不算大，当年立项的时候，公司老板将幸福里住宅区项目当成公司几年内最重要的项目, 并且在银行抵押了其他一些地产，大量套现资金，用于投资幸福里住宅区。 公司几乎是背水一战, 如果这个项目大获成功, 海天集团就有希望扩大规模，失败的话，海天集团必然元气大伤。 但那个时候, 公司高层评估的失败, 也只是预计住宅楼售卖情况不佳, 即便有所亏损，也能收回一些成本, 他们没有想过, 之后会发生一系列的事情，导致这个项目直接被叫停，海天集团也面临破产。 当时滇中有传言，海天集团的老板曾找来一个大师替他占卜，那位大师说了, 这一块地是龙穴, 底下镇压着一条龙脉, 如果能够改建成住宅区, 用旺盛的人气与龙脉的气运相辅相成, 不仅能够提升集团的气运, 也有益于小区内的住户。 这个传言并未被证实过, 但海天集团老板对幸福里住宅项目的重视, 让外界越发相信这个传言的真实性，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许多准备购房的人将目光盯准了幸福里小区，只等开发商开始预售，买下这个风水一流的房子。 因此在预售还未开始时，外界就给幸福里小区的房价，定下了一个比较高的位置。 起先是一个建筑工意外坠亡。 坠亡的建筑工人名叫马大军，平日里有酗酒的习惯，因为承包项目的某个小工头和马大军有点亲戚关系，明明知道他有这样的小毛病，还是将人招进了施工队里。 那一天高空作业的时候，马大军又喝了点酒，可能是手脚不稳，视线发昏，就从十八楼掉了下去。当时工地里大伙儿都忙的热火朝天的，马大军又怕别人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躲在犄角旮旯里干活，因此他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还真没有人看见。 正规的工地对于安全措施做的还是比较到位的，一般来说，高空作业都会有一些安全绳，安全扣之类的保障措施，可偏偏马大军喝了酒，可能忘记绑安全绳了，因此他掉下去后没有任何阻力，直接摔到地上，成了一滩肉饼，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场意外，马大军自己要付很大的责任，只是工地方面不想事情闹大，毕竟海天十分看重幸福里这个项目，因此私底下和家属谈妥，赔了马家四十万块钱，这在当时，着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在滇中市区买一套120平的房子。 这四十万，马大军的父母子女拿走了38万，后娶的媳妇拿走了2万，因为马家的强势，那个女人根本就拿不到马大军其他任何遗产。 顾楚之所以那么清楚，就因为她也是故事的背景人物之一。 马大军是她的人渣继父，那个懦弱无能只会窝里横的后娶媳妇，是她的亲生母亲。 第二个出事的是工地里的一个监工，事发时还是白天，等周围人听到惨叫声过去的时候，监工半个身体已经卡在了搅和水泥的机器里面，当其他工人手忙脚乱将他从机器里拽出来的时候，下半身已经消失了，肠子流了一地。 没过多久，那个监工也断气了，至于好端端的，人到底是怎么掉进搅拌机里的，至今都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来。 第三个出事的是工地里给工人们做饭的大妈，当时她正推着推车经过建筑楼下，而上面施工的工人没有抓稳手里的钢筋，细长的钢筋就这样自上掉落，笔直插进了大妈的身体里，将整个人都插穿了， 因为重力加速度，那根钢筋还钉入地面，救护车过来的时候都没办法移动大妈的身体，最后还是消防员出手，在尽可能不造成二次伤害的情况下，锯断了钢条，救护车才连人带剩下的那截钢筋离开。 只可惜，最后人也没有救过来。 …… 这样的意外死亡案件，在短短半个多月内，一共发生了五起。 虽然工地有伤亡十分正常，可一连出现那么多起意外死亡事件，即便海天集团在当地小有势力，也压不下去了。 一些原本听信了小道消息，准备购买幸福里小区的人害怕了，工地里死了那么多人，这多晦气啊，以后住在这样的小区里，岂不是会碰见脏东西？ 叫衰的声音越来越多，这工地太邪门了，底下埋的哪里是龙脉啊，分明就是一条阴穴，谁住谁倒霉，那些因为不同原因意外死亡的工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当幸福里小区开盘时就遭到了市场冷遇，即便挂出比周边楼盘都要低上不少的价格，愿意买单的业主也寥寥无几。 然而死亡并没有就此停止。 就在开盘当晚，工地里有两个工人大打出手，互殴致死，因为当时打红了眼的两人手里都拿着锋利的武器，旁人不敢靠近阻拦，等警察接到通知赶到的时候，一个脑袋被劈了一半，一个被连捅了十几刀，砍掉对方脑袋后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据目击者说，当时现场情况惨烈，血溅了一地，工地边上热烈庆祝幸福里小区开售的海报都被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一半。 又添了两条性命，还是在开盘的当晚，这更证明了这个工地的邪门之处。 这下好了，本来因为比周边小区低的房价有所心动的购房者被吓退了，开盘当天付了定金的业主也因为纷纷谣言开始动摇，拉上全家老小跑去售楼处要求退房退定金。 而那些在工地干活的工人也不敢再来上班了，反正他们做的是体力活儿，技术活儿，在房地产市场火热的当下，各个工地都缺少人手，他们去哪里都可以立马开始上班，没必要呆在这样一个邪门的地方。 海天集团将那么多资金压在了这个项目上，现在购房者不买账，没有开盘前起回笼的大批资金继续注入项目，再加上工地的工人人手也出现严重不足，幸福里项目开始停滞不前。 这个时候，银行的贷款到期，其他借款方开始催账，海天集团这个当地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公司资不抵债，轰然坍塌。 而幸福里项目作为抵押品，中间被拍卖过好几次，可都因为过于邪门的传说，次次流拍，至今还是一块荒地。 因为马大军的缘故，顾楚对幸福里还是有点了解的。 这个小区最初的定位就是中高端住宅区，小区以花园洋房为主，小区西侧是四栋中小户型的高端公寓楼，因为中小户型的电梯房最容易出手，在海天集团的规划中，第一批加推楼房，尽可能靠楼房回笼资金，真正的盈利点，设定在花园洋房和少量的联排别墅上。 因此在这个荒废工地上，四栋高楼已经搭建出了雏形，反倒是洋房和联排别墅，大多只完成地基和地下室的挖掘搭建。 而工地发生的几次事故，大多集中在高楼这一块区域。 万三怎么都不肯和顾楚呆在一块，顾楚只能凭借初步的分析，让万三尽可能躲到洋房别墅区去，她还花费了五点书券，兑换了几张符箓，连同之前史仁给她的那张敛息符一块交给了万三，只说是借给他的。 能活着谁愿意死呢，万三厚着脸皮，收下了那些符箓，要是他侥幸活了下来，这份恩肯定是要还的。 19:40，六人齐聚，也没有什么特殊发现，八点即将到来，应若琦和风奈率先离开。 分开的时候，顾楚告知万三，她会留在17号楼，也就是四栋高楼中的其中一栋里面，如果他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麻烦，可以来17号楼找她。 在叮嘱了几句后，两人也就此分开。 “刘三全，咱们也要分开吗？” 在躲开顾楚等人的视线后，之前自我介绍时还装作互不认识的贾余宝和刘三全在一栋废弃的棚屋里碰头了。 这里一片都是用泡沫板搭建的临时住宅，因为之前住在里面的工人都搬走了，屋子里空空荡荡的。 “分开个屁啊。” 贾余宝望了望屋外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 “鬼片里都怎么演的？分开行动那就是自寻死路。” 他们两个还是第一次进入故事世界，说实话，对于风奈等人刚刚讲的那些东西，他们将信将疑。 “我这心总是有些悬着。” 刘三全苦着一张脸，“还有那个万三，我见过他，之前……” 他比划了一个手势。 “什么？” 贾余宝瞪圆了眼睛，“那他认出你了吗？” “我做事小心着呢，估摸着，他应该没有把我认出来，当时穿的那么严，还特地改了口音。” 刘三全想了想，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第25节 “可我还是不太放心，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 刘三全还没搞懂这《十万》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可他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一本书作不得假，现在的科技水平也达不到这种程度，要不然，他肯定以为是有人设计钓他呢。 “既然不放心，那就干掉他。” 贾余宝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眼里凶相毕露。 20:00 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男人站在十七号楼，十八层的位置。 “砰——” 重重摔在水泥地面上，血肉四溅，眼珠子震脱出眼眶，身子一颤一颤的，神经还没有完全死亡。 他像是一个没有神志的傀儡一般，日复一日重复着坠楼死亡的痛苦。 今天，他灰白的眼珠里稍微多了几分神采。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脑袋机械地思考着这些问题，慢慢的，原本笼罩着记忆的灰雾被擦拭，他想起了一张面孔。 黑色带帽兜的卫衣，遮盖着上半张脸，他只看到精致的下巴，微粉微白的嘴唇，对方轻轻一推，一阵失重的感觉。 他坠楼了！ 他是被人推下去的！ 那张脸，那张脸，分明那么熟悉！ 他想起来了！ 灰白的眼睛被血色覆盖，马大军发狂的嘶叫着，他要弄死那个丫头！ 第25章 死亡工地捉迷藏（四） 应若琦是一个极限运动发烧友, 在被《十万》选中之前，就喜欢蹦极、跳伞、无保护爬山等运动项目。 她的家境优渥，父母是政商联姻的典范, 只可惜她外公早些年因为贪污落马，这段外界看来十分美满的婚姻最终只持续了七年就宣告破灭，那一年, 应若琦只有三岁。 离婚后的第二年, 她爸又娶了一个漂亮的女人，生了一对龙凤胎，虽说物质上应若琦从来没有缺失过, 可在情感上, 她几乎是被放养长大的孩子。 可能就是这种情感的缺失, 让她更需要一些极限刺激的娱乐来证明自己活着的意义。当那些极限运动满足不了她的时候，她开始迷上了探究科学范畴外的一些事情, 比如“找鬼”。 她在网络上认识了一批和她有着相同爱好的人, 专门去那些号称闹鬼的酒店、村庄住宿，在凌晨玩招鬼游戏…… 一直以来，应若琦也没有真正见到过鬼怪，直到在一次夜探封门村的时候，她在一个废弃的小楼里, 发现了一本书, 也就是《十万》, 从此开始了经常见鬼, 永远在死亡线上挣扎徘徊的人生。 等真正见到了鬼, 应若琦才发现, 以前那种纸醉金迷的日子有多美好, 去他妈的父爱母爱, 姐还不稀罕了呢，可惜一旦被选中，就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好在她有过多年极限运动的经验，身手灵活，再加上几次的探鬼之旅和通灵游戏增强了胆魄，让她一次次成功地完成《十万》布置的任务。 应若琦并没有被几次的成功冲昏头脑，因为按照《十万》的一贯尿性，每一次的任务只会越来越难，尤其这一次故事里突然出现了三个没有经验的新人，更让她对这一次的任务心存警惕。 和风奈等人分开后，应若琦孤身朝洋房区走去，她的分析和顾楚一致，觉得洋房别墅区域应该是整个工地安全系数最高的地方，只是走了一半，她就停下了，犹豫再三后选择折返。 【比起躲避恐惧，或许直面才是生机】 这是任务书上第一个提示，应若琦猜想，这是不是意味着越危险的地方，越隐藏着破题的关键。 对于他们这个等级的读者来说，安全的活到故事结束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第一个破解谜题可能会得到的邪器。 当然，对于新人来说，选择安全的方式苟过三个晚上肯定是对的，因为他们碰到了鬼怪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击之力，连保命都谈不上，又谈什么解谜呢。 应若琦的心里还在意任务书上最后一句提示。 【躲起来，去他不敢去的地方】 这说明了工地里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到底在哪儿呢，摸不着一点头绪。 她放轻脚步穿梭在烂尾楼之间，耳边是呼啸的寒风。 这一片工地上堆着许多建筑材料，绿化是后期才会做的，因此除了那些材料堆和烂尾的建筑楼，诺大的空地上没有任何遮蔽物，其中几栋建筑楼大部分已经浇筑了水泥，可没有镶嵌门窗，一个个孔洞裸露，让穿堂的夜风更加凛冽。 应若琦觉得好像越来越冷了。 “砰——” 身后传来动静，应若琦猛的回头，只看到一个红砖堆，似乎是刚刚那阵风将没有立稳的砖块吹落了。 她皱了皱眉，伸手虚放在腰间系着的赤色鞭子上。 一人独行就是这点不好，顾得了前面，就顾不了身后，可提示里警告他们不要两人同行，应若琦也只能忍着。 她拿好法器，慢慢的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栋高楼走去。 “吱吱吱——” “呱呱——” 荒无人烟的烂尾楼里早就成了动物们的天堂，不少老鼠在里头筑窝，一些阴暗潮湿的位置，也吸引了许多食腐动物，应若琦靠着微弱的灯光在建筑里缓慢前行，时不时还会被隐蔽的蜘蛛丝糊上一脸。 她嫌恶地用鞭子在前头开路，之前不小心撞到一张蛛网，上面的蜘蛛受到惊吓，直接爬到了她的身上，差点就顺着衣领爬了进去，一想到那种毛茸茸的触感，应若琦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啪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哒哒哒哒哒哒……” 她走在三楼的台阶上，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声响，像是一个爬行动物，在飞快地攀爬楼梯，冲她爬来。 寂静的黑夜放大了声音，也放大了恐惧。 她走的是高楼的安全通道，因为烂尾楼的电梯尚未安装，好在楼梯已经浇筑完，只是没有装上扶手，有几层楼的墙面水泥脱落，暴露出钢筋结构，导致楼梯两侧都处于悬空的状态。 应若琦低头完全没有遮蔽物影响视线，多探出一些身体，就能清楚看到下面楼层的情况。 只见一层和二层中间的楼道上，一个四脚着地，姿势扭曲的东西正在楼梯上攀爬，他的身上覆盖着一些长长的，黑色的丝状物。 应若琦捏紧赤鞭，习惯了黑夜的眼睛辨认出了那些丝状物，这似乎是人的头发，有些潮湿，覆盖在他的身上。 “咯哒，咯哒、咯咯咯、哒。” 那东西不动了，身型忽然开始扭曲，楼道里满是骨骼变化错位的清脆声响。 下一秒，那个东西的脑袋旋转了180度，发青腐烂的脸庞，青白色的眼睛朝视上方，与应若琦的眼睛对上。 “啪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哒哒哒哒哒哒……”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手脚并用着地，飞快地在楼梯上爬行，离她越来越近。 应若琦下意识地往高层跑，因为这窄小的楼道实在不适合打斗，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楼梯，她得找一个空旷些的平地。 可脑子是那么想的，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往楼梯上层跑去，可能是刚刚见到的那一幕太过惊悚，导致她忘了，宽阔的平台不止在顶楼存在，每一层楼都是平台。 “啪嗒啪嗒啪嗒……” 声音越来越近，应若琦的额头冒出虚汗。 “啪嗒啪嗒啪嗒哒哒哒……” “啪哒啪嗒啪啪啪……” 又出现了一道声音，应若琦顾不得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立马停下了脚步抬头看。 另一道声音，是从顶上下来的！ 这一瞬间，她的大脑清醒了很多，看着楼梯拐角处的那一道门，飞快地冲了进去。 这一层楼的平面基本浇筑完成，空旷的地面上只有十几根承重柱作为遮挡物，四面的墙壁没有封上，大风呼啸穿过，刮在脸上像刀刃一般。 “啪嗒啪嗒啪嗒……” 声音就在身后，那个东西追上来了！ 应若琦顾不上思考，握紧赤鞭用力反向一抽，身后那团黑影发出一声惨叫，直接化为飞灰。 这么没用吗？ 应若琦皱了皱眉，不过她也来不及思考这些了，因为在她转身后，看见无数黑影像蟑螂一样，透过楼梯口的洞口，源源不断朝她涌来。 她只能机械式的挥舞着鞭子，一边寻找安全的着力点。 一步步后退，身后是一根承重柱，应若琦方心地贴了上去，下一秒，她脸上的血色咻地褪去。 没有着力点！身后是空的！ 她瞪大眼睛，感受身体不受控制地失重往下坠落，眼前飞快闪过一层层楼层，黑漆漆的楼房里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下坠。 原来从开始走入这栋楼的时候，她就已经进入了一个幻境，根本就没有追着她跑的怪物，那个东西只是引她去了高层，然后让她坠楼。 “啪——” 毕竟是中级读者，应若琦并没有那么无能，她用力地挥动手中的鞭子，原本只有腰带长度的赤鞭忽然加长，牢牢系在了一根钢筋上面。 “嗯。” 应若琦止住了下坠的速度，只是因为重力加速，她握着鞭子的那只手臂受力严重，肌肉撕裂的感觉让她差点握不住这根鞭子。 她看向身下，此时距离地面，还有约莫三米的距离。 “你说，真有鬼吗？” 另一边，贾余宝和刘三全佝偻着身体，畏畏缩缩地躲在棚屋里往外看。 “管他有没有，我们俩就老老实实躲在这间屋子里，哪也不去。” 贾余宝的视线不断透过小窗往外张望，可惜其余四个人的影子，他一个都没看见。 “不是说要把那个人，给……” 刘三全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也不是现在，先观望观望。” 贾余宝没好气地说道，“我说刘三全，做你这行的胆子不应该特别大吗，我怎么觉得你小子特怂呢，连我都比不上。” 说罢，他还朝刘三全翻了个白眼。 “你不懂，越是做我们这行的，越是信这些东西。” 刘三全捂着胸口，总觉得有些闷。 “呵。” 第26节 贾余宝懒得和他掰扯这些，继续鬼鬼祟祟往外头看。 “吃夜宵吗？” 正当他探出头去的时候，一个矮胖的女人将脑袋凑向小窗，凸起的眼睛直直地贴着他的鼻尖。 “啊！” 贾余宝吓得倒退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26章 死亡工地捉迷藏（五） “女、女、女、女、女……” 贾余宝指着小窗的位置, “女人，有个女人！” 大晚上的，突然出现一个女人, 多吓人啊。 “饿不饿啊，要不要吃宵夜啊。” 小窗被一张滚圆滚圆的脸蛋挡住大半，也不知是不是月光的作用, 那张脸看上去有些青白, 怪渗人的，只是她的模样十分和气，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 降低了一些恐惧感。 贾余宝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 在刘三全将他扶起来后, 俩人后退几步，又垫着脚探着头朝外面看了几眼。 胖女人的脑袋堵住了大半窗口, 可还有一些缝隙, 只见她身后有一辆推车，上面摆放着几个不锈钢桶，隐隐有香味传来。 “难道是附近卖夜宵的？” 贾余宝这会儿已经平静多了，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鬼的人来说，很难将一个长着人模样, 会说话还会笑的和气女人联想到那种东西身上, 他只当胖女人是工地周边卖夜宵的, 因为听到工地里有动静, 所以进来看看。 他忽略了, 一个普通卖夜宵的女人, 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跑到一个素来以晦气出名的荒凉工地。 风奈和应若琦都不曾细致地给他们两个讲解过这些, 以至于贾余宝和刘三全对于《十万》的能力与恐怖，还在一个很浅显的阶段。 “咕——” 闻到食物的香味，贾余宝的肚子也顺势叫了起来。 莫名其妙被拖进这个故事里，他连晚饭都没吃呢，刚刚又跟着其中一个怪人在工地里走了好几圈，早就又累又饿了。 贾余宝用力吸了几口气，空气里弥漫着的食物的香味忒馋人了，他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几张现金。 “老贾，我觉得这个婆娘有些邪门。” 刘三全扯了扯贾余宝的衣袖，警惕地看着那个笑眯眯的女人。 “一个婆姨，我们两个大男人还能打不过她？” 贾余宝觉得刘三全实在是太不像个男人了，要不是有些地方还得靠他，自己真不耐烦和他呆一块。 “你要是怕，就别吃。” 不过话虽这么说，贾余宝还是长了点记性，他没有开门，只是透过那个小窗，和女人谈交易。 “你卖的什么吃食？随便给我来一份吧。”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示意女人将饭从小窗里递进来。 “黄焖鸡，番茄炒蛋，可香着呢。” 胖女人嘿嘿笑着，视线从贾余宝和刘三全身上慢慢划过。 “看什么看，馋男人呢！” 贾余宝被这眼神瞅的发毛，大吼了一声，也是为自己壮胆。 女人又嘿嘿笑了笑，然后转身，掀开不锈钢保温桶，空气中的香味顿时更加浓烈了。 贾余宝咽了咽口水，从她手中接过打包好的盒饭。 “好吃，味道还真不错。” 可能是真的饿了，贾余宝对这份快餐的味道赞不绝口。 鸡肉嫩滑，番茄炒蛋的火候很好，是他喜欢的软烂口感，番茄几乎被炒成了酱汁，包裹着鸡蛋，酸中带甜，及其开胃，浇在米饭上，让人胃口大开。 他越吃越饿，越饿吃的也就越快。 “咕咚。” 刘三全咽了口口水，他也饿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女人出现的方式太过诡异，对她心存忌惮。 贾余宝越吃越快，一份盒饭几乎已经见底，刘三全肚子的咕叫声也越来越大，饥肠辘辘下，口水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泌。 鬼使神差地，他也来了一句。 “给我来一份。” 女人都没有问他要钱，只是笑着看着他，然后将早就打包好的一份盒饭递到他手里。 香！好吃！ 大脑只传递了这两个感觉。 黄焖鸡炖的好烂，骨肉已经脱离，一口咬下去，骨头也是软的，吸饱了汤汁，还咬到了软骨，嘎嘣嘎嘣发出脆响。 “再来一份。” 贾余宝将手里的空饭盒扔到一旁，又走向小窗口，问那个女人再要一份盒饭。 女人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转身去盛饭盒。 这个时候，刘三全手里的饭菜也已经吃了一半。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链身是一条普通的绳子，坠子有些奇特，是一块古玉，青白色做底，中间参杂着几丝沁色，看上去像是一块古玉，坠子上面篆刻着一些不知名的文字，因为时间久远加上主人长期把玩留下的褒奖，那些文字都已经看不太清了。 从那个女人出现，玉坠就开始发烫。 “咔、咔……” 沿着沁色血线，发烫的玉坠出现裂痕，原本内敛的光华愈发暗淡，像是被吸收了精华一样，下一秒，彻底碎裂，砸落在地上。 听见响声，刘三全有些警醒，他看了看四周，嘴巴里还在无意识地嚼动着。 怎么越嚼越臭呢？ “呕——” 他忍不住，将嘴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又稀里哗啦吐了好几口东西。 刘三全正纳闷呢，怀疑是不是这个卖夜宵的婆娘偷工减料，用了一些列等的变质食材，可等他看清楚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后，吓得脸色都白了。 刚刚他嚼的嘎嘣脆的疑似鸡爪软骨的东西，好像人的手指，还有刚刚呕出来的那团毛发，分明就是人的头发…… 刘三全扭头看向手里的饭盒。 黄焖鸡是一堆腐烂发臭的人肉，软烂的番茄炒蛋疑似脑浆内脏的杂烩，番茄的汁液就是一些青黄浑浊的脓液，他拌着“番茄炒蛋”吃的香甜的米饭，是一堆嚅动的蛆虫。 “呕” 这下是真的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刘三全捂着嘴蜷缩着后退，连抬起头看那个胖女人真面目的勇气都没有。 而这个时候，贾余宝正满怀期待地等着第二份盒饭。 他伸手探出小窗，正准备接过盒饭的时候，女人的一只胖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嘛呢。” 贾余宝没好气地吼了她一声。 心里想着，馋婆娘，到底有多缺男人啊。 “抓住了……” 胖女人伸出舌头，舔了舔耳角。 贾余宝瞪大眼睛，正常人的舌头，能舔到耳朵？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小窗边上。 被抓着的那只手腕越来越痛，贾余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向外扯，他的体型肥胖，而棚屋的小窗又十分窄小。 撕扯、碾压…… 贾余宝感受到自己在被扯出去的过程中，皮肉被撕扯开来，就像是厨房里烹饪的家禽一样，享受了一遍脱骨的过程。 他想要来个人救他，努力的转动着脑袋，想要往后看，可是小窗被他的身体死死堵住，他能看到的只有一堵墙，和自己骨肉分离的身体和瀑布一样将墙面染红的鲜血。 刘三全捂着嘴，躲在角落里，恨不得将自己缩地更小，更小…… 顾楚在17号楼18楼呆了很久，除了偶尔爬行而过的老鼠蜘蛛，什么动静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她猜错了？ 顾楚走到楼层边沿的位置，这个地点，刚好是马大军坠楼的方位。 高层是一个很好的俯视点，可是因为这块地的特殊磁场，一到晚上，不仅有夜色充作最好的掩护，还有许许多多的雾气，将低层完全覆盖着。 站在这个位置，顾楚根本就不知道地面上发生了些什么。 一步，两步，三步…… 此时她已经十分靠近建筑边沿，只要她再往前挪动一小步，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她后面轻轻推一下，她就会从十八层的高空中坠落。 不出意外，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顾楚在心里倒数，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侧移，身后的东西收不住势，在她冷漠的眼神下坠落。 那张面孔再熟悉不过了。 潦草凌乱的短发，油腻的大饼脸上缀着不少胡茬，看上去愈发邋遢，塌鼻梁，不大的眼睛里满是恶毒的神色。 马大军，和她经历的第一个故事里的卡车司机同名的男人，她的继父。 “砰——” 庞大身躯瞬间坠落至一楼的地面上，因为他的下坠扯开了雾层，在雾气重新凝聚之前，顾楚完美的视力能够让她看清地面上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在抽搐，神经还没死亡吧，还能感受到疼痛吧。 第27节 真是惨呢，浑身骨头尽碎，断裂的骨头插进皮肉内脏中，在无尽的痛苦中慢慢死亡…… 和他现实生活中的死亡方式一样，这可真是，真是—— 真是让人感到开心呢！ 顾楚弯了弯嘴角，苟十万难得做了件人事，满足了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忽然不急着破解这个故事的谜题了，她可以不厌其烦地，看着马大军在她眼前死上一遍又一遍。 “顾楚，是你，是你杀了我！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马大军烂肉一样的身体慢慢开始凝聚，望着顶上站着的那个女人，眼睛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四周的黑雾翻涌沸腾，慢慢朝马大军身上汇聚。 顾楚能够感受到马大军凝聚在自己身上怨毒的目光，下一秒，马大军消失在了地面上，而刚刚散开的迷雾也渐渐汇拢。 躲在别墅区的万三，侥幸逃回一命的应若琦，还在工地内探索的风奈，以及……的刘三全，都听到了刚刚那一声怨毒的吼叫。 说话的是谁？ 顾楚？ 天际破晓，第一个夜晚过去了。 顾楚没能等来马大军再次出现，她从楼上下来，到约定好的地点集合。 应若琦，风奈都已经提前到达，见到顾楚，两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怀疑与忌惮。 顾楚意识到马大军的那句话造成了一些影响，这也是《十万》分化读者的手段之一吗？ 第27章 死亡工地捉迷藏（六） “顾楚！顾楚！” 万三远远儿的从别墅区跑过来, 一边跑，一边还冲着顾楚招手。之前顾楚和他说过，在故事世界里不要对外提起自己的真实身份, 因此万三改了称呼，直呼她的名字，不再叫她副队。 昨天晚上的那句话, 他也听见了。 当时万三想着, 顾楚应该是遇到“东西”了，他琢磨着自己贸贸然跑出去，不仅帮不到顾楚, 可能还会送菜, 成为顾楚的累赘, 于是只能压着担心在别墅区熬了一整宿。 现在看到顾楚全须全尾站在自己面前，万三别提多开心了, 什么怀疑, 什么忌惮，压根就没有的事儿。 刘三全是最后出现的，畏畏缩缩，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老鼠，眼神左右打量, 稍有动静, 就会钻进洞里。 应若琦眉尾一挑, 这刘三全看上去不太对劲, 衣服上星星点点深褐色的污渍, 看上去像是血液长时间后氧化的颜色, 昨天见到他的时候, 他的衣服还十分整洁干净呢。 “贾余宝呢？” 应若琦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距离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刘三全眼神躲闪，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因为他是一个新人，应若琦和风奈只当他昨晚上撞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时间倒也没将他和贾余宝联系在一起，毕竟分开的时候都说好了，独自行动，谁知道刘三全和贾余宝不仅在现实生活中认识，昨天晚上还那么大胆的凑在一块呢。 “大家先四处找找吧。” 风奈提议道，眼神在顾楚和万三身上停留的时间有些长。 贾余宝和刘三全因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即便在现实生活中，都藏头露尾，不敢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的联系，而万三完全没有这个顾忌，因此应若琦和风奈都看出来了，万三和顾楚在现实中，应该也是有些交集的。 出于对顾楚的怀疑，风奈和应若琦连万三也提防上了。 工地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一行人很快就在棚屋发现了贾余宝的尸体。 万三捂着嘴躲到了边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惨烈的剥皮脱骨的尸体，刘三全倒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可再一次见到贾余宝的尸体，他还是忍不住惨白着一张脸，躲在边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看第二眼。 按照一般的规律，第一个晚上，会死一个人，第二个晚上，死两个人，第三个晚上，团队全灭……这是没有人破解答案的情况下，当然，读者的水平不同，死亡人数也会增减。 贾余宝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死在第一个晚上，其实很合常理，参与了那么多次故事任务，见到死人，应若琦和风奈的情绪都没有什么太大波动，顶多就觉得贾余宝的死法有些恶心。 “先说说昨天晚上各自的经历吧。” 应若琦简单叙述了自己被骗入幻境的经历。 当她用皮鞭拴住一根钢筋的时候，距离地面大概还有三米的距离，即便松手跳下去，也不会死，但因为有了之前的经历，应若琦谨慎了许多，在准备跳下去前，先扔了一张避障符。 果不其然，又是一个环境，实际上她当时所在的高度在距离地面五层楼高的位置，这样贸贸然往下跳，不死即伤。 换做一个警惕心不那么强的，可能当时就栽在那里了。 风奈是个比较保守的读者，更喜欢稳扎稳打，昨天晚上他也呆在相对安全的洋房别墅区，什么都没有碰到。 “我遇到了一个跳楼鬼，他还想要把我推下去，只是被我躲开了。” 顾楚没有告知他们自己和那个跳楼鬼的关系。 “只是这样吗？” 应若琦不信。 她经历的很多故事里的鬼怪都是没有神志的，有一些鬼怪杀人的动机和手段都和他死前的执念有关。 那个跳楼鬼知道顾楚的名字，还说是她害死他的，事情的真相真的那么简单吗？ “只是这样。” 顾楚的回答十分冷淡。 应若琦讥讽地笑了笑，用狐疑地视线打量着顾楚。 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毫不闪躲和她对视，应若琦根本看不到任何情绪。 没有被怀疑的羞愤恼怒，也没有心虚的闪躲，有的只是冷淡、冷静，看到最后，应若琦自己都有些心虚了，狼狈地转移视线。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应若琦抿紧自己漂亮的嘴唇，心中有些淡淡的不服。 “昨晚上我也什么都没遇到。” 万三感觉氛围有些奇怪，那个看上去挺凌厉的女人好像不爽他顾副队长似的，他赶紧出声转移话题。 “我觉得洋房别墅那儿还挺安全的，不如今天大伙儿都去那里躲着吧。” 万三琢磨，风奈也躲在洋房区，同样没有遇到脏东西，那里有十几栋楼呢，也足够他们分开躲了。 “你一个新人懂什么。” 不爽的应若琦大声呛了回去，《十万》可不是什么普通游戏。她觉得顾楚可疑，同样的，对长着獐头鼠目面孔对万三也有先入为主的偏见。 “你呢？” 顾楚压根就不搭理她，而是看向了一直躲在边上不出声的刘三全，对方身上的疑点太多了，作为刑警，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衣物上疑似血迹的褐色液体。 “我也什么都没碰到。” 刘三全眼神闪躲，学着万三和风奈的说辞。 万三知道顾楚从来不讲废话，见她盯上了刘三全，他也将注意力放到这个之前就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的男人身上。 这一瞅，还真让他瞅出了一些东西来。 “还是先来说说你的问题。” 应若琦觉得，顾楚和刘三全说话，是为了扯开话题，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快八点了啊，吃早饭去吧。” 顾楚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自从被《十万》选中后，她就养成了睡觉洗澡都不摘手表的习惯，毕竟逃命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表总比绑在手腕上的手表容易掉。 “吃早饭？” 万三愣了愣，原来还能出工地呢？ 应若琦和风奈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十万》通常会有地域设置，就好像顾楚之前经历掉两个世界，第一个将区域设置在了神火村内，第二个将区域设置在了医院之内，出了这个界限，要么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迷雾，要么就在出去的瞬间，就被抹杀。 应若琦和风奈经历的故事也全都如此。 但这一次显然不一样，也是在顾楚开口之后，应若琦和风奈才发现了这一点。 废弃工地外的世界也随着太阳升起逐渐喧闹起来，马路上车辆鸣笛经过，晨起遛狗的行人，漫步准备去菜场采购最新鲜便宜蔬菜的结伴老人……还有道路两旁售卖早餐的流动摊贩，以及拉开卷帘门，准备开始营业的商铺老板…… 周围的世界开始“活”过来了，就好像现实中一样。 应若琦和风奈惊讶地看着对方，他们都想起来了，这一次的任务规定要求他们在工地活过三个夜晚，却没有说白天要干什么，也没有规定不能离开工地的范围内。 可因为从来没有过类似的经验，谁也不敢踏出第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楚从工地废弃的大门里出去。 万三信顾楚，紧跟在她身后，离开工地时，他还回头看了一眼。 荒凉废弃的工地和周边热闹喧嚣的街市形成鲜明对比，而且奇怪的是他们从工地里走出来，路过的行人居然也没有多看他们几眼。 “给我来两个煎饼果子，其中一份加两个鸡蛋，多抹点酱。万三，你那份加什么？” 顾楚已经走到一个早餐摊子前，点起了早饭。 “给我加个鸡蛋，再加根香肠、肉松里脊肉串。” 万三摸了摸肚子，一晚上过去，确实也有点饿了。 说话的时候，他注意到应若琦等人也从工地里出来了，几人往他俩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又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刘三全是最后一个出来的，鬼鬼祟祟往两边看了看，然后小跑着离开。 “顾副队，我发现了一件事，但是也不知道重不重要。” 点完餐，在老板娘煎饼子的时候，万三凑到顾楚耳边小声说道。 “我这人吧，有点职业病，就是对值钱的东西比较在意，昨天见到刘三全的时候，我看见他衣领子里露出来一块玉佩，上面还带着沁色呢，看成色，是件老东西，可刚刚我打量刘三全的时候，发现他脖子上的玉佩消失了。” “你说好端端的只是躲着，玉佩去哪儿了呢？” 万三纳闷地说道，“说来也是奇怪，那玉佩和刘三全这人一样，总让我觉得有些眼熟，我到底在哪里看到过呢……” “想起来了！” 忽然，万三猛地蹦了起来。 “这个，就是这个！” 他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掏出几张照片，正是顾楚之前让他辨认的几件古董。 “纹路，那玉佩上一些奇怪的纹路和这些器皿上十分相似，我说呢，总觉得那小子有些眼熟，遮住脑门，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就是将这批古董卖给我的男人嘛！” 第28节 万三重重地拍了怕大腿，总算想起这份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顾楚对于古董的敏锐度着实没有万三来的高，也不曾注意过刘三全衣领下的那块玉佩，但她胜在记忆里好。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贾余宝丧命的那个棚屋，透过敞开的门窗，她看见过一块碎裂的玉坠，当时她以为那块玉坠是贾余宝身上摔落的。 万三提供这一条线索将三个看上去毫不相干的新人串联起来。 贾余宝和刘三全是认识的，刘三全又是将古董卖给万三的人，看来之前她的猜测出现了一些错误，万三进入这个游戏很有可能不是因为她的缘故，而是这三个人，和这个故事，有牵扯不断的联系。 另一边，应若琦来到了一个24小时营业的网吧，开了个房间后又跟网管要了碗泡面和一听冰可乐。 果然《十万》允许他们离开工地也是有深意的，应若琦尝试过联系现实生活中的家人，电话现实是空号，拨打报警电话，同样是忙音，她还试过通过社交网络留言，都以失败告终，但是借由网络查找有关那个工地的相关内容，却成功了。 可见《十万》的主要目的，还是在白天给他们足够的调查时间。 这个时候，她正在看有关工地第一起意外事故的新闻，并且在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第28章 死亡工地捉迷藏（七） 这是几张年代久远的照片。 一张是工地事故的现场照, 照片里有看热闹的工人，接到通知赶来的医护、警察，还有工地的领导, 和当时坠楼身亡的那个工人的家属。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被警察抱着腰，上半身往盖着白布单的担架上扑去。 虽然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已经上了年纪，又因为悲伤哭嚎五官扭曲, 可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与某人相似的影子。 配图报道上写明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死者马大军的第二任妻子。 另外几张照片出现在民事调解的新闻报道中，依旧是第一张照片里的女人占据了大量篇幅，照面里她正和马大军的父母子女声嘶力竭地辩驳, 角落里,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孤冷地站在一旁, 眼神中无悲无喜，隔着镜头, 也能感受到她的凉薄。 这张青涩的面孔, 分明就是顾楚！ 应若琦激动了，此时她已经理清了顾楚和马大军的关系。 她是马大军第二任妻子带过来的孩子，报道中写到，顾楚的母亲顾芳在她五岁那年就嫁给了马大军，之后十来年, 对方一直都是家庭主妇, 全家人的开支, 顾楚的学费, 都是由马大军给的, 可以说是马大军养活了她们娘俩。 马大军意外身亡后, 工地赔了一部分钱, 可马大军还有一对年迈需要赡养的父母, 与前妻生的一双儿女，大儿子正面临结婚买房，小女儿还在念大学，每年也要一笔不小的开支。 四十万赔偿，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 马大军现住的房子是婚前财产，结婚那么多年也没有攒下什么钱，在马家人看来，赔偿款应付日后的开销都不够，怎么可能分给顾芳这个外人呢，再说了，她这些年也没赚过一分钱，马家养一个她，还养顾楚这么个拖油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些新闻报道着重描写了马家人的不易，再加上马家二老苍老孤苦的脸庞，很快就将舆论的导向转到他们那边。 至于顾芳，四十多岁也不算老，女儿还在念高中，没有花大钱的地方，母女俩靠自己，也能活下去，何必跟失去儿子，失去父亲的可怜人争抢赔偿款呢。 最后顾芳只分到两万块，外加这些年置办的一些衣物，大伙儿还觉得马家人十分厚道了。 看着这些报道，应若琦忍不住皱了皱眉。 在她看来，马家人有些小气了，家庭主妇怎么就不是付出了，别的不说，顾芳嫁给马大军的时候，他和前妻生的两个孩子还小呢，也是顾芳一手带大的，这年头雇佣一个保姆也不便宜呢，怎么能说顾芳吃白食，对家庭没贡献呢。 只不过这些报道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的舆论环境对没有经济收入的家庭主妇并不友好，而且马大军还有一对需要赡养的老父母，出于这一点考虑，那边多分一些赔偿款也是合理的。 应若琦虽然对报道上的偏颇有些意见，可也觉得马家对于顾楚是有恩的，毕竟养大了她，还送她念书了呢，可照片里顾楚的表情，显然对马大军没有感情，这不就是白眼狼吗。 不出意外，昨天晚上发出那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声的就是第一个“意外”亡故的马大军了。 对于这个意外，她在心里打上了引号。 会不会不是什么意外呢？ 应若琦大胆猜测，可能是青春期的顾楚和马大军产生了某种矛盾，于是一个人偷偷摸摸来到工地，趁马大军醉酒不防备的时候，将他推下了高楼。 因为马大军意外亡故满身怨气，在工地徘徊不去，导致了之后几场事故的发生。 【他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千万别让他找到你！千万千万，别让他找到你！】 这个猜测似乎也正好和故事内容吻合，马大军在等一个人，等待那个将他推下高楼的人！ 应若琦为自己那么快理清楚思路感到激动，但紧接着，她又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如果真的像她猜测的那样，破解谜题的答案是什么？是杀了顾楚，平息马大军的怨气吗？ 她有些犹豫，毕竟进入游戏这么久，她还没有主动伤害过同为人类的读者。 另一边，顾楚也拉着万三进了一家网吧，凑巧的是，她开的包间就在应若琦的隔壁。 “顾副队，我干啥呀。” 万三啃着煎饼果子，含糊不清地问道。 “你自己查一下有关幸福里小区的几桩意外事故，重点记住每一件事故发生的时间、地点。” 这些顾楚都知道，只不过没时间和万三细说，反正都是一些网络上找得到的旧新闻，不如就让万三自己看去吧。 “欧了！” 万三比划了一个ok的动作，然后走到包间的另一个机子前，开始搜索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神色就变了，中途好几次偷偷摸摸打量顾楚的侧脸，显然应若琦找到的那些照片，他也同样看见了。 顾楚并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而是上网搜寻起了一些有关神火村和西郊慈善医院的新闻。 她需要借助这个机会判定一些事情。 能够搜寻到的为数不多的有关报道，都和她在离开那些任务后上网搜寻到的一样，对外公布的报道里，西郊慈善医院关闭的原因还是偷税漏税，进药渠道不规范等。 实际的原因，因为不在内部网里，光靠网吧的网络是查找不到的。 但这也足以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她现在搜寻到的结果，和现实世界是统一的。 有了这个确定的答案后，顾楚开始搜寻有关幸福里小区的新闻报道，除了一些这几年偶尔会出现的有关“幸福里工地闹鬼传说”、“夜探闹鬼工地”的帖子，其余新闻报道和当年她看见过的没什么区别。 她要记下这些内容，看看等她破解了谜题，离开故事后，再次查找到的新闻报道会不会发生改变。 她想知道，究竟故事里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引起现实生活的变化。 “顾副队，你在看啥呢。” 万三不想再看那些新闻了，歪着脑袋站到顾楚的身后，电脑页面上是有关川西省古董倒卖案的有关报道。 “古董的案子？”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刘三全。 “对了，他还带着川西滇中的口音呢，难道他卖给我的那批古董，和早几年川西省地下市场找到的那批古董有关？” 对于自己吃饭的行当，万三也是比较关心的，当年因为那批没有源头的古董进入市场，整个川西省都被翻过来查了个底朝天，许多靠古董买卖吃饭的商人因此大伤元气。 不过据说那个案子至今都没有结案，因为卖出那批古董的人很精明，在收到第一笔货款后就消失了，之后一直不见新的古董流出。 万三的反应不算慢，立马就将川西——滇中——古董——刘三全等线索串联在一起。 “啧啧，怪不得您是警，我是匪呢，几次都被您逮着，我也不亏。” 万三摸了摸下巴，人家不愧是专业搞刑侦的，想到他前头去了，不过就算知道刘三全和那批古董有关，对这个任务又有什么帮助呢？ 顾楚敲打键盘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一篇篇新闻报道快速地从眼前划过，很多时候万三都还没有看清前几行字，顾楚就已经将那个页面给关闭了。 这些新闻有关于工地的，也有关于古董案的。 直到有关工地最后一次事故的相关报道出现，顾楚滑动鼠标的动作明显放慢了许多。 幸福里工地开盘当日斗殴而死的两个工人都十分年轻，其中一个叫管虎的，才十九岁，当时从口袋里掏出刀子连捅另一个人十几刀的也是他。 新闻记者都是能人，居然还调查出这个管虎曾经的案底。 十三岁那年，因为入室偷窃伤人，被送去少管所待了两年，出来后没多久，又因为加入扒手团伙，在一次严打的时候被逮捕，又判了三个月。 这一次被放出来后，他倒是老实了许多，跟着家里的亲戚进了工地，靠体力和技术赚钱，只不过因为他这人干活不怎么认真，隔三差五就要请假，每个月到手的钱也只够他自己一个人花销，偶尔还有些紧巴。 出事前一段时间，管虎忽然变得阔绰了许多，在工地吃饭的时候，人家就吃包工头提供的一荤一素一汤，他还会额外点几份外卖，大鱼大肉，一天的工资都不够他一顿造。 和另一个工人发生争执的原因就是因为管虎新买了一个用来装逼的手表，价值四万多块钱，但是意外丢失了，当时只有那个工人经过了管虎住的那间棚屋。 管虎觉得是对方偷了自己的手表，那个工人不承认，两个人就这样发生口角，逐渐转变成动手。 之后在整理管虎的床铺时，还从他床底下那个破旧的行李箱里发现了十几万元的现金，那么大一笔钱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不存入银行？ 当时警方也怀疑这笔钱来路不正，可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也只能将钱款交给了管虎的家属。 三个因为古董这个联系而进入故事的新人、闹鬼的工地、有过案底，死亡前忽然得到一笔巨款的工地工人…… 这些线索如同一个个节点，连接起来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 【他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 真的只是指代马大军吗？ 顾楚关掉了所有的新闻页面，拿起已经放凉的煎饼果子，忽然有些想喝冰可乐了。 在网吧里待到傍晚，吃了一些外卖后，又找网管买了点香肠、卤蛋和饮料，应若琦终于起身离开了包间，然后巧合地遇到了同样从包间里出来的顾楚和万三。 “我都知道了！” 看着顾楚，应若琦的底气更足了。 “顾楚，你承认吧，是你杀死了你的继父，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坠楼，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顾楚转身要走，应若琦追上去，嘴巴嘚嘚儿的说个没完。 “就算你和你的继父有什么矛盾，就算他做了什么让你无法忍受的事情，你也不能直接杀人啊，你可以和老师母亲倾诉，可以报警，无论怎么样，都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应若琦义正严辞地说道。 顾楚停下脚步，倾诉，呵！ 只是那种明明看见了男人作恶的经过后，反过来给你一巴掌，骂你不要脸，小贱人一般的倾诉吗？ 她深深地看了眼应若琦，有些羡慕她的天真。 “你看我做什么？” 应若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挺了挺胸，眼神毫不闪躲。 “他坠楼和我无关。” 顾楚已经放下了那件往事，她也不认为自己在那件事里有错，可不代表她愿意将这件事说给所有人听，当成别人的谈资。 “你还不承认，昨天晚上我们都听见了。” 应若琦觉得顾楚还在狡辩。 第29节 那张照片里，顾楚的眼神多冷漠啊，分明就是恨极了马大军的样子。 “胡说八道什么呢！” 万三插到两人中间，那双倒三角，总是显得猥琐的眼睛这会儿炯炯有神。 “顾楚是不可能会杀人的。” 他觉得自己了解顾楚，“就算、就算真的是顾楚当年动了手，那肯定也是那个男人该死。” 反正对于顾副队，他就是这么信任。 他不相信一个对他这种人都愿意伸出援手的警察，年轻时候会杀死自己的继父，除非那个男人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即便，即便当年顾楚真的做错了，他也愿意相信那是她年轻冲动下的行为。 “可那是她继父啊，养了她十多年的父亲。” 应若琦看着俨然被顾楚洗脑的万三，不可置信地说道。可是现在顾楚已经走远了，她只能气的原地跺脚。 回到工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第二个夜幕马上就要降临。 风奈应该也去调查了一些有关工地的往事，他的眼神总是隐蔽的落在顾楚的身上，可对于受过严格的反跟踪训练的顾楚来说，这种闪躲的目光反而更能引起她的注意。 倒是刘三全，眼神依旧闪躲飘忽，不过比起白天见到他时的慌张，此时他虽然依旧佝偻着背，看上去很没安全感的样子，可这份动作情态里却多了一份刻意。 刻意害怕？ 顾楚留了一份心思，难道刘三全有把握安全度过第二个夜晚？ 她是最早回到工地的人，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去棚屋那里检查了贾余宝的尸体，之前她在棚屋里看到过的摔成两半的玉佩已经不见了。 刘三全折回来，拿走玉佩的可能性最大，对方有把握度过第二个晚上的原因，是否和那个玉佩有关。 “我查到了一些有关工地的线索，几次意外都发生在高楼及高楼附近，洋房别墅区还没有发生过意外身亡事故，所以我建议你们两个新人今天晚上都去那里找间屋子躲着。” 应若琦这话是看着顾楚说的。 “至于我们几个，还是留在高楼区吧，你们都清楚，那些东西的力量会一天比一天大，如果不尽快解开谜题，到了最后一天，他们的力量会强大到接近无解的状态，到时候我们想要活下去，也是十分困难的。” 这倒是事实。 “如果你不心虚，你敢继续留在十七号楼吗？” 应若琦的最终目的，还是顾楚。 “注意安全，实在挡不住，在剩下最后一张敛息符的时候就来找我。” 顾楚对着万三叮嘱道，按照万三的速度，一张敛息符足够他从别墅区跑到17号楼附近了。 《十万》从来不能用常理来思考，目前看来别墅区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也保不准这一次危机就出现在了别墅区里。 万三点了点头，目送顾楚走向十七号楼。 此时，天色彻底暗了下去。 马大军站在十八楼的位置，他觉得今天自己的力量更加庞大了。 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害死他，让他这么多年，每一个夜晚都重复死亡过程的女人。 在马大军看来，顾楚应该是害怕他的。 当年的他那么强大，顾楚瘦小的身躯被他压在身下，她反抗挥舞的双手轻易的就被他一手攥住，桎梏在她脑袋上方。 她就像是一只孱弱的小猫，除了痛苦的喊叫和无能的泪水，她什么都做不了。 可惜、可惜那个坏他好事的女人突然出现…… 马大军愈发愤怒，周身萦绕的怨气越发沸腾。 “哒、哒、哒……” 身后是沉稳的脚步声，马大军扭过头，咧开嘴，笑容肆意，五官扭曲。 他想从顾楚的脸上看到害怕的情绪，他深知，有些人即便看上去很强大，可过去的阴影就是阴影，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克服的恐惧。 虽然顾楚现在的模样已经和当年的长发及腰，文静羞怯的小女孩有了巨大的差别，可马大军依旧觉得，自己是可以轻易将她压制的大山。 “你说是我把你推下去的？” 顾楚的眼神波澜不惊，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具可怕的，血肉模糊的厉鬼。 “很可惜我不曾真正做过这件事。” 哒哒哒，她一步步走向马大军。 “现在，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在马大军的注视下，顾楚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在他趋于僵硬的笑容中，手中的匕首刺入他的心脏，然后轻轻一推。 “什、什么……” 马大军感受着心脏处的刺痛。 “真是……太爽了！” 顾楚站在高处，像昨天那样，看着马大军再一次坠落。 长夜漫漫，总得找个游戏打发寂寞的时光。 “啪——” 顾楚打开一听冰可乐，就着卤蛋，等着马大军像狗一样爬上来。 第29章 死亡工地捉迷藏（八） 马大军重重摔在地上, 再一次感受全身骨头尽断，脑浆迸裂的痛苦。 他有些懵，顾楚怎么敢？她怎么敢？ 在撕裂的痛苦中, 马大军的身体重新凝结，他仰起头，怨毒地望向上空。 顾楚就站在那里, 喝完最后一口可乐, 用力抛掷下去。 “砰”的一声，马大军凝结的身体再一次被打散。 高空抛物！现在的年轻人太没素质，太不讲道德了！ 马大军觉得身体很疼, 同时脑袋也有些混乱糊涂了。 【锋利的手术刀（快损坏）】：曾经解剖过无数尸体, 对鬼怪有一定的伤害力, 请谨慎使用，因为它快要损坏了。 这是刚刚顾楚扎进马大军胸口的那把匕首, 这把匕首对于鬼怪的杀伤力不小, 要不然，她也没办法那么轻而易举的将马大军推下楼去，并且在他被伤后，仅用一个易拉罐就将他再次打散。 手中的手术刀已经出现了斑斑锈迹，刀口出现卷刃, 估计再使用几次, 就会彻底损坏, 但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顾楚的视线从手术刀上移开, 再次往下看去, 雾层重新合拢, 已经看不见马大军的影子。 虽然两次轻易的算计了马大军, 可顾楚并不觉得, 作为这个故事里小boss一样的存在，马大军会那么无能。 她警惕地看着四周，慢慢后退了几步，下一秒，以她为中心，眼前的画面骤然改变。 “啪——” 一个巴掌重重打在她的脸上。 “顾楚！” 女人嘶吼道。 “你怎么那么贱啊，连自己继父都要勾引！” 一个穿着宽松棉质长裙的女人站在她面前，身边还扔着两袋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蔬菜鸡蛋，女人哆嗦地伸着手，指着她的鼻子，眼神中满是憎恶和嫉恨。 “你和你亲爹一样，都不是好东西，你看看你的衣服，露着胳膊是不是早就想勾引你马叔叔了，小贱人，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你妈啊！这是你妈的老公！你贱不贱啊！” 露着胳膊？ 顾楚低头，细瘦的手臂，身上穿着一条裁缝店十五块钱一件的碎花吊带睡裙。 这是十六岁那年的自己，这条裙子是她妈为了省钱在裁缝店定的，买了三条，她们母女和继姐一人一条。 睡衣是吊带的款式，因为家里还有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所以顾楚一直不敢单穿这条睡裙，即便在自己的房间里，里面也总要加一个抹胸，或是内叠穿一件旧短袖。 现在买这件衣服的人，控诉她故意穿着这条裙子，勾引她的丈夫。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带你走，就应该把你留在楚家，看看跟着那样的亲爹，你能变成什么东西！” 女人喋喋不休的咒骂，气头上，还想再对顾楚动手。 “行了，没完没了了。” 身后，是马大军的声音。 他只在顾芳推门进来的时候慌张了片刻，见顾芳对顾楚发火，他的表情就轻松了许多，甚至还开始不耐烦起来。 “我刚刚喝了点酒，有些糊涂了，不过顾芳你也得教教这个孩子，太不懂事了，要不是你回来及时，我不就犯错误了吗。” 马大军摸着自己比怀胎六个月女人都大的肚子，恬不知耻地说道。 确实回来的太快，要不然，他可能都得手了。 马大军看顾芳的眼神带着埋怨，顾芳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心里清楚，马大军是对自己女儿起心思了，一方面怨恨这个荤素不忌，连继女都觊觎的禽兽，一方面又怨恨女儿不规矩，要不然马大军怎么会对她产生想法。 顾芳这辈子都没干过挣钱的工作，习惯了向马大军伸手要钱的她已经无法想象离开马大军后的生活了。 而且这个年纪，又有过两次婚姻，带着个拖油瓶，还能找到比马大军更好的男人吗？ 因为这份畏惧，顾芳只能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顾楚身上，不管这个女儿现在有多狼狈，多痛苦。 十六岁的自己是怎么做的？ 顾楚清晰的记得，她从这个房间里冲了出去，遇见了楚相如，然后去理发店剃光了自己的头发，扔掉了所有会露出胳膊大腿的衣服。 那段时间，她为自己的样貌感到羞耻，为自己的女性特征感到羞愧，甚至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习惯低着头走路。 可是她没错，因为那个女人的一番话，她却以为是她错了。 马家的客厅里有一个落地镜，这是她爱漂亮的继姐买回来的，镜子里，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身材细瘦，乌黑浓密的长发快盖住屁股，白嫩的脸上浮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眼眶通红…… 孱弱，渺小，身后是马大军越来越猖狂的笑脸，他的身型不断变大，而她是那么弱小，随时都会被他吞噬。 第30节 逃出去，逃出去…… 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说话。 “贱人！贱人！你不是我的女儿！” “让叔叔亲一口，叔叔疼你，你让叔叔摸摸，以后叔叔会对你比对你妈更好！” “你不是我女儿，我就不应该带你走，你要毁了我的生活！” “你长得那么漂亮，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这大长腿小细腰，把叔叔的魂都勾走了，叔叔就稀罕你，你妈那个黄脸婆叔叔都不稀罕碰了。” …… 耳边越来越多的声音，嘈杂，尖利，顾楚觉得脑袋都快要炸了。 逃出去，逃出去！ 马大军和顾芳的面孔开始扭曲，四周的摆设也发生变化，一时间，天旋地转，本能在告诉顾楚，快点跑，快点跑。 就像十六岁那年一样，只要跑出去就好了。 顾楚抬起脚，身后的马大军露出邪肆的笑容，只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顾楚没有跑，而是转身，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拽过他的胳膊，直接将他背摔在地上，然后迅速出拳，一拳拳用力砸在他的肚子上。 “我没错！” 一拳又一拳，六个月大小的肚子直接被打出一个凹坑，耳边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该跑的人不是我！” 长得漂亮不是她的错，让畜生起了猥亵的想法也不是她的错。 那个弱小的、尚且没有反抗能力的自己被吓跑了，同样也没有错。 错的是眼前这个男人，是那个被折断了手脚，还逼着自己的女儿同样是非不分的女人。 马大军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眼神中满是诧异。 “小贱人！小贱人！” 顾芳还在咒骂，她好像看不见正在单方面虐打马大军的顾楚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拳比一拳更用力，顾楚的眼神是冰冷的，眼角却有泪花。 她的心是痛的，即便已经克服了那种羞辱和恐惧，她的心依旧很痛。 因为那个女人，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啊。 顾楚可以原谅她胆小，不愿意失去现在稳定的生活，可以原谅她的愚昧，在男女之间，总是偏向在女人身上找理由。 可她不能原谅她母亲的身份，这个曾经执拗地从楚家带走她，温柔坚定地说着要给她幸福生活的母亲，在那一天彻底死掉了。 顾楚用力眨了眨眼睛，这是她流的最后一滴泪。 “是你错了，所以你要受到惩罚。” 在他惊惧的视线下，半跪着的顾楚抬起膝盖，在他两腿之间用力一扣。 “卡擦——” 鸡蛋碎裂的声音。 马大军发疯似的嚎叫，眼神愈发怨毒，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之中带上了些许恐惧。 这样的顾楚，让他觉得害怕了。 下一秒，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只剩下空旷的废弃大楼。 而此时她距离窗口，只剩一步之遥，如果她刚刚选择逃出去，就会从十八楼坠楼，体验到马大军的死亡过程。 顾楚举起手，刚刚那一个个拳头，其实都打在了水泥地面上，手背凸起的关节位置早就已经破皮红肿，让马大军体验蛋碎肠断的膝盖也隐隐发疼。 她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幻境又变了！ “艹！让她小娘皮跑了，现在还学会躲着我了，那个黄脸婆也是长胆子了，还敢盯着我，她以为她能管住老子吗，呸，吃白食的玩意儿！” 马大军带着安全帽蹲坐在窗口处，嘴里念念有词。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拖拉机挖掘机以及一些电钻工具发动的轰隆声，这些声音几乎将他的自言自语给掩盖住。 “他妈的，老子就不信找不到机会。” 马大军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烧刀子，猛的灌了一口。 “哈——” 刺激的烈酒让他发出舒爽的呻吟声，想到继女修长的双腿，马大军全身上下哪哪都热，眼神中都透着色光。 顾楚意识到，这是马大军坠楼前的景象。 “改明儿把那个臭婆娘支开，老子好好弄她闺女。” 马大军将瓶子里剩下的酒一口闷掉，然后踉跄着起身，准备将安全绳系到身上，然后进行高空作业。 可没等他站直身体，画面里出现了第二个人。 顾楚瞪大眼睛！ 她一直以为，马大军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害死了他，是《十万》用来离间读者的一种手段，她没有想过，马大军或许真的不是意外坠楼。 可杀他的人是谁呢？ 来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宽大的帽兜将他的面孔遮挡住，只依稀看得见下半张脸。他的个子很高，十六岁时顾楚的身高已经和一部分男生相仿了，可这个人还比他高了半个脑袋。 高大的身体，宽厚的肩膀，加上本就宽松的衣服，让这个背影看上去格外安全可靠，在他面前，矮胖的马大军渺小的像只蚂蚁。 “你……” 不等马大军把话说完，对方伸出手，轻轻一推。 “你该死！” 低沉微哑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响，以及从楼下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男人并不留恋，很快转身，在他转头的一刹那，顾楚看清了藏在帽兜阴影下的半张面孔。 略尖瘦的下巴，嘴唇不薄不厚，呈现微粉微白的颜色，高耸的鼻梁一半藏在帽兜的阴影里，分外熟悉的一张面孔。 与十六岁时的她有六七分相似，却又不是她。 也难怪马大军惊鸿一瞥后，一直觉得是她害死了他。 楚相如，顾楚没想到，自己第二次见到成年后的哥哥，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他杀了马大军？ 顾楚捏紧拳头，脑海中闪现繁多复杂的画面。 重逢后楚相如的孤傲淡漠，他的冷言冷语，然后全都化作他刚刚将马大军推下去的那一幕。 “孤家寡人……” “之后经历的事情多了，你会发现，被《十万》选中的人，如果是一个孤家寡人，该有多么幸运。” 这是第一个任务结束时，史仁说过的一番话。 那个时候，顾楚没有追问为什么，其实这很不符合她的作风，顾楚知道，她是在害怕，聪明如她，已经知道了这句话背后真正的含义，可她还是害怕自己问到一个她不敢接受的结果。 她怕他只是想将她推的远远的，让她呆在一个他觉得安全的世界里。 可她怕又是自己猜错了，是她自作多情，其实依旧没有人爱她。 顾楚看着那个穿着宽大卫衣的背影从她面前离开，伸出手，可只感觉到一阵虚无穿过了她的手掌，楚相如的身影略有波纹，依旧没有停留地离开，越来越远。 下一秒，顾楚的眼神变得坚定，手中出现一把手术刀，反手插向身后，只听一声惨叫。 所有的幻境再一次消失，眼前是空荡的窗口，一步之遥的地方就是悬空处。 顾楚抽回手术刀，向后一拽，一个背摔，马大军再一次被抛掷下楼。 “哥哥说的对，你该死！” 顾楚不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幻境的真实性。 马大军再一次重重摔在了地上，这一次，他重新凝聚的速度显然比之前几次都要缓慢了许多，这或许也和他两次被手术刀所伤有关。 顾楚眯起眼睛，看着马大军的变化，提示里说过【比起直面恐惧，或许面对才是唯一的生机】。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句话是在提示他们这些读者，让他们敢于直面这些鬼怪，现在看来，或许是另一个意思。 马大军觉得她害怕他，因为他曾经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从另一个角度思考，是不是意味着马大军自己也存在阴影，害怕着某件事情，所以将心比心，他觉得顾楚应该同样会恐惧。 在读者出现之前，马大军也在重复着死亡的过程，可那个时候他没有神志，每一次的死亡都是日复一日的过程。 现在不一样了，马大军开始恢复了思考的能力，那他最害怕的是什么呢？ 应该就是死亡时那种不受控制的失重感，以及死亡那一刻全身抽搐剧痛的痛苦吧。 此时顾楚的身体里蕴藏着一团火，她嘴角上扬，眼神冷凝地看着地面上恢复人形的那团东西。 作为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她乐于为所有需要帮助的东西服务，比如楼下那个小畜生，她要发挥人道主义，教他直面恐惧，直到彻底克服！ 天色暗下来了，刘三全隐蔽地捏了捏口袋里摔成两半的玉佩。 白天冷静下来后的他记起来了，半夜时似乎是这块碎裂的玉佩让他看清鬼物的障眼法，因而逃过一劫。 这玉佩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神奇能力，既然玉佩可以，其他东西应该也可以。 刘三全并不准备和其他人分享这个秘密，在和其他几人分开后，他鬼鬼祟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撒开腿朝别墅区跑去。 第30章 死亡工地捉迷藏（九） 幸福里小区的原规划中一共设计了九套别墅, 其中五套是独立带小院的，还有四套是联排别墅。 刘三全看着和他一块朝洋房别墅区跑的万三进了一栋七层楼高的小洋房里，拐了个道儿, 径直朝别墅七号房跑去。 他没有看见，之前已经跑进屋子里的万三就躲在门墙后面，在他离开后, 悄咪咪地跟上了他。 刚刚在大伙儿面前的那番叮嘱, 只是顾楚故意说给别人听的，早在网吧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商量好了一个计划。 第31节 对于万三来说, 这个计划有些冒险, 顾楚没有强迫他答应, 是他自己愿意这么做的。 顾楚怀疑，在这个工地底下, 藏着一个大墓。 首先万三、刘三全之间就是因为古董产生了联系, 而贾余宝和刘三全在现实生活中也是认识的，或许也参与了古董买卖，可以暂时将古董列为三人最主要的联系。 其次顾楚仔细分析了古董流入市场的时间线和幸福里小区动工时间线的重合之处。 幸福里小区动工在前，古董流入市场在后，而且巧合的是, 除了第一个身亡的马大军外, 其他人都是在那一批古董出现后陆续死亡的。 最能佐证的一个证据就是突然间暴富的管虎, 一个养活自己都困难的男人哪来的一大笔没有来源的巨款？ 除此之外, 顾楚还在一堆有关管虎的新闻报道中看到了一张照片, 这是之前领导巡视工地时拍摄的, 管虎只是意外入镜。 照片拍摄的位置正好就在后期动工的别墅区, 意外入境的除了几位前来巡视的领导, 一个监工外，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管虎，另一个是幸福里第四位意外死亡的小工头。 实在是太巧合了，对方的妻子正是负责一部分工人伙食，在前不久被掉落的钢条扎穿身体的女人。 一张照片，出现了四个死者。 管虎，掉进搅拌机里的监工，小工头，和小工头的妻子，当所有巧合都出现在一块时，那未必真的是巧合了。 顾楚因此有了一个大胆，却又很合理的猜测。 管虎、小工头同时出现在了别墅区为背景的照片里，很有可能是因为当时两人正好负责这一片区域，之前查到的信息里写过，高层是海天集团前期主推的项目，因此绝大多数工人都集中在那一块施工地，别墅区人少是十分正常的现象。 很有可能是管虎和小工头在某处施工时，挖掘到了一些古董，并且被负责他们的监工察觉到了。 对于工地来说，发现具有考古价值的古墓等同于项目腰斩，海天集团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太多资金，一旦消息爆出，很有可能出现一系列负面的连锁反应，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监工选择隐瞒。 当然，价值高昂的古董也是让几人心动的原因之一。 刘三全很有可能是他们找来的负责挖掘古墓以及销赃的帮手，顾楚观察过，刘三全虽然总是做出一副畏畏缩缩不敢看人的姿态，可他的手脚很灵活，走路跑步都十分轻便，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而且他这种畏缩、刻意躲避旁人目光的行为，也像是一种掩饰，某些从事先不的光行业的人，也大多拥有这样的特征。 不过顾楚猜测，刘三全未必认识他们所有人，要不然，在管虎等人接连死亡后，他不会那么淡定，很有可能只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人与刘三全接洽，在那个人意外死亡后，刘三全也没有将这个意外放在心上，反而选择在风声收紧后拿着之前挣的那些钱躲了起来，又在沉寂了几年后，再次挖出一批古董，重新换个地方兜售。 万三见到的那条被刘三全戴在身上，最后又出现在贾余宝尸体旁的那块玉坠，也极有可能是从那个墓穴里挖出来的。 那些东西对于鬼怪似乎拥有一定的克制力，既然刘三全选择偷偷溜回去将那块玉坠捡走，一定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既然这样，只要跟踪刘三全，就能找到古墓的位置。 【躲起来，去他不敢去的地方】 这是任务书上的第三条提示，顾楚怀疑，那块古墓就是那些鬼物不敢去的地方，可她不敢保证，古墓里面就没有危险。 毕竟提示里只说了，那是他不敢去的地方，却没有说，那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十万》向来喜欢在文字里设下陷阱，要是太轻易的相信它，首先就已经输了一半。 至于故事的内容【他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千万别让他找到你！千万千万，别让他找到你！】 顾楚更加相信，古墓里还存在一个东西，那个东西或许还是一切的源头。 刘三全的警惕性太强，在靠近七号楼时，还绕着走了好几圈，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好几次万三都差点被他发现，到后来，干脆蹲着缓慢挪动。 他不敢离刘三全太近，顾楚说过，这可能引发任务书上第二个提示，两个距离太近的人会引来某些东西。 因此他始终和刘三全保持一定的距离，看准他走向某个方向后，就停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他的影子了，再顺着他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工地拢共就那么大，地形也不复杂，万三一路小心谨慎，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倒也没跟丢。 此时的刘三全还不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一条小尾巴，在绕了几个圈子后，他走进了七号楼，并且径直朝地下室走去。 在他消失在别墅大门口后，万三才鬼鬼祟祟地出来，顺着地上的泥土洋灰留下的脚印，放轻脚步，往里面走了几步。 刘三全的脚印在下地下室的楼梯那边消失了，万三记下后，不敢久待，也不敢再往下跟，顺着来时的方向，一路清理完自己留下的那道印子，又快速回到了前天晚上躲藏的地方。 等做完这一切，万三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凉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原本在棚屋附近徘徊的黑影听到了这个声响，缓缓地朝洋房区爬去。 “这该死的游戏，等我从这个地方出去后，得赶紧把这底下的东西给带出去。” 走进地下室后，刘三全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因为他对这块地方熟悉极了。 顾楚猜测没错，刘家从刘三全爷爷那代起就是盗墓贼，稍微懂一些盗墓的规矩，但不算精通，等到了刘三全这一代，更是将祖宗留下来的一些规矩给忘光了，盗墓纯粹就是为了赚快钱，只要能找到值钱的东西，他就敢下墓。 当初是管虎单方面联系到了刘三全，因为他们挖到的那个墓葬很大，还有些机关，他们不敢随便进入地下，只能找到刘三全这个有些经验的前辈。 每当下墓的时候，管虎就在上面放风，刘三全并不知道小工头等人的存在，因此在工地发生了好几起意外事故，管虎也因为斗殴身亡后，刘三全也不觉得害怕。 他甚至还乐于工地闹出那么多人心惶惶的故事，只要这块地永远不被开发，永远无人问津，他就能将地下墓穴当成是自己的宝库，等到缺钱的时候，就来地下挖点东西卖掉。 七号楼的地下室堆放了一些板材，这些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刘三全费劲地将那些东西挪开，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盗洞出现在眼前。 他拿出随身带手电筒，往里头照了照，然后放心地跳了进去，在进入盗洞后，他还不忘伸出手，拽过一片纸板箱，虚掩住盗洞，此时狭长的通道里，除了手电筒发出的明亮光忙外，没有丝毫光线进入。 明明是走过无数遍的路了，可等进入后，又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刘三全时不时回头，总担心有东西跟在他身后。 这条进入墓穴的小道并不长，约莫一两分钟的时间，刘三全就进入了一个视线开阔的房间。 这是一个正方形，由石砖垒成的房间，四周墙壁上刻画着一些奇怪的符文图案，只是因为年代久远，颜色褪变，墙体斑驳，很难辨别出原本的模样。 此时房间里就摆着零星几个陶土罐，都是一些不值钱难出手的东西，其余值钱些的，早就已经被刘三全搬空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值钱留下来的铲子、土火药等用于挖掘墓穴的工具。 “还真有！” 刘三全心里发沉，这狗日的游戏未免也太真实了，居然真的将现实生活中存在的所有东西都搬进来了。 他将手伸向口袋，里面是碎成两半的玉坠。 这块玉坠就是他从这间房间里找到的，当时这块玉坠被镶嵌在墙壁上，和其中一个符文浑然一体，他一眼就瞧中了这块玉坠，将它从墙壁上扣了下来，之后好几次遇到买主想要高价收走这块坠子，他也没有松口。 刘三全拿起玉坠，放在眼前，对准符文的方向眯着眼睛比划了一下。 之前都没有注意，这会儿乍一眼看上去，这个奇怪的符文居然像一只鸟，而这块玉佩就是鸟的眼睛。 刘三全整个人都掉进钱眼里了，对于这些东西没有研究，换做一个稍有学识的考古专家出现在现场，都能立刻辨别出这个图案。 这个类似鸟的符文，其实是一种名为华方的凶兽，也有人将这种凶兽称为毕方。在古代传说里，这种凶兽经常衔火在人家家中作怪，毕方也是灾难的化身。 大多数墓穴里，都会绘制吉祥寓意的纹饰，代表对死者的祝愿，祈祷来世美满，而一个将凶兽图文篆刻在墓穴里的墓主人，又会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刘三全不清楚，他将玉坠收了起来，然后拿起一旁的洛阳铲，卖力地朝着其中一面已经挖开小半的洞口挖掘起来。 这个墓穴很大，他得赶快找到其他类似玉坠的东西，安全活过三个晚上。 万三有些冷，可能是刚刚太过紧张出了一身汗，身体有些着凉了。 他看了看四周，也没找到什么能够取暖的东西，只能老实蜷缩在角落里，捏紧顾楚给他的几张符箓。 屋外有一些哗哗的响声，是风吹弯野草留下的声音。 “哗——哗——哗——” 万三困地打了个哈欠，昨天熬了一宿，今天白天在网吧也没怎么睡好，他觉得有些疲惫，眼皮不住地往下盖。 “哗——哗——哗——” 又是一阵风声，吹来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万三瞬间清醒了一些，他竖起耳朵，身体紧绷。 “哗——哗——哗——” 为什么野草吹动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不，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野草被吹动的声音，更像是一个东西，拖在地上，慢慢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爬过来的声响！ 第31章 死亡工地捉迷藏（十） 洋房的工程进度比别墅还不如, 目前只搭建起了钢筋框架，大多都用军绿网布遮挡着，只有少数几面堆砌了水泥石砖的墙体。 万三藏身的位置正好在两面墙体的夹角处, 一层都还没有盖顶，抬起头来，只能看到镂空的钢筋结构。 “哗——哗——哗——” 声音慢而沉重, 就在他耳边响起, 和他只有一墙之隔。 万三捂住嘴，屏住呼吸，三四米长的墙壁镜头可以看到半个拉长的影子。 原来那东西也有影子啊！ 万三不知道是不是该称赞自己一声大胆, 这个时候了, 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 “哗——哗——哗——” 声音从墙壁另一侧经过, 远处可视的阴影，也越拉越长。 万三瞪大眼睛, 捏着符纸的几根手指都已经用力到泛白发青。 最先探出来的是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掌, 重重拍打在地面上，紧接着，是黑色的头颅和另一只手。 万三吞咽了一口口水，真的是爬着过来的。 白天看过的新闻报道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他记得其中一个意外身亡的小监工, 被人发现的时候下半身都已经卷进搅拌机里, 完整的上半身和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形成鲜明对比, 即便照片被打上了马赛克, 依旧能够透过模糊不清的画质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他是趴着过来的, 因为下半身已经被绞成了肉糜, 他的身后可能还拖着长长的肠子, 爬行过的地方, 全是鲜血和肉沫。 万三捂住嘴，又害怕，又想吐。 但那个东西并不会因为万三的恐惧停下爬行的动作，慢慢地，他探出了脖子，慢慢的，上半身也露出了一半…… 他像是壁虎蟾蜍一样，双手弯曲爬行，背部高高隆起，扭曲又怪异。 “咔咔、咔咔咔……” 筋骨错位的声音，被头发覆盖着的面孔扭转了一百多度，斜着看向躲在角落里的万三，然后以超出常理的速度朝他爬来。 “妈呀！鬼呀！” 万三一个蹦跳，尖叫着往另一个方向跑。 “敛息符，不对，还不能用，这怎么用来着，是先用这个吗？” 万三看着手里的一堆符纸，之前顾楚的那些叮嘱早就已经在惊恐之下被忘了个精光，好在他还记得往十七号高楼那边跑。 腥臭味越来越近，普通人的速度根本就无法和这种非正常生物相比较，万三随便抽了一张符纸扔向身后，一阵风刮过，那张符纸被吹远了，根本就没有落在身后的东西身上。 万三不敢扭头看，自然更不敢回头去捡那张被吹远的符纸，只能咬紧牙关，努力跑的更快。 第32节 “呼哧呼哧……” 他跑的肺都喘不上气来了，喉管火辣辣的，又干又燥，两条腿更是酸胀到麻木，可依旧机械似的往前跑着。 十七号楼明明离的也不远，怎么感觉永远都跑不到头呢。 这个时候，万三再蠢也知道有问题了，他很有可能遇到了鬼打墙。 万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抽出了本应该压箱底的那张敛息符，可没等他用上，脚腕就已经被一个冰冰凉的东西攥住，一瞬间，寒气顺着脚踝渗透全身。 完了！ 万三吓到发木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人。 得了老年痴呆又得了癌症的老娘，生命最后几年着实受了不少罪，她脑子不清楚，每次都喊儿啊，娘痛啊，转头又将他认成了自己老伴，喊老伴儿，她疼啊，儿子欺负她。 万三想过，自己努力赚钱让老娘治病，在自己良心过得去的同时，是不是也让她受了很多罪，多活的那几年，会不会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给老娘治病，因为他做不到亲手放弃自己母亲的性命。 他又想到了差点嫁给他的那个寡妇，对于那个女人，万三倒没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大家条件相当，女人看上去也贤惠，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他就是喜欢寡妇的那个儿子，特别乖巧听话，在他和寡妇领证后，那孩子还喊过他爸爸呢。 可惜，自己忍不住赚快钱的贪欲，领证没几天就把自己弄进监狱了，寡妇跑了，儿子自然也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还有顾副队，虽然对方总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自己和她进入了同一个游戏，他要是死了，顾副队肯定会自责。 万三闭上眼，准备认命。 耳边是搅拌机轰隆的响声，他会怎么死？是会被丢进搅拌机里吗？ 这年头的鬼报复心太强，就不能给人来个痛快点的死法吗？ 万三在心里默数，可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反倒是听见了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他赶紧睁开眼，只见那个东西被顾楚揪着头发，塞进了已经启动的搅拌机里。 “你不是常说自己胆子很大吗？” 顾楚看了眼吓得腿软的万三，白瞎了自己给他的那几张符纸。 “我胆子是大啊，可你问问那些胆大的人，他们见到鬼怕不怕。” 不知为什么，见到顾楚后，万三的心就放肚子里了，看到搅拌机里嚎叫的那个男鬼虽然还是怕，可至少能站住了，不至于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可能是因为顾楚比鬼更可怕吧。 这个念头万三只敢在心里想，却不敢说出来。 万三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怕鬼，看了眼顾楚，又看了眼跟着顾楚一块过来的应若琦和风奈。 不是说不能多人集聚吗，这三人怎么一块过来了。 原来在他被鬼追着跑的时候，顾楚完成了第一个实验。 她将马大军重复推下楼十一次后，对方的魂魄彻底消散，再也没有了重新凝聚的力量。 这说明让这些东西面对他们最恐惧的事，确实是消灭他们的办法之一，因此顾楚第一时间找到了应若琦和风奈，在告知他们这件事后，又一起组队来找万三。 【不要两人或以上人数长时间待在一块，充足的人气有可能会引来一些“东西”，至于时间，我觉得是一分钟】 这是第二个提示，看似是在告知他们尽量独自躲避，避免招来鬼怪，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还有一重含义，那就是告诉他们主动招引鬼怪的方式。 第一个晚上，顾楚和应若琦都遇到了鬼物，万三和风奈平安无事度过了一个晚上，这说明了独处的时候，遇到鬼物的几率并不是百分百的。 但两人呆在一块时间超过一分钟，招惹这些东西的概率确是百分百的。 既然知道了消灭他们的方式是让他们以之前死亡的方式再重复死上几次，那么主动钓鬼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对了顾楚，我看到刘三全进了七号别墅的地下室，那小子鬼鬼祟祟的，你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万三边说边数着手中剩下的几张符箓，有些心疼刚刚那张被风吹走不知道飘哪儿去的符纸。 冷静下来的他神志立马到位，看着手里的符箓也想起来该怎么使用了。 遇到鬼的时候就应该先用这张，等他被定住以后再用那张，威力最大的留到最后，实在弄不过赶紧跑路。 他在脑海中构思了好几种应对方案，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跑的那么狼狈。 这种事后诸葛亮的感觉与他每次吵架吵输后在心中复盘，总觉得应该能发挥更好的滋味及其相似。 “风奈，你和顾楚一块过去吧。” 应若琦别扭地看了眼顾楚，她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因此依旧怀疑马大军的坠楼不是意外，不过她没有证据。 而且即便当初人不是顾楚推下去的，这会儿为了消灭马大军的鬼魂，顾楚竟然能够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继父重复推下楼无数次，这种冷漠残酷的行为，也足够让她为之胆寒。 可另一方面，顾楚也没害他们，反而解开了消灭这些东西的谜团，应若琦又不好站在道德制高点质问顾楚。 所以她选择留下来，和万三一块处理那些游荡在工地的鬼物，至于那个存在在顾楚猜测中的古墓，就交给她和风奈处理吧。 只可惜了找到那个疑似源头的奖励。应若琦别别扭扭地瞥了眼顾楚，本来就是顾楚凭实力推测到的，就该是她得的。 “好。” 风奈和顾楚相视一眼，快速朝别墅七号楼跑去。 “妹子，那我干什么呀？” 顾楚走后，万三看着周遭黑漆漆的环境，又有些害怕了，迈着小碎步走到应若琦身边。 “你就负责待在这里凑人头，把那些东西引来。” 应若琦没好气地说道，然后将重新凝聚的监工再一次塞进搅拌机里。 “残忍，太残忍了。” 万三瑟缩着肩膀，嘴里念念有词。 “兄弟，你也挺可怜的，生前死的那么惨，死后还要这样死好几次，不过话说回来了，之前你也想这样弄死我来着，所以我们现在为了自保这么做，也不算太过分吧？” “兄弟，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你有啥遗言吗，你告诉我一声，等我出去了，没准能帮个忙呢？” “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太疼了，要不咱们歇一歇再继续搅拌？” 万三看着再一次被搅拌成肉泥的鬼物于心不忍。 “我觉得你现在把嘴巴闭上，他会更舒服一些。 应若琦瞪了眼万三，眼神转向搅拌机里哀嚎的厉鬼时，又变得麻木。 她遇到太多太多这样的鬼了，有一些比他还要可怜，生前饱受折磨，死后还要被他们这些读者灭杀， 从一开始的不忍，到后面的冷漠麻木，应若琦时常在想，《十万》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制造一个个沉沦在地狱里的人魔吗？ 现在她的底线是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不主动伤害同为人类的读者，但是底线会越来越低，她害怕有一点，自己会为了活下去杀人，等到了那一天，那么为了得到奖励杀害有竞争力的读者的日子，也不远了。 读者里，多得是一开始就没有底线的人，有些时候，读者之间的争夺远比鬼怪更加危险可怕。 此时顾楚和风奈已经一路飞奔来到了七号别墅地下室的入口。 别墅外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插钢条的女鬼，怨毒地看着他们，却不敢靠近这栋别墅。 “你的猜测果然没错。” 他们两人呆一起的时间早就超过了一分钟，引来脏东西十分正常，可眼下那个被引来的东西却不敢靠近他们。 这个位置，对于这些东西有极强的威慑力，应该就是提示里提到的那个地方。 只不过让这些厉鬼都害怕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顾楚和风奈小心翼翼地往地下室走去，看见了胡乱堆放着的一堆木材。 “房子大体都还没有搭建完成，怎么可能会运木料进来。” 风奈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上前搬动那些木材纸箱，被刘三全遮挡着的盗洞很快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不好！有血腥味。” 风奈动了动鼻翼，眉头紧锁。 他看了眼顾楚，两人都没有开口，却极有默契地选择进入那个盗洞。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第一间墓室，看见了被刘三全挖穿的另一个盗洞。 “血腥味是从那个洞口传来的。” 风奈嗅了嗅，腥臭味混着鲜血的味道，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刘三全大概率已经遇害了，谁也不知道盗洞的另一边藏着什么东西，风奈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进去。 此时顾楚环顾四周，看见了墙壁上的一些壁画。 这些图案她在那些流传出去的古物上也曾见到过，上头给她的那些资料里，也备注了不少考古专家对这些图纹的分析。 大多都是凶兽，其中一面壁画上的毕方就是典型的代表。 顾楚收回视线，靠近那个洞口。 挖掘出来的泥土呈黑色，不像普通泥土那样松散，捏上去，有一种胶质黏腻的触感。 顾楚曾经办理过一个案子，埋在某片山林里的无名女尸明明死亡已经好几年了，可尸身却保留相对完好，当时现场的照片流传出去，也一度传出女尸含冤化僵的传闻。 只是后来经过分析判断，原来是那一片泥土有问题，那一块土地酸碱度不平衡，胶质黏性重导致闭气性强，不利于有机物生长，因此减缓了蚁虫细菌的生长速度，包裹着女尸的裹尸布腐蚀速度变慢，也导致了女尸保存相对完好的结果。 这一切都有科学依据，但在古代，这种土地有了一个更为特殊的作用，那就是——养尸！ 第32章 死亡工地捉迷藏（十一） “怎么样, 进去吗？” 风奈看顾楚半蹲着观察地上的泥土，也跟着瞅了几眼，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觉得躲在这里, 暂时还是安全的。” 他练的是外家的腿法，这种功夫想要练出点成就来，耗费的耐心和苦心超出常人想象的更多, 风奈能走到今天, 靠的也是这个稳和忍。 但是教他功夫的老师也说过，风奈的腿功达不到大成，因为他缺乏了武者最重要的勇, 和别人比武也好, 平日里做人做事也好, 他总是想的太多，凡事留一手, 不能全力以赴, 自然也很难登峰造极。 他进入《十万》的时间比应若琦更早，经历的故事也更多，可现在论实力，两人也只是旗鼓相当罢了，就是因为风奈太过求稳, 往往只能拿到安全度过游戏的奖励。 这可能是他的优点, 也是他的缺点吧。 此时此刻, 风奈已经认可了顾楚之前的所有推测, 这一个埋藏在工地底下的巨大墓穴, 应该就是任务书中让他们找到的一切源头。 第33节 这里面一定存在比外面那些东西更为可怕的怪物, 古墓之中, 大概率可能是僵尸吧, 要不然非强制任务也不会要求他们找到源头后，努力活下去。 按照风奈的分析，既然《十万》定下了这个任务，那绝对不可能是无解之局，他观察了这间墓室，这里的陪葬品已经被掏空，可见在此之前，那些盗墓者已经无数次进入这间房间，可依旧相安无事。 说明那个疑似僵尸的东西没办法离主墓穴太远，至少不会来到这间房间里，在这间屋子里躲到故事结束，也算是另一种角度的找到源头，并且活下来。 风奈觉得，他们没必要冒险往里走。 刚刚闻到的血腥味应该是刘三全的，谁知道吸饱了血的怪物会爆发出怎样的威力。 风奈的提议十分稳妥，可偏偏顾楚并不是一个求稳的人。 她很好奇，地底下究竟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顾楚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很冒险，可她等不及了，她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然后找到他，问个明白！ 最终进入那个小洞的人只剩下顾楚，风奈在入口处等着。 前面的那一段路一看就是之前挖的，四周的泥土很干燥，而且洞口也较高较宽，之后的那段路，应该是刘三全刚刚挖出来的，周围地上堆满了挖出来的泥土，而且因为时间体力有限，洞口越挖越小，到后面，顾楚只能蹲着腿，蜷缩着通过。 除了越发浓重的血腥味，长时间空气不流通产生的闷腐的气味也越来越重了。 走了一小段路，居然有光照射进来，顾楚原地停顿了一会儿，关掉了手里的电筒。 一个地下墓穴怎么会有光呢？ 顾楚心中的忌惮更甚，古代的照明设施不多，要在缺少氧气的环境下照明，这种亮度还能持续近千年，更是少之又少。 她猜测应该是萤石之类的东西，这类在古代被称为“夜明珠”的矿石价格不菲，能达到这样的亮度，所耗费的数量绝对不少，可见埋葬在这个墓穴里的人非富即贵。 这种等级的墓葬，为了防止被后世的盗墓贼光顾，往往会设下很多机关，顾楚提醒自己要更加小心。 钻出洞口，眼前的一切让顾楚忍不住晃神。 入眼是一片宽阔的空间，几根支撑顶部的立柱上精心雕刻了无数条蟠龙，这些巨龙张牙舞爪，怒目圆睁，扑面而来一股凶狠残暴的气势，每一条蟠龙的嘴中都衔着一颗明珠，屋内的亮光，大多都来自这几块矿石。 但是很奇怪，每一条蟠龙的爪子都被锁链牢牢钉在房柱上，这样的雕刻，顾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除了房柱上的蟠龙，几面墙壁上的绘画同样让人叹为观止。 历经千年，墙壁上的彩绘依旧保持着曾经的艳丽色彩，不像最外面那间墓室，上面的彩绘大多都已经暗淡斑驳。 顾楚只敢凑近了看，不敢伸手触摸这些过于艳丽的壁画。 与最外面那间墓室相同的是墙面上绘制的大多都是古代有名的凶兽，每一面墙上都绘有一只强大的凶兽，而那只凶兽之下，一扇半开的石门，里面一片黝黑，她试着打开手电筒往里面照射，另一头在很深的地方，是手电筒的光所照射不到的。 顾楚在饕餮的图腾下站定，她低下头，看见地上有几道抓痕。像是有人站在这个位置，被门后的某个东西拖进去，猝不及防下用手抓紧地面留下的。 最浓重的血腥味，也来自于这扇门后。 顾楚用上了在进入盗洞前购买的一张敛息符，饶是这样，她依旧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的节奏和走路的脚步声。 敛息符的效用时常并不算太长，她要尽快想好下一步动作。 每一扇石门后，必定别有洞天，那一扇门后是安全的，那一扇门后是危险的，亦或者，这四扇门都不是正确的选项？ 顾楚更为仔细地观察起了房间里的布置，特别是四面墙上的壁画。 混沌长着两对翅膀六条腿，浑身肥硕没有五官；穷奇像长着翅膀的老虎，额头有一双牛角，牙齿锋利，咆哮着好像下一秒就会冲破画壁；饕餮面目狰狞，以符文的形式刻画在墙壁上，凸起的两个球状物像是他的一双眼睛，大而凶悍；梼杌像虎像豹，长着一双野猪似的獠牙，桀骜不驯…… 顾楚置身其中，有一种被这四个凶兽死死盯着的压抑与威慑。 等等……盯着！ 顾楚看的更仔细了，长着眼睛的三只凶兽目光都看着正中央的位置，没有眼睛的混沌竖起翅膀，姿态也朝着同一个方向。 顾楚看向身后，那是房间正中央的立柱，上面的九爪巨龙体形最为庞大，同样的，束缚在它身上的锁链也是最多的。 顾楚定神，在脑海中模拟壁画里凶手视线聚焦的位置，然后眼神在巨龙嘴里衔着的那颗明珠上顿住。 此时，那张敛息符也已经失去作用，化为灰烬。 最先传来动静的是饕餮门后的那个东西，室内突然蹿出一股阴风，夹杂着浓浓的腥臭味道，门后的走到又窄又长，走道里任何一点细小的动静都因为回声而放大，有惊天撼地的声魄。 相反另外三扇门安静极了，半开的石门似乎在诱惑顾楚快点进入其中一扇，躲避饕餮门后吃人的怪物。 顾楚毫不犹豫，抬起头，手脚并用攀爬在中央的那根石柱上，她摸到了龙嘴中衔着的那颗夜明珠，珠子卡在巨龙张开的嘴巴里，顾楚想要把它取出来，却感受到了阻塞，危中生智，顾楚尝试左右扭转明珠。 只听“咔咔咔”的声响，珠子顺利地在龙嘴中央转动。 而这个时候，浓重的腥臭味就在她身后，顾楚的手中出现一道符纸，不等她使用，整个房间开始晃动起来，以中央那根龙柱为中心，房间开始下陷。 那颗珠子果然就是机关所在，真正的通道不是那四扇门，而在她脚下。 顾楚紧紧抱着那根不断下沉的柱子，扭头看了眼身后。 那是一堆密密麻麻甲壳虫状的虫子，每一个也就硬币大小，数量以万计，像是传说中的尸鳖，这些虫子几乎淹没了整条通道，每一个都长着锋利的锯齿，顾楚甚至看到一些虫子的锯齿上沾着零星一些血肉。 她已经想到了刘三全的下场。 龙柱下陷形成的流沙坑将这些虫子阻挡在了另一片空间内，顾楚依旧可以感受到这些密密麻麻的尸鳖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好像要钻进她的皮肉里，将她吞噬殆尽。 如果不是找到了正确的机关，她很有可能也面临着这样的下场。 顾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下方，不知道这里究竟是谁的坟墓。 等到周围的泥沙停止下陷时，又一片宽阔的空间出现在她面前，与上面那间房间不同的是，这里空旷极了，一眼望不到边际，除了承重的梁柱，竟然没有任何陪葬的器皿，摆件，甚至梁柱上也没有雕刻图腾纹饰，光秃秃的，只觉得阴冷。 除了顾楚站立的这个位置还有上方落下的微弱光芒外，越往边上，越显黑暗，没有一点照明的工具。 顾楚撩起衣摆用力撕开，从断裂的布料中抽出一根棉线，就着微弱的亮光，将这根棉线劈丝，直到这根丝线足够纤细为止。 这个地下墓穴有空气，进入地底那么久，顾楚除了感觉到有些憋闷之外，并没有窒息的感觉，说明这里存在流通的气体。 她捏住丝线的一头，等了许久，丝线微微拂动。 顾楚扭头，看向了风吹来的方向，那里同样深不见底。 之后的一段探索中，顾楚倒没有遇见第二间房那样奇怪诡异的东西，但还是遇见了很多机关，都被她凭借自己的细心躲过去了。 她走的很慢，约莫十分钟过去了，也就前进三四十米的样子，但远处隐隐已经能够见到光了，顾楚并没有因此感到激动，反而更加警惕。 毕竟上一个有光的地方，存在着常人无法抵抗的危机。 随着光团越来越亮，照映着两边的墙壁也越来越清晰，顾楚终于又看到了壁画，只是这些壁画和第二间房内的壁画，差别很大。 不像是具有象征意义的图腾，更像是在描述一些故事，上面还有一些类似文字的图案，顾楚连蒙带猜也只勉强辨认出一些，只能先在心里记下，到时候找精通古代文字的专家翻译。 这些壁画上的内容并不连贯，不像是一个完整的故事，顾楚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又仔细观察这些壁画。 绝大多数壁画里都有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高大男子，许多幅壁画里，都描述了无数民众向他跪拜诚服的场景，也有一些壁画里，他高高在上，身边是无数血海残尸。 越靠近亮光处，壁画就越残缺不清。 可能是因为空气口就在那个位置，顾楚还感觉到了一些潮湿的水汽，靠近这个位置的壁画受腐蚀程度自然会高一些。 此时站在顾楚的位置，已经可以看到出口，可她已经完全被壁画吸引。 她仰起头，就在出口的正上方，绘制着那个男人单独的肖像。 约莫四五米的高度，男人高高伫立，黄金面具遮挡住了他的容貌，睥睨向下的目光像是在俯视所有蝼蚁，高大、威严！ 但这都不是重点，顾楚死死盯着画像中被男人放置在胸前的那本书。 不是古代书册装订的造型，也不是类似竹筒卷之类记录文字的工具，这本书的样子，分明就是藏在每个读者意识深处的《十万》！ 难道千年前《十万》就已经存在了吗？ 还是说，这座古墓里埋葬的那个男人，与《十万》的出现有关？ 顾楚看向出口，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仅隔一扇石门，背后却是别有洞天，顾楚都忍不住为眼前看到的一切感到震撼。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窟洞穴，埋藏在地底之下，顾楚此刻站立的位置，只是某个凸起的岩石平台，再往下是深约三四十米的坑洞，再往上，是怪石嶙峋的岩壁。 洞穴中有风啸声，也能听到一些钟乳岩石的滴水声。 顾楚死死看着洞穴中央的位置，那里摆放着一具悬棺。 九根长钉深深钉入岩壁的九个方位，每一根长钉上都拴着一条铁链，链子的另一头，就是中央的石棺。 靠九根长钉和铁链的力量，将棺材拉直半空中，就好像悬浮在空中一样。 棺材里埋葬着的是壁画中的那个男人吗？为什么要将棺材捆绑起来？ 还有之前遇到的那些机关壁画，比起墓葬，这似乎更像是一个封印。 顾楚不敢再向前了，不是她胆小，而是理智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对付壁画里那个男人的力量，她应该快点离开了。 顾楚心里甚至有些后悔这一次的冒进。 她向后退了一步，准备转身，可是下一秒，九根铁钉松动，“砰”地一声，悬棺重重摔落至地面，整座洞穴都发出震颤的声音。 顾楚站立着的那块凸起的岩石与入口处相交的位置因为洞穴的颤动出现裂缝，顾楚灵敏地跑向洞口，可还是来不及，岩板骤然断裂，顾楚的指尖已经碰触到洞口边沿，却抓不到受力点，整个身体不住地下坠。 她只能保住头，尽量护住一些致命的部位。 “砰”“砰”“砰” 几声骨肉和石头碰撞的声响。 下方也有几个凸起的岩石，也算是一个缓冲点，等顾楚落至地面时，身上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擦伤，最深的一条伤痕从右腰贯穿，好在没有伤到内脏。 她蜷缩着发出一声呻吟，胸口闷痛，感觉折了几根肋骨，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动一波疼痛。 顾楚抬头，出口就在正上方的位置，距离她所在的位置，有二三十米的高度。 如果放在平时，她完全可以轻松地攀爬上去，但现在就困难了。 顾楚忍着痛，脱掉了身上的t恤，只留下贴身的运动文胸，她将t恤撕成长条打结，然后缠在受伤最严重的胸腹的位置，既是止血，也是固定骨折的部位。 “嘶——” 强撑着站起身后，习惯了各种伤病的顾楚也忍不住疼出一身的冷汗。 黑棺就在不远处，顾楚捂着伤口，静静凝视棺木的方向。 一步，两步，三步……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往棺木靠近。 那真是一具再平凡不过的棺材，只是黑的有些奇怪，靠近的时候，都闻不到棺木的腐臭味道，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随着她的靠近，黑色的棺盖缓慢移动，细微的声音让顾楚的心脏收紧，此时她距离棺木只有一步之遥，也清楚地看见了棺木里的那个男人。 白色满绣金线的宽大衣袍，看上去圣洁高贵，满头黑丝披散在身前，宽大的黄金面具遮挡住男人的面孔，他双眼紧闭，不像是千年前的古尸，更像是刚刚入睡的王。 第34节 男子的双手交叠放置在小腹，皮肤偏白，指甲的颜色粉白中泛紫，看上去和常人无异，紧实细嫩的皮肤，好像活人一样。 顾楚痴迷地看着棺木中的男人，有一种想要跪下，顶礼膜拜的冲动。 她想要跪着，求他允许她亲吻他的手指。 “嘶——”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顾楚痴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她意识到自己被控制了。 发狠的顾楚直接用力咬伤了舌头，另一只手将简易包扎的伤口重新扯开，强烈的疼痛让顾楚恢复了意识。 她忍住痛楚，想要快点离开这个诡异的棺木，只是伤口处大量涌出的鲜血唤醒了棺材里沉睡着的那个人。 黄金面具下紧闭的双眼睁开，鲜红的眸色和洁白圣洁的衣袍形成鲜明对比。 下一秒，顾楚被一股力量拖进棺木之中，棺盖再次合闭。 第33章 死亡工地捉迷藏（十二） 全身血液快速流失是什么感觉？ 曾经无数次险死还生的顾楚对此有了新的体验。 漆黑的棺木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 柔韧的腰肢被冰冷的手环绕桎梏，在这片阴冷窄小的空间里，她根本就无法动弹。 一声破皮的清脆响声, 脖颈被尖利的异物刺穿，顾楚清晰地听到了血液被吮吸而出的声音，也感知到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 她的生命濒临终结。 她像是一只放了气的气球, 原本饱满的皮肤失去了血液的填充，干瘪紧缩地贴在骨骼、肌肉之上，意识越来越恍惚, 眼神中的光彩逐渐消退。 顾楚并不是一个拥有强烈求胜欲的女人, 准确来说, 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大的欲望，这也导致她从进入军校开始就在每一次任务中豁出命似的去完成。 她年纪轻轻就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次剿灭贩毒团伙的行动中, 她中了两枪, 获立二等功；一次极端主义的无预兆恐怖行动，当时休假正在现场的顾楚为了保护民众和几个手持刀刃，自制土枪的悍匪肉搏，身中数刀，荣获二等功…… 她的情感里很少出现害怕的情绪, 而且她没有羁绊。 在顾楚看来, 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现在她想活着！ 她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强大的求生意念让顾楚召唤出了那张人皮, 一瞬间, 头痛欲裂, 大脑好像要炸开一样。 顾楚明白这是一场冒险, 在她这般虚弱的时候, 这块被诅咒的人皮或许会第一时间反噬其主。 温度骤然又降低了许多, 狭窄的棺木好像冰窖一样。 “砰——”地一声，黑棺炸裂，棺盖直接飞到岩壁，摔地四分五裂。 顾楚重新见到了光，及其微弱的光，她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那个被她召唤出来，她以为有很大概率会噬主的人皮鬼蜷缩在角落里，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它不敢向前，只是贪婪地看着她。 另外一道视线，来自那个男人。 此时的她十分丑陋，干瘪的皮肤包裹着身体，像是一个骷髅骨架，失去水分的皮肤呈现暗淡的颜色。 头发剥落，眼睛凹陷无光，比起一般老妪还要不如。 桎梏住她身体的臂膀松开，顾楚直接摔落在地上，此时的她连闷哼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皮肉骨头的脆弱身体砸在底部的棺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道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顾楚的眼皮很沉，好几次闭上又因为她强烈的求生欲望睁开一条缝隙。 又过了一会儿，那道视线消失了，眼前也看不到那团身影。 是离开了吗？ 人皮鬼的视线愈发贪婪，在彻底陷入沉睡前，顾楚将还没有完全失控的人皮鬼重新收了回去。 昏迷中，顾楚同样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身体一会儿像被火燎，一会儿又像是被冷冻，全身的骨头都在不断生长、断裂、重塑、再生长，四肢指甲奇痒无比，那种痛麻的滋味让人恨不得直接将手脚砍断，还有牙齿，顾楚感觉嘴唇周边的嫩肉都要被扎穿。 在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死的。 顾楚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庞大的能量，即将撑破她的身体。 她要活下去！ 顾楚拼命地想着自己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男人，她要活着，活着找到他！ 莫名加速生长的指甲刺进掌心，还有被尖牙咬穿的舌尖，强烈的痛苦让顾楚稍微找回了一些意识。 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凭着对方刚刚的举动，顾楚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僵尸，大概率还是等级很高的僵尸，显然顾楚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能承受被这种僵尸吸血后产生的尸毒。 顾楚想到了书城商城里曾经看到过的一件商品。 【将臣血脉（残缺）】：僵尸，集天地怨气、晦气于一身，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六道众生之外，按照等级不同，对鬼物存在天然的克制（1.此血脉为残缺版，吸收后为最低级的紫僵，日不见光，需要配合避光符使用 2.僵尸是至阴之物，天生克制鬼物，同样也易招惹鬼物 3.升级方式未知） 购买：10点 这是所有血统里最便宜的一种，当时顾楚还觉得这个血统虽然价格便宜，但缺陷太多，可现在，这件商品似乎成了她的救命良药。 【将臣血脉（残缺）】只能让普通读者进化成最低级的紫僵，而那个男人拥有与常人无异的样貌，最起码得是第五等级的飞僵，甚至更高。 商城里的商品和读者百分百契合，也就是购买后可以完全融合，现在顾楚的情况就是没办法承受来自高级僵尸的尸毒，如果她先购买将臣血脉，进化成最低级的紫僵，那个时候，她或许就能够顺利转化那个男人留下的尸毒，同时提身血脉的纯度。 这或许还是一场契机，要知道商城里售价低廉的将臣血脉是残缺的，她找遍了整个商城也没有找到提升血脉的方法，如果这一次能够顺利升级，那么只花费10个书券，无疑是划算的。 不过也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系统售卖的将臣血统和这份尸毒同时冲击她的身体，加快身体爆裂的速度。 以及提纯后的等级未知，每个读者只能购买一种血统，做下这个决定，即便以后拥有了更多的书券，也没有反悔的机会。 但显然，为了活下去的一线生机，顾楚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她凭借最后一丝理智，从书城里购买了那份残缺的将臣血脉。 不知过了多久，顾楚才慢慢找回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 之前摔断的几根肋骨也好像重新长合，被咬开无数次的舌尖，更是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顾楚缓缓睁开眼睛，空间里有微弱的光，足够她看清周遭的环境。 顾楚的视力向来很好，可也不至于好到能够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清岩石墙壁上细微的纹路，她想要站起身来，却因为一时不能很好控制力量，单膝跪在了地上，身下的黑色棺木直接被撞地四分五裂。 这种力量强大的可怕，根本就是超出常人的力量。 这是成功了吗？ 顾楚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手背的肌肤和指甲。 原本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此时呈现不自然的白度，微粉的指甲盖染上了淡淡的紫红色，指甲变长了许多，顾楚毫不怀疑，现在只要她稍用一些力气，她的手指就能轻而易举穿透普通人的胸膛。 白色的肌肤，似乎是第二等级的白僵，可白僵身体僵硬，做不到像她现在这样灵活，第三等的绿僵是绿色的，之后的毛僵会长出毛发。 难道是飞僵？ 顾楚不敢置信，咬她的僵尸，到底是什么等级的怪物！ 不过现在她也没办法判断自己的具体等级，毕竟她了解到那些有关僵尸的知识也是道听途说，或许真正的僵尸等级划分，另有规则。 但可以肯定，现在她感受到的身体传来的强大力量，绝对超出低等僵尸的范畴。 此时整个岩洞里只剩下顾楚一人，她不知道咬了自己的那个男人去哪儿了，顾楚只能赶紧离开，离开前，她还不忘带上一块巴掌大的棺材木。 在回去的途中经过那四扇门，原本半开的石门已经完全闭合，这可能与棺材里的男人有关。 在离开墓室前，顾楚关闭了自己的第二血统。 这也是《十万》的一种能力，但凡购买血统的读者都能选择开启或关闭这个第二形态，毕竟各类血统千奇百怪，有些甚至会兽化出现某些兽类的特征，绝大多数时候，读者都会选择正常的人类形态。 见到她从盗洞里出来，万三兴奋地围了上来。 原来她在那个洞穴里呆了整整一天一夜，此时第三个夜晚也即将过去。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万三真是急坏了，好几次都想要进入那个盗洞，可惜被应若琦和风奈拦住了。 顾楚是一个有经验的读者，如果她都遇到了危险，万三进去后生还的几率更是为零了，他们能做的，只有等。 按照顾楚寻摸到的方法，他们已经成功杀死了工地里那几个厉鬼，三人一直守在第一间墓室里，对于顾楚能不能活着回来，风奈和应若琦其实已经不太保佑希望了。 看着平安无事的三人，顾楚猜测这个墓穴里应该还有另一个出口，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个男人还在墓室里面。 毕竟对方要是从这个出口出来，万三几人不可能像没事发生一样。 “你……” 应若琦敏锐地觉得顾楚身上发生了变化。 女人总是比较细心的，血统虽然能够自动切换，可第二血统带来的进化同样会影响第一血统。 应若琦觉得顾楚好像比之前白了一些，皮肤也变得更加光滑紧实了，像是做了一次高价美容一样，本就偏英气的五官，更添一番冷峻。 顾楚要是个男人，她肯定愿意高价包养她做小狼狗。 应若琦舔了舔嘴唇，难道在地底洞穴里呆几天，还有这样的效果？这让她有些意动。 风奈则更在意顾楚在里面见到了什么。 “刘三全大概率是死了。” 顾楚又不是圣母，没道理无私地分享自己差点送命得来的一些信息。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壁画里的那本书是不是《十万》，顾楚已经迫不及待想在离开这个任务后，去破解那些她记录下来的文字了。 “墨”。 顾楚喃喃自语，这是壁画里面为数不多她辨认出来的古文字，也是壁画里频繁出现的一个文字。 这会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第34章 聊天群 【他在等你, 等了好久好久，千万别让他找到你！千万千万，别让他找到你！】 第35节 【强制任务：撑过三个夜晚奖励15书券】已完成 【非强制任务：找到源头, 并活下来奖励30书券】已完成 奖励书券45点 奖励特殊物品【破损的玉坠】：破障类法器，可以抵挡一次幻术攻击 这是顾楚在这一次任务中的收获，相比较三次任务的难度, 说实话, 这次任务得到的奖励有些寒酸，但因为血统提升的意外收获，叫顾楚不太在意这些得失。 经历了几个世界, 她也算知道了一些信息, 比如不是完美完成每一个任务, 都能得到特殊物品的，比如她在新手世界得到的那块被诅咒的人皮, 完全就是人品爆发。 这还是应若琦透露给她的, 特殊物品里备注为残缺的物品，都有一定契机可以升级，这类特殊物品是成长性的，价值不可估量。 她在第一个世界得到的那块被诅咒的人皮价值远高于之后两个世界得到的奖励总和。 只可惜这类物品的升级也看契机，而且类似的邪物升级后, 反噬的威力大概也会加大, 只能说风险和机遇并存吧。 在之前的两个故事里, 她一共得到了45个书券, 在上一场任务中, 她花费了8个书券购买符箓, 除了自己用掉的那张敛息符, 其他全都转赠给了万三。 再加上购买将臣血统花费的10个书券, 现在一共还剩下72点书券。 特殊物品一共三件，【被诅咒的人皮（残缺）】、【锋利的手术刀（快损坏）】、【破损的玉坠】，其中那把手术刀已经在第三个世界里被使用了好几次，早已经锈迹斑斑，刀面上还出现了裂痕，可使用次数估摸着也在三次之内了。 好在顾楚本身的能力因为血统改变的缘故有所提升，在之后的故事里，可以不那么依靠外物。 顾楚并没有急着花掉剩下的72点书券，在脱离那个故事后，第一时间走向了浴室。 当初买下这间老公寓的时候顾楚并没有太过改动它原本的装修，浴室里就只换了一个马桶和淋雨蓬头。 现在洗漱台上的那面镜子还是前任屋主留下来的，经年累月的，镜面上留下不少水垢，怎么都擦洗不掉，不过因为并不影响使用，顾楚也懒得更欢。 这面镜子大概50的大小，只够照到顾楚的上半身，她稍微走远了几步，照到的范围又多了一些。 现实生活中，可以进行第二血统的转化吗？ 应若琦和风奈都不是血统转化者，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在交谈过程中，顾楚也没有透露自己已经完成转化的事。 对于顾楚来说，完成了将臣血统的转化，同时还得到了第一次进化机缘，是她的底牌，轻易不能暴露。 顾楚并没有第一时间尝试转化，她在观察镜子里的自己。 从第一个世界起，她就知道读者在故事里受到的所有伤害，在回到现实世界的瞬间就会被治愈。即便你在游戏里被砍头，只要故事结束的瞬间大脑还没完全死亡，回到现实世界，被分离的头和身体也会重新黏合起来。 但是你在现实生活中遭受到的创伤，并不会因为你进入了故事世界而愈合。 脱离前两个故事时，顾楚身上一些陈年旧伤依旧存在。 顾楚脱掉外套，上身仅着一件简单的运动文胸，漂亮的锁骨肩胛，修长有力的手臂线条，腰肢纤细紧窄，可以看到清晰的腹肌。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顾楚居然能看清镜子里自己每一根睫毛的倒影，连肌肤上一些微不可见的汗毛，也逃不过视线的捕捉。 这样的视力，显然是以前的她没有的。 胸口离心脏几厘米处的弹伤没有了，一条曾经疯了63针，从左肩一直划到右侧肚子的刀伤也没有了…… 镜子里看的见的那些皮肤全都光滑宛若新生婴儿一样，看似柔嫩脆弱，实际充满了力量。 第二血统进化显然已经影响了现实世界的自己。 顾楚冥神，尝试变换第二形态。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体内的血液逐渐冰冷，可同时，那些液体也在身体中窜动沸腾，手指牙齿缓慢生长，顾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变得苍白而坚硬，两颗虎牙蹿长，变成一对尖利的长獠牙，听觉、嗅觉在这一刻呈千百倍增长。 四周环境一瞬间传来太多的讯息，手指掐进掌心，顾楚才勉强止住嗜血的欲望。 隔壁的小夫妻在吵架 楼下一对老夫妻在数落家里不孝的儿女 有孩子在哭闹 有情侣在干柴烈火 一个妇女在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手指，血液的香味暴露在空气中，远比那些人体散发的芬芳更加诱人。 她觉得喉咙很干，很渴。 顾楚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匕首割向手臂，锋利的刀口被崩开一个口子，她伸出手，尝试着捏紧刀片，钢铁材质的东西轻易被捏成一团。 “滋滋——滋滋滋——” 卫生间的灯泡发出异响，灯丝短路，狭窄的房间内时明时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顾楚脱离了第二形态，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那种浑身充斥着爆满能量的感觉消失了，房间内的异样也停止下来。 顾楚松开手中的匕首，嗜血的感觉慢慢消退。 第二形态在现实生活中居然是可以被召唤出来的，这意味着这个世界里，存在着许多拥有超能力量的人，只是这种力量力量应该有所限制。 顾楚神色沉重，这对普通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顾楚啊，之前那个古董案不用你跟进了，川西那边已经找到罪犯了。” 刚坐下，陈邦川就告知了她这个消息。 离开故事世界后，顾楚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查找有关幸福里工地的新闻。 与她之前猜测的一样，现实世界受到故事世界的影响，会发生类似的改变。 昨天川西省发生的一件地面坍塌事件就已经在网络上刷屏了，废弃多年的烂尾楼盘在昨天傍晚发生大面积的塌陷，好在当时没有人员经过，直到现在，也没有伤亡传出。 经调查，地面坍塌的原因是因为工地下面藏着一座巨大的地下墓葬以及一个天然的地底石窟，当地的公安、消防已经第一时间赶到，各地的考古团队也早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出发，争分夺秒保护这个第一次被发现的古代墓葬。 他们津城公安本就和川西省公安联合办理那个古董的案子，因此在专家研究了一个晚上，证明这个墓穴里为数不多的陪葬品和之前流入川西省、津城的那几批古董同源后，川西省公安就给津城公安打了声招呼。 贾余宝和刘三全的尸体都是在墓穴里被发现的，两人似乎发生了内讧，互相斗殴，尸体惨不忍睹，警方第一时间搜查了两人的居所，发现了一部分还未流入市场的古董和一部分赃款，确定了他们二人就是之前兜售古董的盗墓贼。 顾楚看了一些内部流通的信息，被发现的墓葬缺少了和那个男人有关的所有壁画，棺木是完好的，可里面只有一套衣服和一个纯金的面具。 在场的考古专家都对墓穴很感兴趣，不论是刻满被锁住的蟠龙还是壁画上凶狠残暴的凶兽，抑或是被九根铁钉锁链困住的那个黑木棺。 看墓葬的规模，墓穴的主人一定是一位大人物，可什么样的大人物，会将自己的墓穴设计成这幅模样。 有专家猜测，这里埋葬的或许是一个生前犯了大错的王侯将相，因为要将他镇压在这个地方，用铁钉锁链，以及无数的凶兽将他困住。 也有专家猜测，墓穴的主人或许是一个崇尚邪神的大人物，特地将墓穴布置成这样，就是为了聚阴纳秽，修鬼修魔。 棺材里的人还是消失了，顾楚皱紧眉头，对方只是故事里出现的人物，难道也会出现在现实之中？ 将这个已经作废的案子放到一旁，顾楚开始搜索之前茅十七给她留下的那串密语。 5200258，之前顾楚以为这是一个电话或是线上联络软件的号码，尝试过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后来她找了几个比较了解网络的朋友打听，才知道原来除了暗网意外以外，还有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不能被被标准搜索引擎搜索到的网络，别称灰网。 介于普通网络和暗网之间的灰色地带。 灰网中存在许多秘密的聊天群体，5200258，正是一个群体的群号，入群还需要进行身份验证。 验证的方式倒是简单，只要输入介绍人的姓名，只要现有成员中存在这个人，且对方通过即可加入。 《十万》不允许读者在网络上发布任何有关它的消息，但是不禁止读者私下交流，显然有人利用了这一点，在灰网中建群，将一部分读者联合在了一起。 这个群绝对不是唯一一个读者交流群，按照茅十七当时的态度，以及他表现出来的能力来看，这个群里的成员应该都不是一般读者。 顾楚选择申请进入那个聊天群，她想要从茅十七口中打听有关哥哥的消息，这是唯一能够联系到茅十七的方法。 通过的速度很快，顾楚怀疑茅十七不做任务的时候是不是一直捧着一个手机。 聊天群不大，界面也十分简单，像是最早的qq群，群里一共有37个成员，不在线的成员头像是灰色的。 群里很少有人用真名，顾楚在进入聊天群的时候就被提示取名，她随手打了一个小蝌蚪。 小蝌蚪找哥哥，也算是应景。 群主的名字是南风知我意，头像灰白，并不在线，顾楚一眼看下来，那个头像亮着，取名为十六挖坑十七上坟的最有可能就是茅十七。 群里并没有因为新人加入热闹起来，顾楚也没有第一时间私聊茅十七，她只是通过这个方式告知茅十七，她在找他。 今天队里没什么案子，顾楚准时下班回家。 “顾副队，晚上不一起约个夜宵吗？刚好有邵杨有新电影要上，我请你看电影呗，你也帮我支持一下偶像的票房。” 临近下班，华瑛凑到顾楚身边。 “不了，有些累。” 不等华瑛靠近，顾楚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这点细小的动作，华瑛并没有察觉，“那好吧，反正电影要上好几个月呢，以后再约也成。” “回去早点休息呀。” 华瑛冲着顾楚晃了晃手，笑的没心没肺。 顾楚笑容淡淡，心里想着，是不是任何现实生活中接近读者的人，不论血缘，都有可能被影响？ 万三进入游戏或许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可顾楚也不敢拿华瑛再次冒险。 独自回家后，顾楚去便利店买了几份便当，准备回家随便加热一下，拎着便利店买的便当饮料，顾楚又在小区外的水果店里买了点刚上市的杨梅。 “3号楼4楼家里有老人过世啦，一大早就听到哭丧声呢。” “是的吧，那家老人也是可怜，养大了几个儿女，还一个个都给培养成材，结果到头来，没一个孩子愿意把他们接过去照顾的，两个老人一个76一个81了，还得自己烧饭洗衣服，真是造孽啊，所以我说啊，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良心都被狗吃了。” “谁说不是呢，其中一个还是留美博士，听说在国外年薪百万呢，照样不肯给父母寄点生活费，说是兄妹几个要公平，穷的富的养老子娘都要花一样的钱，吵吵闹闹，到头来每一个人肯给，还不如隔壁家谁谁谁么，闺女读书不好，但是孝顺啊，隔三差五就回家给爸妈打扫卫生做做饭。” “哎，听说是起夜的时候摔死的，另一个睡的沉，都没有发现。” …… 买单的时候，顾楚听到身后的议论声。 3号楼，不就是她住的那栋楼房吗？昨天晚上还听到这对夫妇讨论儿女呢。 只不过顾楚转换第二形态的时间很短，并没有听全完整的对话。 她拎着两袋吃食往小区里面走，3号楼很安静，这个年代人情冷漠，家里死了个老人，很少有邻居主动上门帮忙处理后事，顾楚想着，那家的孩子应该要回来了吧，剩下的那个老人，也不知道子女会怎么安排。 老小区虽然破了些，但用料很扎实讲究，台阶用的都是石料，即便到了夏天，走道里也凉飕飕的。 现在天气转热，从外头进入楼房的时候还会觉得舒爽凉快，可今天似乎有点冷过头了。 顾楚走到二楼，闻到了烧纸钱的味道，她继续往上走，在三楼拐角处，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蹲在角落里，将手里的纸钱一张一张放入不锈钢盆中。 不少燃烧后的灰烬漂浮在半空里，然后缓慢地漂浮落下。 第36节 顾楚的鞋面上就落下了一些灰烬。 是四楼的老婆婆，对方低着头，也不言语，看来去世的是那位老爷爷。 顾楚平日里就独来独往，和这些邻居十分陌生，她也不会安慰人，只是放轻了脚步，快速经过三四楼层。 四楼的房门大开着，遗体早就已经被带走了。 顾楚随意地看了一眼，客厅正中央摆放着两张照片，都是单人的大头彩照。 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在还算康健时拍摄这样的照片，等死后，就将这张照片打印成灰白色。 这两张彩照并排挂在墙上，再过不久，其中一张会换成灰白色。 顾楚无端觉得更冷了，脚步一顿，然后更快速地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第35章 老太太 回到家, 顾楚拆开便当的包装，将它放到微波炉里加热，然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过的苏打水。 在便当加热的过程中, 她的视线一直放在手机上面。 【王者归来】：最近十万的变化有些大，新人居然不用通过新手试炼就可以开始做正式任务了 【一叶扁舟】：上一个任务，两个中级读者, 三个初级读者, 三个新人，结果新人和初级读者全灭（微笑.jpg） 【王者归来】：十万这是想要玩死人啊 沉寂的聊天群终于有动静了。 【一叶扁舟】：你没发现没有，现在每个任务之间的间隔缩短了, 我上两个任务中间只隔了一个月 【杀死十万】：我以为只有我这样, 之前一年也就两三次任务, 留了足够的时间放松调整心态，现在半年过去, 已经进了三场故事。 半年三场, 频繁么？ 看着之后附和的那些人，顾楚想了想自己一个月不到时间就经历三场任务的频率。 感觉自己好像被《十万》针对了，可她就是一个普通进入《十万》没多久的读者，为什么会被针对呢？ 顾楚对自己的能力认知有些偏差，再怎么样, 她也不至于普通。 难道是哥哥？ 顾楚抿紧嘴唇, 感觉《十万》对她的逼迫, 像是在逼谁出来似的。 【若水】：不仅这样, 延期的难度越来越高了。 【杀死十万】：怎么会这样, 我还等着升级到高级读者后的这个特权呢。 对话继续, 顾楚看着上面的留言, 对于读者的等级又有了新的了解。 不同等级的读者权限不同, 顾楚现在还剩下72点书券，完全可以花费50点进行升级，只是顾楚担心下一个任务会有突发情况，还想着等完成下一场任务后再进行升级。 按照他们的讨论，升级成高级读者后，似乎拥有延迟进入下一场游戏的特权，但是这种特权要付出一定代价。 具体是什么，群里没往深了说。 升级成高级读者只需要两百点书券，别看顾楚经历了三个故事就累计了90点书券就觉得凑满200点升级十分简单。 顾楚在游戏里基本上很少使用商城里购买的道具，但更多时候，想要在越发危险的故事世界里生存下来，不得不依靠一些保命的手段。 很多人往往都是挣多少书券，就花多少书券。 也有人明明攒够了升级的书券，却不敢马上升级，就是怕身上没有剩余的点券，到时候遇到危急情况，连命都保不住。 目前来说，高级读者的等级距离顾楚还很远，她只是将这个特权暂时记在心底。 【若水】：说起来，群主很久没有出现了 【杀死十万】：该不是死了吧 【十六挖坑十七上坟】：群主死了，需要我上坟吗？ 【若水】：十七，你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贱啊，群主要死死了，我们还玩什么，干脆等死算了。 疑似茅十七的人终于冒泡了，顾楚下意识地看了眼群成员表，群主南风知我意的头像依旧是灰白色的。 【若水】：群里进了个新人，看群通知，是通过十七你进来的啊 可以肯定，对方就是茅十七了，只是为什么会取这么奇怪的名字？不过想到茅十七的言行举止，又觉得这个莫名诡异的名字和他很配。 【十六挖坑十七上坟】：小小萌新啦，就经历了两场故事，不过是个很可爱的小姐姐呢，知道我胆子小，对我关怀呵护，真招人喜欢。 顾楚皱着眉，她和可爱有半毛钱关系吗？ 她和可爱之间的差距就好像茅十七和胆小这个形容词的差距一样。 显然一个群里的人大多都很了解茅十七，不过在得知顾楚只是一个经历了两场故事的读者后，也没有和她搭话的意思。 这个群里的人会互相传递信息，可也是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他们清楚，顾楚被茅十七看中，肯定有超出常人的能力，但那也只是经历了两个故事的新人，等她什么时候，升级至资深的中级读者了，才有和他们对话的实力。 群里很快就安静下来，顾楚点开茅十七的头像，想和他私聊，只是没等她把消息发过去，茅十七的头像就暗下去了。 顾楚也还没想好怎么和茅十七沟通，主要是这个男人表现的太过奇怪，在分不清是敌是友的情况下，顾楚并不想要招惹对方。 而且如果真的如她猜测的那样，她的哥哥是一个连《十万》都针对的读者，在这个圈子里，他肯定也树立了很多敌人。 茅十七站在哪边呢？ 想到这儿，顾楚将自己打了一半的文字删掉，关闭了群聊天。 “是3号楼704的业主吧？市里规划下来了，咱们这一片可能会被征收。” 快速吃完晚饭，顾楚接到了居委会的电话。 “这是要拆迁的意思吗？” 顾楚将电话外放，一边清洗着筷子勺子。 “不确定，还是得看到时候意向统计，要是超过三成业主不同意拆迁，可能也拆不了了，现在就是先通知一下，具体的，到时候会有人找你们协商，对了，你的户口在这桩房子里吗，是不是本地户口啊……” 那人说了一堆后，才把电话挂掉。 这一片老小区从前年开始就经常传出要拆迁的消息，这一次居委会都打电话通知了，可见拆迁基本上是确定了。 顾楚买房的时间早，念初中的时候，她就会趁寒暑假打零工，到大学后，学校发的奖金就足够应付学费和日常开销，而她自己也会抓紧所有空闲时间，去健身房兼职。 私教的收入很高，赚钱的同时还能锻炼自己的身体，大学四年，顾楚就攒下了不少钱，再加上那个时候房价并不高，加上是房龄几十年的老校区，顾楚就用自己攒下的钱，加上本地人才补贴申请的一笔钱，凑齐了首付款，又用公积金贷了一部分。 这几年房价涨的飞快，四年多快五年的时间，这套面积不大的房子就由原本的七十多万涨到了两百多万。 顾楚洗干净手，去卧室翻了一下自己的户口本。 她就是户主，当年买好房子后，就将户口迁到了这个房子里。 户主：顾楚 曾用名：楚相知 看着户口本上的几行信息，顾楚的眼神中有过一丝波动。 只只，这个小名，已经二十多年没人喊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楚去上班的时候，四楼居然还有些热闹。 “老二，不是我说你，你们家的条件是最好的，在国外赚的是美金，一家人住大别墅，儿女都念名校，这么点钱，你也和我们争？你可太不够意思了！” “老大，你这话说的才没意思吧，我难道就不是爸妈的儿子？就因为我是老二，当年这个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孩子就是我，从小到大，我受了多少委屈。” “放屁！爸妈不重视你，能送你念书，让你申请到国外交换学习的机会？相比较我和大姐，一个大专，一个中专毕业参加工作，在学习上，爸妈对我俩的投入最少。” 404的房门虚掩着，里头的对话清晰地传到了顾楚的耳朵里。 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403的房门也开着，住在这间屋子里头的一个中年妇女还探着脑袋，竖起耳朵偷听对面的争吵。 见到顾楚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门关上了，不过顾楚猜测，此刻对方的耳朵还贴在门板上，只等她下去后，再把门打开。 昨天老人刚去世，但404并没有准备什么发丧的形式。 虽说这几年城市化发展很快，但对一些古老的习俗，大家都还是比较尊重的。 许多城里人家已经不停灵了，但是家里死了人，房子还是会挂黑白色的棉麻布，会摆花圈、哭丧……就那么几天的时间，邻居们大多能够体谅。 但404什么都没有，连门口去年过年时贴的已经褪色的红色对联都没有撕掉。 楼道里倒是有几个花圈，应该是亲戚送来的，因为不怎么受重视，摆的东倒西歪。 “爸，你说句话，这个房子怎么分？马上就要拆迁了，应该有个章程吧？” “你别逼爸，爸的身体又不好，你常年在国外，将来爸的养老还不得靠我，肯定是我多分一些。” “笑死人了，好像我不在国内的时候，你多照顾爸妈似的。” “说什么呢你！” “怎么，想打架啊，打就打，谁怕谁啊！” 屋里更闹腾了，看来是昨天那一通拆迁电话引起的。 现在这种老房子都是有价无市，外头将房价炒的高，实际很难卖出去，要么就便宜卖，毕竟不是什么学区房，房龄又老，就胜在地段不错。 拆迁就不一样了，回迁一般陪1:1.1或1:1.2的面积，回迁房到位前还能按月领比较高的租房补贴，要是选择拿钱，也远远超过房子本身的价值。 顾楚继续往下走，忽然停住脚步。 爸？ 活着的是那位老爷子？ 顾楚猛的扭头看向三楼拐角处，昨天傍晚，她看见的明明是低着头烧纸钱的老太太啊！ 楼梯间的风吹动了花圈上的挽联。 【悼念卓芳千古，友白梅敬挽】 卓芳显然是个女人的名字吧！ 深山的道馆里，一个穿着百衲衣的少年翘着二郎腿，躺在入口处的躺椅上。 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眼带笑意地看着手机。 远处传来牛车的声音，少年的眼神暗了暗，关掉聊天群，将手机收了起来。 第37节 “十七，以后这就是你的师弟了。” 一个满脸沟壑，头发花白的瘦小老道从外头进来，身边还站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看上去天真可爱的稚童。 “师兄好，我叫茅十八。” 小男孩一板一眼地自我介绍，倒有几分超出年龄的成熟。 “十八呀！” 茅十七咧着嘴，笑容愈发灿烂了。 第36章 校规（一） 楼上的争吵还在继续。 “这是我和你妈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 不拆，我死都不拆。” 一声苍老的男声。 “你们小时候也都是在这间老屋子长大的，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这个老小区以前是某单位出资建的, 分配给了单位的员工，只要出极少的租金，后来房产改革, 允许员工花一些钱将房子买走过户。 以前小区里很热闹, 因为住在一块的都是同一个单位上班的同事朋友，后来住在这里的人要么有钱了去住更大的房子，要么年纪大了, 被各自的儿女接走。 慢慢的, 这个小区里多了许多外地租客, 陌生的面孔越来越多，很少能够再看到一群老人吃完饭, 端来把椅子, 拿着蒲扇在楼道口乘凉闲聊了。 对于那对老夫妻来说，这里或许真的有许多美好的回忆。 “爸，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拆不拆的，还真由不得您。” 一声尖利的女声响起。 “老太太死了, 遗产儿女们都有份的, 就算按照继承法, 您本身有房产的二分之一, 老太太那一半也得拿出来均分呢, 仨儿女, 平均分每个人也占这二分之一的四分之一, 也就是整个房产的八分之一呢, 您不想拆房子，就给钱呗，咱们按少了算，三百万的房子，每个儿女您都得给37.5万把份额买回去。” 这算盘打得精明，且不说这房子值不值三百万，就说屋里那老爷子，两个人这么大年纪了连个护工都请不起，哪来的112.5万从三个子女手里把份额买回去呢。 “小妹，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跟兄弟们争什么呢？要分，那也是我和你二哥商量，给你点就算我们客气了。” “现在男女平等了，我怎么就不能分了，法律都允许我分，你算老几啊！” “不拆，不拆。” 老爷子都话语声早就被淹没在嘈杂的争执声中。 顾楚的视线从花圈的挽联上挪开，看向404的方向，虚掩的门后好像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瘦小干瘪，佝偻着腰…… 来到单位刚坐下不久，顾楚就感受到脑海深处的灼热，她赶紧去了趟卫生间。 【校规六条： 1.学校的舞蹈室有一面三合镜，在0点0分0秒的时候，站到镜子中间，去看看将来的你 2.晚上八点到408室自习三小时 3.半夜十二点，去七楼寻找第十三级台阶 4.教学楼的厕所里关着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晚上十二点把她带出来 5.在女生一宿407室玩进门鬼的游戏 6.半夜的实验室有东西在捣蛋，作为好学生，请找到他】 《十万》的第四页，慢慢浮现几行字体。 距离顾楚完成上一次任务，只过去两天。 她攥紧手中的任务书，眸色暗沉。 既然任务书上已经显现了下一次任务，那么离进入任务的时间也很近了，顾楚不再耽搁，转身去了隔壁处理一些琐碎事务的民警办公室。 “昨天早上帆船小区的出警记录有吗？” 顾楚昨天看到的东西十分好奇。 据说老人半夜上厕所的时候摔倒，第二天一早，另一个老人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了她凉透的尸体。 当时叫了救护车，也有人报了警。 “我查一下啊。” 年轻的小民警看到是刑特大队队副队长，立马就给查了。 当时接到报警出警的是帆船小区所在社区的派出所，不过现在警务联网，作为市总公安，他们可以查到其他派出所所有登记在册的记录。 “昨天帆船社区出警了两次，一次是在早上九点十三分，一个老太太死在了自家的浴室里，还有一次是下午三点四十七分，有住户报警，说家里丢东西了。” 小民警将出警记录调了出来。 “第一个报案有问题吗？” 顾楚让那人将电脑屏幕转过来。 “没问题，就是意外。” 小民警紧张的回答，看出警记录，就是一场很普通的老年人滑倒摔死的意外事故，可刑特大队的副队长都主动来问了，难道这个案子还有隐情。 顾楚飞快地浏览了电脑上的记录。 两张现场环境的照片，一张死者致命伤口的照片，以及几分口供。 看上去，确实是一件意外事故。 “没事了，谢谢啊。” 顾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离开。 比起老太太的真正死因，顾楚更想探究的是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看见她的原因。但显然，她即将进入第四个故事，再多的疑惑也只能等任务回来再研究了。 惠合高中是一所封闭式教学的私立民办学校，这里一个月只放两天假，平时每个双休日，学生也不能离开学校。 不过因为管理严苛，每年升学率都很高，依旧有数不胜数的家长想要托关系将孩子送到这所高中来。 高中只有一幢十二层楼高的教学楼，7幢女生宿舍，6幢男生宿舍，以及一个标准大小的操场。 此时惠合高中的教导主任正在教学楼一楼等待从别的学校过来，进行为期一个礼拜时长交流学习的学生。 接送的车辆在教学楼外停下，里面陆续下来八名学生。 顾楚就是其中之一，准确的说，和她同时坐车过来的这些人，都是参加这次任务的读者。 “人都到齐了。” 教导主任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女性，穿着黑色套装，西装裙的长度超过了膝盖，她的头发三七划分整齐梳向后脑，盘成一个规整的圆球，鼻梁上架着一个黑框眼镜，超厚的镜片显得眼睛愈发短窄了。 严肃、刻板，这是现场几个读者的第一印象。 “我们惠合高中和一般的学校不一样，我们有严格的校纪校规，虽然你们只是来交流学习的学生，可一样要遵从我们学校的规章制度，所有违反校规的学生，都必须离开惠合。” 一上来，教导主任就严肃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里是几份校规，你们必须牢记在心，特别是校规前六条，绝对！绝对不能违反！” 她的眼神从八人身上一一划过，直勾勾的黑眼珠子，怪瘆人的。 顾楚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份校规。 1.学生不得擅自修改校服，仪容仪表必须严格按照校规仪表篇执行 2.学校禁止在一切场合尝试招鬼游戏 3.不得迟到早退 4.不得在非课程时间进入实验室 5.晚上十一点开始宵禁，学生不得离开宿舍楼 6.遵守课堂纪律，按时完成作业 …… 校规足足列了一本薄薄的小本子，还有许多细致到了类别分类。 比如第一条校规里提到的仪容仪表篇，这面的规则十分详细，且全都标准化。 比如女生的校裙长度一定要超过膝盖十公分及以上，女生不准留长发，头发长度不能超过肩膀位置，夏天，女生衣领的纽扣也要扣到最高…… 男生一律剃板寸，穿白球袜白球鞋，不能打耳洞，纹纹身…… 其他学校校规上规定的不能在走道嬉戏打闹，不能迟到早退……在惠合，那是最基础的规定。 几个参加任务的读者看到这些校规眉头都快要皱到一块了，因为在进入游戏后的第一时间，他们就翻看了任务书上有关这次故事的任务以及提示。 【校规六条： 1.学校的舞蹈室有一面三合镜，在0点0分0秒的时候，站到镜子中间，去看看将来的你 2.晚上八点到408室自习三小时 3.半夜十二点，去七楼寻找第十三级台阶 4.教学楼的厕所里关着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晚上十二点把她带出来 5.在女生一宿407室玩进门鬼的游戏 6.半夜的实验室有东西在捣蛋，作为好学生，请找到他】 【强制任务：每个学生至少完成两条校规，奖励20书券】 【非强制任务：每多完成一条校规，奖励10书券】 【非强制任务，遵守所有校规，额外奖励20书券】 提示： 1.好学生禁止作弊 2.在校期间，所有人必须遵守校园规章制度 显然，任务书上的校规，和他们此时看到的校规，是相悖的。那么提示里，在校期间，所有人都必须遵守校园规章制度，指的到底是哪一份规章制度呢？ 第38节 顾楚已经将所有的规则条例记在脑子里，当其他读者还在翻阅的时候，她开始观察脚下的这栋教学楼。 惠合高中的教学楼造型十分奇特，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幢四四方方的高楼，可走到里面，才会发现别有乾坤。 教学楼内部有一个呈八角形的从一楼直通十二楼，每一层楼都有一圈扶手，现在是下课时间，有几个学生正站在栏杆边上往下看，教室和八角形天井中间隔着三四米远的距离，是楼层走道。 八角形的正西正东两边是楼梯，正北位是电梯，正南方向是卫生间，单数楼层是女厕所，双数楼层是男厕所。 顾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造型的教学楼，这样的设计是为了美观，还是别有深意呢？ 现在早自习刚结束，在第一节 课上课之前，他们领了校服，然后又被带去宿舍楼，教导主任给了他们两节课的时间，在第三节课上课前，必须回到各自被分配去的班级。 八个读者里五个女生，三个男生，分别被安排在女生一宿407室和男生三宿202室，一拨人也就此分成了两拨。 “这是407的房门钥匙，这是水卡和饭卡，里头都充钱了，饭卡里的钱除了可以在食堂吃饭，也可以购买小卖部里的商品，要是钱不够，自己往里面冲就好了” 一宿的阿姨将两把锈迹斑斑的钥匙递给她们，眼神中透露着几分诡异。 “你们……”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算了算了，应该没什么事。” 说着摆了摆手，没有要陪她们上去的意思。 407室显然有些问题，顾楚看着手中的两把钥匙，明显长期不曾使用，而且407室，不就是校规里提到的玩招鬼游戏的寝室吗？ “先上去吧。” 其中一个读者提议，现在大家还都比较陌生，赶紧找个地方，互相介绍一下才是，于是五人朝四楼走去。 因为是上课时间，寝室楼里十分安静，她们很快就来到了四楼，按照指引，找到了407号宿舍。 与周围寝室相比，407宿舍的房门显得破旧了许多，门漆都已经剥落，门角上还有一个沾满了灰尘的蜘蛛网，可见平时阿姨打扫卫生，都绕开了这块区域。 其中一个读者接过钥匙，插进了钥匙孔中，生锈的钥匙有些卡顿，她用力转动了好几下，都没有转开。 “谁啊，这么吵！” 隔壁406的房门被打开了，露出一张泛着潮红的圆脸蛋，应该是生病请假的学生。 她探头张望了一眼，看着站在407门口的顾楚几人，脸色骤变，飞快地将脑袋缩回去，然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咔哒！” 就在这个时候，钥匙转开了。 第37章 校规（二） 一开门, 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鼻而来，开门的女人咳嗽了几声，捂着鼻子走进去, 将窗户给打开。 “这间寝室多长时间没住人了？” 她口中小声抱怨着，“该不是死过人会闹鬼的那种寝室吧。” 其实在场的这些读者都已经比较适应故事世界了，可不代表他们不怕鬼, 人总是恐惧未知的东西, 住在这种可能会闹鬼的房间里，能睡踏实吗？ 屋子里的霉气一时半会儿是散不掉的，五人关上门, 先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番。 开门的女人名叫张华, 三十来岁, 气质和刚刚的教导主任有些类似，都是比较刻板严肃的性格, 齐肩短发, 容貌普通，她应该比较要强，在几人还没有自我介绍时，就隐隐露出想要领导这个队伍的态度。 最漂亮的女人名叫狄丽拜尔，是新疆维吾尔族的女生, 狄丽拜尔本身就是美女美人的意思, 她的长相一点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字, 眼睛大而深邃, 五官立体, 皮肤白如雪花, 浓密黝黑的眉毛和睫毛, 嫣红的嘴唇, 在雪白的脸上更显浓墨重彩。 可能是民族优势，狄丽拜尔并不算胖，可依旧拥有丰满的胸脯和饱满的臀线，看上去美艳无比。 顾楚同样拥有精致的美貌，可她的美丽更偏向中性的英气，与狄丽拜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另外两个女人一个叫徐敏，娃娃脸，看上去还挺活泼的，还有一个名叫楚若男，不怎么爱说话，打扮的也不起眼。 顾楚明显注意到，这一次的几个队友，并不像前几场任务中那么平和。 大家的警惕心都很重，张华看似爽朗，楚若男看似沉默寡言，实则都对其他人带着隐隐的敌意，介绍的时候，从张华开始，都只是简单介绍一番，刻意淡化了自己的实力，似乎都想扮猪吃老虎。 “我有个疑问。” 介绍完后，狄丽拜尔率先举手，她从小生活在新疆汉化程度比较高的区域，大学念的是内陆的城市，因此汉语十分流利，几乎没有口音。 “那个教导主任让我们遵守学校的校纪校规，特别要注意前六条，其中第一条就是有关仪表仪容的规定，难道我们也要遵循规定，剪短自己的头发吗？” 大家顺着她的声音看去，狄丽拜尔的头发很长，几乎已经到了臀部的位置，她的发质也很好，又浓又密，带着些许的弯曲，披散的波浪长发与她浓艳的美貌相得益彰，她平时肯定很爱护这一头长发。 除了顾楚和短发的张华，其余三个女生都留了长发，这显然不符合校规中，女生头发不能长过肩膀位置的要求。 “你可以不剪，正好帮我们试验一下违反校规会有什么下场。” 张华冷漠地说道，看向狄丽拜尔的眼神中带着很隐蔽的嫉妒，“大家都在《十万》里忙着活命，总有些人肤浅只知道打扮。” 她觉得狄丽拜尔没有一点自觉，从她被《十万》选中那天开始，就拼命地提升自己的能力，怕长发碍事，从第一个故事脱离后，她就把头发剪短了。 “那就算了。” 显然，狄丽拜尔不愿意做第一个挑战提示的人，她十分干脆地从高筒靴里抽出一把匕首，将披散的头发收拢，一刀割断，长度正好及肩。 她甩了甩头，可能是因为脸长得美，一刀切后参差不齐的齐肩短发丝毫没有影响颜值，反而多了点随性活泼的俏丽，压制了几分俗艳。 “正好尝试一下新风格，应该不难看吧。” 她随手抓了抓头发，对着自己随身带着的化妆镜照了照。 “我还以为这个发型显人丑呢。” 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华，分明就是在嘲笑张华长得难看，衬托的这个齐肩发型更丑了，也算是对张华刚刚讽刺她肤浅的小小回应。 故事才刚刚开始，两人之间就已经有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徐敏和楚若男没有掺合两人的争论，默默拿出自己的工具，将头发剪短。 这个时候，顾楚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床铺。 惠合高中的女生宿舍都是八人间，男生宿舍的条件更差，是十人间。 床铺都是上下铺的形制，右侧摆了三张上下床和一个大衣柜，左侧只有一张上下床，和六张并排的书桌柜，还有两张书桌放在靠近窗户的那面墙上，也就是左右两侧上下铺中间的位置。 因为上方有窗户，这两张书桌的书柜显然比另外六张小了许多。 每一张床铺、书桌都有编号，右侧的大衣柜也被分隔出八个柜子，柜子上的编号和床头的编号对应。 顾楚选了左侧那张床的下铺，因为只有这张床铺看上去稍微干净一些。 其余四人见状，也赶紧选好自己的床铺位置。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有些人觉得下铺逃跑更方便，有些人觉得上铺更安全，不像下铺，时刻担心床边有人经过，或是床下忽然探出一个手来。 不过她们有五个人，总有两个人会选择同一个上下铺。 狄丽拜尔喜欢靠窗的位置，可惜下手慢了，张华在她前面选好了左侧靠窗的那张上铺，狄丽拜尔看不惯她自得的面孔，于是选择了顾楚的上铺。 “第三节 课得准时去教室上课，现在打扫卫生肯定是来不及了。” 顾楚看了眼房间内的布置，只有床架，显然其他东西都得自己添置，打扫卫生的工具，也得全套购买，从教学楼过来的时候她观察过，寝室楼边上就有一个小卖部，这些东西应该全都有售。 “我建议大家先检查一下这间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顾楚觉得，一间看上去完好的寝室，没道理会被空置那么长时间，这间寝室里，或者住在这间寝室的同学，肯定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乍一眼看，这间房间收拾的还挺干净的，只有因为经年累月空置而积攒的厚厚灰尘，可一些隐蔽的地方，或许还有其他什么痕迹。 顾楚环顾一圈，房间的墙壁上还有一些粘贴过海报留下的胶痕，几张书桌上也有一些刻画的痕迹，还有尚没有打开过的衣柜，这里面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张华和狄丽拜尔也不再大眼瞪小眼了，几人开始分头行动。 顾楚选择的那张床编号为7，她率先选择检查同样编号为7的书桌和衣柜。 每个衣柜都是带锁的，钥匙就插在孔上，只是这些锁大多都和407的寝室门一样，因为太久没有转动过，已经上锈了，一时间很难转开。 顾楚也不敢太用力，怕把钥匙折断，卡在钥匙孔里。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同样在开衣柜锁的狄丽拜尔叫停了顾楚，这些声音顾楚在走进这间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她的五感受到僵尸血统的升级，即便没有开启第二形态，也比一般人更加敏锐。 这些声响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这是之前十分轻微，当她们尝试打开衣柜门时，窸窸窣窣的响动更加明显了。 “咔哒。” 顾楚转开了钥匙，稍微后退了几步，伸长手臂，将柜子门缓缓打开。 下一秒，一堆蟑螂从门缝里爬出，四散开去，与此同时，柜子后面传出一股霉烂的味道。 “好恶心啊。” 狄丽拜尔最讨厌南方的蟑螂，体型那么大，还会飞。 不过她也是随意抱怨一句，自从被《十万》选中后，再恶心的东西她都见过，又怎么会害怕蟑螂呢，只是一瞬间见到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蟑螂密密麻麻地从门缝里爬出来，生理和心理上都会觉得恶心。 正在检查书桌书柜的张华等人也皱着眉，看着那些爬到寝室各处的蟑螂。 顾楚打开衣柜，柜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尚未爬走的小蟑螂，和一些蟑螂的尸体，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面不改色将那些蟑螂拨开，扔到地上。 7号柜在左下角的位置，为了检查更仔细一些，顾楚蹲下身，几乎半个身子塞进了那个深柜里。 里头的东西都已经被清空了，只有一股霉烂的味道，顾楚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划痕，也没有什么隔层，找不到线索。 “你们快过来看！” 徐敏那里最先有了发现。 她趴在3、4号床的架子底下，指着被床板掩盖住的那块墙皮，大伙儿让她出来，然后合力将这个上下铺移开了一些。 “我会遭报应的！” 白色泛黄的踢脚线上深深刻着几个字，字体凌乱，似乎是用指甲划出来的，线条并不流畅，可以想象刻下这行字的人当时慌张害怕的情绪。 而且这个位置太奇怪了。 顾楚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 是什么，让那个人躲在床底下，刻下这么一行字。 她为什么要躲在床底，是为了躲避什么！ 顾楚和徐敏被分到了高三七班，这是文科重点班，班上女生明显多过男生，这可能也是所有学生和家长在选择文理分科时的普遍偏见，总觉得女生就应该选文科，也更能学好文科。 第39节 作为一所升学率十分不错的高中，高三学生的学习氛围十分紧张，两个交换生的出现，并不能引起学生多大的关注。 顾楚和徐敏被老师安排到了最后一排，前面坐着两个女生。 “你好高啊。” 因为还没有上课，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交换生。 “还好，只不过比一般男生还要高一点点。” 顾楚的语气亲切欢快。 徐敏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顾楚，她一直觉得这个读者有些高冷，可是在走进教室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徐敏形容不上来，感觉此刻的顾楚真的有点像一个高中生，还是学校里同时受男女生喜欢的那个豪爽开朗的类型。 “以前就听说惠合高中校规很严，刚刚看了教导主任发的那本校规守则，发现以前还是小瞧了惠合的校规，你们这儿奇奇怪怪的规矩也太多了吧。” 顾楚像是一个自来熟，嘀咕抱怨的时候，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果。 这些糖果的造型特别可爱，是各种各样萌物的形状，每一颗也就五毛钱硬币大小，用幻彩的亮纸包裹着，极高的颜值瞬间勾起食欲。 这是顾楚在看到任务书上内容后当场下外卖定的。 有校规的地方肯定有学生，在不知道是多大学生的情况下，买点糖果总是不会出错的，反正都是有备无患，这不，现在派上用场了。 “请你们吃糖。” 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眼神清亮，像一股清风吹拂到你的心田，居然有不输偶像剧男主角的帅气。 至少前排的两个女生这会儿心里有些小鹿乱撞了，红着脸接过顾楚手里的糖果。 “你们是交换生，不知道我们学校的一些传说，遵守校规很重要，你们千万不要违反啊。” 一个圆脸蛋的女生接过糖果，握在手里没有立马拆开，扭扭捏捏，时而看向顾楚，时而低下头，一副想看，又不好意思表现的情态。 怎么会有这么帅气的女孩子呢，一想到之后的一个礼拜，这个女生都会坐在自己后排，就觉得好幸福啊，欣赏美，是每个人的本能。 “什么传说啊？我有点好奇。” 顾楚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像是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一样。 当然，这只是徐敏的感觉，前排的两个小姑娘觉得分到她们班的这个转校生实在是太迷人了，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一股脑的告知顾楚。 第38章 校规（三） 11:40分, 惠合高中的食堂里，张华、徐敏、楚若男以及另外三个男读者占了一张桌子，悲愤地看向不远处, 如果怨气能够具像化，这时候他们的身后应该是黑气弥漫的。 顾楚独坐一桌，身边是高三七班的十几个女生, 一个个围着顾楚, 叽叽喳喳好不开心，惠合是住宿制高中，每个月回家的时候, 学生都会从家里带一些耐存放的佐餐小食回来, 顾楚的饭盘里早就已经堆满了同学们的澎湃的爱意。 狄丽拜尔也不甘示弱, 她坐在另一桌，身边不仅围了许多热情的男同学, 还有许多“好色”的女同学。 女生们同样很能欣赏同性的美丽, 尤其是一些女色坯，性取向很直，但就是爱看女孩子白白胖胖的胸，还想着伸手捏一捏，狄丽拜尔的美貌和她令人叹为观止的上围, 简直是太招这些色色的女孩子喜欢了。 张华气愤地用筷子戳着米饭,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狄丽拜尔也就算了, 有些人就是那么肤浅, 可顾楚又是怎么回事, 这年头女孩子帅起来都不给男人活路了吗。 午饭时间过了一小半, 顾楚和狄丽拜尔借口和老同学有事要办, 这才摆脱了那些同学们都热情, 与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两盘堆地高高的餐盘，伙食比食堂里卖的丰盛多了。 “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林峰是三个男读者里头长得最好的，在普通人里，也算是中偏上的颜值，以前在人物比较多的故事里，他向来是比较讨人喜欢的，经常能够从女npc口中打听到一些消息。 但今天他的风头被顾楚抢了，因此说话的时候，也带上了一些酸意。 另外两个男读者，一个叫许哲文，身材瘦小，眼神中带着精明，还有一个名叫张扬，长着个性和名字相反，一点也不张扬，一张大众脸，也不怎么爱说话。 讯息的分享主要是以顾楚和狄丽拜尔为主，顾楚先开口。 “女生宿舍的407室死过人。” 这是顾楚从前桌两个女生那里打听到的，当时徐敏也在场。 因为当时顾楚对惠合高中一些规定表现出好奇，其中第二条校规很奇怪——学校禁止在一切场合尝试招鬼游戏。 几乎没有学校会将这个规定专门写在校规上，还告知这是最需要尊从的规定之一。 对于这一点，学校里很多学生也不清楚，他们也不太关心，心里只有学习，不过也有一小部分学生中间流传着有关之所以定下这个规定的传说。 传说中，407寝室的几个女生在熄灯后玩招鬼游戏，似乎真的招来了什么脏东西，没过几天，其中一个女生就被发现死在了寝室里，尸体的肚子被剖开，里面的内脏全都被挤烂。 当时住在这间寝室里的另外几个女生回到寝室后看见这一幕，直接被吓疯了。 据说这是前面好几届发生的事，但是学校否定了这个流言，407的女生没有死也没有疯，只是恰好一起转学了。 之后住进407寝室的女生都表示自己半夜醒来时看到寝室里有影子走动，而且总是能莫名闻到一股腐臭发烂的味道，偶尔还有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 为了安抚学生的情绪，学校将407寝室空了出来，渐渐的，流言平息下去，等到了他们这一届，已经弄不清到底是传说，还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了。 但校规里强调规定学生不能玩招鬼游戏，似乎是在证明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招鬼游戏？” 楚若男眉头微簇，“难道是校规第五条？” 她口中的校规第五条当然不是惠合高中的校规，而是任务书上写着的那份校规，第五条校规是在女生一宿407室玩进门鬼的游戏。 显然两份校规相悖，遵守了一份校规，必定违背另一份。 目前看来第五条似乎更安全一些，因为这种招鬼游戏都是多人游戏，一群读者同时在场，遇到危机时风险也能分担一点。 但就怕…… 有人背后捅刀。 “我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狄丽拜尔捋了捋自己不太服帖的短发，表情中带着些许小自得，不惹人反感，反而有些俏皮。 “传闻中惠合高中发生过一场火灾，现在的教学楼是火灾之后重建的，你们不觉得那栋教学楼里面的布置很奇怪吗？” 她卖了个关子。 早在刚进入这个故事的时候，顾楚就发现了这一点，教学楼中间八角形的天井让整座教学楼中间出现了一个长柱形的空间，她对建筑消防不怎么了解，可也觉得一旦发生火灾，这样的空间气流可能会助长火焰向上的燃烧速度。 如果是火灾后重建，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消防缺陷？还是说她的理解是错误的，这并没有消防隐患？ 可即便这样，这种设计难道不显得太过浪费空间吗？ 顾楚回忆着教学楼的模样，总觉得这个造型十分诡异。 “许多学生称这桩教学楼为八卦楼，你们难道不觉得中间八角的形状，很像道家的八卦镜吗？” 狄丽拜尔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经她这么一说，倒还真有些相似。 “据说旧教学楼着火的时间在一个礼拜天的晚上，当时只有奥数班还在自习室补课，着火的时候，没有一个学生逃出来，后来学校教学楼重建，工地上的建筑工人晚上开工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一闪而过的人影，都说是那些学生死不瞑目，化作地缚灵留在了这桩教学楼里，半夜见到幽灵的工人越来越多，工地里人心惶惶，学校的领导没办法，请来了一个高人，重新设计了教学楼，用八卦将教学楼里的气封存住，使得那些化作怨灵的学生没办法骚扰其他人。” 狄丽拜尔的话还没有说完。 “记得第二条校规吗？” 【晚上八点到408室自习三小时】 课间时候，顾楚就走遍了整栋教学楼，四楼并不存在408室，407之后，直接就是409。 狄丽拜尔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下，继续往下讲。 “据说当年被烧死的那些学生就在408室，后来学校重建，将这间教室取消了，他们说，这座八卦楼将那些学生的灵魂封印在了不存在的408室中。” “不要在晚上八点的四楼走道走动，因为你有可能看见一间本不存在的教室，那里有很多学生，在等你……” 狄丽拜尔诡异的语气，抑扬顿挫的语调，让众人忍不住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了，还嫌《十万》制造的恐慌不够多是吧。” 张华有些不爽，这一次，大多数人都站在张华这边。 狄丽拜尔耸了耸肩，倒也没和张华唱反调。 “反正校规二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样一来，如果完成这条校规，同样也违反了惠合高中的校规。” 她正了正神色。 惠合高中的校规第五条，晚上十一点开始宵禁，学生不得离开宿舍楼，可任务书上的校规第二条要求他们晚上八点到教学楼408室自习三小时。 自习结束是十一点，他们怎么可能秒飞回寝室呢。 而且这一条规定同时也和任务书上其他几条校规相悖，可见这些校规，是没办法同时做到的。 除了这两个很重要的线索，其他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你们有想好今天晚上先完成哪一条校规吗？” 张华开口道，她看着众人，显露出了自己较强的掌控欲。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一起完成第五条校规，毕竟是第一个晚上，大家都聚在一起比较安全，而且比起其他的校规，明面上看起来，也只有这一条是需要多人合作完成的，你们都同意我的说法吧。” 强制任务只要求他们完成两条校规，但对于有追求的人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张华就想着，趁现在人还齐全，先完成那个多人游戏。 再者，她也有点私心，女生407宿舍是她现在暂住的宿舍，这里的问题一天不解决，住着就不安心，她也想联合三个男读者的力量，破解407的谜题。 “这是你们女生宿舍的事，让我们男人过去不好吧。” 瘦小精明的许哲文开口了，他有些不爽张华这种看似提议，实则强硬的态度。 惠合校规中还有一条规定，那就是男女生不得进入对方的宿舍楼，虽然这不是教导主任之前强调的前六条校规之一，但也是校规手册上的其中一条。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晚上他们出现在女生宿舍楼，等于同时违反了三条规定。 玩招鬼游戏，进出女生宿舍，以及十一点宵禁时离开寝室，不过最后一条暂时存疑，如果在十一点前离开男生寝室，等十一点宵禁开始时呆在女生寝室，是不是也算正确利用了文字陷阱。 因为还没尝试过，所以无法断定这一点，但不可否认，如果要完成第五条校规，男读者的风险要大于女读者。 “我同意。” 林峰有不同的看法，他的野心比较大，想要完成所有校规，既然这样，第五条校规是必完成不可的，既然早晚都要做，为什么不趁人多的时候完成呢？ 再说了，男读者一共有三人呢。 林峰隐晦地看了眼身旁的许文哲和张扬。 通常来说，第一个晚上不会死太多读者，同样的风险下，他不觉得自己会比那两个人弱。 第40节 张扬想了想，今天晚上女读者大概率是不会做别的任务了，林峰又选择去女生宿舍，显然人多的地方更安全。 权衡利弊后，张扬也选择附和林峰。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也没话说了。” 许哲文深深看了眼林峰和张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心里有了其他打算。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所有人都对其他人保持戒心。 午休时常一个半小时，他们还得赶紧去小卖部添置一些生活用品，七天的时间，不可能一直醒着不睡觉。 快速地扫了几口饭，正要起身的时候，顾楚忽然想到一件事。 “我问过几个同学，违反校规的学生最后都受到什么惩罚，他们回答我，那些学生转学了。” 这句话恍一听没什么问题，毕竟在他们刚进入这个故事的时候，那个严肃的教导主任也警告过他们，如果违反了校规，就必须离开惠合高中。 但往深了想…… 那个传说中玩招鬼游戏死掉的女生和被吓疯的几个室友，也是转学了啊…… 所以这些年陆陆续续转学的学生，到底是真的转学，还是……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往深了想。 第39章 校规（四） 去小卖部添置了一些东西, 也来不及归置，暂时放在了寝室后，几人就回到教学楼, 准备下午的课程。 可能是狄丽拜尔那番话作祟，这会儿众人看着教学楼中间八角形的镂空空间，总觉得有些诡异。 “文宜, 那个位置怎么空着啊, 那个学生是转学了吗？” 回到教室的时候，班上大多数同学已经坐下了，不是在背书, 就是在做习题, 顾楚看着其中一个从早上开始就空置的位置, 好奇的向前排的女生打听到。 “哦，你说的是令芳啊, 她好像生病请假了。” 文宜往顾楚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也是，自己同寝室的好朋友违反校规被迫转学了，她肯定心里不舒服。”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徐敏都忍不住激动了。 “转学！”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徐敏收敛神色, 压低声音问道。 “那个同学违反了什么规定？” “不清楚, 学校从来不通报这些的。” 女生摇了摇头, “哎呀, 反正我们认认真真念书, 耐心熬过最后一年, 这些事都和我们没有关系的啦, 而且你们只是交换生, 只在这里呆七天，等回了自己的学校，就没有那么严格的校规管着你们了。” 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校园里的一些传说也只是传说罢了，他们一心一意念书，学校校规里的那些规定，从来也不会违反，自然不会在意那些违反了校规被迫转学的同学们。 “你说的那个令芳，是住在406寝室吗？” 顾楚想到了她们刚到寝室时，隔壁开门看了眼她们，然后又惊慌的将门关上的女生。 “是啊，顾楚你怎么猜到的？” 文宜有些惊讶，“对了，忘了问了，学校安排你们住在几宿，没准在宵禁前还能互相串个门呢。” 这就有些尴尬了，徐敏不太好意思张口，总不能大大咧咧说自己住在传闻中闹鬼的寝室吧，顾楚倒没有这个负担。 “407，可能学校没有多余的寝室提供了。” 说着，顾楚露出苦恼的神色。 “不知道407是不是真的和传说中一样，是个会闹鬼的寝室。” 原本听到407寝室文宜的表情还有些惊恐，可看到顾楚的这番情态，她又有些担心了。 “不会的，不会的，顾楚你就放心吧，这也只是传说而已，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呢，再说了，你长得那么帅气，即便真的有鬼，女鬼小姐姐也会怜香惜玉的。” 文宜的圆脸蛋红扑扑的，表情十分认真。 徐敏：…… 好吧，小丑竟只有她，同样都是后桌，同样是被安排住在407寝室的交换生，她这种长得平凡的不仅没人权，现在连鬼权都没有了。 文宜可没有注意到徐敏的面无表情，她很快就被顾楚再一次逗笑，保证会找其他一些同学打听有关407寝室的往事。 对比他们这些没有根基的读者，显然在这所学校念了好几年书，有不少同学的原住民消息来源更广。 为了打探消息，顾楚算是豁出脸了。 “现在的小孩都那么累的吗，还有晚自习。” 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林锋忍不住抱怨。 他念书的时候压根就没有那么多花头，早上七点多上学，下午五点多放学，有些学校礼拜六上午会要求学生统一补课，剩下的时间就看家长们自己安排。 可惠合高中就不一样了，因为是住宿制高中，每天要求晚自习上到九点钟。 “按照这个情况，我们怎么才能做到晚上八点去408自习室自习三小时到校规呢？” 林锋没啥胃口，面前的饭菜成了他的玩具，被筷子戳得稀烂。 “自习都得在各自的教室里，找个借口溜出来？这是不是也算违反了惠合的第三条校规迟到早退了？” 他这个抱怨也说出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这些都不是你们现在最应该烦恼的问题。” 顾楚已经吃完了晚饭，她将餐盘收拾好，端起来站起身。 “作业做完了吗？校规第六条，遵守课堂纪律，按时完成作业！” 这话一出，宛如晴天霹雳，对呀那傻逼校规里还有这条规定来着。 今天的作业是什么？好像有十几张卷子，好几本习题吧？那么多门课程，每一门课的老师布置起作业来都不手软呢。 林锋等人急的抓耳挠腮，都毕业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高中时学的那些内容。 “没事，等会儿抄答案就好了。” 狄丽拜尔显得胸有成竹，她早就和班上几个学霸搞好了关系，这可能就是美女的魅力吧，她斜眼看了看张华，对方要是愿意求她，她也可以大方的将答案分享给她。 “提醒一点，提示里说过，禁止作弊，我不清楚抄作业算不算作弊，但建议你们不要尝试。” 说罢，顾楚准备离开。 狄丽拜尔的笑容裂开了，林锋几个都哀嚎声更响亮了。 这绝对是他们经历的最变态的故事，没有之一！ 晚上九点，自习结束。 顾楚将做完的习题全都放进背包里面，坐在她边上的徐敏面色苍白，眼神萎靡。 选择题判断题还可以随便瞎蒙，语文、历史政治可不行，一堆需要长篇解答分析的题目。 “现在的小孩真的好惨，理解，鱼眼里还闪烁着一丝诡异的光，要求对诡异的光进行分析。” 徐敏的嘴角耷拉着，对着顾楚小声抱怨。 “这条鱼可能是从《十万》里跑出去的。” 要不然还能有什么正确解释？ 这番说辞弄的顾楚哭笑不得，不过虽然抱怨连连，好歹每个人都将作业给填完了，只是正确率无从考究。 九点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教学楼离开回到宿舍，九点到十点，是澡堂的使用高峰期，每一层的水房里也挤满了打水的学生。 十点半以后，走廊里走动的学生明显少了许多，等到十一点，所有宿舍楼都会熄灯，到时候，只剩下极少数起夜上厕所的人了。 顾楚他们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五十分，他们准备在十一点以后玩进门鬼的游戏。 林锋三人是爬窗户进来的，爬四楼的高度对于读者来说并不是很大的难度，跳下窗户，林锋几个先打量了一番这个传说中闹鬼的寝室。 经过了简单的清扫，几个床铺上也铺上了床褥被子，看上去和普通的寝室没什么区别。事实上，除了白天在三四号床铺下发现的那行诡异的文字，这间屋子确实和别的寝室没有区别。 八人之中，徐敏和张扬都对一些网络上流传较广的招鬼游戏比较了解。 进门鬼的游戏一般需要6-10人，其中女生越多越好，找一个朝北的房间，在天黑后，所有参与游戏的人进入房间里，分配好各自的号码。 房间不可以开灯，但是可以点灯，游戏开始时，1号先开门出去，关上门后，面对门默数十个数，然后敲三下门，由2号开门放一号进来，然后2号出去，以此类推。在开门的时候，除了负责开门的那个人，其他人不能靠近门。 每一次开门的时候，开门的那个人都得看清楚屋外的那个人身后有什么，看到可怕的画面，也不可以关门，否则门外的人会有生命危险。看到那个东西后，正确的做法是所有人一起朝外面吹气，门外的人不能回头，开门的人也不能离开门旁边，直到那个东西消失为止。 在此期间，所有人都不能说话尖叫，发出声音。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胆量的游戏，在场每一个人的配合缺一不可。 听完游戏规则后，在场几人的脸色变了好几遍。这听上去，像是把命交到别人的手中，门外人的安全，不在自己手里，反而被交给了下一个人。 张扬、徐敏等人已经面露退意，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回头的机会，要不然，就真成公敌了。 张华撕了八张纸条，在上面写好编号，让大家自己抽签，众人一个个上前。 顾楚的运气不好不坏，抽到了5号。 一号是看上去最沉默的楚若男，二号是林锋，三号是许哲文，四号是张扬。 狄丽拜尔、张华、徐敏，分别是六号七号八号。 十一点到，游戏开始！ 寝室已经熄灯，顾楚用打火机点燃了几根蜡烛。 楚若男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廊里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狭长的走道显得有些昏暗，在她出去后寝室门被关上，2号林锋走到门后的位置。 顾楚等人站在距离门口五步左右的地方，眼神望向寝室门。 “一、二、三……” 楚若男小声数数，每数一下，心跳一拍。 走道里太安静了，只有她一个人的数数声和呼吸声，明明在她出来前，隔壁的几个寝室还有一些窸窣聊天的声音，可在十一点后，整座女宿好像陷入了死寂之中。 但她还算沉得住气，心里戒备着，有节奏的数数。 “九、十。” 第41节 终于数完十个数，楚若男举手敲门，在她抬起手的瞬间，一阵阴风刮过，她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依旧沉稳得保持站立的姿势，用手背扣门。 “咚、咚、咚！” 门后的林锋听到了三声响声，咽了口口水，缓慢地将门拉开。 楚若男的身后是空荡荡的走廊，他松了口气，然后楚若男进来，他四肢僵硬地走到门外，3号许哲文走到门后。 林锋出来后，先看了看左右两侧的走廊，因为只开了几盏小灯，透光性太差，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上去是黑色的，深不见底。 他转过身，不敢多看，赶紧面对着门板数数。 “一、二、三……” 林锋数数的速度要比楚若男快得多，还不等数到九，手已经举起，做好了敲门的动作，到最后的十和第一声敲门声，几乎是前后脚的事。 “咚、咚、咚。” 他连敲了三下门，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进去了，也稍稍松了口气。 可站在门后的许哲文听到敲门声，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马上开门放他进去。 许哲文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不急着转动，细长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精明和狠辣，这是他在看到抽签排序后的决定，他想知道，如果自己迟迟不开门，门外的人会经历什么，如果林锋不幸死掉，按照一般的死亡规律，其他人大概就能安全了。 许哲文觉得除了林锋本人，其他人或许也抱有这种隐秘的想法，反正又没有伤害他们的利益，他也不担心自己会遭遇同样的事。 对于故意陷害林锋的行为，许哲文没有丝毫负罪感，被拖进这个可怕的游戏里，他不是来交朋友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活下去，活地强大！ 当然，这么做的时候他也算过，排在他之后的张扬性格温顺，典型的怕得罪人，他怕惹麻烦，怕招报复，不敢将他关在门外，即便他算错了，他也有自保的能力。 这个时候，许哲文掌控了全局，站在五步之外的顾楚等人不能靠近，也不能说话，只能干着急，而被关在门外的林锋，则是彻底懵了。 不是敲了三声吗，怎么没人开门？ 狗日的许哲文，他害他！ 林锋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感受到周围温度在不断降低，整条走道越发死寂。 “咕咚——” 他咽了口口水。 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脖子！ 林锋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到底是什么！什么在他身后！ 汗水一滴滴往下滑落，因为长期的憋气，林锋的面孔也已经涨红。 不能往后看，不能往后看！ 他妈的，林锋心里发了狠，手里出现了一根细长的绣花针，不过他并没有刺向身后，而是抬起腿，准备踹门。 要死一起死，他不会放过许哲文这个狗东西的。 就在这危急时刻，门打开了。 许哲文抬起头看向林锋。 他还好好活着，只是浑身湿透，应该是被汗水打湿了，瞳孔缩小，鼻翼放大，典型的受惊过度的表现。 他的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许哲文的眼神中流露几分可惜的情绪。 林锋劫后余生，几乎是冲进来的，他推开许哲文往里走，这个帐，他早晚要和这狗东西算清楚。 许哲文这人阴险毒辣，但确实有几分胆识本事，十分平静地数完了十个数，敲了三下门，如他算计的那般，张扬根本就不敢得罪他这样毒蛇般的人物，在听到三声敲门声后，就将人放了进来。 前三个平平安安度过，就连在外滞留了一会儿的林锋也安全归来，让实力比较弱小的张扬稍微放心了一些。 他走到门外，顾楚上前关门。 “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张扬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有一个类似预警功能的法器，此刻烫的厉害，说明那个东西就在他身边。 “六、七……” 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好像有一个圆钝的东西在点触他的后背，那个东西很冰。 张扬的牙齿发麻发颤，艰涩地数着之后的数字。 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从脖子开始，产生了撕裂的感觉，这种感觉慢慢往下延伸。 张扬顾不得节奏，喊完十连敲了三下门，心里祈求顾楚赶紧开门。 顾楚也没有停顿，几乎在第三下敲门声刚落的时候，就把门打开了，因为她听到了张扬后半段不同前段的语调。 门打开，屋内的人全变了脸色。 张扬汗淋淋地站在门口，他的身后，是一双悬空的脚！ 第40章 校规（五） 青白色的脚, 上面遍布青紫的瘀斑，双脚晃啊、晃啊，脚尖时不时触碰张扬的后脖颈。 此时张扬的脸色已经像那双腿一样惨白, 他已经从顾楚等人的表情中意识到，他的身后有东西！ 顾楚缓缓抬头…… 一张已经腐败溃烂的面孔隐藏在湿漉的黑长发中，血红的眼睛透过头发间隙, 怨毒地和她对视。 顾楚看清了她的全貌, 她的姿势好像是脖颈上套着东西，被吊在了半空中。更让人惊惧的是她的肚子，被什么东西剖开, 从胸肋到下腹部, 皮肉绽开, 里面的内脏被搅烂，肠子从剖开的肚子里滑出来。 “滴答、滴答……” 粘稠腥臭的液体顺着滑落的肠子, 落在张扬的后脑勺, 滑过脊背，又低落在地上。 狄丽拜尔等人还有些距离，除了顾楚，在场的读者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够直观感受这种恐怖画面的人了。 “呼——呼——呼——” 张华虽然平时不怎么讨人喜欢，还总想着掌控全局, 支配其他读者, 但不得不说, 她确实足够镇定, 拥有统筹的能力。 在惊吓之后, 她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要吹气将那个东西赶走的读者。 也有可能其他部分人也反应过来了, 只是藏着私心, 没有那么做, 比如许哲文，他阴测测地看了眼张扬，在其他几个读者相继开始吹气后，才慢吞吞地开始了吹气的动作。 到底用了几分力，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可惜那个东西，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消失，反而随着他们的不断吹气，越来越往下，越来越往下…… 张扬可以感觉到，那个冰冷的，不断点触着他后脖颈的东西，慢慢滑至肩胛、腰椎…… 身后好像有东西在蠕动，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下去。 是那个被剖开的肚子！ 顾楚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眼睛！ 剖开的肚皮好像拥有生命里，缓慢地蠕动，慢慢的，慢慢的从张扬的后背开始包裹…… 那双本来满含怨毒的眼睛从顾楚的身上挪开，低下头，看着身下的张扬，逐渐浮现了些许迷茫，些许慈爱，然后又很快转变至疯狂。 张扬腿软了，他顾不了什么游戏规则了，当即就想跑到房间里去，可是没等他迈动脚步，双肩就被顾楚紧紧按住，动弹不得。 “放我——” 张扬发狂地喊叫，话音未落，就见到面前的顾楚变了模样。 清冷的黑色眼眸慢慢浮现血色，皮肤逐渐变得苍白，桎梏住他双肩的两只手越来越用力，好像要将他的肩膀捏碎，而且触感怎么会那么冰冷，彻骨的寒意甚至比身后那玩意儿更重。 张扬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被冻麻木了。 在他受惊脑子发懵的时候，顾楚突然瞪大了眼睛，瞳孔缩至最小，两颗尖利的獠牙冲着他身后露出冰冷锋芒。 什、什么怪物！ 眼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冰冷强大，看不出丝毫人性的僵尸。 张扬眼睛一翻，短暂晕厥过去，要不是肩膀被顾楚抓着，这会儿人已经瘫倒了。 顾楚背对着的那些人，看不到顾楚此刻的变化，他们只看到那个女鬼动了。 她后退至对面的墙壁上，背靠着墙壁，四肢扭曲像母蛛一样攀爬在墙面上，惊惧地看向他们。 难道是吹气有效果了？ 张华等人吹的腮帮子都痛了，见到这一幕，内心振奋，又加快了吹气的速度。 女鬼忌惮地看着顾楚，这个明明很弱小的人类，居然让她感觉到害怕，而且她的身上，有一股让她很是厌恶的味道。 她贪婪地看了眼张扬的背影，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滋啦滋啦”作响的灯泡恢复原本的亮度，走道里阴冷压抑的气场开始消退，只剩下被顾楚攥紧肩膀，浑身虚软的张扬还立在走道上。 顾楚收起了第二血统，低垂着眼，心中思索。 看来至怨至秽，且脱离三道轮回的僵尸，对于厉鬼确实存在一定的克制力，只可惜那个厉鬼最后还是退了，不然她真想试一试，看看自己变换血统后的真实实力。 “走了吧？” “这条校规是不是完成了？” 众人松了口气，快步走到门口的位置。 任务书上的校规第五条【在女生一宿407室完鬼进门的游戏】，只要求做游戏，可没有要求他们消灭那个厉鬼。 这么看来，这次的任务好像有些轻松啊。 听到声响，张扬悠悠转醒。 “没事吧？” “你这也太不经吓了，怎么活过前几个故事的？” 众人围着张扬，七嘴八舌的议论道。 张扬只是机械地将脑袋扭向顾楚的方向。 顾楚心想，自己刚刚可能真的吓到对方了，为了表示安慰，露出淡淡的笑容，眼神和善。 第42节 这张清俊秀美的面孔和刚刚那个红眼獠牙的僵尸重合。 张扬翻了个白眼，再次昏厥过去。 “怎么又昏了？” “醒醒，赶紧醒醒！” 林锋几个上前拍打他的脸，眼神别提多郁闷了。 这个队友，似乎有些虚啊。 自知问题关键的顾楚摸了摸鼻尖，悄悄退到了人群后面，深藏功与名。 “那个厉鬼，应该就是死在这间寝室的女生。” 肚子被剖开，内脏被搅烂，肠子流了一地，都符合传闻里的那些特征。 回想自己看到的画面，顾楚缓慢说道。 “她死的时候，可能是被吊着的。” 说着，顾楚看向了寝室正中央定上的那个风扇，众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女鬼出现时，悬在半空中，脑袋耷拉着，整个脖子往前倾，像是脖子上拴着什么东西，吊在上面一样。 大家的脑海里很快就浮现了当时的画面，好像看到了电风扇上拴着一根绳索，被剖腹的女生就这样吊在上面，晃啊，晃啊，血顺着大腿，流了一地…… 明明关紧了窗户，可还是感觉一阵冷风吹过，房间里点着的蜡烛都熄了一根。 众人各自警惕防备。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调查那个女鬼的死因，这几条校规，或许有什么联系。” 张华郑重地说道。 “还有，许哲文，我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刚刚做游戏时候，你的不妥当行为。” 她看向许哲文，说道这个，林锋就来了火气。 “你这个瘪犊子，想害我是不是！” 说着，林锋就想动手。 狄丽拜尔和楚若男冷眼旁观，张华上前阻拦，徐敏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踌躇着，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劝阻。 “有话好好说，之后的六天大家还是队友呢。” 张华不想弄的气氛太僵。 “谁和他是队友？跟这种人当队友，不怕他背后捅你一刀？” 林锋冷哼了一声，好在除了校规第五条，其他几条校规里也没有强制要求一起完成的任务，他完全可以和许哲文错开。 被讥讽的许哲文低垂着眼睛，他在心中腹诽，张华这个女人还真是喜欢充大头，她以为她是谁？不过也好，正是因为有这种喜欢揽事情的人存在，可以帮他解决很多麻烦。 “我没有要害你，我只是当时太害怕了。” 等抬起头时，他又变成了一副无害的样子。 这个解释……似乎说的过去。 毕竟当时他背对着他们，谁能看清他当时的表情呢。 林锋不信，因为差点出事的人就是他，许哲文所谓的太害怕了，损伤的是他的利益。 “既然这样，你就和林锋道个歉，还有，你这毛病必须得改改，不然以后谁敢和你一起合作完成任务呢。” 张华探究地打量着许哲文，也不知道她心里信没信。 “对不起。” 许哲文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歉相当干脆。 被他这么一搞，林锋的情绪被弄的不上不下，最后只能冷冰冰地丢下一句。 “我不原谅，反正之后几个任务，别让我碰见你！” 说着，扭头走到边上，不想再看到那张虚伪的面孔。 当天晚上，张扬几人留在了女宿，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悄悄从女宿离开。 中间也只简单睡了三四个小时，因为忌惮违背校规可能产生的惩罚，还不敢睡的太熟，醒来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是萎靡的。 相比较之下，张扬就幸福多了，昏死过去后直接进入沉睡状态，虽然睡眠时间不长，可质量是很有保证的。 早上顾楚打开寝室门，准备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隔壁寝室的门也打开了。 昨天见到过的那个女生悄悄探出头来，看到她后缩了回去，但是很快，又缓慢地探出身子。 她手里端着脸盆和牙杯，低垂着头，身体有些僵硬。 “我听见了。” 在从顾楚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压低声音说道，要不是顾楚五感灵敏，恐怕都听不清她的声音。 她听见什么了？ “昨天晚上，我都听见了。” 令芳依旧低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自己的前胸。 昨天晚上十一点，她听见了隔壁寝室和走道里传来的动静，只有她！她的那些室友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令芳的手在发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从那天起就这样，只有她能听见，好几次半夜醒来，她都看到寝室中央的风扇下有个东西在晃…… 好像是个人！ 令芳的牙齿格格打着冷战，她知道，隔壁寝室的这些交换生做了和她那些朋友一样的事。 他们一样，都是仗着自己胆大无知。 这不是好玩的游戏，会死人的，真的！真的会死人的！ “赶紧转学吧……” “不不不，赶紧离开这个学校，快点，快点离开！” 令芳很后悔，在朋友们计划的时候，没有阻止她们，只是自己胆小躲着没去。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以小跑的速度消失在了顾楚的面前拐进了卫生间，此时卫生间里已经有不少学生在洗漱池前洗脸刷牙，还有一些女生端着脸盆和牙杯在排队。 只慢了几步，顾楚和令芳之间就隔了好几个人。 她果然有秘密，顾楚猜想，令芳那几个据说“退学”的朋友，肯定违反了校规，违反的那一条校规，大概率还和407寝室有关。 一早，八人在食堂汇合。 吃早饭的时候，张扬无数次抬头，向顾楚的方向张望，欲言又止。他没有和其他读者说起自己前天晚上看到的画面。 冷静下来后，张扬隐隐猜到顾楚可能兑换了商城里的僵尸血统。 他有些惋惜，因为那个价格低廉的将臣血脉弊端太多，而且几乎没有升级的可能性，兑换了这个血统，等于绝了自己的后路，在别人升级变得更强大的时候，他永远在原地停留。 张扬觉得，顾楚不应该那么短视。 可昨晚上，确实是顾楚救了他，这就让张扬很是纠结，自己的劝慰惋惜完全没有立场。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替顾楚隐瞒她兑换了将臣血统的事，免得其他读者觉得她实力低微，拿她当炮灰。 许哲文就是最好的例子，读者里多的是魑魅魍魉。 单纯老实的张扬忽视了，如果只是最劣等的将臣血统，怎么可能让昨晚的厉鬼退步呢。 “看，李姑婆和楚老师一块吃早饭呢，楚老师还给李姑婆剥鸡蛋，他对李姑婆好体贴啊。” 耳边传来小声的议论声。 顾楚等人竖起耳朵，并且朝四周搜索。 李姑婆就是昨天他们见到的教导主任，全名李梦红，因为过于刻板严格，被学生们私底下称呼为老姑婆。 至于那个楚老师，他们还没有见过。 教导主任的身影在人群中太过明显突出了，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在角落里吃饭的李梦红以及那位楚老师。 李梦红并不算很年轻，再加上她喜欢打扮地成熟威严，四十不到的年纪，硬生生打扮出了接近五旬的风采，听说她因为工作的缘故一直没有结婚。 那位楚老师和李梦红差不多的年纪，作为四十出头的男人，他的身材保持的很好，看上去高大挺拔，眼角的皱纹没有为他减分，一颦一笑多了几分岁月沉淀后留下的成熟魅力。 此时那位儒雅的男老师正在细心地剥着鸡蛋，而李梦红则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因为眼角眉梢的柔情，身上的刻板戾气也消退了不少。 “楚老师真的好温柔啊，羡慕那些舞蹈特长生，每天都能看见楚老师，呜呜呜呜，可惜楚老师现在是属于老姑婆的了。” “楚老师怎么会看上老姑婆呢，那么温柔的男神，听说那些特长生里有好多喜欢楚老师的女生呢，真不敢想象，楚老师年轻时候得有多帅，啊啊啊啊，羡慕死前几届的那些学姐们了。” 怕被当事人听见，这些议论声很轻，但捕捉到的零星几个关键词，也足够他们快速的和任务书上的校规串联在一起。 舞蹈特长生！舞蹈教室！ 几人互相对视，不需多言，心领神会。 第41章 校规（六） 人多力量大, 小半天的功夫，八人就打探到了不少有关于那个楚老师和教导主任的消息。 楚老师全名楚江，毕业于华国舞蹈学院, 年轻时候是小有名气的青年芭蕾舞家，28岁的时候，被高薪邀请到惠合高中担任舞蹈老师, 专门负责舞蹈特长生的训练, 目前为止，已经在学校任教十多年了，口碑很好。 李梦红和楚江是差不多时间进惠合高中的, 不同于楚江的是, 李梦红师范一毕业, 就进入惠合高中任教，她比楚江还年轻了四岁, 从外表上, 一点都看不出来。 据同学们中间流传的八卦，李梦红当年就对楚江一见钟情，经常可以看到她去舞蹈教室主动找楚江聊天，只是她样貌普通，楚江对她一直都是淡淡的, 很多人说, 李梦红一直都没有结婚, 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是为了专心于教育事业, 而是因为对楚江求而不得。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李梦红也从一个小小的副课老师晋升至教导主任, 又十分受校长器重, 得家长们的信赖, 在校长经常到处开会交流学习的情况下，她惠和高中里几乎说一不二。 而当年的万人迷青年芭蕾舞家，现在依旧只是惠合高中的舞蹈老师，并没有在专业上取得什么建树。 现在两人忽然高调的在一起了，少数人觉得是楚江屈服于现实，但因为楚江平日里的好人缘，更多的人觉得，是李梦红十年如一日的执着打动了楚江，让他看见平凡外表下炽热的情感。 两人都是单身，又都已经过了适婚的年龄，要是真的能够喜结良缘，也是大家乐见其成的一件喜事，因此校内对于这段办公室恋情，还是以祝福为主的。 “其他的消息打听不到。” 第43节 狄丽拜尔的表情有些沮丧。 很多校园传说仅限于传说，根本就没有证据论证，比如407寝室里住的到底是哪一届的学生，校网上查不到，从同学们那里打听，因为过去的时间太久远，每个人给出的答案都是不同的，根本没办法确定。 想要知道407寝室里住的究竟是谁，只能问那些在学校里任教多年的老师，可他们的身份很难有合适的理由找老师打听这些问题，狄丽拜尔尝试过一次，那个老师对于407寝室讳莫如深，不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训斥了她一番。 这是狄丽拜尔少有的受挫情况，让她不知道是该怀疑自己的魅力，还是该佩服惠合高中老师的口风。 “大家在努努力。” 张华拍手给大家加油鼓劲。 今天打听到的消息还是十分有限的，尤其是之前他们还怀疑的那个楚江，口碑未免太好了些，竟然抓不到一点毛病，这不免让人沮丧。 “先不谈任务了，我觉得光是遵守惠合的校规，就将人折磨死了。” 林锋的眼下一片青黑。 昨天就睡了三个多小时，因为惠合校规的第六条要求遵守课堂纪律，按时完成作业，他们都没办法在课堂上补觉，课余时间，不是忙着填满作业本，就是忙着打探消息，根本没有一刻停顿。 而晚上的休息时间，又被任务给占满了，按照任务书上每个任务的时间，今天晚上大概率也没什么睡觉的功夫了。 这样紧促的安排，撑个两三天或许还可以，时间一长，肯定会受不了的，还是得加快任务完成的速度。 这个世界和顾楚经历的第二个故事类似，完成任务可以提前退出，因为它不是限时的生存挑战，如果没有野心，再完成一个校规，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 但在场不少读者的野心，显然不止步于那个最基础的强制任务。 没有人主动讨论自己今天晚上准备去做什么任务，昨天晚上许哲文的行为终究是让他们彼此之间，生出了许多隔阂。 午休时间，顾楚单独行动。 她从前桌的口中打听到一个消息，那就是负责一宿的宿管阿姨，已经在惠合高中任职二十多年了，几乎是从惠合高中创立那年就陪伴学校一块成长的元老级员工。 狄丽拜尔他们将目光放在了任教的老师上，却忽略了宿管阿姨、校工等职务，比起只负责一两个班级学生的老师，掌管一栋寝室的宿管和一片校区的其他校工们，或许更了解大多数学生的情况。 顾楚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宿管，而是先去小卖部，买了一双舞鞋。 是最基础的款式，舞蹈生几乎人手一双，她拿到鞋子，先是将鞋尖和鞋底在地上摩擦了几下，然后将鞋子丢到沙坑里用力揉搓，没一会儿，原本崭新的鞋面就沾满了尘土，加上鞋尖和鞋底摩擦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一双旧鞋子一样。 在做完这些后，顾楚又将她从食堂厨房偷出来的一些新鲜鸡血喷溅在舞鞋上面。 一双破旧的，血淋淋的舞鞋就这样新鲜出炉。 顾楚等血液干透，慢悠悠地走向宿管的房间。 “阿姨，我在407的柜子里发现了这双旧舞鞋，是打扫卫生的阿姨没有清理走吗？” 一进门，顾楚的表情就变了，她眉头紧皱，又是厌恶，又是恶心，还隐约有些害怕。 “这么埋汰的东西，是之前哪个学姐留下的啊，这是姨妈血顺着大腿流到鞋子上了吗？” 说着，她将那双舞鞋放在了宿管阿姨的办公室上，看清物品的一瞬间，宿管就变了脸色。 “拿开，快拿开！” 宿管阿姨眼神躲闪，肢体上无处不显示着自己的抗拒。 “那老货，怎么没有清理干净呢？” 她小声咒骂，拿过一旁的扫把，用杆子将桌子上的舞鞋扫到了垃圾桶里，良久才恢复一些血色。 “可能是以前的保洁没打扫干净，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说着，闭紧嘴巴，不再多说一句话。 但有她这个反应和回答，也已经足够了。 首先，她并不奇怪407寝室里为什么会出现一双舞鞋，这证明407寝室里曾经住着的女生里，有学舞蹈的女生。 一宿那么多寝室，又过了那么多年，阿姨肯定记不清每一个学生，可一间死过人，并且因此被封起来的寝室里当时住了谁，即便过几十年，她也一定会记得清清楚楚。 顾楚此时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女鬼就是死在407寝室的女生，并且还是曾经的舞蹈特长生。 今天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半节课后，体育老师就允许学生们自由活动，顾楚按照自己之前走过一遍的路线，来到了舞蹈教室。 为了升学率更好看，惠合高中很重视特长生的培养，除了舞蹈特长生外，学校里还有音乐、美术、体育、传媒之类的各项特长生，但这么多年，成绩最好的永远都是舞蹈这一项。 因此学校很重视舞蹈生，七楼有一间很大的舞蹈教室，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顾楚透过窗户往里面看去，此时正有几个女生在上课。 楚江站在不远处指导那几个学生的动作，他的眼神专注，可能是因为眉骨高，眼眶比较深的缘故，当他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无端会给人深情款款的感觉。 他长得很像顾楚小时候红极一时的巨星费翔，再加上常年练芭蕾舞保持的挺拔身材，即便年过四十，依旧有资本能让高中的小姑娘露出害羞迷恋的笑容。 顾楚注意到，楚江的身后立着一面三合镜。 舞蹈教室左右两面全都是镜子，除了两面镜墙外，还有几面立着的三合镜，三合镜就是三面折角的立镜，平常时候用来多角度的倒映自己的动作，在没有老师指导的情况下，也能自行纠正。 楚江的身后就立着一面三合镜，镜子里是他三个不同角度的背影以及偶尔入镜的几个跳舞的女生。 看着看着，顾楚的瞳孔忽然缩小。 教室里只有三个女生，其中一个还在旁边休息，可每一面镜子里，分明出现了四五六个翩翩起舞的女孩。 一个个像是骄傲的小孔雀，高扬着美丽的头颅，又像是蝴蝶，轻盈地飞到你的心头。 镜子里的她们，都看着那个背影。 难道是另外两侧镜子的折射？ 等顾楚再仔细看去时，镜子里又只剩下了楚江的背影，和那两个偶尔入镜的女生。 她凝视了片刻，然后离开。 楚若男和徐敏决定去寻找不存在的408寝室，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两人提前找顾楚通气。 徐敏也就算了，白天的时候好歹也是同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显得有些孤僻沉默的楚若男居然也对顾楚有着莫名的信任。 可能还是因为明知道张扬当时出事了，可顾楚还是第一时间开门，这个果断的行为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相比较许哲文这种小人，顾楚显得可靠许多。 楚若男和徐敏来找顾楚，其实也是想邀请她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本来顾楚也想着今天晚上完成第一、二条校规，因为舞蹈教室的任务时间在零点，而自习室的任务时间在八点到十一点，两条校规时间并不冲突，如果可以，一晚上完成两个校规，可以为之后的校规预留更多时间。 但楚若男和徐敏开口后，顾楚反而有了另外的打算。 她可以做另外一个时间上也不冲突的任务，就是去实验室寻找那个捣蛋的东西，这样一来，即便两方的任务都没有完成，可能互相交换情报。 徐敏虽然有些失望，却也认可了顾楚的打算，多加一个顾楚，肯定能多一份保障，但这么多个故事大家也自己闯过来了，肯定也有信心完成其中一个棘手的任务。 晚上八点，徐敏在上自习课的时候捂着肚子装出一副不舒服的样子，顺利地请假去了卫生间，顾楚知道，她是去找楚若男汇合了。 顾楚耐心地在教室里等到九点仔细结束，慢吞吞地整理着书包，等所有学生走完后，背着书包，走向了惠合校规里不得在非课程时间进入的实验室。 来到这个故事里已经两天了，他们还没有遇到一节需要去实验室上的课程，因此顾楚对这个地方十分陌生。 一路上，顾楚没有遇到其他读者，看来今天晚上选择这条校规任务的，只有她一人，她的神情平定，脚步沉稳地走在熄灯的教学楼里。 走道里很安静，有一些透过八角形天井照射进来的月光，清清冷冷，却也足够照明。 实验室在八楼走廊的尽头，门被锁着，在从第三个故事脱离后，顾楚就找了一个系统备案过的职业锁王，要了一把能解开大多数锁扣的钥匙。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顾楚打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只能依稀看得见几排实验桌以及教室后面摆放着标本的柜子。 顾楚走了进去，在她整个身体进入房间的瞬间，身后异动，顾楚反应很快，将即将关上的大门用力拉住。 她的表情有些古怪，然后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把螺丝刀，以极其熟练的动作将门转轴给卸了下来，没有了转轴的固定，大门自然被拆了下来，顾楚将拆下来的门倚靠在了墙壁上。 恐怖片里，在她进入实验室后，门肯定会砰地一声关上，然后实验室里会出现奇怪的东西。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反应够快，刚刚那扇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锁上了。 现在实验室里依旧昏暗，可因为门洞里透进来的那些许月光，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顾楚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影像，那个人的奇思妙想，有时候还挺管用的。 但那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顾楚缓缓的往里走，小心地避开一些障碍物。 实验室里有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一些实验试剂，以及浸泡标本的福尔马林，混合在一起可不怎么好闻，顾楚皱了皱鼻子，径直走向那一排陈列着标本的柜子，上面的标本很多，大多都是动物标本。 一些实验室里解剖的兔子，青蛙，还有一些学校高价从医学院购买的已经没有价值的人体器官。 可能是因为担心学生的心理承受力不够，不少装着标本的玻璃罐被蒙上了黑布，放置在最上层，这个柜子很高，顾楚这样的个子，踮着脚尖也够不到最上面那一层。 顾楚想搬一把椅子过来，可她一转身，身体就僵住了。 身后…… 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窥视她…… 顾楚缓缓转身，看向身后这一片摆放着无数标本的柜子。 第42章 校规（七） 惠合高中绝大多数班级的自习室都被定在自己原本的教室里, 唯独四楼的几个班级除外，这些班级的学生会被安排至大会议室等地方统一自习，因此每当晚上七点半以后, 四楼走廊几乎就是无人踏足的禁地。 从晚上七点五十分开始，陆续有读者找借口溜出自己的班级，悄悄来到了四楼。 因为自习课还没有结束, 别的楼层走廊里都是教室窗户散出来的明亮的灯光, 而四楼却是一片漆黑，好像单独被隔离出这桩高楼。 徐敏和楚若男是一早就约好的，林锋和狄丽拜尔之前都没有透露过口风, 在八点快要到来之际, 三行人在四楼走廊里相遇。 林锋和狄丽拜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毕竟徐敏和楚若男私底下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组成了同盟力量, 要是遇到危险, 他们俩单打独斗，风险肯定更大。 “白天我偷偷溜进了学校的档案室，想寻找旧教学楼的分布图，可惜没有找到，现在能知道的只有当年烧死了很多学生的教室肯定是在4楼, 我们只能慢慢找过去。” 徐敏对狄丽拜尔和林锋的出现没有太多敌意, 人多力量大, 要知道当年被烧死的可是一整个奥数班的学生, 还有当时负责这群学生的老师, 也不知道这些地缚灵的怨气有多强大。 见到还有两个读者选中了这则校规, 徐敏心中还有些开心。 听了她的话, 林锋撇了撇嘴, 什么重点都没有，不就是废话吗。 “八点快到了。” 楚若男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其余三人正了正神色，警惕地看向四周。 为了提前熟悉四楼的布局，白天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四楼踩过点了，对于每一间教室的分布都了然于心。 第44节 林锋走在最前面。 高二（六）班，高二（7班），语文组办公室…… 几人点脚步声很轻，落地也很沉稳，眼神仔细从每一间房间的门牌号上滑过。 高一（十一）班，之后应该是杂物间，平时都是锁着的，偶尔学校的保洁阿姨会来拿一些替换工具。 可当林锋几个走到高一（十一）班前面的时候，之后那间杂物间变了。 408！ 一块簇新的铁牌钉在门框上，房间靠近走廊的窗户不见了，只剩下前后两扇门。 这是旧教学楼的形制，以前的教室里，只有靠近外墙的那面开窗，后来建新教学楼的时候，采用了两面墙体都开窗的设计，促进空气流通，同时也方便老师在楼廊里监视观察教室内的同学。 狄丽拜尔看了下手表。 20:00，八点钟到了！ 林锋踌躇了几秒，然后上前，慢慢转动了门把手，将门打开。 教室里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开门的瞬间，里面二十多张面孔，齐刷刷地看向后门林锋等人所站立的位置。 里面的灯光绿油油的，照映着那些惨白的脸孔，他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身体朝向讲台，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课桌上。 只有脑袋，转向了身后，所有人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狄丽拜尔拍了拍挡住门的林锋，对方这才有了新动作，十分缓慢地走进这间教室。 他还记得校规上的内容【晚上八点到408室自习三小时】，八点钟进入，必须满三个小时，期间因为任何原因离开，都不算完成这条校规。 狄丽拜尔等人紧跟在林锋之后进入，四人选择了最后一排位置坐下。 “砰——” 在最后一个人进入后，教室门瞬间关闭。 徐敏尝试了一下，门关的死死的，根本就打不开，在试了两次后，她也就放弃了。 奥数班里都是数学尖子生，每年都要代表学校参加各个级别的奥数竞赛，因此成员贵在精而不在多，所有学生都坐在最前面几排的位置，和林锋几人，有三四排的距离。 在他们坐下后，一直随着他们的行走轨迹转动的脑袋齐刷刷转了回去。 一瞬间，那些老师学生脸上的惨白褪去，整间灰暗的教室也出现了暖调的色彩，耳边响起老师宏亮快速的讲题声，以及学生们翻动试卷习题的窸窣声。 整间自习室好像活了起来！ 楚若男诧异，然后眉头紧皱，这似乎是一个由特殊磁场形成的幻境。 眼前的这一幕…… 楚若男暗自思索，难道它将进入这个地方的人，都拖回了十多年前，发生火灾的那个深夜？ “今天的这个题型很重要，我重点讲一讲啊，几乎每年奥赛，都会涉及到这个知识点……” 讲台上的老师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白t恤和黑色大跨裤，打扮十分随意。他讲题的时候也不严肃，反而笑眯眯的，很有亲和力。 “哎哎哎，别打瞌睡，好好听啊，老师也知道临时通知你们来补习你们也累，可这不是为了出成绩吗，老师也累啊，要是为了给你们考前冲刺一下，老师这个时候就应该在家里喝你们师娘给煲的人参鸡汤呢。” 看到有学生打瞌睡，老师玩笑似的掰了一小段粉笔砸向那个开小差的同学，故意没砸准，就扔在了他面前的课桌上，以示提醒。 “人参鸡汤？老师，师娘这是嫌你有些虚啊。” 一个成绩好却有些调皮的男生用夸张的语气说道，顿时引来一阵哄笑。因为师生之间的关系比较好，有时候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你小子这次要是不拿个金奖回来，老师揍到你虚为止。” 胖胖的奥赛老师依旧笑眯眯的，只佯装了一会儿生气的表情，很快就又破功了。 “行了，玩笑就到这儿了，大家搓搓脸，打起精神来，我们继续讲题。” 他拿起手里的卷子，准备继续往下讲，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争论声。 “这个孩子不能要！” “老师，我好害怕啊，我爸妈知道一定会打死我的，怎么办啊。” “去把这个孩子打掉，我给你想办法请个长假。” “呜呜呜……” “别哭了……这个孩子真的不能要，想想我们的身份，你是要逼死我吗，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子的，那个温柔可爱的小女孩去哪儿了？” “可那是我们的孩子啊……就不能、就不能……” “不能！” 声音越来越近，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不能不仅让教室里的师生变了脸色，同样也让林锋等人露出思索的表情。 “你要懂事些，老师真的很喜欢你，可现在我们的身份真的不适合留下这个孩子，再等等，等你长大些，我们会有其他宝宝的，乖，听话好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分了，屋外的声音又变得温柔了许多。 女生似乎被他安抚住，可没过一会儿，又传来她小声抽泣的声音。男人只能时而急躁，时而温柔地哄着。 狄丽拜尔和楚若男仔细观察着教室里师生们的反应。 学生们面面相觑，有些学生一脸激动，互相压低声音议论，有些学生面露尴尬，低着头，装出一副认真做题的样子。 讲台上的老师也没办法继续讲题了，刚刚的话题太劲爆，显然是学校里某位男教师搞大了女学生的肚子，这要是传出去，可是一件大丑闻啊，学生家长肯定会来学校闹事，那个男教师的工作也保不住了。 最可怜的还是那个女学生，这个年纪似懂非懂，被引诱着犯了错，一旦传出去，那就是社会性死亡啊。 狄丽拜尔看到他拿出手机，似乎在发短信。 此时门外的声音已经消失了，看来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咳咳，我们继续讲课啊，刚刚的事，老师会处理的，同学们不要往外传，毕竟也关系到你们某个同学的声誉，我相信我教的学生，拥有这种美好的品质。” 老师的态度很严肃，台下的学生也纷纷表示自己绝对会保守秘密，一切都等待学校领导处理。 但之后的课程还是被刚刚发生的小插曲打乱了节奏，老师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往放在讲桌上的手机看去。 狄丽拜尔四人在等，等火灾的发生。 约莫又过了二十来分钟，也就是八点四十不到的时候，教室里开始弥漫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室内的温度也开始上升。 “有烟——” 一个学生指了指门缝的位置，此时房间里的学生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咳嗽流泪。 讲台上的老师疾步走到门口，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就发出一声惨叫，手心的皮肤已经被烙铁似的门把手给烫伤了。 “着火了！” 老师身上的汗噗噗往下掉，“水，有水的赶紧倒衣服上，捂住口鼻。” 怕上厕所，这些学霸们在上课时间很少喝水，又哪来的水打湿衣服呢。 房间内的黑烟越来越多，老师又疾步走向窗户，打开门窗后，稍微有些些许新鲜空气进入，可同样的，因为对流，门缝里钻进来的黑烟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甚至还有火苗窜入。 “都到窗边来！” 老师的逃生知识也不多，但显然，门口已经被火封住了，唯一的逃生通道就是窗户。 可四楼的位置生还率并不高，他往下看去，408窗户正下方是车棚的位置，前些日子车棚的顶坏了，拆掉后还没有装上新的，只有几根铁棍孤零零支撑在那里。 要是落脚点不好，这几根伫立的棍子，很有可能会将身体扎穿。 学生们害怕，惊慌，控制不住开始哭闹。 老师让他们将头伸到窗外，自己又快步走到讲台上，拿起手机准备报警，但是信号消失了，他不死心重新启动手机，依旧搜寻不到任何信号。 “跳下去，跳下去还有可能活！” 他喃喃自语，眼神恐惧地看向那两扇门，大火迟早会烧进来的，于是不再犹豫，拖过一张课桌，让学生们踩着课桌跳下去。 “不要，我害怕，老师我害怕。” “老师，我不想死，老师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那么高的楼层，谁敢往下跳呢，看着眼球充血，鼻翼外翻，像个疯子一样抓人的老师，学生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避。 “跳啊！跳下去还有可能活命！” 老师大声嘶吼，跟疯了一样，他抓住了人群里最瘦小的一个女生，托举起她的身体，闭上眼睛，流着泪要将她推到窗户外面，可就在距离窗户半米远的地方，门砰地一声倒了，熊熊烈火如两条火蛇一样窜进了教室里。 烈火将整个房间的空气灼烧殆尽，即便没有在第一时间被烈火舔舐，他们的皮肤也陡然升高的温度灼烧。 惨叫声、哀嚎声……一个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身影被火焰吞噬。 原本排列整齐的课桌椅被他们冲撞，踢踹，一些学生在地上翻滚，想要扑灭身上的火，一些下意识地扑向身边的人，相拥着反而让火越烧越旺……最后，以挣扎扭曲的姿态，被烧成一具具焦炭。 幻境渐渐褪去，眼前的色彩不断褪色，房间也显露出原本焦褐熏黑的模样。 狄丽拜尔几人屏住呼吸，此时坐在他们前排的，是几十具焦黑的尸体。 讲台上的人影显得特别庞大扭曲，肚子高高隆起，上身居然有四个手臂。 四人默然…… 火烧进来的时候，那个老师背对火焰，将原本要抛掷下去的学生护在怀里，烧成一团，都没办法分离了！ 但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21:30 还有一个半小时！ 顾楚看着最顶上那排被黑布遮盖的玻璃器皿，身体缓缓向后退去。 随着她的动作，柜子里所有的器皿都开始震动，实验室内的一些物品也开始无故漂移。 “嘻嘻，嘻嘻。” “嗷——嗷——” 幼儿的笑声在房间内盘旋，偶尔又掺杂着一些像是半夜猫叫，又像是婴儿哭啼的声音。 顾楚看向柜子最顶上那一排，随着装有标本的玻璃器皿不断震动，原本遮盖着某些标本的黑布也随之滑落。 她看见了最上排角落里的那个标本。 微黄的液体里是一个蜷缩着的肉块，乍一眼看上去有点像海马，只是多了一条长长的系带，顾楚的眼神冷凝，她自然一眼认出了玻璃罐里的标本。 第45节 那是一个四五个月大小的人类胚胎，已经近乎成型。 顾楚打开手电筒，上前几步，想要看的更清楚些，手指、耳朵……即便被泡的发胀，依旧能够看出这些肢体特征。 柜子晃的越发厉害了，不等顾楚反应过来，那一个泡着胚胎的器皿就摔落在地上，玻璃碎渣四溅，蜷缩着的胚胎连同部分脐带倒在了一滩液体中间。 顾楚脱下外套，想将那个胚胎包裹起来，只是她刚蹲下身，那个已经成型的胎儿就睁开了眼睛，没有眼珠，只有空荡的眼眶，房间内晃动的物体短暂性地停滞了片刻，然后陷入更为狂躁的节奏中。 顾楚屏息，下一秒，那条脐带变长，像一根灵活的鞭子将她整个身体牢牢缠住，几乎缠成一个人蛹，只露出腹部那一截。 脐带黏腻，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滋啦、滋啦——” 泡胀的烂肉摩擦粗糙的水泥地面，鬼婴四肢着地，缓慢爬行至顾楚的腹部。 鸡爪一样的手指已经长出指甲，它按住顾楚的肚子，扭曲的五官里竟然能被看出兴奋的情绪。 他要剖开她，然后藏进去。 鬼婴的口水湿哒哒地滑落，它在咧着嘴笑，指甲快速伸长，用力插进顾楚的肚子。 “砰——” 指甲断了，蹦飞老远。 鬼婴笑不动了。 第43章 校规（八） 小小的鬼婴只有小小的脑子, 只凭本能的怨气行事。 看着自己崩飞的尖利指甲，他歪了歪脑袋，然后又伸出另一个鸡爪一样的手指, 用力抓向顾楚的肚皮。 单薄的t恤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可那样尖锐锋利的指甲，依旧只在她的肚子表面留下一条淡淡的白痕, 没有想象中开膛破腹的画面。 他叫声凄厉, 举起双手然后同时落下。 抓抓抓抓，然后…… 所有指甲都崩飞了！ 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头，鬼婴歪着脑袋沉默了许久, 房间里漂浮的物体被鬼婴低落的情绪所影响, 全都失去了控制, 从半空中掉落在地面上。 鬼婴愤怒了，顾楚感受到裹着自己的脐带越缠越紧, 他放弃了用手, 改为自己最坚硬的牙齿。 他的牙齿不像是人类的牙齿，更像是野兽参差不齐的獠牙，鬼婴扯开被划破的t恤，对着眼前“柔软”的肚皮用力撕扯。 …… 牙齿好像咬到了一块钢板，有些松动了。 小小的大脑藏着大大的疑惑, 饶是鬼婴这种没有理智的怪物, 也不敢再咬第二下了, 直觉告诉他, 第二口咬下去, 他的牙齿可能和他的指甲一样, 全都会崩掉。 这个时候, 顾楚张开嘴巴, 面对着鬼婴，露出了自己身为僵尸的两颗獠牙。 很白，很长，很尖，明明只有两颗，看上去却比他那两排獠牙更加可怕。 鬼婴将嘴巴紧紧闭上，顾楚感受到包裹自己的脐带开始松散，几十米长的脐带在她的注视下缩短，变回原来的长度，而趴在她肚子上的那个鬼婴，则拖着短短的脐带，四肢并用往柜子爬去。 它爬到最顶上，选了其中一个玻璃器皿，转开盖子后将原本泡在里面的标本取扔掉，然后自己撅着屁股跳进玻璃器皿里面，边上的盖子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重新合紧。 顾楚：……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粉饰太平了？ 顾楚取来一把椅子，踩在上面，稍微踮起些脚，就能与器皿里的鬼婴对视。 “咚咚咚。” 她用手背扣了扣玻璃器皿。 鬼婴：…… “咚咚咚。” 又扣了扣。 鬼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胚胎标本） 这是彻底装死了。 顾楚看了眼自己的任务进度。 【强制任务：每个学生至少完成两条校规，奖励20书券已完成】 【非强制任务：每多完成一条校规，奖励10书券】 【非强制任务，遵守所有校规，额外奖励20书券】 第一条强制任务显示已经完成，她完成了两条校规，校规第五条，在女生一宿407室玩进门鬼的游戏，校规第六条，半夜的实验室有东西在捣蛋，作为好学生，请找到她。 也就是说，她完全不需要再制服眼前这个小鬼。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楚脑海里浮现了几幕画面，一幕是昨天晚上做游戏的时候，那个被剖开肚子的女生想要将张扬吞进自己的肚子里时流露出来的慈爱，还有一幕，是眼前这个装标本的鬼婴对着她的肚皮，流露出来的贪婪。 顾楚看着那个玻璃器皿沉默了许久，在鬼婴开始瑟瑟发抖后从椅子上跳了下去，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实验室，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顾楚还不忘将之前拆掉的门重新安装回去。 顾楚从实验室离开的时候，大概在十点半左右，在去舞蹈室的路上，遇见了狄丽拜尔等人，他们的情况有些狼狈。 校规第二条，晚上八点到408室自习三个小时，现在还不到十一点钟，说明他们几个任务失败了。 “那间自习室里的鬼……太难缠了。” 狄丽拜尔的表情有些挫败，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刚刚的遭遇。 二十一点半，幻境结束后，那些显露出原形的厉鬼就露出了自己凶残的一面，那些学生化作的厉鬼实力并不算强大，只是胜在数量多，以一敌几的时候会比较麻烦而已，最难对付的是讲台上的老师。 几乎每消灭一个学生鬼，老师鬼的力量就会增加一倍，当学生被消灭光的时候，老师的力量趋近于无敌。 因为还有许多任务没有完成，加上是四人联手对敌，狄丽拜尔等人也是有所保留的，可即便这样，依旧能看出老师鬼的强大。 狄丽拜尔只是跟顾楚讲述了自习室里那群强大又难缠的厉鬼，并没有细说他们在自习室看到的有关火灾当晚的幻境重现。 徐敏倒是想讲，却被顾楚制止了。 “提示第一条，好学生禁止作弊。” 顾楚对于自习室里具体发生的事情并不好奇，因为她已经对于之后的任务有所安排，她迟早会知道自习室的情况，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内容，有可能因为主管意识，影响她之后的观察。 最要紧的还是任务提示的第一条，顾楚不知道，别的读者完成了任务，将自己成功的经验分享给别人后，别人再按照这份成功的经验行事，算不算是作弊。 就好比她完成的校规第六条，难不成她告诉其他读者在实验室里闹事的是最上面那排胚胎标本，他们就算完成任务了吗？这样的难度，未免也太低了一些。 所以在摸不清这一套提示之前，顾楚拒绝听到有关408自习室的具体内容。 顾楚的这一番解释显然是很有道理的，林锋听完后沉默，将原本想要向顾楚问询的有关实验室的问题悄悄咽回肚子里。 之后他们许哲文，据说他和张扬、张华三人选择了第四条校规【教学楼的厕所里关着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十二点的时候把她带出来】 这条校规要求他们在十二点将那个小女孩带出来，这也意味着他们得在这个时间之前，找到厕所里被关着的这个孩子。 教学楼一共十二层，每个楼层都有一间厕所，当顾楚等人在完成其他任务的时候，他们翻遍了每一个厕所，可都一无所获。 张华和张扬还没有放弃，许哲文选择先找到顾楚几人，交流一下自己的任务进度。 “我准备先将第四条校规放一边，在剩下两条需要在十二点完成的校规里选择一条完成。” 许哲文思索后说道。 而此时，狄丽拜尔几人也在纠结这个问题。 目前为止，八个读者之中，只有顾楚已经确定了407寝室里死亡的女学生的身份是当年的舞蹈特长生，因此她很坚定的选择了自己要完成的第三条校规，也就是任务书上的校规第一条【学校的舞蹈室有一面三合镜，在0点0分0秒的时候，站到镜子中间，去看看将来的你】 “我也决定选第一条。” 徐敏率先开口，在自习室里，她受了一点伤，左臂整片肌肤被鬼火燎烧，这种伤害外表上看不出来，只有一层浅浅的粉色，实际上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烈火灼烧的痛苦，直到火毒消耗一空为止。 徐敏强忍着疼痛，嘴唇有些泛白，她知道自己最好的选择是休息一晚，慢慢疗伤，可今天的第一个任务失败了，如果不选择尝试第二项，就意味着她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很难在剩余的五个晚上，完成剩下的六条校规。 三条要求在十二点钟完成的校规，八个任务者，徐敏做好了要和别人一起完成任务的准备，但在她受伤虚弱的时候，她更加相信顾楚。 舞蹈室里只有两面三合镜，目前已经有两个读者选择了这个任务，其余读者要是想选择这一条，就意味着必须从顾楚和徐敏中间踢掉一人，能不能成功不知道，撕破脸是肯定的。 狄丽拜尔后悔没有及时开口，可在三人都已经选择了这个任务的前提下，她不想撕破脸，自然没办法开口争抢名额。 最后，许哲文、狄丽拜尔，楚若男选择了第三条校规【半夜十二点，去七楼寻找第十三级台阶】，而林锋因为第一个晚上的经历，不想和许哲文同时进行同一个任务，因此选择去寻找张华和张扬两人，看看有关厕所的那个任务是否有进展。 划分好各自晚上的任务后，三行人分头行动。 舞蹈教室里很安静，昏暗的教室里，摆在窗边的两面三合镜所在的区域却格外明亮。 不同角度开合的折叠镜将撒入的月光折叠汇合，镜子中央，竟也有些舞台等打光的效果，从门口的方向看去，那两面镜子就像是黑暗中的两点荧光。 可惜，在这样的氛围下，这点光亮并不让人觉得温馨，反而有一些诡异。 顾楚选择了左手边的那面镜子，可能是舞蹈室特殊的设计，在这间房间里，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即便她和徐敏都已经压低了脚步声和喘息声，房间里依旧可以听到这类粗重的回音。 镜子面向门口的方向，因此顾楚也看见镜子里的她朝自己走来，越走越近，直到两个“顾楚”在镜子面前汇合。 徐敏深吸一口气，在另一面镜子前站定。 因为折射汇拢的月光，她勉强可以在黑夜中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影响，身后是一片漆黑，这样死寂的颜色，在镜子里却好像活的一样，是流动的，氤氲的黑色，像是重重浓雾，伺机吞没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这份臆想，呼吸声又急促了一些。 23:59:59 顾楚看向镜子。 滴答，秒针滑动，零点到来。 传说中，在零点的时候，站在三合镜前，可以看到未来发生的事，顾楚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慢慢出现了变化。 那个顾楚，长着她的模样，却不像她。 她的眼神更柔媚一些，往日犀利的眉眼这个时候是温柔缱绻的，她低下头，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这份眷恋里，还有一些惊恐 慢慢的，小腹开始肉眼可见的凸起，镜子里的顾楚依旧低着头，伸手轻轻抚触肚子，她的脸色憔悴了许多，在看向凸起的肚皮时，有慈爱，有慌张，也有愧疚。 这就是未来的她？ 第46节 顾楚很难想象，自己会有这样的表情。 并不是觉得自己未来不会成为一个母亲，虽然顾楚从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母亲这个身份也给过她许多不美好的回忆，可顾楚从来就没有排斥过这个身份。 她有可能成为一个母亲的，在将来！ 所以让顾楚觉得违和的，并不是她看到的未来的自己怀孕了，而是怀孕的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慈爱？慌张？愧疚？ 就好像是她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成为一个母亲，可那个孩子意外到来，她有本能的母爱，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留下他。 那个自己在纠结，在犹豫，这样的情绪不会出现在顾楚身上，至少不会在做那么重要的决定时出现在她身上。 如果她准备好做一个母亲，那她会坚决的留下那个孩子，如果她没有准备好，或者现在的条件并不是她养育一个孩子，她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个孩子打掉，没有中间选项。 镜子里的画面不断改变。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因为长期健身锻炼的缘故，即便是孕期，她的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好，小腹凸起，依旧能够看到肌肉线条，顾楚一时没办法判定怀孕周期，她见过五六个月大腹便便的孕妇，也见过即将临盆，小腹也只是微微隆起的孕妇。 大概是四五个月吧，她只能给一个大致的判断。 镜子里自己的情绪越来越糟糕，脸上长斑，脱发，视线经常放空，偶尔会对着肚子发怔，眼中慈爱依旧，可愧疚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浓厚。 自己好像准备放弃这个孩子了，顾楚心里莫名浮现一丝痛楚，从腹部牵扯至心脏的位置。 忽然，镜子里画面突变，一把刀，直直插进腹部，竖直划下，肚子被剖开。 顾楚感受到了同样的疼痛，镜子里的那个自己面目扭曲，双手挣扎着想要将划开的肚子合拢，她将滑出来的肠子塞进去，将流出来的血液接住划拉至破口的位置，她长大着嘴在嘶吼呐喊。 看口型，似乎是在说“不！” 无形的力量将她的手拉开，肚子从中间被扯开，可以清楚看到里面所有的内脏，一层薄薄的膜衣包裹着胚胎，那个孩子在动，时不时撑起一个手掌、脚丫的形状。 什么犹豫，什么愧疚，此时统统消失了，镜子里顾楚的眼神只剩下了痛苦与绝望，她还在挣扎，想要挣脱那份桎梏，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在那一刻，她坚定的想要留住他，可是镜子里，她的内脏被碾烂，包裹着胚胎的膜衣被撕扯开，里面那个小小的已经具有大多数婴儿雏形的胚胎被捧出她体内，连接着母与子的脐带被活生生扯断…… 顾楚感受到了那种痛苦，不是生命力流失，即将死亡的疼痛，而是至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活生生被扼杀的绝望。 太痛苦了，顾楚闭上眼，再次睁眼时，眼神恢复了清明。 那不是她！ 顾楚低下头，此时她的手指已经插入了腹部，鲜血潺潺往外流出，如果不是清醒的足够快，这个时候，她整个手掌应该已经刺入了腹部，将自己的内脏掏出。 从站在三合镜面前的那一刻起，神秘的力量已经通过她的眼睛操控了她的身体。 对方想让她觉得镜子里的画面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通过调动她悲观负面的情绪，降低她的戒备心。 可顾楚从一开始就产生了怀疑，幻象自然就没办法操控她的身体。 另一边，徐敏也受到了三合镜的影响。 她看到的画面和顾楚看到的画面有所出入。 镜子里未来的她怀孕了，可她并不喜欢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在肚子开始凸起后，她总是手拿一圈棉布，将凸起的小腹死死缠住，努力挤出腰身，随着小腹越来越凸，收腹带的效果已经极其有限，她又开始拼命锤打自己的小腹，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咒骂。 镜子里的自己身材姣好，即便是孕后期，依旧四肢纤细，只有孕肚稍微明显一些，穿上厚实的冬装后，只给人感觉腰身变粗，稍微胖了些许，可镜子里的自己终日惶恐不安，眼神闪躲得看向四周，到后来，小腹越来越凸，她终于遏制不住，双手插进肚子，将那个孩子活生生剖了出来。 受幻境影响，徐敏也产生了极致的怨与憎，当顾楚脱离幻境控制时，就看到徐敏的双手已经插进自己的腹部，下一秒就要将自己的肚皮剖开。 “那不是你，你没那么苗条！” 顾楚没办法动手打断徐敏的幻境，她只能在徐敏耳边大喊，希望她能听见。 根据顾楚的经验来看，只要对镜子里那个人的身份产生怀疑，从而就会质疑幻境的真实性，从幻境中挣脱。 顾楚不知道徐敏看到的和自己看到的幻境是否相同，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要不然，等徐敏真的把自己肚子剖开，按照目前的情况，谁也没办法救她。 幻境里的徐敏之隐约听到了最后一个词。 此时的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好痛，脑子里充斥着怨恨憎恶，但潜意识的求生欲刺激到了大脑。 未来的自己好瘦啊……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依稀看到双将肚子里的孩子拽出来的手臂，结实纤细，明显是长期锻炼才有的线条感。 而自己呢？徐敏木木地想着，她胖胖的，体重从来没有下过120。 难道未来的自己减肥了？ 不可能的，徐敏坚定地否决了这个猜想，是奶茶给的快乐不够，还是蛋糕给的反馈不够甜美，世界上的快乐那么多，不局限于火锅烧烤炸鸡寿司炒饭泡面…… 所以减肥是不可能减肥的，这辈子都不会减肥的！ 这下子，徐敏清醒了，镜子里的这个苗条的女人，压根就不可能是她啊。 徐敏挣脱幻境，看着身旁一脸紧张的顾楚。 “好疼。” 她瘪了瘪嘴，看着插进肚子的两只手掌，欲哭无泪，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约等于没有的自制力造成的肥胖居然拯救了自己。 不过此刻更多的还是庆幸，如果不是顾楚，她可能已经死了。 “谢谢你顾楚，不过我要先离开这个故事了。” 徐敏的伤有些严重，现在她已经完成了两条校规，达到了强制任务的要求，随时可以脱离故事，只要离开时还有一口气，回到现实世界后，所有的伤都能瞬间恢复。 虽然徐敏很想要更高的奖励，但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她这么冒险。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回到现实后，欢迎你随时找我。” 徐敏给了顾楚一段数字，这是她现实生活中的手机号码，一般来说，只有过一次任务经历的读者，很少透露自己的现实信息。 这足以证明徐敏对顾楚的信任。 在徐敏脱离的瞬间，其余读者也接到了读者徐敏完成强制任务，脱离此故事的通知。 十一楼的卫生间里，张华听到通知，表情有些凝重。 十二点已经过去近半个小时了，他们依旧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反而是她并不怎么重视的徐敏，已经完成了两项校规。 在这一场八个读者里，张华只将三个人当成对手。 一个是顾楚，因为对方太难以捉摸，还有一个是楚若男，她曾经在另一个读者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知道这个沉默的女人并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一个，就是许哲文，因为他够狠够毒，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相比较之下，徐敏和张扬实在弱的可怜，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十万》的世界，但徐敏抢在她前面完成第二个任务显然给了张华一个响亮的巴掌。 不过这也让她发热的头脑稍微清醒一些，明白了不能以貌取人。 听林锋说，顾楚和徐敏一同选择了舞蹈室那项任务，可通知里没有提到顾楚，要么是对方没有完成，要么就是对方完成了，却不准备离开。 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此时顾楚已经占据了优势，她想要拔得头筹，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个小女孩到底在哪里！” 张华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在重重关上某扇厕门后，烦躁地说道。 从九点钟开始，这十二层的每一间厕所，他们都已经翻了好几遍了，可直到现在十二点已经过去了，他们连个小女孩的鬼影都没看见。 倒是经常能够听见似有若无的哭啼声，只是找不到来源。 “她又哭了。” 张扬怔愣地看着四周说道。 哭声细细密密的，有些像猫叫，不知从何而来。 第44章 校规（九） “每一间厕所里都能听到她的哭声, 她到底藏在哪一间厕所，还是每一间厕所都有一个被关着的小女孩？” 不断地爬楼下楼，林锋都快累瘫了, 更别提比他早几个小时就开始搜寻的张扬和张华了。 张华思索了一番，觉得林锋的猜测也不无可能。 “算了，要不先放弃吧, 反正已经过了十二点, 这个任务已经不可能完成了。” 她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尽快完成第二条校规，达成强制任务的要求, 张华已经想好了, 第三个晚上, 就选择徐敏完成过的舞蹈室的任务，她不信自己连徐敏都比不上。 听到这番话, 即便林锋心有不甘, 也只能放弃了。 离开卫生间的时候，张扬忍不住往回看了一眼。 哭声若有似无，回荡在狭窄的厕所里面，哀怨凄厉，让人毛骨悚然的同时还有些于心不忍。 等出了卫生间, 细细密密的哭声就减轻了许多, 关上门后, 更是将那细碎的声音隔绝在了门后。 耳边清净了, 张扬的情绪却有些低落。 另一边, 狄丽拜尔等人也历经了一番磨难。 他们选择的任务是在半夜十二点, 去七楼寻找第十三级台阶。 惠合高中的教学楼每一层的台阶级数都是一样的, 每一层楼之间的台阶都被分成两段, 中间有一个转角的停留平台，每一段楼梯都有12级。 至于所谓的十三级台阶，其实存在于许多学校的恐怖传说之中。 有一种说法，在晚上十二点走在教学楼的台阶上，如果能够看到不存在的第十三级台阶，你将会受到厄运的诅咒，不久后就会因为各种意外死去。 还有一种说法，当你踏上那个并不存在的第十三级台阶，你会看到自己过去一生的回顾，如果犯下过罪孽，就要偿还。 狄丽拜尔、楚若男以及许哲文同时踏上七楼的台阶，因为许哲文的前科，狄丽拜尔和楚若男从一开始就提高了警戒，只是在零点一到，踏上第一级台阶的那一刻，眼前的画面就发生了变化，原本并肩而行的另外两人消失在了眼前。 三人意识到，此时的他们已经进入了某个结界之中。 “一、二……十一、十二……十三！” 七楼的台阶，他们已经走过无数遍，心中可以肯定，在十二点之前，这里只有常规的十二级台阶。 可在十二点的时候，第十三级台阶出现了。 不同空间内的三个人几乎同时抬起一只脚，踏在十三级台阶的石面上，等另一只脚也踏上去，彻底站定的时候，那些压在心底，从来不愿意回忆的阴暗记忆，也都如同影片倒叙一样，在眼前回放。 狄丽拜尔看到了一个血葫芦一样的男人，怨毒地看着她。 她从小就出落的特别漂亮，皮肤雪白，五官遗传了维吾尔族的特点，充满异域风情，就像是最昂贵的洋娃娃一般，因此父母和身边的亲戚朋友都特别喜欢她。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表舅，和他们家关系亲近，有时候父母有事，也会将她送去表舅家里寄养。 第47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表舅看着她的眼神变了，经常背着表舅妈对她做出亲密的举动，她经常被带去表舅家很少有人踏入的阁楼，在那间房间里，她会被脱去所有的衣物…… 那个时候她还懵懵懂懂的，虽然表舅用很多零食哄着她隐瞒这个秘密，可她依旧忍不住向父母倾诉过，直觉告诉她，那是不对的，可父母并没有当回事，只觉得是长辈太喜欢这个小姑娘了，因此才有些亲密的举动。 等到狄丽拜尔再大一些，意识到了，那个所谓的亲人，曾经对她做过多么恶心，多么令人发指的事，从那天起，她开始躲避那个在亲朋好友中都口碑完美的表舅，可她发现，自己躲开后，她另一个同样漂亮的小表妹落入了魔掌之中。 她试过在此告诉大人，可他们觉得孩子的话不可信，甚至将这件事当作玩笑一样在表舅面前讲了出来，表舅自然否认，她也因此受到报复，那个男人告诉她，如果她再敢告诉别人，他会杀了她，还会杀了她全家。 然后那个男人叫来了小表妹，在她面前，在那个阁楼里，上演了她曾经经历并且恶心的所有画面，小表妹还懵懂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那天起，狄丽拜尔就变了，她不再打扮，终日蓬头垢面，最长的时候，她曾经三四个月不洗澡，身上的臭味连父母都会嫌弃，她顺利地躲过了那个禽兽的觊觎，也同样的，她也招来了周围所有人的厌恶和不解，没有人愿意接近她。 她太渺小了，除了毁掉自己的美貌，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也救不了她的小妹妹。 直到后来，她被《十万》选中，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地狱，可她觉得，这是重生，因为《十万》，她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超脱了科学范畴，以前在她看来强大不可战胜的表舅，就像是蝼蚁一样。 她杀了那个男人，用一根鞭子，活生生将他抽死，当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身体已经没有完整的肌肤，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以前被他肆意玩弄的女人，居然拥有了这样强大的力量。 从那天起，她不再掩藏自己的美貌，她甚至乐于显示出自己美丽的脸蛋和诱人的身材，她觉得，强大的实力能够压制一切恶意，有罪的不是她，是曾经弱小的自己，是那些恶心的男人。 所以第十三级台阶是在回顾她曾经犯下的错误吗？ 狄丽拜尔冷哼一声，杀了个畜生而已，她没错！ 楚若男看到的画面就平淡了许多，小时候欺负女生博取关注的熊孩子，上课时总喜欢拽她辫子，屡教不改后，她直接拿了她爸的剃刀，将那个熊孩子的头发剃光，最后熊孩子的家长声称自己的孩子遭受严重的心理刺激，只能转学，因为这件事，她爸妈和学校以及对方的父母也很是扯皮了一阵子。 还有一个大学同宿舍的女生，总喜欢在背后道人是非，有一次被她抓到她在背地里说她穿淘宝几十块钱的t恤却背名牌包，可能是被有钱的老男人包养了，她直接拿起对方身边的垃圾桶，扣在了她头上。 那个女生自觉受辱，在宿舍里寻死觅活要求楚若男道歉，可惜等到的却是另一桶新鲜的垃圾。 他们在控诉楚若男的激进手段让他们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以至于之后的人生完全失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在《十万》的故事里因为楚若男直接或间接死去的读者。 就着？ 楚若男双手抱胸，毫无波澜。 相比较他们两人，许哲文看到的画面就精彩多了。 林锋并不是他坑过的唯一一个读者，而且严格来说，他坑林锋的这次，并没有成功，可在之前的故事里，被他坑过的那些读者，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许哲文在现实世界里只是一个普通人，家世普通，长相普通，念书的时候成绩更是一般，后来技校毕业，家里掏空家底给他开了一个小店，因为他很会动歪脑筋，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赚过一些快钱，可很快的，回头客都知道了他的人品，渐渐不再光顾，那家小店也因此倒闭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十万》对于许哲文来说，也是一条生路。 得益于他的歪脑筋，居然在《十万》里发现一个商机，书券不能互相赠予，可用书券购买的物品，却能够“赠送”给其他读者，在每一场故事里得到的邪物也同样如此。 被《十万》选中的读者不乏有钱人，这类人往往更不愿意冒险，也更愿意花钱提高生存的保障。 一点书券购买的符箓，可以兑换一万人民币，邪物的价格参差不齐，许哲文曾经得到过一个少有的拥有庇护功能的邪物，虽然使用次数有限，可还是卖出了200万的高价，从那以后，许哲文就格外重视每一次任务，争取最先解答谜题，得到《十万》的奖励。 任务里，但凡有可能与他竞争的读者，他都会努力铲除，凭借各种阴险毒辣的手段，许哲文已经成功在现实世界里，成为了一个千万富翁。 他并不后悔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情，在踏上第十三级台阶的时候，许哲文也曾想过，如果真的要细数曾经犯下的罪恶，那些人可能会化作厉鬼来找他，可许哲文不怕，他觉得自己能弄死那些人一次，就能弄死他们第二次。 再说了，他也不是没有限制地将所有的东西都高价兜售，一些真正的好东西，他都给自己留着呢，他也清楚，只有在保证自己活着的情况下，才能享受现实世界里的财富。 因此在看到那些各种死状的读者时，他并没有慌乱，而是拿出了许多攻击性法器。 可是这些东西失效了！ 这一刻，许哲文脸上的笑容，和他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神态才真正消失。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扑到他的身上，将他的皮肉一块块撕扯下来，连筋带膜吞进肚子。 许哲文痛苦的哀嚎着，四肢挣扎，想要摆脱他们。 顾楚和失望而返的林锋等人此时也已经来到了七楼的楼梯下，站在他们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狄丽拜尔几人的反应，不过他们看不到狄丽拜尔他们看到的画面。 楚若男是最早挣脱幻境的，狄丽拜尔紧随其后，清醒后的两人看向身侧，许哲文还在凭空挣扎，他的身上浮现出一道道血痕，像是人的齿印，两人见状，倒退了几步，都没有出手的意思。 “不——不——不——” 几息的功夫，许哲文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架子，只有脑袋还是完整的。 他看见了站在他身边，一脸冷漠的楚若男和狄丽拜尔，也看见了楼梯下站着的顾楚等人。 “救、救我……” 他期盼地看着这些人，嘴巴一张一合。 张扬是最心软的，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可也没有上前。 “你们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因为绝望，许哲文的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简单的死掉，他已经有了一个周详的计划，要算计在场的所有人。 可明明一切计划都那么完美，他却折在了一个他之前根本就不曾畏惧的游戏之中。 他不甘极了，怨恨眼前的所有人，他知道，这些人都看不起他的那些手段，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不是我的错，是《十万》，是《十万》扔下了一个个亚当的苹果，诱使我犯罪。” 时至今日，许哲文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让我知道了实力和金钱的美好，他将我的欲望和贪婪勾起，让我……让我摒弃良知变成魔鬼，你们瞧不起我，只、只是因为，你们还没有、没有遇到更大的诱惑……” 这些人凭什么冷漠地看着他死，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鄙视他的行为，他们还没有堕落，只是因为时间没到而已。 “你们今天、今天见死不救、就、就是恶的开始！” 《十万》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个东西，会勾起人心底最大的恶，慢慢的，慢慢的将恶意放大。 什么道德，什么廉耻，在《十万》里就是个屁，即便他们不为金钱和力量心动，在面临死亡抉择的时候呢，难道还能为了别人的性命牺牲自己吗？全都是狗屁！ 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嘴角涌出，许哲文的眼底满是疯狂的恶意。 “我看着你们、看、看着你们……” 直到断气，他的眼睛都瞪地大大的，不曾闭上。 许哲文死了，成了八个读者里第一个死亡的人，这是很多人之前没有想到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许哲文的尸体慢慢消失在了空气中。 凌晨一点，剩下的六人避开宿管，悄悄回到了宿舍中。 用之前接来的热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后，几人各自睡在床上，可久久不能入睡。 偶尔想着许哲文临死前的那番话，偶尔想着今天晚上的经历。 隔壁406寝室里，也有一个女生还没入睡，那就是和顾楚同班的令芳。 她听到了隔壁寝室的动静，那些女生今天晚上离开的寝室，等宵禁开始后好几个小时才回来，她们犯了校规。 令芳双手抓紧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用被子遮盖住，她的牙关咬的紧紧的，瘦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 那些人会死的…… 《十万》自动补齐了许哲文和徐敏离开的bug，徐敏因为家中有事，取消了这次交换生的任务，许哲文则是违反了校规，在校方的要求下，被遣送回原本的学校。 在听到这两条通知后，令芳的脸色更白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违反校规会是什么下场，可她根本就不敢告诉身边任何一个人。 与此同时，学校还传来另一个好消息，曾经在惠合高中就读的青年舞蹈家明惠将于明天下午在学校礼堂召开讲座。 明惠是往前六届的学生，也是当年惠合高中特招的舞蹈特长生，她是少有的并非出自专门的舞蹈附中，却考上央舞并有所成就的年轻舞蹈家。 惠合一直以舞蹈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将她作为案例，登在招生广告上。 不久前，明惠刚以某大型舞蹈团领舞的身份结束了巡回演出，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因此得知明惠要来母校演讲，大多数学生都很激动，特别是那些舞蹈特长生，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学姐，听她分享一些经验。 顾楚等读者也十分关注这个新出现的人物，一般来说，故事里很少会有什么无关紧要的角色在半路出现，尤其对方还是舞蹈生这么一个特殊的身份。 “说起来，我们已经违反多项校规了吧？” 林锋甩了甩手，太久没有写字了，这些日子为了完成高三生繁重的作业量，他觉得自己手上好不容易软化的几个茧子重新扎实起来，又红又肿，写字的时候火辣辣的疼，他有些受不了了。 任务提示要求他们遵守校纪校规，可前几天，他们违反的规定也不少啊，也不见遇到什么惩罚。 就连许哲文，也是因为他死了，《十万》才以违反校规为由解释了他的消失。 所以这个提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话虽这么说，林锋也只是稍微抱怨了几句，等手指舒服一些后，又拿起笔随意乱写乱填，能不违反校规，还是尽量不要违反吧。 白天的时间过的很快，第三个夜幕降临。 这一次顾楚的选择很明确，她要完成自习室的任务，张扬和张华昨天在小女孩的任务上折戟，因此也想换一个任务，同样选择了自习室。 狄丽拜尔和林锋知道自习室里那群地缚灵的强大，转而选择了之前顾楚已经完成过的实验室的任务。 楚若男的选择倒是出人意料，她依旧选择了自习室，明明昨天和狄丽拜尔等四人联手都没有打过那个教师鬼，此刻做下选择的时候，楚若男却依旧一脸淡定。 八点不到，顾楚就找借口请假离开了教室，几个同样选择了自习室任务的读者在四楼汇合。 楚若男有过昨天的经验，很快就带着他们，在八点到来的那一刻，找到了自习室，并且坐到了昨天的位置上。 幻境在此出现，第一次见到这幕场景的张扬和张华身体绷紧，警惕地看着四周。 画面一幕幕闪现，内容进展至门外师生的对话出现，张扬和张华和在场的学生一样，都变了脸色。 老师弄大了女学生的肚子，这可是丑闻啊。 讲台上的奥赛老师变了脸色，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楚若男站了起来，就在同一时间，顾楚也站了起来，这让楚若男有些侧目。 “你们干什么？” 张华压低声音，小声质问道。 现在那群厉鬼显然还沉浸在死亡前的记忆里，要是惊扰了他们，恐怕会有麻烦的。 “有个疑惑需要解答。” 顾楚和楚若男同时开口，于是又对视了一眼，然后相继移开目光，放轻脚步从学生们中间穿过，走到那个老师的身边。 他在快速打字。 【楚江，是你吧，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那个女生是谁？这件事你一定要好好处理，不能对女生造成二次伤害，我真的是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你还记得你是一个教师吗，刚刚那么多学生听见了你们的对话，你让这些孩子怎么想？这件事我会如实和校领导汇报，今天晚上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处理方法，能将对那个女生的伤害压至最小。】 这是一个聊天界面，长长的一段对话发至另一个联系人，很快，界面上就显示消息已读，显然对方已经看到了这一段留言，只是并未回复。 那个老师将手机放到讲台旁，然后对着学生说道。 “咳咳，我们继续讲课啊，刚刚的事，老师会处理的，同学们不要往外传，毕竟也关系到你们某个同学的声誉，我相信我教的学生，拥有这种美好的品质。” 这和楚若男昨天晚上听到的那段话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时候她站在讲台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学生们的表情。 第48节 这还是一张张稚嫩的脸，听了老师的话，他们都乖巧地点着头，表情认真笃定。 之后发生的事与昨天没有区别，顾楚和楚若男不约而同的，将注意力更多放在那个老师身上。 最后老师托举着那个学生，正准备将她丢出窗户的时候，烈火冲破教室前后两扇门，明明还有最后的惯性时间，可老师的动作停顿了一秒，他没有将女学生丢下去，而是用背部挡住了烈火，将她紧紧护在了怀中，最后一起被火蛇吞噬。 他为什么放弃了？明明跳楼还有一线生机，除非他意识到了，即便他将这个女生丢下去，她也活不了了。 因为什么呢？因为他意识到了火灾的原因。 顾楚和楚若男就站在火焰里，看着那群师生显露出死亡时的模样，一具具焦黑的身体。 站在窗边，和那个女生几乎混为一体的庞大怪物，看着顾楚和楚若男。 他的眼里，是斑斑血泪。 他有罪！所以惩罚他自己，永远留在这间自习室里，一次次承受烈火焚身的痛苦。 第45章 校规（十） “还愣着干什么？” 看顾楚和楚若男呆站着不动, 张华率先出手了，她拿出一个类似佛牌一样的东西，砸向离她最近的那个学生。 这应该是一个法器, 对于鬼怪存在一定的伤害，被砸中的那个学生一声惨叫，焦黑的身体上火星飞溅。 “住手！” “停下！” 顾楚和楚若男同时开口, 可是来不及了, 张华已经将自动飞回的佛牌再次投掷出去，在一声凄厉的叫声中，那个两次被砸中的学生化为了一团飞灰。 楚若男见状脸色大变, 昨天她已经领教过这群地缚灵的诡异, 学生鬼实力并不算特别强大, 但是每一个学生鬼的消失，都能够反哺最为强大的老师鬼, 当所有学生鬼都被除去的时候, 老师鬼的力量几乎无敌。 按照楚若男的打算，这一次夜探自习室，就应该擒贼先擒王，制伏了老师，其他实力低微的学生自然也不在话下。 顾楚和楚若男的想法略微有些出入。 在一个学生的鬼魂被打散后, 她的眼神死死地盯住窗边体型怪异的老师, 仔细观察着他的变化。 可能是职业习惯, 顾楚对于一些细节格外在意。 幻境刚开始的时候, 所有存在在这间自习室的人物的表情都很生动真实, 可能因为这是火灾前画面的重现, 所以还原了当时老师和学生的一切言行举止, 可是当幻境消失, 老师和学生都变成一具具焦炭的时候，他们的情态出现了一些变化。 老师流出的斑斑血泪还历历在目，他的悲痛是真实的，可其余的学生并不像是满含怨气的地缚灵，反而更像是受到操控，没有自我情感的傀儡。 是更为强大的老师操控了这些学生？顾楚否认了这个猜想，她觉得对方不会。 在看到张华消灭了一个学生鬼，而老师因为一个学生的消散鬼力大增的时候，顾楚心中有了猜测。 她觉得，或许从始至终，留在这间房间里，因为执念而无法超脱自我的地缚灵，只有一个！ 顾楚看向不远处的那个男老师，只有他，对于火灾的发生有所猜测，而其余被烧死的学生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发生的火灾，除了感叹自己时运不济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怨气，所以在死后不久，也就消散了。 眼前他们看到的这么多学生，其实是从老师身体里幻化出来的幻象，他们一个个都长着学生的模样，在他看来，就好像这些学生都不曾离开一样。 每当他们以为自己消灭了一个学生鬼，其实只是被分散出来的那部分鬼力重新回归主体，当所有学生鬼都消失的时候，老师鬼的力量达到鼎盛，面对伤害他宝贝学生的陌生人，他自然也是杀意满满。 此时一个学生被打散，一直伫立着的老师动了，他的手臂一挥，一道气劲就打在了张华的身上，消瘦的身体直接被打飞，直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唔——” 张华闷哼一声，抽气的时候觉得胸肋一片都火辣辣的，她低头看向伤处，被气劲打到的位置出现一条暗红色的伤疤，那一片衣服已经被烧掉，连内衣也没有幸免于难。 “走！” 顾楚和楚若男都没有犹豫，一个快跑走到张华身边，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一个拽住还有些愣神的张扬，然后奔向后门的位置。 房间里的鬼并不阻止他们离开。 顾楚回头，自习室的门缓缓合上，老师站在学生的中间，从他的身体里分离出一丝黑雾，片刻间，之前被张华打散的那个学生再次成型。 他们就这样，站在被烧毁的教室里，目送着顾楚一行人离开，那种绝望孤寂的神情，看的人胸口闷闷的。 “又失败了。” 楚若男松开手，将张扬放开，看着重新闭合的自习室，面上没有太多失望。 “你们做什么？” 受了伤的张华强撑着站起来，捂紧顾楚脱给她的那件外套。 “三个小时还没过去呢，你们怎么试也不试一下就放弃了。” 张华的双颊憋地通红，她不忿地看着顾楚和楚若男，这两人明明实力强大却不战而退，分明就是不想她完成这个任务。 “没用的。” 楚若男轻飘飘地在她脸上扫了一眼，“昨天我们四个人，都没能打过那个老师。” 在张华动手后，她心里已经清楚，今天这个任务是注定不能成功了。 “没试过怎么知道。” 张华尤不服气。 “你觉得你这样子能在他手下撑过几招？” 楚若男反问，捂着受伤的胸口，张华哑口无言。 “你也想到了吧？” 楚若男没有搭理张华，而是语气笃定地看向顾楚，如果不是想到了那个答案，顾楚也不会叫张华停手。 “从始至终，有执念的只有一个人。” 顾楚开口。 “没错，他恨那个放火的人，可更恨自己，所以关键还在他的身上。” 楚若男的眼神微亮，自信的表情让她平凡的面孔都变得生动起来。 边上两个人听的云里雾里，可楚若男和顾楚已经相视一笑，破解了自习室的谜题。 张扬老老实实站在边上不说话，他觉得顾楚和楚若男会这样做，肯定有她们的道理，自己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等明天晚上再跟着她俩，肯定能蹭一蹭大佬的光环，将这个任务完成。 楚若男二探自习室失败，狄丽拜尔和林锋也被实验室里的鬼婴捉弄地够呛。 在他们进入实验室后，房门就自动关上，怎么都没办法打开，与自习室不同，这间实验室里没有丝毫光线照入，伸手不见五指。 昏暗的环境，莫名的声响，这两者是构成恐怖片的最重要因素之一，现在狄丽拜尔和林锋内心的恐惧就在这间密闭的实验室里被不断放大。 房间内漂浮的物体让他们疲于躲避，他们像昨天的顾楚一样，很快就被鬼婴缠住了身体。 此时狄丽拜尔的眼睛已经有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可以看到一个瘦小的影子爬到她的肚子，湿哒哒的粘液顺着它爬行的轨迹粘在皮肤表面，那个东西高举着手，似乎要划开她的肚子。 鬼婴：……能不能划呢？ 小小的身体支撑着大大的脑袋，它看了看自己养了一天好不容易养长的指甲，又看了看狄丽拜尔柔软的肚皮。 不不不，肚皮一点都不柔软，女人的肚皮都是骗人的，于是他放下手，又快速地爬到了林锋的肚子上。 作为一个有点小帅的型男，林锋平日里很注重身材管理，因此撩起衣服，腰腹上是结实的八块腹肌。 昨天那个，好像也长着一块一块的疙瘩肉。 鬼婴又踌躇了，看着林锋的肚皮举着手，迟迟不肯落下。 要不算了吧？这些人都好可怕的。 鬼婴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然后又松开缠紧两人的脐带，快速爬到柜子上，又选了一个漂亮的玻璃器皿，撅着屁股爬了进去。 没一会儿，房间内就恢复了平静。 狄丽拜尔：…… 林锋：…… 这就完了？保命的手段还没使出来呢，怎么就不继续了？ 看着任务书上显示已经完成的强制任务，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器皿里的鬼婴骗出来打一顿，好叫这书券拿的更踏实一些。 等到两行人汇合的时候，狄丽拜尔和林锋的脚步都有些轻飘飘的，显然还没想通，为什么鬼婴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看着两人的状态，张华心里有些欣慰，她看他们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身上的衣物也有些凌乱，分明就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样子，可能也没完成那条校规吧。 这样也好，除了已经脱离这个故事的徐敏，以及可能已经完成两个甚至更多任务的顾楚，他们几个都还在同一水平线上。 “完、完成了。” 林锋抓了抓头发，虽然成功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鬼婴放水了，可《十万》都判定他们通过了，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什么！” 张华的表情惊讶中带着嫉妒。 “你们明天要不也试试实验室这个校规吧，真的特别简单，一点难度都没有。” 林锋看顾楚他们在十一点前就出现了，肯定没有完成自习室那个任务，张华、张扬和楚若男都只完成了一条校规，再完成一条才保险一些。 听了林锋的建议，张华笑了笑，心中却有些气愤。 如果真的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他们会将自己搞得那么狼狈，还害她误以为他们失败了？他分明就是想要她降低戒心，然后死在那些东西的手上。 张华垂下眼，将自己的怨气很好的隐藏起来。 十二点的任务有三条，其中一条卫生间的任务严格来说需要提前行动起来三条任务中，顾楚已经完成了舞蹈室的任务，在剩下的两条里，她选择了走第十三级台。 十二点到来之前，顾楚在心中串联目前知道的所有线索。 徐敏在脱离这个故事前，简单描述了她在镜子里看到的画面，和顾楚看到的略微有些出入。 她看到的是一个不舍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却被强行打胎的女人，顾楚怀疑那个女人就是曾经住在407寝室的女孩，而她肚子里不翼而飞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实验室里那个喜欢剖人肚皮的小鬼婴。 徐敏看到的是一个急切地想要将肚子里的孩子弄掉的女人，画面里，她活生生的将那个孩子剖了出来，如果这是一种比拟的手法，也可以理解为她成功的打掉了那个孩子。 谁能肯定，在楚江任职的这些年里，只有一个女生被哄骗呢？ 或许还有另一个女生，做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选择，得到了不同的结局。 顾楚觉得，这个答案应该藏在剩下的校规之中，这样一来，所有的线索都能串联起来。 第49节 自习室的师生听到了楚江和其中一个怀孕的女学生的对话，老师发短信质问楚江，因此被他得知了当时奥数班临时补课的消息，二十多人因此葬身在了人为制造的火灾之中，发短信的老师也因此陷入深深的悔恨，不能从那间自习室离开。 407教室的女生怀孕，不知道被谁杀害，肚子里的胚胎被剖取出来，制作成标本放在学校的实验室里，目前来说，楚江的嫌疑最大。 目前六条校规里，四条和楚江有关，一条还不确定，可顾楚想不明白，校规里第十三级台阶的目的在哪里，这似乎是唯一一个针对所有读者，却不针对惠合高中里任何一个人的任务。 可真的没有关系吗？ 顾楚觉得，一定有什么地方被她给忽略了。 零点已到，看着眼前的台阶，顾楚毫不犹豫走了上去。 第46章 校规（十一） 在十三级台阶上, 顾楚看到了很多人。 马大军、她那个中年患癌的母亲，还有数之不尽死在她手上的罪犯，他们死状各异, 纷纷面目狰狞地围向她，向她索命。 顾楚的心里并没有畏惧惶恐过的情绪，可她还是转换了第二血统, 理由是这里面的大多数人渣当年动手杀了一遍还不够, 想弄死第二遍。 但是很奇怪，血统转换失败了，不仅如此, 连身体内的一些邪物也无法召唤。也就是说, 此刻面对这些厉鬼的自己, 就是一个普通人。 顾楚没有慌，她开始思索原因。 昨天许哲文就死在了这个看似很简单的任务之中, 碍于提示上写明了禁止作弊, 顾楚并没有向狄丽拜尔和楚若男详细询问任务经历，但这并不妨碍她结合自己的经历，猜测到大致的经过。 她觉得，从踏上十三级台阶开始，他们就已经进入了一个结界里面, 并不是身体进入, 很有可能只是精神受到了某种控制。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办法召唤僵尸形态, 也没办法取出邪物的原因。 在这个空间里, 所有人会看到往昔与自己有过纠缠怨恨的人。 那么生机是什么呢？ 顾楚沉静地思索着, 既然是精神受到控制, 那么攻击的手段大概率也是精神上的。 她明白了！ 杀机就是畏惧！ 人是最会骗人的动物, 不仅会骗别人, 更会骗自己，某些人做了一件损人利己的事，会想尽办法找各种借口，为自己的行为包裹上一件美丽的外衣，这样，就能心安理得的继续像无事人一样生活下去。 但内心深处，他们知道那是错的，即便他们不愿意承认。 当看到这些人化作厉鬼出现的时候，他们本能会感到害怕，心虚，佯装镇定的面孔下的本质也只是色厉内荏。尤其是当发现自己保命的手段失效时，精神意志崩塌，瞬间溃不成军。 许哲文显然就是这类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眼前叫嚣着的厉鬼就如同破碎的镜面一样，碎裂成光团，消失在她面前。 与她一同踩上楼梯的张扬、林锋和张华显然还被禁锢在幻境之中，对于这个任务，顾楚没办法像之前帮助徐敏一样帮助他们。 楚若男和狄丽拜尔已经完成了舞蹈室的任务，正在楼梯下面等候，此时她们迪丽拜尔和顾楚是所有读者里完成校规最多的读者，楚若男其次。 她们完成的校规分别是第一条舞蹈室任务，第三条十三级台阶任务，第五条女宿招鬼游戏任务。 顾楚和迪丽拜尔多了一个实验室的任务。 只剩下还有两个任务没有完成，分别是教学楼厕所的任务，和自习室的任务。 在这剩下的几个任务上，楚若男和顾楚占优势，因为她们已经猜到了完成这个任务的办法。 至于剩下的另外三个读者，林锋、张扬以及张华，除了林锋，他们都只完成了唯一一条女宿招鬼游戏的任务，如果这一次挑战第十三级台阶任务失败，他们没有达到最低的任务要求，就不算彻底安全。 “你想到了吗，这条校规为什么会穿插在其他几条校规里面。” 现在顾楚也已经完成了第十三级台阶的任务，楚若男自然可以无所顾忌地和她谈论任务内容。 “很奇怪，明明其他四条校规都和楚江以及怀孕的女生有关。” 楚若男还没做厕所的任务，可结合她在舞蹈室镜子里看到的那个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带着恶意的女人，以及任务的内容，她的直觉就告诉她，这个任务大概率也和楚江以及女学生有关。 这样算起来，六条校规里，只有十三级台阶这个任务，和主线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她的疑惑，同样也是顾楚的疑惑。 “我现在更好奇，明天会出现的那个青年舞蹈家。” 顾楚看着林锋三人的背影，沉思说道。 如同她因为第十三级台阶和另外五条校规之间没有联系而产生疑惑一样，她同样不认为，在一个紧凑的故事情节里，会突然掺杂一个毫无作用的人物。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林锋、张华以及张扬陆续挣脱幻境 林锋的脸上带着喜色，看来是成功了，张华在脱离后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脸上血色尽褪，她本就在自习室的任务里被厉鬼老师所伤，现在伤上加上，看起来像撑不下去的样子，可张华依旧不肯提前退出这个故事，或许是没有成功完成第十三级台阶的任务。 张扬是最后一个挣脱的，他的身上没有伤，只是脸色很憔悴，脚步也有些虚浮。 “我失败了。” 他低着头，丧气地说道。 明明他并不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可看到那些变做厉鬼的人，他还是会感到害怕，只想着逃跑。 张扬的经历让顾楚有了新的认知。 十三级台阶的杀机并不只局限于她之前的猜想，类似张扬这样的，未必心虚，只是骨子里胆小保守，并不敢反抗他觉得可怕的事物，只是这样的人，即便无法通过任务，也不会遭受攻击。 张华应该是心虚的，可她做的那些事可能比不上许哲文，所以她只是受了重创，却没有失去性命。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十三级台阶的存在，类似于一个惩罚的平台？ 这样一来，似乎隐隐可以将这个任务存在的意义与整个故事串联起来了。 只是这个时候，顾楚开始好奇，如果一个人明明做了恶，却从骨子里觉得自己没有错，面对这样坚定的相信自己的人，十三级台阶会做出惩治吗？ 第二天一早，学校教学楼前已经挂上了大红联，上面写着热烈欢迎著名校友，青年舞蹈家明惠回母校参观演讲。 因为学校不允许使用手机等通讯设备，因此顾楚几人没办法用手机上网，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舞蹈家的模样。 明惠的样貌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明妍动人，惠丽端庄，因为常年练舞的缘故，她对自己的身材管控十分苛刻，看上去十分纤瘦，只有腿部和手臂凸起的肌肉线条彰显着她多年练舞的功底。 楚江是惠合高中的舞蹈老师，也是明惠当年的授业恩师，理所当然被要求和校领导一起接待这位荣誉校友。 顾楚注意到，这对师生之间的气场十分奇怪，明明一个神情激动，面露骄傲，一个笑容着带着含蓄的怀念和感激，可这样的友好都太浮于表面，眼底分明是冰冷的。 从始至终，两人都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师生间久别重逢的拥抱没有，连最客套的握手也没有。 教导主任李梦红从始至终都跟在楚江左右，看着明惠的眼神带着些许戒备。 这就有意思了。 “三楼没有女卫，哈哈哈，明惠啊，你是好多年没有回母校了，都不记得这件事了，这样吧，我找个学生带你去四楼的卫生间，要不然我怕你找不到地方。” 学校的大报告厅在三楼，明惠提出想要去卫生间补一下妆容，坐在她身边的校长立马开口了。 “不用！” 此时正好是主持人讲话的间隙，报告厅里比较安静，这凸显的明惠的声音太过急促尖利。 “我就去二楼的女卫吧。” 明惠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她笑容清浅，声音温柔和煦地道。 “之前巡演腿部肌肉有些拉伤，上楼的时候有些酸胀，不如就去二楼吧。” 学校重建后修了电梯，但平日里并不经常使用，明惠的解释有些牵强，可这也能理解为只是一层楼的高度，她懒得去坐电梯。 领导也没有多想，在询问明惠得知她并不需要引导的学生后，就不再强求。 一直注意着明惠反应的顾楚等人，记下了她的这个反常。 第四个夜晚降临。 顾楚、楚若男在此出现在了自习室门口。 这一次，张华和林锋没有来，因为他俩也听到了白天明惠和校长的对话，自觉发现了厕所任务的线索，而自习室的任务已经多次挑战失败，他们不想浪费这个晚上的机会。 狄丽拜尔的观察力很强，她觉得顾楚和楚若男似乎胸有成竹，于是她选择了相信她们，至于张扬，他纯粹只是相信顾楚。 因为第一个晚上做游戏的时候，顾楚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寝室门，让他相信顾楚绝对不会害他。 八点进入自习室，楚若男几乎可以背出之后会出现的每一段对话。 “这个孩子不能要！” “老师，我好害怕啊，我爸妈知道一定会打死我的，怎么办啊。” “去把这个孩子打掉，我给你想办法请个长假。” “呜呜呜……” …… 出现了，楚江和那个女学生。 房间里，学生们面面相觑，有些学生一脸激动，互相压低声音议论，有些学生面露尴尬，低着头，装出一副认真做题的样子。 顾楚和楚若男同时起身，走至讲台，狄丽拜尔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也跟了过去。 她们知道，再过几秒，老师就会拿出那个手机，顾楚的反应很快，昨天她已经看过，这个老师用的还是很老式的机型，这种手机不是直充式的，用的是可拆卸的电池板。 顾楚将电板从手机里抠了出来，手机自动黑频，当老师拿出手机的时候，只以为手机刚好没电了。 讲台上的人看到黑屏的手机愣了几秒，空气一瞬间有些凝滞。 顾楚和楚若男屏住呼吸，没一会儿，老师将手机放下，画面继续，两人才长舒一口气，并且相视露出轻松的笑容。 “咳咳，我们继续讲课啊，刚刚的事，老师会处理的，同学们不要往外传，毕竟也关系到你们某个同学的声誉，我相信我教的学生，拥有这种美好的品质。” 还是一样的对话，台下的学生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诚恳笃定，答应了老师的这个要求。 顾楚和楚若男慢慢退回到最后一排的位置，而狄丽拜尔依旧觉得云里雾里。 九点半很快就到了，火灾并没有发生，老师认真的讲课，偶尔会因为刚刚听到的那些惊骇对话发个小呆，但并不影响上课的节奏。 学生们也很快从八卦心态中剥离，认真汲取课堂上的知识。 三个小时平安度过。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了。” 讲台上的老师看了眼教室后墙上的时钟，十一点了，也该放学生们回去了。 第50节 “老师，你是不是要回去喝师娘给你煲的人参鸡汤啦？” 一个男生冲着老师挤眉弄眼。 “哦～～” 剩下的学生起哄怪叫着，让老师哭笑不得。 “一个个的都不学好，尤其是你，臭小子，回寝室的路上都小心点知道吗。” 他手里的卷子卷成一个卷筒，对着那个最先起哄的学生屁股轻轻揍了一下，惹得那个学生又是一阵怪叫。 他就站在讲台中央，目送着自己的学生一个个离开。 “老师，明天再见啊！” 最后一个学生走出教室的时候，还冲着他挥了挥手，笑容灿烂极了。 当他消失在门口的光幕之中，讲台上的老师流下一滴泪，也慢慢消散了。 他多想……明天见啊…… 第47章 校规（十二） “这就结束了？” 狄丽拜尔擦了擦眼角的泪, 然后又立马恢复之前冷艳高傲的模样，她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看着无形之间已经培养出默契的顾楚以及楚若男。 显然在进入自习室之前, 两人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解决这里的问题，而在前不久，她失败了, 难道自己不如顾楚和楚若男强？ 狄丽拜尔不承认, 她觉得自己就算落后了一步，也不代表自己次次都会输，不过又完成了一项任务, 她承两人的情。 最开心的要数张扬了, 算上自习室的任务, 他已经完成了两项校规，达到最低要求, 至少命是保住了。 “也不知道华姐怎么样了。” 张扬一会儿笑, 一会儿皱眉，有些替张华担心，现在她可是他们这群人里唯一只完成一个任务的读者了。 “时候不早了，去四楼女厕所看看吧。” 顾楚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距离十二点, 不到五十几分钟。 在他们前往自习室的时候, 林峰和张华选择了厕所小女孩的任务, 也不知道现在进展如何了。 不过在前往四楼女厕前, 顾楚单独离开了一小会儿, 没人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楚若男看着顾楚的背影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跟上去, 而是和狄丽拜尔一行人朝厕所走去。 “怎么样？” 狄丽拜尔看到的是垂头丧气的林锋和张华。 “什么都没找到，是不是我们猜错了，其实明惠和这个故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真的只是纯粹不想上楼，而不是忌讳四楼的女厕。” 见到狄丽拜尔几人出现，林锋勉强扯了扯嘴角，在看到张扬轻松的表情时，他顿时猜到顾楚成功了，这让脸上勉强的笑意都有些挂不住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着顾楚他们去自习室呢，这样多完成一条校规就多十点书券呢。 “你们成功了？” 张华的语气偏向质问，她的心态有些崩坏了，即便是几人之中最和气没有攻击力的张扬，她也看不顺眼。 “嗯，全靠顾楚和若男。” 张扬兴奋地点了点头，“就是可怜自习室的老师和学生。” 想到自习室里发生的那些事，张扬的情绪低落了不少，不过意识到自己似乎有泄题的嫌疑，怕影响张华，张扬就将嘴巴死死闭住了，坚决不说张华感兴趣的那些内容。 “那真是恭喜你了。” 张华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刻薄，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在这群读者里还处于主导的地位，结果现在除了她，其余所有人都已经完成了强制任务。 “说说这个任务吧，我和林锋已经将四楼的女厕翻遍了，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女孩。” 张华已经决定放弃这个任务了，就在刚刚，她已经从林锋口中询问到了完成实验室任务的办法。 原来实验室里闹事的东西是一个被制作成标本的胚胎，那个东西有点攻击力，却不会真的伤人，按照林锋的说法，是一个很容易完成的任务。 之前，林锋碍于提示，还不肯告诉她具体内容，只不过这个时候张华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觉得这一次的提示肯定有陷阱，要不然他们为了完成任务都已经违反惠合高中的校规那么多次了，怎么还没有受到惩罚呢。那条不能作弊的提示，或许也不是表面上的这个意思。 当然，林锋的话张华没有全信，只是她觉得既然林锋、狄丽拜尔能完成这个任务，她也一定可以。 比起至今没有头绪的厕所小女孩任务，她更愿意将希望放在其他十二点任务上。 “好像有哭声？” 狄丽拜尔第一次尝试小女孩的任务。 “好像是猫叫声？” 楚若男皱着眉，她住的小区有许多夜猫，半夜时的叫声和这类似。 第一天的时候，张扬就已经和张华尝试做过这个任务，因此对于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哭声，他已经有了一些抵抗力。 “我觉得应该是哭声，哭声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小女孩。” 林锋看向身后的女厕，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月光照入的微弱光芒，因为女厕的墙壁、地面都铺了瓷砖，到了半夜，室内的温度比其他房间更冰更凉，让人忍不住瑟缩。 “我觉得四楼问题很大，我们的方向应该没有错。” 他又补充了一句，从小到大，他都有一项特长，那就是听觉格外灵敏，在四楼找不到任何线索后，他尝试找遍了每一层楼的卫生间，依旧都能听到哭声，可以以四楼为中心辐散，每拉开一个楼层的距离，哭声就会微弱一些。 这一点差距极其细微，要不是以四楼为中心线索，有了一个明确的对比，林锋还真不会想到这个细小的差别。 张华扯了扯嘴角，她早就已经听林锋说过这个理论，可她觉得那就是在放屁，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听出任何差别，林锋会这么想，可能只是心理作用作祟。 “我决定放弃了，今天晚上十二点，我还是选择实验室的任务吧。” 张华冷着脸说道。 对于她的这个选择，狄丽拜尔点了点头，“确实，实验室的任务简单一些，还是先完成两个任务比较保险。” 林锋看了眼张华，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在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透露了实验室任务的内容，也不知道这会不会使得张华受到惩罚。 可这是张华磨着他硬要他说的，他也告知了张华可能存在的风险，张华不听，他也没办法了。 等顾楚回来的时候，张华已经离开前往实验室，两人走了相反的两个楼道，自然错开了。 “你怎么把舞蹈室的镜子给背下来了？” 狄丽拜尔看着顾楚身后背着的折叠镜，面色古怪。 “我有个猜想想试一试。” 顾楚将镜子放在了厕所门口的位置，一瞬间，哭声好像停顿了，但是又好像只是错觉而已。 楚若男向顾楚简单讲述了林锋他们刚刚的发现。 “你觉得小女孩藏在什么地方，会让整幢楼的厕所都能听到她的哭声？” 顾楚一回来，沉默的楚若男再次鲜活起来，她看向顾楚的眼神十分沉着，这个看似疑惑的提问，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我记得，这桩教学楼用的是同一个下水系统。” 顾楚的眼神和楚若男在半空中交汇。 “看来你也那么觉得。” 楚若男的眼神亮了。 狄丽拜尔：…… 张扬：…… 林锋：？？？？？？ 这俩人能不能说一些人话，搞得人云里雾里的。 其中要数狄丽拜尔最为憋屈，这俩人在自习室的时候就这样了，一问一答总叫别人插不进一句话，搞得全场只有她俩智商在线。 好吧，事实可能也确实如此，可狄丽拜尔还是很生气，看着目光交汇的两人，暗暗吐槽，这么默契怎么不搞姬去。 “我猜，那个女孩可能就藏在四楼下方的下水管道中。” 顾楚不卖关子了，转过头，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这个答案，叫林锋几人汗毛直立。 什、什么意思！ 面对顾楚沉静的面孔，张扬不由想到了以前曾经看到过的一条国外新闻。 有一个未成年少女在厕所生下孩子，为了不承担养育的责任，她将那个孩子丢进厕所管道，楼下住户因为上厕所时听到了微弱的哭泣声以为有小动物掉入管道中，拨打了报警电话，警察赶到拆除管道后发现已经死亡的婴儿。 学校的厕所都是蹲坑，管道洞口比较大，如果婴儿的体型不大，加上刚出生时比较柔软的颅骨，完全有可能被冲入下水管道之中。 难道真的如顾楚猜测的那样，学校里某个女生生下孩子后，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将孩子弄死？这得是多么冷酷残忍啊，这种做法，已经不单单是年少无知能抹去的了。 联想到明惠对四楼卫生间的避讳，那个女生的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23:59，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顾楚拉开了半折叠的三合镜，同时，秒针落到零点之上。 00:00 顾楚他们背对着镜子，看不到面向厕所的镜子里的画面，但是他们可以看到，厕所里的动静。 耳边的哭声变得更加尖利刺耳，声音好像越来越近，就在这间厕所的某个坑位之中，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尖利的物体划过塑料瓷砖发出的刺耳声响。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管道里，慢慢的，慢慢的爬上来。 林锋捏紧拳头，咽了口口水。 就在这时，其中一间厕位里探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镜子和窗户对立将洒落的光折射回去，正好就照在那个黑影之上，这究竟是什么可怕的生物啊。 鼓胀的脑袋上面挂满了湿漉漉脓化腐烂的皮肉，身体呈青灰色，常见浸泡在污水之中，日夜被水流冲刷，使得它的身体非同寻常的浮肿膨胀。 林锋联想到了自己曾经手贱搜过的图片——巨人观。 第51节 他捂住了嘴巴，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不过即便这样，还是依稀能够看出人形，这一团行动的腐烂身体，分明就是一个已经完全成型的婴儿。 背对着他们的镜子里，此时正重演着的幻境，是女人无数次捶打自己的肚子，然后嫌弃地将还在动弹的婴儿丢弃的画面。 顾楚赌对了，真正会产生致幻作用的是这两面曾经无数次照映了那两个女生的镜子，它们并非在舞蹈室这个特殊的房间内才会产生作用。 婴儿动了！ 她用眼神捕捉不到的速度冲向了镜子，“砰”地一声，腐烂的手臂穿透了镜子，镜面破碎，而她的指尖，离最近的林锋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离得那么近，林锋可以闻到鬼婴身上浓烈的腐臭味和粪便发酵的味道。 他顾不得作呕的感觉，先倒退几步，离那婴儿远了一些。 另一边，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半晌之后，传来了粘稠的声音。 房间中央躺着一具不再动弹的尸体，张华瞪大了眼睛，已经没了气息。 睁大的眼睛将死前的表情定格，她似乎不敢想相信，林锋口中没有杀伤力的鬼婴为什么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浑身裹着粘稠血液和内脏残肉的鬼婴从张华的肚子里爬出来，慢慢朝柜子上的玻璃器皿爬去，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 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已经进了肚子里，怎么就感觉不到温暖呢。 第48章 校规（十三） 顾楚等人不知道张华的结局, 此时的他们全神贯注盯着那个从下水管道里爬出来的婴儿，根本无暇分出心思给别的事物。 一阵粘液挤压发出的胶着声，婴儿抬起头, 透过砸碎的镜子缝隙，看向顾楚等人，说是看, 其实他们根本没办法从那张被泡到肿胀扭曲的脸庞中找到眼睛的位置。 但就是有一种直觉, 那个婴儿在看着他们！ 林锋屏住了呼吸，就等着它再往前爬几步，只要对方出了厕所的门, 就意味着他们成功了。 可惜的是, 几息之后, 婴儿扭头，又以她之前爬出来的速度, 快速闪回了那个厕位里面, 只留下一闪而过的背影。 “就差一点！” 在她消失后，林锋猛的吸了口气，然后气愤地锤了锤门框。 “早知道，应该将镜子放的远一些，反正只要将它引出来, 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句话里, 隐隐有些抱怨的意思, 他是觉得顾楚考虑问题不够周全。 可楚若男觉得, 按照顾楚的聪慧, 没道理想不到这一点, 除非……她另有想法。她看向身旁似乎在沉思的顾楚, 眼中异光连连, 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还有一面镜子吗。” 楚若男缓缓开口，反正已经知道了将那个婴儿引出来的方法，这个任务早晚都是能够完成的。 那能一样吗？林锋心想，他还没有做舞蹈室的任务呢，剩下的一面镜子毁了，他岂不是少完成一个校规，眼前这三人，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别不服气，做任务本就是各凭本事，难道是我们太好说话了，让你忘了，《十万》从来不是什么慈善游戏？” 楚若男表情冷漠，让林锋下意识将脸上的不忿收了起来。 她说的没错，《十万》里读者的自相残杀还少吗，林锋自己也不是大公无私的人，只不过这段时间相处，顾楚无所谓的态度让他有些蹬鼻子上脸了，总觉得顾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和他斤斤计较。 恐怕他心里还想着，顾楚就应该等他明天做完舞蹈室的任务，等到后天再使用最后一面镜子完成厕所小女孩的任务。 或者在心里抱怨，既然顾楚猜到了舞蹈室的镜子能引出小女孩，为什么不能在今晚用镜子测试的时候提醒他，让他趁十二点没到的时候，去舞蹈室用另一面镜子将任务完成。 可问题是，顾楚又不是他亲妈，凭什么替他想的那么周全呢，说来说去，还是他有些脸大了，在这个游戏里，只要不主动害人，就能被称一句善良。 顾楚依旧皱着眉头沉思着，耳边的那些话她似乎并没往心里去，倒是狄丽拜尔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锋，让这个男人觉得自己被嘲笑了，羞恼地涨红了脸。 “如果真的是明惠，按照她毕业的时间推算，这个孩子，恐怕也有七八九岁了，如果她活着，已经是个小姑娘了。” 狄丽拜尔有些唏嘘地说道。 一开始看到任务的时候，她真的以为厕所里关着的是个小女孩，没想到这个孩子压根来不及长大。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就连林锋也稍稍忘记了刚刚的羞恼。 等他们发现死在实验室的张华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因为看到张华迟迟不回，林锋提出要去实验室找她，此时的张华就躺在实验室中央，肚皮被剖开，眼睛瞪地大大的。 林锋震惊地站在门口的位置，不敢进去。 “怎么可能，这间房间里的鬼婴根本就没有杀伤力啊？” 狄丽拜尔惊讶地说道，她以为张华可以很顺利地通过这一关，难道说，张华触犯了什么必死的杀机？ “林锋，是不是你泄题了？” 她很机敏地想到了关键，而林锋沉默的表情也证实了这一点。 “你是怎么想的，明明提示上说了，禁止作弊！” “她缠着我让我告诉她的，而且我也和她说了，要是作弊可能会出问题，可她说了，她等不及要完成第二条校规，而且提示里的两条信息，其中一条我们都违反多少次了，不都没出过事吗？” 林锋又心虚，又理直气壮，争辩的时候脸红脖子粗的，深怕别人觉得是自己故意使坏害人。 任务书上的提示一共有两条 提示： 1.好学生禁止作弊 2.在校期间，所有人必须遵守校园规章制度 其中第二条，为了完成任务书上的校规，他们已经违反了无数次，可一直也不见《十万》施加惩罚，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让张华产生了侥幸心理。 现在人死了，虽说张华这人多少有点毛病，可还是叫人唏嘘，不过这也叫他们更加警醒，再也不敢有任何疏忽。 因为楚若男并没有做过实验室的任务，所以她站在楼道另一边，没有靠近，在得知张华极有可能死于作弊后，她若有所思。 “所以提示一是对的。” 可这样一来，为什么他们明明无数次违反了惠合的校纪校规，却没有受到惩戒呢，这个提示，到底是想告诉他们什么？ “你是不是想到了提示二的意义？” 在回宿舍楼的时候，楚若男特地落后了其余几个读者，走在同样步履缓慢的顾楚身边，认真地问道。 她总觉得，顾楚似乎已经串联起了所有已知的线索，并且今天她故意没有将镜子放在门口，引那个小女孩出来，也是有意为之。 “我有一个猜想。” 说着，顾楚停下脚步，微倾身体，在楚若男的耳边小声私语。 她的表情从震惊、倾佩又缓缓恢复平静。 “我会帮你的。” 楚若男掷地有声，眼前的这个女人，果然很不一样，她想起了另一张类似的面孔，明明那么相似的一张脸，却截然不同。 这是他想要守护的意义吗？ 令芳又听见了隔壁寝室的动静，她几乎是睁着眼睛罩在黑漆漆的被窝里，撑到天亮的。 在得知隔壁的交换生中又有一个女生因违反校规转学的时候，她彻底崩溃了。 “你们不要再做那些违反校规的事情了，会死的，你们真的都会死的。” 体育课自由活动的间隙，精神恍惚的令芳拉着顾楚的手，将她拖拽至一个隐蔽的角落。 她不知道，其实这几天，顾楚也在悄悄观察她，之所以一直没有主动接近，是因为她在等，她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生，没有足够的精神强度支撑她所知道的秘密，所以当她绷不住的时候，必然会主动找到自己，袒露一切。 “他们只是转学啊？怎么会死呢？” 顾楚装作不知。 “不是转学，她们看到了……” 令芳咬着手指甲，紧张又神经地说道。 “看到了什么！” 顾楚打起精神。 原来，令芳之前的几个朋友胆子特别大，不知从哪里听来了407的传说，因此约好了，半夜十二点去407寝室玩招鬼游戏。 她们也叫上了令芳，只是令芳的胆子小，当天晚上又后悔了，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第二天，她最好的朋友找到了她，说她们昨天晚上撞见鬼了，在407寝室里，她们看到了许多一闪而过的片段画面，其中一幕，是年轻的教导主任，拿着一把刀，从吊在电风扇上的女尸身体里，剖出一个血淋淋的肉团。 她们回去后，吓得一晚上没有睡着，当时令芳还安慰他们，可能是因为害怕形成的错觉。 谁知道当天参与招鬼游戏的学生中就有人消失了，对外解释说是转学了，后来她朋友惊慌地找到她，说每天晚上都能在寝室的电风扇下看到一双晃动的腿，那个消失的学生，很有可能是被鬼杀死了，她很快也会死的。 没多久，就传出了那个好朋友因为违反校规转学的消息。 再之后，令芳也看到了寝室里游晃的鬼影，她意识到，自己的好朋友可能不是转学，真的已经遇害了。 “可能不是鬼，他们可能是知道了秘密，被人害死了。” 令芳颤抖着说道，至于害死他们的人是谁，自然是那个秘密的主人公。 正当这个时候，教导主任拎着公事包从学校外头回来，穿过操场，令芳见状，躲到了顾楚的身后，显然比起鬼，她更怕这个教导主任。 她的这番话，给了顾楚另一条新的讯息，在此之前，她的计划都不曾有过这个教导主任。 “没事的，你不用怕。” 顾楚移动了身体，将她挡地严严实实的，然后低下头，郑重地告诉她。 “其实我并不是什么交换生，我是一名刑警，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调查学生不正常死亡失踪案件，这几天，已经有了眉目，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会帮助我们破案，你放心，今天晚上，所有的罪犯都会伏法。” 顾楚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眼神和她对视。 这样的她，给人无比可靠的安全感，尤其是她作为一名警察潜移默化培养的特殊气场，更是让令芳毫无来由的，选择相信。 其实在顾楚看来，这会儿她挺像哄骗小孩的怪姐姐，可只有这样，才能平定令芳的精神状态，这个孩子，快要奔溃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令芳松懈下来，这个时候，她真想痛痛快快哭一场，也不去猜想其中的不合理之处，她只是觉得，自己终于安全了。 可是她终究也只是抽哒了几下，没有真的哭出来。 她也看过一些刑警片，怕自己露出马脚，从而暴露顾楚等人的身份，因此在狂悲狂喜之后，依旧努力镇定着。 第52节 顾楚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神看着远处微微放空，看来今晚的计划，要稍作调整了。 晚上十一点半，七楼楼梯口出现了一个鬼祟的身影，不久后，又有两个人前后脚出现。 “楚江，你叫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最先到达到人，赫然是前天出现在学校的名誉校友，知名青年舞蹈家明惠。 而第二个赶到的，是楚江。 “当年的事情，可是你对不起我，现在要用这件事威胁我，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明惠的表情气愤难耐，但碍于把柄在对方手上，不得不压制了一些脾气。 前天她来参加演讲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戴着帽子的女生撞了她，在身体接触的间隙，往她手里塞了张字条，可不等她叫住对方，人就跑远了。 字条里写着让她后天晚上十一点半在七楼楼道口见面，落款人是楚江。 最开始，她将纸条撕碎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第二天，有人用学校座机拨打了她所入住的酒店电话，因为她拒接陌生来电，对方直接让前台转交了一句话。 四楼，厕所，纸条。 这让明惠又惊又怕，分明就是知道过往的人，借这件事威胁她啊，明惠想到了那张纸条上的内容，自然联想到了楚江。 “什么我找你，不是你找我吗？” 白日里温文尔雅的楚江在见到曾经的爱人时，表情有些冷漠，实在是因为两人当初分开的时候，闹的很不愉快。 在楚江看来，自己的魅力足以迷倒十六七岁的高中女孩，他从这些鲜活年轻的身体里汲取力量和灵感的同时，他的每一段感情都是你情我愿，他也给这些孩子带去了足够的快乐，这本是一段公平的感情，可有些女孩乖乖的会选择放手，有些却寻死觅活的，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在那么多段感情里，楚江只失误过两次，因为绝大多数时候，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比较胆小怕事，同时也爱惜自己的名声，并不敢撕破脸，闹出丑闻，唯独眼前这个女人和另一个女生，因为意外怀上了孩子，闹得他焦头烂额。 第一个女生被人谋杀在了寝室里，那段时间楚江很紧张，可一直不见警方联系他，他也就松了口气。 第二段，也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她倒是有本事，明明开始的时候你情我愿，谁知道怀了孩子，就露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 楚江想带她去把孩子打掉，可她不同意，觉得只要有第三个人知道，就早晚会暴露出来她曾经和老师不伦恋的往事，对于一个想要成为舞蹈家的女人来说，这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把柄。 她只是让楚江想办法帮她请假，合理地在那一段时间里不上舞蹈课，自己自然有办法弄掉孩子。 因为孕后期刚好是冬天，她又刻意不让肚子里的婴儿摄入太多营养，到了后面，穿着宽松的衣服，倒真的没人发现她是个孕妇，就连楚江也以为她已经想办法打掉了孩子，只是在黑诊所伤了身子，所以气虚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几个月后，明惠主动找到了楚江，说自己生了一个死胎，为了补偿她，楚江必须帮她弄到央舞的名额，要不然，她就让他身败名裂。 楚江要是不肯，那个死胎的dna就是最好的凭证，这个时候，楚江才用新的目光看待眼前这个女生，是不是她最开始接近自己的目的，就是以他为跳板，找到进入央舞的机会。 要知道，楚江虽然现在只是一个私立学校的舞蹈老师，可他当年的同学，以及他在舞团的那些日子，也结交了不少人脉，明惠虽然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但也不是做不到，至少，他能让明惠增加几分通过面试的机会。 从明惠以后，楚江就变得更加小心了，他甚至去做了结扎手术，就是为了不再弄大女学生的肚子，出现第二个明惠。 “怎么回事？” 听见楚江的反问，明惠露出惊慌的表情。 到底是谁，将她和楚江一块约到了这栋教学楼里。 “楚江，你怎么和这个女表子见面！” 教导主任李梦红和楚江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她的出现，让两人下意识以为是她在幕后操控了一切。 “你对得起我吗？” 李梦红的表情有些疯狂，她恶狠狠地看向明惠，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楚江肯定不会有错，是这些不自爱的女人勾引了他。 “李梦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楚江上前，拉住李梦红的手，强按下心中的不耐烦。 要不是这个女人手里有他的把柄，再加上人到中年，他不再痴迷女学生年轻鲜活的肉体，更重视自己的事业规划，而李梦红家里恰好有点背景，自己怎么会答应让这么一个脑子有问题，又长得平凡的女人做自己的女朋友呢。 “我干什么，我倒是要问你和这个贱人干什么呢？楚江，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帮你隐瞒了你放火烧学校的事，又帮你杀了那个女人，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吗？” 李梦红的表情有些扭曲，眼神里满是偏执的癫狂。 她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让明惠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什么放火烧学校，什么杀人？ 明惠联想到了旧教学楼被烧一事，那已经是她入学前好几年发生的往事了，据说当时还烧死了不少学生和一个老师。 难道这件事和楚江有关？ 明惠的表情又惊又惧，知道了这个秘密，恐怕她别想全身而退了。 “你疯够了没有！” 楚江攥紧李梦红的肩膀，眼神轻飘飘地朝明惠站着的位置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像在看一个死人。 没错，当年那把火是他放的，可谁让那些人听到了他和那个女人的对话呢，是他们命不好，偏偏在不应该补习的日子，额外加了一课。 因为是第一次纵火，当时他还不谨慎留了一些破绽，谁知道李梦红她爸居然是消防队的，在家说话的时候带出了一些话风，让李梦红知道消防队找到了一些线索，这次的火灾极有可能是人为纵火。 李梦红一直都在悄悄关注楚江，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动向，在借用自己的职务便利，和她爸在消防队的身份后，多次进出学校废弃的教学楼和消防队，居然帮他毁灭了证据。 因为缺少决定性证据，最后这件事，只能以意外定案。 在楚江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那个女生的时候，李梦红更早他一步，将那个女生杀害，处理尸体的时候，还不忘取走胚胎，帮他毁尸灭迹。 至于明惠，她是幸运的，因为楚江找不到她口中的死胎，怕她还留有后手，最后没有取她性命。 “疯子，真是疯子！” 明惠捏紧手中的手包，左顾右盼，想着最佳的逃生路线。 “不是疯子，我看是畜生吧。” 另一道声音响起，三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顾楚正站在七楼八楼中间的楼梯转角平台上，手里拿着一个摄影机，似乎将刚刚的画面全都拍摄进去。 “你在干什么！” 一瞬间，李梦红等人的表情都变了，刚刚那些话要是传出去，他们都会身败名裂。 几乎不假思索，三人抛下之前的那些恩怨，冲向顾楚，准备抢夺她手里的那个摄像机。 此时，是23:59:55 三个人，一个杰出的青年舞蹈家，两个教书育人的老师，都像疯子一样，张牙舞爪，面目可憎地爬上楼梯。 同样是老师，他们和自习室里的那位，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区别，同位老师，这两人的存在，就是对这个职业最大的侮辱。 尤其是李梦红，她还是教导主任，本应该是学生的守护者，可到头来，她却成了剥夺他们生命的凶手，不可谓不讽刺。 00:00 他们离顾楚只有一步之遥，指尖马上就要碰触到顾楚的手背，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十二级的台阶，好像多出了一级。 下一秒，他们踩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眼前的顾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些面孔。 李梦红看到了火灾里死去的那些师生，看到了被自己剖腹取子的那个女生，还看到了，被她亲手泡到福尔马林里的那个胚胎。 “你们不要过来，是你自己不检点，你自己犯贱，关我什么事啊！” 她疯狂挥舞着手，裤管内侧湿透，底下多了一堆不明的液体。 “是你的错，我没有错，是你的错！” 她这样凄厉的叫着，抵抗着，可那些影子还是离她越来越近。 她感受到肚子一阵剧痛，一只青白的手掌插入她的小腹，接着又是另一只手，下一秒，肚子就被撕扯开，这种活剖的疼痛几乎让她晕厥，李梦红也多想就这样晕厥过去，可偏偏她还清醒着，感受着一寸一寸的痛苦。 不等她喘口气，脚尖就感受到了一阵冰凉，顺着小腿、大腿，再至小腹。 是那个小鬼，攀爬至她剖开的肚子，然后钻了进去，对着她的内脏一阵烂搅。 李梦红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女人，临死前的痛苦，甚至因为她一直清醒着，这份痛苦深了百倍。 而那群烧焦的尸体只是静静看着，只在最后，送了李梦红一束火，让她在剖腹之后，又感受到了烈火焚身的痛苦。 顾楚和其余几人就站在不远处，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发生在三人身上的所有变化，包括李梦红死亡的全部过程。 但奇怪的是，楚江和明惠却完好无损，只是见到他们挣扎的模样，却不见什么伤害。 又过了一会儿，楚江和明惠安然地度过了那个幻境。 “怎么会这样！” 林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甚至拿出了匕首准备亲自送楚江上路，至于明惠，他还没想好，这个女人，到底该不该死。 “果然会这样。” 在见到张华和张扬的经历后，顾楚就有了一个猜想。 第十三级楼梯会照射出你的所有过往，问心无愧的人可以平安度过，犯了错，却罪不至死的会受伤，但性命无虞，同样的，像张扬那样没有错，但胆小的，也有可能被判断为不够问心无愧，也同样通不过。 当时顾楚就猜测，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明明犯下滔天罪恶，但是心理足够冷硬，坚信自己所有恶行都是迫不得已的人，是被逼无奈的人，也可以顺利通过这个考验。 也就是说，这个测试，选择是极善和极恶的人，以及极少数普通人。 显然，楚江肯定是后者。 至于明惠…… 因为不是当事人，没人知道她当初和楚江在一起，是年幼被哄骗，还是本身就带着其他目的，但即便是前者，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可以选择堕胎，要是生下来，因为年纪小害怕惶恐担不起事，也应该选一个更好的方式将孩子丢弃在医院、福利院或者其他生还率更高的地方。 当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是一个生命，而将一个活生生的性命，溺死在厕所里，不论什么缘由，都是杀人。 但审判她的，不应该是他们，而是那个孩子。 就在林锋想要动手杀人的时候，下面的楼梯传来了动静。 楚若男背着三合镜健步如飞，身后跟着那个小女孩，同一时间，在楚江他们通过幻境考验时消失的厉鬼，再一次出现在楼道里。 这下轮到林锋吓傻了，那么多厉鬼，完了！ 他想跑，却被顾楚拉住，下一幕，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厉鬼好像看不见他们，就盯着楚江一个人。 只有楚若男引过来的小女鬼，抛下了镜子，转头看向明惠。 “他们违反了校规。” 顾楚开口解释。 惠合高中校规第二条，学校禁止在一切场合尝试招鬼游戏，而十三级台阶，恰好是招鬼游戏的其中一种。 两条提示，第一条禁止作弊，是针对读者的，不允许他们在完成任务书上六条校规时作弊，而第二条提示，在校期间，所有人必须遵守校纪校规，针对的是惠合高中的老师学生，排除了他们这些交换生。 第53节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屡次违反校规，却没有受到惩罚的原因。 顾楚有一百种手段可以杀了眼前这几人，可她觉得，还是让那些受害者自己动手更为妥当。 在顾楚解释的时候，楚江已经体验了刚刚李梦红体验过的死法。 女鬼满眼慈爱地剖开楚江的肚子，让小鬼婴钻了进去。 他是孩子的爸爸啊，也该感受下一十月怀胎的幸福。 而小鬼婴也似乎终于发现了一个让他觉得舒服的肚子，在里面时不时抓一把肉吃，看着一旁的母亲，骷髅一样的脸庞居然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楚江哀嚎着，还要承受那些被烧死的学生和老师的烈火折磨。 相比之下，明惠的处境好了一些。 “你不要过来，你本来就不应该被生下来的，你就是孽种！孽种！” 明惠吓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不住地倒退，直到被逼至墙角。 “我以为你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死了，谁知道那样你还能活下来，是你的错，我没有错，你活着只会拖累我，我是你妈，你的生死本来就该由我决定。” 明惠的态度理直气壮，直到后来实在害怕，才勉强说了几句软话。 “我是你妈妈啊，你舍得伤害我吗？” 她带着哭腔，声音颤抖。 小女鬼伸出的手，在她肚皮上停顿住。 她看着这个女人，又看向了不远处，正满眼慈爱看着那个小鬼婴的女鬼，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和妈妈，也有那么大的差别？ 明惠还在哭，偶尔求饶，偶尔咒骂。 最后小女鬼伸出手，割断了她的脚筋，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楚江。 这个人身上也有她的气息，他肚子里的那个鬼婴也有和她一样的气息，妈妈不要她，那她就给自己重新找一个家。 于是楚江的哀嚎声在此加剧，因为他被剖开的肚子里，又多了一个虽然早产却已经成型的婴儿，两个孩子挤在他肚子里，将他的肚皮撑成一个恐怖的形状。 明惠也在哀嚎，她的一生都在为梦想奋斗，为此她付出了常人想象不到的牺牲，现在脚筋被挑断，她的人生结束了。 这比死还要可怕。 【读者提前破解所有迷题，并发现隐藏解法，故事提前结束】 在《十万》的播报音下，顾楚等人脱离了当前世界，最后一秒，好像看到了一个人远远的向他们鞠躬。 看身形，是自习室的那个老师。 第49章 奖励 脱离游戏后, 顾楚出现在了办公室的座位上，对于她来说，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四天, 可对于身边的同事来说，她一直都坐在这个位置上，前一秒他们还在用眼神打招呼。 顾楚打开电脑, 搜寻有关惠合私立高中的讯息。 现实中的惠合高中在七年前就已经关闭了, 因为学校爆发了一起有关老师残害学生的惊天丑闻。 这个秘密被该校的教导主任曝光，她疯疯癫癫跑去警局报警，告知警方许多年前该校的火灾并非意外, 而是人为纵火, 她还告诉了警方自己杀了一个被老师弄大肚子的女生, 那个女生肚子里的孩子被制作成标本，就放在学校的实验室里。 这份报案当即引起了重视, 警方控制住前来自首的教导主任, 然后又第一时间逮捕了涉事老师，并且将学校封锁，学生也暂时疏散停课。 在之后更为仔细的搜查中，警方又从四楼的下水管道里发现了一具高度腐败的婴儿尸体，通过dna比对, 发现该具尸体的生物学父母为一开始就逮捕的舞蹈老师, 和一位现在活跃在舞蹈圈的青年舞蹈家。 在警方上门要求该舞蹈家配合调查的时候, 对方听到风声逃跑, 最后发生车祸, 双腿粉碎性骨折, 失去了跳舞的能力。 最后纵火的舞蹈老师和帮他掩盖罪证, 并且杀害了一个女学生的教导主任都被判了死刑。 舞蹈家的案子比较难判, 因为当时她还未满十六周岁，且下水道婴儿尸体高度腐烂，严重影响后期取证，没办法证明婴儿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丢进下水道，还是出生就已经夭折，才被丢进下水道，因此该舞蹈家只被判了几个月的有期徒刑。 但听说断了双腿无法跳舞后，对方就变得有些精神失常，这可能也是报应吧。 除了以上几人，学校的领导也受到教育当局不同程度的批评，最早负责火灾调查的工作人员也因为疏忽被毁了罪证而受到不同程度的处分，教导主任的父亲，那个意外说漏嘴让她得知了机密线索，并且被自己女儿借由自己身份可以频繁出入机要房间的男人，也因为自己女儿的缘故，一把年纪还被判了几年刑期。 可即便这样，谁能抹去那些学生和老师们枉死多年，又迟迟不能找到真凶的痛苦呢，归根结底，只能怪他们，没有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应该尽到的责任。 关掉那些信息页面，顾楚依旧意难平。 迟来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这是顾楚从考上警校那一天起就在内心质问自己的，她见过太多太多被凶手杀害支离破碎的尸体，也见过无数悲痛欲绝的受害者家属。 他们努力破解真相，找到凶手，固然能让受害者家属有所宽慰，可之后呢？ 死掉的人永远不会复生，而受害者家属的余生，也会活在漫长的痛苦之中，都说时间能够抹去悲伤，修复伤口，实际上，伤口永远都是伤口，即便愈合了也会留下一道伤疤，对于至亲至爱来说，这份痛苦，直到他们死去那一刻，都会牢牢记在心上。 “副队，我家附近开了一间很不错的火锅店，今天晚上一起去涮肉吧。” 趁着工作的间隙，华瑛又溜到顾楚的座位旁。 “不了，最近有点累，没胃口。” 这已经不是华瑛第一次开口约她了，在没有被《十万》选中之前，顾楚也很乐意和她约饭，毕竟两人关系比较好，又都是女光棍，平日里约着打卡各种美食，偶尔一起泡健身房，生活也十分充实。 可是现在顾楚有了顾忌，在弄清《十万》的选人规律之前，她必须要和华瑛保持一点距离。 “那好吧。” 华瑛看了眼顾楚，脸色却是有些憔悴。 难道她还介意马屁陈抢了队长位置的事？ 也是，这件事想起来，她都替顾楚觉得憋屈呢，更何况她这个当事人。 华瑛体贴的让顾楚这些日子好好休息，然后又溜回了自己的位置。 下了班，顾楚在警局门口扫了辆电动车飞速赶回家中。 三号楼的楼道里依旧摆着几个花圈，有一个被楼道的风吹倒，挡住了上行的路，顾楚停下脚步，将它扶起来，平稳地靠在墙上。 【悼念卓芳千古，友白梅敬挽】 花圈挽联上的文字，是她白天时见到的那一对。 此时四楼的房门紧闭，路过的时候，听不见丝毫动静。 顾楚放慢脚步，从404门口经过，在上楼时，她总觉得背后被人盯着，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可依旧只看到紧闭的房门，和房门中央的那个猫眼。 她停顿了片刻，然后转过身，继续往楼上走。 在她离开后，楼梯间的通风窗带进来一阵风，将地上洒落的纸钱吹地飘飘扬扬。 【强制任务：每个学生至少完成两条校规，奖励20书券已完成】 【非强制任务：每多完成一条校规，奖励10书券已完成】 【非强制任务，遵守所有校规，额外奖励20书券已完成】 奖励书券80点，累计书券152点。 奖励特殊物品【一母双子鬼煞】：一母煞，二子煞，母子合煞，鬼差难惹。 （完整版鬼煞，属于极特殊奖励，母子煞出自于当前任务世界，母煞残存部分人性，子煞出事会使母煞发狂从而噬主，子煞灵智未启，凭本能行事，对宿主恶意过高会增加反噬可能，成长型，好感度提升可培养成为蛊煞，蛊煞不可解绑，不会反噬，必要时可替主人转移一次致命杀机，请注意，转移后，蛊煞死亡，母煞大概率反噬） 顾楚越过奖励的书券点数，重点想知道这一次的特殊物品奖励。 她原本以为，自己破解了那么多条校规，应该可以得到两三个甚至更多的特殊物品，但是任务书上出现的特殊奖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 还来不及失望，在看清楚奖励的特殊物品后，顾楚都不由正色。 一母双子鬼煞？ 难道是407寝室的那个女学生，和实验室里的那个小胚胎，还有另一个，大概就是伤了明惠之后，死皮赖脸黏上小胚胎的那个小女孩吧。 顾楚仔细查看这件特殊奖励的备注，与之前的那些奖励相比，显然这个完整版一母双子鬼煞的威力将其他特殊物品远远甩在身后。 她不由想起退出任务时听到的那个提示音。 【读者提前破解所有谜题，并发现隐藏解法，故事提前结束】 难道这就是用隐藏解法，提前破除所有谜题的奖励 顾楚尝试召唤大小三个厉鬼，下一秒，客厅的窗帘自动拉上，房间变得昏暗，气温骤降，一大两小三个厉鬼出现在了顾楚的眼前。 那个女学生依旧是顾楚招鬼时见到的模样，青灰色满是瘀斑的皮肤，穿着一件粉色的破破烂烂的睡裙，光着脚丫，前脚掌踮起，肚子破开一个大洞。 实验室的小鬼躲在妈妈的肚子里，时不时探出一个脑袋，见顾楚看他，又飞快地将脑袋缩回去。 顾楚心想，要是这会儿有明确的好感度数值，这个小鬼对她的好感应该是负数，也就是说，现在它反噬的几率很高。 可是……就他这幅怂怂的样子，真的敢反噬吗？ 顾楚抱着这份怀疑，又看向了另一个小鬼。 她似乎比顾楚在任务世界里见到的更大了一些，牵着407寝室女鬼的手，依恋地靠在对方的身侧，而那个女鬼也没有抗拒的意思。 顾楚觉得，《十万》带来的谜题越来越多，这一母双子的鬼魂成了它的奖励，那剩下的其他鬼魂呢？还有之前几个世界的那些鬼魂呢？ 既然有鬼魂的存在，那是否意味着也有轮回，成为了《十万》赠予读者的奖励后，他们是否还有轮回的机会呢？ 顾楚觉得自己的眼前就是一片迷雾。 她看着眼前依恋着彼此的一母双子，他们想要轮回吗，还是更愿意这样活着？ 顾楚不是他们，没办法替他们给出回答，可在之后的故事里，她还是想去找找，既然已经存在了那么多不合理的事物，那么在那些故事里，是否也存在超度亡魂的能力。 因为小鬼有些害怕躁动，母煞的情绪也开始不稳定了，顾楚见状，将他们暂时收回了任务书内。 半夜，顾楚沉睡时，七楼走道的感应灯突然亮了，而此时楼道里并没有人走动。 一阵阴风刮过，无端吹来几张纸钱，还有几张，飘进了顾楚客厅的门缝里，没一会儿，楼道的感应灯又暗了下去。 顾楚的呼吸声很平稳，客厅里传来的窸窣声，好像压根就没有将她吵醒的意思。 没一会儿，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就在卧室外。 “咯、咯、咯、咯” 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就当它即将被完全转动，门即将打开的时候，卧室里空气骤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 “嗷——” 第54节 他细瘦的四肢抓紧地板，冲着卧室门的方向，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声。 门把手停止转动，片刻后，客厅又恢复了寂静。 黑影又盯了一会儿，确定那个气味消失后，转过身，用极其灵活的速度爬到了顾楚的床上，感受着顾楚平稳的呼吸，他举起手—— 下一秒，顾楚睁开了眼睛，眸色猩红。 其实早在客厅发出响声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小鬼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威胁。 “嗷——” 这一声叫声就显得细嫩多了。 小爪子帮顾楚扯了扯被角，然后歪着脑袋往她身边一躺。 他很乖的，他妈妈可以作证。 第50章 跳楼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顾楚冷血心肠, 并不为小鬼的讨好所动。 而且说实话，大半夜的一个湿黏黏，五官身体都被福尔马林泡的浮肿的小胚胎冲着人咧嘴笑的时候, 第一反应不是可爱，而是惊悚。 还好顾楚的心理素质足够强硬，已经不是刚接触《十万》, 对未知事物还抱有恐惧的普通人了, 要不然，非得被他这“璀璨”笑容吓尿不可。 “嗷” 这么大点的胚胎连声带也不见得发育完全呢，他此时发出的声音更像是胸腔或者吼道气体共振的声音, 格外尖利刺耳, 振人耳膜, 即便他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也依旧如此。 小鬼婴没有智慧, 只是凭本能行事。 比如现在, 他觉得眼前这个硬邦邦戳不动的东西好像不太爽他。 “算了，我怎么会让你给我一个解释呢。” 这个小鬼连话都讲不明白，板着脸到最后，顾楚自己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她心中猜测，这可能是因为小鬼婴的特殊性吧, 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可以发展成蛊煞, 和宿主绑定后就不会反噬的厉鬼。 母煞和另一个小鬼, 都没有他这样的属性, 更别提最早得到的那个残缺的人皮鬼了。 不过这样一来, 在还没有和这个小鬼培养出足够的默契之前, 自己岂不是要随时提防着一个可以自由出现的小鬼？ 顾楚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这个小鬼会不会对现实生活中的人造成影响。 “功过相抵, 你吓跑了那个东西，就当是抵消你刚刚想对我动手的罪过，下一次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了，再犯错，就要做好小爪子被剁掉的准备。” 顾楚冷冷地看着小鬼婴细瘦的两个手掌，她同情鬼婴母子的遭遇，不代表她会纵容他犯错，孩子不对就要教，尤其是这种很有熊孩子潜质的小鬼婴。 小鬼婴的直觉让他将两只小爪子收起来，背在身后，这也显得他圆滚滚的肚子越发凸出了，小腹的那根脐带扭来扭去，像根小尾巴似的。 “哎……” 看着他这幅模样，顾楚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本板着的眉眼都柔和下来。 “是不是该给你取个名字，总不能一直小鬼小鬼的叫你吧？” 让母煞给孩子取名是不用想了，她只残存着很少人类的理智，这部分理智也大多数被她用在了对小鬼婴的母爱之上，根本就没有和人沟通的能力。 顾楚只能自己琢磨一个名字，可惜，她的的记忆里虽然很好，可文学造诣和死记硬背完全是两回事。 “你那么喜欢剖人肚子，以后就叫你肚生吧？” 顾楚皱了皱眉，似乎是自言自语，“是不是有些难听？那不如就叫你小肚子吧，小肚子，小肚子，听上去是不是挺可爱的，我也不知道你妈姓什么，你肯定不愿意跟你爸那个人渣姓，那以后就跟我姓吧，就叫顾肚肚，小名小肚子。” “顾肚肚，顾肚肚……肥嘟嘟，听上去怪可爱的。” 顾楚对着他肿胀的小脑袋郑重地喊了好几声他的名字。 “顾肚肚，你，顾楚，我。” 边说，边用手指着他和自己，加强他的认知。 “以后，你要乖一点，知道吗。” 可能是给这个小鬼婴取了名字的缘故，莫名就有了一种羁绊，顾楚也不嫌弃他长得难看了，伸手将他脑袋上稀疏的几根头发捋了捋。 “顾肚肚。” “顾肚肚。” “嗷！” 顾楚喊了好几次，他似乎意识到了这个词是在称呼他。 “顾肚肚。” “嗷！” “顾肚肚。” “嗷！” “小肚子。” …… “嗷！” 迟钝了一下，他有些犹豫的嗷了一声。 “真乖。” 顾楚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手掌心满是粘稠的液体。 起先小鬼的身体有些僵硬，慢慢的，也放松下来，甚至还伸着脑袋，在顾楚的手掌心里蹭了一蹭，虽然顾楚身上还有他畏惧的气息，可某一刻，他觉得眼前这个硬邦邦的女人，就像是他的妈妈一样，虽然依旧可怕，却给他一种可以亲近的感觉。 要是她也能像妈妈一样有剖开的肚皮，给他躺躺就好了。 顾肚肚小小的脑瓜子里思考着这个令人遗憾的问题，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精心养护的指甲，这个念头再一次被压了下去。 顾楚可不知道这个逆子心里的想法。 “就知道卖萌。” 可能是将他当成自己鬼了，对着那么可怕的一张脸，顾楚居然也琢磨出了一点可爱，回想起自己刚刚和小鬼的那番对话，顾楚都不禁自嘲，原来自己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顾楚起身，从床头柜的抽纸上抽了几张纸巾简单的擦了几下手，然后下床，走向客厅。 躺在床上的小鬼犹豫了一下，见顾楚已经走到门口的位置了，急忙爬下去，迅速蹿到她的身后，然后亦步亦趋。 “啪——” 顾楚打开了客厅的灯。 房间里一片寂静，因为反锁着门窗，房间里连一丝风都没有。 顾楚走了几步，忽然停下，然后低下头，接着又弯腰从拖鞋下面拿起一张冥纸。 类似的冥纸在许多香烛店里都有卖，不久前，顾楚还见到有人，不对，是有鬼在楼道里烧过。 她扭头看向房门的方向，这些冥纸大概都是从门缝里吹进来的，那个东西呢？就是附着在这些冥纸之上进入的吗？ 在现实生活中，顾楚并不敢长期保持第二血统的形态。 一来是至阴至秽之气容易改变周遭的气场，影响周边人的运势，二来是一旦血统被开启，周围浓郁的人血芬芳会刺激她庞大的食欲。 开启血统到现在，顾楚只在血统开启时吃过一些猪血鸭血，这些东西聊胜于无，并不能解决本质饥渴的问题，而且顾楚深刻感受到，现在每一次转换僵尸形态，能力都在变弱。 这很有可能和长期饥饿有关，顾楚甚至已经开始在想办法，能不能找渠道弄点血包回来。 就当她准备朝门外走去的时候，窗户那边突然传来了动静，身后的顾肚肚远比她动作更快，飞窜至门窗的位置，四肢吸附在玻璃窗户之上，整张脸贴在了上面。 顾楚赶紧跑过去，打开锁鞘，低头看向楼下。 这个时候，只有极少数几户人家还亮着灯，老旧的小区没有物业，楼与楼之间的路灯几乎成了摆设，顾楚也只能借由月光和极少数人家家里透露的灯光看清下方的情况。 大约四五楼的位置，一道黑影从窗户飞跃而下，“砰”地一声，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像是西瓜从高处砸落一样，沉重的声音引起了不少还未入睡的居民的注意，有几户的灯光重新亮了，有几户打开了窗户，向外头张望。 因为被第二血统提升了本身的身体素质和五感，顾楚看的远比普通人更清楚。 有人从楼上掉下去了！ 顾楚第一时间拨通了急救电话，在挂断电话后，又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与其说是掉下去，那个人…… 更像是跳下去的…… “有人从楼上摔下去了！” “三号楼有人跳楼了！” 寂静的黑夜里，因为一个人坠楼，猛地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喧哗声，越来越多的房间门窗亮起了灯光，也有不少人，大着胆子，拿着手电筒来到了楼下。 顾楚虽然住在最高层，却是第一个赶到楼下的人。 此时三号楼前的绿化里，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倒在血泊中，她的脑袋已经完全摔裂，顾楚已经检查过，没有丝毫生机。 顾楚换上了鞋套跨进绿化区，又带上了一副橡胶手套。 女人的身体正对着地面，丝质的睡裙因为半空坠落的重力，已经滑到腋下的位置，皱巴在一起，她的身上仅着一条睡裙和一件内裤。 顾楚看着她赤裸的双脚，视线巡视一周都没有发现拖鞋的踪影，也就是说，她光着脚走到了阳台，可是她的脚底很干净。 顾楚皱眉，这本身有点不合常理。 “你干什么呢？我报了警，等会儿警察就过来了。” 之后陆续赶到的一些居民看到顾楚就站在尸体边上，对着尸体动手动脚，忍不住提醒她。顾楚并不是唯一一个报警拨打急救电话的人。 “我是这栋楼的居民，刚刚我也报警了，这是我的工作证。” 顾楚拿出了自己的警察证，见她就是警察，那些邻居也就不说话了。 小鬼在顾楚身边蹲着，对着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的肚皮蠢蠢欲动，可惜被顾楚瞪了一眼，他的气势就有些萎靡了，只在一旁用手指戳泥土，在地上戳出一个个小洞。 第55节 而那些旁观的人，也好像都看不见他的存在，顾楚也暂时放任了他。 因为是跳下去的，所以这具尸体正面朝下，顾楚带着干净的手套将她翻过来的时候，她的面部骨骼几乎已经全部摔裂，面部平整，没有起伏，同时还被一些泥土、碎石以及血浆覆盖，只能依稀看出一些模样。 顾楚在大脑里还原她的大致长相，很陌生，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在这幢楼里见过。 “这不是四楼那对老两口的二儿媳妇吗！”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声，顾楚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住在403的妇女，前不久顾楚还见过她，她开着自家半扇门，趴在门口偷听404那一家子争吵。 顾楚是后面搬来的，在这幢楼满打满算只住了四五年，对于每一楼的邻居只混了个眼熟，并不清楚每一户人家的情况。 404因为那个死者老太太的缘故，她稍微关注了一些，知道那套房里住着一对老夫妇，家里一共有二子一女。 大儿子和女儿在同市生活，二儿子一家在丑国，这次回来似乎是为了拆迁的事情，只是刚好碰上了老太太去世。 听说二儿子一家已经出国二三十年了，中途只回来过一趟，也难怪顾楚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怎么回事，家里人跳楼了都没反应。” “听说这一家子白天的时候还在吵房子的事情呢，老太太的尸体被丢在殡仪馆里都没人处理，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自己跳下来的，还是因为遗产的事，被人推下来的。” …… 周遭议论纷纷，也有人在得知女人身份的第一时间，就跑去四楼喊人去了。 “萍萍！萍萍！” 几分钟后，一个个子不高，身材中等的男人急慌慌地冲进人群之中，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女人，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最近的派出所也已经接到了报案，几个民警第一时间赶到了案发现场，不久后，医院的救护车也到达了。 “顾副队。” 公安系统的圈子并不大，顾楚作为警队模范，不少公安都在一些表彰大会上见到过她的身影，因此几个被派过来的民警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顾楚。 “人已经死了。” 急救车上的医生给那个叫做徐萍的女人做了检查，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 “死亡时间大致在01:17至01:19之间。” 顾楚开口，这是她看见徐萍摔下楼，到她下楼检查徐萍尸体的时间。 从血液以及当时她的神经抽搐反应来看，确实是在跳楼后死亡的，但具体的，还得做一个尸检，看看是否有什么毒化反应。 “一定不是意外，我老婆怎么会跳楼呢，她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白智，也就是404那户人家的二儿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好端端的，他老婆怎么会跳楼呢，他的视线在随后赶到的几个兄姐身上划过，他们每一个人在他看来，都有可能是凶手。 顾楚抬头，看向404室的方向。 窗户后面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第51章 笔录 “都说说吧, 死者从四楼窗台跳下去的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 顾楚跟着几个出警的小民警来到404房间，住在这套房子里的所有人, 都需要录一份口供。 顾楚的级别比那几个小警察都要高，可案件只要一天没由地方派出所递到上级机关，顾楚的职权就不能越过这几个出警的民警。 因此这个时候, 是那两个警察录口供, 而顾楚则是仔细观察着室内布置，以及住在这间屋子里的几个人。 404的布局和顾楚最早买下那套房子的原样基本一致，不大的平方被隔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客厅和餐厅连在一块, 空间不大, 看上去十分拥挤。 在这家的老太太去世之前，家里就两个老人居住, 老爷子今年81, 老太太今年76，都不是腿脚特别灵便的老人，因此房间不可能打扫的十分干净，顾楚跟着两个民警进屋的时候，客厅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 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家里最常见的就是各种药物、保健品, 顾楚随手拿起几个, 很多都是治疗一些常年老人慢性疾病的药, 其中有一种治疗高血压的药物, 餐厅的桌子上放着一板只剩一颗的, 日期还很新鲜, 客厅的茶几上同样也放着一版, 看上去是新拆开不久的，可是装药的壳子已经泛黄了，她看了眼日子，竟然已经过期一年半了。 类似过期的药物房间里还有很多，可能是因为老人腿脚不便，习惯性多囤点药，可又因为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往往之前买的药没吃完，就又买了新的回来，偶尔翻找的时候，就容易把之前遗忘的那些药品翻出来，也没注意到保质期的问题，拆开来继续吃。 除了这些随意摆放的药物，客厅、餐厅这些肉眼可见的区域也整洁不到哪里去，一些不易打扫的位置存在明显的污垢，老式的木地板上还有一些陈年油渍，套着塑料脚套踩在地上，发出滋啦滋啦粘粘的声音。 从这一点上看，老两口的几个孩子似乎并不怎么关心父母的生活情况。 而且就这个卫生情况，徐萍赤脚走到阳台，大半个脚掌怎么可能是干净的呢。 顾楚放下手里的药，继续观察房间内的环境，她注意到了，客厅里铺着几个地铺，此时被踢到一边，凌乱的摆放着，不久前，应该有人躺在上面睡觉。 “这不我妈意外去世了吗，我们这些当子女的都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睡，家里的床不够，就打了地铺。” 开口的是白家老大的媳妇蒋芳芳。 “刚刚徐萍出事的时候，老爷子睡在主卧，老二两口子住在次卧，我们俩和我家姑子一块在客厅打了个地铺。” 蒋芳芳指了指被踢到一边的那两张铺子。 做笔记的民警看了眼位置，如果当时徐萍睡在侧卧，那当她从房间里出来，要去阳台的时候，肯定会经过睡在客厅的三人的位置，客厅那么狭窄，走道被两个褥子堵着，要是从他们身边经过，肯定会有动静才对啊。 “那么大一个活人从你们边上过去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吗！” 白老二白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再一次暴起，指着大哥两口子和大姐的鼻子，喘着粗气，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话可不能这么说！” 被指着鼻子指认是凶手，白家的俩兄妹也急了，白英腾地站起来，指着二哥的鼻子对吼。 “我和大哥没事害你媳妇干嘛啊，你说咱俩是为了争家产，可为了钱杀人，我们至于吗，再说了，真要为了钱，杀你媳妇干嘛啊，应该杀你啊，别以为我念书不如你就不知道继承法，妈死后留下的那点东西，就只有咱三兄妹和老爷子有份分。” 白英的表情委屈极了。 “照我说，你不如想想你自己是不是让二嫂受委屈了，要不然她干嘛想自杀啊！” 她的这番质问似乎也合情合理。 “没错，要不是刚刚有人敲门，我和你大哥还死死睡着呢，压根不知道徐萍从客厅走去阳台的事。” 蒋芳芳急忙补充了一句，她这话挺有意思，只将自己和白家老大白勇摘了出去，他们没醒，白英醒没醒，她可不知道。 白英还没听懂蒋芳芳话里的机锋呢，在边上一个劲儿的点头。 “你呢。” 一个年轻的男警察匆忙录着笔录，然后又看向了白智。 他媳妇晚上可是谁在他身边的，对方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对方起床的动静，他也没有察觉到吗。 “我睡眠不好，特别是从丑国回来，还得倒个时差，睡觉前，我吃了安眠药了，不信你问问他们，刚刚敲我房门外都没醒，还是老大进去将我推醒的。” 白智的神色有些憔悴，回了趟国老婆却死了，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们说，他们的妈妈没了！ 他颓然地搓了搓脸，夫妻相伴几十年，纵然平日里吵吵闹闹，可现在人没了，往昔所有的不好，也都变成了好。 “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蒋芳芳不爽白智刚刚怀疑他们，于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当然，这个小声足够让两个记笔记的民警听见了。 “我怎么可能会在这件事上说谎呢，不信你们进去看，安眠药就摆在我床头柜上呢。” 白智气愤地吼道，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忽然变了。 “对了，睡觉前我媳妇也跟我要了一颗安眠药，她说家里刚死了一个老人，她有些害怕，我看着她就水吃了那颗安眠药，对于她这种平日里不需要药物入睡的人来说，一颗药效足够她安安稳稳睡到天亮了，怎么可能半夜爬起来去跳楼呢。” 白智想到了最关键的证据，激动地站起来，拉住警察的手。 “我媳妇绝对不是自杀，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对对对，我和我媳妇都是丑国公民，这件事弄不好，就是国际纠纷，你们一定要尽心尽力，让警局最厉害的人来查这个案子。” 白智出国太久了，还觉得国内发展不尽人意，丑国逼格高高在上，不自觉地摆出了丑国公民高人一等的态度。 殊不知他话音刚落，两个小民警的表情就淡了很多。 “老二你这话说的有意思极了，搞得好像我们国内的人民警察对待自己人的案子就不仔细似的，咋的，丑国公民高人一等啦？” 白勇不爽地说道。 “没错，我们对待每个案子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其中一个警察附和道。 “你是死者的丈夫吧，愿不愿意授权我们对尸体进行解剖？” 刚刚死者丈夫给出的线索确实很重要，一般情况下，一个吃了安眠药昏昏欲睡的人，会跑到阳台楼跳自杀吗？ 而且他们在楼下的时候已经进行过简单的勘测，从窗户的位置，和尸体倒地的距离来看，尸体掉下来的时候，有一个加速度，这说明她不是意外掉落，应该是自己纵身一跃，或者有第二个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我、我同意！” 白智咬了咬牙说道，反正这件事绝对不能轻易算了。 “对了，事发的时候，老爷子您在干什么啊。” 虽然不觉得一个八十一岁腿脚不便，大多数时候都要坐着轮椅的老人能将一个中年妇女从四楼阳台推下去，可照例还是要问一下的。 穿着睡衣，满头白发的老头怔忪着，被身旁的闺女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我……我睡着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放在大腿上的两只手不住的颤抖，这也是老毛病了，总拿不稳东西。 以前还有一个身子骨相对比较强健的老太太给他喂饭，现在老太太死了，中午和晚上的两顿饭都是自己端碗吃的，还不小心砸了一个碗，里面盛的稀饭倒了一地，招来了子女好大一顿埋怨。 老人的视线转向了客厅上挂着的那副黑白照，照片里头的老太太笑容温婉端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好像在和人对视一样。 老头子的手抖了抖，又将头低了下去。 “真是稀奇，除了她自己跳下去，谁把她弄下去都会有点动静吧，没道理我们客厅里的几个人都睡的那么死啊。” 白英小声嘀咕了一句。 “可白天的时候也没见她有啥不对劲啊，反倒是争房子的时候，比二哥还凶，这种女人舍得去死？该不是老娘不得意这个不孝的儿媳妇，变做鬼将她带走了吧？” 说着，她也朝老太太的遗照瞅了一眼，然后打了个激灵。 “怪吓人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回自己家住去，毕竟她也不是啥孝顺的闺女。 今天晚上的笔录也就这样了，事发地附近区域已经被黄线拦了起来，尸体也已经运送至法医处，明天警方还会来现场做一个更为详细的勘查，到时候可能还有需要家属配合调查到地方，因此在离开前，警察还叮嘱了他们，这段日子最好不要离开津城，随时配合警方传召。 离开的时候，顾楚从地上捡起一张被顾肚肚撕扯玩弄了许久的冥纸。 “这是你们从香烛店买回来的吗？” 第56节 客厅里散落着不少铜钱状的黄纸，和出现在顾楚家里的如出一辙。 “这么晦气的东西怎么撒的到处都是，大嫂，你是不是太不注意了。” 白英皱着眉从顾楚手里拿过那张冥纸，这会儿才注意到，客厅里纷纷扬扬居然散落了十几来张。 “我没事碰那玩意儿作甚。” 蒋芳芳瞪了眼小姑子。 “这也不是我们家人买的，可能是哪个亲戚朋友这两天来送花圈的时候顺路送过来的吧，我记得昨天楼道里就撒了不少。” 说着，蒋芳芳去阳台拿了扫把进来，准备将屋子里撒着的那些冥纸全都扫起来丢掉。这房子里接连死了两个人，要不是因为现在时间太晚了，她都想回自己家了。 顾楚又看了看关着的几间屋子，可惜什么都没有感应到，顾肚肚也只是扒拉着她的大腿，一副老实安静的样子，应该也没从这间房间里感应到另一个鬼魂的存在。 “我建议你们这几天最好不要住在这间屋子里。” 顾楚友情提示，“最好将老爷子也一块接到外面去。” 她没办法强迫他们做决定，听不听在他们。 “知道知道。” 白老大敷衍地应承了几句，然后将顾楚和另外两个警察送到门口，随即将门关上。 “要不咱们把爸接到家里住一段日子？” 等警察离开后，白智坐在客厅里发呆，他还没有从妻子去世的悲痛中缓过来。 其他人虽然也受了惊吓，可面对一个几十年只见过几面的弟媳妇嫂子，感情还真比不上陌生的朋友。 白勇和媳妇躲在厨房里说悄悄话。 “老爷子还得人照顾呢，你让我伺候这个祖宗？” 蒋芳芳不乐意，“家里的孙子孙女就够我操心了，你们男人自个儿当甩手掌柜，就知道给我们招惹麻烦。” “这不是为了老爷子手里的份额吗，难道你愿意让老二或者老三把老爷子带过去？到时候他们随便糊弄老爷子几句，让老爷子稀里糊涂签什么遗嘱，咱们的钱不就没了吗。” 白勇恨铁不成钢，平日里挺精明一个婆娘，在这种事情上怎么就糊涂了呢。 要不然今天晚上为什么他们三兄妹都留在这间屋子里不肯离开，老二两口子明明那么嫌弃这里的居住条件，也没说要去住酒店，还不是怕别人离老爷子近，占上风吗。 “你说的对！” 蒋芳芳拍了拍手，正要笑呢，就被白勇捂住了嘴巴。 “对对对，低调，别让老二和老三看出来，我琢磨着老二暂时顾不上这套房子了，可老三还精明着呢，咱们主要提防她。” 蒋芳芳压低声音，表示自己明白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白天吵了大半天的几人都撑不住了。 白智不想睡，就在客厅抽烟，白英跑去老爷子的房间在那间屋子里打地铺，空出来的次卧理所当然就被白老大两口子占了。 房间内又一次恢复了寂静，白智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客厅里烟雾缭绕，一股子刺鼻的烟味，明明烟草是刺激神经的东西，可渐渐的，白智却萌生了困意，趴在了沙发上。 半开的窗户刮进来几张黄色的铜钱纸币。 “吱呀——” 次卧的门打开。 蒋芳芳闭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视线往下一看，脚尖着地，后跟好像踩着什么东西，踮着脚缓慢走向厕所。 第52章 遇险 404的卫生间占地面积很小, 早年的卫生间装修不讲究干湿分离，五平方不到的小房间里，有一个仅供一人站着使用的洗漱台, 马桶紧临着洗漱台。 这个抽水马桶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了，上面有很多洗不掉的陈年黄垢，马桶的冲水功能也已经坏掉没办法修理, 因此洗漱台底下还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水桶, 里面是一些生活污水，平日里积攒着，冲马桶用。 卫生间没有用硬装单独隔出一个淋浴间, 只是顶部装了一个滑轨, 吊上防水的帘布后做一个隔离, 这块帘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上的，在潮气比较重的卫生间里, 又经常在还湿着的情况下被收拢至边上的位置, 水蒸气得不到发散，日渐捂出了许多黑灰色的霉斑，看上去十分邋遢。 除了这些最基本的装置，狭窄的卫生间里还放着一把小凳子，一个拖把和装着拖把的圆桶, 靠近门的那侧墙壁上粘着几排挂钩, 上面吊着大大小小七八块毛巾, 将狭窄的空间挤的满满当当。 平日里蒋芳芳最嫌弃公婆家的厕所, 她觉得人老了就埋汰, 公婆两口子就是典型的代表, 将好好一套房子折腾成了垃圾站, 其中就要数厕所最恶心, 偶尔来这儿吃顿饭，也宁可去附近的公厕方便，也坚决不会来这间厕所里解决五谷轮回的问题。 而此刻，蒋芳芳却光着脚，走进了这个她向来避之不及的地方。 404的老太太卓芳就在前一个深夜，死在了这间卫生间里，可能是走路打滑又来不及抓住边上的支撑物，当时摔倒的时候，她的脑袋直接砸在了凸起的瓷制马桶上，紧接着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两次重击导致她的颅内出血严重，在没有及时抢救的情况下，等她老伴儿白爱春起床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凉透了。 卓芳的尸体已经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带走了，派出所的民警也惯例来看过现场，拍照留证，确定老太太为意外死亡后，白家其他人就将卫生间简单打扫了一下，其实也就是用水将马桶、地面以及周边墙面上飞溅的那些血液冲刷掉而已。 因为下水管道口有很多头发堵着，因此积水下渗特别缓慢，踩着拖鞋进来倒还好，此时蒋芳芳踮着脚进来，前脚掌底都浸泡在了赃物的积水之中。 她在洗漱台前站定，墙壁钉了一个钉子，上面挂着一个红色塑料筐的镜子。 换做平时，蒋芳芳早就皱着眉犯呕了。而此时，她却像傀儡一样，在镜子前，缓缓睁开眼睛，镜子里，她的眼神呆滞无神。 如果此时有第二个人在场，会看到一个可佈的画面。 镜子中，她的身后，有一个比她矮上些许的人，从她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就在她左侧肩膀以上、脖颈左侧的位置，露出半张面孔。 花白凌乱的头发，以及一双浑浊怨毒的眼睛！ “砰——” 蒋芳芳举起左手，按住自己的脸颊，下一秒，用力撞向墙壁。 她丝毫不留余力，第一下，就撞断了边上挂着毛巾的塑料挂钩，断裂的截面在她脸颊、脑袋上划出许多道血口。 “砰——” 第二下，力气似乎比之前那一下更重，一些粘的比较牢固的挂钩还粘在墙壁上，断裂的截口凸起在墙面上，蒋芳芳这一下，直接让这几段凸起的塑料，戳进了脑袋之中，穿透的时候，端口上都沾了些许肉沫。 她好像感觉不到痛，第三下、第四下……那股狠劲，好像要将自己的脑浆都给撞出来。 镜子里，她身后的那半张脸，流露出了快意。 顾楚从404回来，看着脏兮兮的顾肚肚，突发奇想，想要给他洗一个澡，拾掇拾掇。 可惜的是，现实生活中的东西，似乎并不能和顾肚肚发生接触，因此她忙活了半天，顾肚肚还是原本那副脏兮兮的模样。 其实顾楚也大概猜到这个结果了，因此在此之前，顾肚肚曾躺在她的床上，可他身上的那点东西，半分没有沾染在床单被套上。 目前看来，这个世界唯一可以与他发生接触的，似乎只有自己。 但这也不意味着，顾肚肚没办法对现实生活造成影响，顾楚觉得，自己还要继续观察观察。 “你是不准备回去了吗？” 顾楚看着亦步亦趋跟着她想要出门的小鬼，无奈地问道。 顾肚肚：…… 歪了歪脑袋，你在说什么，我又听不懂。 “算了，要跟就跟着吧。” 顾楚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距离她离开404室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她决定再下去看看。 这句话顾肚肚倒是选择性听懂了，高兴地抱住顾楚的大腿，都懒得自己走路。 楼道里很安静，之前看热闹的人早就已经回了自己的屋子，而且刚刚才跳楼死了一个人，没人敢大胆的在三更半夜，出现在死过人的楼栋里。 顾楚顺利的来到了四楼，掺了些许荧光剂的白漆涂写的404在昏暗的环境下闪烁着淡绿色的荧光，莫名营造了一些恐怖的氛围。 顾楚抬手敲了敲门，在手背扣到门板的时候，瘆人的凉意顺着肌肤延伸至手肘，好像在触摸一块刚从冷库里取出来的冰块一样。 直觉告诉顾楚，里面出事了。 她猜想，这间屋里的人肯定没有按照她之前的建议，去附近的小旅馆随便找几间房间暂住。 她加重了敲门的力度和速度，满楼道都是砰砰砰的敲门声，而仅一墙之隔的白智，躺在沙发上，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更别提睡在里屋的白爱春等人了。 整个404好像从原本的空间里剥离，这里面的人，都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了神志，陷入了无法醒来的梦魇之中。 “先松开。” 顾楚对着抱自己大腿的小鬼说了一声，然后迅速转变了血统。 “唰”的一声，原本还黏着她的顾肚肚就乖乖躲到角落里去了，怂怂地看着她。 转变了第二血统的顾楚外形上和之前差别不大，就是眼睛红了点，皮肤白了点，以及肌肉的线条更流畅了些，只有顾楚本人知道，开启后，那种充斥着力量的感觉。 她倒退几步，然后一个冲刺，抬起腿，毫不留力猛的踹向404的房门，明明是木质的大门，可在腿和门相撞的时候，居然发出了金属断裂的声音。 第一脚，门直接就被踹出一个大洞，顾楚伸手，从里面将门打开。 在门开的一瞬间，404的诡异气场被打破了，睡在客厅里的白智悠悠转醒。 “怎么回事？你、你不是那个谁，那个住在楼上的警察吗，你怎么砸我们家门啊！” 白智的大声嚷嚷同样惊醒了睡在里面两间房间的兄妹。 他上前想来阻拦顾楚，可是顾楚的速度比他更快，感受着身体传导的气息，顾楚疾步走向拐角的卫生间。 此时卫生间的门敞开着。 里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半边脑袋已经血肉模糊的蒋芳芳，还有一个站在她身后，比蒋芳芳矮了半个脑袋。 这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身材瘦小，凹陷的脸颊凸显了颧骨，皮肤青白，嘴唇绛紫，凹陷的眼眶里嵌着浑浊的眼球。 顾楚见过她很多次，在这幢楼的走道里。 最近一次见到她，是在相片里，那张黑白相片，就挂在404客厅的墙壁上。 听到声响，老太太的脑袋扭动九十度，和顾楚对视的眼神里除了怨毒，毫无人性。 她就站在卫生间里，紧贴着蒋芳芳。 她的双手攥紧蒋芳芳的臂膀，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肉之中，而蒋芳芳的脚跟踩在老太太的前脚掌上，看上去就像踮着脚走路一样。 顾楚将视线下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跳楼的徐萍明明光着脚，可大半的脚掌却是干净的原因了。 顾楚和她的对视看似很漫长，其实只过了一息，在她出现的下一瞬间，蒋芳芳身后的厉鬼就消失了，快的好像刚刚的画面，只是顾楚的错觉。 第57节 而紧跟着顾楚而来的白智，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因为没了支撑，蒋芳芳的身体直接瘫软，在她即将重摔在地上的前一刻，顾楚将她抱住。 “快打120。” 顾楚对着已经吓傻的白智吼道。 “怎、怎么回事！” 白智整个人都已经懵了，顾楚这样吼他，他都没反应过来。 好端端的，大嫂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在厕所里将自己的半张脸都砸烂掉了，他不是傻子，知道这样的伤，显然不是不小心摔一下就能摔出来的。 他也没有怀疑顾楚，因为他眼睁睁看着对方砸了他们家的门，然后又在他的注视下跑到了卫生间，这才发现已经受了重伤的蒋芳芳。 白智也来不及细想顾楚为什么会知道他们家里有人出事并且撞门，他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就在客厅里，大嫂撞出这样的重伤，他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呢。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自己老婆，某些情况似乎都对应上了。 “芳芳！芳芳！” “哦，天呢，怎么会这样！” 白勇和白英兄妹俩也听到动静起床来到了房间外。 看到顾楚怀里满脸鲜血的老婆，白勇跌跌撞撞推开挡路的弟弟，扑到顾楚身边。 “报警！赶紧报警，不不不，先打120，快啊，快打啊！” 白勇的吼叫声总算让白智清醒了一些，他忍住惊慌跑到客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等电话挂断的时候，他忍不住看向客厅里挂着的那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黑白照里的老太太笑容慈祥和蔼，可白智还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不、不会的。” 他喃喃自语，可也不敢再多看那双眼睛，跟逃命似的，离开客厅，跑去人多的卫生间外。 在他转身的瞬间，照片里的面孔好像动了动，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蒋芳芳被送进了抢救室，她的情况很危急，好在送来比较及时，还有抢救的希望。 白爱春上了年纪，由社区的一个志愿者陪着，呆在家中，白家其他几兄妹，全部齐聚在抢救室外。 除了他们兄妹几个，昨天给他们录过口供的警察也在场。 继徐萍之后没隔几个小时又出现了这样的人身伤害事件，显然白家现在面临的不是什么小案子。 而且据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不仅不是一件小案子，还是一件无厘头的奇案。 更让几个民警想不明白的是，顾楚在这里扮演的角色，她为什么会比当时就在客厅的白智更早发现蒋芳芳可能遇险的事。 第53章 特殊部门 “我只是想到了有东西落在了404, 谁知道下楼敲门不仅没有人开门，反而在门外连续听到了好几声重物敲击墙壁的声音，事发突然, 我只能踹门了。” 顾楚坐在手术室外，回答几个警察提出的疑问。 她知道自己事后折返肯定会引起注意，所以早在之前离开404的时候, 趁别人不注意, 将一串手绳留在了房间里。 这个理由很充分，再加上她和白家人没有任何往来纠葛，所有人都信了。 “那当你破门而入的第一时间, 看到了什么？” 其中一个警察追问道。 他已经知道了受害者蒋芳芳的大致情况, 据说脑壳都已经撞裂了, 一侧的颧骨撞断，表面的皮肉更是惨不忍睹。 总不至于是蒋芳芳自己按着脑袋撞成这样的吧？ 所以在场的几个警察都觉得既然顾楚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那一定看到了行凶者的影子。 “我看到她用左手按着自己的脑袋, 用力地往墙上撞。” 可顾楚的回答恰好就是他们最不相信的。 “不可能！” “怎么可能！” 顾楚话音刚落，几个警察和白家人就想也不想地反驳了，尤其是蒋芳芳的丈夫白勇，更是气的脸颊涨红。 “我老婆又不是精神病，没事自己把自己撞成这样, 她不会觉得痛吗？” 白勇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然后恨恨地冲到白智面前, 揪起他的衣领。 “你不是睡在客厅吗, 怎么, 人顾警察那么用力的敲门都没有把你吵醒？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把你嫂子害成这样的, 你是不是要报复我们！” 白勇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的嫌疑最大。 不仅是他, 就连小妹白英也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放屁！” 白智用力挣开老大的手。 “我是真的没有听见敲门声，在顾警察撞门进来的时候，我还在沙发上躺着呢，那个时候大嫂还站在卫生间里，凶手怎么可能是我呢！” 白智这些话既是说给警方听的，也是说给家里的兄妹听的。 “再说了，我没有听见敲门声不正常吗，你们睡在客厅里的时候不也照样没有听见我老婆从你们身边经过的声音，连她跳楼了也不知道。” 白智的语气满含怨气。 “好啊，你果然是在记恨我和你嫂子，肯定是你干的！” 白勇怒上心头，早就没有理智思考的能力了，当着那么多警察的面，直接挥舞拳头，和自己弟弟扭打在一起。 “全部停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要我把你们铐起来啊！” 一个警察拉架的时候还被误伤了好几下，闹的他也来火气了。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被来开，只是依旧仇恨地瞪着对方。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在他们安静下来后，顾楚又开口了。 “之前我检查过徐萍的尸体，她赤着脚从次卧穿过客厅走到阳台，可是很奇怪，她的脚掌只有脚尖的位置有些灰尘。” 说完，顾楚停顿了一会儿，几个警察面露思索，也回想起了这一点细节。 “什么意思，我老婆不是自杀对不对！” 白智激动地说道，顾楚并没有理睬他，而是接着叙述。 “当我破梦而入的时候，看到蒋芳芳自己按着脑袋撞墙，当时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有一个动作很奇怪，就是她在撞墙的时候，脚尖是踮着的，正常人会用这样的姿势撞墙吗？” 顾楚没办法告诉他们，自己看到了白家死掉的那个老太太，因为太荒谬了没人会相信，她只能将引导着他们去接近真相。 “什、什么意思？” 白英长大嘴巴，“怎么像英叔的僵尸电影呢。” 她记得其中一部电影里死掉的马贼变成鬼后，就是这样紧贴着活人，让他们后脚跟踩在自己的前脚掌上，然后达到操控他们的目的，而在普通人看起来，就好像是活人踮着脚走路一样。 可真的会有鬼吗？ 白英想到了自己刚死不久的老娘，顿时汗毛直立。 她的声音不小，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个年纪的人都是看着英叔的僵尸电影长大的，一听白英的提点，自然也想到了踮脚走路的那个画面。 实在是徐萍和蒋芳芳案子里的疑点太多，在联想到鬼怪时，大伙儿的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推测其合理性。 如果是鬼怪作祟，那么就能解释为什么接连两次出事的时候，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睡的像死了一样怎么都吵不醒，也解释了蒋芳芳挺正常一个人为什么会将自己的脑袋给撞成那样。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呢，不可能的。” 录口供的警察拿起笔接连划掉好几行字，嘴硬地说道。 “我觉得可以给蒋芳芳也做个检查，看看是不是接触了什么致幻剂。” 他觉得，也有可能是有人给蒋芳芳和徐萍下药了，让他们在至幻的情况下作出了伤害自己的事。 至于为什么徐萍只有前脚掌弄脏了，为什么蒋芳芳撞墙的时候要踮着脚，肯定也是幕后凶手用了一种隐秘的手段做到的，目的就是混淆视线，误导他们判案。 反正不可能是鬼怪杀人，作为接受过科学教育的新一代，他们坚决不接受这个猜测。 好吧，归根结底其实是这么写笔录完全通不过啊，这样的笔录交上去，首先就得遭到上司的一顿痛骂。 在警方纠结案子的时候，几段视频悄悄在网络上流传开了。 一段是徐萍跳楼时的影像，视频的画质可能受到黑暗环境的干扰，不是特别清晰，可也足够看清楚她的所有举动。 画面里，徐萍缓慢地走到阳台，打开窗户，然后以一种看上去特别怪异的动作爬到围栏上，张开双臂，纵身跃下。 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自杀影像，还不至于那么快就引起大量关注转发，另所有人毛骨悚然，并且怀疑这段影像的原因，在于徐萍的眼睛。 不论是最初出现在画面里，隔着玻璃窗的身影也好，还是跳楼时的纵身一跃也好，从头到尾，徐萍都紧闭眼睛。 可能连贯的视频并不明显，可当你截图放大后就会看清楚，这长达七分多的视频里，徐萍就没有睁开过眼睛。 难道自杀的人是瞎子？ 可是上传视频的人说了，自杀的是他家小区的一个女人，身体很健康，这段视频也是他意外拍录下来的。 他们家阳台有一个可以延伸出去的晾衣架，之前晒被子的时候楼上有户人家丢了根烟头下来，把被子烧掉了差点还引发了火灾，他找了楼上每一户人家，可是都没有承认。 憋不下这口气的他干脆就在阳台装了一个视角很广阔的监控，这样一来以后楼上再往下扔东西就没办法反驳了。 昨天徐萍刚出事的时候他睡的很沉，凌晨四五点起床晨练的时候才从邻居口中知道这件事，于是他坐不住了，当下就跑回家，检查起监控昨天拍摄到的画面，于是就有了这几段视频。 除了这一段诡异的跳楼视频外，还有一个更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还是同样的外立面，因为刚刚有人从阳台跳下去，因此阳台敞开的窗户谁也没敢关上，连客厅里的窗帘也没有拉起来。 可以夜摄的监控摄像透过阳台拍摄到了一段模糊的画面。 视频中，一个人缓慢地进入客厅，然后背对着监控走向了卫生间。 之前徐萍入镜的时候，因为被围栏挡住了下半身，所以画面里都是她上半身的影像，而蒋芳芳所在的位置离围栏很远，正好可以拍摄到全身。 第58节 有人放大了截图，发现她居然踮着脚走路。 画面继续，她走进了卫生间，之后的画面因为被卫生间的墙壁遮挡，所以看的不是特别清楚，真正引起轩然大波的是其中一个网友的截图。 在视频的某一瞬间，那个踮脚走路的女人身后居然多了一个重影。 就好像……有人紧贴着她，和她一起行走一样…… 因为视频画面实在是太模糊了，许多人对这张照片进行了处理，也只还原出一个十分类似人型的影团，并不十分清晰，但这样的画面，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再往后，画面里有人破门而入冲进卫生间，然后屋里陆陆续续又有人出现在视频里…… 数十分钟后，救护车、警车的铃声响起，画面中也出现了蒋芳芳从卫生间里被抱出来的惨状。 看这两段视频的时间，刚好在同一个深夜发生，而发视频的人信誓旦旦说这些视频绝对不是伪造，就是发生在自家小区的两个案子，他还简述了这段时间404发生的一些事情，更是引发了网友的注意。 在此之前意外死掉的老太太，不孝的儿女，离奇自杀的二儿媳妇，生死不知的大儿媳妇，再加上其中一段影像拍摄到的奇怪影子，这不妥妥的就是厉鬼杀人吗！ 有了这些火爆的元素，只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些视频就得到了病毒似的扩散。 #帆船小区厉鬼杀人# #闭着眼睛跳楼# #踮着脚走路# 带着类似字眼的标题很快就冲上了热门。 这也很快引起了有心部门的注意，就在视频登上热门没多久，整个网络上有关的视频、话题全都消失了。 “顾楚，有人找。” 陈邦川板着脸，敲了敲顾楚的办公桌。 “人在七号小会议室。” 说着，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顾楚。 那伙人到底什么来历，连局长面对他们都恭恭敬敬的，对方指名道姓要找顾楚谈话，这让和顾楚有过纠葛的陈邦川很是忐忑。 “哦。” 顾楚的表情也有些疑惑，她很快就站起身，朝七号会议室走去。 陈邦川想了想，咬牙跟了过去，只是在顾楚走进去之后，他却被从会议室出来的局长给拦下了。 “局长，那些人到底什么来历？” 陈邦川好奇地问道，怎么顾楚进去后，连局长都被赶出来了。 “和你没关系的事情少打听，有那么多好奇心，就把一些积压多年的案子给破了。” 局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实际上他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看文件，似乎是国安局的，可所属的部门他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可以知道的是这群人权限很高，行事连他这个市局的警察局长都无权过问，他没忍住给对方打了电话，对方只说让他一切都配合他们行动。 到了这个位置还这么憋屈做事，他自己心里也闷地厉害呢。 最要紧的是这些人指名道姓要找顾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局长又瞪了眼陈邦川，自己之前帮他上位，该不会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吧，想想就头疼，对待陈邦川的时候，自然是没什么好态度了。 他的反应，让陈邦川本就提着的心，越发忐忑了。 顾楚走进会议室，里面坐着三个人。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个穿着唐装，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爷子，还有一个老熟人。 “嗨！” 茅十七笑眯眯地冲着她挥了挥自己的爪子，笑容灿烂像个行走的小太阳。 今天他的打扮倒是和初见时不太一样，没有穿着他那异族风格的服饰，而是换了一套很大众的休闲服，看上去像极了那些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时候青葱少年，少了几分诡异的狡黠。 “你们认识？” 唐装老人看了看茅十七，又看向顾楚。 “你这个小姑娘……”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鼻烟壶，放到鼻子底下。 有些臭啊！ 第54章 意外 异人老, 也就是那个穿着唐装的老头，职业是卦师，他可不是那种天桥底下坑蒙拐骗的“瞎子神算”。 “你应该不只是看见了那么简单吧？” 异人老放下鼻烟壶, 明明已经是鹤发鸡皮，一双眼睛却丝毫不见老年人的浑浊，反而分外清明锐利。 他们主动找到顾楚的原因在于今天凌晨在网络上热传的那几段监控视频, 很多网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个受害人身上, 他们则额外注意到了几个细节。 比如徐萍跳楼的时候，几乎在她拉开窗户的第一时间，七楼的窗户也被打开, 上面的人影探出头来望下看, 下一秒, 徐萍才跳下去。 巧合的好像她提前知道了楼下的状况一样。 这未免太奇怪了，因为徐萍跳楼前不吵不闹, 不可能发出什么动静, 引来最上层楼邻居的注意。 其次就是第二段视频里顾楚破门而入的身影。 鬼怪杀人自成迷障，连近在咫尺的白智等人都听不到响声，更别提身在迷障之外的顾楚了，所以不可能像她口供所说那样，是因为下楼找东西, 正好听到屋里的撞击声, 这才不得已破门而入。 两者巧合相加, 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顾楚能够看到一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异人老见到顾楚前是这么想的, 可真见到顾楚后, 他的想法又变了。 因为顾楚……实在是太臭了…… 这种臭不是说身体自带的体臭, 而是污秽邪物散发的腐败味道。 一般撞鬼的人会因为沾染了鬼气以及因为撞鬼运势下降产生衰败之气, 在有点道行的人眼中，他们的五官运势和气味会与普通人不同，一般来说，这种差别不算太大，只要多晒几天太阳，自然就会恢复正常。 而顾楚不同，异人老第一眼看到她，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团行走的乌云，这根本就不是普通撞鬼的人会有的模样。 异人老觉得顾楚应该不简简单单只是拥有看见鬼怪的能力，他甚至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养鬼，他只在一个邪魔身上见到过这种气息。 可偏偏顾楚的灵台又很清正，像是乌云里嵌了颗星星，这种诡异极端的面相，他还是头一次见。 “异人爷爷，不用问了，这是自己人。” 茅十七也察觉到了顾楚的变化，只过去了短短一段时间而已，对方带给他的惊喜真是太令他欣慰了。 自己人？ 顾楚看向另外两人，难道他们也是被《十万》选中的人？可是茅十七却很隐蔽地摇了摇头，显然并不像她猜想的那样。 “顾楚也是特殊能力者？”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开口了，没想到津城市局里还隐藏着这样一个特殊人才。 “我替你们互相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国家特殊事件处理局东区副局长赵闻声，这位是东区的特殊能力者，卦师异人老。” 茅十七口中的国家特殊事件处理局是顾楚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联合他们出现的前后事件，顾楚猜想这极有可能是一个秘密部门，专门处理非自然事件，这样的部门，当然不可能出现在台前。 顾楚的脑海里瞬间闪现了很多想法。 首先，有这样一个部门存在，说明现实生活中的灵异事件绝非偶然发生事件，其次，茅十七出现在了这个特殊部门里，是不是意味着，这个部门同样吸纳了很多来自《十万》的读者。 按照之前茅十七隐晦的摇头示意，眼前这两人应该不知道《十万》的存在。 也是，她在刚接触《十万》的时候，尝试过在外界搜索有关《十万》的讯息，可这个诡异的游戏好像和现实完全分离一样，它不允许读者对读者以外的人告知它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顾楚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上报国家的原因，因为她没办法用文字记录或者口述的方式向不知情的人表达。 “这位基本情况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茅十七又指了指顾楚，早在来之前，顾楚的生平信息就已经出现在了赵闻声的办公桌上。 “没有师承，无门无派，是个稍微懂点茅山手段的特殊能力者。” 他是这样介绍顾楚的，说完，还背着赵闻声等人，冲顾楚眨了眨眼睛。 “既然十七和你认识，那我就不用再多费唇舌解释了，今天我们过来，目的是为了帆船社区3号楼404单元发生的灵异事件，想来你在录口供的时候有所保留了吧，我们想知道，事发的时候，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赵闻声开门见山说道。 果然是为了那件事来的，顾楚走上前，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平静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从见到死掉的老太太在楼道里烧纸，到半夜家里出现响动，出去后发现客厅里有洒落的冥币……再到最后撞开门，看到鬼老太卓芳架着蒋芳芳让她撞墙…… 除了隐匿了顾肚肚将鬼老太吓走那一段，其他毫无保留。 “果然……从今年年初开始，非自然发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赵闻声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用旁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谓叹了一句，然而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该听见还是听见了。 “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算了一卦，上上签，看来问题不大。” 异人老拿出鼻烟壶又猛嗅了一口，这小姑娘忒刺鼻了。 “应该就是一个d级的怨灵，有点隐匿的手段，不需要调派人手过来，让小十七一个人出手就够了。” 国家特殊事件处理局一共分为四个区域，津城所属东区，作为人口比较密集的区域，往年东区的非自然事件就比较多，今年开年以来，非自然事件不断增长，导致了东区的人手一度有些紧缺。 前不久东区的另一个省挖掘出一座大墓，里面有一个被封印的空棺，整座墓穴一经挖开爆发了强大的阴气，不仅东区的大量精英赶往镇守防止意外事件发生，其他三区也借调了不少特殊能力者过来。 这个时候要是东区再出现几个比较棘手的非自然事件，还真抽调不出人手帮忙。 “小顾，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赵闻声颇为慈祥地看着顾楚，他可不觉得顾楚只是一个稍懂皮毛的特殊能力者，茅十七那人表面看起来活泼天真，实际性子孤傲，能被他看上的人，绝非凡人。 这样的特殊能力者只在市局当一个小小的副队长实在是屈才了，就应该来他们特事局啊，隶属中央，只服从最高领导人指令，薪资待遇好，五险一金交的也是最高等级，发展潜力远胜过警察。 “可以。” 顾楚点了点头。 “你既然和十七认识，也多次接触过404事件的怨灵，这个案子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和十七一起负责。” 一回生二回熟，多帮几次忙，就能骗回特事局了，赵闻声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顾楚在这方面倒还真没那么多心眼，要不然也不会任由陈邦川这个没啥实绩的男人跑到她前面了，不过她确实对这个案子感兴趣，不用赵闻声开口，她也打算参与。 第59节 而且她还有不少疑问，等着茅十七替她解惑。 赵闻声和异人老很快就离开了，在告别前，异人老又端详了她许久。 “有些东西，能不碰尽量不要碰。” 他知道有些修道者会借由外物提升自己的实力，比如养鬼，但这终究是小道，鬼怪自带怨、憎、秽，会影响宿主的气运，多少天之骄子就是因为走这种捷径，最后被欲念控制，走上绝路。 他看这个小姑娘灵台清明，不应该走这种邪门歪道，终究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他哪里知道，论怨憎秽，顾楚本身就是那些鬼怪的祖宗，还不一定谁带衰谁呢。 在两人离开后，也快到饭点了，顾楚带着茅十七，找了市局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随便点了几份饭菜，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你的胃口不好？” 茅十七注意到顾楚吃完第一碗饭以后，进食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长期健身的缘故，体力消耗比较大，因此顾楚的食量远超一般女生。 之前在故事世界里一同就餐，巴掌大的饭碗，顾楚往往要盛三碗，但这次吃完第一碗饭后，顾楚只盛了小半碗。 “是我丑的让你吃不下饭了吗？” 茅十七皱巴着脸，颇为委屈地说道。 “我一直以为，我是秀色可餐的类型。” 说着，还深情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还是一如既往的光滑。 这话顾楚没法接，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茅十七点时候，对方总能再次刷新下限。 她只能干巴巴地说道自己早上吃多了，现在还不是很饿。 实际上，从转换了第二血统后，顾楚发现自己对于正常食物的欲望开始越来越小了，她不知道这种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 “蒋芳芳还在icu躺着，幸好你及时赶到，命是保住了，就是不知道最后能恢复成什么样。” 茅十七边吃边说。 蒋芳芳已经出了抢救室，但是因为脑部受伤严重，虽然命保住了，可医生也无法判断她是否能够醒来，而且即便醒来，这样严重的脑损伤，也有可能导致她的神志出现严重问题。 总的来说，蒋芳芳的下半生大概是毁了。 “你说这老太太是不是很有意思，变成鬼后第一个找的居然是能见到她魂魄的你，发现拿你没办法，开始报复的时候，又先找了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她是不是以为，自己两个儿子的不孝，都是因为儿媳妇挑唆的？这可真是笑死我了，真正孝顺的儿女，会因为老婆几句话就不管父母了吗？不孝才是本质，所谓的怕老婆，就是推卸责任罢了，可惜啊，父母信了。” 茅十七好像是随口一提。 “你看，这就是人性。” 顾楚抬起头，茅十七依旧笑眯眯地，吃掉了碗里最后一口米饭。 “你猜，她的死是意外吗？” 茅十七放下碗，眼神中带着深意。 第55章 外卖 “从现场的勘测来说, 摔倒是意外。” 顾楚看着茅十七的眼睛，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她多次翻看过现场的照片，从卓芳倒下的角度, 血流的位置和方向，确实是摔倒后撞击了脑部，加之大量出血导致的死亡。 404的卫生间排水缓慢, 又只有一个很小的通风窗, 每当晚上洗完澡后，地面都会保持很长时间的潮湿，卓芳倒下的位置有一道五六十厘米长的划痕, 对应了她脱鞋底的划痕, 这是因为鞋底比较脏, 在地面有水渍的情况下会留下印记，这也佐证了她脚底打滑摔倒的事实。 从这些现场证据上来看, 摔倒确实是意外。 但摔倒是意外, 死亡是不是意外，除了当事人，谁也无法得知。 茅十七听懂了顾楚这句话里的潜台词，看来她也是有所怀疑的。 非自然事件对于整个社会来说，还是一个概率极小的事件, 即便是带着重大冤屈死亡的人, 也未必能化成厉鬼滞留人间。 如果真的是意外摔死的, 鬼老太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怨念。 当然, 也有例外, 不能将话说死了。 “你没有其他问题想要问我吗？” 茅十七的言语里带着诱惑, 视线不曾从顾楚的脸上移开。 他觉得顾楚应该有很多疑惑才对。 比如特事局 又比如, 楚相如…… 顾楚手里还端着碗, 听到茅十七的话，视线从番茄炒蛋上移开，转而和他对视。 两人的目光胶着，仿佛在等对方开口。 “啊啊啊啊，那边两个小哥哥都好帅啊，一个奶受，一个酷攻。” 因为两人的高颜值，早在进入快餐厅的时候就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虽然坐在角落里压低声音说话，可也不妨碍别人小心翼翼的欣赏他们的颜值。 “你那什么眼神，哪里是两个小哥哥，其中一个是帅姐姐啊，你看她都没有喉结的。” 附近一桌小女生压低声音激动地议论着，要不是有点素质，这会儿都想拿手机偷拍了。 小餐馆不算特别干净的窗户边上，一个肤色白皙，五官极其秀气的男生，穿着简简单单的白t恤，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眼睛弯弯的，好像连眼神都带着笑意；一个小麦色肌肤的“男”子，侧脸线条绝佳，举着碗的手臂纤细，手指纤长，修剪齐整的指甲盖透着健康的粉白色，趁地手里的普通瓷碗都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因为察觉到对面的男生在看“他”，于是放下碗，眼神缱绻地和他对视。 这样的画面，简直美成一幅海报，分分钟脑补出几万字的情节，至于落到眼里的那些画面有多少是意淫的成分，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 之前还在感慨绝美男男恋的女生惊讶地看向顾楚，在看到对方平坦的喉结和略微有点的胸前起伏后，露出愈发兴奋的表情。 “这么帅气的小姐姐吗，天呢，我好像更可了。” 说着，还猛干了一口可乐。 她们的对话声很轻，就连坐在隔壁桌的顾客也没有听清楚，可谁让顾楚和茅十七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呢，刚刚那些对话，一字不漏落进了他们的耳朵。 奶受！酷攻！ 顾楚表示不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潮流，而茅十七则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刚刚营造的气势有破功的迹象。 “换个地方再聊吧。” 茅十七开口了，现在的孩子都奇奇怪怪。 “好。” 顾楚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起身和茅十七一起离开。 之后的时间，两人去了附近一个比较安静的公园，准备等天色暗下来后，再回事发的公寓。 404正在搬家，其实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搬家，只是白家的几个儿女在将自己这些日子放在这套房子里的东西整理出来带走，他们已经不准备住在这套房子里了。 “爸谁带走？” 理出了几包东西后，三兄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面面相觑。 “你们大嫂还住在医院里呢，我得去照看着，没空照顾爸。” 白勇现在是真的没心情管他老子的事，一想到自己媳妇有变成植物人，躺一辈子的可能，他就烦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不是他和蒋芳芳的感情有多深，而是一个原本给他洗衣做饭的女人现在得让他照顾，让白勇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被拖累了。 所以他得去医院盯着点，让医生和护士尽心尽力把他媳妇治好。 “我在国内没房子，案子没处理好之前，还得住宾馆，也不适合照顾爸。” 白智的理由也很充分，这样一来，似乎只有白英这个闺女比较合适了，她早年离了婚，离婚的时候孩子和房子都判给了她，现在孩子住校，家里就她一个人，完全可以照顾老爷子。 可白英不愿意，发生在两个嫂子身上的事情多邪门啊，虽然网上的那几段视频已经被封了，可当时有不少人下载了，了解白家情况的亲朋好友看见后，都将这个视频转发给了他们。 现在白英心里发毛，总觉得是她妈的鬼魂在闹事，要不然，他们兄妹仨也不会急着从404搬出去。 老爷子和老太太一块生活快六十年了，老太太和老头的感情肯定是最深的，万一把老爷子接走后，老太太跟过去了怎么办？ 虽说钱很诱人，但也得有命拿钱才是啊。 “哪有让出嫁的姑娘养老的道理。” 白英理直气壮地对着两个哥哥说道。 “大哥你忙，就让你儿媳妇照顾呗，反正也只是多盛一碗饭的事。” “感情分家产的时候你是爸妈的女儿，等到了赡养的时候你就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了，白英啊白英，你没做生意真是可惜了你这一身精明的本事啊。” 白勇气笑了，他怎么会不知道白英的真正想法，说实话，他也是那么想的，要不然按照出事前他和媳妇沟通的办法，早就将老爷子带回家里把他手里的房产份额哄骗到手了。 “让孙子孙媳妇照顾老爷子，反正我是没这个脸，你要是不照顾老爷子，将来遗产你也别伸手，老二，爸就交给你了，不说了，医院还有很多事呢，我先走了。” 说罢，白勇站起身，拎起自己的两个背包离开了404. “二哥，我是真不方便，你看要不你把爸带去宾馆吧，开双人间就成了，你说你出国几十年，也没照顾过爸，亏你还是儿子呢，家里人在背后都戳你脊梁骨，这次你要是把爸照顾好了，我会在亲戚朋友面前多说你几句好话的。” 说着，白英也站起身来。 她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爷子，又看了看客厅里的黑白照片，总觉得瘆得慌，打了个冷颤，避开照片里的那双眼睛，低下头弯着腰，匆匆离开了404. “怎么一个个都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呢。” 白智想拦人都拦不住，他走到门口看着白英跑远了，只能咬咬牙又回到客厅里。 父子俩相顾无言，白爱春坐在轮椅上，双手紧紧攥住扶手，浑浊的眼眶里水汽弥漫，他扭过头，怔怔地看向了那张照片。 “……爸，不是儿子不孝顺，而是我真的不容易。” 沉默了许久，白智终于开口了。 “人人都说我在丑国过的好，年薪百万住大别墅，其实日子有多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原来早在零八年经济危机的时候，白智就已经被公司炒鱿鱼了，之后找的几份工作都不如人意，夫妻俩艰难的承担庞大的开销，因为负担不了庞大的房产税和贷款利息，之前买的别墅也已经卖掉换了一套小房子，除此之外，丑国的公立教育不尽人意，他们还得咬牙承担几个子女去私立学校念书的费用。 为了脸面，偶尔打电话的时候，都只能吹嘘自己在丑国的日子过的有多好。 前不久，白智和蒋芳芳双双被开除，恰好也是这个时候，他们从国内几个朋友的口中得到了一个老房子或许马上要动迁的消息，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急匆匆赶回国，和大哥小妹挣这百来万动迁款的原因。 如果他真的年薪百万，至于夫妻俩都回来，争地面红耳赤吗。 第60节 白爱春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对着老伴的遗照发呆。 “……爸！” 白智迟疑地喊了一声。 “徐萍死了，我还没和你几个孙子孙女说呢，他们小的也才刚工作没多久，大的刚有了孩子，都得我们两口子帮衬日子才能过下去，徐萍已经没了，所以我更不能死。” 言下之意，他也不敢将老爷子带去酒店里。 “你在这套房子里都住了大半辈子了，你肯定也不想离开吧，再说了，你和妈感情那么好，妈就算变成鬼了也不会伤害你的。” 似乎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过得去，白智友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 “你看之前你和妈两个人也把自己照顾的挺好的，根本就用不着我们……你腿脚不好，但也不是不能走……哎，反正就这样吧，爸你继续住在这儿，你放心，每天的饭菜我都会给你点好外卖送过来的，现在国内的外卖也挺方便……” 白智看了眼老头，然后拎起自己和妻子从丑国带来的两个大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最后一个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白爱春看着照片里浅笑的老伴，顿时泪如雨下。 “砰——” 下一秒，404的房门紧闭，客厅的窗帘缓缓拉起。 屋外艳阳当空，和昏暗密闭的室内空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404并没有被贴上封条，网络上之前流传的那两段视频引起了网友的诸多怀疑揣测，可对于警方来说，恰恰成了比较棘手的证据。 因为从视频画面里，徐萍是自己跳楼自杀的，蒋芳芳也是自己走进卫生间把自己撞成那副模样的。 从办案程序上来说，有了这两段视频，甚至可以结案，将这两起事件都归结于自杀，因此警方也没办法将事发地点拦起来，要求住在404房间里的人搬出去。 至于特事局，这和公安完全是两个系统，整个公安内部，除了最顶端的个别领导，没有人知道特事局的存在，更别提津城这种市局单位了。 特事局独立办案，有很高的自主权，必要时可以以国安局成员身份要求下属各单位配合，但区区一个d级灵异事件，还用不着闹出那么多动静，引来民众猜测怀疑。这一次特事局也只是在见顾楚的时候动用过一些权限。 “咚咚咚！” “有人吗，你的外卖！” 晚上八点不到的时候，撑死了外卖员敲响404的房门，可房间里迟迟不见动静。 “咚咚咚！” 他又急促地敲了好几下。 “怎么回事？” 下一单马上就要超时了，他拿出手机，准备给下单的顾客打电话，只是下一秒，门就开了，里面伸出来一只略显苍白的手。 “你好，你的外卖。” 撑死了快递小哥将外卖递到伸出来的那只手上，期间有一些肢体上的碰触。 “拿好了！” 他热情地说道，心里却在思索这只手怎么那么冰呢，因为好奇，还多打量了几眼。 干瘦老瘪的肌肤皱巴巴地包裹着骨头，苍白的皮肤上很多密密麻麻的青紫色、褐色的斑点，好像是老年斑，但颜色形状又好像有些怪异。 小哥摇了摇头，走到台阶处，正想回头看看呢，门砰地一声就被关上了。 “这也不像是老年斑啊，该不是什么皮肤病吧？” 此时手机里也正好响起了催单信息，他不再多想，搓了搓刚刚接触过的部位，急匆匆地下楼，正好和准备上楼的顾楚以及茅十七擦肩而过。 白爱春已经枯坐好几个钟头了，期间有些尿意，可他选择了憋着，最后尿失禁，弄的裤子和坐垫潮湿一片。 他不想动，也不敢动。 刚刚门响的时候，他终于动了，双手放在轮椅的轮子上，准备推着轮椅过去，可不等他移动，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楼道的灯光音隐约从缝隙里透露进来，门外和门后，依旧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你好，你的外卖！” “拿好了。” 他听到了外卖小哥的话，他好像已经将外卖递给了房间里的人。 可房间里除了他，还有谁呢！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白爱春捏紧轮椅的扶手，颤声问道。 门已经关上，最后一丝亮光也已经消失，他看不清房间内任何一件物体。 “对不起，是我错了。” 白爱春看向黑暗深处，良久后，悲泣着说道。 第56章 吃鬼 此时此刻, 白爱春对于那些未知的东西，其实也没那么恐惧了。 房间里很黑，他的老花眼连手边的东西都看不清, 可对于这间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每一件物品摆在哪里。 他还记得当初刚从单位分到这间房子的时候，大儿子还在念小学, 最小的闺女才蹒跚学步, 因为两口子都要上班的缘故，不得不把乡下老娘接过来带孩子，那么小的两居室住了六口人, 着实有些拥挤, 可对于当时的住房条件来说, 有六十来平，还有单独的卫生间, 已经十分体面了。 一家子住在这小小的房间里, 肯定磕磕碰碰，但回想起来，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等最小的闺女也到了上托儿所的年纪后，家里就不太需要他老娘搭把手了, 加上前头两个儿子越来越大了, 需要更多的空间, 白爱春就和自己媳妇偷偷商量了, 将老娘送回了乡下老家, 让乡下的兄长照顾, 当时因为这件事, 家里也闹过不愉快。 在此之前, 白爱春从来不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老家的房子宽敞，让老娘回去养老不是很好吗，再说了，他也给了大哥赡养费啊。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是有了这个前因，才让几个孩子有样学样，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报应啊，都是报应啊！” 他悲怆地喊道，粗糙的手掌用力拍打着轮椅，拍打着自己因为不常使用有些萎缩枯瘦的双腿。 婆娑的泪眼中，他看到了从黑暗中朝他走来的瘦小影子，明明眼花的连周遭的物体都看不清，偏偏就是能看到那个影子。 白爱春的思绪恍惚间来到了前几天的深夜。 临睡前，他又一次叹气了。 前不久他们退休职工体检，白爱春的体检结果很不好，各项指标都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医生甚至没开什么新药，只说了让他按照以前的剂量吃，然后该吃吃该喝喝，别亏待自己。 言下之意，不就是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吗。 卓芳的体检结果比白爱春好一些，可也有很多老年人的常见病，各种药品是断不了的，这些年两人的退休工资，大半都贴补给医院和药店了。 体检结果一出来，白爱春的精神头就不好了，时常长吁短叹，而且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想儿女们陪伴在身边。 那天临睡前，他给三个儿女分别打了电话，说了体检结果不太好，希望几个儿女都能回家吃顿饭，陪陪他这个老父亲。 大儿子说家里有孙子孙女要照顾，脱不开身，小闺女说医院里的医生都是骗人的，夸大事实就是为了多赚点医药费，让他别听医生瞎说，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显然也不愿意来看他。 至于远在丑国的二儿子，白爱春更不抱希望，干脆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他都要死了，没一个儿女能来身边陪伴，白爱春苦思冥想都想不透，为什么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却没一个孝顺的。 临睡前，老伴安慰他，据说他们这一片要拆迁了，等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儿女们不想看他们，为了拆迁款，两个儿媳妇都会撺掇他们回来的，可拆迁的消息都传了多少年了，白爱春担心自己死之前都等不到那一天。 他哪里知道，其实这一片拆迁其实已经定下来了，只是还在分批次通知，而老两口不怎么出门，贴在社区告示栏上的公告他们自然也没看见。 那个时候，他们家二儿子因为早一步透过国内朋友的内部消息得知，已经在飞机上，马上就能回到国内了。 当天半夜，老伴卓芳起夜去厕所的时候，白爱春还辗转反侧，直到厕所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 白爱春吓得顿时坐了起来，然后扶着周边的一些物体，借力站起身，蹒跚走到发出声响的卫生间。 他的腿脚不好，走到的时候，卓芳后脑勺的血已经留了一地，还有些微弱的气息，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是在喊人救命。 白爱春吓得差点没抓稳边上的扶手，慌乱之中，他第一反应就是去客厅用客机打电话叫救护车，只是刚一转身，另一个恐怖却充满诱惑力的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 医生说他快死了，儿女们都不信，不愿意回来，可要是真的死了呢？ 当然，死的那一个不是他，而是不小心摔倒的老伴，这样一来，儿女们是不是得回来奔丧，自己是不是还能在死之前，清醒地见到三个儿女？ 抱着这样一个想法，白爱春将身体转了回去，流着泪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老伴。 她那么大年纪了，摔那么重，流那么多血，即便抢救，也只是多开一刀，多受一份罪而已，等她走了，自己再过不久也会下去陪她，总好过等自己走后，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儿女们嫌弃来的好。 白爱春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卓芳身下的血越来越多，直到眼睛那一丝小缝也彻底闭拢，呼吸声渐渐消失…… 他枯站了许久，然后木然地走回卧室，整整一个晚上，等到九点多，天彻底亮堂，外头也车鸣声一片的时候，他才走向客厅，拨打了急救电话。 期间，他都不敢去卫生间再看一眼。 “救我，爱春，救我……” 卫生间的灯突然亮了，白爱春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受不了强光的刺激，骤然闭紧。 耳边是听了六十来年的熟悉声音，他攥紧大腿上的裤子，害怕又愧疚地看向亮光的方向。 “救我，爱春，救救我，救救我……” 就如同那个深夜一样，枯瘦的女人倒在血泊里。 她的脑袋扭转至客厅的方向，眼睛黑压压的，在明亮的卫生间里。 “爱春、爱春、爱春……” 一声声呼唤，像是催命的符咒，从一开始的深情悠长，到后来越发急促凄厉，声嘶力竭好像要扯破人的耳膜一样。 白爱春瘫倒在轮椅上，真的面临这一幕时，他还是恐惧了。 随着最后一声高亢凄厉的叫声落下，卫生间的灯泡承受不住高压爆破，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寂静。 白爱春感受到身边气温骤降，两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下一秒，用力收拢。 “呃、呃呃——” 窒息的痛苦让他控制不住挣扎，可是那细瘦的手指好像铁骨一样，任凭他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濒死的痛苦下，屎尿齐流。 就当白爱春觉得自己真的要死的时候，喉咙处的力量消失了。 “哒！” 客厅大灯的开关被人按下，白爱春眯着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房间内陈腐发霉的气味。 第61节 等稍稍适应了亮光后，他看见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瘦高身影从背后扼住了自己的老伴，对方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被迫松手。 而进门处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是个看上去还在念书的后生仔。 这两人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在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一直呆在客厅里，却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顾楚和茅十七出现带来的惊讶恐惧，丝毫不弱于卓芳鬼魂的出现。 扼住鬼老太的人是顾楚，此时她并没有转换成第二形态，但是自从血脉开启后，即便是人类形态，顾楚的各项素质也有了明显的提升。 比如现在这样的情况，身为人，她却能够暂时克制鬼老太的魂体，但那也只是暂时，也就几秒钟的功夫，鬼老太从她手上挣脱，然后攀爬直客厅的吊灯上，像蜘蛛一样四肢扭曲地抓紧吊灯，眼神怨毒地看着下方突然出现的两人。 可能是感受到了威胁，顾肚肚再一次不受控制出现了。 “嗷嗷！” 他仰着脑袋嗅了嗅，然后嗷地一声冲向了吊顶上的鬼老太。 看到凭空出现的顾肚肚，茅十七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太大惊讶。 之前异人老闻到的味道，茅十七又怎么会闻不到呢，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论养鬼，茅山那是祖宗。 他将这次察觉到的顾楚身上的改变，归结在了眼前出现的这个小鬼身上。 “母子煞……” 茅十七低语一声，上扬的嘴角显示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这女人倒是有些机缘。 鬼老太这种刚“出生”没多久的厉鬼怎么能和顾肚肚这种等级的老鬼相比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撕扯掉一条手臂。 顾肚肚也没有持续攻击，从吊灯上跳下来后，拖拽着那个比他人还长的手臂，爬到顾楚身边，大口大口撕扯吞咽，啃噬的时候，他的眼神没从鬼老太身上挪开过，充斥着贪婪，显然将剩下的那部分魂魄也当成了自己的粮食。 顾楚虽然还没有和顾肚肚完成蛊煞的契约，可凭借《十万》赠予的那份联系，也能让她感受到随着那一条手臂被顾肚肚吞进肚子，他的实力也在极其缓慢的增长。 鬼怪的进食速度很快，也就三两口的事，一条比顾肚肚身体还长的手臂就消失在了他的嘴巴里，他蠢蠢欲动，还想扑向鬼老太，却被一只手给按下。 “乖孩子，吃撑了可是要拉肚子的。” 是茅十七！ 他笑眯眯地抚摸了顾肚肚的脑袋，面对这个男人，顾肚肚瑟缩了一下，然后怂怂地爬到顾楚身后，两只手紧紧抱住顾楚的小腿，从她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然后冲着他很凶的龇牙。 “嗷嗷！” 你还能比这个女人更凶？ 女人，上，别怂！ 可惜，顾楚听不懂鬼话，让顾肚肚一番诚挚的加油助威付之东流。 “这个d级非自然生物，我还得带回去交差呢，不能全让他吃了。” 茅十七看着顾楚解释了几句，然后从手里拿出一张黄纸，咬破自己的食指后用鲜血在黄纸上画下符咒，手指飞快闪做几个印结，嘴中念念有词，然后将揉成团的黄纸掷向了那个躲到角落里，忌惮地看着他们的鬼老太。 下一秒，鬼老太一声哀嚎，消失在了空气中，只剩下那一团黄符纸从半空掉下，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后才安静下来。 茅十七上前，捡起了那团黄纸，收进怀中。 显然，鬼老太已经被他收服了。 “你们、你们……” 白爱春瞪大了眼睛看着顾楚和茅十七，脸部充血涨红，显然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加上之前鬼老太的扼吼，让他的气管严重受损，一时间，竟呼吸不上来了。 “报应，报应啊……” 他想问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自己的老伴会被怎样处理，可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这样长的问话来，脑海中只于报应二字。 他对照顾自己几十年的妻子见死不救，所以遭到了报应，妻子变成厉鬼后，没有第一时间杀他这个见死不救的老伴，三个没良心的儿女，反而残忍害死了老二媳妇，差点杀死老大媳妇，所以也遭到了报应。 那他三个儿女呢？ 窒息的痛苦中，老头回想起了三个儿女从年幼到长大后到不同样貌，然后凄怆着，惨笑一声。 当年他们将老娘丢回乡下，孩子们有样学样，他相信，那三个小畜生的报应，也不远了！ 在悲痛中，白爱春失去了知觉。 茅十七一早就已经联系了特殊部门，像白爱春这种见到了特殊能力者执行任务的普通人，会有专门的安排。 可那么大年纪，又经历了这一遭，能不能救活，救活后又会怎么样，就不是他们负责的事情了。 在茅十七看来，或许就这样死亡对于白爱春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白爱春被专人带走抢救后，茅十七跟着顾楚来到了她的房间。 刚刚发生在404的几幕画面，他们都看见了，包括鬼老太躺在卫生间的瓷砖上，冲着白爱春喊救命的那一幕。 显然鬼老太摔倒的时候，白爱春看见了，只是他并没有救她，而是选择漠视。 联想白家几个子女的行为，顾楚猜到了白爱春的动机。 “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茅十七十分自来熟地打开了顾楚厨房的冰箱，拿出了两瓶冰镇可乐。 “喝吧，别客气。” 他将其中一片易拉罐打开，递到了顾楚手里。 顾楚抬起眼看了看他，喝了一口自己花钱买的冰可乐。 “这是你养的小鬼，挺可爱的。” 茅十七看着一直扒拉顾楚小腿，在她身后冲自己龇牙的小鬼笑着说道。 “嗷！” 顾肚肚咧着嘴，露出一口锋利的尖牙。 “是从《十万》中得到的吧，挺好的，好好养，孩子会有出息的。” 茅十七坐在顾楚家的沙发上，聊天的态度就好像普通家长交流自家孩子学习似的。 “他们的能力会通过互相吞噬而增长吗？” 顾楚记得刚刚顾肚肚吃鬼老太的那一幕。 “这是其中一种方式。” 茅十七回答到，然后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真的没有问题想要问我了吗？” 白天离开餐厅后，他们聊了很多，但就是没聊到那个人。 “呵。” 茅十七轻笑一声，垂下眼。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和你很像的那个人吗？” 闻言，顾楚捏紧可乐瓶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茅十七像是没有注意到，自顾自地说。 “那个人叫楚相如，在《十万》一些读者的口中，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裁决者，很多人眼里，他和《十万》一样恐怖。” 为什么呢，因为《十万》会在游戏中淘汰很多读者，而他同样如此，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审判和他进入同一场故事的读者，很多人完成了《十万》布置的任务，却没有通过他的审判，永远留在了故事里。 对于他经历过同一场故事的人，他带来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十万》。 他是暴君，是杀神，但更多的人称呼他为裁决者，虽然不知道他审判那些读者的标准是什么。 “你不认识他吧？” 茅十七反问道，“希望你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在《十万》里树敌太多，还是公平会通缉的榜首，特事局也在找他。” 白天聊天的时候，茅十七和他说过一个部分读者组成的组织，就叫做公平会，但那并不是什么真正正义的同盟。 这句话像是故意说给顾楚听的。 “好了，饮料也喝了，我得回去交差了。” 说着，茅十七站起身，冲着顾肚肚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第57章 翻译 今天对于顾楚来说, 是收获很大的一天。 原本完全笼罩在迷雾之中的《十万》剥去了外衣，通过茅十七的口述，将《十万》以及因为《十万》衍生的现实世界的变化以更为清晰的方式, 展现在她面前。 国家安全处特殊事物处理局，简称特事局，这应该是现在华国境内唯一一个合法的特殊能力者组织, 特事局主要处理非自然事件以及由特殊能力者造成的犯罪事件, 特事局按区域划分，分别为东南西北区，顾楚所在的津城被划分在东区范围内。 目前特事局里很大一部分特殊能力者都来自《十万》, 他们的能力也大多借助完成任务后得到的特殊物品以及通过书卷兑换的血统、能力、符箓等等物品。 除了这些读者, 还有一部分隐士宗族的传人。 例如顾楚今天见到的那位老者, 异人家族精通风水堪舆、相面算卦，而茅十七师从茅山正统, 之前任务世界里顾楚曾经见到茅十七使用过的九字箴言术, 就是茅山道法中的一种，并不是他从《十万》中得到的能力。 按照茅十七的说法，这类隐士门派自千年前就存在，其中经历了几度盛衰，他们的能力很大程度上仰仗那一时代灵气的充裕程度。 这几百年里, 灵气不断衰弱, 一度断绝, 各类修士门派也越发低调, 许多小门小派甚至因为灵气的衰竭, 在百年前就灭亡。 直到最近这十几年, 灵气再度爆发, 各类修士门派也终于得到喘息, 门中弟子的实力借由这一次灵气喷涌得到了质的飞升，但同样的，越来越多的魑魅魍魉也随着灵气复苏而出现。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修士被《十万》选中的概率远远高于普通人，因为自有功法，在刚进入《十万》的时候，他们拥有比常人更高的实力，也能更轻松的完成任务，同样的，通过《十万》里的商城，他们能够得到许多现实中已经不存在或者不易得到的功法、灵物，提升自己的修为。 这类人，往往是读者里最难缠，也最不能招惹的一类人，因为他们除了自身实力强悍外，背后往往还有宗门，与他们同样被《十万》选中的同门们，就是他们在《十万》里最好的搭档，往往招惹了一个，就容易惹来一群人的反攻。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读者在得知特事局的存在后，愿意加入的原因，因为在特事局里同样可以找到许多同为读者的人。 大家都在国家部门内，对外都为国家办事，基本上道德素质有些保证，对比一些不熟悉的读者，显然特事局里的这群同伴可信度更高。 而且也不是所有读者都有很大的野心，特事局好歹是国家特殊秘密组织，工资待遇好，将来死在了《十万》里面，现实生活中意外死亡，单位还会给家属发放一笔不菲的抚恤金，这种现实的优渥条件才是大多数普通人看中的。 茅十七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劝她加入特事局。 顾楚很好奇，国家上层领导，以及那些并非读者的修士，在读者没办法告知《十万》存在的情况下，有没有通过一些蜘丝马迹，知道这样一个拥有庞大且不可测能力的“东西”的存在。 这个问题，茅十七也没办法给出解答。 第62节 除了特事局，还有一个不被官方承认，且受到特事局严厉管控、打压的民间组织——公平会。 这是由少部分修士和大部分读者组织的团体，组织的教义是实力至上，方得公平。 他们觉得自己是被“神”选中的人，是幸运获得了修炼的机缘也好，是被《十万》选中得到了超于常人的能力也好，他们应该凌驾在普通人之上，可偏偏碍于现实的法律，他们只能和普通人平起平坐，甚至因为特事局的存在，他们都不能用自己的能力，短时间内用非法手段获得庞大的财富。 他们觉得这不公平，特别是一些读者，他们在《十万》里历经生死磨难，回到了现实生活中却还要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内心的害怕、恐惧、愤怒在故事世界中没办法释放，等到了相对安全的现实生活中，所有的压力喷薄而出，矛头便指向了什么都不知情，生活平顺幸福的那些普通人。 他们觉得自己应该成为比普通人更高一等的人，一切靠实力说话，才算公平。 所以这个组织的人一直在想办法拥有至高无上的实力，推翻特事局，推翻现有的社会制度，让这个世界变成一个一切靠实力说话，真正“公平”的组织。 国内的公平会最早是由国外势力渗入进来的，现如今全球发生的多起恐怖袭击事件，其实都是由当地政府掩盖过的特殊能力者袭击事件。目前国内的公平会已经稍具规模，但还没有发生过特大恶性的袭击事件，不过特事局丝毫不敢放松，一直想要捣毁这个邪恶组织。 除了特事局和公平会，还有一些不成气候的小组织，当然，更多的读者没有足够庞大的信息来源，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组织的存在。 但归根结底，还是这些人的实力不够引起这些组织的关注，因为他们随时可能会死在《十万》中，等成为了高级读者，虽然故事难度提升了，可因为各种各样的保命手段，存活的概率更高，在那些高级的任务中，自然有已经加入了那些组织的读者对他们进行拉拢。 所以即便没有茅十七，等顾楚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也会看到这个崭新的世界。 对于茅十七提供的信息，顾楚听进去了，却没有盲目的相信。 她更在意茅十七最后的那几段话。 对方应该还不知道她和楚相如的关系，目前为止，她只和两个人打探过楚相如，一个是史仁，一个是医院副本里的展芸芸，茅十七也曾在医院副本中试探过她，并且因为他们相似的长相产生过怀疑，但她并没有透露过什么。 顾楚猜测，不论公平会或者特事局，应该都还没有查到楚相如现实生活中的身份。 虽然顾楚不知道楚相如是怎么在庞大的国家机器面前隐藏住身份的，但时至今日都没有这两个机构的人前来，通过她逼迫楚相如现身，就足以证明楚相如的真实身份是被隐藏的，不然没道理这些寻找楚相如的组织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妹妹。 顾楚猜测，楚相如或许拥有混淆身份的特殊能力或者物品。 但茅十七不会无缘无故在她面前提起楚相如，只能说对方已经怀疑了，宁可犯错不可错过，既然有一个茅十七，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怀疑她和楚相如的关系。 显然，因为她哥的丰功伟绩，直白的找人肯定是行不通了，好在她在向史仁和展芸芸打听楚相如身份的时候，也不曾提起过他们的关系。 打听一个人，不一定是亲人朋友，也有可能是敌人。 难道她哥之所以躲起来的原因是因为树敌太多，招惹到了一个他都惹不起的人，只能躲起来？ 顾楚的心中产生了诸多猜测。 能同时被正邪两大组织通缉，这种实力也是没谁了。 但不论对方风评怎么想，现在是不是变成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顾楚都要找到他。 “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 手机接连收到好几条讯息，顾楚的沉思被打断。 她打开手机一看，是之前发送给几个考古专家的文字翻译完成了。 这是她在那座古墓的壁画上看到的文字，而现实生活中，那座被挖掘的古墓里只剩下了一座天然的地底洞穴和一座空棺，故事世界里看到的那些恢宏绚烂的壁画全都消失不见。 顾楚第一时间就通过记忆将看到的文字临摹下来，打散后，分别截取了一些文字，发送给了之前因为工作结识的几位考古专家。 这些日子，译文也陆陆续续发送回来，今天刚好是最后两位专家发回来的翻译。 顾楚也顾不着多想了，回到房间，将所有翻译后的文字按照最初的顺序排列下来，其中还有一些目前没办法翻译的文字，不过个别几个并不影响她那些记载。 这些壁画上的文字几乎都围绕着棺木里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 不死的王者、暗夜中的神明，这是出现最频繁的两个词汇，棺木中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当时的一方诸侯，也有可能是一位将领，当地的百姓将他当作神明一样崇拜赞美。 蔺氏，蔺应该是他的姓氏，但是顾楚还真没想起来，古代有哪位封地在临省的王侯或者名将姓蔺，除非在他逝去后，史书将他的存在完全抹去。 顾楚按耐住疑惑，继续往下看。 这个男人之所以被称为不死的王者，是因为他拥有起死复生的能力，他手底下有一个强大的军团，这些士兵不老、不死、不灭就是继承了来自这位神明的能力，但这些士兵大多数不能在白天出现，因此他也被称为暗夜中的神明。 他仁爱、宽厚，善待领地内的所有百姓，许许多多的民众因为爱戴他，自发立碑建庙，将他的画像供奉在家中，直到后来，他的领地发生了一场很大的瘟疫。 几乎每天都有几千人死去，那位王会在百姓弥留的最后一刻赐予他们永生，让他们成为士兵一样不死不灭的生物，一开始，大家都在赞颂王的能力，但渐渐的，又有了另一种说法，那就是王带来了瘟疫，所谓的不生不死，其实是成为天地都厌恶的秽物。 这样的声浪越来越大，居住在豪华宫殿里的王也听到了民众控诉诅咒的声音。 数十天后，王感染了恶疾，带领着自己的军队和那些被他赐予过永生的百姓来到了这座地下王宫之中。 至此，王离世，而辖区内的瘟疫也渐渐得以控制。 传记也至此结束，似乎就是由执笔者的角度，讲述了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由备受子民爱戴，到被子民唾弃的一生。 顾楚摸了摸自己曾经被咬过，现在毫无痕迹的脖子，她知道，所谓的不死者，大概就是僵尸，那些不能见光的僵尸是最低等级的僵尸，也对，那个王也没办法一个个将他们转化，更多的是由已经完成转化过的进行下一批的转化，自然能量等级也是递减的。 她只是在怀疑传记最后一部分的记载。 按照那个男人苏醒时爆发出来的能量，他真的会死吗？ 与其说是死而复生，她更觉得，那像是一场封印。 茅十七从帆船社区出来，在夜色中，走进了一个寂静荒凉的公园。 他掏出口袋里那个揉成一团的符箓，扔到半空中。 “吃吧。” 话音刚落，被放出来的鬼老太就被他身后出现的庞大黑影吞噬。 “你要快点快点长大啊。” 他的笑容凉薄极了。 第58章 无人生还（一） 顾楚半夜被《十万》惊醒。 她的身体异常发烫, 这是每一次任务到来的预警，顾楚的眼神很快变得清明，从识海中取出任务书, 上面果然已经更新了。 【十个好朋友，一起去旅游，路上船翻了, 十个只剩九。 九个好朋友, 流落到荒岛，一觉睡死啦，醒来只剩八。 八个好朋友, 熬夜到天亮, 一人猝死啦, 于是只剩七 七个好朋友，出门去打猎, 一个遇陷阱, 回来只剩六。 六个好朋友，共吃一顿饭，饭里藏了毒，吃完只剩五。 五个好朋友，吵架起内讧, 全都动了手, 打完只剩四。 四个好朋友, 出门去找船, 一个迟不回, 归人只剩三。 三个好朋友, 一起找凶手, 投票选一个, 于是只剩二。 二个好朋友，枯坐在海边，一个着火啦，于是只剩一。 一个好朋友，形单影又只，走进深海里，一个也不剩。】 一段很长的童谣，顾楚第一时间想到了著名侦探作家阿加莎的《无人生还》，这是一个凶手同时也扮演了受害者角色的悬疑故事，行文里，有一首童谣贯穿了全文，所有人都像童瑶里描述的那样一个个死去，也正如文名一样，无人生还。 顾楚重复了好几遍，仔细研究了每一段话里的不同死因，因为不出意外，这首童谣里描述的死亡方式，极有可能是他们在下一个任务里会遇到的杀机。 不过顾楚还不确定，这个故事是否会像《无人生还》一样，将杀手隐藏在某一个受害者身上。 然而不等她起床去客厅的书架上找到那本的几个不同翻译本，意识就被《十万》拖进了新的故事世界里。 从感受到新任务通知，到进入那个故事世界，几乎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似乎比以往前几次更急，更快。 等完成了这次任务后就能凑够两百点书券直接升级成高级读者吧？ 顾楚还记得群里曾经有人提起过，升级成为高级读者后拥有延迟下一场任务的特权，这段时间里她迟迟不曾使用现有的一百五十多点书券也大多因为这个原因。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变的更强大，虽然今天茅十七已经解答了她许多疑惑，可直觉告诉她，她所了解的，还只是《十万》很渺小的一个角落。 顾楚出现在了一艘游艇里，耳边是几乎将耳朵震聋的炸裂音乐，还有好几个疯狂扭动的鲜活躯体。 在接受完《十万》传输的陌生记忆后，顾楚也很快适应了音乐的节奏，跟着甩头晃动身体。 这一次的任务模式和之前几次截然不同。 在前面的几个世界里，《十万》会给读者设定身份，但更多的只是为了让他们借由那个身份合理的留在那个环境内，他们还是他们，并不会有其他条条框框的设定。 但这个任务不同，在进入的一瞬间，每个人脑海中自动生成了一份人物背景。 读者id：顾楚 小世界名：林末 年龄：26 工作：美食杂志专栏作家 性格：严肃，较真，因此你只拥有为数不多的朋友，你很珍惜每一段友情，所以有时候愿意做出一点牺牲，只为了更好的融入他们。 爱好：美食，自由搏击 禁忌：1.讨厌一切低级的食物（包括但不限于烹饪食材低级，烹饪方式粗糙的食物）2.严重的失眠，需要服用安眠药入睡 故事背景：你是民海高中13届的学生，不久前接到老班长的电话，参加了今天的同学会，你们决定乘坐游艇前往一座私人岛屿上进行一场为期十天的小长假。 【请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能主动暴露读者的身份，不能违背人物的性格，若出现与人物性格严重违背的行为，视为bug，每个读者bug超过三次，直接触发最大杀机，读者极大可能死亡】 这些都是直接灌输在她脑海中的记忆，任务书上并没有出现这些文字。 要扮演另一个人，这也是为什么，顾楚在进入游戏的一瞬间就沉浸在音乐中，跟着摇摆的原因。 在场的几人里，有“林末”的朋友，为了不扫兴，她也得配合着狂欢，即便这似乎有些违背了“林末”严肃的性格。 显然，《十万》没有判定她出现bug，她的做法是对的。 这是一艘豪华的游艇，从被灌输的简短记忆中得知，这艘游艇属于老班长南柯，也就是这次同学会的组织者。 因为已经毕业多年的缘故，当年的同学很多都忙于工作，要不是老班长主动提出由他准备游艇和度假小岛，类似于送了大家一个十天的免费小旅游团，可能也没办法凑到眼下这十人。 “林末”是专栏作家，工作时间弹性很大，向来孤僻的她一听为数不多的好友参加，自然不会拒绝，但眼前的这十个人，也不全是当年13届8班的学生。 顾楚借着游艇里随着音乐闪烁晃动的霓虹灯打量着身边的九张面孔，按照《十万》塞给她的记忆一一辨认对方的身份。 南柯，老班长，听说一毕业就进了家族企业工作，身价过亿，看上去就是成功人士的做派。 他端着一杯红酒靠着栏杆正，身边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踮着脚在他耳边说话，时不时捂着嘴笑，似乎聊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第63节 这个漂亮的女孩名叫江言言，是南柯的女朋友，比他们小了三岁，听说还在清大念书，是一个才女。 舞池里跳地最开心的一对男女面容也极其相似，他们是龙凤胎，男孩是哥哥，楚春民，女孩是妹妹，名叫楚夏姿，在上学的时候，属于班级里最会闹事的问题学生。 “林末”在念书的时候就和他们不熟，这次同学聚会是他们继毕业后第一次见面，因此也不知道这些年对方的生活情况。 除此之外，舞池里还有三个正在扭动狂欢的人影。 于广，念书时是班里的体育课代表，个子很高，将近190，他也是体育特长生，多次代表学校才短跑赛事上获奖，加上长得有些小帅，当年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十来年没见，他的模样较之高中有了明显的变化，脸颊发腮了，看上去脸方了不少，跟健身练粗的脖子几乎连成一体，毕业工作这么些年，他的眼神也油腻了许多，从上船开始，就一直在女同学身上打量，听说他现在在做健身教练，体格倒是恰如其分的健壮。 “林末”之所以对于广那么了解，是因为她的好朋友，也就是舞池里的另一个女生韩晓娜，对方在高中时和于广早恋，两人分分合合很多年，直到大学分隔两地依旧有所纠缠，直到后来毕业了，“林末”才鲜少从韩晓娜的口中得到有关于广的消息。 现在两人在舞池里贴身辣舞，似乎有旧情复燃的征兆。 至于除了这两人外的舞池里的另一个人“林末”并不认识，他叫汪海涛，是于广带来的朋友。 舞池里的六个人，楚春民兄妹俩跳的正嗨，龙凤胎的默契谁都插不进去，于广和韩晓娜这对旧情人此刻看上去也郎有情妹有意，汪海涛理所当然将目光放在了顾楚的身上。 他的眼睛几乎黏在了顾楚穿着热裤的修长大腿上，这里得说一句，这一次任务还有一个与前几次任务截然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进入任务前身上的现实衣服、物品统统都没有跟着进入故事世界，此时顾楚身上穿着的是“林末”的衣服。 一件白色的蚕丝衬衫，还有一条长度在大腿中间的牛仔短裤，宽松的丝质衬衫十分凸显女性的柔美韵味，在扭动的时候，领口极大的衬衫从一侧肩膀滑落，露出圆润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线条，衬衫里面是一件白色棉质吊带，倒也不会走光。 模样还是顾楚的模样，但显然这样的打扮，让她比平时多了点女人的感觉。 “林末”这种清冷艳绝的大美女显然是汪海涛平日里很少遇见的，加上她还有一双修长的美腿，即便两人不熟，汪海涛也趁着跳舞的时候多次蹭到顾楚的身边，想要发生一些肢体接触，不过都被顾楚避开了。 这并不违背“人物”设定，她可以为了好朋友韩晓娜勉强扭一扭，却不至于为了讨好她前男友的朋友，被他卡油。 几次下来，汪海涛也知道顾楚的态度。百无聊赖地蹭到了于广和韩晓娜身边。 韩晓娜也是个小美女，还是个身材极好的美女，而且对方似乎并不介意汪海涛的加入，三个人很快就嗨起来了。 除了汪海涛，于广还有一个朋友也来了，那个叫做宋祖民的男人正端着一盘蛋糕和曾经班上一个比较八卦的女生刘莲搭讪。 至此，十人齐了。 当年13届8班的学生一共有七人，分别是林末、南柯、楚春民、楚夏姿、于广、韩晓娜、刘莲。 还有三个被带来游玩的生面孔，南柯的女朋友江言言，于广的两个朋友汪海涛和宋祖民。 顾楚知道不单单只有自己在进入游戏的一瞬间接受了一段有关人物设定的记忆，因此现在她看到的这些人的性格，未必是他们的本性。 而且很奇怪，《十万》要求他们不能主动暴露读者的身份，是不是意味着眼前的九个人里，并不全都是读者，其中也有故事原生npc的存在。 顾楚一边跟着音乐敷衍地跳着，一边已经开始警惕起来。 她还记得任务书上第一句歌谣。 【十个好朋友，一起去旅游，路上船翻了，十个只剩九】 也就是说，第一场杀机马上就要出现了。 第59章 无人生还（二） 在场警惕的岂止顾楚一人。 对于一些经验丰富的读者来说, 以角色扮演为开端的任务已经预示了之后的难度。 “就快喝完了，我去酒柜拿几瓶酒。” 南柯（柯道舟）略低下头，对着身边的女伴说道, 转身时，眼神不经意地从舱内几人身上滑过。 没有任何破绽，每一个人都按照《十万》的提示完美扮演了自己的那个角色, 他自然也没有办法从这些人的神态中分辨, 到底谁是读者，谁是 npc。 他曾经有过一次角色扮演类任务的经历，那是一场跨国的大型任务, 直到任务结束他都不知道那一场任务里到底有多少读者参加, 但是他知道, 那么多人里，最后只活下来两个, 一个是他, 还有一个是某位不能言说的人物。 对于参加这类任务的读者，《十万》似乎都预先进行了挑选。 南柯垂下眼，走到吧台后面，背着那些同学，装出一副认真挑选酒品的模样。 这一场任务里, 恐怕有不少难缠的任务, 他们的威胁并不低于《十万》本就设定好的难关。 读者id：柯道舟 小世界名：南柯 年龄：26 工作：富二代, 在家族企业任职 性格：骄傲自大, 爱炫富, 瞧不起所有不如他的同性, 花心 爱好：一切贵的东西, 一切美的事物 禁忌：1.不会游泳, 因为小时候曾经在泳池里差点溺水。 2.同一件衣服不会穿第三次。 故事背景：你是民海高中13届八班的班长，因为陪女朋友翻看旧照片时看到了高中时的毕业照，突发奇想，组织了一场为期十天的同学聚会，聚会地点就在你名下的一个私人岛屿上，你让人提前去岛上准备了足够你们食用半个月的酒水食物，然后开着游艇，带着同学们前往那座你也不曾去过的小岛。 【请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能主动暴露读者的身份，不能违背人物的性格，若出现与人物性格严重违背的行为，视为bug，每个读者bug超过三次，直接触发最大杀机，读者极大可能死亡】 南柯想着自己身份信息上的禁忌，长长吐出一口气。 歌谣里的第一个难关，似乎就是为他设定的，按照歌谣里的描写，再过不久这艘游艇就会发生翻船意外，游艇里的这些人中会有一个死在船难里，剩下九个平安流落至这次同学会的目的地。 因为要维持人设，所以他即便会游泳，也必须装出不会游泳的样子来，那岂不是注定溺死？ 难道就这样轻易的使用一次bug的机会吗？ 南柯从酒柜里拿出一品白葡萄酒，扭过头，冲着不远处的女朋友笑了笑，准备朝她走去。 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不等他走出吧台，游艇好像撞到了什么，猛烈晃动了一下，船舱里的众人被甩到一侧，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 “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是不是触礁了！” 他们抓着身边任何一个可以支撑身体的东西，大声喊道。 “南柯，这是你的船，我们中间也只有你会开船，你快去驾驶室看看啊！” 一道粗犷的男声对着南柯说道，因为大家都东倒西歪的，加上耳边还有海浪的呼啸声和未停止的音乐声，也不知道发出声音来的到底是谁。 不过他的话说的没错，十人之中，只有南柯会驾驶游艇。 现在船身还在倾斜，因为发动机没有停止，撞到类似礁石物体的游艇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在向前驶去，船身一侧摩擦着那块礁石，发出铁皮挤压变形的声音。必须有人去驾驶室，操控游艇驶离这个区域。 南柯扶着吧台的桌面，小心避开那些不断从酒柜里摔落的酒瓶，艰难地走向驾驶室。 “我陪你一起去。” 江言言咬着下唇，她很爱这个男人，自然不会让他独自一人面对危险。 南柯也恰如其分的露出感动的表情，于是两人搀扶着，走向了驾驶室。 “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想，做好最坏的打算，你不会游泳，先把救生衣穿好。” 进入驾驶舱后，江言言从柜子里找出几件救生衣，挑了一件看上去最新的递给南柯，然后又拿了一件，替自己穿上。 她的行为很自然，也很符合“南柯”记忆里江言言这个人物的性格。 对方会是读者吗？ 南柯一边穿着救生衣，一边在心里思索。 “不行了，底舱进水厉害，现在这些操控器有部分已经因为进水失灵了，船马上就要沉了，言言，你快点去通知他们一声。” 《十万》给的记忆并不是面面俱到的，比如现在他就不像“南柯”一样懂得游艇的驾驶，不过南柯知道，船肯定是要沉的。 他装作努力操纵，试着挽回的样子，一边叮嘱江言言将驾驶室的这些救生衣拿给外面的那些同学。 刚刚他只瞟了几眼，这些救生衣肯定是不够外面八个人使用的，显然这也是《十万》为了第一场死亡提前预留的杀机。 “船真的会沉吗……” 江言言脸上的血色褪去，看上去柔弱可怜。 “没事的，游艇的卫星定位显示，我们离那座小岛已经很近了，即便船沉了我们也可以游到那座岛上。” 南柯急促地安慰了几句，“岛上有水有食物，我们超过十天没有回去，我家人也会派船来岛上找我们，所以不会有事的。” 江言言似乎受到了言语的鼓舞，拿着剩下几件救生衣走出了驾驶舱。 此时游艇已经倾斜的十分厉害了，南柯想了想，在江言言出去后不久，也跟着回到了船舱里，此时船舱里剩下的几人已经为了几件救生衣的所有权，吵的不可开交。 顾楚双手攥紧栏杆，看着已经没进船舱的海水，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抢夺救生衣。 人物设定上并未对她会不会游泳做出设定，而顾楚本人是会游泳的，既然没有设定，那就不用在意。 原身的性格严肃又孤高，做不出哄抢救生衣的事情。 “会游泳的就把救生衣让给那些不会游泳的同学吧，特别是男生，你们体力更好，游到小岛上的概率比女生更大，你们看，小岛就在不远处了，我们肯定可以游到的。” 江言言指着远方已经可以看到一点亮光的小岛说道，虽然是夜晚，但是小岛已经为了迎接他们到来提前亮起了灯光，这也是南柯让提前去小岛布置的佣人准备的，原本他们打算到了那座小岛后在海滩边进行一场夜间晚会。 这点灯光成了黑夜里的指明灯。 江言言是南柯的女朋友，不给江言言面子，就是不给南柯面子。 于广等人还有要求到南柯的地方呢，只能忍下这口气，将那几个救生衣留给了几个女生，他们其实都会游泳，而且游的很不错，这点距离虽然累了一些，但不是做不到，之所以要一件救生衣，只是为了增加安全性而已。 一共六件救生衣，南柯和江言言拿走了两件，剩下的四件给了楚夏姿、韩晓娜、刘莲这三个女生，汪海涛说自己不会游泳，也拿走了一件。 此时船舱里的水已经没过了众人的大腿。 “大家准备好跳水吧，最好两三个人凑一块，有救生衣的照顾着一些没救生衣的朋友，会游泳的，也拉着点带着救生衣，却不怎么会游泳的人。” 南柯说完，捏着鼻子率先跳入海中，因为穿着救生衣的缘故，他很快就浮在了水面上，其他人也跟着跳下去。 就在他们全都跳下去不久，游艇开始往下沉，巨大的游艇下沉时带动了周边的水流，附近漂浮的几个人都有一种即将被漩涡拖拽至海中的恐惧。 他们也顾不上之前南柯的提醒了，各自疯狂地滑动着手臂，要远离靠近游艇的这片区域。 宋祖民是游泳教练，从沉船到小岛上的这段距离对于他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可海里的危险远大于游泳池，加上这会儿还是黑夜，都没办法观察身边是否有攻击性比较强的海洋生物出现，所以宋祖民不留余力，想要尽快游到小岛上，没一会儿，他就将其他同学远远抛在了后面。 大概游出一百多米距离时，宋祖民感受到自己身边好像有另一道水流波动，他以为是哪个同学追上了他，可不等他回头，小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惨叫一声，抱紧自己吃痛的那条腿。 第64节 周围除了腥咸的海风还多了一股血腥味，他的脚筋被割断了！ 一条腿使不上力，宋祖民的身体失去平衡，没办法浮在水面上，他沉了下去，呛了好几口海水。 “救、噗噗……” “救……” 宋祖民在海水中根本就睁不开眼睛，只能在绝望中，沉入海底，在最后一个气泡消失时，这一片海域又恢复了安静。 为了逃离似乎要形成漩涡的游艇，众人都有些分散了，直到确定游到了比较安全的区域后，才想起来彼此比较重要的一些伙伴。 楚春民和楚夏姿这对从娘胎里就没分开过彼此的双胞胎兄妹是最先找到彼此的，楚夏姿有救生圈，楚春民游泳比较好，两兄妹干脆手拉着手，慢慢往小岛的方向游去。 顾楚按照“林末”的性格，找到了韩晓娜，当她找到对方的时候，于广、汪海涛也陪伴在她身边。 南柯是最狼狈的，他虽然有救生衣，但是“不会”游泳，他只能用很笨拙的方式离开了那片漩涡，像是侥幸逃生一样。 江言言原本是准备和他前后脚一块跳水的，可是当时船快沉了，船上的人争先恐后往下跳，南柯为了避开被跳下水的同学砸到，往前滑了一段，就这样在慌乱的情况下和江言言分开了。 “南柯！南柯！” 远远的，他听到了女朋友的呼喊声，他连忙浮在水面上呼应。 作为一个“不会”游泳的人，他还需要女朋友拉着他往小岛漂浮。 “你没事就好。” 江言言快速游过来，看到南柯还活着，没被漩涡拖下去，喜极而泣，捧着他都脸激动地说道，感情激烈又诚挚。 明明知道这个身份是假的，有那么一瞬间，南柯也入戏了，他忽然很想知道，江言言到底是不是读者。 在找到南柯后，江言言拉着他这个负累往小岛游去，又游了四五十米，他们遇到了落单的刘莲，于是三人组队。 虽然目的地是一个方向，可海面太宽了，直到快游到岸边的时候，三队人才看到远处沙滩的老同学。 此时天际已经有些泛光了。 唯独少了宋祖民，不少人都知道，对方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第60章 无人生还（三） “不可能的, 宋祖民可是游泳教练啊，他是我们中间游泳技术最好的，没道理游不到岸边, 他是不是游到另一个方向了，要不咱们再找找？” 于广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是不相信连不会游泳的几个人都浮到了岸上, 最厉害的宋祖民却没有回来。 “善泳者溺……” 韩晓娜想说淹死的往往是会游泳的人, 可看着于广和汪海涛的脸色，声音还是不由地越来越轻，直至听不到她后半句嘀咕声。 “现在天色还有些暗, 而且大家都游了那么长时间, 也累了, 不如都先回别墅里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等天亮了, 大家在一起围着小岛找一找。” 南柯看着脸色有些浮白的江言言，略有些紧张地说道。 “南柯”是不会游泳的，所以他之所以能上岸，主要还是靠江言言一边游，一边拖拽着他, 因此对于她这样的年轻女孩来说体力消耗特别大, 宋祖民只是于广带来的朋友, 他和于广都不怎么熟, 更别提宋祖民了, 作为一个大少爷,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熟悉的人委屈自己呢。 而且他的这番话, 也着实没什么毛病。 “你们累了就先去别墅里休息吧, 我和海涛再等等。” 于广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宋祖民只是游错了方向，可能再过一会儿对方就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了。 倒不是他这个人多么讲义气，而是他邀请宋祖民和汪海涛参加他的高中同学聚会，期间宋祖民发生了意外，他肯定要被宋祖民的家人给缠上的。 汪海涛这会儿有些庆幸，他其实也是会游泳的，只是游的不怎么好，保险起见，他抢了一个救生衣，要不然，他也有可能游不到岸上。 于是他们两人在岸边苦等，而剩下的几人走向了不远处的别墅。 南柯家的那栋海岛别墅就在距离海滩一百多米远的地方，看上去十分豪华气派，大门有密码锁，密码是南柯的生日，他一早就让人来打扫过房子，里面的一应设施也是齐全的。 “一共有四间客房，我和言言的主卧在二楼，你们自行安排吧。” 他脑海中关于小岛的信息并不多，只知道这个小岛是去年从另一个生意伙伴手中买下的，当时岛上就有这栋别墅，他只是让人重新修缮了一番。 所有人的衣服都已经被海水打湿了，腥咸的海水被海风吹干后黏在身上并不舒服，大家都只想快点冲一个澡，吃点热乎的东西，旅途的喜悦都因为这场意外消失了。 “宋祖民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刘莲低着头，搓着自己的双臂，她的话让气氛越发沉默。 “别墅里应该有卫星电话，我去找找，然后安排人报警，尽快来接我们。” 南柯估计卫星电话大概率会找不到，要么就是接不到讯号，要不然，这个游戏还怎么继续呢。 众人都没有反对，这种情况下，谁还有玩乐的心情呢。 一楼除了客厅外有两个客房，主卧和另外两个客房在楼上。 “我和林末住二楼吧。” 韩晓娜率先选定了房间，林末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她的安排。 相对来说，一座孤岛中的别墅里，一楼遇到危险的情况远大于二楼，韩晓娜的选择很正确，顾楚在心里思索，她会是读者吗？ 现在每个人的身份都是未知的，是读者，还是npc；是平民，还是凶手，顾楚甚至没办法判断凶手有几人。 目前看来第一句歌谣中应验的似乎是宋祖民，对方是读者吗？对方真的死了吗？这也是未知的谜团。 不过现如今所有的读者似乎都还蛰伏着，没有一个人尝试违背歌谣的安排，或许大家也都在等，等第一个冒头的人。 仅有的三次bug机会实在是太少了，现如今顾楚也不敢轻举妄动。 二楼的另一间次卧被楚春民和楚夏姿这对兄妹选走了，只剩下一楼的两间房间，不出意外，于广和汪海涛肯定会选一间房，剩下的那一间就只能刘莲一个人住了。 她提议楚春民和楚夏姿和她换一间房，或者让她和楚夏姿睡楼上的房间，楚春民一个人住楼下的房间，可都被那对兄妹拒绝了。 为此刘莲的表情很是难看，她抿着嘴看向顾楚和韩晓娜，不等她开口，韩晓娜就拽着顾楚的手跑到楼上去了。 “没事的，这座岛上没有大型野兽，别墅里很安全的。” 这话说的，南柯自己都心虚了，真正让人觉得危险的，是那些野兽吗？这么看来，刘莲是读者的概率似乎提高了。 “南柯”安排打扫布置别墅的工作人员想的十分周到，每间房间里除了浴巾浴衣外，还各有几套均码的男女装，虽然都是简单的t恤短裤，但足以让这些在海难中丢失了所有换洗衣物的男男女女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洗完澡后穿着脏衣服或者浴衣在这幢别墅里走来走去了。 顾楚让韩晓娜先洗，在韩晓娜走进浴室后，她将这间房间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客房的布局十分简单，两张单人床，类似酒店的布置，顾楚踩在桌子上检查过天花板吊顶，也取下了每一幅装饰画检查背面，确定没有什么监控录音设备。 这间房间在二楼楼梯口，另一件客房在对面，走道尽头，是最大的主卧，顾楚想找机会将每一间房间都检查一遍，这样就能判断这座别墅里是否存在秘密的夹层暗室。 她将画框摆回原来的位置，然后走到窗边。 别墅的视野很好，尤其是她所在的这个房间，站在窗户边上，正好可以看到沙滩那边的景象，于广和汪海涛还在沙滩边等着。 两人似乎发生来什么争执，开始互相推搡起来，只是隔得太远了，顾楚也没办法看清楚他们的唇形，从而辨别他们在说些什么。 顾楚观察了许久，直到他们再次平息情绪，停止打斗，才收回视线。 主卧里，南柯让江言言先洗澡，自己则是在这个房间里搜寻起来。 主卧显然比客房宽敞豪华了许多，工作人员也知道“南柯”的脾气，衣柜里放了好几套已经清洗干净的男装，足够让“南柯”在十天里维持他那个一件衣服绝对不穿第三次的臭毛病。 不过这些都不是南柯在意的，在将整个房间都快翻遍的时候，他终于在电视机下的抽屉里找到了卫星电话。 不出所料，卫星电话无法拨通。 看来他们必须要在这个荒岛里待满十天，直到十天后没有回去，外界又联系不上他们，“南柯”的家人肯定会派船只来岛上查看。 此时浴室里传来了水流的声音，江言言应该才刚开始洗澡，南柯取出了任务书，查看这次的任务和提示。 【十个好朋友，一起去旅游，路上船翻了，十个只剩九。 九个好朋友，流落到荒岛，一觉睡死啦，醒来只剩八。 八个好朋友，熬夜到天亮，一人惨死啦，于是只剩七 七个好朋友，出门去打猎，一个遇陷阱，回来只剩六。 六个好朋友，共吃一顿饭，饭里藏了毒，吃完只剩五。 五个好朋友，吵架起内讧，全都动了手，打完只剩四。 四个好朋友，出门去找船，一个迟不回，归人只剩三。 三个好朋友，一起找凶手，投票选一个，于是只剩二。 二个好朋友，枯坐在海边，一个着火啦，于是只剩一。 一个好朋友，形单影又只，走进深海里，一个也不剩。】 【强制任务：活到结束奖励50书券】 【特殊任务：每个夜晚8:00前，所有读者都要选择你怀疑的凶手，将名字写在字条上，于规定时间前焚烧，选择正确后，将奖励你一件特殊物品，选择错误，该天危险性增加，注意，所有人不得私下沟通排除错误答案，违反者将遭遇可怕危机】 提示： 1.死亡不是终止 2.有人铭记你过往的罪孽，并向你索取这份债务 3.你以为的，往往会带你走入误区，我始终坚持我的一贯特色 南柯看着任务和上面的提示，陷入了深思之中。 早在看到这首歌谣的时候，他就联想到了《无人生还》这个侦探推理巨著，而任务书上的提示，似乎也在暗示着这一点。 在《无人生还》里，凶手同时扮演者受害者的角色，死亡不是终止，是不是意味着即便那个人死了，也安排好了之后的人走上他为他们设定的死亡道路，所以即便凶手死了，死亡事件也不会终止？ 那之后两条提示呢？ 第三条，南柯目前还没有头绪，但是第二条…… 难道是高中时期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件？要不然，偏偏在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出现这种状况，未免也太奇怪了。 可惜“南柯”的有关高中的记忆已经很少很模糊了，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或许还需要剧情推进后慢慢激发那份可能被封锁的记忆。 “我洗好了。” 江言言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南柯垂下眼，如果这是一个有关于复仇的故事，那么不是高中同班同学，却同样出现在这个故事里的江言言、汪海涛、宋祖民，又扮演者什么角色呢？ 第65节 第61章 无人生还（四） 所有人洗完澡在客厅汇合时, 南柯宣布了卫星电话无法拨打的噩耗。 “怎么会打不通呢，那不是卫星电话吗？现在怎么办，难道在岛上干等？” 楚春民一听就炸了, 他的双胞胎妹妹脸色也有些难看。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也没办法联系公安和搜救队，就这样让于广那朋友在海里某个地方沉着？” 这完全就是一些制作廉价的恐怖片剧本, 反正游船一定会沉没, 岛上的人会流入荒岛，卫星电话一定会失灵。 反正总是犯一些低级的错误就对了。 在场真实身份为读者的人，都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从一开始也不对那个所谓的卫星电话抱有希望, 真正会失望的是真正的npc。 兄妹俩的表现完全符合正常人遇事后的反应, 南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npc，还是演技比较好的读者。 “现在看来是这样没错。” 南柯苦笑着说道, “不过你们放心吧, 别墅里有足够的水和食物，如果我十天后没有回去，我的家人会派船来岛上找我。” 南柯按照剧本设定演着。 船难也不是他故意造成的，虽然楚家兄妹这会儿有些怨他组织了这一场同学会，也没办法怪他。 归根结底, 南柯是在场最有钱最有势的人, 他们也还得靠对方家里派来的船离开, 谁也不愿意得罪他。 于广和汪海涛这会儿也进来了, 外面的日头越来越高了, 海风和升腾的温度让身体表面的海水全都结晶成白白的细沙颗粒, 扒在皮肤表面很不舒服, 而且长时间的缺水, 也让两人口渴的厉害。 在门口时，他们正好听到了南柯和楚家兄妹的对话。 作为于广的朋友，显然在场所有人里，他们两个对于于广的死是最愤怒的。 “就是你这龟孙子准备的破船，我告诉你，宋祖民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汪海涛一个健步冲过来，揪住南柯的衣领。 “住手！你干什么呢，谁也想不到船会触礁，这是一场意外。” 江言言冲过来，用瘦小的身体推搡着汪海涛，其他人心里或许多少也有些怨怼，可面对老同学和陌生的汪海涛，他们显然也更愿意帮南柯说话。 “别吵了，大家还要在一块生活好几天呢，是非对错，等回去后自然有警察判断。” 韩晓娜说了句公道话，然后用眼神示意于广将他这个朋友拉开。 “差不多行了，人家南柯本来就没有请你们过来，还不是有些人占便宜没够啊。” 楚夏姿双手抱胸，鄙夷地说道。 这是他们的老同学聚会，南柯这个主办人带了女朋友来也就算了，于广带上他自己两个好朋友算什么事啊，而且他带来的那俩朋友还特别不正经，总是用眼神在她身上敏感部位打量，叫人恶心。 “臭娘们，有你什么事！” 汪海涛的脸色忽青忽白，转身冲着楚夏姿嚷嚷。 倒不是他心里不怨南柯了，而是南柯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他的手揪着他的衣领，南柯只是表情轻松的握住他那只手的手腕，居然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汪海涛和于广一样都是健身教练，个子虽然不高，体型却很健硕，他有信心在力量上完胜绝大多数同性。 南柯显然是个硬茬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力道远大于他。 汪海涛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才装出一副被楚夏姿激怒的样子，冲着她吼道。 “反正这次活动是他组织的，我就找他，他既然允许我们上船，难道就不应该负责我们的安全吗？” 汪海涛理直气壮地说道。 “怎么好端端的船就沉没了，怎么好端端的卫星电话就打不通了，有钱人家的东西质量都那么差吗？” 王海涛觉得自己的质疑有理有据，要不是他们和南柯没什么罅隙，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故意谋杀了，要不然那么巧合的事情，怎么就发生在他们身上呢？ 再说了，即便就是巧合，作为主办方，南柯也应该负责。 “干什么呢，吼我妹妹，当我是死的啊！” 楚春民上前推搡了一下，汪海涛直接向后摔，好在身后是沙发，不至于摔狠了。 这一个两个的，力气怎么都那么大！ 汪海涛涨红了脸，也不敢再嚷嚷，硬生生把自己气个半死。 南柯拍了拍胸前被捏皱的衣服，余光注视着一脸骄横的楚春民，心中若有所思。 “我检查了一下冰箱和储物柜，物资储备很丰富，瓶装水、饮料和各种酒类足够我们半个月的饮用，冰箱里有蔬菜、鱼虾和肉类，还有一些罐头，主食有一袋二十斤装的大米和一些面粉，还有一些切片面包和饼干，合理安排也足够撑到十天后了。” 顾楚站在开放式厨房，清脆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她看着冰箱里那些新鲜的食材，心里思索着，既然有那么充足的食物，为什么在歌谣的第四段里，他们会出门打猎呢？ 按照前几天每天都死一个人的频率，心再大的人也不会有娱乐的心情吧，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食物不够了，只能通过打猎还获取食材。 顾楚看着速冻箱里冻地硬邦邦的一些鱼虾和肉，难道会停电吗？如果停电发生在晚上，按照现在这个天气，确实会导致食材没办法妥善保存，快速变质腐烂。 现如今她有一个很大的疑惑，那就是读者能否在已知死亡诱因的情况下，提前规避风险。 比如在知道有可能发生粮食危机的情况下，将所有食材加工成耐存放的食品，到时候可以避免外出打猎，是否能阻止一场意外的发生呢？ 她很想试一试，可又不知道，一旦这么做，会不会引发只针对她的一场杀机。 “有冰镇的苏打水吗，我渴了。” 楚夏姿走向厨房，站在顾楚身边打量着冰箱里的食物，顺手拿了一瓶苏打水喝了起来。 “哇哦，雪花和牛和这么大的黑虎虾，你们谁会做饭，我只会一些最简单的家常菜，南老板准备了那么多顶级的食材，落我手里实在是糟蹋了。” 她耸了耸肩，后仰着脑袋对着客厅里的其他人问到。 “我会一些法餐，别墅里应该有烤架和炭火，我还可以给大家准备烧烤大餐。” 南柯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我会煎牛排，对了，林末可是美食杂志的自由撰稿人呢，她会的美食很多，这些食材绝对不会被糟蹋的。” 韩晓娜也积极地说道。 “太棒了，我建议先解决掉冰箱里的一些绿叶菜，这些蔬菜即便放在冰箱里保存，事件一长也会软掉，很影响口感。” 楚夏姿的提议很符合常理，吃掉了那些绿叶菜，剩下的萝卜、西红柿、笋之类的蔬菜即便没有放在冰箱里，保存的时间也比较长。 这只是不经意的提醒吗？ 顾楚心想，恐怕现在每一个读者最大的烦恼，就是弄清到底谁和自己是一样的身份，谁又是npc吧。 她莫名有一种直觉，答案在那些真正的npc身上。 汪海涛被于广拉去剩下的那间房间里，其他人则在厨房里准备饭菜，不会做菜的人也帮着打下手。 “你的手受伤了？” 顾楚将一盘炒好的青菜递到江言言的手里，发现她手心的位置有一道划痕。 “啊？” 江言言低下头，摊开手，手心的划痕不深，但是还挺长的，大多数位置只伤了表皮，只有很短的一段位置伤的比较深，因为刚刚帮忙洗菜的缘故，泡了点水，已经有些肿胀绽开了。 手掌的痛觉神经很发达，江言言连掌心的伤口都没有注意到，可见刚刚是真的吓坏了。 “可能是刚刚拦着汪海涛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 她苦笑了一下，也不娇气。 “没事，这点伤睡一晚上就好了。” 说着，就要上前端菜。 “这怎么行呢，别墅里有药箱，我给你消个毒，然后包扎一下。” 一旁的南柯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紧张地上前握住江言言受伤的那只手。 “怎么回事，划了那么长的口子不疼吗？要是感染发炎了，在这座荒岛上，我都没办法给你找医生。” 南柯的表情又心疼又生气。 “好啦，是我不小心。” 感受到男朋友的心疼，江言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可能是因为刚刚带着南柯游到岸上的缘故，这让他看着心疼极了。 “好疼啊，你快给我上药吧。” 她凑到南柯身边，小声撒着娇，蜜糖似的声音让南柯严肃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了。 恩爱的情侣丢下一堆狗粮后离开，顾楚无奈只能再找一个人将这盘炒好的青菜端到餐桌那儿去，一转身，就看到了刘莲站在水池边上，眼神阴郁地盯着南柯和江言言远去的背影。 “林末”的记忆里，刘莲并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女生。 首先她容貌普通，身材普通，学习普通，这类人本身就很难引起周遭人的关注，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性子还有些糟糕，总是喜欢传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通过制造八卦来吸引周围人的注意。 有点三观的人都很难喜欢这种同学，因此在高中三年里，刘莲都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高考时，她的成绩很不理想，勉强上了一个外省的大专，毕业后也鲜少从别的同学口中听到她，也不知道南柯怎么联系上的。 此时的“刘莲”心里也在吐槽。 她的人设是南柯的暗恋者，痛恨所有和南柯有关系的女人，所以当南柯和江言言秀恩爱时，她必然会用这种幽怨嫉妒的眼神看着他们。 “刘莲”心想，刚刚她的眼神估计被不少人看见了，或许此时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对她的为人产生了怀疑，因为在大家都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只会随机选择目前看来最奇怪，最有动机的一个人。 而情感矛盾往往会制造杀机，一个多年痴求不得的女人，更会被怀疑是个疯子。 每天晚上八点前，所有读者都要选择一个你觉得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但是《十万》只说了选对的人有奖励，却没有说被选中的那个人，会遭遇什么。 刘莲心中焦躁，却还没想好怎么摆脱疑点，眼神越发幽怨了。 昨天半夜落水，花费了不少体力游到岸边，等吃完饭，大家都累了，各自回房休息。 “林末”有严重的失眠症，一旦在白天睡足，夜晚即便依靠药物也很难入眠，因此“林末”有白天即便再累，也不会补眠的习惯。 此时当所有人都离开后，顾楚呆在空旷的客厅里，靠着沙发闭目思索。 第一句歌谣已经应验了，之后就是第二句。 【九个好朋友，流落到荒岛，一觉睡死啦，醒来只剩八。】 第66节 也就是说，今天夜里，会有一个人在睡着后死去。 “林末”定点会服用安眠的药物，一到入睡，她会比其他人睡的更死，这对于顾楚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一场杀机，似乎是针对她的。 “睡吧。” 南柯和江言言一起回到卧室，他换上房间里一早就准备好的睡衣，很自然地躺在了宽大的床上。 主卧和客房不同，只有一张定制的两米多宽的大床，“南柯”和江言言男女朋友的身份，显然也不会让她去楼下客房和她陌生的刘莲作伴。 房间的卧室里，也有按照两人喜好和体型提前准备好的衣物，江言言也在卫生间换上了自己的睡衣。 为了不违背人设，两个人肯定需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即便江言言真的是npc，南柯也不会借着这个身份对她做什么，更何况现在她是敌是友未定，他只是扮演着一个体贴的情人角色。 如果江言言的身份是读者，她自然也会有这个觉悟，扮演好这个角色。 “晚上睡觉前我再帮你换一下手上的无菌敷布。” 南柯以男朋友的身份温柔的对江言言叮嘱道，在确定江言言的身体并没有其他不舒服后，南柯闭上眼睛，一副累极了马上就要入睡的模样。 第62章 无人生还（五） 在他闭上眼后, 江言言离开了梳妆台，从床的另一侧上来，可能是为了迎合主人的喜好, 主卧的床垫很软，即便江言言的动作很轻，南柯也能感受到身侧有一些下陷。 两人虽然是情侣, 平日里也很亲密, 但睡觉的时候为了舒适感很少搂抱着彼此入睡，比如现在，因为床足够宽敞, 江言言躺在了离他两三个拳头距离的位置, 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匀速的呼吸声。 南柯的身体很累, 可他的大脑却很活跃，他在为第二句歌谣烦心。 根据歌谣的显示, 第二个死者大概率会在睡梦中死亡, 要是晚上不睡觉，是不是可以避免杀机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想着，或许现在自己应该好好补眠，这样才能保证清醒地度过之后的夜晚。 但隐隐的，南柯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此时房间顶部的中央空调出风口忽然出现一阵淡淡的白色烟雾, 南柯闭着眼, 不自觉地嗅入不少。 他的眉头渐渐舒缓松散, 呼吸声变得均匀且悠长。 不止主卧, 整栋别墅内的中央空调同样如此, 除了客厅。 “总之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 游艇是南柯提供的, 这一次的旅游也是他安排的, 宋祖民的家人想要闹事，也应该找他，不应该找我们。” 于广和汪海涛简单冲了个澡，然后坐在各自的床上，面对面严肃地交流着。 于广现在是在和汪海涛对口供，俩人都怕等回了岸上，被宋家人找麻烦。 毕竟人是跟着他俩一块上来的。 “南家有钱，赔他们几百万就跟我们花几百块钱吃顿夜宵一样，涛子，这件事你必须站在我这边，你也别想把所有事情都推我身上。” 说这句话的时候，于广的表情狠戾，眼神之中已经带上了威胁。 “我知道该怎么做！” 汪海涛闷闷地说道，虽然这是一场意外，可宋祖民的家人不会就这么算了，肯定得找一个人承担错误。 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将宋祖民叫出来的于广，可于广不想承担，就只能将错都推到主办人南柯的身上，即便南柯根本就没有邀请宋祖民和他，他们俩完全就是于广为了摆阔，厚着脸皮给带来的。 但是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中也时有发生不是吗，在路上不小心摔死告路政，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孩子因为自己看顾不力摔倒撞到同样告餐厅…… 总之在哪里出事，事发地的主人就应该负责。 于广认这个歪理，认虽然不是南柯请来的，但是两人上船的时候，南柯也没制止啊，既然这样，他就应该承担全部责任。 王海涛心中也认同于广的这个说法，再加上他还有不得不配合对方的理由，因为他们手里有彼此的把柄。 “你也别少拿那件事威胁我，那件事你也有错，供出了我，你也逃不了。” 说罢，汪海涛躺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于广被怼了一句，脸色有些难看，可好歹也说动了汪海涛和他统一口风，到时候也能对宋祖民的家人有个交代。 “不提不提，以后我们俩谁都不提了。” 他软和了一些态度，也跟着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即便是客房，装修时也选用了最好的建材和软装，于广用手拍了拍床垫，觉得这床比他住过的星级酒店的床还要舒服。 “你说那些有钱人的日子怎么就那么好呢，你看那姓南的，撞毁了一艘游艇还和没事人一样，之前上船的时候我就查过，那样的豪华游艇起码得大七位数呢，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钱。” 于广的眼神里满是嫉妒，盖在被子下面的汪海涛闷哼了一声，语气也不那么愉快，他还记得刚刚客厅里南柯让他没脸的事。 “你看他的女人，皮子真白真嫩，长得也好，听说还是高材生呢，要不是姓南的有钱，她能看上他，这年头的女人啊，就是势力，你对她再好，没钱照样是个屁。” 于广双手交叉抱头，仰面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回想着这栋别墅里的几个女人，他也不想想，除了没钱，自己又有哪一点比南柯强，只觉得看不上他的女人都是嫌弃他不够有钱。 江言言就是很多男人幻想中的初恋脸，清纯可人，于广觉得他见过的那么多女人里，也就林末的长相可以和江言言媲美，可惜林末压根就不算个女人，老板着一张脸，就跟庵里的老尼姑一样。 他的前女友韩晓娜在普通人里也算是个小美女了，可跟江言言站在一块，顿时就逊色了很多，也就惹火的身材略胜一筹，可他睡多了，觉得也就那么一回事，总比不上别人的女人来的稀罕。 “你背地里说说就行了，别当着姓南的面看他女人。” 汪海涛在被子里瓮声说道，他还记得南柯今天拉住他的那个力道，他们俩谁都打不过那个男人。 “呵呵。” 于广笑了笑，他现在仇富心理上来了，还有点精虫上脑。 他伸手粗鲁地抓了抓自己的下身，看到汪海涛似乎快睡着了，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卧室，在他离开房门后不久，房间的空调扇上散出了一些白色的雾气。 别墅里有两个楼梯，一个在客厅，是气派的旋转楼梯，一个在走道尽头，楼梯比较窄，像是专门让保姆使用的小楼梯。 于广偷偷摸摸从小楼梯上去，他知道“林末”就在客厅，现在二楼的客房里，只有韩晓娜一人。 俩人在游艇上就有一些旧情复燃的征兆，当时韩晓娜也不避讳他一些亲密的动作，让于广觉得自己能够轻易地拉开她的双腿。 想当年在学校的时候，韩晓娜对自己迷恋的要死，还为他做过很多蠢事。 回想起那些往事，于广就更有信心在这座荒岛上和她发生些什么了。 一段时间不见，曾经已经厌烦的女人居然又给他带来了一些新鲜的感觉，再加上一想到南柯和那个害羞的小美人的房间就在隔壁，他脸上的热意更重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向一头老牛一样。 他来到二楼，不过很快就为眼前一左一右的两间客房犯了难。 韩晓娜到底在哪间房间来着？不管了，他晃了晃有些充血晕眩的脑子，随便选了一间，轻轻地转开门把手，小心地探进去一个脑袋。 只见靠近大门的卫生间外有几件随手扔在地上的脏衣服，熟悉的露背上衣和牛仔短裙让于广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看了看四周，然后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将房门关上并且反锁。 房间里很安静，其中一张床上的用品还规整地摆放着，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侧趴着，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晓娜，晓娜。” 于广搓搓手，喊了两声，床上的人并没有反应。 “晓娜，是我啊，于广，你睡着了吗？” 于广又加重了一些声音，此时他已经走到了床边，俯下身，双手贴上她后背的肌肤。 “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踢被子，身体都有些凉了。” 他感受着手心微凉的温度，嘴里嘟囔着，“没事，哥哥帮你暖暖。” 说着，一个俯冲扑了上去，猴急地想要脱掉韩晓娜身上的衣物。 嘴巴也不得闲的在她脖子脸颊的位置吻去。 “晓娜，晓娜，你怎么还不醒啊，再不醒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他已经将韩晓娜的身体翻过来，裤子也已经脱到脚踝的位置，见韩晓娜迟迟不醒，干脆堵住她的嘴巴，想把对方给憋醒。 就在蓄势待发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动作。 以前软嫩灵活的丁香小舌这会儿像一团粘稠的肉糜，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 于广猛的起身，用之前脱下来的衣服兜住嘴，吐出一口酸水。 她这是几天没刷牙了，那么臭？ 于广的火气散了不少，他放下衣服准备弄醒韩晓娜质问她的时候，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吓得跌到地上。 床上睡的哪里是韩晓娜啊，分名就是一具已经腐烂长蛆的尸体。 那张青黑色流腐水的面孔正看着他，灰黄浑浊的眼球凸起，布满血丝，嘴巴长地大大的，里面舌头好像被什么利器搅烂，嘴角不断有血水也驱虫流出。 她在看着他！ 她在看着他！ 她在看着他！ 于广吓得不断倒退，直到背部贴靠住另一张床的床板，可是不等他尖叫，眼前的可怖画面就消失了。 没有什么腐烂的尸体，韩晓娜的身体依旧呈现淡淡的粉白色。 只是她睁大着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画面一样，嘴巴也大大张开，里面的舌头被人搅烂，揉成一团，重新塞回了嘴里。 于广刚刚肆意的亲吻，将那团被塞回去的舌肉翻搅出来，让韩晓娜的下半张脸显得脏乱不堪。 “呜——” 于广捂住嘴，感受到了口腔里的血腥味和一堆密密碎碎的肉沫，大脑一瞬间变成空白。 一楼客厅里，顾楚忽然站了起来。 错了，都错了！ 因为以前她经历的所有故事世界，杀机都出现在夜晚，所以下意识的，她就以为第二句歌谣中的一觉睡死啦，醒来只剩八所蕴藏着的死亡时间定在了晚上。 可歌谣中有明确规定过死亡发生的时间吗？并没有。 仔细回忆整首歌谣，有人在打猎中死亡，有人在吃饭中死亡，有人在出门寻找船只的时候死亡…… 诸多死亡方式里，许多事情的发生时间其实并不可能在晚上。 所以第二句歌谣中的睡觉中死亡，未必是晚上，也有可能是现在！ 顾楚看向身后的两间客房，又望向楼上，距离所有人离开餐厅回房午睡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该发生的，很有可能已经发生了。 【你以为的，往往会带你走入误区，我始终坚持我的一贯特色】 所以第三句提示就是为了告诉他们不要陷入之前的思维惯性吗？可后半句又是什么意思呢，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第67节 现在最要紧的，是去知道，到底出事的是谁。 顾楚心想，或许她将成为今天中选率最高的疑凶了。 第63章 无人生还（六） 顾楚站起身, 几个呼吸后，又缓缓坐下。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去那些房间里查探，按照一般悬疑剧情的一贯尿性, 恐怕等她来到某一间房间里，发现受害者的尸体后，就会有另外几个目击者“恰好”出现, 看到她站在尸体旁边。 顾楚沉默了一会儿, 走到厨房，拿出一袋面粉，慢条斯理地开始调活面粉。 “林末”是一个美食评论家, 同时也拥有不错的厨艺, 可这只是《十万》为她设定的背景, 顾楚只有一些关键的记忆，并没有继承“林末”做菜的手艺。 好在她以前因为一桩毒品案, 在某个实际地下是毒品制作场, 靠每天运输原材料偷夹毒品进出的面包坊做过卧底，稍微懂一些烘培的知识。 这并不能完全成为她的不在场证明，可至少比告诉别人她在客厅坐了一下午来的靠谱一些。 南柯是在一阵麦香中醒来的，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感觉浑身的筋骨都疏通了, 他伸了个懒腰, 不过当他彻底清醒, 看清楚房间内的摆设后, 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作为一个经验颇为丰富的读者, 他绝对不会在故事里睡的太熟, 这应该也是很多读者的必备素养了, 随时能因为周围的一点风吹草动而惊醒。 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现在是下午三点零十七分，他足足睡了四个多小时。 南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赶紧起身。 “唔——” 江言言是被南柯起身的动作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呓语道：“几点了？” “三点出头。” 南柯起身的动作顿了顿。 他的身边还睡着一个实际完全陌生的江言言，更加不可能睡的那么熟了。 “这么晚了吗？” 江言言清醒了不少，“是该起床了，马上就要准备晚饭了，咦，好香啊，有人在烤面包吗？” 她也闻到了空气里的香味。 两人换好衣服离开卧室，隔壁的楚家兄妹也正好从客房里出来。 “你们也被面包的味道香醒了吧，可能是林末在厨房折腾呢。” 南柯主动开口。 “午饭吃的有点早，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不知道韩晓娜醒了没有，要不叫她一声，不然我们几个背着她吃独食，她肯定生气。” 南柯曾经参与过一场精怪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他得到了一个特殊奖励——黑狗精的鼻子，因此嗅觉远比一般人灵敏。 他闻到了，透过那个紧闭房门门缝传出来的些许血腥味道。 韩晓娜可能出事了，他也瞬间反应过来，他们一群人的沉睡肯定有问题，第二句歌谣中睡觉中有人死亡，指的并不是夜晚入睡，而是刚刚的午睡。 “韩晓娜那人确实脾气不好。” 楚春民附和了一句。 当年学生时代里，最受瞩目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成绩特别好的学生，一种是特立独行，经常被老师当作典型批评的坏学生。 韩晓娜并不完全属于后者，不过她爱打扮，据说有一个在香江大夜总会当妈咪的姑姑，经常寄香江的时髦衣服给她，而韩晓娜这人的脾气也十分热烈，并不吝啬自己的好身材，每天打扮地漂漂亮亮的，不像学生，更像是已经步入社会的人。 再加上她当时和于广几乎算是公开的早恋关系，更让她的一举一动成为当时班上同学关注的焦点。 可能是比较耀眼的缘故，韩晓娜的脾气也跟着愈发霸道起来，和她玩的好的人必须处处以她为中心，要不然就不能做她朋友，她的东西不允许别人碰，她的人更不允许别人染指。 于广在高中时期也是小有名气的体育特长生，那个时候还没长残，训练的时候有些女生会装作不经意地路过，韩晓娜为此找过其中几个女生，据说还带朋友打过人。 几年不见，看她那傲劲儿，可见脾气一点都没有改变。 “韩晓娜，韩晓娜！” 楚春民敲了敲门，屋里没有动静。 “你们男人别进来，我进屋去喊吧，隔着门不一定能听见。” 楚夏姿拉开楚春民，扭开门把手走进房间。 没错，楚夏姿同样是读者，不过她和同为读者的楚春民在现实生活中并非龙凤胎，只是刚巧被分配了这样的角色，又凑巧长的很像。 “楚夏姿”兄妹高中时也是混混一样的学生，因此“楚夏姿”和韩晓娜的关系不错。 当年和韩晓娜最好的是林末，不过林末是好学生，韩晓娜的很多事情她都不参与，反倒是“楚夏姿”，和韩晓娜一块做过不少事情。 房间里很安静，楚夏姿一进屋也看到了散落一地的脏衣服，然后就是仰面朝天，躺在凌乱床单上的韩晓娜。 对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嘴巴大张，嘴角、下巴、脖颈等处都是干涸的鲜血以及星点肉沫。 身体的下部有一些暗红暗紫的斑痕，尸斑还没有出现大批的扩散，说明死亡时间并不算太长，可已经出现了局部尸斑，按照室内的温度来看，韩晓娜起码已经死亡2-4个小时。 “啊——” 这些观察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楚夏姿好像刚反应过来，捂着嘴，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一边害怕地后退，将身体贴在墙面上。 早就已经准备着的南柯和楚春民在尖叫声刚响起时就冲了进去，看到床上的尸体，心中大石落定。 “死、死……” 楚夏姿脸色苍白，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甚至因为过于紧张开始打嗝。 “怎么了？” 江言言慌张地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惨状顿时吓得腿软，好在南柯及时扶住了她，并且捂上她的眼睛。 楚夏姿之前那声尖叫太有穿透力，恐怕离别墅百米远的动物都听见了，更别提楼下的几人了。 顾楚正在将烤箱内的面包端出来，听到声音后直接脱掉手上的烘培手套，快步朝楼上走去，这个时候，一楼两间客房的房门也被打开了。 刘莲、汪海涛和于广分别从房间里探出脑袋。 “怎么了？” 刘莲揉着惺忪的眼睛，步伐不紧不慢地跟上顾楚。 “楼上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好像听到楚夏姿在尖叫。” 顾楚看了眼转弯处的三人，都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于广的眼神有些闪躲，脸色也有些异样的潮红。 她记下了这个表情，然后加快了速度。 等四人前后脚来到楼上的时候，楚夏姿、南柯以及江言言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惊恐地看着屋内，楚春民则是在检查韩晓娜的尸体。 “楚春民”家里有点关系，给他弄了一个辅警的工作，在场这么多人，也就他（人设）稍微懂一些鉴证的知识。 “怎么回事？晓娜，晓娜！” 顾楚见到床上的尸体时愣了一秒，然后发疯似的推开楚夏姿等人，跑到床边。 她似乎不相信韩晓娜已经死了，握着她的胳膊推搡了好几下。 就一句话的功夫，她通过肌肉的僵硬程度，以及尸体上的瘀斑推断了韩晓娜的大致死亡时间，不过前提还得排出外因干扰的可能性。 房间里有中央空调，通过制冷和制热都能够改变尸变的速度。 舌头被搅烂了，如果是复仇，那个人肯定很恨韩晓娜的嘴巴，可以将仇恨的矛盾点放在口舌纠纷上。 顾楚还注意到，尸体的手臂，脖子，胸口有几个特别奇怪的瘀痕，看上去像是揉掐的痕迹。 这并不是身前造成的痕迹，更像是在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身体血液沿着血管网坠积时期留下的瘀斑，是凶手在死后虐尸？ 顾楚皱了皱眉，可凶手将她的舌头剁烂，这种程度的憎恨，只是在她死后可有可无地掐她几下，未免太轻了。 要知道，从口腔中溢满的鲜血和床褥上的出血量来看，韩晓娜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割掉舌头。 这样程度的虐杀，显然和之后的几个痕迹有所出入。 那么就是有人在凶手走后，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 顾楚看向于广，对方捂着脸作出害怕的表情，躲在人群中间，视线根本就不敢看向尸体的方向。 又死了一个同学，这一次可不像上一次那样是意外，这明显就是一场谋杀，剩下的八个人里谁都有可能是凶手，除了自己可以信赖的人，看谁都觉得可疑。 汪海涛此时也很慌，因为在迷迷糊糊睡着之前，他好像听见了于广下床的声音，只是很快他就睡着并且睡的很沉。 他不知道于广究竟有没有离开过房间，还是只是下床上了个厕所。 因为他醒来的时候，于广就睡在另一张床上，还是他听见了楚夏姿的叫声后将他推醒的。 该不会是于广杀了人吧？可没道理啊，韩晓娜是他的旧情人，两人当年也是好合好散，这一次重逢，还有点旧情复燃的苗头，他杀韩晓娜干什么呢。 楚春民提议大家不要呆在这间房间里，在他们和外界取得联系之前，尽量不要破坏现场的痕迹，现如今他们找一个安静的房间，各自提供自己在之前几个小时的行动轨迹。 二楼有一间书房，地点就选在了那里。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进入除客厅以及自己卧室以外的房间，几个读者都在暗中观察房间内的布置。 说是书房，其实书架上没有摆几本书，可能布置房间的人也知道，房子主人和客人们是来海岛度假的，并没有心情看这些图书。 顾楚瞟了一眼，书架上有几套还没拆掉塑封的图书。 一套是《无人生还》，还有一套是古龙的代表作《三少爷的剑》。 她垂下眼，这几本书不可能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或许是一种暗示。 在《三少爷的剑》中有一句很经典，并且经常出现在各类警匪片、刑侦片中的话。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64章 无人生还（七） “吃完午饭后, 我和言言就回房间睡觉了，醒来后出门，在门口碰到了楚春民和楚夏姿, 我们就提议问问韩晓娜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因为敲门后一直没有动静，最后楚夏姿开门进去查看, 那个时候韩晓娜就已经死了。” 南柯开口诉说自己在这段时间里的行动轨迹。 “在回房睡觉和与楚家兄妹碰面的这段时间里, 我没有离开过房间。” 第68节 南柯觉得，除了自己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包括江言言, 他这一觉睡的实在是太熟了, 虽然睡着前感受到江言言也躺上来的动作, 可他并不确定在那之后江言言有没有离开过。 “我们也一样。” 楚春民和楚夏姿兄妹俩同时开口。 “我们吃完午饭后也回房睡觉了，我睡的很沉, 还是汪海涛把我叫醒的, 对吧涛子。” 于广紧跟在楚家兄妹俩之后开口，装作轻松地盯着汪海涛。 他这幅态度让汪海涛更加不确定了，难道是自己快要睡着时犯迷糊了，于广真的只是去上了一个厕所。 “没错，我们都回房间睡觉了, 我是被楼上的尖叫声吵醒的, 然后又叫醒了睡得更熟的于广。” 汪海涛只能顺着于广的话说。 顾楚注意到了汪海涛某一瞬间的犹豫。 他在犹豫什么呢？ 顾楚在大脑中开始勾串整条时间线。 假设于广真的是凶手之后出现在韩晓娜房间里的第一人, 他肯定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而且与他同房的汪海涛很有可能发现了。 可他为什么要包庇于广呢？ 只是为了兄弟情义也有些说不通, 因为正常人在怀疑一个人有虐杀嫌疑的时候, 首先应该会感到害怕, 并想要躲避, 汪海涛和于广还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于广可以杀韩晓娜，就有可能杀别人，包括他自己。 可即便这样，汪海涛也不敢透露于广的嫌疑。 难道是感情太深？可早上在窗户边，她明明看到了两人争执，后面还推搡过对方。 似乎另一种可能性更大，那就是于广手里有汪海涛的把柄，让他不敢说出对于广不利的证词。 如果是这个原因，于广和汪海涛是npc的可能性就变大了，两人身上很有可能存在推动剧情发展的线索。 目前已经有六个人给出了自己的行动轨迹，而且看似能够两两互证，现在看起来形势对刘莲和顾楚最为不利。 她们两个一个独自在房间里休息，一个在一楼的客厅里，缺少能为她们证明的另一个人。 “我回去后就睡着了，而且睡的很熟。” 刘莲苍白地解释道。 “我有严重的失眠症，所以不敢午睡。” 早上洗澡的时候，顾楚在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个密封袋，里面是十几颗散装的安眠药，“林末”太依赖安眠药物了，将它贴身存放，所以即便船翻后他们都丢失了行李，“林末”依旧不用为缺少助眠药物担心。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我趁你们都睡觉的功夫，做了一点面包。” 顾楚平稳的叙述着，只有苍白的脸色和捏紧的拳头体现了她此时此刻糟糕的心情。 “如果当时我回房间休息就好了，晓娜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顾楚想提醒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里面，“林末”和韩晓娜的感情是最好的，她并不存在虐杀韩晓娜的动机。 “装模作样！” 在顾楚说完后，最先跳出来的是于广。 “谁知道烤面包要多少时间，再说了，烤面包的中途你完全有时间上楼杀害晓娜。” 此时的于广想尽办法要洗脱自己的嫌疑，虽然人真的不是他杀的，可是他曾经进入过韩晓娜的房间。 之前于广还抱怨过南柯办事不靠谱，好端端的卫星电话居然没办法联系到救援的人，现在他却开始为了这件事而庆幸。 当时他和韩晓娜亲吻，搅烂的舌头肉沫里能够检测到他的口水，于广也不敢保证，自己慌忙逃离时是否还留下了其他什么证据。 所以他必须在他们和外界取得联系之前，销毁所有的证据，并且将嫌疑按在其中一个人身上。 “你说你和晓娜是好朋友，谁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晓娜还是我女朋友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你其实并不是真心喜欢她，相反还有些嫉妒她，嫉妒她异性缘好，你曾经心动过的男人也更喜欢晓娜。” 于广开口就爆猛料，直戳“林末”和韩晓娜的塑料姐妹情。 不过顾楚并没有接收到这个设定，“林末”是真的将韩晓娜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众人的视线转到顾楚的身上，顾楚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而且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完成这件事。 “无稽之谈。” 顾楚愤怒地反驳。 “晓娜根本就不可能和你说这样的话，我看你好像十分急迫的想要找到凶手？难道是心虚了？是不是你想要强迫晓娜重新和你交往，晓娜不同意你就杀害了她？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为什么会在半点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将矛头指向我，而不是正常推理，寻找线索，为晓娜找到真正的凶手。” 一长串话语速之快，让于广根本就没有插嘴的机会。 “你胡说！” 因为心虚，于广的脾气突然爆裂，冲上来就要打人。 “啪——”地一下，不等他靠近，就被顾楚一巴掌扇到一边。 汪海涛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于广这些老同学怎么回事，南柯是，楚春民也是，现在又多了一个顾楚，力气一个个都那么大，跟练家子似的。 因为人设上并没有对“林末”的武力有限制，所以顾楚这并不算违反人设。 “你急了。” 顾楚冷漠地说道。 “你放屁！” 于广吐出一口血沫子，忌惮地看着顾楚。 “我怎么可能因为强迫韩晓娜不成就杀了她，之前你们在船上都看见了，晓娜其实也还喜欢我，我们之前多亲密啊，而且汪海涛可以给我作证，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房间，是你，是你想要诬陷我。” “你更急了。” 顾楚的话让于广气到大脑充血。 “严格说起来，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因为跟你们同房的另一个人，完全可以在你们睡着之后离开。” 顾楚的这番话，没人能够反驳。 “所以现在，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有嫌疑。” 南柯站出来，视线在顾楚和于广之间来回。 他觉得“林末”似乎是读者，但是谁能保证，读者就不可能是凶手呢？ “二楼的那间房间先封起来，刚好刘莲的房间还空着一个床位，从现在起林末你就和刘莲一起住，还能互相照顾对方。” 刘莲和顾楚都默认了南柯的提议。 “在没有证据前，大家也别起内讧，我建议从今天起，每天睡觉时安排两个人巡视，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座荒岛上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存在。” 南柯的话让房间里沉默了片刻，特别是在场的几位读者。 没错，从始至终，《十万》从来没有说过凶手的范围限定在目前出场的十人之内，如果按照《无人生还》的思路，已经死亡的人也有可能是凶手。 目前受害的两个人里，宋祖民的尸体至今没有找到，谁能证明他真的遇害了呢，有可能他就是凶手，现在正在岛上的某个地方监视观察着他们。 这种可能并不能被排除。 大伙儿沉默地离开书房，沉默地吃完晚饭。 南柯的那番话似乎点醒了部分人，他们开始检查别墅周围和别墅里可能隐藏着的密室。 顾楚也顺势进入了每一个人的房间，她知道南柯的那一番话只是给了她这样的读者一个名正言顺检查的理由。 现在她怀疑是读者的一共有三人，分别是南柯和楚家兄妹。 于广和汪海涛是读者的几率不大，而江言言和刘莲的身份，她暂时还没办法判断，因为两人开口的次数太少了。 顾楚觉得，自己的身份其他读者应该也大致判断出来了，她用远超出普通成年女性的力量挥打于广那一巴掌并不是没有缘由的，今天早上南柯遏制住汪海涛的动作给了她一些提示。 《十万》要求他们不能主动暴露身份，可要是对方在一些细节上观察到了这一点，算不上主动暴露吧。 从今天晚上起就要安排守夜，按照抽签的顺利，今天晚上是楚家兄妹。 顾楚见到他们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书房里的几本书，他们似乎也怀疑这几本书存在的意义。 七点以后，众人就各自回房，今天已经死了一个韩晓娜，再次出现杀机的概率并不大。 对于所有读者来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选出你心目中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 于广睡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脑袋。 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白天见到的画面。 有一瞬间，他看到的是一具腐烂多年的尸体，只是那一幕好像是错觉一样，等他吓得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尸体又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于广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那是错觉，但是一闭上眼，那具腐烂的，长满蛆虫的尸体就会出现在眼前。 他紧紧抓住被子，蜷缩着瑟瑟发抖。 另一边，刘莲已经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了，顾楚抱着睡衣进去。 她关上门，打开淋浴开始放水。 顾楚并没有走到出水的喷头下面，而是从那堆睡衣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笔尖在白纸上停顿了许久。 目前来说，没有可疑的对象，于广曾经出现在韩晓娜的房间，也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但杀人的应该不是他。 长时间的停顿，笔尖的墨汁已经在纸面上渗开，留下一个墨点。 忽然，顾楚开始动了。 哗哗几下连笔，写完后，顾楚按下打火机，将纸条点燃。 火光吞噬了纸条上的两个黑字——林末。 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65章 无人生还（八） 为什么选自己？ 可能是因为在现在这个阶段, 确实没有特别可疑的人选吧。 第69节 书房里的那几本书不断在她脑海中出现，《无人生还》出现在这个故事里的原因尚且可以解释，那《三少爷的剑》呢？ 剧情上没有丝毫相关可以借鉴的地方, 唯独当时看到书时第一时间出现在脑海中的那句源自书中的话，让顾楚下意识的觉得这或许就是《十万》给予的提示。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什么是危险呢？ 歌谣中提到的每一个触发杀机的节点是危险的，除此之外, 每天晚上八点前读者的选择同样会给被选中的那个人带去危险。 对于每天晚上的投票机制, 顾楚至今还有一个疑惑。 【特殊任务：每个夜晚8:00前，所有读者都要选择一名你怀疑的凶手，将名字写在字条上, 于规定时间前焚烧, 选择正确, 奖励一件特殊物品，选择错误, 该天危险性增加, 注意，所有人不得私下沟通排除错误答案，违反者将遭遇可怕危机】 这个任务里只说了选择正确会得到奖励，选择错误，则该天危险性增加。 但是任务里没有说, 被选中的那个人会怎么样, 是每一个被选择的人都会遇到危险, 还是被投票次数最多的人会遇到危险。 或者那些被选中的人并不会遇到危险, 只是像任务里说的那样, 只有选择错误才会遭到惩罚？ 更含糊的是, 凶手只有一个吗？ 顾楚选择了自己自然是有考量了。 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凶手, 既然选错答案, 她肯定会遇到危险，如果被选中同样会受到惩罚，她今天晚上遇到的难度大概率会增加。 她想看看夜晚的杀机是什么，这份危险和她所猜测的《三少爷的剑》里的提示，是否有关。 反正即便她自己不选自己，今天晚上应该也会有其他读者选她，既然这样，不如将风险弄的更大一些。 顾楚舔了舔冒出来的尖牙，僵尸体内停止流动的血液居然有一种几乎沸腾的狂热。 从浴室出来，顾楚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一瓶未开封袋矿泉水，然后又从随身携带的密封袋里拿出一颗安眠药，当着刘莲的面吞下。 刘莲知道，“林末”每天晚上必须依靠安眠药物才能睡着。 对于服用安眠药一事，顾楚的心里其实是有些疑惑的。 按照正常的逻辑推理，在已经接连有两个人死亡，而且其中一个还很有可能死于谋杀的情况下，“林末”不知道凶手是谁，还跟其中一个并没有排除凶手可能性的同学住一间房，这种情况下，她会正常服用安眠药入睡吗？ 从正常逻辑上推断，她应该恨不得整晚都醒着，警惕同房间的另一个人才对吧？ 不过今天晚上顾楚只准备试探投票机制方面的危机，很有可能破坏人设的行为，就先放一放吧。 在躺到床上的时候，安眠药物已经开始发挥药效，大脑感受到了睡意。 只是在彻底沉睡前，顾楚闭着眼睛，双手置于小腹的位置，转换了僵尸形态。 在人体上效果非凡的药物对于活死人一般的僵尸没有任何作用，疲惫的感觉顷刻间散去，顾楚的舌尖舔了舔尖锐的小獠牙，嗜血的欲望与日俱增。 此时她的身边还躺着一具鲜活的肉体，那里有滚烫流动的血液，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顾楚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只不过吮吸自己的血液只是望梅止渴，对鲜血日益增长的渴望，早晚会让她失控。 顾楚强忍着，等待危险的到来。 此刻与她仅隔几步距离的刘莲，蜷缩在被窝里，警惕地看着四周。 她的护身玉佩在疯狂的发烫，这说明她所在的房间里，有可怕的东西出现！ 刘莲捏紧玉佩，这样灼热的温度，她从未在之前的故事里感受过，但上一次任务，她已经是死里逃生，这次遇到更加厉害的鬼怪，她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汗水涔涔，刘莲觉得呼吸时吐出的都是灼热的空气，寂静的黑夜里，她的心跳声好像擂鼓一样。 “林末”难道没有感受到那个东西的靠近吗？ 刘莲咬咬牙，又兑换了几张护身的符箓，放置在脚后、头顶，以及身体的左右两侧。 现在她只能祈祷那个东西的目标是“林末”，之前在厕所里，她已经选定“林末”作为怀疑的对象。 只是…… 怎么好像没有听见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呢？ 难道是已经死了？ 刘莲捏紧护身玉佩，几乎灼烧手心的温度让她根本不敢有任何举动。 八点之前，楚春民、楚夏姿以及南柯也各自寻找了落单的机会，选定了自己怀疑的人。 因为没有足够的线索，楚春民选择了于广。 这个等级的读者没一个傻子，之前于广过于激动的反应以及偶尔闪躲的视线，早就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楚春民觉得，于广的身上肯定存在重大突破口。 南柯在于广和“林末”之间犹豫，因为觉得“林末”是读者的可能性更大，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林末”。 南柯觉得即便被选中的人会遇到危险，作为一个能出现在这种任务里的读者，“林末”也有能力活下来。 在这个故事线里，南柯还存在一个疑惑。 如果每一句歌谣都对应了一种死亡的方式，为了让每一个被安排好死亡方式的人只能在那个时间节点死掉，都不应该出现额外的死亡。因为有一个人在非死亡时间点死去，都会导致整条故事线的崩坏。 按照他熟悉的《无人生还》的死亡逻辑，以及后世很多衍生作品在设置情节时的逻辑，每个死亡的顺序安排也有可能是下一个人会掉进陷阱的原因之一。 一旦有人提前死去，就很有可能破坏预先留下的所有伏笔，导致后续的安排全部崩坏。 南柯觉得，除非极为特殊的情况，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出现第二个死者，甚至在之后的每一天里，应该也只有一个人按照歌谣的顺序死去。 只有这样，《十万》的这个故事才是一场最完美的演出。 但如果不会死人，今天一部分人会遇到的危险又是什么呢？ 《十万》安排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南柯忽然有些后悔了…… 那张焚烧的字条上，应该写下自己的名字。 大多数人都在焦躁疑惑，唯独楚夏姿。 八点一过，她的手心里出现了一把钥匙。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个人果然是凶手，这把钥匙，就是《十万》赠予的奖励。 因为身边还有与她一同守夜的楚春民的存在，楚夏姿并没有表现出心中的狂喜，她捏紧手心，想要知道这个特殊物品的作用，只是很奇怪，她没有在这把钥匙上面感受到任何力量的残留。 任务里指的特殊物品难道不是《十万》一贯奖励的邪物？这上面没有丝毫阴秽邪气，就像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钥匙。 楚夏姿的表情顿时有些古怪，她不知道这个奖励的意义在哪里，而且它并不能像其他特殊物品一样放入任务书里，楚夏姿只能趁着楚春民不注意的时候，将钥匙藏进了口袋。 于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急迫的想要有个人能和他聊聊天，要不然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只有呼吸的声音，太吓人了。 于广并不担心汪海涛是杀害韩晓娜的凶手，因为在他中午离开房间前往韩晓娜卧室的时候，汪海涛还在房间里，根本来不及上楼杀害韩晓娜。 而吃饭到各自分开回房的那段时间里，他和汪海涛也一直呆在一块，他同样没有作案的时间，于广很放心对方，他只是在害怕这栋别墅里的另外几个人。 南柯、林末、楚春民、楚夏姿，甚至柔柔弱弱的江言言，都有可能是凶手。 于广急迫的想要有一个他信任的人，跟他一起分析一下，谁的动机更大。 于广心里更怀疑林末，他觉得女人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韩晓娜异性缘那么好，作为老姑婆的林末心里肯定是嫉妒的，他还怀疑楚春民，当年高中的时候，楚春民也对韩晓娜有意思，只不过韩晓娜不喜欢他那个粘人的妹妹，最终选择了他。 楚春民有可能含恨在心，趁着这次重聚的机会想要和韩晓娜发生关系，被拒绝后恼羞成怒，杀了对方。 于广分析了一通，却发现汪海涛根本就没有回应过他。 该不是睡着了吧？ 于广挪动了一下身体，将手探向床头，打开了自己那侧的床头灯。 “涛子，涛子！” 借着那盏小黄灯，于广冲着汪海涛喊了几声，对方没回应，他干脆下床，走到他床边想要将人晃醒。 “涛子，涛、啊——” 他拉扯着背对着他侧睡的那个身体，只见身体翻过来正面朝上，是中午见到过的那具满身蛆虫脓水的腐尸。 空洞的眼眶对着他的方向，肥白的蛆虫在眼眶里扭动。 于广的脑子瞬间懵了，吓得倒退了好几步，然后踉跄着朝门外跑去。 他没看见，那具腐尸的脑袋，随着他跑动的方向转动。 仅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顾楚和取代了刘莲的那具腐尸对峙着。 她应该已经被拖入了一个幻境之中，顾楚低头，看向手中碎裂的玉坠。 这是她在第二个世界里得到的奖励。 【破损的玉坠】：破障类法器，可以抵挡一次幻术攻击 现在玉坠碎裂，说明已经替她抵挡了一次幻术攻击。 此时门口传来于广的鬼哭狼嚎，她看了眼床上的女尸，飞速冲向了门口，在踏出房门的一刹那，场景变了。 第66章 无人生还（九） 门外阳光高照！ 不等顾楚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她的“手”就被拉住。 顾楚并没有控制那个身体的能力，她好像只是浮在那具身体之上，所以被握着的那只手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她的。 “林末, 快上课了，你还傻站着干嘛呀？” 一个略丰满的身形拉着她跑，回过头将那张熟悉的, 却更加稚嫩的面庞显示在她面前。 顾楚怔住了, 这是年轻版的韩晓娜啊！ 她意识到，此刻自己附身的应该是真正的“林末”。 此时的她也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走廊, 一边是教室, 一边是围栏, 她似乎被拖进了一个幻境里。 也有可能不是幻境，而是“林末”曾经的记忆里, 因为是记忆, 所以她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围观，而没办法改变这段记忆的走向。 韩晓娜和“林末”在班牌号为高三八班的教室前停下，然后气喘吁吁地站定，冲着已经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说道。 “报告，我和林末在上厕所, 所以迟到了。” 老师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挥了挥拿着粉笔的手, 放她们两个进去。 第70节 顾楚脑海中只有“林末”的一些设定, 高中的这段记忆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 而此时她在林末的身上, 没办法离开, 就像是真正以林末的身份, 重演当时的画面一样。 两人是同桌，顾楚的视线在教室里瞟了一圈，现在已经开始上课了，除了她们俩人以外，教室里还有三个位置是空着的。 除此之外，她还在教室里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年轻版的南柯、楚春民以及刘莲。 宋祖民、汪海涛以及江言言都不是这个班的学生，江言言还比他们小了三岁，这会儿估计还在念初三呢，连一个学校都不是。 只是她没找到于广和楚夏姿，这说明俩人就是三个迟到的学生中的俩人。 那还有一个迟到的学生是谁呢？ 顾楚觉得，丢失的高中的这段记忆，或许和他们之所以接连死亡有关。 “贱货。” 不等顾楚思考太久，韩晓娜就在她身边发出了一声咒骂。 她手里拿着一支笔，笔尖已经死死地戳透了手中的课本，眼神怨毒地看着空着的几个座位，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因为空着的那三个座位离得太近了，两个是同桌，还有一个就在那两个空位的前面。 “晓娜，你和于广还好吧？” “林末”开口了。 顾楚虽然觉得看着一个和自己长相类似，声音类似，好像另一个无法操控的自己开口说话很是别扭，可为了得到线索，她也只能认真观察她们的所有表情和细节。 “别和我提他！” 韩晓娜似乎很生气，不过她的声音引来了老师的注意，韩晓娜只能憋着气，将说话改为写小纸条。 【我怀疑于广出轨了】 韩晓娜在纸上用力地写道，好几个比划都将纸条给划破了，足以见得她的愤怒。 【不会吧，你怀疑于广和谁啊】 “林末”看到纸条上的文字后赶紧写了一句话，然后将纸条递回去。 【我还不知道，但我觉得他肯定有事瞒着我，千万不要让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要不然，我一定让她好看】 韩晓娜的脾气爆着呢，她的东西连最好的朋友都不给碰，更别提男朋友了。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了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 “报告！” 是年轻版的于广。 这个时候的于广长得还挺帅的，没有几年后步入社会的油腻，只不过顾楚并不欣赏于广的外表，反而觉得他现在这幅双手插着裤兜，站没站相自认为很帅的样子令人反感。 高三下半阶段，老师主抓成绩好的学生，以及一些愿意念书的学生，像于广这样不愿意学习的体育特长生，早就被放弃了。 他也没为难于广，点了点头就让人进来了。 大约过了半分钟的样子，另外两个迟到的女生也前后脚到了。 一个是楚夏姿，还有一个模样有些陌生。 那是一个很美艳的女生，虽然用这个词形容这个年纪的女学生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可顾楚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形容词了。 少女发育的很好，宽大的校服也掩盖不住她的身材曲线，她的长相也是一众网红追求的锥子脸，高鼻梁，眼睛的形状是细长的狐狸眼，眼波流转的时候，自带魅惑的感觉。 顾楚看得出来，她的五官都是天生的，并不是后天动刀子改成这样的。 其实她的打扮很朴素，丑陋的校服，扎了一个高马尾，不像一些爱漂亮的女生会在发型上弄点小心机，她只将所有的头发都梳到脑后，一点小碎发都没有留，这是家长们最热衷给孩子梳的乖巧发型。 可无奈她长了一张太妖艳的脸，即便这样普通的打扮，也让人觉得有些距离感，这是一种很容易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长相。 她似乎有些沉默，走路的时候含胸低头，刻意想要掩饰自己的身材和样貌。 就在这两个女生进来后，韩晓娜更加生气了，证据是她手里捏着的那只水彩笔，要不是质量过硬，恐怕都要被折断了。 画面很快再度转变，不等顾楚反应过来，她又出现在了另一个环境之中。 “林末，我知道勾引于广的那个小婊子是谁了，今天你陪我一起去捉奸！” 韩晓娜气呼呼地冲进教室里，不顾教室里另外几个午休的同学，拉着林末的手就往教室外跑去。 顾楚附身在林末的身上，跟着她们一起穿过走廊，跑到楼下，然后又穿过半个操场，来到了专门存放体育器械的小仓库里。 仓库的门紧闭着，韩晓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哆嗦着手将门打开，然后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房间里原本拥抱着的两个人听到响声赶紧分开，可还是让林末和韩晓娜，以及附身在林末身上的顾楚捕捉到了那一幕。 是于广和那个妖艳的女生，顾楚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林楚楚，你还要不要脸啊！” 这下知道了。 韩晓娜冲过去，扯开于广，对着那个女生就是一巴掌！ “韩晓娜你疯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刚刚就是在整理器械，林楚楚没站稳，我扶了她一下。” 于广生气的将韩晓娜拉开，眼神中有些不耐。 他还挺喜欢韩晓娜的，毕竟长的不错，性子也够辣，可时间一长，发现这太辣的性子有时候会让人受不了，于广并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在韩晓娜之前，他也交过几个女朋友，有学校里的，也有校外的。 老师和家长都不知道，于广甚至还和校外结交的一些小混混去嫖过娼，不过试了几次，他总觉得那些女人没有学校里干干净净的女生来的好。 “你以为我是傻子，相信你这些鬼话，我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原来是被这个婊子勾引了，怎么，觉得她比我胸大，比我长得好，想要和我分手和她勾搭？我告诉你于广，你这是做梦，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说着，韩晓娜又发疯似的对着那个女生挥舞了两下，将她的头发都抓掉了一把，于广拉扯她的时候，韩晓娜还在她的肚子上踹了一觉，将人踢倒，好在她身下就是垫子，倒也没摔多疼。 从始至终，她都一声不吭，这个时候也只是捂着肚子，捂着脸，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不分手，我喜欢你，我怎么会和你分手呢。” 于广忍着不耐烦，看了眼蜷缩在垫子上的林楚楚，然后拖拽着韩晓娜离开了仓库，两人一个咒骂，一个好言好语的哄着，渐渐走远了。 此时仓库里只剩下林末和林楚楚。 韩晓娜那一脚并没有留情，实打实踹在了林楚楚的肚子上，起码得留下一块不小的淤青，林楚楚并没有痛呼出声，只是咬着牙，捂着肚子，艰难地想要爬起来。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额头还冒着小汗珠，看上去好不可怜。 “我觉得……” 林末开口了。 “女孩子还是要点脸吧。” 这句话让勉强支起身体的林楚楚再一次跌坐在垫子上。 林末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扶，可很快停在了半空中，因为眼前这个女生抢了她好朋友的男友，虽然她一直觉得，于广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所谓的勾引，还有待考证，两人郎有情，妹有意，勾搭成奸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但这也不能抹消林楚楚但过错，尤其他们伤害的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林末又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仓库。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鬼啊！鬼啊！” 于广的鬼哭狼嚎将顾楚的意识唤醒，眼前再次出现的画面是她推开房门前的景象，这一次顾楚拉开门，看到的是别墅的走廊。 灯光比较昏暗，于广坐在地上，四肢着地，面朝房门，身体却朝后退去，似乎房间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出现。 在顾楚推开门的时候，客厅里的楚春民和楚夏姿兄妹俩也听到动静过来了。 “怎么了？” 两间客房离得很近，房门仅邻一堵墙的距离，因此于广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误解为他在害怕站在门口的顾楚。 楚春民和楚夏姿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警惕地看着顾楚。 “我听到动静出来时他就这样了，还一直念叨着鬼啊，不要过来。” 顾楚解释了几句，她猜测于广和她一样，都看到变成尸体的室友，但奇怪的是只有她被拖进了往昔的记忆里。 可能这是读者才有的特殊待遇。 她的猜测很有可能是正确的，线索隐藏在危机之后，被选中为嫌疑对象的那个人有机会得到更多的线索，得到的线索越多，自然离破解谜题的距离越近，也就越安全。 她刚刚得到的两段记忆，一定至关重要。 “不可能的，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呢？” 楚春民和楚夏姿相视一眼，脸上带着怀疑，快步朝于广的房间走去。 其实俩人的心里都有些迫不及待，算上第一天落水，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们都急迫的想要找到线索。 顾楚没说自己房间里也有一个，只是跟在两人身后进入了于广的房间。 汪海涛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除了他这个大活人，房间里找不出第二个人或鬼。 可能是三个人的出现给了于广胆子，他瑟瑟缩缩地跟着进来，在看到床上好端端的汪海涛时惊讶地大叫。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明明今天中午……” 话到一半，他捂住了嘴巴。 明明今天终于他恍惚间看到了这具腐烂的尸体，再一次认真看时，韩晓娜成了死尸，他以为这次汪海涛也死了，可汪海涛显然还好好活着。 于广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也怀疑周围的一切。 不过…… 这具尸体为什么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于广晃了晃脑子，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第67章 无人生还（十） 在楚春民和楚夏姿出现后, 顾楚已经恢复成了常人的模样。 “你们怎么进我房间了？” 于广的声音那么大，将已经睡着的汪海涛弄醒，他睁开眼, 看着围在自己床旁边的那几双眼睛，吓得连忙坐直了身体。 可就在不久前，于广也曾大声地喊过他好几声, 就是因为迟迟得不到他的回应, 于广才打开床头灯，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那具死尸。 现在的于广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他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第71节 顾楚若有所思, 看来自己房间里的那具腐尸也已经消失, 一切恢复正常。 事实也确实像她猜测的那样。 其实处在刘莲的视角，她的感受和顾楚完全不同。 在她看来, 自己先是感受到了护身法器的预警, 正警惕着的时候，看着“林末”从床上下来，先是往她那儿看了一眼，然后一脸严肃地朝门口快步走去。 刘莲正诧异“林末”诡异的举动时，手中紧握的护身法器开始停止发烫, 意味着那个恐怖的东西已经随着“林末”离开。 不等她松口气, 就听到了屋外的几声争执, 前后时间也就几十秒而已。 “汪海涛, 刚刚你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于广说他之前看到你的床上躺着一具腐尸, 而你并不在床上。” 刘莲鼓起勇气下床来到隔壁的时候, 正巧听到楚春民的这句话。 顾楚顺着脚步声看向门口, 刘莲正惊魂未定站在那里。 她的视线停顿了片刻, 然后扭过头，看向屋内的其他人。 “其实之前我在房间里的时候，也看到了一具女尸，那具尸体就在刘莲的床上，而刘莲本人却消失了，后来我又听到了门口传来于广的尖叫声，才慌张地跑出来。” 也就是说，当是顾楚和于广的室友同时变成了一具尸体，这可能是障眼法的一种，也有可能这栋别墅里确实存在着一个厉鬼，在干扰他们。 刘莲被顾楚的话吓出一身冷汗，这样一来，“林末”之前在房间里的反常反应得到了解释，她之所以会在逃离房间前看她一眼，是因为当时在她眼中，躺在那张床上的并不是自己。 她立马看向了不远处的“林末”，眼神灼灼，此刻她能肯定，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和她一样都是读者，要不然，在看到惊恐画面时，她的反应应该和于广类似。 所以自己刚刚感受到的恐怖的阴秽气息是因为自己所在的空间和鬼怪重叠了吗？可为什么那个鬼怪没有伤害她们，而且现在她也没有在身边再次感受到那股气息。 刘莲握紧法器，警惕地看着四周。 凶手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鬼，她的身份又是谁呢？ “你们俩该不是吃了什么毒蘑菇吧？” 汪海涛听了于广和顾楚的话，有些无语了，自己好端端的一直躺在这张床上，哪来的什么腐尸。 “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林末，你也看见了对吧，那具尸体、那具尸体……我真的看见了！” 于广狂躁地抓着头发，硬是将一头短发抓成了草窝。 汪海涛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看到于广这幅模样，把那些话又憋了回去。 他这幅惊恐不安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真的见鬼了？汪海涛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身上莫名浮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之后的时间里，谁都没有了睡意，大伙儿干脆在客厅里围坐着，一直熬到了天亮。 早上八点左右，南柯和江言言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了熬了一宿，有些疲惫的几人，也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林末”看上去还挺镇定的，而于广像是惊弓之鸟一样，偶尔有什么突然的响声，他就会紧抱着双臂，惶恐地看向四周。 南柯猜测，之所以只有他们两个看到那具腐尸，是因为昨天晚上读者们在做选择的时候，只选中了他们俩人。 他在心中思索，其实于广和“林末”都不应该是凶手，或者说，他们是凶手的概率太低，尤其是“林末”，南柯莫名的有些信任她。 昨天晚上之所以选择了林末，是因为他觉得林末应该也是读者，即便遇到危险也有抵抗的能力，这样可以减免不必要的伤亡，而他自己则是想要体验一下因为选错疑凶而提升的危险。 然而昨天晚上风平浪静，难道任务中说的当天危险性增加，指的是做完选择后的20:00至第二天的同一时间？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 江言言轻笑了一声，站在南柯身边，柔柔弱弱地说道。 “世界上要是有鬼，还需要警察和法律干什么呢？让那些鬼自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冤假错案，那么多怨恨难消，死不瞑目的人了。” 说着，她露出浅浅的笑容，脸颊一侧的酒窝让她看上去格外甜美动人。 “都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只要问心无愧，即便真的看见了鬼，也不用怕的。” 这话初听上去似乎是在劝慰于广和林末，可仔细琢磨，又像是在讥讽。没做亏心事可以问心无愧，可现在于广这般惊恐不安，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在顾楚等人看来，江言言的这句话无疑是自曝，这是她第一次显露出自己对于广等人的敌视。 可当他们仔细观察时，江言言的表情又十分认真恳切，好像她真的是那么想的，只要于广坚信自己没有做过错事，即便遇到了鬼怪，也不用惶恐害怕。 刘莲和楚春民的想法趋于复杂。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们觉得江言言越是表现的像个凶手，她是凶手的可能性反而就不高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大家先别起内讧，还是检查一下别墅和这个小岛，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南柯提议大家分组检查一下别墅和周围的情况，没人附和，也没人反对，算是一致默认通过了这个提议。 现在还剩八个人，最好两两分组，正好能互相监督，四组人也能尽可能提升搜罗的效率。 因为于广有些惊魂未定，南柯建议他和另一个人留下来检查别墅，剩下三组刚好检查除海面外的另外三个方向。 于广和汪海涛最熟，其实应该让汪海涛留下来的，可顾楚突然开口了，要求和汪海涛检查荒岛。 “我觉得相互太熟悉的人不应该被分在一组，现在谁都有嫌疑，而且并不能排除多人作案的可能不是吗？” 言下之意，汪海涛和于广，楚家兄妹，南柯和江言言这三队不能分在一组里面。 南柯深深地看了“林末”一眼，对方的提议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还想趁着检查荒岛的时候，试探一下江言言。 可他没有反驳她的理由，因为这句话很有道理。 汪海涛自然也不会反对，他觉得于广有些神神叨叨的，让他不敢和于广私下独处，相反他对“林末”还是挺有好感的，只是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对方太过不解风情。 现在对方主动和他组队，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呢？ 汪海涛抹了抹下巴上的胡茬，想到那点风月上的事儿，原本的一些烦躁恐慌也被压下去了。 最后顾楚和汪海涛组队，楚家兄妹和南柯这对情侣拆开重组，刘莲被迫和于广分在一块，直到快要出发的时候，楚夏姿忽然改变了主意，要求留下来，和刘莲互换伙伴。 目前看起来，好像留在别墅里的危险性更大，而且于广也是个不稳定因素，刘莲想了想就答应了，最后和南柯组队。 至于楚春民，自然只能和江言言一队了。 顾楚和汪海涛负责检查别墅西面的荒岛，那一片比较荒芜，几乎都是嶙峋怪石。 在前进两百多米，远处的别墅只剩一个大点，看不清其他人影的时候，顾楚忽然靠近了汪海涛。 还不等他咧着嘴高兴“林末”的亲近，就被对方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被绑在了一棵大树上。 “你要干什么！” 汪海涛害怕着挣扎，也不知道“林末”用了什么绑法，他挣扎的越厉害，身上的绳子就捆地越紧，深深勒进肉里。 “我要干什么，自然是给晓娜报仇啊。” 顾楚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刃对着他的脸颊慢慢往下，稍不留神，闪烁着锋芒的利刃就会划破他的肌肤。 “韩晓娜又不是我害死的。” 汪海涛觉得自己太冤枉了，这个“林末”该不是傻子吧，怎么会觉得是自己杀了韩晓娜呢，他急切的想要解释，怕自己枉死在林末的手中。 “别抵赖了，我都看见了！” 顾楚的情绪十分激动。 “当时于广看到晓娜的尸体时眼神闪躲，他并不惊讶，说明他早就已经知道晓娜死了，在互相对时间线的时候，他说自己一直呆在卧室里，还看了你一眼，当时你迟疑了，说明你帮于广隐瞒了他的时间线，他离开过卧室对不对，晓娜是不是他杀的，如果他是凶手，你就是帮凶。” 顾楚表现的好像一个急于为朋友找出真凶的疯子，谁有伤害韩晓娜的嫌疑，她就会狠狠咬谁一口。 “不是的，我没有说谎。” 汪海涛怎么可能会承认呢。 “你说谎了，因为你有把柄在于广的手中，不对，你们互相有对方的把柄，这件事会牵连到你们所有人，所以你必须帮他隐瞒。” 她的语速极快，根本不给汪海涛思考的时间，往往他刚反驳完一句，顾楚就有无数句他反驳不了的推测在等着他。 “我没有。” 汪海涛心中震惊，却依旧咬紧牙关。 顾楚似乎是受不了他的狡辩，愤怒的反手用手柄的位置重重锤向他的肚子，汪海涛直接被打出一口酸水，疼的五官都要扭曲了。 “你撒谎，你肯定看到于广离开房间了。” “我没有。” 汪海涛痛的想要蜷缩起来，可偏偏被绑着，根本动弹不得。 顾楚又是一拳，这下让汪海涛疼地脸都白了。 “于广手里有你的把柄对不对？” “没有。” 又是一拳。 “你们互相有个把柄在对方手里对不对？” “没有。” 再来一拳。 “宋祖民也知道这个秘密？” “……没有。” 汪海涛已经疼到闭不上嘴巴，开始无神地流着口水。 他的大脑只机械地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承认。 “林楚楚！” 直到顾楚在他头脑混乱的时候说出了这个名字。 汪海涛忽然间顿住，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宋祖民、于广、你，都在保守同一个秘密对不对？” 汪海涛忍着剧烈的疼痛，震惊地看着“林末”，诧异到忘记了反驳。 内心产生了强烈的恐慌，她是怎么知道的？ 第68章 无人生还（十一） 那个秘密对于汪海涛来说, 肯定很重要，咬紧牙关不肯再吐露一字。 第72节 他的额头不断冒出虚汗，身上的t恤颜色加深, 已经被汗水浸透，这些汗一半是疼出来的，一半是吓出来的。 他赌“林末”不会杀人, 可那个秘密要是透露出去, 他肯定会死的。 “你说，我现在杀了你，然后在你的尸体上绑一块石头, 再扔进大海里, 有谁会知道你已经死了？” 顾楚把弄着匕首, 眼神冷漠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死物一样。 “我只要说你和我中途分开, 然后制造一些我们分开走的脚印, 他们没有鉴别的能力，等到几天后联系到救援的人，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冲刷干净，他们都会觉得你是在巡查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我固然也有嫌疑, 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他们没办法把我怎么样。” 对着那个吓的双腿发抖的男人, 顾楚语调平稳地分析着自己杀人后逃脱罪名的可能性。 “你说,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这么想的, 先是宋祖民, 再是晓娜, 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 却吓的汪海涛魂不附体。 他开始思考自从参加这个同学会后发生的每一桩意外，先是游艇触礁沉船，明明游泳水平最高的宋祖民却没有游到岸上，再是韩晓娜被人谋杀，假设前两件事也不是意外，那就是有人将他们这些人全都骗到了荒岛上，目的就是要一个个将他们杀害。 在这个现如今与世隔绝的地方，正如“林末”说的那样，那个人有一万种方法掩盖他们的死因。 他不想死，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汪海涛疯狂地思考着，林楚楚就一个爸爸，对方当年是跳楼自杀的，她爸来学校闹事，学校为了息事宁人赔了他一百多万了结了这桩丑闻，没过几年那个男人就因为车祸死掉了。 除此之外，林楚楚再也没有其他亲近的家人朋友，有谁会冒着计划失败枪毙的风险，为她费尽心机复仇？ 肯定是“林末”在吓他，汪海涛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 这个女人因为韩晓娜的死疯了，她肯定是蕾丝边，这么多年没对象估计是暗恋韩晓娜吧，直至与对方死后胡思乱想出了这个一个奇葩的猜测。 至于她说到林楚楚，估计也是在诈他，就因为当年于广在高中时和林楚楚闹过绯闻，而韩晓娜那个时候还是于广的正牌女友，加上林楚楚在高考前三天自杀，所以她对这个同学印象格外深刻。 没错，肯定是这样，肯定是在诈他！ 顾楚其实也不需要汪海涛的回答，从他的表情上，足够顾楚推测出很多线索。 已经差不多了，顾楚拿起匕首走向汪海涛，然后手起刀落，一瞬间汪海涛以为对方真的要杀了他，谁知道顾楚只是隔断了他身上的绳子。 这会儿汪海涛也只能蜷缩着，双手捂着刚刚被重击了无数拳的肚子，连回击的勇气都没有。 “林末”刚刚疯癫的模样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理阴影，汪海涛心想，等回到别墅，他一定要在别人面前戳穿她，这样一个疯婆子，必须得把她锁起来。 楚春民和江言言检查的是东面，正好和顾楚他们在两个方向。 “听南柯说，你现在在当辅警？” 在巡查的时候，江言言和楚春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嗯，高考成绩不理想，毕业后家里托关系，弄来了这个工作。” “楚春民”的人设介绍里就是这样的。 “哦。” 江言言应了一声。 “我小时候可崇拜警察了，因为我妈妈从小就教育我说，遇到危险的时候 如果妈妈不在身边，第一时间就要找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在我心里，他们就是大英雄。” 江言言的声音很好听，轻轻柔柔的，好像微风拂在你的心头一样。 “小时候崇拜，长大就不崇拜了吗？” 楚春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呵呵。” 江言言只是轻笑了一声，“你也是警察呢。” 这句话有些意味不明。 楚春民总觉得她好像是在问，你这种人，为什么也是警察。 “算不上，就是辅警。” 辅警就是面向社会招聘的辅助警务人员，并不是人民警察，只不过有时候有些人看到他们的制服，也会觉得这就是警察。 东面的荒岛和西面有所不同，西面几乎都是嶙峋怪石，遮蔽物比较少，视线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而东面多灌木丛林，甚至都没有一条好走的小路，楚春民在前面，需要依靠棒球棒将挡路的枝条拨开。 正怀疑江言言话里有话的时候，楚春民忽然感觉到了心悸。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多次帮助他在《十万》的世界里躲过危机。 楚春民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四周。 “怎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江言言居然来到了他的身后，身体紧紧贴着他，踮着脚尖在他耳边说话。 楚春民立刻转身倒退几步，在看清眼前的画面时，惊出一身冷汗。 江言言的身后还有一个脑袋！ 那是一个倒挂在树上的尸体，浑身腐烂，蚊蝇和一些幼虫密布在尸体之上。 她的双手无力地倒垂下来，随着微风吹拂，尸体像柳条一样在江言言身后晃动。 “怎么了，像看到鬼一样？” 江言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看见。 “别告诉我你也看到鬼了？难道你也心虚吗？” 她轻笑一声，意有所指。 腐尸消失了？ 一如它突然出现那样。 江言言的表情不像是假装的，楚春民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分析着刚刚看到的画面，虽然此时他还没有放弃对江言言的怀疑。 另一边，南柯也见到了那具腐尸。 他和刘莲负责南面的区域，那一面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早在他们进入荒岛之前这座岛屿就进行过地毯式的勘查，确定没有大型猛兽存在。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不小野兔和飞鸟，还有一些可食用的蘑菇。南柯记下了几个位置，他觉得按照歌谣的发展，或许还是要用到这些食物。 一开始，两人的巡视十分轻松，但渐渐的，南柯感受到了疲累，身体好像被重物压着，有些走不动路。 在产生这种感觉后，南柯顿时惊了！ 按理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一点，可是他的思考能力好像被短暂蒙蔽了一样，直到快走不动路了，才意识到身体的变化。 这一定有问题！南柯装作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将镜面对准自己的面孔，好像是在整理自己的发型一样。 刘莲猜到，这是法器，南柯也是读者，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可是刘莲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的手也探进口袋里，护身的法器微微发烫，和昨天晚上感受到的那种灼穿掌心的热度完全不同，难道这岛上不止一个鬼怪？ 南柯捏紧圆镜。 镜子里，出现了第二张面孔。 有一具腐尸，一直趴在他的后背。 他咬破手指，凭空画符，然后食指捏出血珠射向身后，下一秒，腐尸消失在了圆镜之中，南柯用镜子照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那具腐尸的存在。 南柯的表情很难看，他刚刚的行为和主动承认自己读者身份并无区别，他已经收到了来自任务书的提示。 【第一次bug警告】 只剩下两次机会！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只要动用比较明显的《十万》中得到的手段，都算是主动暴露读者身份，可在遇到鬼物袭击时，为了自保怎么可能不动手呢？ 难道光用一些护身的法器？ 南柯目光深沉地看向刘莲，此刻他在刘莲面前应该算是完全暴露了，虽然这个时候，他们对于彼此的身份也大多心知肚明了。 “刚刚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南柯委婉地问道，刘莲摇了摇头，南柯有些不相信，不过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路上，汪海涛都畏畏缩缩跟着顾楚，两人将别墅西面四五百米远内那块区域全都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 期间汪海涛甚至不敢跟顾楚直视，怕自己那点心思被看穿，到时候这个女人干脆杀了他一了百了。 他忍，只要忍到回别墅就好了。 汪海涛死死压下脑袋，紧咬着嘴皮，在心里暗暗为自己鼓气。 这时距离他们出来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早上只是随便吃了两口昨天顾楚做的那些面包，现在又饿又渴，也该回去了。 这个岛其实也不算大，太大的私人岛屿南柯也买不起，这么长的距离，基本已经将西面这一片检查完毕。 等他们回到别墅的时候，另外两组人也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看到剩下六人都在场，汪海涛见状惊喜地张口正准备指控顾楚，顾楚的速度却远比他更快。 之间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室内，拎起于广的衣领，一拳锤在他脸上，将他的大牙也打掉了一颗。 “是你杀了晓娜是不是？汪海涛都承认了，昨天休息的时候，你离开过房间，隔了很久才回来，他只是受你胁迫，被逼为你做伪证，帮你伪造不在场证据。” 顾楚恨恨地看着于广。 “林楚楚，是林楚楚对不对，汪海涛已经承认了，就是因为你们手里各自有对方的这个把柄，所以他才不敢说实话。” 于广瞪大眼睛看向站在门口的汪海涛，他疯了吗，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了“林末”。 而汪海涛同样瞪大眼睛，一脸懵逼。 这个女人真的不是魔鬼吗，她当年考上的是电影学院吧。 第69章 无人生还（十二） “我不是, 我没有，她胡说！” 汪海涛来了一个否认三件套。 于广捂着脸，眼神阴沉地看着他, 他以为否认了自己就会相信吗，如果不是他出卖了自己，“林末”又怎么会知道他昨天离开过房间, 又怎么会忽然聊到林楚楚呢。 客厅里的其他几人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神色莫名。 因为这个突然出现在“林末”口中的名字十分陌生, 这似乎是她借由刚刚那一段爆发和他们共享的讯息。 第73节 只是“林末”可信吗，这会不会是她刻意的诱导？ 在《十万》里，有时候就连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不能相信, 更别提一个之前没有任何接触的读者。 林楚楚？ 南柯的眼神有些深沉, 他想到了提示的第二条。 【有人铭记你过往的罪孽, 并向你索取这份债务】 因为这条提示，他一直觉得在场所有人, 包括他们这些读者所扮演的角色, 都曾经有过一个共同的会找他们复仇的对象，再结合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的身份，那个与他们曾经有过恩怨的那个人的身份可以大致猜测为同一所高中，甚至同一个班的同学。 但是他只接受了“南柯”的设定和一些基础的记忆，对于高中的那段往事, 他是陌生的。 林楚楚是谁？曾经被他们这群人伤害过的人吗？ 可“林末”又是从哪里找到这条线索的呢？他不信真的是汪海涛主动告知她的。 除了刚刚分头巡视荒岛的那段时间, 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别墅里, 身边都有其他人互相监督。 不对！ “林末”和他们还是有区别的。 南柯的瞳孔骤然紧锁, 他看向顾楚, 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就是昨天晚上林末应该被不少读者选定为凶手。 难道被选定的人会得到线索吗？ “胡说八道什么, 我根本就听不懂。” 于广只能否认。 “什么林楚楚, 当年她不是跳楼死了吗，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个时候汪海涛还在隔壁七中念书，压根就不认识她，这都能扯上关系？我看你们俩就是失心疯了。” 于广中途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往下说。 “还有，汪海涛说我出去过就真的能证明我出去了吗，当时我早就已经睡着了，我还觉得是他趁我睡着后出去了呢，别什么锅都让我背。” “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她故意的，林末这是故意想要诈我们！” 汪海涛都快哭了，他声嘶力竭地喊道，那些事他被打成死狗了都没有说出来，现在于广倒好，信了“林末”的鬼话，开始和他内讧。 看到他这幅情态，于广忽然有些吃不准了，难道汪海涛真的什么都没讲？那“林末”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现在倒是演上了。” 顾楚讥讽一笑。 “谁演了？我们俩到底谁在演戏？” 这一刻，被冤枉的愤怒压过了汪海涛对顾楚的恐惧，他悲愤地指着顾楚质问道。 “呵。” 顾楚见状冷笑一声。 “也怪我当时没拿一个录音设备，不能把你的丑恶嘴脸拍摄下来，现在你怎么说，我都没有证据。” 她的这番话快要把汪海涛气晕厥了，他觉得现在不来个六月飞霜，都不能像于广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汪海涛又是一个声嘶力竭的否认三件套。 顾楚并没有继续理睬他，而是看向了其他人。 “你在我们中间对吧？你是为林楚楚而来的？” 她认真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特别是江言言，可能是直觉吧，因为在场所有人里，汪海涛和宋祖民当年都在七中念书，可能因为和于广在校外结识的缘故，有可能和林楚楚接触到。 那比他们小了三岁，在自我介绍中一直生活在另一个城市的江言言呢？ 她和林楚楚是什么关系？ 如果幕后之人是为了林楚楚报复他们所有人，那江言言的出现，也必然和林楚楚这个人物有关。 可惜，从头到尾她的表情都很符合她的身份。 疑惑、震惊、好奇……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演出来的。 “宋祖民明明是游泳教练，却没能顺利游到岸上；于广有杀害晓娜的时间，但是杀人动机不够，他很有可能只是第一个出现在已经受害了的晓娜房间里的人，凶手害死了晓娜，还割烂了晓娜的舌头，他一定很恨晓娜……” 说到惨死的好友，顾楚面露悲愤。 “你是来复仇的对不对，你把我们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是因为你觉得我们所有人都和林楚楚的死有关，先是宋祖民，再是晓娜，所有你怀疑的人都得死，我们——” 顾楚伸手指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指向自己。 “我们都是你复仇的目标，你已经为我们制定了所有死亡方式！”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别让我找到你，到时候，我一定会给晓娜报仇！” 说着，顾楚表情阴沉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她能分享的线索就这些，能不能领会看他们自己了。 “疯子，就是个疯子。” 汪海涛和于广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可心里莫名有些沉重。 “林末”的话会不会是真的，那下一个死掉的会是谁呢。 晚上八点前，所有读者又要选择一个自己怀疑的凶手写在纸条上烧掉。 顾楚依旧写了自己的名字，另一个房间里，南柯在犹豫了片刻后作出了和顾楚一样的决定。 至于楚夏姿，她原本想写下昨天那个名字，但是奇怪的是当她想要写下这个名字时，洁白的纸张上却根本留不下墨迹。 难道猜对后就不用继续完成这个任务了吗？ 楚夏姿觉得不是，她不敢挑战未按时完成任务的惩罚。 于是她尝试着写下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这一次白纸上顺利留下黑色的印记，只是等她烧完纸条后，并没有出现奖励。 因为那个人并不是凶手。 楚夏姿有些为难，难道之后的几天，她要一直承担猜错凶手的风险吗？ 楚春民和刘莲前后脚写上了一个名字。 如同昨天的楚夏姿一样，猜测正确，各自得到了一份奖励。 但是刘莲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昨天晚上，“林末”和于广都说自己看到了一具腐尸，而白天他们各自巡视荒岛回来后交流信息，楚春民也说自己撞到鬼了，她和南柯一起行动的时候也见到了南柯的异样情况，可见南柯也见到了那个东西。 他们这些见到鬼的人，要么是被选为凶手的人，要么就是猜错凶手的读者。 只除了她和楚夏姿，但是不出意外，昨天晚上楚夏姿应该猜对了凶手，所以今天白天才会露出那副胸有成组的淡定姿态。 也就是说，只有她，既猜错了凶手，又没有受到惩罚。 刘莲觉得这是不详的预兆。 “我觉得，在不能排除每个人嫌疑前，大家就不要分房睡了吧。” 烧完纸条出来后，刘莲对着还坐在餐桌前的老同学们说道。 “我们现在都是两人一间房间，如果凶手只有一个，那么他随时可以对同住另一间房的人动手，危险性太大，那些恐怖电影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分开即是死亡，所以大家都聚在一块，才是最安全的。” 刘莲的提议最先获得汪海涛和于广的认同。 不管怎么说，现在俩人之前的罅隙已经产生，而且如果那个凶手真的是为了林楚楚而来的，他们俩人的危险性最大。 “客厅很宽敞，我们完全可以将床铺被褥铺到客厅的空地上。” 刘莲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大家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等每个人回房间收拾好东西来到客厅，再简单重新布置了一下客厅的格局后，两块空地就分出来了，以长方形的茶几为界限，男人睡在靠近大门的那一侧，女人睡在靠近厨房的那一侧。 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关掉客厅的大灯。 顾楚按照惯例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就着一颗安眠药服用，在药物进入胃部的时候，又转换了自己的血统。 刘莲握紧滚烫的护身法器，那个东西又来了。 她咬紧牙关往顾楚的方向靠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法器好像越发炙热。 此时每个人的身体都是疲累的，精神却十分亢奋，因为紧张睡不着觉。 今天晚上，还会再死一个人！ 南柯睡在最外侧，中间的是于广和汪海涛，另一边的外侧是楚春民。 原本他背对着于广，因为长时间维持这个动作有些累，他就转了个身，下一秒，就看到了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腐烂的面孔。 几乎是鼻尖贴近鼻尖的距离！ 南柯猛的倒退，用手撑住身体，除了自己和那具腐尸，周围的所有人似乎都消失了。 这是幻境？ 他沉住气，再次咬破还没愈合的那枚食指，挤出血珠点向腐尸的额头，他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下一秒，周围的环境突变，他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窄小脏乱的楼道，连个照明的小灯都没有，周围环境潮湿昏暗，还带着难以言喻的垃圾发酵的臭味。 南柯捂着鼻子，警惕地看着四周。 楼道的上方有声响，他迟疑了一会儿，慢慢往上走去，越向上，声音越清晰。 “躲什么躲！小贱人，和那个女人一样贱！” “快过来，别逼我打你，贱种烂货，长这幅模样，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反正早晚都要被人睡，怎么我碰你就不行了？” “艹，你敢咬我，看我不弄死你！” 斥骂声和痛呼声交杂，南柯觉得自己误入了一个强奸现场。 “不要，爸爸！” 最后一声，让南柯汗毛直立。 爸爸？ 第74节 第70章 无人生还（十三） 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南柯此刻恨不得马上冲进去, 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正身处一个诡异的幻境之中，听到的，看到的, 未必都是真实存在的。 那扇门的背后，很有可能是一个善于蛊惑人心的恶鬼。 于是南柯迟疑了片刻。 屋内是男人嚣张狂浪的叫喝声，女孩的哀嚎刺耳凄厉, 久久不曾停歇。 太煎熬了, 这是自我求生欲望和基本道德准则的对撞，最终南柯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一脚踹破了那扇单薄的房门。 只是在房门破碎的那一刻, 眼前的场景突然又发生了变化。 周遭的环境突然变得宽阔明亮, 他环顾四周, 居然出现在了一所校园里，而且南柯忽然发现, 自己好像没办法控制现在这具身体, 换而言之，他好像附身在了另一个身体之上，只能随着那个人的行动而行动。 “他”漫步在校园的林荫树下，忽然被一阵对话吸引，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只见操场铁丝网的后面, 有两个人正在拉扯着。 “钱呢！不是说贫困生补助有三千块钱吗, 都给老子拿出来！” “那些钱还要教学费和课本费, 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 正在说话的两人声音十分熟悉。 南柯在心里默念, 靠近一些, 再靠近一些。而“他”好像也十分好奇是谁躲在那里争吵, 又带着南柯走近了一些。 “哧, 别说有的没的, 反正我就要三千块，妈的，老子这段时间手气不好，还等着钱翻本呢，我不管你怎么弄，反正明天一定要把钱交到我手上，你骗那些毛头小子也好，去卖也好，都得给我把钱补齐了。” 男人的声音很阴狠。 “哭什么哭，你就是个小贱人，是我养的一条狗，你看看你这胸，这屁股，正经姑娘谁长你这样，你这种人生下来就是给人玩的，不要脸的东西，你别想着去告我，你以为别人会信你的话吗？我是你老子，人家信你还是信我？” “再说了，就算你敢说出去，人家会怎么说你？谁家闺女规规矩矩的会勾引自己亲生老子啊，肯定是你贱啊，到时候你可就出名了，走在路上都有人对你指指点点，而且我是你老子，我就算弄死你也顶多坐几年牢，等我出来，你还想有好日子过？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南柯听到了几声巴掌拍脸上的声音。 “就你这不正经的样子，谁心里不嫌弃你？都是你的错，长了一幅狐胚的样子，所以连你妈都不要你，把你扔给了我，她肯定是恶心你，怕带着你这种人再嫁，到时候勾引她后面的男人，啧啧啧，连自己亲妈都嫌弃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你乖乖的听我的话，我会对你好一点的，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亲闺女啊，你要乖一点……” 一番威胁和贬低，几乎可以将一个人的自尊心粉碎，彻底放弃抵抗。 南柯作为旁观者听着都要窒息了，更何况是当事人呢。 这居然是亲生父亲能够说出来的话，再结合他做的那些事，南柯恨不得冲过去，将那个畜生五马分尸，粉身碎骨。 站在他的位置看去，女孩没有反应，好像真的放弃了辩驳和反抗。 他并不觉得这是她太过软弱，如果一个人从小就被灌输这样错误的思想，从小就被打压，被贬低，那么即便她知道这是错的，她也很难鼓起反抗的勇气。 可惜南柯根本就控制不了现在附身的那具身体，而这个人似乎也被看到的这一幕画面震惊到了，一直站在树干后面，不曾挺身而出。 男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一个样貌艳丽的女孩从铁丝网后出来，南柯也看清楚了她的样貌。 极其浓艳的长相，攻击性很强，可能是五官的缘故，看上去有点艳俗，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狐狸精，坏女人的长相，加上没有足够的气场支撑，很难让人对这种长相的人生出好感。 恐怕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走路的时候含胸低头，愈发没了气质。 “他”正要向那个女人走过去，却很快停下了脚步，再次躲到树干的后面。 因为另一个隐蔽处，又出现了一个人，并且快步走向那个女孩。 “啧啧啧，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乱搞，林楚楚，你可真恶心啊。” 南柯震惊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分明是年轻版的于广。 至于那个女孩，林楚楚！ 原来这就是“林末”用那种方式提示他们的原因吗？ 一切的源头，都在这个悲惨的少女身上。 他已经可以想象，在被于广掌握了这样的把柄后，这个女孩又会遭遇怎样的欺辱。 顾楚看到了南柯看到的第一段记忆。 只有经历过类似遭遇的人，才能感受那一刻的绝望，尤其侵犯林楚楚的，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渣滓，为什么明明有着人的躯壳，偏偏装了孽畜的灵魂，一瞬间，顾楚产生了毁灭这个世界的冲动。 就好像茅十七说的那样。 人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控制，可以极善，也可以极恶，如果有一天，整个世界都充斥了鬼怪，有因果轮回，有厉鬼复仇，是不是作恶的人就会少了呢。 这个念头只是一瞬而过，因为顾楚下意识觉得，那样的世界，未必是受控制的。 在她撞开门的瞬间，耳边的哀嚎声消失了，眼前的画面也发生了转变。 顾楚抿紧嘴唇，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救不了她…… 那个女孩已经死在了高三那一年。 客厅里，顾楚、南柯此时正在另一层意识空间内。 其余几人带着惊恐、警惕的情绪，也迟迟不能入睡。 刘莲捏紧手中滚烫的法器，警惕地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南柯和“林末”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声很平稳，于广和汪海涛就是惊弓之鸟，越临近深夜，两人就越胆战心惊，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似乎也抛弃了白天的那些罅隙，小声聊着天，好像声音能降低恐惧似的。 楚家兄妹和江言言的呼吸声有些杂乱，可见也还是醒着的，每个人都躺在各自的位置上，并没有随意挪动。 刘莲警惕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动静。 纸条消失后她得到了一颗药丸，可是刘莲并不知道这颗药丸的作用，《十万》也没有给予解释，而且刘莲发现，这份特殊奖励没办法收到任务书内。 也就是说，这极有可能是需要在这场故事中使用的某个道具。 此时她们四个女人的睡觉位置从左到右分别是楚夏姿、她、“林末”以及江言言。 先是宋祖民，再是韩晓娜，现在死的那几个，似乎都是npc，下一个会是谁呢？于广，还是汪海涛？ 客厅的中央空调缓缓输送着冷气，谁也没有注意到，顶部扇叶里冒出来的淡淡的白烟，就好像第一天午睡时那样。 刘莲觉得自己越来越困了，不仅如此，她还听到了于广和汪海涛的鼾鸣声。 这俩人怎么睡着了？ 刘莲忽然惊醒，可她抵抗不住大脑的睡意。 她的反应很快，手里凭空出现一个降魔杵，并用稍尖的那头狠狠刺进自己的大腿，强烈的疼痛忍让她清醒了一些，这样还不够，她将已经扎进肉里的法器用力一划，腿部直接被划开一道大口。 这下子，脑袋的晕眩感暂时被压了下去。 只是在做这些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一双手臂环绕至她颈部，并且用力收紧。 “呃——” 刘莲感受到了喉部几乎被勒断的窒息感，她拔出腿上插着的那根降魔杵，径直刺向身后的人，是利器扎进皮肉的声音，可是扼紧她手臂的力量并没有就此消失。 是人，是活着的人！ 刘莲已经窒息到快要翻白眼了，被降魔杵刺入却还完好的，只能是活着的人，可是为什么活着人的被利器刺伤，却没有因为吃痛而松手呢？ 她用最后的一点力量，将胸前的降魔杵再次刺向身后的人，只是这次手举到半空，就被捏紧。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具恐怖的腐尸，刘莲的鼻尖都能嗅到那股腐烂发臭的味道。 她的瞳孔放大，因为长时间的扼喉窒息，舌根也肿胀堵住了喉道，她只能张大嘴，舌尖伸出口腔，看着那具恐怖的尸体，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身后的人直到她彻底没了生息，才渐渐松开桎梏的力道。 腐尸就在他和刘莲尸体的面前，可他好像没有看见一样。 第71章 无人生还（十四） 意识回归时, 顾楚胸口依旧充满压抑憋闷的情绪。 但是很快的，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刺激了她强大又压抑许久的食欲，两颗獠牙刺破嘴唇, 自身血液的味道让她猩红的瞳孔闪过一瞬间的平静。 顾楚立马转换回正常人类的血统，可现在，即便恢复成了人类的样子, 胃部烧灼的饥饿感依旧存在, 喉咙干涩，急需要液体的滋润。 她拿起一旁喝了几口的矿泉水，可又马上扔掉。 一来是矿泉水没办法根本解决她的问题, 二来是这个环境中, 已经拆开并且离开过视线一段时间的东西, 都不应该再入口。 刘莲死了！ 她大腿上一道长约十几厘米的划痕，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但致命伤并不是那条伤口, 而是被扼断的喉骨, 她的脸部肿胀青紫，是窒息死亡。 然而除了她，其他人都睡地死死的，并没有第二个人发现刘莲的死亡。 顾楚冷静地检查刘莲身上遗留的线索，她发现了那个染血的降魔杵, 降魔杵的两端都比较尖, 且都有血渍残留。 顾楚观察着她捏紧降魔杵的手势, 模拟了当时的情形。 降魔杵的一头对着自己, 她极有可能是为了保持清醒, 用那一头割破了自己的大腿, 但另一头呢？ 当时她的身后应该出现了一个人, 扼住了她的脖子, 于是她应该在这种角度下，反手用降魔杵捅伤了对方，也就是说，另一头的血渍是凶手留下的。 顾楚的脑海中已经模拟了一个大致的场景，按照刘莲手臂的长度，凶手身上的伤痕应该在左侧手臂上端或是左肩的位置。 突然间，顾楚的眼神凝滞住了，她拿起刘莲的左手手臂，手腕上有一道青紫的伤痕，似乎是被“人”捏紧，然后疯狂挣脱留下的。 但是那个印子的痕迹很奇怪。 顾楚将自己的手指按照印子的痕迹摁上去，这个动作在刘莲身后很难完成，但要是站在刘莲的对面，就能轻易做到。 也就是说，当时留下那个印子的人，站在刘莲的对面，而杀死她的那个人，站在她的身后。 凶手有两个？ 不对，这个手指印并不像是活人留下的，顾楚看着这道青紫的痕迹觉得胸口憋闷，这也是血统转换后产生的一种能力，大概可以解释为对邪秽的感知。 第75节 但让刘莲窒息而死的，应该是个活人。 顾楚看向了另一侧的江言言。 她正侧着身，背对着她沉睡着。 这个睡姿正好压着自己的左边侧身体，如果她是凶手，在被降魔杵扎伤的情况下，这种睡姿会让她无比疼痛，而且也有可能造成伤口周围的肌肤压迫坏死。 顾楚盯了她许久，她的衣服、被褥上没有血迹，沉睡时的表情十分放松，且呼吸绵长，并没有表现出痛苦的样子来，如果是装的，江言言的演技未眠也太好了一些。 良久后，顾楚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从一开始，她最怀疑的就是这个明面上和高三七班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她真的不是凶手？ 顾楚起身，空旷的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太安静了，顾楚随便拿起一件摆设，用力砸向地面，但所有人还是纹丝不动，似乎一点都没有被这噪音干扰。 她走向男人那边，用脚尖踢了踢于广和汪海涛，依旧没有反应。 顾楚想到了刚上岛的那天，大多数人都在沉睡，除了她和中途离开过房间的于广。 每个人的吃食都是一样的，那么又能通过什么手段，让房间里的人陷入沉睡呢？ 顾楚环顾着四周，直到视线停留在了天花板顶部的空调扇页。 她好像猜到了…… 顾楚本想爬上去检查扇页和通风口，也想趁他们还昏睡着的时候，检查他们每个人左肩以及附近位置是否有伤口存在，只是还不等她行动，那些人中的药效就已经开始褪去了。 这也正常，按照第一天每个人沉睡的时间来看，也就两三个小时而已，而且客厅空间更大，药效应该更低。 最先醒来的是南柯。 他看见了站在中央空调出风口下的顾楚，也很快发现了刘莲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 显然“林末”是最先清醒过来的，她有看见凶手吗？ 在南柯之后醒来的是楚春民和楚夏姿，因为他们都是读者，身体素质超过了普通人，接着是于广和汪海涛，又隔了一会儿，江言言才幽幽转醒。 “啊！” 看到就在自己身边的尸体，江言言花容失色，双手撑着地面，跌跌撞撞地爬离自己的床铺。 顾楚观察着她的动作，没有丝毫顿涩，如果受了伤，即便想要伪装，也会因为疼痛下意识地减少受伤位置的发力，但江言言没有。 “怎么又死人了！” 于广发狂地抓着头发，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除了死掉的刘莲，他们这些人因为刚刚清醒的缘故，都处于睡觉前的那个位置上，唯独顾楚，站在了中央空调出风口的下面。 “是你对不对！我们睡着的时候你就已经醒了，是你杀了刘莲，宋祖民，韩晓娜，都是你杀的对不对！” 于广指着顾楚，大声质问道。 一定是“林末”趁着他们睡着后将刘莲杀害。 汪海涛听了于广的话，悄悄超远离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领教过“林末”的手段，打是真的打不过，指控她还得承受挨打的风险。 “刘莲就睡在你身边，你想要杀她易如反掌。” 于广好像抓到了顾楚的把柄，一脸兴奋地看向其他几人。 “是她，肯定是她！” 然而楚春民等人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他，其中南柯看着他的眼神还带着深深的厌恶。 于广打了个激灵，他做了什么让南柯厌恶的事情吗？ 殊不知，他只是看到了属于“南柯”的一段记忆。 在那段记忆里，于广借着之前撞见的那个把柄，逼迫林楚楚和他上床，之后他们俩的关系不知怎么被于广当时的正牌女友韩晓娜撞破了，那段时间，韩晓娜到处宣扬林楚楚是小三的消息。 也不知道于广到底是怎么把韩晓娜哄好的，后来传言就变了，林楚楚并不只是小三那么简单，她家条件不好，为了学费和生活费，她在外面兼职“送外卖”，于广只是她的客人之一。 在流言中，林楚楚被描述成了一个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的贱人，女生鄙视她，一些男生时常在她身边捉弄她，问她需要卖多少钱。 而“南柯”是见到过事情起因经过的人，可他并没有站出来为林楚楚说话。 因为“他”觉得，被自己亲生父亲玷污过的女人，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脏了就是脏了，而“他”喜欢美的东西，却不喜欢脏的东西。 没错，“南柯”曾经是林楚楚的暗恋者。 对于一个追求完美的男人而言，曾经喜欢过那样一个女孩，是他的耻辱，从那以后，他的审美也发生了变化，从原本的艳丽类型转而变成江言言这样清纯干净的女人。 林楚楚的亲生父亲已经死了，如果真的是有人要为林楚楚复仇，南柯觉得，他一定会让于广多活一段时间，让他在这期间受尽惊惧折磨，然后再将他慢慢虐杀。 “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于广被南柯看的心底发毛，总感觉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好像被他看透了。 “比起林末，我更怀疑你。” 南柯熟练了一下自己的眼神，他已经有过一次bug了，“林末”之前的精彩演出给了他一些提示。 “因为对林末怀恨在心，所以杀了刘莲嫁祸给林末，这个推测也很合理不是吗？” 南柯走向于广，重重地在他脸上狠揍一拳，正好和顾楚白天时打的那一拳对称。 “明明前一秒大家还很清醒，可是下一秒就不受控制地沉睡过去，第一天也是这样，汪海涛都承认了，那天你离开了房间，现在回想一下，其实那一天我们都睡地那么沉并不完全是因为当时大家都太累了，很有可能是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有人给我们下药，让我们昏睡，而那个曾经自由行动过的你，有最大的嫌疑！” 南柯的这番指控让于广无法接受。 “辣她呢，辣天她在客厅也没有碎觉，刚刚她显然也是最早醒来的辣个人，为什么她就不可疑！” 于广捂着自己肿成馒头的侧脸，因为被打掉几颗牙，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因为你长的就不像是个好东西啊！” 南柯理直气壮地说道。 人设嘛，喜欢一切美的东西，林末长的可比他这个畜牲好多了。 南柯挥了挥打人的手，心想必须在于广被弄死前，多找几个理由揍他。 于广没想到还能有这个解释，对着南柯嚣张的面孔，敢怒不敢言。 这一刻，南柯和顾楚彼此产生了默契。 她他也很会演，以及，她他应该也知道了。 第一天晚上，游艇沉没，宋祖民未能游回岸上，生死不知。 第二天中午，韩晓娜惨死房间内，舌头被搅烂 第三天晚上，刘莲被扼断脖子，窒息而亡。 前三个人的死亡都基本和歌谣里描述的那样，在今天的死亡预告里，他们会出门打猎，并且因为岛上的陷阱而死亡。 但是昨天他们已经初步检查过这座荒岛，并没有发现什么用来捕猎的陷阱，而且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他们也不需要打猎。 然而意外发生了。 别墅突然断电，冰箱里一堆需要冷冻保存的食物没办法长久存放，必须尽快制成熟食，但又因为调味料不够，没办法加重盐，增加它保存时间。 储存面粉和大米的柜子不知何时被老鼠咬开了一个小洞，里面的粮食被偷走一部分，剩下的那些上面有老鼠的粪便，显然也不适合食用。 顾楚之前制作的一批面包，在密封保存的情况下，短短几天居然长了霉菌…… 总之不管是之前没准备的，还是做过准备的食物，在种种意外下，都没办法让他们顺利地撑到外界发现他们失联的时候。 江言言提议出门寻找一些野菜和蘑菇，昨天巡视荒岛的时候，她发现了不少可食用的食材。 顾楚看了她一眼，江言言回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她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一行人出发，这一次，谁也没有提出分开行动。 四个知道歌谣的读者，以及一个在背后策划了一些的凶手，还有两个一无所知的人，离开了别墅，走向生死未卜的荒林深处。 第72章 无人生还（十五） “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 放的好好的食物怎么不是发霉了就是被老鼠偷吃了，好好的发电机居然也出了问题，不仅冰箱空调用不了了, 以后晚上还没灯照明。” 在灌丛树林里穿行的时候，于广不断抱怨着。 “这个荒岛可是南柯你家的，岛上的东西也都是你准备好的, 现在想想, 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忽然要召集我们这些老朋友来这座岛上度假呢，而且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想要这场难得的聚会被打扰, 要求我们所有人都不带手机上岛。” 别墅里南柯那一拳头, 基本将两人的面子情给打没了。 在接连死人的极度恐慌中, 于广也开始破罐子破摔，他开始怀疑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是你吧！” 走在中间的于广忽然停下脚步。 “如果真的是和林楚楚有关的人回来报仇了, 我只能想到你！” 于广眼神幽幽地看向南柯的背影, 而南柯也因为他的这句话停下了脚步。 在那段记忆里，他知道“南柯”将自己对林楚楚的好感隐藏的很好，而且这份好感在知道林楚楚和她生父不伦关系的时候就转变成了厌恶。 到后来，于广借着这个秘密胁迫林楚楚做一些她不愿意的事情，又因为韩晓娜的揭发, 班级里, 学校里流传着许多关于林楚楚的不实消息, 而她从来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过。 “南柯”知道原因, 知道林楚楚为什么不为自己解释, 可他同样的, 选择了冷眼旁观, 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想法和林楚楚他爸是一样的, 肯定是因为她自己不够检点，才会让那么多男人都对她心生欲念。 于广并不知道自己发现林楚楚秘密的那天，还有另一个人在场。 “你不知道吧，林楚楚喜欢你。” 于广开口就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其余众人全都看向了他们俩人。 南柯在高中时期确实很受女生欢迎，和于广那种长得有点小帅，又跟痞子一样坏坏招女生喜欢的类型不同，南柯家世好，成绩也处于中上的水平，因为家里给学校捐过不少器材的缘故，很多需要出风头的事情，老师们都会交给南柯去办。 那样一个表面上温文尔雅，对所有女生都很温柔的男孩，确实很招一部分女生的喜欢。 尤其是林楚楚这样平时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男生打趣她，女生排斥她，只有南柯这个班干部偶尔会主动询问她是否遇到什么困难。 “林楚楚有一本日记本，上面可写了不少她对你的喜欢。” 第76节 于广嫉恨地说道，这个男人不就有点钱吗，果然女人不论多大年纪都是势利眼。 “呵呵，还有你，你可能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大家都是男人，谁看不出来你对林楚楚的态度不一样呢，没准那个时候，你们俩背地里早就已经好上了！” 他笃定地说道。 “咱们这群人里，除了你和你带来的这个女人，谁当年没有和林楚楚结过仇？” 他指向了顾楚等人。 “这个，因为林楚楚背着她闺蜜勾引我，当众骂过林楚楚，后来韩晓娜在班级里孤立林楚楚，搞校园霸凌的时候，她也站在她闺蜜那一边。” 第一个指向了顾楚，这倒是真的。 “林末”虽然觉得闺蜜的做法有些偏激了，可谁让她亲眼看见了林楚楚确实和于广私底下亲密呢，要不是林楚楚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也不会把韩晓娜气到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情。 她除了骂过林楚楚不要脸外，倒也没有跟着韩晓娜动手欺负她，因为“林末”是大人标准里的好学生，爱读书，不爱惹事，只是那个时候，作为旁观的一员，她的有些举动也足以给林楚楚带来伤害。 韩晓娜就更不用说了，以为林楚楚和于广好上了，却只针对林楚楚，在于广“迷途知返”后，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羞恼发泄在林楚楚一个人身上。 很多荡妇羞辱的言论，都是从韩晓娜那边流传出去的。 所以她被那个人剁烂了舌头。 “还有你，那天我拉着林楚楚进厕所隔间的时候，你就在另一间里面吧，你是不是都听到了？可你什么都没有说。” 于广又指向楚夏姿。 顾楚想起来了，当时自己附身在“林末”身上的时候，于广、楚夏姿、林楚楚三人都迟到了，而且当时楚夏姿的表情格外怪异，于广指的，应该就是那次吧。 对于一个手握女方把斌，又心术不正的男人，他拉着女生进厕所，又会做出什么样令人发指的事情呢？ “你们兄妹俩感情那么好，楚夏姿会不告诉你？呵呵，等到学校里到处都是林楚楚丑闻的时候，楚春民你干了什么？哈哈哈，你和你那群朋友跑到林楚楚面前问她多少钱一晚，在学校里接了几单生意！” 楚夏姿，楚春民兄妹俩，一个漠视谣言，一个火上浇油，都是帮凶之一。 “还有刘莲，这个贱人也喜欢咱们南大土豪，她恐怕看出来咱们大土豪对林楚楚有意思了，韩晓娜编的那些流言，她传地最凶，哈哈，所以她也死了。” 于广几乎指正了所有人。 “看见了吗，我们都和林楚楚结怨，只有南柯，人家情投意合，他把我们骗到岛上来，就是为了给旧情人复仇来了。” 于广的情绪呈现病态的亢奋。 “不是我说，南大土豪，你这事做的未免太粗糙了些，给旧情人报仇，怎么还带着新情人呢，就不怕林楚楚九泉之下知道后怨恨你吗，那你为她做的这一切，可就白费了。” 这个时候，于广其实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他自以为破解了真相，之前所谓的看到鬼怪可能是受药物影响，而又有谁，有南柯这样的财力物力能搞定这些，而且别墅是属于他的，他或许早就布置好了很多机关让他们中招。 可是现在他们那么多人，南柯就只有一人，只要把他控制住，他们所有人都安全了。 “那你呢？” 在于广疯狂大笑中，南柯冷静地反问道。 “什、什么？” 于广气的发颤，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反问他。 “如果我们在场所有人里有一个回来复仇的凶手，其余人都是当年和林楚楚有过仇怨的人，那你和你那两个朋友呢？你带着那两个人对她做了些什么？” 南柯只知道于广掌握了林楚楚的把柄，但不妨碍他猜测汪海涛和宋祖民与林楚楚产生纠葛的原因。 而且南柯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假借自己被冤枉，想要解除嫌疑的迫切心情，将自己得到的线索和其他读者共享。 “那天林楚楚她爸来学校找她，他们之间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凭什么觉得，在那种情况下我还会对那样的女人产生好感呢。” 南柯在心里默默向林楚楚说了声抱歉。 “我也看到你在林楚楚她爸离开后从角落里出来，然后用听到的那些内容，要挟林楚楚，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根本就不是林楚楚插足你和韩晓娜的感情，而是你胁迫她和你发生关系，之前林末说过，她从汪海涛口中得知了你们双方互有把柄，所以汪海涛才会替你隐瞒你曾经出现在韩晓娜死亡现场的事实，你是不是逼迫林楚楚和你这两个好兄弟也发生了关系，到后来，林楚楚终于不堪折磨，所以选择了自杀，这就是你们手里钳制对方的最大罪证吧？” 南柯的指控让于广脸色惨白，刚刚兴奋的潮红完全褪去。 汪海涛也在一旁瑟瑟发抖，没想到他们隐藏的最大的秘密居然被南柯给揭穿了。 没错，当初于广靠着自己掌握的那个把柄，逼迫林楚楚和他发生关系，他不觉得是自己威胁了林楚楚，反而觉得林楚楚就像她爸说的那样，裤腰带太松，稍微吓几句就能睡她，这样的女人太过廉价，不过好在身材模样都是一流，比外面的野鸡强多了。 有一天于广在校外和俩狐朋狗友喝醉酒，当时汪海涛提议去找小姐，可他们还是学生，也就从父母那里拿到的一些零花钱以及过年的那份压岁钱而已，手头并不宽裕。 于广被酒精刺激着，当时就大包大揽，说用不着花那个冤枉钱，他能不费一分钱，就给他们找一个极品出来。 林楚楚不想自己最难堪的经历被曝光，也害怕像那个男人说的一样，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厌恶她，鄙视她，只能忍着屈辱来到了于广发给她的廉价旅馆房间内。 只是她没有想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男生，当时林楚楚想要逃离，可于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她被迫喝于广发生关系的那天晚上，早就被偷拍下了很多屈辱的照片。 如果她不答应，这些照片就会出现在那些讨厌她的同学们的手中。 她又一次屈服了…… 后来韩晓娜发现了她和于广的关系，并且在学校里大肆传播，于广为了哄好韩晓娜，也将所有错误推到她的身上。 他威胁自己不能说出去，于是林楚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传言里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再后来，于广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商机，真的想要林楚楚出去卖，以她的样貌和身材，一定能为他赚来很多的钱。 本以为妥协后会得到喘息，谁知道之后所见的未来皆是深渊。 林楚楚疯了，选择在漫天流言中，从教学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可即便死亡，她的尸体还为她憎恶的男人带去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林楚楚的自杀让于广等人瞬间吓醒了，三个人凑在一块赶紧商量好口供，当时警察也介入了，只不过学校的流言没有根据，于广也咬死了自己只是年轻不懂事，同时和韩晓娜以及林楚楚处对象，而且林楚楚是后来介入的第三者，她可能是受不了流言，以及于广选择韩晓娜而没有选择自己的结果，所以选择自杀。 因为没有其他线索，而且林楚楚确实是自杀，最后也只能以这种结论结案。 学校赔了一笔钱，并且开始加大对学生早恋倾向的管理，学校里那些小情侣们被迫转到地下或是在老师和家长的干预下分手。 除了这些，她的死亡并没有带来什么改变，也没有唤起那些恶人的愧疚。 “我早就知道林楚楚是被你威胁才和你发生关系，可是在学校流言四起的时候，我也没有替她说话，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会为了给她报仇把你们聚集在这里一一杀掉，这合乎逻辑吗？” 南柯干脆也不隐藏自己当年的袖手旁观。 “如果真的有人要替林楚楚复仇，我也是他复仇的对象之一。” 这个近乎自曝的方式，推翻了之前于广的推理。 “你居然也听见了。” 于广满脸震惊，既有秘密被戳穿的恐慌，还有找不到凶手的恐慌。 “那是谁，是谁！” 此时，除了江言言外，每一个人和林楚楚的关系都已经很明确了，除她以外，全员恶人。 “应该介绍一下你的身份了吧，江言言，你和林楚楚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楚夏姿站出来了。 她第一个晚上猜测的凶手就是江言言，她猜对了，得到了一把钥匙。 那天她选择留下来，在别墅里寻找是否有用那把钥匙能打开的暗门或是保险箱之类的东西，还真让她有所收获。 就在厨房柜子的后面，有一个被柜体背板挡住的暗门，她趁于广检查二楼的时候，偷偷打开钻了进去。 那里是一个小型的控制室，还有一个写明了他们这些人和林楚楚纠葛的关系面板。 他们所有人的爱好、习惯都详细地出现在了这块面板之上，那个人对于他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林楚楚的父亲不是意外车祸身亡，而是那个人在知道了他和林楚楚的关系后，设计让他发生车祸。 从林鬼父的嘴里，那个人得知，他那天在学校和林楚楚说话的时候，发现有两个人在偷听，只不过他并不顾及林楚楚在学校的名声，反而希望她念不下去，早点退学打工，于是隐瞒下了这个发现。 两个偷听的人里，一个是于广，还有一个是未知的。 那个人调取了当时学校里所有的监控档案，经过严密的调查，将嫌疑缩小在了几个人之内。 于广说过，林楚楚有个日记本，那本日记本上的每一页都被拍摄下来，就贴在面板之上，其中有红笔画圈的几段话。 是林楚楚的倾诉，她感觉到班级里唯一向她释放过善意的南柯也变得冷漠了，可能就像她爸说的那样，她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任何人的喜欢，而且她现在这么脏了，或许南柯离她远一些，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这段日记记录的时间就发生在林鬼父去学校后的第二天。 于是另一个偷听者的嫌疑，被锁定在了南柯身上。 他、楚夏姿、楚春民，都是知道林楚楚被于广威胁的人，南柯最清楚来龙去脉，可他们都选择了漠视旁观。 “楚夏姿”和韩晓娜的关系不错，看到她针对林楚楚，也曾忍不住告诉过她自己那天在厕所里的见闻。 听声音，林楚楚分明很不情愿。 但是韩晓娜当时已经公开声讨过林楚楚，为了自己的面子，她选择一条道走到黑，反而越发要做实于广哄骗她说的那些话，让其他同学都觉得，就是林楚楚犯贱，她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至于“林末”和刘莲，一个是为了站朋友，还有一个出于私心的目的，也想要弄臭林楚楚的名声，两人一个漠视韩晓娜校园暴力，一个扩散了流言。 这些人里，对林楚楚造成了直接伤害的于广、汪海涛、宋祖民、韩晓娜肯定是首恶，其余人的漠视或是推波助澜加速了林楚楚的死亡，也是帮凶。 他们每个人的照片都被钉在那块面板上，用红笔写着大大的死字。 不过楚夏姿发现了，照片上钉着的“楚夏姿”和她长相不符。 她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是现实生活中的长相，但是那张照片里的“楚夏姿”，应该是这个故事里那个楚夏姿的真正模样。 她自己能够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就辨别出来，但奇怪的是，当她看到“林末”等人的照片时，照片上的人就是“林末”等人的样子。 这可能是一种障眼法，包括她在内，落在别人的眼睛里，呈现的应该也是照片中的模样。 现在所有的线索已经很明确了，而且因为大家都开始推测真凶的缘故，楚夏姿也可以在不违背《十万》规定的情况下分享自己发现的线索。 “没错，林楚楚是我的姐姐，异卵双胞的姐姐。” “是我故意接近南柯，然后在日常中引导他举办了这场同学会，也是我买通了你们的老板，让你们在这段时间恰好有足够的假期参加这次活动，不仅如此，这座岛也是我让人卖给南家的，没人比我更熟悉这座岛上的布置，我早就计划好了，让你们在这座岛上，一一向我姐姐赎罪。” 江言言抬起头时，脸上不再有往日清纯娇怯的动人笑容，她的眼底带着森然地冷意，漠视着眼前所有人。 她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比他们小三岁，他们都是同龄人，只不过当年她妈生下她们姐妹的时候姐姐在母体内吸收了太多能量，导致她从出生起身体就不好，以至于在学校的时间很短，还经常因为生病手术的缘故休学。 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姐妹俩的感情十分深厚，有些时候，她们都能感应到对方的情绪，只是后来父母感情破裂，母亲选择带走身体较差的她，后来母亲改嫁，她和继父为了能让她接受更好的治疗，移民去了国外，从那以后，姐妹俩的来往就少了。 其实一开始妈妈想要争取姐妹俩的抚养权，可是那个男人不同意，最后闹上法庭，法庭判决夫妻二人各自拥有一个孩子的抚养权里。 她的身体很差，姐姐劝说妈妈带走她，因为跟着妈妈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中间几年，她和妈妈都十分想念姐姐，妈妈也曾试图联系过那个男人，可他早就带着姐姐搬家，从此了无音信，而那几年，她正值换心脏的关键时期，她和妈妈都想好了，等她这次换心脏成功了，就回国将姐姐的抚养权也从那个男人手中争取过来，然后母女三人再也不分开了。 当时她们都没有想过，那个男人会对姐姐做出那样令人发指的事情来，亲生父亲啊，她们有想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可能会再娶，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姐姐会因此受点委屈…… 在看到自己的调查结果时，江言言真的要疯了。 “宋祖民是我杀的没错，我在他游泳的时候割断了他的脚筋，但韩晓娜和刘莲的死与我无关。” 第77节 事到如今，江言言爽快地承认了自己害死宋祖民的行为，但她不承认韩晓娜和刘莲的死与自己有关。 “哈哈哈哈，老天开眼，你们这种人凭什么活在世界上，我真希望那个帮我杀死了韩晓娜和刘莲的人再加把劲，把你们所有人都留在这座荒岛上，给我姐姐陪葬。” 江言言怨恨地看着在场所有人，口中不断吐出阴毒地诅咒。 “原来是你！” 于广直接从袖口里拿出一把锋利地水果刀，冲向江言言。 而江言言也不会被动地任他宰割，灵活地跑向灌丛林，消失在众人眼前，于广并不放弃，紧跟了上去。 “快阻止他们。” 南柯焦急地说道，众人也好想如梦初醒一样，在灌木丛林里寻找起来。 顾楚滞留了片刻。 她总觉得，一切好像太顺利了。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73章 无人生还（十六） 江言言虽然身体素质比不上于广, 可仗着对这座荒岛无与伦比的熟悉度，很快就摆脱了于广的跟踪。 不仅如此，在进入这一片草比人高的灌木丛林后, 他们大多都迷失了方向，而且很快和前后的人拉开距离，目前为止, 只有楚春民和楚夏姿两人还聚在一块, 努力辨别着前人的踪迹。 “你出来啊，你不是要为林楚楚报仇吗，你倒是出来啊！” 于广用手中的匕首劈开拦路的草木枝条, 为了防止江言言躲在暗处突袭, 他几乎是以打圈的方式在向前挪动, 不断旋转着身体面朝的方向。 “你姐是个贱人，你就是个小贱人, 居然敢把我们骗到岛上装神弄鬼想要害死我们, 现在我就站在这儿，你倒是出来啊！” 对于之前江言言的那番说辞，于广半信半疑，不过即便前面死掉的三个人并不都是江言言杀死的，他们之间隔了林楚楚这条人命, 也注定了你死我活。 江言言不会放他活着离开这座荒岛, 于广必须要弄死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只要对方还活着一天, 他就没办法睡一个安稳觉, 于是他决定用激将法, 将江言言逼出来。 “怎、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中, 四周开始白雾弥漫, 人眼的可见度从十米，渐渐变成八米、六米……雾气越来越重，到最后，于广能够看见的只有自己手臂伸开的那一段距离，再远一些，都雾蒙蒙的，只能看清一个隐约的轮廓。 好端端的，怎么就起雾了呢？ 还是这根本就不是大雾，是江言言弄的什么诡异招数？ 于广顿时有些紧张，手中的匕首不断朝四周挥舞，防止江言言突然从迷雾中窜出来袭击自己。 而分散在丛林里的人外几群人，也被岛上忽然开始弥漫的白雾给吓到了。 他们来到这座荒岛上已经是第四天了，可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在能见度那么低的情况下，四周危机潜伏，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生。 几个有经验的读者这会儿都选择了身边能找到的最高的那棵树，然后开始往上爬。 等高度离地面有七八米，十几米高的时候，能见度又高了很多，还是有薄薄的雾层，但看清周围十几米远的情况已经不成问题了。 南柯抱住树干，坐在较粗的枝桠上，环顾四周，并没有在相邻的几棵大树上看见其他读者的身影。 至于往下，雾气很重，就像是坐在飞机上往下看，只能看到朵朵白云一样，下层已经被浓浓的白雾覆盖住，高耸的大树像是从白雾中生长出来的一般。 他抬头看了看往上的树干，然后接着往上爬，这棵树着实有些高，等南柯又往上爬了一段距离，他能眺望到的景象就更广阔了，在这棵大树的顶端，几乎没有什么雾层，他向身下、远处看去，目之所及的范围全都被白雾笼罩着，这里的视野已经足够宽阔，也就是说，这应该并不是认为控制的白烟，而是这座荒岛自然形成的气候现象。 在离南柯四五十米远的地方，顾楚也爬上了一棵大树，观察着突如其来的气候变化。 她不觉得，一个为了杀光所有仇人，精心谋划多年，费心选定了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要在这座岛上开展自己复仇大计的江言言，会忽视岛上的气候变化。 在选定时间，带着他们登上这座小岛之际，她应该已经详细地了解过这座荒岛的所有情况，包括在之后几天里，这座小岛每一天的天气变化。 因为有时候，计划的成败在于细节，江言言不至于忽略这一点。 顾楚像来不喜欢心存侥幸，因此她在心中已经排除了假设这一场大雾是气候突变产生的可能性，只当这一场大雾也是江言言精心计划中的某个环节，她想做什么呢？ 从宋祖民、韩晓娜、刘莲的陆续死亡开始，江言言其实就在慢慢暴露自己，她似乎也并没有想要过份隐藏，因此在前期，她时常会出现刻意针对的语言。 再然后，别墅里的食物因为各种原因不够维持他们等到救援到来，这成了压垮于广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于广在进入灌木丛林，面对不断划伤小腿、手臂的杂草枝条时突然暴起，开始胡乱攀咬他们中间的某一个人。 为了自证清白，被攀咬的那个人必须证明自己同样有被杀害的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江言言这个特殊的存在反而极易凸显出来。 只是如果站在江言言的角度，想要降低可疑性，也不是没有操作手法的。 比如她可以告诉他们，其实自己和林楚楚这个姐姐也有化解不开的矛盾，林楚楚其实一直怨恨她，当年父母离婚的时候，母亲选择带走妹妹，留下她面对畜生一样的亲生父亲，而为林楚楚报仇的那个神秘人，可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也是被报复的人选之一。 这个说法，同样合乎逻辑。 顾楚的眉头微簇，忽然觉得，自己和哥哥的境遇，与林楚楚、江言言这对姐妹何其相似。 这是巧合吗，还是某些东西有意为之？ 顾楚看了看天空的方向，好像那个位置此时正有一双眼睛，在窥视她的一举一动，良久后，她才收回视线。 话又说回来了，即便是发突然，以江言言的心机，也不至于连这点借口都想不到，可她却选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曝身份和目的，未免太失智了。 顾楚始终觉得，今天一切的发展都太顺利，好像在被刻意引导一样。 再然后，江言言逃进灌木丛林里，于广也跟着追了上去，他们所有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白雾，在丛林里迷失了方向。 顾楚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自己忽略了什么呢？ 她望着下方的迷雾沉思了片刻，不能再想下去了。 这片迷雾的存在，倒也为她提供了一些便利，在可视度极地的情况下，转换血统，表现出一些超于常人的能力并不会被其他人看见，所以也就不会被视作bug。 顾楚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时，眼底闪过一丝血红。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使用过的纸巾，从踏入这座荒岛开始，她就有意识的收集每个人使用过的一些物品，方便收集气味。 僵尸血统确实能力繁多，比如在找人的时候，鼻子还能当警犬使用。 顾楚闻了闻江言言擦过手的纸巾，闭上眼睛，努力在潮湿的空气中分辨属于江言言的味道。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因为他们所有人在和江言言接触后，身上都残留着部分江言言的气味，而且这座荒林里存在太多的动植物，加上潮湿的空气也为气味留存造成了不小的阻碍，顾楚在分辨了许久后，才选择一个相对来说可能性更高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半蹲在树杈上，蓄力后双腿一蹬，伴随着枝桠断裂的声音，她已经成功借力飞到了十几米外的另一棵树上。 在习惯了这种力量后，顾楚就像是一道影子，不断在荒岭上空飞跃，即便远远的有读者其他看见了，他们也只当自己看见的是什么庞大的飞禽。 气味越来越近了，顾楚发现，身下的浓雾好像也在渐渐散去，它们如同来时一样，散去的速度也显得那么快那么突然。 顾楚注意到附近杂乱的气味里除了江言言，还有另外几人的存在，她皱了皱眉，从树上一跃而下，以类似人类快步跑的速度，朝江言言靠近。 空气中渐渐出现了血腥的味道，顾楚停下脚步，捂着嘴，任由尖利的獠牙刺破自己的手掌。 这具僵尸的身体好像越来越难以控制了，她需要血，需要很多很多的血！ 下一秒，她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十指插进松软的泥土里，表面苍白的肌肤开始呈现诡异烧灼的红色，饱满的皮肉也开始慢慢干瘪收缩。 支撑的力量越来越微弱，顾楚被迫转回人类的形态。 而此时，她只能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喉咙很干涩，整个人像是从水里被打捞上来一样，汗淋淋的。 她想，这座岛上有很多血源…… 其中还有恶贯满盈的人…… 她可以…… 不，吸食罪犯的血液只是开始！ 顾楚艰难地撑起身体，在调整了呼吸的频率后，朝着刚刚嗅到血腥味的方向跑去。 此时地表面的迷雾基本已经散去，其他读者也用各自的手段追踪到了于广和江言言一路追赶的方向。 南柯是最早赶到的。 他看见于广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刀。 江言言躺在离于广三四米远的地方，她的身体上到处都是刀伤，几乎将她捅成了一个血窟窿，鲜血不断从这些贯穿的捅伤中冒出来，洁白的裙子已经被彻底染成了红色，入目竟然没有一片完好的肌肤。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 “不、不是我！” 看到南柯出现，于广吓得跳了起来。 江言言可是南柯的女朋友，虽然她接近南柯别有目的，可谁知道南柯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要是他也脑子不正常要为江言言报仇，他岂不是冤枉死了吗。 于广看见南柯的视线盯在自己的右手上，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将手中的匕首扔掉。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刚刚有人抢走了我的匕首，等我找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我的匕首插在她的小腹上，我只是拔出了我的匕首，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于广大声嘶吼道，就在这时，其他人也陆续赶到了。 第74章 无人生还（十七） “都别说了, 就算是于广把人杀了又怎么样，你们都忘了吗，这个女人说她要把我们全都杀掉给林楚楚报仇,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想死, 就只能先弄死她了。” 汪海涛站了出来, 替于广说话。 “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于广奔溃地说道，不知道是该感谢汪海涛这个时候站出来替他说话，还是该生气他也觉得人是他杀的。 “差不多得了。” 汪海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看着被他扔在脚边染血的匕首, 心里其实并不相信他的那些话。 匕首是他的, 他们看见的时候，他就站在尸体旁边, 人不是他杀的, 还能是谁杀的？ 而且刚刚他们分开的时候，于广是跟着江言言最先离开的，而他们在跟上于广的中途因为复杂的地形地貌以及后来突然出现的浓雾把人跟丢了，在那段时间里，于广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杀害江言言。 于广的朋友都那么想, 更何况其他人呢, 对于他这样的人渣, 几个读者心里还真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没事, 你现在杀人, 只能、只能算是自卫, 是她先要杀我们的, 她亲口承认了, 宋祖民就是被她害死的，还有韩晓娜和刘莲，她说不是她杀的，就不是她杀的了吗，这座岛上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汪海涛还在想理由替于广脱罪，因为他俩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和林楚楚的那段往事牵涉到了他们三人，虽然最后林楚楚是自杀的，但要是追究起来，他们同样还有强迫她发生关系的嫌疑。 所以他不能让于广走上绝路，万一他要拖人下水，自己岂不是完了。 第78节 顾楚和南柯并没有听汪海涛在那碎碎念，两人神情严肃地走到江言言的尸体旁，检查她身上的伤痕。 全身一共有27个刀伤，绝大多数刀伤都集中在正面，其中手臂上也有多处划伤，似乎是在抵抗时用手护住脸颊留下的。 这些伤没有一个致命伤，目前看起来，这些伤痕都避开了重要的脏器，根据出血量来看，致死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 也就是说，她是活生生疼死的，杀害她的人一定对她带着强烈的怨恨，以玩弄的方式，慢慢地夺走她的性命。 “是谁！到底是谁！” 南柯咬牙切齿地说道，江言言虽然带着目的接近他，并且还设计想要在这座荒岛上夺走他的性命，可毕竟是有过感情的女人，现在她死了，南柯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他仔细地检查着江言言的尸体，似乎是想要找到能够佐证真凶是谁的证物。 顾楚将江言言的尸体翻过来，背面没有刀伤，但是有很多擦伤，特别是左侧肩背那一边，皮肉被磨烂，隐隐可以见到骨头。 顾楚环顾了一圈，发现附近的一片荆棘灌木似乎被重物压过，有近七八米距离的灌木被压低，折断的枝条，锋利的叶片，还有地面凸起的碎石上都残留着血迹以及刮下来的皮肉和布料碎片。 她又检查了江言言的手腕脚腕等位置，然后在她左脚脚腕上找到了捆绑的痕迹。 南柯也看见了，他马上站起身，在周围寻找绳索之类的工具。 她身上的这两处伤痕结合起来，很像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了双脚，然后提起下半边的身体，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后产生的。 除了犹在辩解的于广和汪海涛，其他人都行动起来了。 顾楚观察了一下那片灌木的位置，然后将视线落在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上，楚夏姿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然后抢在她之前爬了上去。 “上面有一条绳索！” 没一会儿，惊呼声从树冠上传来。 楚夏姿很快带着东西爬了下来，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可固定的滑轨，和一条打结的绳索。 几人研究了一下这个装置，然后大致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江言言极有可能是在逃跑的过程中，不小心踩到了这个陷阱，然后被吊着身子在地面上拖行了一段距离。 这也是为什么，她左侧肩背皮肉磨烂，深可见骨的原因。 而杀死江言言的那个人，也极有可能是布置了这个陷阱的人。 “不是我，肯定不是我！” 于广听见他们的分析顿时就跳起来了。 “我哪来的机会在这里布置这样的陷阱，我从头到尾都呆在别墅里，反倒是你们几个，昨天都出来巡视过这座小岛。” 于广觉得自己的嫌疑可以摆脱了。 “是不是你们当中的谁，知道江言言想要杀死自己，于是布置了这个陷阱，趁这个机会想要栽赃给我？” 他用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智商思考者。 “总不可能是江言言自己设置的陷阱吧？不对，也有这个可能，或许她本来想用这个陷进害我们中间的哪一个人，只是后来起了大雾，于是她自己不小心踩到了……” 于广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猜测很不靠谱。 陷阱有可能是她自己布置，然后不小心踩到的，那刀伤呢？ “你是不是还想说这些刀伤也是她自己捅地？” 楚夏姿讽刺地说道，就这样的人渣，如果完成任务后他还活着，她一定会送他一程。 那可是27刀啊，这些刀伤遍布了她的身体，在左背皮肉已经被磨烂至露出骨头的情况下，她怎么才能忍着那样强烈的痛苦，用左手举起匕首，划伤自己右手的手肘和手臂呢？ 而且这27刀虽然没有捅到致命的部位，但还是有多处伤口捅穿了大腿，小腿，两条脚筋也被挑断了，刀刀果决。 顾楚自认她也做不到，这种疼痛已经超出人体极限了，可能进行到一半，就会被疼晕过去。 于广哑口无言。 “大家再找找，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顾楚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江言言的尸体上。 如果江言言是他杀，那么她之前所有的推理都将推翻重来。 于广不肯动。 可以导致一个成人死亡的出血量有多少？ 江言言身上涌出的那些鲜血几乎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衫，因为失血过多，她的皮肤也呈现诡异的苍白。 于广闭上眼，可满脑子还是那具穿着红衫的死尸。 都说人死的时候穿红衣最邪了，江言言身上的这件红衣还是她自己的血染红的，那岂不是邪上加邪？ 于广莫名地有些心悸恐慌，他连看都不敢多看那具尸体一眼，更何况是在那具尸体周围寻找线索呢。 汪海涛和于广的反应差不多，他不断掰着自己的手指甲盖，脑海里浮现了当年几个高中论坛里不断被人传上网，又不断被管理员删除的几张照片。 照片里，是林楚楚跳楼后的惨状。 脑浆迸裂，血肉模糊。 照片里，她身下的那些血，似乎和此刻江言言身下的，一样多…… “这是什么？” 楚春民注意到，江言言的脑袋歪向一侧，她的眼睛睁地大大的，至死都没有闭上。 他也不避讳，干脆躺到了江言言的身边，眼神朝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很寻常的泥地，楚春民站起身，在那一片仔细寻找，还真让他发现了比别处泥土更松软的一小块泥地，他往下挖了几下，从很浅的位置掏出来一个手表。 其他人因为他的发现快速聚集过来。 “我看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那个方向，然后就从这个位置，挖出了这个手表，这是不是江言言临死前埋进去的，这难道是她给我们的线索？” 楚春民将自己手里那个男式手表递到众人面前。 “这不是宋祖民的手表吗！” 于广惊呼道，那小子竟然没死！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脑子乱成浆糊，难道江言言说的都是真的，她以为自己趁着海难杀死了宋祖民，其实宋祖民可能根本就没有死，他还是活着回到了这座荒岛上，然后出于不知道的原因，接连杀死了韩晓娜和刘莲。 这也是为什么，江言言爽快承认自己杀了宋祖民，却不肯承认自己杀了韩晓娜和刘莲的原因。 明明杀一个人和杀三个人没什么区别，江言言何必在这件事上说谎呢？ 于广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可是宋祖民那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其他人都被于广的回答震惊到了，宋祖民！这在他们眼中，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已经“死掉”的人设计了所有杀机，这似乎也和《无人生还》的剧情吻合了。 楚夏姿和楚春民此刻无疑是最想不明白的。 因为他们两个都成功预测了江言言是杀人凶手，特别是楚夏姿，她在第一天就预测成功，也就是说，宋祖民肯定死在了江言言的手里。 即便有多个凶手存在，至少第一天的杀人关系，肯定是成立的。 而就楚春民而言，他在宋祖民和韩晓娜死后预测对了江言言这个凶手，即便在凶手可能不止一个的情况下，两个死者中的一个肯定是江言言杀害的，如果宋祖民没有死，那么江言言杀的就是韩晓娜，这样一来，她之前的那些话就是假的了。 “这个手表确定是宋祖民的？” 南柯看向于广和汪海涛，他们两个是最熟悉宋祖民的人。 “给我看看。” 汪海涛从楚春民手里接过那个手表，在其中一节链条上，找到了一个很细微的划痕。 “是他的没错。” 汪海涛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个劳力士的手表是他攒了很久的钱买到的，平日里就用它来泡妹，因此轻易舍不得用，有一次去酒吧不小心碰了条划痕，可把他心疼坏了，在我们面前念了很久呢，这次来岛上旅游，他听于广说请客的是个有钱的凯子，特地把这个手表带上了，我确定上船的时候还看见过这个手表在他手上。” 顾楚闻言看向汪海涛。 她确定，在自己来到“林末”的身体上时，并没有在宋祖民的手上看到过这支手表。 第75章 无人生还（十八） 顾楚轻易不会怀疑自己的记性, 如果汪海涛没有说谎，那就说明在宋祖民上船之后，他手上戴着的那个手表意外丢失被第三人捡到并且带到了岛上, 或者一开始，就有人将目标盯在了这个能表明他的身份的物品之上，趁宋祖民不注意, 就将其偷走。 如果是后两者的话, 那就是幕后之人，故意设下迷局，想让他们将怀疑的目标定在宋祖民身上, 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于广, 宋祖民是你的好朋友。” 楚春民开口了, 他眼神狐疑地打量着于广和汪海涛。 如果江言言真的在大海上攻击了宋祖民，但宋祖民侥幸没有死, 逃到了荒岛上, 那么他第一时间可能会联系的人，就只有于广和汪海涛，因为其他人和宋祖民他们都没有交集。 顾楚瞬间领悟，难道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 如果他们不是读者，在每一个人都还是原本那个人的情况下, 如果宋祖民还活着, 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唯二和宋祖民有关系的于广和汪海涛。 那种情况下, 他们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首先, 肯定会防备于广和汪海涛, 还有那个躲在暗处的宋祖民, 目前来说, 幸存者“7”人, 于广他们占三人，他们这边有四人，而于广那边的三个人里，还有一个不见光的，因此在四比二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孤立他们，甚至做地绝一些，可以控制他们，逼迫宋祖民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于广和汪海涛再怎么否认都是没有用的，因为已经接连死了四个人，最后一个死掉的江言言，死状还那么凄惨。 在其他人纷纷看向于广和汪海涛的时候，顾楚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你们这是怀疑我！我疯了吗？” 于广对上楚春民的眼神，气不打一出来。 “我压根就不知道宋祖民这小子还活着的事，再说了，这手表是宋祖民的，可也不代表是他带到这座岛上来的呀。” 危急关头，于广倒还有些急智。 “我看见宋祖民戴着手表上船了。” 汪海涛很笃定地说道，他压根就没发现现在自己也因为宋祖民的存在成了被怀疑的对象，反而警惕地看着四周。 也不知道宋祖民发了什么疯，江言言是他杀的，那韩晓娜和刘莲是不是也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要杀这三个女人，之后还会不会杀掉岛上的其他人灭口呢？ 此时汪海涛只想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什么兄弟，什么把柄，那也得等他活着回到岸上才能管用。 第79节 “我能证明，在船舱里跳舞的时候，宋祖民手上并没有戴着这支手表，我的记忆里很好。” 这句话，顾楚是看着江言言的尸体说的。 其实从他们这些读者占据着部分人物的身体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十万》规定他们不能破坏人物的设定，但他们依旧有各种各样的手段，可以在保持人物设定的情况下，灵活应变。 幕后之人模仿《无人生还》设定的一系列杀机必定是她通过研究每一个人的性格和习惯制定的，可当他们这些读者不按照计划行事时，那些提前设定好的杀机，还能顺利进行吗？ 这个回答，必然是否定的。 之前顾楚以及另外几个读者，都将重点放在歌谣上，因为包括顾楚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杀机体现在这十句歌谣里。 现在回想起来，歌谣确实对应着杀机，可这样的杀机能够杀死原住民，却很难杀死他们这些读者，因此他们面对的杀机，并不单单只是歌谣内容那么简单。 在幕后之人没办法用自己制定的计划杀死他们的时候，另一个东西就该出现了。 顾楚在脑海中回忆刘莲的死亡方式。 她是被扼断脖子而死的，大腿有伤，手里还拿着一个两头沾血的降魔杵。 当时顾楚判断，一头的血是刘莲自己的，另一头的血是凶手的，只可惜，因为降魔杵本身具有净化的能力，导致她没办法通过气味辨认那些血液的主人，但是这些痕迹依旧足够她判断很多问题。 大腿的伤应该是刘莲自己留下的，当时房间里的人都中了迷药，刘莲为了让自己清醒，就用利器割伤了大腿。 由其可见，读者并不像普通人那样好处理，在已经恢复了一些神志的情况下，刘莲又怎么会轻易地死在一个正常人的手上呢。 顾楚又想到了刘莲手腕上那道紫红的瘀伤。 应该是她在反抗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个东西，捏住了她握着降魔杵，准备再次捅向身后的那只手。 而这个制止刘莲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故事中，真正针对他们这些有反抗能力的存在。 凶手应该有两人…… 顾楚的眼神平静，那些零碎的线索，似乎都能够串联在一块了。 “你确定手表不在宋祖民的手上吗？” 楚夏姿皱着眉问道。 当时她根本就没有注意那么多细节，而且那个时候，她正按照人设，和身为她哥哥的楚春民呆在一块，当时和宋祖民接触比较多的，是已经死掉的刘莲。 南柯和楚春民同样如此，对于人物身上的小小配饰，他们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呢。 “不可能的，宋祖民那么宝贝他这个手表，怎么可能会摘下来呢。” 汪海涛反驳道。 “那就是有人故意偷的。” 顾楚冷漠的回答把汪海涛噎了回去。 “将这个手表带到岛上的人，想要我们以为宋祖民活着，这样我们就会开始惶恐不安，因为我们没办法在岛上找到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如果这个时候，我、南柯、楚春民、楚夏姿中间再死掉一个人，那么剩下的最危险的人会是谁呢？” 顾楚看向了于广和汪海涛。 如果第五天死掉的是他们四个中的一个，那么这两个和宋祖民有关系的人将会受到更加激烈的排斥，之后死掉的应该就会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 听了顾楚的话，汪海涛的脸都吓白了。 显然他和于广这两个和宋祖民有关的人嫌疑最大啊，找不到宋祖民，在又死了一个人的情况下，另外三个应该恨不得弄死他们吧。 “一定是有人陷害，杀死江言言，留下手表的人故意针对我和涛子，所以杀害江言言的人不可能是我。” 于广从另一方面，又给自己找了一个无辜的理由。 楚夏姿厌恶地看了眼这个男人，这种犯下了无数罪孽的人，唯一的本事可能就是替自己辩解了吧，他没有错，有错的只能是别人。 “先带着江言言的尸体回去。” 南柯看了眼四周，岛上的夜晚来的特别快，他怕天色暗下去的时候，又出现一场浓雾，他们必须赶在天黑前回到别墅。 争辩被打断，于广和汪海涛都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抗拒将江言言的尸体抬回去的主意。 “我们两个来吧。” 顾楚看向了楚夏姿，她们两个是在场唯二的女性了。 楚夏姿迟疑了片刻，看到江言言身上因为刀伤破破烂烂的衣衫时，点了点头。 于是楚夏姿抱着江言言的腿，顾楚抬着她的上半身，慢慢朝别墅挪动。 一路上，南柯和楚春民还采摘了一些可食用的菌菇和野菜，毕竟温饱也是现如今急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于广和汪海涛始终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刚刚顾楚的那些分析，终究给俩人留下了阴影，他们都怕其余四人会联手攻击他们。 可比起他们四人的危险，慢慢暗下来的小岛显得更加可怕，于是俩人咬咬牙，也只能远远跟着回到别墅。 江言言的尸体被放在了一楼的卧室内，连同之前放在客厅里的刘莲的尸体一起。 显然现在剩下的六个人，都不会选择分开回到卧室休息，因此只要保证客厅是干净的就足够了。 饥肠辘辘的几人一边思考着今天发现的那些线索，一边准备着各自的晚餐。 因为海岛的天气潮湿且炎热，在冰箱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很多食物都已经变质了，剩下的一大部分，又被老鼠等昆虫祸害。 现在除了他们找回来的那些杂菇野菜，只有少数米饭可以在清洗几遍后食用，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高级罐头。 “幸好有这几个罐头，我的舌头是很挑剔的，讨厌一切低级的食物。” 顾楚打开柜子，里面还放着七个罐头，罐头摆放的次序很有一个，一个摆的最近，还有六个叠成一摞，摆在里侧。 七个高级罐头，对应着从今天晚上开始到最后一天一共七天。 “我不挑的，都留给你吧。” 楚夏姿无所谓地说道，都是老读者了，什么苦头没吃过，没那么矫情。 不过她很快就细心地注意到了同样身为读者的“林末”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个要求。 今天的歌谣已经应验，明天的那句歌谣——六个好朋友，共吃一顿饭，饭里藏了毒，吃完只剩五。 如果“林末”的人设对饮食有要求，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也就算了，可在有高级罐头这个选项的时候，她肯定会想办法让大家将罐头的这个份额让给她。 如果要下毒，肯定是特定的目标最好解决了。 于广和汪海涛压根不知道歌谣的存在，现在两人都夹着屁股做人，压根不敢和“林末”抢那几个罐头，反正岛上还有其他食物，也饿不死。 按照柜子里罐头的摆放方式，正常人肯定会先拿单独的那一个，等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明天，拿那一摞罐头里的第一个。 如果明天其中一个人会中毒，显然“林末”的可能性最大。 南柯越过他们，伸手拿起高高那一摞里最上面的那一个罐头。 “巧了，我的嘴巴也挑地很。” 他接过顾楚时候里的那个开罐器，在打开罐头后，看了眼里面的食物，和寻常罐头几乎一致，根本没办法检查里面有毒还是没毒。 “啊！手滑了！” 啪地一声，手里的那个罐头就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于广和汪海涛觉得可惜坏了，可本就是南柯准备的东西，别说一个罐头了，这些罐头都给折腾了，也轮不到他们俩说三道四。 “麻烦。” 南柯轻声吐槽了一句，然后将地上散落的食物捡起来装回罐头里，走到了别墅外面，将罐头里的食物洒在地上。 “也别浪费了，给海鸟和岛上的其他动物吃吧。” 这一系列动作，无比自然。 这也是顾楚刚刚说那句话的目的，有些事，她这个当事人不能做，可别人可以。 但顾楚并没有因此而轻松，因为就如她之前猜测的，歌谣中的杀劫可以避开，但针对读者的另一重杀机，还未到来。 晚上八点前，又到了猜测凶手的时候。 顾楚在纸条上写下了两个名字。 林楚楚，江言言 纸条烧尽，这一次，顾楚的手中出现了一张照片。 她猜对了！ 她的眼神凝视着泛黄老照片里的那两个小姑娘。 四五岁的年纪，一个瘦瘦小小，一个白白胖胖，白胖的那个小女孩笑容开朗地搂着身边矮小的那个小女孩，瘦小的小女孩的双手也紧紧环绕着身侧人的腰，亲密无间，不分彼此。 渐渐的，照片里的画面发生了改变。 她们的身形缓缓拉长，扭曲。 照片里，一个浑身腐烂变形的尸体，和一个浑身血色的女人，紧紧搂着彼此。 慢慢地，朝着顾楚露出一个狰狞地微笑。 第76章 无人生还（完） 另一边, 南柯几人同样在推理凶手是谁。 按照目前所有的证据来看，这就是一场源于高中时期的复仇故事，南柯、楚春民、楚夏姿三人中, 楚春民，楚夏姿两人之前已经正确判断过一个凶手，那就是江言言, 目前来说, 只有南柯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其中一个人选。 尤其是江言言现在还死了，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处于南柯的角度, 更模糊了江言言凶手的嫌疑。 不仅仅是南柯, 就连已经成功判定了江言言就是杀人凶手的楚春民和楚夏姿, 这会儿都有些理不清逻辑了，要不是《十万》已经给予了猜测正确的奖励, 他们恐怕都要推翻之前的论证了。 楚春民和楚夏姿之前从书房里翻到了两本书, 一本是《无人生还》，一本是《三少爷的剑》，在空闲的时间里，两人也快速的将两本书翻阅完毕。 无人生还的故事里，凶手是一个中间就死掉的人, 他只是通过巧妙的布局, 让之后的人按照他的计划死掉。 这会不会就是一种提示, 所以凶手就在死掉的人里, 这样一来, 江言言即然已经被《十万》判定为凶手, 即便她已经死了, 同样无法摆脱嫌疑。 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真的能用这样残忍痛苦的方法自杀吗？ 这也是目前南柯在选择凶手时的纠结。 如果真的是为了林楚楚报仇，那么江言言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因为在他们几个人里面，只有江言言会为了林楚楚作出这样的事情，而其余的人，都是曾经伤害过林楚楚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为了她做这些事。 这样一来，又回到了之前的逻辑，江言言必然就是杀害前面三个人，甚至杀害了她自己的凶手。 第80节 三人的脑海里同时出现了江言言凄惨的死状，同样的疑惑也再次出现，正常人能不能做到在左肩背皮肉磨烂，稍微抬一下左手都会感觉撕心裂肺疼痛的情况下举起左手，划上自己手臂的皮肉？正常人能不能捅自己二十多刀，却没有痛昏过去呢？ 除非…… 三人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想法！ 除非，江言言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说实话，在刚看到江言言的尸体的某一瞬间，顾楚也曾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可当所有的线索都因为某个关键而变得无法自洽的时候，她只能开始思考，是否自己以为的不可能，有可能的机会。 现在大家觉得江言言最不可能是自杀的原因，是在于她过于凄惨的死状，觉得正常人无法忍耐那种疼痛，可如果对于普通人来说足够昏死无数次的疼痛，对于江言言来说，并不算什么呢？ 顾楚回忆起他们刚到别墅的第一天，她将一盆炒好的青菜递到江言言的手里，那个时候江言言的手心有一道挺长，且中心位置很深的伤口，可她却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都说十指连心，而手心这种几乎随时都会牵扯到的位置的疼痛，更应该明显，慌乱之中一时的疏忽可以理解，可在已经安稳下来的情况下，江言言居然需要别人提醒，才能发现那一个已经被泡烂的伤口，这明显就有问题了。 只是那个时候，顾楚并没有多想。 其次就是刘莲死掉的那个晚上，她推断出当时刘莲应该刺伤了凶手左侧肩膀或者后背的位置，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江言言压着左肩睡觉，因此让顾楚降低了对江言言的怀疑，而且那个时候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他们这些人为什么会集体昏迷的原因上，没过多久，其余人渐渐苏醒，也就过了检查的最好时机。 江言言的尸体恰好磨烂了左侧肩背的皮肉，在那个时候，顾楚的心里其实已经产生了怀疑。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他们的痛觉异于常人，只能感受到微弱的疼痛，或者根本就没有痛觉。 江言言，极有可能就是拥有这类疾病的人，这样一来，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第一天的时候，她的手心明明有较为严重的伤口，却还需要别人提醒后才会发现。 如果不是他们这些读者到来，江言言的计划无疑是成功的。 她在临死前坦然地承认了自己为了复仇杀了宋祖民，并且计划好了还要杀死其他人，但是岛上出现了另一个杀人魔，抢在她之前杀掉了韩晓娜和刘莲。 杀一个人是死罪，杀三个人也是死罪，在江言言选择破罐子破摔的情况下，旁人会下意识觉得，她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这个时候，江言言死了，死状凄惨的尸体旁边，还留有一个极有可能是她留下的线索——属于第一个死者宋祖民的手表。 这个时候，结合因为江言言死前那番话产生的疑惑，他们很有可能就会以为宋祖民没有死，而且出于不知道什么原因，躲在暗处，并且抢在江言言之前，杀害了韩晓娜和刘莲。 而剩下存活的人，就如同顾楚之前的猜测那样，会因为宋祖民这个存在产生罅隙，分成两派。 江言言在临死前，应该给他们每个人都设定了对应的死法，死亡的原因极有可能和每个人物的性格癖好有关。 顾楚的死劫，大概率和食物有关，这一点，且看明天早上倒掉的那罐罐头附近有没有动物的尸首就能够判断。 其他几个读者的推测倒没有顾楚这样详细的依据。 楚春民和楚夏姿是在确定江言言是凶手之一的情况下觉得对方实在是太过古怪，南柯则是有了另类的想法，比如江言言和林楚楚是双胞胎，所以她拥有感知林楚楚亡灵的能力，借助亡灵的力量，完成了这种看似不可能的自杀方式。 这样一来，也解释了他们为什么会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这或许也是江言言的能力。 但是因为楚春民和楚夏姿之前都已经正确猜测过江言言是凶手的缘故，今天晚上纸条上已经没办法再写上江言言的名字，他们必须想到另一个或者多个凶手。 楚春民思来想去，写下了宋祖民的名字。 猜测错误。 楚夏姿写下了刘莲的名字，她觉得身为读者的刘莲不应该死的那么轻易，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不能确定，读者里是否存在凶手。 可惜，同样猜测错误。 南柯写下了江言言的名字，回答正确，他的手里出现了一张高中毕业那年的集体照片。 高三七班的所有学生都出现在照片里，并且标有对应的姓名。 因为照片拍摄于毕业考试前一个月，所以那个时候林楚楚还活着，就站在照片最角落的位置，眼神阴郁绝望，黑漆漆的好像化作一团黑洞要将人吸入这张泛黄的老照片中。 南柯顺着照片下方的几排姓名寻找对应的“自己”。 照片里，是与他截然不同的样貌。 “林末”如此，“楚春民”如此，“楚夏姿”、“刘莲”同样如此，倒是于广，和他们看见的样貌如出一辙，只是发腮了，油腻了一些。 样貌不同，那必然是读者了。 此时此刻对于楚夏姿和南柯来说，无疑是难熬的，因为他们都在前一天选错了凶手，不仅如此，今天晚上，楚夏姿再一次选择了错误的嫌疑人。 对于她而言，之后的危险必然增加了许多。 这个时候，楚夏姿就有些后悔放任南柯帮助“林末”逃过了极有可能针对她的食物中毒危机，如果明天白天是“林末”的必死局，她活下去的几率就大了许多。 顾楚现在虽然成功预测了两个凶手的身份，可前一天晚上，她为了获取线索在纸条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按照规定，她之后会遇到的危机，同样也会增加。 看着窗外的墨色越发浓郁，南柯做了一个决定。 他想到了《十万》的提示。 【有人铭记你过往的罪孽，并向你索取这份债务】 这一条提示可以理解为凶手和当年被他们所有人都欺辱过的林楚楚有关，在他们卜丝抽茧，发现了江言言和林楚楚的关系后，其实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让南柯担心的是第一条提示。 【死亡不是终止】 他觉得，这一条提示可能是特指伪装成他杀的凶手，死亡并没有停止他她的恶行，这句话一语双关，既有可能是在说明江言言在死前就已经设计了一系列杀人方式，也有可能是在说明，江言言在死后并没有消散，反而会化为厉鬼归来。 要知道，江言言死前的那身衣服已经被她自己的鲜血染红，穿红衣而亡，本就是厉鬼成型之兆，江言言生前满腹怨气，必定化为厉鬼索命。 在南柯之前的猜测中，江言言之所以能够不畏疼痛，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自杀，是因为双胞胎之间的通灵感应，江言言能够召唤一部分林楚楚亡灵的力量，现在她自己都成了厉鬼，必然凶煞无比。 这个时候，摆在南柯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孤军奋斗，这样一来，游戏的难度必定提升，第二条，就是和其他读者结盟，后者得到的奖励会少许多，但至少安全性有所提升。 莫名的，南柯觉得“林末”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同伴。 于是南柯下定了决心，分享自己刚刚得到的特殊奖励。 白天死了一个江言言，这天晚上却风平浪静。 明明按照歌谣，故事才过一半，南柯等人就因为江言言的死亡，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惶恐不安。 第二天天一亮，顾楚打开别墅的门，院子里出现了几只海鸟的尸体，正好停留在昨天南柯泼洒罐头的位置。 那个罐头果然有毒， “怎、怎么回事？” 于广和汪海涛瑟瑟发抖，这别墅里的食物还带毒的，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害人命的东西是他们不知道的。 食物有毒，水会不会有毒，难不成之后要开始不吃不喝吗？那还能撑到外界发现他们失联吗？ 与之相反的是顾楚等人，看到被毒死的海鸟，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什么东西掉了？” 楚夏姿就站在南柯的身后，看到他起身时身边掉落一张照片。 “哦，是我们高中的毕业照，这次不是同学聚会吗，梯地提前让人送到别墅里来的，原本还想老同学见面的时候互相比对一下当年和现在的模样。” 南柯从地上捡起那张纸条，颇为苦涩地说道。 顾楚走向前，从南柯的手里接过了那张照片。 她一眼就发现了，照片里的那群老同学里，于广、韩晓娜的长相和现在看到的没有区别外，其余高度疑似是读者的人，和照片均有不小的差距。 这似乎是一种障眼法，起初很容易忽视这点变化，可当你的注意力越集中，盯着照片看的时间越长，就越会发现照片里的“自己”和顶着现实生活中模样的自己，完全是两个长相。 于广只是厌弃地瞟了眼这张照片，视线接触到照片上的林楚楚时，又飞快地移开了眼睛，心里惴惴不安。 他并没有察觉到他们几人和照片里那些人长相上的差异。 一旁的楚夏姿见状咬紧下唇，关于这个秘密，她以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显然也是南柯猜对凶手后得到的特殊奖励，她没想到，南柯这么蠢，居然会和他们分享这个消息，他难道就不怕有人知道了这个重要线索，然后早他一步破解谜题吗？ 南柯递过来的这张照片补足了顾楚猜测中的最后一环，她好像猜到该怎么破题了。 在发现死掉海鸟的一整个白天里，谁都不愿意离开别墅。 于广和汪海涛是担心别墅外面可能存在的另一个或多个杀人凶手，而顾楚等人是在等待真正凶手的到来。 顾楚知道，自己没有按照江言言的设计死亡，势必会引来那个东西的现身。 晚上六点，众人马虎的用过晚餐，然后各自占据了客厅的一个角落休息。 楚春民、楚夏姿、南柯，都用余光若有似玉地打量着“林末”，今天还没有出现一例死亡，“林末”逃过了食物那一关，这会代表她逃脱死劫，还是引来更大的危机呢？ 楚夏姿甚至已经紧张到开始啃起了指甲，猜错凶手的惩罚呢，为什么迟迟不曾到来。 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分钟，今天的夜幕降临的似乎特别快，因为别墅里的发电机失效的缘故，现在别墅里的电器都无法使用，包括照明设备。 现在漆黑一片的别墅里，只能透过窗户里洒落进来的月光照明。 顾楚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莫名的，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那种视线好像化为了实质，黏腻，胶着，让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不远处的南柯等人此刻双手握紧，身体绷直，因为他们看见顾楚的身后，出现了一道人形的阴影，几乎和黑夜融成一团。 那个东西就在她坐着的沙发背后，伸出两只手，抓向她的脖子。 “啊！鬼啊！” 不得不说，有过一次bug经验，南柯已经充分掌握了演戏的技巧，只见他尖叫一声，面色惊恐地指向顾楚的后边。 他这是在提醒“林末”。 不过顾楚的感知远比南柯的提醒更快，在南柯发出尖叫的前一秒，顾楚就猛的站起来，三两步冲向于广和汪海涛。 “林楚楚，是不是回来复仇了，真正害死你的人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找犯错最厉害的人去啊。” 顾楚的脸上也适时露出惊恐的情绪，一边哭诉，一边拽住于广和汪海涛的衣领甩向身后，速度之快，于广和汪海涛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们已经出现在那个鬼物身边的时候，脑子还晕乎乎的想着，“林末”的力气怎么那么大，竟然能将他们这两个成年的男人甩飞出去。 等等！鬼！ 两人顾不得尾椎骨的疼痛，僵硬地将脑袋扭过去，起先看到的是一双腐烂的双腿，因为跳楼全身多处骨骼断裂的缘故，还能看见腿部好多折断后穿破皮肉的骨头。 两人吞咽了口口水，脑袋有些发懵，像是被操控的傀儡一样，满满将视线上移。 汪海涛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于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牙齿咯咯作响，连求饶的勇气都丧失了。 这具腐尸，不就是他在韩晓娜房间里看到过的那一具吗。 “林、林楚楚，是林楚楚！” 汪海涛呆着颤抖地哭腔，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吗？ 汪海涛的指控让南柯愣了愣，原来是林楚楚的鬼魂吗，在他的猜测里，是江言言通过双胞胎的感应能力，操控了林楚楚的部分能力，他们见到鬼魂极有可能是致幻类药物的产物。 可能还是《无人生还》给了他先入为主的答案，从一开始，他的嫌疑人就集中在了他们十人之间。 第81节 这可能就是第三条提示的意义吧。 【你以为的，往往会带你走入误区，我始终坚持我的一贯特色】 看过后和无人生还类似、电影的人都极易进入这个思维陷阱，实际上提示里已经很明确地说明了，在《十万》的故事里，鬼怪永远才是绝对的主角，同时也代表了最大的杀机。 此刻那具腐烂女尸的目标是顾楚，她只是低头看了眼跪坐在她脚边，吓得像个死狗一样屎尿齐流于广和汪海涛。 她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腥红，不过很快她就将视线挪开，冲向了顾楚所在的位置。 就当于广和汪海涛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他们身边忽然又聚集了一波冷意，一个赤着脚，皮肤白如鬼魅，穿着一条艳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正是自己的表妹。 江言言的视线从缠斗的姐姐和“林末”身上划过，然后森森地看向了自己脚边的两人。 南柯感受到了中间江言言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中发沉。 他之前的猜测成真了，江言言死后果然化作了厉鬼。 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可偏偏他们又不能有暴露身份的行为，南柯咬了咬牙，装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护身法器。 “别干看着了，再不行动，今天所有人都会死在这两个厉鬼的手里，这是我妈给我从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玉佩，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说着，南柯将那个自己从十万商城里购买来的法器掷向江言言，法器砸落在江言言的身上，碰撞出一些火星，但这只是让江言言的脚步停顿了片刻，以及烧灼掉了碰撞的那块皮肉，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的影响。 南柯的以身犯险给了楚春民和楚夏姿一点提示。 “这是我妈给我求的护身符！” “这段护身咒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们同时开口。 没错，人设不可以违反，可拥有几件迷信长辈求来或者自己喜欢的符箓法器，并不算违反人设吧。 一连几击对于江言言好像都没有太大影响，反而是因为遭到攻击的缘故，导致江言言和与她有着心灵感应的林楚楚愈发嗜血暴躁。 “伤害林楚楚最深的明明就是于广和汪海涛啊，要死他们先死！” 顾楚躲避着腐尸的攻击，然后冲着南柯等人喊道。 在听到这两个名字时，林楚楚和江言言都停顿了片刻，不过很快就开始了之前那样激烈的攻击。 南柯快速朝顾楚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揪住于广和汪海涛的衣领，将早已瘫软的两人砸向林楚楚所在的位置。 “林楚楚，这两个才是害你最多的仇人啊！” 顾楚揪住那两个重重摔落在地上的人，丢向那具腐尸。 这一次，腐尸停顿的时间更长了。 她将目光从顾楚身上，转向那两个瑟瑟发抖，屎尿横流的男人，渐渐的，眼底的红光愈盛，发出凄厉嘶哑的吼叫声后，扑向了于广和汪海涛。 于广的一条胳膊被扯飞了，满屋子都是他刺耳的嚎叫身。 汪海涛看着被甩飞到他怀里的那半截胳膊，恨不得能就此晕厥过去。 “救命啊，救救我，你们谁来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汪海涛疯狂地喊叫着，眼泪喷涌而出，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几年前一个夜晚的那声声哀嚎，一如他现在那样，绝望，凄厉。 他想逃，可身后又被一个东西挡住。 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滴在了脑袋上，他伸手摸了摸，满鼻子腥臭的味道，汪海涛瑟瑟发抖，都不敢睁开眼睛，只是像个狗一样四肢着地趴在地上。 下一秒，他的脊柱好像插进了一支利爪，捏住那一条脊骨用力一抽。 “啊——” 整座荒岛上都飘荡着两个畜生的惨叫。 纯粹就是一场虐杀，于广和汪海涛活生生的被撕扯成无数快，扒皮抽筋，随着这两人的死亡，林楚楚和江言言身上的气息愈发阴暗怨毒，浑身笼罩着的黑色浓雾粘稠到好像要化为液体。 南柯等人都觉得这下糟了，杀死了于广和汪海涛的两个厉鬼似乎变得更加厉害，之后将会是一场硬战。 此刻，似乎是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 三次bug出发最大杀机，真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不等三人准备亮出自己的真实实力，就被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顾楚给敲晕过去。 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并不希望其他几个人看到。 林楚楚姐妹已经痛快地虐杀了于广和汪海涛，客厅里现在满是残肢断臂以及飞溅至四面八方的鲜血。 顾楚在这种情况下，转变了僵尸的形态。 她想要做一个实验。 在传说记载中，僵尸的进化方式大致分为三类，一个是吸收日月精华，一个是吸食人、妖、精怪的血液，还有最后一种，是吸食任何负面的情感，比如怨、憎…… 僵尸本就是世间至阴至晦之物，那些背阳而生的所有阴暗情绪，同样是僵尸的养料。 目前顾楚已经尝试过用日月精华修炼，可惜，并没有显著效果，至于血液，暂时也还没能尝试，林楚楚和江言言身上都背负着滔天的怨念，现在这个时机，正好可以尝试一下第三种。 转变了血统的顾楚让林楚楚和江言言有了短暂的忌惮，不过终究是嗜杀的魔性占了上风，且这一次两个厉鬼的实力都相较之前世界提升了许多。 因此在停顿了几秒后，两姐妹还是同时扑向了顾楚，只是僵尸坚硬的皮肤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划上扯断的，反而是这两个厉鬼，被顾楚拉近，一人两鬼的脑袋，就这样贴在一起。 顾楚的双手摁住俩鬼的后脑勺，尝试着吸收两人身上所有负面的情绪。 一开始，姐妹俩都挣扎的很厉害，但是渐渐的，两鬼都不在动弹，三人紧贴的脑袋上出现两条黑线，似乎是在输送着那些黑气，从两个鬼厉鬼身上，到顾楚的身体里。 庞大的怨念让顾楚的大脑胀痛无比，随着怨念被吸收，那些绝望的记忆也同样被传输至她的大脑。 林楚楚被羞辱，被威胁，被误解，那几乎逼疯人的绝望随着她站在天台上一跃而下戛然而止。 江言言的记忆大多都是苦闷的，她的身体不好，几乎长年呆在医院里，和之前顾楚猜测的一样，她没有痛觉，同时还有严重的心脏病，因为前者，她经常受伤而不知，包括好几次心脏病发作，也都是因为面色上显示了病症，才得以及时抢救。 江言言的梦想，是在心脏移植成功后回国，找到姐姐和她一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那一次手术移植很成功，不过可能是双胞胎之间的特殊感应，在林楚楚一跃而下的那一天，江言言的情况突然恶化，原本移植成功的心脏再一次出现问题。 就这样，她在医院又呆了好几年，现在她体内安装的是最新研究出来的机器心脏，只能保证她五年内的寿命，五年内若无法成功找到匹配的心脏，她将面临死亡。 为了让自己可能仅剩的时光不带有遗憾，江言言毅然决然选择回国，寻找早已经断了联系的姐姐，然后就有了她之后的一系列行为。 她已时日无多，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她值得眷恋的东西，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她大半的时光都在医院的病房中度过，童年那段和姐姐一块的生活，反而成了她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于是她放弃了等待匹配心脏的机会，精心准备了一场游戏，在这个游戏中，带着那些伤害过姐姐的人一块给姐姐陪葬。 这些痛苦的记忆涌入顾楚的脑海中，她的表情有些狰狞，手背青筋暴起，足以见得她此刻的隐忍克制。 与之相反的是江言言和林楚楚姐妹，身上的黑气退散，丑陋恐怖的面容逐渐恢复成曾经最美好的模样。 林楚楚的眼神清凌凌的，恍若刚初生的雏鸟。 她看着满地属于于广和汪海涛的残肢，又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楚春民等人，最后停留在了顾楚身上。 她看清了他们的长相，这并不是她憎恶的人。 林楚楚缓缓收回视线，看向身侧依恋地拥抱着自己的妹妹，露出了顾楚从进入这个故事以来，看到的她脸上出现的唯一一个微笑。 伤害她最深的于广、汪海涛、宋祖民死了，一切流言的传播源头韩晓娜也死了，剩下那些或漠视或推波助澜的人，林楚楚已经没有了那么强烈的杀意。 两鬼身上的魂力越来越淡，散发着莹莹白光，慢慢消散。 “林楚楚，你没错，你是一个值得被喜欢的女孩！” 顾楚忍着脑袋炸裂般的疼痛，对着即将消散的林楚楚说道。 她回过头，给了顾楚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和妹妹牵着手，慢慢走向远处，也慢慢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读者发现特殊解题思路，该世界提前结束】 机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楚眼前一黑，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之中。 第77章 万三 回到现实世界的顾楚根本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查看这一次获得的奖励。 她的身体不断在人和僵尸之间转换, 从江言言和林楚楚姐妹俩身上吸收的庞大怨气似乎让她有些“吃撑”了，此时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容器，承载的物品大过了容器本能承载的分量, 稍有不慎，容器就会炸裂。 如果只是痛，顾楚并不会害怕, 再怎么样的疼痛, 她也都承受过了。 真正让她煎熬的是吸收了庞大负面情绪后产生的几乎毁灭世界的怨念。 尖长的幽蓝色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地板里面，随着她的挣扎划下几道深深的印记，苍白的皮肤下几道血管清晰可见, 里面似乎有什么活动的物体在体内流动, 不断地撑起皮肤, 然后又瘪下。 顾肚肚又跑出来了，在上一个故事里, 顾楚并没有成功召唤出一母双子煞中的任何一个, 可能是那个世界对于顾肚肚这样极易影响故事走向的东西所有压制，等她回到现实生活中时，顾肚肚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他看见顾楚嗷嗷叫着想要靠近，却因为感受到了顾楚身上传来的恐怖气息趴在了地上。 “嗷嗷嗷！” 虽然他的脑子不好使，准确的说可能脑子压根就没发育, 可他还是本能的害怕顾楚的僵尸形态, 毕竟曾经被虐惨过, 尤其现在, 原本压制他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加恐怖了。 在顾肚肚的眼睛里, 此时的顾楚被一团漆黑的气息笼罩着, 那层黑雾就弥漫在她的身体上, 不断涌入, 偶尔又有一些溢散。 顾肚肚又害怕，又想靠近。 于是他干脆趴在地上，向小乌龟一样，慢慢地，慢慢地，爬的离顾楚更近一些。 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那些溢散的黑雾正在朝他汇聚，进入他的体内，顾肚肚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可怕又舒服，于是干脆就这样趴着，看着顾楚眼神紧闭，嘴唇紧抿，只有川字形的眉头体现了顾楚此刻的痛苦与压抑。 就这样过了一夜，等顾楚苏醒时，底下的木地板已经彻底被抓烂了。 顾肚肚不知何时依偎在了她的身旁，在她苏醒后也跟着睁开眼睛。 眼睛？ 作为一个尚未发育完全的胚胎，顾肚肚的面孔只有依稀人的模样，再加上他刚被挖出母体就被炮制浸泡在福尔马林里，因此他的面目分外不清晰。 但是现在，她居然可以清楚的辨别他的五官，还看到他的睁开的眼皮下的眼睛，虽然这条缝隙并不算大。 不仅如此，顾肚肚的身体也长大了一些，看上去更像是母体里六七个月的胚胎，皮肤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发胀腐烂。 “嗷嗷嗷！” 顾肚肚冲着顾楚张牙舞爪。 好吃的黑黑呢，他左顾右盼，也没发现那个香香甜甜的东西，于是嘟着嘴瞪了顾楚一眼，又消失在了空气中，和他来时一样，从来不打招呼。 顾楚若有所思，小鬼婴的意识似乎也清晰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戾。 这个变化从何而来？难道是之前吃掉的一部分鬼老太所带来的改变？ 第82节 关于这一点，顾楚还不曾和茅十七确认过，可不出意外，鬼吃鬼应该就是鬼物进化的其中一种方式。 暂且将顾肚肚抛在一边，顾楚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检查起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人类模样时，基本看不出差别，只有瞳孔的颜色似乎深了一些。 顾楚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双眼睛，以前她的瞳色还略微有些偏棕，和绝大多数亚洲人一样，但是现在她的瞳孔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黑色，像浓墨一样。 顾楚又转换了僵尸形态。 皮肤变得愈发苍白了，完全没有丝毫血色，几条主血管在白到几乎半透明的浅表层皮肤下映出青紫色，只有顾楚知道，看上去这样脆弱单薄的皮肤，此刻是多么的无坚不摧。 除此之外，极度嗜血的感觉消失了，即便此刻她能够闻到附近千米内所有活人鲜血的味道，也不会萌生出吸血的渴望。 看来她的推理没有错，除了人类或者一些精怪的血液，任何负面的情绪同样也是僵尸最好的养料。 鬼有负面的情绪，那人呢？ 比起鬼怪，似乎人类的负面情绪更好俘获，且人的数量更为庞大。 顾楚忍不住心想，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除了她以外的僵尸，他们会不会选择这个更为便捷的方法呢，要知道，人性的阴暗面，总是特别容易被勾起的。 目前她所知道的可能存在的僵尸，就是古墓里消失的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 顾楚不知道他只存在于那一个故事世界里，还是现实生活中同样存在那个东西，但她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这段时间里，那个存在可能发展出无数和她类似的僵尸。 不过普通人根本承载不了那种可以撑爆身体的能量，她也是因为商城里售卖的那个血统才侥幸活了下来，但并不排除小概率事件的发生，除了特殊体质和运气外，被咬的人也可能是和她一样的读者。 光是想到未来要面对一个甚至更多不知善恶的僵尸，顾楚就不免有些头疼。 除此之外，变换成僵尸后的身体倒没有太明显的变化，力量似乎强大了一些，感知到的范围似乎更广了一些，那点能量还不至于让她突破一个阶段，但知道了遏制吸血欲望的办法，顾楚就已经十分高兴了。 她又将自己恢复成人类的样子，回到了卧室。 在走到床边时，顾楚看了眼被自己抓烂的地板，停下了脚步。 找人来修不太现实，这样的痕迹显然不可能是猫咪狗子之类的小动物留下的，顾楚怕麻烦，算了，改天自己试着更换一下木地板吧，实在不行就让它这样去吧，反正家里几乎没有客人上门拜访，即便有，也不会进她的卧室。 顾楚继续往屋里走去，然后躺到床上，半坐着依靠着床背，从意识里取出了任务书。 【强制任务：活到结束奖励50书券】 【特殊任务：每个夜晚8:00前，所有读者都要选择你怀疑的凶手，将名字写在字条上，于规定时间前焚烧，选择正确，奖励一件特殊物品，选择错误，该天危险性增加，注意，所有人不得私下沟通排除错误答案，违反者将遭遇可怕危机】 奖励书券50点，累计书券202点。 下面一片空白，没有了，结束了！ 顾楚眉头微蹙，这似乎是她几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完美破解任务，却没有得到特殊奖励。 不过她并没有难受太久，毕竟之前她就知道，并不是每一次完成任务都一定能得到特殊奖励。 而且在这个故事里，她发现了不用吸食人血就能缓解饥渴以及提升实力的办法，也不算没有收获。 顾楚的目光移向现有的书券，202点，已经足够她升级为高级读者了。 她还记得，那个秘密的聊天群里曾经谈到过升级为高级读者能够得到的特殊优待，而书券对于顾楚来说，并不是那么迫切需要的东西，于是她毫不犹豫，选择花费两百点书券，升级为高级读者。 两百点书券很快就被扣除，此时她的书券只剩下可怜的亮点。 在选择升级后，任务书的页面发生了些许变化，个人信息得的姓名前多了一个诡异的符号，似乎是高级读者的标志。 不过谈论中可以延迟开始下一个任务的特权呢？ 顾楚翻遍了整本《十万个为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个传闻中的特权。 花费了两百点书券，难道就只是为了在任务书的信息页面上增加那样一个符号？ 顾楚的眼神越发幽深，乌压压的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她抿紧嘴唇，然后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通过一系列特殊的链接进入了灰网。 在她没有登陆的时间里，5200258的群里已经有近百条未读的留言，大多都是在讨论各自的任务经历，还有一些交换或者租借特殊物品的请求。 最近的一条消息，已经是九个小时前的了。 【小蝌蚪找哥哥】：请问升级至高级读者后能推迟开始下一次任务的时间吗 这是顾楚第一次在群里发言。 群里很安静，绝大多数人的头像都是黑的，并没有在线。 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顾楚不死心地又将任务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同时还试图用意识感应，可惜都一无所获。 约莫过了十三四分钟的样子，终于有了第一条留言。 【一叶扁舟】：没错，不过需要付出代价，每一次任务开始前，读者都会收到感应，如果是高级读者，可以在接收到感应的第一时间召唤出《十万》，点击个人信息页面上升级之后才浮现的那个特殊图案，图案点亮后，代表你想要推迟下一次任务的时间，在推迟的这段时间里，你将会在现实生活中遭遇各种各样可怕的经历，直到你再次点击那个特殊图案，这个时候，你将会开始下一场任务。 【一叶扁舟】：一般来说，推迟的时间越长，之后会经历的事情越可怕，不过有条件升级成高级读者，最好还是升级吧，说不准就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必须要推迟进入故事的时间呢？ 【一叶扁舟】：除此之外，那个图标还有另一种使用方式，那就是连击两下，这会缩短你进入下一场故事的时间间隔，但应该没人会选择那么做，除了 最后一句话戛然而止，一叶扁舟似乎也没有再补充说明的意思，到现在为止，他给的回答已经很详细了 【杀死十万】：我已经感应到了，马上就要开始下一个任务，这才过去一个半月啊，心态都没有调整过来。 【一叶扁舟】：别提了，刚结束了一个世界，说出来不怕被你们笑死，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 【若水】：扁舟，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上半年已经进行了两场任务了，刚刚又完成了一场，也就是说，你这半年也进行了三场任务？ 在一叶扁舟开口后，群里的其他人也开始说话了。 【杀死十万】：更好奇你是怎么通关的，听说现在故事内容越来越变态了，而且还经常会有一些新人或者初级读者进入高难度的故事里，我们这些还算有点惊艳的读者都被拖累的很惨，我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故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希望还是遇到一些靠谱的搭档吧。 【一叶扁舟】：祝你平安，哎，被这操蛋的玩意儿选中，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吧，不过我上个故事遇到的一个读者真的有点意思，可惜那个故事的设定里，我们不能互相透露彼此读者的身份，要不然，我还真想和她在现实生活里接触一下，看看适不适合拉到我们这个群里。 看到这儿，顾楚心里感叹，不会那么巧吧。 一叶扁舟的皮下是“南柯”、“楚春民”、“楚夏姿”中的谁呢？ 顾楚思考了一会儿，再次看向任务书上的那个特殊符号，然后伸手点了一下。 并没有【一叶扁舟】口中的亮光浮现，难道必须得等感应到下一次任务即将开始，才能够点亮这个奇怪的符号？ 顾楚心想，《十万》对她的恶意总不至于那么大，别的高级读者该有的特殊待遇在她这儿就失效了吧，那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两百点书券。 但莫名的，顾楚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十万》对她似乎真的是特殊的。 大脑有一些胀痛，顾楚揉了揉额头，在将任务书收回意识后选择躺回被窝补眠。 虽然她离开现实世界的时间可能只过去短短一息的功夫，可大脑还是因为在荒岛那几天的殚精竭虑而疲累。 她很快就进入了浅眠。 好像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呢…… …… 第二天开门准备去上班的时候，发现万三居然蹲在她门口，看到她出来，赶紧将手里啃了一半的包子塞进嘴里，两腮被撑地鼓胀，咀嚼的时候就好像胀气的青蛙一样，艰难地嚼了几口，然后费劲地咽了下去，因为吃的太急，吞咽的时候都快翻白眼了，还是顾楚将手里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让他猛灌了好几口，才好受了许多。 “顾副队。” 万三用手顺了顺自己的喉管和胸口，然后对着顾楚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脸。 距离上一次一块进入工地世界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这是他们脱离那个故事世界后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是在刚脱离那个故事世界的时候，万三找到了顾楚，询问了许多有关《十万》的消息。 在顾楚将能告诉他的消息全都告诉他以后，万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也没有开口让顾楚给他一些保命的东西让他能够在之后的任务里活下来，因为万三知道，之后的日子，他还是得靠自己。 今天他之所以找上来，是因为实在是没办法了。 “顾副队，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给你买了点早餐，你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要是都不喜欢，我再去给你买。” 万三举起手，露出左手上拎着的几份早餐，种类挺多，有包子，有煎饼果子，还有大饼油条以及两个茶叶蛋，他的右手拎着的是两种饮料，豆浆和绿豆汤，看着顾楚的表情一脸殷切。 “以后别叫我顾副队了，叫我顾楚就好。” 顾楚也没假客气，从他的手里拿过那袋包子和绿豆汤，也没急着在路上吃。 “我要赶去上班呢，你有什么事，我们边走边说吧。” 顾楚知道，万三肯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了。 “诶诶，好！” 万三连连点头，他没那么注意形象，拿起那些被选剩下来的早餐边吃边说。 原来就在昨天，万三进入了第二场故事。 顾楚进入任务的间隔是非常短的，别看她在结束了和万三一同进入的那个故事后好像只进行了两场任务，实际上工地任务和她最新的这个任务之间也就半个多月而已。 也就是说，万三在结束了新手任务后只过去了这么点的时间，就进行了第二场任务。 对于群里那些嚷嚷着任务间隔缩短的读者，万三的间隔也是偏短的。 “我的第二个任务是关于保家仙的，也是机缘巧合吧，我不仅活下来了，还得到了一个特殊奖励，能短暂的召唤黄大仙附体。” 万三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自己长的不好，尖嘴猴腮的本来就不像个好人，你还别说，这个长相和黄大仙着实有些亲近。 保家仙？ 顾楚略微知道一些，东北的民俗里，有胡黄白柳灰五大保家仙，分别对应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是亦仙亦妖的存在。 在封建年代以及现在一些尚未开化的封闭地区，依旧认为一些莫名其妙哭哭啼啼，大发癔症的人是被黄大仙附体了，而在一些术法之中，又有术士会请黄大仙附体，这个时候，他们会胡言乱语，诉说一些玄妙的事情。 按照万三的解释，他在变身黄大仙的时候，就拥有术士请黄大仙附身时的本事。 不得不说，万三的运气很好，他因为常年接触新货（盗墓挖出来的古董）的缘故，对于一些灵异古怪的民间传说格外感兴趣，因此在第二个因为黄大仙引起的故事里如鱼得水，不仅成功活了下来，还得到了特殊奖励。 只不过万三不敢轻易使用，因为绝大多数特殊奖励都存在弊端，比如万三的这个能力，黄大仙在他体内停留的时间越长，趁机占据他肉体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不是特殊情况，万三可能永远都不会使用这个奖励。 当然，这还不是他今天特地过来的目的。 “顾副、顾楚，你觉不觉得，身边有什么不对劲的？” 万三怕人听见，说话的声音压地很轻。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疑神疑鬼了，总感觉现实世界里也不太干净，前段时间我隔壁的一个老头去世了，生了重病，医生说不用治了，回家吧，儿女们就把老爹从医院里接了出来，果然回到家没多久就咽气了，从那以后，我就感觉不对劲，隔壁那屋好像一直有道黑影，昨天我不是刚完成任务回来吗，一个不注意，那个黑影居然从他那屋子出来了，贴在我的背上，可把我吓坏了，后来只能浪费了一张符箓把他打散。” 万三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经历，时不时警惕地看向四周。 “我在第二个世界里遇到的一个读者就提醒我，如果有老婆赶紧离婚，有孩子就让老婆带走，爸妈还活着的话，能不去探望就尽量不要去探望，因为和我们接触越多的人，就越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那鬼东西选中的人，这一点好像就局限于有血缘关系，或者发生过亲密关系的人，朋友同事什么的，好像也没听说过会被选中。” 第83节 万三就是个孤家寡人啊，他都有些庆幸自己当年没娶成那个寡妇，因为一旦结了婚，肯定有亲密关系，到时候白白害了人家，真是造孽了。 还有他可怜的老娘，现在想想也是幸运的，在他被这个鬼东西选中之前就病死了，要不然被选中遭罪不说，就算没被选中，自己这个儿子不能在她身边照顾，她得多难过啊。 现在他倒是不用像别人那样在意那么多亲朋好友的安危，可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单单是接触密切的亲朋好友容易被《十万》选中，似乎他们身边死掉的一些人，也更容易变成鬼啊。 换句话说，现实世界，一点都不安全了。 顾楚停下脚步，万三的经历和她十分相似，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遇到的那个鬼是自然病死的，所以怨气不重，之所以留在人间不走，可能是舍不得亲人之类的执念，所以能够被他用一张符纸轻易解决。 如果每一个读者都是一个诱发鬼怪显现的源头，当某一天，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读者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人间地狱，百鬼夜行？ 不对，《十万》确实在不断挖掘新人，但是读者的死亡数量并不低于被选进游戏的新人，显然《十万》并不是无所顾忌的，它似乎也在受着某些限制。 高级读者之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级读者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消失的哥哥，似乎因为哥哥而被《十万》针对的自己…… 到底隐藏着什么关联呢…… 第78章 悬案 顾楚选择辞职了。 一开始她不愿意离职的原因一来是因为房贷, 二来是为了市局刑特大队副队长这个身份，虽然有假公济私的嫌疑，但是这个身份确实可以给她提供诸多便利, 查到一些其他读者查不到的保密消息。 只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工作同样也有不少限制。 要知道，刑特大队警员是接触本地凶杀案最多的工作, 作为副队长, 顾楚几乎天天要和罪犯打交道，也会经常接触到死人。 如果触发现实生活中的鬼怪的原因是读者与其的接触，那么顾楚长期呆在刑特大队, 或许会导致更多鬼物的诞生。 如果是受害者变成厉鬼, 那一定怨气难消, 如果是罪犯变成鬼，那就是恶上加恶, 霍乱人间, 而且顾楚也没办法保证那些东西不会伤害局里的那些队友，如果是罪犯变成厉鬼，最先想要报复的，一定是将他们捉拿归案的警察。 顾楚现实生活中的朋友没几个，大多都在警队里面, 她不能为了自己的便利, 将他们的置于危险的境地。 顾楚已经决定了, 辞职后卖掉现在这套房子, 在还清剩下的贷款后去地广人稀的城郊租一间带院子的房子, 远离人群, 万三也是这么想的, 他这趟过来就是想要和顾楚商量, 最好能租近一些，这样一来，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还能相互支援一下，毕竟两人也算知根知底了。 “小顾啊，你是不是还对局里之前的处理方式有意见啊，你可不能带着情绪辞职啊，你这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位不容易的。” 领导并不愿意接受顾楚的离职申请。 体制内辞职手续比较麻烦，好在顾楚手头现在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案子，而且已满最低服务年限，要不然，她可能真的没办法轻易离职，不过即便这样，在领导不愿意松口的情况下，顾楚也只能慢慢等。 按照现在的政策，如果三个月以后依旧没给出处理方案，她就算自动离职了。 领导喝了口茶，以为顾楚只是在闹小情绪，毕竟她之前虽然竞争大队长的位置失败了，可作为市局的刑特大队副队长，已经是很多人奋斗半辈子也不一定能得到的成绩了，这些都是顾楚用功绩实打实挣回来的，好几次险些要了命，她真的舍得放弃这些荣誉吗？ 再说了，陈邦川没几年也就退休了，到时候这个位置还不是给她留着的，她年纪那么轻，这些年爬的快，不少同事都已经有意见了，现在缓几年，下一次再晋升，不更顺理成章吗？ 领导心中依旧不想放弃顾楚这个实干派，但是在心里也已经留下了她不识大体，闹小脾气的印象。 可任领导好说歹说，顾楚想要辞职的念头都很坚决。 最后领导没办法了，只能让她回去等通知，打算慢慢拖下去，万一顾楚改变意见呢，反正还有三个月呢。 顾楚领导不肯放人，只能先回办公室工作，然后另想办法。 在顾楚回到办公室后没多久，陈邦川就被领导叫过去谈话了，等回来的时候，陈邦川的脸色有些难看，还偷偷瞪了眼顾楚。 顾楚大致能猜到领导和他讲了什么。 无非就是问他平时工作的时候是不是给她小鞋穿了，才让她的意见那么大，亦或是让他在这三个月里安抚一下自己，尽量打消她离职的念头。 不过顾楚对于陈邦川这个人还是有些了解的，领导找他谈话，恐怕是无功而返，只会激发他对顾楚的敌视。 果然，最了解你的可能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此时此刻陈邦川确实很生气，他将心比心，压根不觉得顾楚舍得放弃现在这个地位，她那么年轻就已经是市局干部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出门在外亮出身份，人家都得敬你怕你。一旦辞职，在别的行业从零开始，这种落差，谁受的了啊。 他觉得顾楚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她还记着自己抢了她队长位置这件事呢，这种下属，能力再高也是反骨仔，不能为他所用，滚了最好。 陈邦川想到刚刚领导那一顿批评，恨的牙痒痒，顾楚不是装作要走吗，好，他就逼她灰溜溜的滚出刑特大队。 于是当天，顾楚就被安排了一个很棘手的案子，连带着同组和她关系最好的华瑛也被牵连进来了。 “雨夜屠夫！” 看着手里的卷宗，华瑛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个称呼可能全华国一大半的人都曾听说过，八十年代的香江，曾经因为这个人物掀起过巨大的社会恐慌。 不过香江那个雨夜屠夫早在当年就已经被抓获归案，但很少有人知道，津市也曾出现过一个在雨天作案的凶手，而且至今这个案子还没有被破解。 最早的雨夜屠夫案发生在九四年八月，前一天正好是大雨，经报案，警方在下沙岗红军超市门口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几袋被分解的尸体。 这是一个女性被害者，现场找到了她的一只手臂和两个脚掌以及被切割下来的乳房，当时出动了很多警力全城搜索，但至今没能找到她的头颅和躯体。 因为缺少能够辨别身份的信息，当时的警方只能通过近期的失踪人口进行调查，但经过比对，他们所掌握的所有失踪女性的年龄，都无法和那具被找到的女尸经检验后确定的骨龄相吻合。 也就是说，要么是死者家属尚未报警，要么这个受害者就是外来尚未登记的人口，失踪报警地在外地，甚至第一案发现场也极有可能在外地，这对于那个时候的刑侦条件来说，找到受害者的真实身份，无异于大海捞针，同时也为破解这桩案子增加了难度。 最糟糕的是，在经过法医尸检后确定了该具女尸曾在死亡后被长期冷冻，这样一来，女尸的具体死亡时间就无法判断，寻找失踪人口的年龄可能是往前推几个月，也可能是往前推几年，当时最厉害的警察也对这个案子束手无策。 就在这个案子迟迟不能破解的第三个月，又发生了一起碎尸案，这个案子同样发生在津市，只是地点位于下沙岗隔壁的代东县。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一个拾荒老人，他趁着雨停的时候出来捡塑料瓶和纸壳的时候在某一家餐馆门口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几个黑色塑料袋，出于习惯，他将每一个垃圾袋都打开，然后在里面发现了人体的残肢，当时拾荒老人立马吓坏了，是餐厅里吃饭的人听见老人的惨叫声跑出来，继而报警。 这一次发现的碎尸是女人连着头发的头皮，两条手臂和一堆剃完肉的骨头，经过法医拼接，除了缺少头颅外，这就是一具完整的女尸，但缺少的头颅和被剔下来的皮肉和上一具碎尸一样，依旧不曾找到。 因为尸体发现地点的特殊性，警方甚至还检查了那家餐厅里售卖的所有肉类，虽然最后确定餐厅里售卖的肉类都是普通可食用的家畜肉，但这个消息传出去后，当时城中还是人心惶惶，肉摊和餐饮里的荤肉一段时间内销售困难。 很多人觉得，被剔下来的那些肉或者就和电影里演的那样，混入食用肉类中，被做成食物售卖给了普通食客。 这两个案子有许多共同点，比如受害者都是女性，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晚上都下雨了，而且包裹尸体残肢的都是同一种黑色塑料袋。 只不过那中黑色塑料袋太过常见，没办法以此为线索查找。 但同样的，这两个案子里也有一些不同的地方。 比如第二具寻找到的女尸的死亡时间可以明确判定为两天内，尸体呈自然腐烂的状态，而第一具女尸被长期冷藏，按照当时的条件，没办法判断女尸的死亡时间。 同样的，津市警方依旧没有在本市的失踪人口中找到和这个受害者相匹配的女性。 那个时候，街头小报都在抨击警方办案不力，整个城市人心惶惶，很多女性不敢在雨夜出门，因为线索太少，案子迟迟没有进展。 又过了一个月，第三次抛尸案出现了，同样是在下雨后的第二天，一群晨练的老人在丰华的草丛里发现了几个黑色塑料袋，当时这个碎尸抛尸案已经是家喻户晓了，因此那些老人不敢打开那些诡异出现在草堆里的黑色塑料袋，只是在第一时间报警。 等警方赶到打开后，里面又是一堆被肢解的碎尸。 这一次除了一具新发现的女尸外，又多了几个重复的身体部位，但同样的，这具女尸也没有脑袋。 经过dna对比，那些重复的身体部位属于第一具女尸。 第三次碎尸案相较于前两次又多了一条线索，那就是前一天晚上有人曾看见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影拎着几袋东西出现在公园附近。 因为是下雨天，目击者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可从对方的体型、身高判断，极有可能是个男子。 当时很多地方都没有安装摄像头，再加上雨衣上并没有特殊的图案和文字，因此这个线索最后也没有为破案提供什么帮助。 一连死了三个女性，还是这样残忍的杀人手法，而案件没有一点进展，津市内风声鹤唳，女性人人自危，那段时间女性出门几乎全都成群结队，上夜班必有家人接送，就当很多人以为那个雨夜屠夫会再次犯案的时候，他居然就此消失了。 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刑特队长被记大过一次，其他人员也有不同程度的处罚，而这个案件则被尘封起来，成为了一件悬案。 “两天前，东广省开阳市发生了一起碎尸案件，碎尸被找到的前一天晚上刚好下了一场大雨，现场找到的尸体残肢中同样缺少了能够帮助辨别身份的脑袋，女尸被切掉了乳房，四肢，切成块的尸体用黑色塑料袋包裹，作案手法和十多年前发生在我市的雨夜屠夫案极为相似。” 陈邦川看向顾楚，她不是号称罪恶的克星吗，他就不信，顾楚能破了十几年前的悬案。 “开阳市现在的局长就是我们市当年因为没有破案而被记过的刑特队长，对方在被记过后就因为妻子工作的缘故被调离去了开阳市，因此在一看到那个案子后，他就想起了我们津市的这桩悬案，这是他的心病了，因此这一次，他特地联系上了我们津市公安，希望两地能够联合调查。” 只要能够确定不是模仿作案，只要找到了开阳市那个分尸案的凶手，当年的悬案也能破解了，因此开阳市公安局长希望津市这边能派几个刑警带上旧卷宗过去，辅助调查。 开阳市和津市天南地北，除了那个十几年前被调过去的局长，两地公安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联系，陈邦川觉得顾楚过去了，也找不到什么帮手，甚至还有可能被排挤。 别以为他们这个系统里都是伟光正，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你本地的案子被一个外地来的警察破解了，兄弟们都会笑话你没本事。 陈邦川就想看到顾楚吃瘪，而且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当年经历过雨夜屠夫案恐慌的民众们肯定会关注这个案子。 当年他们给警局施加了多少压力，现在顾楚就会承受多大压力。 到时候案子破了，是开阳市警方的功劳，案子没破，津市这边肯定把责任都推到顾楚的身上，那个时候，她不想走也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顾楚知道这是陈邦川在给她挖坑，但是这个案子，她还真拒绝不了。 陈邦川可能不知道，当年带顾楚的恩师曾经也是为破雨夜屠夫案特地组办的精英小队成员之一，可能是因为凶手的杀人手法格外残忍的原因，她的老师一直愧疚没能找到凶手，这样的人魔活着，一定会控制不住再次作案，他们晚一天找到凶手，就有可能多一个受害者遇难。 之后的十多年里，她老师也一直想要重新调查这桩悬案，但因为这个案子的社会影响力实在太大，他的申请一直没能通过。 直到去年老师因病去世，这个案子依旧是一桩悬案。 现在那个雨夜屠夫果然如老师所说的那样再次犯案了，但在此期间，难道就能保证他没有作案，只是没有被当地警方重视，或者没有往津市当年的连环凶杀案上猜想吗？ 顾楚觉得，如果能破解这个悬案，找到残杀女性的凶手，也算是为自己的警察生涯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吧。 第79章 侧写 在和去和领导沟通时, 陈邦川又是另外一副说辞。 “现在的刑侦手段和九十年代完全不同了，而且现如今华国拥有全世界最完善的天眼系统，如果当年就有现在的监控布施, 可能当年的雨夜屠夫案根本就不会成为悬案。” 陈邦川信心满满地说道。 “其实小顾同志之所以会负气提出离职，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这一次将她派去开阳市联合那边的警方一块侦破雨夜屠夫案, 一来时给她换一个新环境, 让她能够缓解一下负气的情绪，二来也是给她一个再次立功的机会，如果能侦破当年这桩给整个津市都蒙下了一层阴影的悬案, 上面一定会褒奖小顾同志, 这样一来, 或许也能让小顾再次感受到集体对她的关怀，从而不再提出离职请求。” 陈邦川看似处处为顾楚着想, 其实是在给她挖坑。 顾楚为什么负气啊？是不是不满上级的安排, 换而言之，是不满作出这个决定的上级？ 其次，现在的刑侦手段那么先进，破案条件远超九十年代，你顾楚不是号称犯罪克星, 屡屡破获奇案吗, 如果这个案子你破不了, 那就是你的无能。 即便破了案子, 陈邦川最后那段话也是坑, 顾楚到时候要是真的选择了不离职, 那就做实了她的功利心和虚荣心, 说明她根本就不是真正想要辞职, 只是借着这个理由和领导拿乔呢。 哪个领导会喜欢这样的下属，可偏偏，这些内涵都需要细细深究，至少从表面上来看，陈邦川提出了让顾楚参与这个案子的诸多好处，而且虽然是一起联合办案，但要是真的能够破获雨夜屠夫案，对于津市警方来说绝对是一件提高声誉的大好事，也能告慰当年所有的受害者。 顾楚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思来想去，派她前往开阳市绝对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84节 于是在领导拍板后，顾楚和华瑛坐上了前往开阳市的飞机。 顾楚和华瑛坐在最靠近公务舱的那排位置上，与公务舱仅隔了一层窗帘布。 华瑛一上飞机就睡了，因为前一天晚上她熬夜查看了所有存档的有关雨夜屠夫案的卷宗，她的记忆里没有顾楚好，需要将每一个细节看很多遍才能牢记。 第一起碎尸案发生的时候，华瑛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因此对于当年这个案子造成的社会恐慌，她并没有切实的感受，只知道曾经在津市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直至现在，还偶有人在论坛里提起。 现在当她看完这些案子的所有细节后，华瑛出奇的愤怒，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居然能做下多起令人发指的恶行，而这样的一个罪犯，在虐杀了那么多人后，居然还逍遥法外二十多年，并在二十多年后的现在，再次犯案，这绝对是他们的失职。 华瑛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和开阳市的同事们破获这个案子，找到那些受害者尚未寻回的部分尸骨，告慰她们九泉之下的亡灵。 但信心满满的华警官在上飞机前就有些熬不住了，睡眼惺忪，在排队进入机舱后，屁股一粘椅子就闭上眼睛，叮嘱顾楚不用叫醒她吃饭，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顾楚并没有什么睡意，她跟空乘要了一条毛毯给睡着了的华瑛盖上，然后也跟着闭目养神，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个碎尸案的细节。 当时负责破案的是整个津市警队精英组成的小队，他们对于罪犯的形象进行过侧写。 第一个女性受害者被割掉了乳房，这种性器官的虐待发泄说明了凶手对于拥有这类性表现群体的厌恶，也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厌恶女性。 之后地两起碎尸案件里，找到的尸体同样都属于女性，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再加上第三起案件中目击证人的描述，当时警方给出的侧写，嫌疑人大概率为男性，性格孤僻，拥有一定的解剖水平，极有可能是医学生或者从事屠宰方面的工作，对方极其厌恶女性，可能在情感上受过伤害，或者自身性功能存在缺陷。 但是这个侧写并没有一致通过。 因为尸体的不完整性，导致他们没办法通过对受害者阴部的检查判断凶手是否存在性虐待的倾向，只是割掉了其中一个受害者的乳房并不能彻底判定这是凶手对女性的厌恶。 其次就是当时目击证人的证词，他看见疑似凶手的那个人时正下着大雨，雨天和黑夜都会干扰一个人视觉上的判断，而且对方穿着盖住全身的雨衣，并不能排除对方故布疑阵，通过外物改变身高体型的可能。 因此有一部分组员觉得，凶手也可能是女性。 顾楚的老师曾经提出过暂时放下男女性别上的不确定猜测，从现有可以肯定的线索上寻找可疑凶手。 比如调查全市范围内拥有大冰柜的商家和家庭，提取冰箱内的一些肉类、血液样本和人体做比对。 因为现在争议最大的其实是第一具尸体，这是唯一一具被单独割掉乳房并丢弃的女尸，也是唯一一具因为被长期冷冻而无法准确判断死亡时间的女尸，更是唯一一个两次出现在两个抛尸地点的女尸。 首具尸体无疑是特殊的，这一点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认可，而且他们都觉得，这应该就是那个变态杀人魔第一次尝试作案，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有些恐惧和后怕，所以他选择将尸体分解后冷冻起来，但随着第一次杀人成功，心里的恶魔逐渐苏醒，于是就有了第二次杀人。 在第二次杀人前，他学会了抛尸，解决了最初困扰他的麻烦。 从第一具曾经被长期冷冻的尸体来看，部分残肢的长度并不是普通家用冰箱可以存放的，因此受害者应该拥有一个冰柜，或者拥有可以让他存放该长度体积尸块的场地和条件。 再加上出动了所有警犬都没能找到的第二具尸体被剔下来的人肉，因此警方判定，这些人肉很有可能也被存放在同一个地方。 因为案件的特殊性，以及找不到的人肉带给社会的巨大恐慌，当时的警方承担了很大的压力，坚持向附近城市调用警力，几乎查遍了所有已知的拥有冰柜的餐饮店和个人住宅，对每一个冰柜都提取了样本。 在那个年代，冰柜还属于比较特殊的电器，除了搞餐饮弄小卖部的商家，很少有个人会购买耗电又占地的冰柜，警方将重点放在了那批个人所有的冰柜上，并且还调查了售卖冰柜的商家，确定没有漏网之鱼。 可即便这样，依旧没能在这些冰柜里提取到人体相关的组织。 第一次大规模的行动不仅失败，更因为他们调查餐饮行业的行为让外界更加坚信那批寻不到的人肉流入了餐饮市场，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餐饮行业以及市场的肉类行业都十分萧条，这些个体户联合起来控诉警方的行为严重影响他们的日常经营，这也是后面这个小组成员受到不同程度的批评记过的原因之一。 顾楚捏了捏鼻尖，早在接触这个案件之前，她就无数次听老师讲起过他当年破案的一些细节，直到现在，在某一个问题上，她和老师的态度是一致的。 那就是第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对于凶手来说一定十分特殊。 她是凶手杀戮的起点，在对这具尸体的处理上，凶手存在太多特殊的行为，因此查清第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很关键，可二十多年前案发时都没能查到受害者的身份，现在想要查明，难度更加高了。 “咱们开阳市居然也出现了雨夜屠夫，琳姐，你看最近的新闻了吗，很多人都说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二十多年前在津市犯下数桩分尸案，至今还没有被抓获的连环杀人魔。” 公务舱里传来一阵交谈的声音。 现在的资讯那么发达，这样轰动的案子警方根本就拦不住，因为当时发现碎尸的时候，目击者除了第一时间报警外，还激动地将自己的遭遇告知给了亲朋好友。 结果闻风而来的记者竟然比警察先一步到达，现场的照片全都被传上网不说，神通广大的记者还翻出了津市二十多年前的那桩旧案。 在这几天的新闻里，就连本应该最严肃的实体报刊也在头版头条刊登了这则消息，同时标注了杀人魔归来这种耸人听闻的字眼。 开阳市的警局目前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如果在杀人魔犯下下一次罪行前没有将他抓获，不仅对不起自己的职务，更加对不起信任他们却惨遭杀害的无辜民众。 “咦，还有些人说是模仿作案啊。” 公务舱里的那个人似乎在寻找和这个案子有关的新闻，因此又发现了一些新说法。 “咱们开阳被分尸的受害女性据说已经六十多岁了，而之前在津市被害的都是年轻女性。” 顾楚听到了这句话。 没错，这是目前所有线索里，针对这个案件到底是凶手多年后再次作案，还是有人模仿作案的最大争论点。 群体定位在连环凶杀案中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一般来说，连环杀人会有一个比较特殊的统一点，换而言之，就是使得凶手将其作为杀害目标的原因。 津市的三个受害者都是年轻的女性，而开阳市的这个受害者经过骨龄检测，可以判定受害者的年纪在65-70之间。 现在开阳市正在努力确定受害者的身份，在个人信息比较完整的当下，寻找身份的难度应该相较于二十多年前更有利了许多。 这同样也是顾楚在意的线索之一。 因为是时隔二十多年后的再次作案，所以受害者年龄的改变，也不排除是凶手再次期间心态发生了变化，亦或者，一开始他们就搞错了方向，凶手挑选受害者的因素里，从来就不包含受害者的年龄。 “比起无关紧要的案子，我更希望你现在能安静下来，思考你手头上的这个合作案，这对我们公司能否更进一层尤为重要。” 又一声较为成熟醇厚的女声响起，打断了之前那个女声的好奇。 “好嘛。” 八卦分尸案的女人嘟囔了一句。 “不过即然开阳市出现了第一例分尸案，不管是之前的凶手再次犯案也好，还是模仿作案也好，琳姐你都要注意安全哦，那个变态杀的都是女人，特别是下雨天的晚上，更加要小心提防。” “即便你这样说了，我也是不会允许你下雨天早退的，该加的班依旧得加。” 沉稳的女声显得格外冷酷。 又是一声搞怪的哀嚎声，公务舱内的对话就此停止。 三个半小时后，飞机顺利降落至开阳机场，顾楚叫醒了华瑛，在下飞机的时候，顾楚下意识的想要寻找刚刚对话的那两个女人，可惜公务舱的乘客早她们一步出去了，在往外走的人群里，根本就没办法判断哪两个女性是刚刚坐在公务舱里对话的人。 在她们出来后，开阳市局的同事已经在到达大厅区等候。 前来接机的人让顾楚十分意外。 楚若男，也就是之前她在第四个故事里曾经遇见的读者，对方竟然是开阳市公安局的刑警。 但楚若男并不意外看见她，因为早在前来接机前，她就已经得到了津市派遣过来的两个刑警的工作证照片，也正是因为看见了顾楚的照片，楚若男才积极申请了接机任务。 两人都没有想到，她们再一次见面，竟然是为了现实生活中的悬案。 第80章 线索 “你们……认识？” 华瑛看着顾楚和开阳市这位女警官两两相视, 久久不曾言语的场景，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认识。” “久仰大名！” 两人同时说道。 说不认识的人是顾楚，因为她们两人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没有交集。 说久仰大名的是楚若男。 “在来之前, 事先了解过一些顾副队的事迹，心中仰慕已久。” 她的这个解释很合理，毕竟开阳市这边肯定也事先了解过津市派来的两名警官。 但凡是崇拜他们顾副队的都是华瑛的朋友, 听完楚若男的话, 华瑛看着她的眼神都热切了许多，这开阳市的同事们都很有眼光啊，知道他们副队是最棒的！ 碍于华瑛在场, 楚若男和顾楚便没有过多的交流, 一路上, 倒是华瑛和楚若男聊的更欢，好像她们俩才是曾经出生入死过的好队友一样。 华瑛琢磨着, 光是看一些档案怎么够了解她家队长呢, 她必须跟开阳市这边的同事好好交流一番，让眼前这个很有眼光的女同事知道，她家队长远比档案上的那些记录更加勇敢，更加机智，当代华国现实版的女性超级英雄, 不过如此。 顾楚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听着华瑛这样赤裸裸的吹嘘还是有些受不住, 可惜了, 按了几次都没把华瑛按下去。 “看见没, 我们顾队还有一个美德, 那就是谦虚。” 华瑛甚至因为她的几次阻拦, 又给她憋出了一个优点。 正好遇到红灯, 楚若男眼底含笑，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上顾楚生无可恋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能是《十万》故事里紧张严肃的氛围，可能是顾楚本就是个比较冷淡的人，也就是华瑛这个活宝在场，才让楚若男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顾楚，一个更为鲜活的顾楚。 这个样子的她，似乎才是他想要看到的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楚若男眼底的笑又淡了许多，增添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惆怅。 现在距离发现被肢解的女尸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开阳市集全市精力，甚至还求助了邻市的兄弟单位，全力搜寻女尸的身份。 在楚若男将顾楚和华瑛接到市局的时候，案件正好有了一个重大突破。 明明已经是饭点了，可谁也没有心思去吃饭，更不会弄什么形式上的欢迎仪式，顾楚和华瑛的脚刚沾到市局的地面，就被塞了一包饼干一瓶水，然后被拉去了会议室里。 此时会议室里坐着的就是负责这个雨夜屠夫案的精英小队，顾楚和华瑛因为身份特殊，是津市那边派来合作破案的代表，所以被安排坐在了第一排。 “在发现碎尸的第一时间，我就联系了津市警方，这两位是津市市局派来协助调查的警官，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是同事，有的是了解的机会，我就不耽搁时间了，先来讲讲就在今天上午，我们发现的一个重大线索。” 站在最上面的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他的表情严肃，鼻翼两侧是深刻的法令纹，看上去还透着几分冷漠凶狠。 这就是当年雨夜屠夫案精英组的组长庞荣升，也是那个时候津市刑特大队的队长，因为破案不力被记大过处分。 据说这个男人的妻子是一个很了不得的人物，刚好那个时候开阳市许诺了很好的条件希望能求得他妻子去开阳市的一个不对外公开的机构办事，本来他的妻子还在犹豫，但是因为出了这样一件事，他的妻子就同意了开阳市政府的要求，但是又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将他也调去开阳市。 但能在本身被记过大过的情况下，依旧坐上开阳市市局局长的位置，那绝对不只是他妻子的关系那么简单了。 庞荣升年纪不轻了，可他现在依旧坚持在办案的第一线，几次险死还生，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叫人敬佩。 他的身后是一块白板，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从津市第一起碎尸案开始的所有掌握的线索，无数张照片也被磁铁石压在白板上。 庞荣升的眼球里遍布血丝，嘴唇也有些干裂起皮，可见这些日子，他并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时间。 也是，这件悬案，恐怕是那个时候绝大多数津市公安心中沉重的噩梦。 “两天前，我们已经收到了津市那边寄来的一些尘封的证物，其中包括了三具碎尸的部分身体样本。” 当年虽然没有破案，可是当时的证物都随着案子的尘封而被保存起来，再加上三具都是无人认领的死尸，因此直到现在，这三具碎尸还保存在津市最大的火化场冷库里面。 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所有的警察都认为，他们早晚有一天会通过这些证物找到凶手吧。 找到凶手，找到剩下的部分残肢，那个时候在火化这些受害者，这是顾楚老师最大的心愿。 第85节 “这里要肯定化验科同事们的仔细和用心，他们突发奇想比对了不久前发现在开中科技园的那具碎尸和津市那边寄来的几份受害者样本，结果发现，开阳市的这个受害者dna和当年津市第一个受害者的dna相吻合，两人之间是母女关系的医学概率，高达99.99%。” 听到这儿，顾楚的瞳孔瞬间收缩。 也就是说，第四个受害者，是当年津市第一个受害者的亲生母亲！ 也难怪庞荣升会替别表彰化验科的同事，因为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会想到将二十多年后的受害者和二十多年前的几个受害者做比对。 因为这些尸体上都没有发现过第二者的dna残留，而且二十多年的鉴定里，三个受害者也被证实了并不存在血缘上的关系。 那位化验员突发奇想的验证给破案带来了巨大的进展。 至少现在基本能够肯定，开阳市和津市的两次碎尸案，即便不是同一个凶手，凶手与凶手之间必然也是有联系的。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凑巧，偏偏时隔二十多年，再次死掉的居然是第一个受害者的亲生母亲。 而且本身在二十多年前的那起连环杀人案里，第一个死者就存在着很多的特殊性。 现在只要找到第四个死者的身份，那就可以顺藤摸瓜，同时确定当年第一个受害者的身份。 在场这些精英显然也和顾楚想法一致，原本因为四天近乎不眠不休的工作而疲累不堪的警员们瞬间振奋起来。 “竟然是亲生母女，这是不是证明了凶手不是随机作案，至少在选择这对母女的时候不是，这样一来，凶手极有可能是这对母女的熟人。” “关于那个老太太的身份还没找到线索吗？” 会议室里叽叽喳喳的，这个重大的突破有着各种各样的讨论。 “我觉得有个地方很奇怪。” 人群之中，一个中年警察举起手来，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庞荣升示意其余人保持安静，然后让他发言。 “这一对母女的死亡时间，相差了二十多年。” 因为第一具死尸的死亡时间至今无法判断，所以时间差只能笼统的用二十多年来代替。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是和这对母女有仇，那么当初就应该一起将她们杀害，即便那个时候不方便同时对两人下手，那也应该间隔不了那么长时间。” 凭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这里肯定有问题。 “我感觉……凶手对第四个死者的杀意是刚出现不久的……” 说不上来的直觉，因此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男人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有些站不住脚了，表情羞赧地又坐下了。 他是不是说了句废话？ 第四个死者刚死，杀意自然是刚出现不久的，难道还能将杀意一忍就是二十多年？这对一个已经连杀了三人，甚至更多的连环杀人魔来说，有可能吗？ “有可能！” 在那位男警官刚坐下后，顾楚紧跟着开口了。 她的语气相较于对方更笃定了许多，其实在得知了第一个受害者和刚发现的第四个受害者是母女身份后，顾楚就有了和他类似的猜测。 “杀意应该是刚出现的。” 顾楚看着台上的庞荣升，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可能有不得不杀害第四个受害者的理由，比如……她知道了凶手的身份！”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这是庞荣升自见面之后，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位年轻的副队长。 在得知第四个死者和第一个死者之间的联系后，庞荣升多年的办案经验也让他得出了一个和顾楚一样的结论。 时隔二十多年后再行凶，对方的身份又那么特殊，因为一些理由不得不杀的可能性最大。 但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基于推测上的假想。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第四个死者的真实身份，她会是整个案子的突破口。 好事成双，就在当天下午，基层被派出去摸排的民警们传来消息。 找到疑似四天前在开中科技园的垃圾桶里出现的那具残尸的身份了。 刘红梅，女，69岁，开中科技园区的保洁员，开阳市人，现住在科技园区员工宿舍内，据同事反应，对方已经五天没有上班，拨打电话也联系不上。 刘红梅的各项数据，都和被害人吻合。 据调查，刘红梅有一个儿子，对方只有在向她讨钱的时候出现，同事们都表示，不知道刘红梅还有一个女儿。 顾楚和华瑛都坐在前往开中科技园的路上，也翻阅了前线传来的第一手资料。 没有女儿？ 谜题越来越多了。 第81章 刘红梅 “警官, 这就是刘红梅住的宿舍了。” 开中科技园园区管理处的领导带着顾楚等人来到了员工宿舍。 在从进园区再到员工宿舍的路上，这位管理处的领导也简单说了一些有关刘红梅的事情。 对方是三个多月前过来应聘的，她是开阳市人, 不过是在偏僻的乡下，即便发达如开阳市，同样存在拖当地经济后腿的乡镇, 刘红梅的老家子峰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们本来也不想雇佣她的, 毕竟她年纪不小了，可老太太一直哀求我们给她一份工作，再加上当时保洁组很缺人手, 负责招聘的同事看她实在可怜, 而且干活能力确实尚可, 就把她给留下了，现在想想, 当初……” 那位领导话到一半没往下说, 但大伙儿都知道他的意思。 早知道刘红梅会在园区内出事，当初就不应该因为一时的同情就聘请她，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刘红梅给园区惹麻烦的意思。 “刘红梅平日里的人际关系怎么样？” 在往楼上走的时候，庞荣升询问了几个有关刘红梅的问题。 “还行吧, 老太太挺安静的, 干活卖力从不招惹是非, 反正没听她同事说过她什么坏话, 不过我毕竟和那个老太太没什么接触, 警官,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 可以让保洁组的同事都来做一个笔录, 我已经通知了下面，让他们全力配合你们调查。” 这个管理处的领导也想快点捉住凶手，曾经闹的津市人人自危的雨夜屠夫突然再现开阳市，第一个受害者还出现在他们开中科技园，天知道他们这些领导都受了多大压力，现在每天都有无数封投诉邮件出现在他的邮箱里，都是科技园的一些业主们，他这发际线都岌岌可危了。 “对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拍了拍自己光秃秃的大脑门。 “刘红梅有一个儿子，之前曾跑来宿舍找刘红梅要钱，刘红梅不肯给，他儿子就在她的宿舍里翻找起来，因为已经是半夜了，很多人都被他们母子的争吵声弄醒，据说刘红梅那个儿子把她的屋子全部翻了个底朝天，等其他同事起床穿好衣服过来的时候，只有刘红梅一个人坐在地上哭，说什么造孽啊，报应啊，你们说，刘红梅的死会不会和她儿子有关？” 不过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有些不对。 刘红梅这个儿子今年才三十多岁呢，据说刘红梅是老来得子，才将这个儿子宠溺成不着四六的样子，那么94年津市发生第一次碎尸案的时候，那个小子也就十二三四岁，这么大就能杀死成年女性并且碎尸？想想都有些离谱吧。 庞荣升的表情因为他的话严肃了许多。 “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比起儿子和母亲为了钱发生争执，庞荣升更在意的是刘红梅的那句话。 “造孽啊，报应啊！” 她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让她觉得养出一个不孝的儿子是她的报应呢？ “让我想想啊……” 那位管理处的领导愣了愣，毕竟庞荣升一脸严肃的表情着实有些凶狠吓人，让人毛骨悚然。 “七、不不不，八天前，是八天前的事情，我可以肯定，那天还是咱们开中科技园园区成立第二十周年呢，咱们园区还搞了一个活动，几位园区领导和科技园里几个大企业的领导都参加了这一场活动，当时刘红梅他们那个卫生组就负责活动现场的保洁工作，当时我们几个同事还庆幸，她儿子没有在活动白天过来闹事，要不然那么多新闻记者在场，我们可就丢脸了。” 他十分肯定刘红梅儿子过来闹事的时间。 “我们这次的周年庆活动可成功了，咱们开阳市副市长都莅临为科技园区庆贺……” 之后的话顾楚等人都没在意听，他们关心的是这个时间线。 八天前，刘红梅的儿子过来闹事，在儿子将住处洗劫一空后，刘红梅念叨着造孽啊，报应啊诸如此类的话。 五天前，刘红梅失踪，并且无法与她取得联系，不过因为园区管理处经常有员工不打声招呼就离职，所以很多人以为刘红梅也是这个情况，暂时没有放在心上。 四天前，园区内发现了碎尸…… 最开始的时候，保洁组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将死者和刘红梅联系在一块，直到警方公布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比如死者的年龄范围。 直到这个时候，刘红梅的那些同事才感觉到惊慌，他们从管理处那里拿到了刘红梅寝室的备用钥匙，进屋查看后发现刘红梅的一些私人物品都还放在房间里面，饭桌上还有两碟早已经发霉长虫的小菜以及一碗吃了一半的霉米饭。 如果是主动离职，怎么可能不把自己的私人物品带走呢，刘红梅铁定是出事了，他们也不敢瞒着，马上上报了管理处，于是就有了管理处向警方报警这件事。 这也是为什么，在之前的排查中，警方没能快速通过比对失踪人口找到刘红梅的原因。 她一人独居在单位宿舍里面，父母公婆以及丈夫均已过世，唯一的儿子只有在讨钱的时候才会出现，她没有朋友，与同事的相处时间很短又不密切，自然不会有人在她失去联系的第一时间就选择报警。 而四天前碎尸案刚发生的时候，庞荣升要求科技园这边的管理处配合警方，提供当时员工们的所有排班表，方便他们找人录口供。 因为刘红梅是五天前消失的，当时就被认定为自动离职，于是在之后警方的摸排中，也忽略了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说话间，就来到了三楼刘红梅的宿舍门口。 “里面只有在最开始确定刘红梅是离职还是失踪的时候有人进来过，在报警后，我们这边就将这间房间给封起来了。” 说着，他打开门，因为怕破坏证据，他就站在门口，也没敢进去。 顾楚等人经验丰富，戴上脚套和手套，这才走进这间窄小的房间。 这是一间双人寝室，但因为刘红梅入职晚的缘故，至今也没有另一个新室友和她拼房，因此在刘红梅消失的几天时间里，房间内的布置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鉴证科的同事开始在房间里采取样本，桌上的饭菜、地上的脚印、房间里的头发丝、皮屑……几乎样样不落。 不同专业的人检查的方向也不同，顾楚就更在意门窗是否有被破坏的痕迹，房间内是否有打斗争执的痕迹。 刘红梅的东西实在是少的可怜，在这间寝室内，他们只发现了锅碗瓢盆等最简易的生活用品，换洗衣物也少的可怜。 顾楚注意到，脸盆、搪瓷漱口杯等都有摔砸的痕迹，房间里那张上下铺的爬梯杆子也似乎被什么东西敲打过，砸了几个凹坑。 不过现在那些被砸坏的东西都摆在正常的位置上，可能是刘红梅在儿子走后重新归置的，可也不能排除行凶者重新将这些物品复位的可能性，因为刘红梅儿子之前的打砸给物品留下了太多“伤痕”，反倒为他们鉴别刘红梅失踪前房间内是否出现争执打斗造成了一定的难度。 在这间宿舍里，顾楚只看到了生存的痕迹，却没有看到任何生活的痕迹。 这里就只是刘红梅在下班后吃饭睡觉的地方，她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房间里也找不到一张她自己或亲人的照片。 顾楚在鞋架边上找到了一麻袋的蔬菜，根系还沾着土，这会儿已经蔫了，除此之外，她在鞋架的某一双鞋子底下发现了同类的泥土。 “刘红梅在失踪前还回过乡下老家。” 第86节 庞荣升看着顾楚手里的蔬菜和鞋子说道。 上个礼拜开阳这边连日下雨，刘红梅鞋底的泥土很有可能是那个时候下地沾到的。 刚刚他已经收到了下属发来的刘红梅的个人信息，对方名下只有老家一栋自建平房，对方的户口本上显示，她生育了一儿一女，长女王婷73年生，次男王富81年生，不过奇怪的是，刘红梅女儿王婷自93年年末开始，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身份证。 这恰好和津市第一个死者对上了。 对方的部分残肢虽然在94年8月份才出现在津市下沙岗红军超市门口，可当时发现的尸块有被长期冰冻冷藏的迹象。 这样说来，刘红梅的长女王婷极有可能是在93年末遇害的。 不过更奇怪的是，自己的女儿失踪了二十多年，可刘红梅却一直都没有选择报警，直到现在，王婷都没有出现在开阳市失踪人口档案上。 此时小组成员也都收到了庞荣升群共享的消息，有人奇怪，刘红梅的女儿失踪了，她本人难道就不着急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 蒋晨，开阳市这次临时组建的雨夜屠夫案精英小组成员之一，他也看见了共享在群里的这份信息。 “王婷，这家人重男轻女啊，婷这字在老一辈看来是有讲究的，女加亭，什么意思？这是取谐音呢，停止生女孩，你们看啊，这个王婷是73年生的，那一年刚开开始实施计划生育政策，当时咱们开阳市就是试点之一，抓的可严了，不过当时为了安抚部分民众的情绪，以及出于对农村生产力的考量，当时的政策规定，第一个孩子如果有身体上的残疾可以生二胎，以及农村第一胎如果是女孩，七年后可以生第二胎，你们看，刚达到政策要求，这不儿子就降生了。” 在蒋晨看来，刘红梅指定是重男轻女没跑了，所以才会对失踪的女儿不闻不问。 “蒋晨，你负责带人给刘红梅的同事录口供，特别是刘红梅儿子王富出现闹事那天目击了这个画面的一些人，笔录一定要详细，楚若男，你负责带人找到刘红梅的儿子，把他带到警局。” 庞荣升下达了一系列指令，然后又看向顾楚。 “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刘红梅的老家子峰村。” 刘红梅在失踪前曾经回过一趟村子，而且那里才能找到有关她和那个二十多年前就失踪的女儿的生活信息。 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可村子里总有一些老人知道当年的事情。 刘红梅和女儿的感情如何，为什么会在女儿失踪二十多年期间都不曾报警……这些疑惑，或许可以从见证过那段往事的村人口中得知。 除了顾楚，庞荣升又点了几个小组成员和他一块过去，子峰村并不小，给当年的一些知情人录口供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至于华瑛，她被安排去楚若男那儿帮忙，这也是为了让她们这俩个外援能够更好的融入这个临时组建的小组之中，因为有过一同吹捧顾楚的经历，华瑛对楚若男好感飙升，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丝毫意见。 子峰村距离市中心约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中午开完会，又急急忙忙赶到开中科技园，再到转战子峰村，等赶到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大晚上的来了一辆警车，村里的人都被吓到了，等庞荣升几人将车停在一个空旷的地方，下车时，接到通知的村长已经带人等着了。 “一些和王家比较要好的人我都叫来了，就安排在咱们村委办公室里，同志们，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 村长领着人往村委走去，一路上还挥赶着一些端着饭碗就跑过来看热闹的村人，这些人多数都是老人，还有几个调皮的小孩跟在这些老人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庞荣升等人的装扮。 “领导同志，刘红梅真的死了吗？” 人群里有人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庞荣升停下脚步，板着张脸，眼神锐利地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死者是刘红梅这件事，官方还未向外发布吧。 “网上已经传开了。”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警察苦笑着在庞荣升耳边说道。 这年头的记者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他们前脚确定死者的身份，人家后脚已经写好了一大篇有关死者生平经历的文章，就连照片都配好了。 “胡闹！” 庞荣升被气到了，这些无所不在的记者简直就是警方破案过程中最大的绊脚石和搅屎棍，当年津市之所以会人人自危，和当时的报刊、电视台也不无关系。 警方这才有一点线索呢，他们就在边上上蹿下跳，恨不得凶手时刻通过他们监视警方的一举一动吗？ “我们得加速了。” 庞荣升对着身侧的顾楚严肃地说道，然后板着脸快步走向村委，也不管自己那张比罗刹还凶悍的面孔吓哭了多少小孩。 他们走进村委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一看就上了年纪的老人等在里面了，见他们进来，立马站起身，表情惶恐不安。 刘红梅死了！ 前段时间还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第82章 口供 因为和刘红梅以及当年的王家来往密切的村民比较多的缘故, 庞荣升又让村长安排了几个小房间，几个警察单独找他们录口供。 “记住了，重点询问刘红梅一家当年的相处情况, 特别是第一个受害者王婷在家的待遇，弄清楚王婷什么时候失踪，以及王家人为何不报警, 这一点很重要, 还有，打听前段时间刘红梅回村是否有什么异样表现。” 在分开盘问前，庞荣升将他带来的这些人全都集中开了个小会, 防止他们在录口供的时候找不到重点, 其实在场的都是精英, 即便他不提醒，大家也知道该问些什么问题, 庞荣升实在是太重视这个案子了, 以至于他时刻操心，不敢放漏一丝细节。 和顾楚搭档录口供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警，对方不怎么爱说话，做事却很严谨。 最先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和死者刘红梅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 对方明叫刘红英, 是刘红梅的堂姐, 两姐妹前后脚嫁到子峰村来, 因此格外亲近, 如果想要知道有关刘红梅的事, 问她应该是最清楚的。 “红、红梅姐她、她真的……真的死了？” 刘红英看上十分悲痛, 眼神中还带着恍惚, 似乎很难接受刘红梅已经被害的消息。 “请您节哀吧,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杀害刘红梅的凶手，之后我们询问的问题很重要，希望你能平复心情，然后据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年轻的女警开口了，她先是简单安抚了一下刘红英的情绪，然后强调了之后他们询问的问题对破案的重要性，如果刘红英真的在意她堂姐，希望警方找到杀害对方的凶手，那就应该如实告知。 “……好。” 老太太吸了吸鼻涕，带着哭腔回答道。 “你们可一定要抓住凶手啊，天杀的东西，红梅姐多可怜的人啊，这辈子就没享过福，最后还死的那么惨，害死红梅姐的人就是畜生，畜生啊，你们一定要抓住他把他枪毙。” 她絮絮叨叨的，翻来覆去说着刘红梅可怜，怒骂着凶手的残忍。 “刘红梅最近一次回村是什么时候？” 女警迫于无奈打断了她的絮叨。 “是、是七天前吧。” 老太太被噎住了，哀怨地看了眼这个不懂事的小女警，然后掰着手指细算着堂姐最近一次回来的时间。 七天前！ 顾楚和身侧的同事相视一眼，这个时间正好是刘红梅儿子去她宿舍楼闹事的第二天。 “你确定吗？” 顾楚追问了一句。 “确定。” 老太太不高兴了，她虽然上了年纪，可脑子还是好使的，这俩小警察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不懂事。 “那天我听说红梅姐回来，还去她家串门了呢，她这趟来准备把家里的旧脸盆和一些东西带到她工作的地方去，好像是在那儿使的这些东西都弄坏了，她走的时候，我还给她装了我种的一些瓜菜呢，她可高兴了，说我种的菜比城里卖的好吃。” 小女警思考着人上了年纪是否都会抓不住重点，她爷爷奶奶也是这样，总是会将一个问题发散的很开，为此她还是不得不打断了对方的话。 “当时刘红梅回来的时候，是否有什么异样？” “异样？” 文邹邹的话老太太听不明白。 “就是和平时比有没有什么区别，比如特别难过、伤心，比如气色不好，看上去很憔悴，你们的关系那么好，她难得回来，难道没和你说一些烦心事吗？” 女警耐着性子解释道。 “你说到这儿，我还真想起来了。” 老太太一边回忆，一边讲述。 “红梅姐这趟回来好像真的有点奇怪，我去她家找她说话吧，发现她一直在出神，我和她说四五句话，她才搭一句，有时候搭的话还跟我问她的不太一样。” “哎，红梅姐命苦啊，她男人去的早，这个家的重担都在她肩上挑着，连个能帮她的人都没有，王富这小子也不争气，这次保准又是他气到红梅姐了。” 说着，她还笃定地点了点头，除了王富那小子，她也想不出来堂姐会为了谁这样难过了。 “王家的户口本上除了刘红梅和王富，还有一个女儿王婷，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顾楚开口了。 “呸，别提那个没良心的小贱人，要不是她，红梅姐的日子也不会过的这么苦！” 提到王婷的名字，刘红英显得极为愤怒。 “这小丫头就是个没良心的，她要是还在家里，红梅姐也不至于过这样的苦日子，两位警察同志，你们也评评理，大家都是女人，也都是当人女儿的，怎么她就一点孝道都不顾，抛下老娘和弟弟就跑了，这些年，一分钱也没往家里寄过。” 刘红英对于王婷这个外甥女，似乎怨气颇深。 “我姐将她这个丫头片子养大容易吗，她大了，能挣钱，能嫁人了，难道不应该报答家里？她要是没跑掉，红梅姐哪用得着一个人辛辛苦苦养大王富，等王婷这死丫头嫁了人，家里也能拿进一笔彩礼钱留着给王富娶媳妇，他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就因为家里穷买不起房子，至今都没能讨到老婆，男人没成家就长不大，王富现在这样不懂事，大半都是被他姐给逼出来的。” 刘红英一边说，一边还直勾勾地盯着顾楚和另一位女警察，似乎想要从她们口中得到认可。 可这是什么狗屁的脑回路啊。 之前她怨怼王婷不孝，两人还思索着当年王婷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结果到头来，就是因为王婷没有给家里寄钱，没有把自己卖出一个天价彩礼留在娘家给弟弟娶媳妇，以至于王富的一事无成和游手好闲，全都成了王婷这个姐姐的过错。 “养儿子是父母的责任，和姐姐有什么关系？” 小女警没忍住，回怼了一句。 “怎么没关系！爹娘生下她就是恩，她不报恩就是丧良心，谁家不重儿子啊，养姑娘不就是想要帮衬儿子吗，你爸妈怎么教你的？这么自私，和王婷那小丫头片子一个德性。” 老太太一脸蛮横，对于她来说，那就是祖祖辈辈坚持的真理。 “王婷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眼看就要吵起来了，顾楚出言打断。 对于一个被洗脑了大半辈子，并且将其视作真理的女人，你永远别想试图用三言两语让她明白自己的错误，如果你能说服她，这可能是医学的奇迹。 “什么失踪，是跟小白脸跑了！” 刘红英瞪了顾楚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记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年的事情，反正那个时候他们母女俩吵的很凶，有一天有人看见王婷那小丫头拖着行李箱走了，然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个时候人要是跑路，即便报了失踪也是很难找回来的。 因为很多出行方式不需要用到身份证，你换个省藏起来，想要找到人，等同于大海捞针。 第87节 “那丫头跑之前还和她妈放下狠话，就说让家里人当她死了，红梅姐也是被这个丫头给气狠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提过这个不孝顺的女儿。” “你们知道王婷当时交的那个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家里住在哪儿，当时做什么工作吗？” 顾楚又一连提出了好几个问题。 “这谁清楚啊？” 刘红英摇了摇头，“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准是小流氓呢，王婷跟这种人跑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过苦日子呢，呸，活该！” 刘红英的主观性太强，显然从她的口中，已经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两人整理了一下笔录，然后又喊了下一个村人。 来的是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这个男人自进屋其就愁眉苦脸的，似乎很不高兴自己卷进了这样一桩麻烦事里。 这个男人据说和刘红梅有过一段“很深”的交情。 刘红梅男人去世的时候，长女王婷十三岁，儿子王富也就五岁，寡妇门前是非多，当时在村里人的八卦中，刘红梅和村里好些男人都有首尾，这个老实男人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有一段时间，两人确实也不避讳外人，颇有要将这段感情走到明面上的趋势。 但最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男人开始避讳这段感情，刘红梅也不是上赶着非他不可，于是两人慢慢就淡了。 对方提供的消息更少，不过顾楚注意到，他好几次欲言又止，但只要一追问，他就闭口不言，好像隐瞒了什么很重要的线索。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嫌疑人，刘红梅被害的时间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他们没办法将他当作嫌疑人拷问。 “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可以第一时间和当地派出所联系，在今天我们离开之前，你也可以来找我们提供那个线索，刘红梅死的很惨，即便只是一个陌生人，你也应该希望早日抓到凶手吧。” 更何况，你们还不是陌生人，曾经有过一段感情。 在男人回答完问题离开，已经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楚突然开口了。 男人的脚步停顿了片刻，但还是低着头，佝偻着背，慢吞吞地离开了。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终于录完了所有口供。 几份笔录轮流传阅，大家得到的结论都差不多。 首先是王婷这个人物，村里人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 很少一部分人夸她聪明，据说王婷念书的时候一直都是第一名，只是她运气不好，还在初中的时候她爸就没了，后来等念完了初三，她妈就不让她继续往下念了，因为高中收费贵，而且距离远得住校，这对王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按照刘红梅的说法，女孩子也就小学初中念书灵巧，等念了高中，就比不上男孩子了，谁知道她上了高中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好成绩，而且家里穷，王婷就应该早点打工补贴家里，等她弟弟长大出息了，自然会报答她这个姐姐。 王婷为此难过了很久，那段时间，每天都能听到她的哭声，以及刘红梅用竹藤抽打她，让她听话的斥骂声。 村里也不是人人都重男轻女的，也有一部分人思想很先进，早早就感受到了时代变化的风向，觉得在不再单一靠劳动力谋生的年代，男女有同样发展的潜力，因此对于刘红梅的做法并不认同。 可再怎么样，那也是刘红梅的女儿，无亲无故的，他们也不好干涉人家教孩子的方式。 在这些人的说法里，王婷从小到大过的日子都很苦，小小年纪就要干活，后来她弟弟出生了，她还多了一个照顾弟弟的工作，反正只要王富哭了，不管她有错没错，总是要挨一顿打的。 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王婷从小就很阴郁，她和其他孩子不一样，这个孩子基本就没见她笑过，在这种情况下，王婷最后受不了了，跟她在外头处的男朋友跑了，大家觉得有这样的结果很是正常。 王婷要是嫁在当地，可能一辈子都要被她妈和弟弟吸血呢，跑远了好呀，就算那个男人对她不好，她一个人总能过的更轻松一点。 但还有另一部分人的说法截然相反，这部分人大多都和刘红英一个态度。 女孩子做点家务怎么了？女孩子养大报答一下娘家怎么了？ 王婷不听家里的人的安排，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男人，反而选择跟外头一个一点底细都不知道的男人跑路，肯定要吃苦头的，没准遇到了什么人贩子，被拐去山里当媳妇也是有可能的。 这部分人，将刘红梅和王富现在的苦日子，都归结在了王婷不听话这件事上。 而刘红梅除了对待儿女偏心一点外，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很多人觉得她在男人死后还能奉养公婆，养育儿女，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只是她的命不好，唯一的儿子不争气，现在还需要她这个当妈的养着。 刘红梅是真的节省，也是真的穷，六十多岁了还在外面打工，老家的房子几十年了都没有修过，就是因为她攒下的那些钱都被她儿子给抢走了。 至于对王富的评价，大家都统一的觉得他没出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靠老娘那点钱养着，但一部分人认为他没出息是有原因的，因为刘红梅没给这个儿子娶上媳妇，没有婆娘，没有孩子，王富自然就没有赚钱的动力。 从这些口供中可以得知，母子三人的关系并不融洽，这也是为什么王婷二十多年前失踪后，家里以及亲戚朋友没有报警的缘故。 他们都觉得，王婷逃离这个家太正常不过了。 当时王婷离开的时候，是有目击者的，可惜当年的那个目击者已经离世，没办法询问他当时看到的具体景象。 因为就目前的线索来说，并不排除王婷没有离开，只是被害的可能性。 刘红梅，甚至当时还只有十二三岁的王富，都有杀害王婷的嫌疑。 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王婷当时的那个男朋友，如果能确定这个人的存在，并且确定王婷当时真的和他一块离开了，刘红梅母子的嫌疑就能减轻，但要是没有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刘红梅编纂出来了，王婷的私奔就有待考量了。 除此之外，通过这次口供还得知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消息。 那就是刘红梅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异样，七天前她回村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恍惚，好几个村人都证实了这一点，据他们口述，当时自己面对面和刘红梅打招呼，可对方就好像没看见他们一样，发着呆和他们擦肩而过。 将这些口供全都收集起来后，几人又去了王家的老房子。 因为刘红梅常年在外打工的缘故，她只有偶尔会回来住个几天，房子已经很破旧了，好几间屋子都在漏水，墙壁上都是青苔和霉斑。 房门上了锁，他们直接撬开了，其中几个警察去布置了警戒线，在破案之前，这桩屋子都不能有外人进入。 相比较刘红梅的宿舍，这桩老房子里就多了一些生活的痕迹。 比如几张泛黄的老照片，还有主卧衣柜里一些孩子从小到大的旧衣服…… 在翻找的过程中，刚刚和顾楚搭档的那个女警发现了一个还算值点小钱的东西——一对被红纸包着，藏在旧襁褓里的银镯子。 圈口很小，看上去是给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使用的，银镯已经氧化发黑了，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 这对被藏的很隐蔽的银镯中的其中一只，被缠上了很多红线。 “我记得以前老人打的一些金银饰品，如果圈口带大，防止它滑脱，就会缠上一些红线。” 在顾楚的记忆里，她奶奶就有一个缠着红线的金戒指，那是她奶奶妈妈给的陪嫁，因为圈口有点大的缘故，得缠上红线，才不会滑落。 显然这个缠着红线的银镯子，有被佩戴过的痕迹。 不过这似乎并不算什么重要的证物吧？ 顾楚戴上手套拿起那两个镯子观察了一圈，然后连同包裹镯子的红布和那个旧襁褓一起，都放到了证物袋里，反正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东西就对了。 等回去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晚上十点半了。 就在顾楚要上车时，白天录口供时支支吾吾的男人突然出现了，他叫住了顾楚，说自己还有一个线索想要提供，但是他不知道重不重要。 庞荣升见那个男人似乎只相信顾楚，就用眼神示意顾楚过去。 “我、我怀疑，刘红梅是被王婷弄死的。” 男人口出惊人，他并不知道，王婷在94年就已经被人杀害，在村里人的心中，王婷只是和人家私奔了，现在还活着才对。 “为什么这样说？” 顾楚并没有告诉男人这件事，她更好奇，为什么对方会有这样的猜测。 “那个丫头、那个丫头就是个变态。” 回想起那段往事，男人还是有些害怕，他接连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鼓起勇气讲给顾楚听。 村里的传言不假，其实当年，他和刘红梅确实快谈婚论嫁了，他们俩一个丧妻一个丧夫，他也不介意刘红梅带着儿女嫁给他，可谁知道，某一天他捞到两条肥鱼，兴高采烈要给刘红梅送去的时候，却看到了让他惊恐的一幕。 刘红梅家的大丫头，也就是王婷，正抓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手里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头。 她用石块锋利的那一面斩断了小狗的一条腿，石头再锋利也不如刀好使，她劈了一下，两下……直到那条腿被剁下来为止，小狗在不停地哀嚎，可王婷的眼神却格外兴奋。 其实说是剁，更不如说那条腿是被一下又一下砸烂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见到那幕画面的震惊，害怕，他整个人僵直地站在那里，连发声的勇气都没有，看着王婷剁掉了小狗的四肢，戳烂了小狗的眼睛，然后又把那只小狗埋在了她家的后院里。 当时，王婷也就十四岁而已啊。 直到王婷走回屋子，他才好像回过神来，像没来过似的，拿着那两条鱼又回去了。 从那以后，他就和刘红梅淡了，因为他觉得王婷那丫头太可怕了，和这种闺女待在一个屋檐下，他怕自己哪一天就被弄死了。 “刘红梅她不是被分尸了吗，我觉得就是王婷干的。” 男人笃定地说道。 此时顾楚的脸上也难掩震惊，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有这样的猜测十分合理，可王婷是分尸案的第一个受害者啊？ 难道开阳市的这场凶杀案是鬼怪复仇？ 可能是顾楚近期经历了太多类似的事情，此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第83章 疑点 当庞荣升等人从顾楚口中听到那段往事的转述时, 产生的震惊并不亚于她。 从事刑侦工作或是从事心理学相关工作的人都知道，很多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往往都是从虐杀小动物开始的。因为对动物的虐待已经没办法满足他们暴虐嗜杀的欲望，于是他们逐渐将目光盯准了比猫狗之类的小动物更庞大的动物——人！ 如果刚刚那个男人所言都是真的, 王婷在十多岁那年就已经开始虐杀小动物，那么在当时，她的心理应该就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从人性发展的方向推理, 王婷的生活环境并没有改善, 甚至在之后，她又经历了辍学，生活更加趋于黑暗, 她的心理问题很难调整, 十四岁时她能虐杀小狗, 在之后的几年里，情绪得不到疏导的她, 只会将目标盯准比狗体积更大的动物, 这才能满足她日益滋生的杀戮欲望，满足她崩坏的精神世界。 王婷所表现出来的人格，在某一天成为了连环杀人者也毫不意外，可偏偏王婷又是碎尸案的第一个死者。 从庞荣升多年搞刑侦的经验，他在第一时间首先怀疑起了第一个受害者, 是否真的是他们认知中的那个“王婷”。 但从dna的比对结果来看, 第一个受害者确定系刘红梅的亲生女儿无疑。 可当年所有的尸块都采样进行过检验, 第一份尸块同属一个死者, 并不存在抽取样本发生错误的可能性。 “我倒是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电视剧。” 顾楚的表情有些凝重。 “曾经有两个女人同时在医院里生产, 两人在同一天, 都生下了一个女儿, 结果因为其中一个女人的儿子顽皮, 意外混淆了两个新生儿的身份牌，导致两个孩子被抱错。” 第一个死者确定是刘红梅的亲生女儿，可并不代表，这个女儿就是王婷啊。 顾楚的这个猜测十分大胆，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猜测是十分合理的。 “我艹！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啊！” 边上的几个警员小声惊呼，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王婷可能发现了自己并不是那个家的亲生女儿，也发现了当年和自己弄错了身份的那个孩子，对方可能因为借了她的身份，生活优渥幸福。 按照当时王婷的心理状况，很有可能刺激到她，从而产生杀人的欲望。 于是王婷用残忍的手段将其杀害，而这一次的杀戮，彻底激发了她暴虐的欲望，于是就有了之后的两个受害者出现。 第88节 至于刘红梅和王富这两个导致了王婷精神变态的人为什么没在二十多年前被杀害，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对于王婷来说，刘红梅这个从小给她施加精神暴力的母亲处在统治者的高度，在心理地位上，王婷觉得自己是没办法反抗刘红梅的，所以她只能将怨念发泄在比她弱小的动物身上，即便等她成年后，杀死了第一个受害者，她对刘红梅多年养成的恐惧都没办法克服。 直到二十多年以后，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强大，她对刘红梅的恐惧也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开始淡去。 于是某一天，因为某个原因，她再次激发了杀意，这一次，她克服了心理上的阴影，虐杀了这个曾经她害怕的母亲。 而这个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刘红梅发现了她。 这样的猜测，从案件发生的逻辑性和凶手心理情绪上的变化都是可以自洽的。 “让鉴证科对我们从王家老房子找来的所有证物做加急化验，重点放在dna比对上。” 庞荣升也认可了顾楚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王婷是否为刘红梅的亲生女儿。 王家属于王婷的那个小房间还保留着，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刘红梅疼爱这个女儿，盼望着她回来，而是农家小楼的房间比较多，暂时还用不上王婷那间又小又破的房间，再加上在王婷离家出走后没多久，刘红梅就外出打工了，她的那间屋子就更加没人会整理了。 他们这趟带回了很多样本，王婷房间里的旧衣物、书桌抽屉里的旧木梳，齿牙上还有几根头发、发黄长霉的牙刷…… 时隔二十多年，这段漫长的时间无疑为取证增加了很大的难度，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当今的高科技，还能比对出dna。 “你，带着一组人将刘红梅这段时间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进行排查，工作量大不用怕，我会借调更多人手过来，切记调查清楚刘红梅所有移动轨迹中出现过的人，哪怕是擦肩而过，重点排查年龄在45岁左右的女性。” 如果王婷还活着，大概就是这个年纪，不过这些年她的身份证都没有被使用过的记录，对方很有可能已经换了身份证明，九十年代的时候各地的户籍系统还不规范，只要花钱，很容易在那些比较偏僻的地方办理一个合法的身份证明。 王婷想要掩盖自己的信息，改动年龄也十分正常，不过样貌没办法骗人，她即便要改动年龄，也不会将范围修改太大。 庞荣升接连下达了几个命令。 从目前对刘红梅身边人的调查来看，她的变故在近期出现，皆有可能是因为她看见了二十多年前和人私奔的女儿，甚至她在发现的时候主动找了过去，这才引发了对方的杀机。 这样一来，通过排查刘红梅近期接触的人里和王婷比较吻合的对象，就很有可能找出那个嫌疑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基于顾楚之前的猜测之上。 等一行人再次回到警局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一点多的事了。 此时除了顾楚和华瑛外，部分警员已经长达三四十个小时没有休息，庞荣升看着疲惫的下属们，安排他们分批休息，其余人全部一杯浓缩咖啡，继续加班加点地搜寻有关线索。 “刘红梅的社会关系很简单，近期除了回老家一趟外，其余时间没有离开过开中科技园，所有行动轨迹都在科技园区之内，我们已经要来了园区近一个月所有的监控录像，现在正在逐一排查，刘红梅的同事们也已经做完了笔录，都在这儿了。” 蒋晨和楚若男先后汇报各自的工作进度。 “刘红梅的儿子王富现在在7号审讯室，八天前他确实前往刘红梅的住所问他讨要钱财，还和刘红梅产生了争执，砸坏了不少东西，当时他从刘红梅那儿翻到两千五百多块钱，他把零头留下了，拿了两千五就去了棋牌室，这八天里他没有离开过那个棋牌室，输光了两千五不说，还问老板借了一千块钱，我们把棋牌室的老板和这几天和他赌博的人都给传召过来了，证明了王富这段时间吃住睡都在棋牌室里，棋牌室的监控摄像头也证明了这一点。” 两人不愧是庞荣升的得力爱将，不需要庞荣升嘱咐，就将一些很细节的部分给考虑到了。 “先去七号审讯室。” 庞荣升一边翻看蒋晨递给他的那些笔录，一边往七号审讯室走去，只不过刚走了几步，他忽然回头。 “你也跟上。” 这话是对着顾楚说的。 “应该不累吧？” 算算时间，顾楚他们早上六七点就出发到机场值机，中午的时候到达开阳市，期间几餐饭都是用面包三明治解决的，也没有休息过片刻，接连跑了好几个地方，早就应该累了。 “有咖啡。” 顾楚举起手中的浓缩咖啡，表示自己还不累。 “很好！” 庞荣升的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像他们这样搞刑侦的，要的就是这种连日拼搏的精神和体力。 说实话，女性在这个职业上是很吃亏的，不仅仅是社会上的偏见，还有男女体能上的差异，毕竟警察加班连轴转的时间很多，而且更容易碰到穷凶极恶的歹徒，顾楚能靠自己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很不容易的。 短短一天的时间里，足够让庞荣升对顾楚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聪明，脑子转的快，再加上能吃苦，这闺女，前途不可限量，说实话，要不是担心津市那边舍不得这样的人才，以及顾楚本人可能舍不得离开原单位，他都想把人调到开阳市来了。 他哪里知道，他欣赏的人才，等办完这个案子，就准备辞职不干了。 七号审讯室里，王富正打着哈欠。 这些日子他天天两场麻将，中午一场，晚上那场大多数都是通宵，只有早上几个小时的时间补眠，因此精神看上去十分萎靡。 庞荣升带着顾楚等人进入审讯室的时候，王富才勉强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 “警官，我妈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杀我妈呢，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相信啊。”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悲痛，好像死的不是他亲妈，而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刚刚这位女警也都调查清楚了，这些天我压根就没有离开过棋牌室，你们顶多算我赌博呗，不过我玩的金额也不大，你们能关我多久啊？” 说着，王富脸上突然出现了几丝兴奋的情绪。 “对了，我妈在科技园里被人害死，这算不算工伤？科技园得赔钱吧，还有，等找到凶手后，凶手是不是也该给我这个家属补偿啊？” 这张干瘦的脸上满是对金钱的渴望，顶上的高瓦数灯光垂直洒落在他脸上，狰狞刺眼。 他的表现令人不齿，确实不太像是凶手。 “你对你姐姐王婷还有印象吗，知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带她私奔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从事什么工作？” 庞容升在他对面落座，并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那些问题。 “你们问那个女人做什么，扫兴，她早就抛下我妈跑了，难道还把她找回来分赔偿款？” 说起那个二十多年前就离家出走的姐姐，王富的脸上闪过不屑和愤恨，人家姐姐都帮衬着弟弟买房买车娶媳妇，他这个姐姐倒好，在最该出力的年纪和野男人跑了。 “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庞荣升用力拍了拍桌子，在密不透风的审讯室里好像突然炸雷了一样，再配上庞荣升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一下子就把王富吓老实了。 他觉得眼前这个老警察，一看就像是会暴力审讯的那种黑警。 “都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哪还记得那么清楚，反正我没见过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王富嘟囔了几句。 顾楚正在做笔录的手顿了顿。 “你妈呢，你妈也没见过那个男人吗？” 顾楚追问了一句。 “……没吧？” 王富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不是儿……我妈死了，你们一个劲儿的问我姐干嘛呀？” 王富再迟钝，也品出一些意思了。 庞荣升还是没有回答，接着又问了八天前那个晚上，他去宿舍找他妈的时候，是否从他妈口中得到过有关于他姐的消息。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庞荣升又问了其他一些细节，期间根本就不给王富思考的机会，他稍微回答的慢一些，就会招来庞荣升一顿吼骂，吓得他回答完这些问题后，浑身已经汗淋淋的了。 “这是你小时候带过的镯子吗？” 最后，顾楚取出了她在老房子里找到的那对银镯子。 “哦，这呀，是我姐的。” 王富抹了抹额头的汗，不在意地说道。 现在银子并不值钱，这样粗细的婴儿镯按克数卖，撑死也就一百块钱，在王富最缺钱的时候，倒也想过卖了这对银镯子，可惜了，他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找到，他以为他妈早就已经卖了这对镯子，哪能想到他妈藏的那么严实，将这对镯子包裹起来，塞在了一件破旧的襁褓里。 可这个镯子在当年还是值钱的，据说是他妈怀孕的时候，他奶奶融了一个袁大头请银匠打的，不过最后他妈生的是一个闺女，这让全家人都大失所望，可镯子也已经打了，就让他姐戴了一段时间。 后来等他出生后，他妈本来是想融了重新打一个款式，可他奶奶说这个镯子被丫头带过晦气，不能让他这个男孙带，于是就被他妈收起来了。 这些事也是他小时候，听奶奶絮絮叨叨时提到的。 不过因为那个时候他还太小了，只记得这么几句话，详细的他奶奶还说了啥，他也不记得了。 竟然真的是王婷小时候佩戴的镯子。 顾楚看着证物袋里的那对银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第84章 头骨 凌晨四点多, 几人结束了对王富长达三个小时的问询。 在此期间，同一个问题，他们打乱了顺序, 穿插在漫长的交谈过程中，但每一次的答案叙述上虽然有所出入，大致意思却是一样的, 从这个表现上来看, 王富并没有撒谎。 而在问询过程中，隔壁的房间里，几个侧写专家也在通过王富的肢体语言以及他回答一些特定问题的反应评估他的心理情况, 同样没有发现属于连环杀人魔的特征。 等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 几乎又熬了一个通宵的几人脸上难掩疲惫。 想要从高王富身上找到什么突破口是不太可能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从刘红梅老家房子里带回来的那些物证。 如果能够从那些东西上提取出二十多年前王婷意外留下的dna，再和碎尸案第一个死者的尸体做比对, 案件可能会迎来一个较大的进展。 如果dna吻合, 说明之前他们的猜测是错误，死者就是王婷，如果dna不吻合，那么消失的王婷，就存在巨大作案嫌疑。 回到办公室后, 庞荣升第一时间询问其他几个分组的进度。 “局, 真不是我们做事节奏慢, 而是您给我们出的题太难了。” 其中被分去调查刘红梅近期接触人群那一个小组成员叫苦不迭。 八, 不对, 又过了一天了, 九天前, 开中科技园园区举办了成立第二十周年的庆典活动, 咱几位园区领导和科技园里几个大企业的领导都参加了这一场活动，同时出席过那一场活动的还有开阳市的副市长，以及其他单位的局长副局长，可以说，小半个开阳市的高层领导全都赏脸参加了。 刘红梅恰好就是负责那一场活动的保洁之一，如果要调查她在那段时间接触过的人，等于是要将这些领导们通通查一遍。 这也就算了，大家都是体制内的，也都知道碎尸案的社会影响性有多差，为了能够帮助警局尽早破案，那些领导也会卖个面子，接受调查，难得是一些高科技产业的老总。 这些人未必会卖警察局面子，而且越是爱惜羽毛的商人，越忌讳和这样的案子扯上关系，怕到时候被媒体肆意报道，名声不臭也臭了。 而且这些狡猾如狐狸的人往往还能找到合理的条例躲避警方的询问，等你找过去的时候，等待的只有秘书温柔的拒绝，以及律师团笑眯眯送上的名片。 一天的时间快要过去了，小分队的成员连九天前出现在活动场地的那些嘉宾都没能调查完。 又是无法拉动进度条的一天。 顾楚她并没有去开阳市局的制定招待酒店，而是简单地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简单地眯了两三个小时，在七点半以后，她走下楼在市局门口扫了一辆小蓝车，然后独自来到了开中科技园，就站在门口的位置观察。 第89节 在观察每一个走进园区工作的员工时，顾楚在思考一个问题。 假设刘红梅的死确实是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人，或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那么在其间二十多年里都相安无事的刘红梅和凶手之间，一定是出现了某种交集。 刘红梅来开中科技园当保洁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平日里她负责的保洁工作区域多在西区，因此顾楚选择呆在科技园西门入口进行观察。 开中科技园里的工作强度很大，普通白领几乎都遵循996的潜规则，甚至有些达到了997，可能一个月里都只有一两天的休息时间。按照这种几乎天天都出现在科技园的频率，刘红梅在这三个月期间里，和那些人在园区某个场合碰面的概率很大。 而刘红梅的异样似乎是在近段时间里才出现的，如果真的是见到了特殊的人或事才有了这种改变，那大概率是刘红梅平日里很难见到的人或事。 当然，这只是一种推理，因为小概率事件同样存在。 顾楚的眼神不由看向了西门的公告栏，上面还张贴着九天前的周年庆典海报。 这一天里，很多平日里鲜少出现在园区的一些公司高层和开阳市政府领导都出席了这一场活动，刘红梅在科技园上班的这三个月里都没有碰见过的人，极有可能会在这一场庆典中遇见。 而且庆典活动正好发生在九天前的白天，当天晚上，王富来到刘红梅的宿舍讨钱，并和她发生争执，导致刘红梅说了类似报应啊之类的话。 从时间顺序上来说，也是合理的。 顾楚看着那几张海报，上面张贴了不少莅临现场的重要嘉宾的照片。 其中有男有女，大多数年岁稍长，毕竟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都需要一定时间的历练，二十多张照片里，只有少数几个低于四十岁的。 其中女性的照片有六张，分别是省委副书记的秘书，开阳市人社局的副局长，三家科技公司的高管，以及开中科技园园区秘书长。 这些女性年纪最大的是那位人社局副局长，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年纪最小的是园区秘书长，今年只有三十二岁，剩下的四位年龄都在42-47之间。 海报上的职业照有精修的痕迹，一个个看上去都是保养得宜，又面露霸气的女强人形象。 顾楚记下这些名字，然后打开手机，准备在网络上搜索一下她们比较日常的照片或者一些比较清晰的参加活动的视频。 只是刚打开手机，一个电话就打进来了。 “子峰村后山出现山体滑坡，守林人在检查林木损失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被掩埋的人类尸骨，你现在赶紧回警局，算了，你现在在哪儿，直接打车过去吧，到时候给你报销车费。” 来电人是庞荣升，顾楚听见了他那边传来了几声催促，似乎是要出发了，等不了她，所以庞荣升才在电话里忽然转变了口风，让她直接打车过去。 能让庞荣升这么着急，说明在当地派出所上报的时候，提供了一些和碎尸案十分吻合的信息。 顾楚回头看了眼海报，然后匆匆拦了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子峰村。 昨天深夜他们才从这个小村庄离开，没想到，今天又因为突然发现的碎尸到来，但今天，村民们的态度显然不太一样了。 昨天他们只是唏嘘，因为一个还算熟悉的老乡死了，今天则是惊恐，因为就在他们居住的村落的后山里，发现了三个已经高度腐烂的头颅以及一部分人体尸骨。 顾楚的猜测没有错，正是因为得知埋在子峰村后山的骸骨中有三个被斩断的人类头颅，庞荣升才这么激动地带着手下的几个精英，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当年发生在津市的三起碎尸案，三个受害者的头颅一直没能找到，按照现如今的技术，只要找到头骨，就能做技术复原，还原出头骨主人活着时候的大致相貌。 这无疑为寻找受害者提供了一个很有力的依据。 在顾楚赶到现场的时候，周围已经围起了警戒线，警戒线外全都是好奇又害怕的村民，几个年轻些的，竟然还拿出手机搞什么直播。 庞荣升他们早顾楚一步赶到，顾楚拿出自己在开阳市的临时工作证明递给负责在警戒线附近维持秩序的民警，在验证通过后才被允许进入警戒线以内。 “三个头颅都为女性受害者，死亡时间起码在十五年以上，具体的我需要采集一些周围的生物样本，结合尸骨腐化情况以及当地这些年的气候综合判断，才能推断出更准确的死亡时间。” 法医正在对那些因为山体滑坡而暴露出来的尸骨残骸做分拣，现在他只能给出一些最基本的判断。 三个头颅，皆为女性，死亡时间起码在十五年以上，这些都恰好和当年津市的三起无头碎尸案吻合了。 顾楚走近一些，也看的更加清晰。 这些尸骨都被黑色塑料袋包装着，塑料袋不降解，几十年过去了，依旧完好如初，倒是塑料袋里面装着的那些尸骨，早已经高度腐烂，生蛆长虫，还有许多经年累月渗入的雨水，在发酵后，形成了刺鼻的味道。 法医戴上了三层口罩，都觉得臭气熏天，更别提还没做防护，嗅觉又格外灵敏的顾楚了。 但她也只是略微皱眉，然后戴上了另一个警员递来的口罩，之后面不改色地走到了法医身边，看他将其余尸骨分类。 “都是当年津市找不到的部分肢体。” 旁荣升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口罩，变得更加深沉了。 也难怪当年几乎将津市翻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剩余的那部分残肢，原来都藏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 凶手时隔二十多年在开阳市再作案并不是什么意外，很有可能，从最开始的那一起碎尸案开始，第一案发现场，一直都在开阳市！ 庞荣升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原来并不是他们无能，而是一开始，当时的办案条件就限制了他们调查的范围，可也是他们的无能，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找错了调查方向。 一切检验都大开红灯，加急处理，那些骸骨的检验结果出来了，确系当年津市三个受害者的头颅，同时，通过头骨复原的三个受害者的照片也出现在了他们手中。 因为王婷失踪是在94年，她又生活在贫穷且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直到她21岁那年离开这个家，都没有一张自己的照片。 第一代身份证是从95年才开始产生的，之前使用的户口本上，也并没有持证人的照片，因此辨别王婷的身份，只能依靠王富之类和她曾经相处过的亲人邻居。 王富还被留在警局里面，当庞荣升和顾楚将第一个死者的复原照片递给王富时，他的脸色立马变了。 “王、王婷？” 毕竟二十多年没见了，忽然间看见与自己姐姐离家出走那年的模样十分相似的还原照，王富还有些不太确定。 真的是王婷？ 庞荣升和顾楚的心一沉，紧接着，之前从王家老宅找到的部分物证的检验结果也出来了，虽然提取难度很高，可检验人员还是想尽办法从那些东西里面提取到了一些组织，并且和第一个受害者的尸骨做了dna比对，确系为同一人。 也就是说，第一个受害者，确定就是当年生活在那幢房子里的王婷，并没有所谓的抱错乌龙。 顾楚的猜测被推翻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顾楚感受到了任务书的提醒，她即将进行下一个任务。 第85章 死亡公寓（一） 【通向地狱的公寓, 总在夜晚出现的身影，不甘心的人啊，徘徊着不肯离去, 一楼的大爷在等待不归家的女儿，三楼的妓女在等待消失的情郎，五楼的地板咚咚咚, 总是在深夜发出烦人的声响, 有个奇怪的东西在整座公寓里游荡，别让我抓着你，否则我会带你下地狱】 顾楚在市局女厕里打开了任务书, 上面已经更新了下一场故事的内容。 这一次, 似乎是一个逃生游戏, 在不知道任务和提示之前，故事里能得到的信息是十分有限的, 顾楚只看了一眼, 就将内容清晰地记在了大脑之中，然后收起任务书，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洗手。 抬头的时候，她正好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自己！ 脑海中灵光一现，她忽然间意识到了, 好像从一开始, 他们就陷入了一个误区之中, 其实她之前猜测的方向并没有错！ 面对随时都有可能进入的《十万》世界, 留给顾楚的时间非常紧迫。 虽然对于现实中的人来说, 她从进入《十万》到离开《十万》只是一瞬之间的事, 他们也不会知道她曾经离开过现实世界, 但是对顾楚本人来说, 突然在另一个世界度过危险的几十个小时，对她判案思路的连贯性肯定是有影响的。 而且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肯定能活着离开《十万》。 顾楚一路疾步回到了午夜屠夫案专组办公室，找到了因为案件陷入僵局，表情凝重的庞荣升。 “我想调取刘红梅当年生下王婷时的生产记录。” 她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话。 生产记录？ 庞荣升先是愣了愣，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顾楚这句话的潜在含义。 王婷这个人物作为碎尸案的第一个死者，本身却存在着很大的疑点，但因为她是第一个死者，而后面的其他死者跟她有着较长的死亡时间差，所以只能排除她的嫌疑。 顾楚曾经提出过一个想法，那就是王婷并没有死，第一具和刘红梅检查出血缘关系的尸体才是刘红梅真正的女儿，王婷只是因为抱错活着其他巧合成为了刘红梅的女儿，并且在她膝下养大。 这个王婷杀了真正的“王婷”，然后取代了她的身份，并且造成了之后几场杀戮。 只是这个猜测，随着他们在王家老宅遗留的一些物品里检测出了生活在那个家庭里的王婷和第一个死者吻合的dna而宣告错误。 但顾楚现在的这句话，无疑又给他们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还有一种可能，王婷确实是刘红梅的亲生女儿，但在王家长大的那个王婷没有死，死的是另一个，跟她dna完全吻合，却无人知晓的“王婷”。 简单地说，当年的刘红梅生下的，极有可能是一对双胞胎女儿，而且还是同卵双胞胎，因此两人的dna是完全吻合的。 “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么重要的线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庞荣升腾地站了起来，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陷入了一个误区。 因为刘红梅的户口本里只写了一儿一女，于是忽略了在那个年代，有多少人为了拼一个儿子，到处躲避计生队，将生下来的女孩溺毙或者送给其他人抱养。 当年刘红梅生的极有可能是一对双胞胎，只不过如果是两个女孩儿，王家就失去了在几年后合法生二胎的资格，于是为了能够在不付超生罚款的前提下生二胎，王家人就偷偷地将其中一个女孩扔掉或者抱给其他人家抚养。 这样一来，碎尸案中出现的第一个死者，极有可能不是王婷，而是那个早些年就被抛弃的王婷的双胞胎姐妹。 还有那对在襁褓里发现的银手镯。 其中一个串着红绳，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另一个镯子却光秃秃的，极有可能是因为当时生了一对双胞胎，却丢掉了其中一个，于是看着那一对镯子心中难免会有一些负罪感，就留了一个，当作是对另一个闺女的念想。 随着王婷渐渐长大，看着那张面孔，王家人总会想起那个被丢弃的孩子，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活着，不知道对方过得好不好，每每王婷出现在他们面前，都是在提醒他们曾经的罪行。 愧疚逐渐转化为厌恶和忌惮，本就重男轻女的王家人开始越发漠视甚至虐待王婷。 庞荣升一刻也等不及了，马上吩咐下去调查当年刘红梅的生育记录。 结果反馈很快，每一家医院，都没有刘红梅当年生第一胎时的生产记录，也就是说，刘红梅当年极有可能是在家自行生产。 也是，王婷在73年出生，那个时候，很多地方都没有普及去医院生产的观念，不少人都选择待在家中，请当地比较出名的接生婆来家里帮忙接生孩子。 不过很快的，子峰村那儿也反馈了消息。 当年刘红梅确实是在家生产，不过当时产房里只有刘红梅的母亲和她婆婆，以及请来的接生婆。 村里人的印象中，刘红梅只生了一个闺女，到底当时生的只有一个王婷，还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只有王家人，以及当年的那个产婆知道。 可惜四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知情人全都已经离世，包括那个接生婆在内。 庞荣升只能让人去寻找当年接生孩子的那位接生婆的子女，或许对方曾经无意间提起过，可四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对方的子女即便听说过，还会记得吗？ 前去调查的人传来消息，那位接生婆在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对方的子女早些年举家搬迁至外省，要找到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 线索似乎又断了。 不过现在他们还是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去调查，如果王婷还活着，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生活在现代社会呢？ 人的面孔不会变，如果要通过医学手段改变模样，那也必定会留下痕迹，而且作为同卵双胞的姐妹，第一具碎尸和王婷的长相应该如出一辙。 他们现在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面向社会公布通过第一个死者骨骼还原出来的长相，即便王婷在取代那个姐妹的身份后选择了整容，那些曾经和那个女孩相处过的人，一定还记得她之前的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具尸体的人像还原，二十多年前一直不曾确定的死者身份，现在也是时候找到答案了。 现实生活中的悬案还没有解决，顾楚就出现在了一栋略显破旧的公寓楼前。 第90节 十、或公寓？ 公寓楼墙体外的烫金字体有部分缺失，再加上不知道多少年不曾清理过的外墙表面攀附着的青苔和藤枝，让那几个字看上去愈发模糊不清。 公寓楼也就五层楼的高度，外表灰扑扑的，里面的走道看上去也无比阴暗。 顾楚低头看向了手心，里面握着一把钥匙，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写着403，这应该是公寓楼403房间的钥匙。 她现在的身份，似乎是刚来到这栋公寓的新租户。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声，顾楚向后看去，两个女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一个年轻一些，刚刚尖叫惊呼的声音也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另一个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保养得宜，面容精致的同时充斥了一些“科技感”，她的年龄应该超过了她真实表现出来的样子。 顾楚认出了这个女人，刘琳，思域科技的董事长，不久前，她在开中科技园周年庆的海报上看见过她的照片。 对方显然也是第一次进入《十万》的新读者，但她远比另一个小姑娘更沉得住气，眼中闪烁着惊疑，表情却极为克制，并没有贸然开口。 在这两人之后，又陆续出现了其他四位读者，这四位和顾楚一样，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读者。 又是一场新人未经新手世界就出现在高级场的事故，一个性格比较温和的老读者安抚了她们两人的情绪，并且简单介绍了《十万》这个恐怖逃生游戏。 在那个最慌张的女孩也稍稍平定了情绪之后，七人才开始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五位老读者，分别为三男两女。 徐超琼，女，他们当中最年长的资生读者，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对方的气质温和，刚刚也是她在第一时间安抚了两位新人。 成坤，男，面相凶恶，这会儿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裸露的皮肤几乎都纹满了纹身，还剃着一个大光头，看上去就像是从监狱里刚放出来的流氓老大一样。 在场的大多数人下意识地离他远远的，似乎觉得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另外两位资深读者分别叫做张丰年和姜正，两人看上去年级都在三十左右，样貌普通，警惕心似乎有些高，并不怎么言语。 顾楚的表现同样有些冷淡，只不过现在她的外表很少引起争议，因为这段时间里，她压根没有心思去理发，原本板寸的发型又长长了一些，已经变成普通的女式短发，虽然还是很短，但是不会引来一些异样的目光，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打扮比较中性的帅气又漂亮的女人。 至于两个新人，年轻些的叫做余珠珠，按照她的说法，她还是一个大三学生，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意外拿错了一本书，准备将这本书放回原位时因为好奇翻阅了一下，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我叫刘琳。” 顾楚一直观察着的女人开口了，对方的声音十分耳熟，顾楚总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听到过，只是她对声音的辨别能力，显然没有她的记忆力那么出色。 “我认得你，你是思域科技的创办人对不对！” 姜正在进入这个故事以后，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刘琳。 他在现实生活中是个发际线岌岌可危的程序员，同时还是土生土长的开阳市人，自然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女强人。 “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认得我。” 刘琳的笑容淡淡的，从姜正开始，视线慢慢地扫过在场每一位资深读者。 从之前徐超琼的讲述中，她大概知道了自己进入了一个怎样光怪陆离的世界，故事中死亡即代表现实死亡，刘琳怎么甘心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遭遇，丢失自己努力创办的庞大家业呢。 “我在现实社会中有一些成就，如果你们能让我安全地通过这一场任务，我可以承诺给你们每一个人一千万现金，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现在就给你们写下一张欠条，当然，这张欠条兑换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在我还活着的情况下。” 言外之意，如果她死了，那么回到现实社会，他们即便拿着这一张欠条想从她的遗产里兑换，那也是不可能的。 刘琳现在的做法，就是拿钱买命，在每一场故事里，都不乏类似做法的人，毕竟被《十万》选中进入故事的人社会身份各不相同，有乞丐，有富商，有老有少……对于大多数读者而言，他们更多的时间依旧生活在现代社会。 一千万，着实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看得出来，有几个读者已然心动了，只是在还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危险性的情况下，没人敢第一时间给出承诺。 刘琳也不着急，她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光怪陆离的地方。 每个读者在进入这个世界后，手里都会出现一把钥匙，而且每一把钥匙的房间号不同，这应该就是他们之后三天里居住的房间。 在夜晚降临前，他们决定先回各自的房间看看，然后再探索这个看上去似乎已经没有人居住的公寓。 “新来的？” 在几人走进公寓时，阴影处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声响。 承受力最差的新人余珠珠被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小姑娘捂着嘴，瑟瑟发抖着看向阴影处。 只见一个穿着黑衣黑裤，头发花白，身型枯瘦的老人坐在靠墙的一把藤椅上，阴影中愈发显得浑浊的眼球，就这样直勾勾看着他们。 “你们……见到过我闺女吗……” 老人的眼睛从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慢慢滑过。 “我们不认识你闺女。” 余珠珠捂着嘴小声说道，站在她边上的几个资深读者想要拦都拦不住。 这小姑娘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啊？明明刚刚还被这个突然出声的老头吓得发抖，现在还敢回答这个老头的问题。 “见到她……跟她说……她爸在家里等着她呢……” 藤椅缓慢地摇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四周的温度好像愈发阴冷了。 这应该就是故事里提到的那位住在一楼，等待不归家的女儿的那位大爷吧？ 七个读者的房间分别在二楼和四楼，他们继续往上走，住在二楼的人在到达二楼地面后就开始寻找各自的房间。 顾楚他们在走向四楼时经过了三楼，可是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也没有见到故事里那位等待情郎的妓女。 三人继续往四楼走去，顾楚所在的403在楼梯右手处第二间房，左边是401，右边是一间杂物房，她所在的这一排是单数间，对面是双数间，成坤正好住在她斜对面的402室。 几人拿出钥匙，插进了早已经生锈的门锁中。 咔哒一声，门开了。 外面的天还亮着，房间里却昏暗一片，黑压压的，看的人心里发沉，门缝中，还有一股极为难闻的味道从屋里传来。 顾楚停顿了几秒，然后只身没入黑暗之中。 第86章 死亡公寓（二） “啪嗒。” 顾楚摸索着在墙壁上找到了开关, 因为灯泡表面已经附着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污垢，因此透光性并不强，房间里依旧显得有些昏暗。 站在入口处的位置向里看去, 先是一段窄小的走道，右手边是卫生间，卫生间的房门虚掩着, 顾楚向前走了几步, 在卫生间门口站定，侧着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眼。 上一任屋主并没有好好整理这个房间，卫生间的蹲坑里积攒了厚厚一层棕褐色的污垢, 房间里的臭味似乎大多都源自于这个肮脏的蹲厕。 顾楚伸手, 将卫生间的门推开, 除了刚刚透过门缝看见的蹲厕，卫生间里还有一个单人的洗漱台, 池盆里同样积攒了厚厚一层发黄的水垢, 地面、墙砖的缝隙里已经长出霉斑青苔，加上潮湿的环境，表面看上去附着着一层粘腻的液体。 还有一个浴缸，浴缸里还有一些水，经年累月, 看上去十分浑浊, 漂浮着一些绿色的藻类, 同样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顾楚并没有走进去, 她扭过头, 看向了卧室的方向。 这间房间的布局有点类似单身公寓, 只有一个卫生间, 和一间兼具客厅、卧室功能的房间。 顾楚往前走了几步, 房间里的布置映入眼帘。 一张木板床，上面铺着一条发黄长霉的床单，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件家居，房间里看上去空荡荡的，顶上似乎有漏水，几个顶部的墙角处有一大块渗化开的斑驳，灰绿色的霉菌比墙面其他位置多了许多。 顾楚环视了一圈，然后看向了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户，她走上前，然后将那两块厚实的暗红色窗帘布拉开，奇怪的是，窗户外的天色看上去已经暗了。 他们走进这桩公寓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亮着的，在上楼的这段时间里，难道天色变得这么快吗？ 顾楚皱着眉，准备把窗户打开通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即便她怎么用力，都打不开这扇窗户，就像是转轴已经完全生锈粘连了一样，根本就无法转动。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这并不是一扇窗户，而是一副画在墙上的画，因此才没办法打开。 顾楚暂时放弃了，她也没有将窗帘布拉上，而是转过身，一把扯掉了床上发黄的床单，看着还算干净的床板，然后坐在上面，取出了任务书。 此时上面的故事已经更新。 【通向地狱的公寓，总在夜晚出现的身影，不甘心的人啊，徘徊着不肯离去，一楼的大爷在等待不归家的女儿，三楼的妓女在等待消失的情郎，五楼的地板咚咚咚，总是在深夜发出烦人的声响，有个奇怪的东西在整座公寓里游荡，别让我抓着你，否则我会带你下地狱】 【强制任务：生死存活72小时奖励50点书券】 提示： 1.你看见的，未必是真实的，一切都只来自于虚妄，在某个中点交汇，如同海市蜃楼一样 2.你可以选择善良，也可以选择恶毒 3.公寓里有保命的东西，就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这一次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在这栋公寓里活过72小时，但越是这样看似简单的任务，或许越是危机重重。 顾楚的心思更多放在那三条提示上，目前看来，最有保命价值的似乎是第三条。 【公寓里有保命的东西，就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这个提示足够直白了，只要找到那个东西，应该就能安全的度过72小时，但提示上没有说明是一件什么样的物品。 按照以往的经历推断，故事内容中提到的一楼的大爷，三楼的妓女，以及五楼奇怪响声的制造者，以及游离在公寓楼里的那个东西，都极有可能是公寓里危机的来源。 是不是意味着，那个保命的东西，极有可能就在他们的身边？ 顾楚又环顾了四周，这一幢公寓看上去像是已经荒废了好多年，到底什么样的活人会坚持住在这样破烂荒凉的房子里？ 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大爷还是活人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出现在了顾楚的脑海中。 除了顾楚外，四楼还住着另外三个读者，分别是405的徐超琼，402的成坤以及406的姜正。 成坤和姜正的房间同样脏的一塌糊涂，两个人进去后只待了一会儿，就因为受不了里面难闻的气味以及肮脏的环境跑出来了。 他们想着趁天黑前出去买点清洁用品和面包饮料之类的东西，毕竟要在这里待72小时呢，晚上要保持清醒的大脑，白天总要睡一会儿吧，要不然，怎么吃得消呢。 说来也巧，两人同时打开门从房间里出来，然后就看见了住在同一层楼，同一侧房间的对方。 姜正对成坤始终保持着一份忌惮，因为对方的打扮看上去太像个涉黑的混混，总之 不像个好人，但这一次大家进行同一个任务，也不好一开始就将关系闹僵。 于是他礼貌地邀请成坤和自己一起去附近的便利超市购物。 成坤也答应了，两人也犹豫过是否要叫上同一个楼层的徐超琼和顾楚，但这两人的房门紧闭，于是两人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可以多买一些生活用品，到时候分给她们一些就好了。 于是两人并排朝楼下走去，走到三楼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一个女人从其中一间房间里走了出来。 第91节 成坤和姜正站定，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又很快挪开视线，紧紧地盯着那个从走廊尽头走来的女人。 这应该就是故事里提及的那个妓女吧。 这是一个看上去高挑清瘦的少女，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并没有经过任何花里胡哨的烫染，只是在尾部齐齐地剪了一刀，一条宽边的黑色发箍将额头的碎发全都梳向脑后，只露出一个漂亮的额头。 她看上去十分清秀文静，皮肤很白，甚至可以隐约看到底下青紫色的血管，一副窄边的金属框眼睛，让她看上去又多了几分书卷气。 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化妆品的修饰，嘴唇上甚至也没有抹上一些滋润的口脂。 这是一个长相上十分讨长辈喜欢的女孩，也是大众心中的初恋脸。 女孩的穿着如同她的长相一样清纯端庄，一条素色的连衣裙，领口很高，只露出纤细的脖颈，七分袖，露出一小截手腕，裙子的下摆遮到了小腿肚，脚上穿着一双同色系的皮鞋。衣服的布料十分普通，就是寻常的棉布，上面也没有什么印花暗纹之类的修饰，裙子的款型也不修身，并没有过多展示她的身材曲线，就是一条宽松休闲的棉质连衣裙。 这样的模样和打扮，让人无法和大众印象中的妓女联系在一块。 至少在成坤和姜正这两个男人的心中，妓女应该是穿着暴露，浓妆艳抹，走路扭腰摆胯的女人。 难道三楼除了这个少女外，还有另外的住户？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而那个少女也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两人一样，拎着自己手里的单肩包，慢慢朝楼下走去。 等到她的脚步声出现在二楼的时候，成坤和姜正才推搡了一下对方，然后跟着往楼下跑。 “阿叔，我去买菜啦，你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两人快步走到一楼二楼楼梯中间的转角处，站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一楼公寓的出口。 清秀的少女就站在出口的位置，侧身向着走廊里轻声细语。 她是在跟那个古怪的老头说话？ “见到她……跟她说……她爸在家里等着她呢……” 还是同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有些费劲，每一个字听上去都透着年迈老人的虚弱无力。 “好。” 女人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推开门，走向了屋外。 外面的天还亮着，刺眼的光从门缝中穿入昏暗的公寓楼内，在女人的身影消失后，大门再一次紧闭，楼道里又恢复成之前阴冷昏暗的模样。 成坤和姜正不做他想，快步下楼，准备追出去看看，那个女人到底会去什么地方。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成坤还下意识地往走廊里瞧了一眼。 不见那个古怪的老头，唯独那把藤椅留在走道上，一晃一晃……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还没等他想明白老头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跑哪儿去了，就被一旁的姜正给扯住。 “打不开！这个大门怎么打不开啊！” 姜正努力转动着门把手，可惜任凭他用多大的力道，这扇门的把手都无法转动。 “让我来。” 成坤推开他，然后握住把手用力一转，直到额头青筋暴起，手臂的肌肉也完全绷紧，都没办法打开这扇大门。 这未免也太古怪了，明明刚刚他们还亲眼看见三楼的那个女人从公寓里离开了。 成坤让姜正离远一些，然后自己倒退几步，侧身猛地冲撞。 一下、两下…… 甚至还用脚踢踹，可惜别说撞开大门了，就是连个凹陷都没有撞出来。 他们……似乎被关在了这桩公寓楼里…… 第87章 死亡公寓（三） 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 最多能坚持多久？ 这是成坤和姜正在发现他们用任何一种方式都无法离开这栋公寓后第一个思考的问题。 大部分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能坚持的时间在三天左右，如果有饮水，却没有食物, 能坚持七天左右，但是根据不同个体身体素质的不同，时间上还会有所变化。 公寓里有水吗？ 两人相视一眼, 之前在自己房间里他们并未检查过水龙头能否正常出水,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裹腹的食物。 但即便在有水的情况下，身体虽然能撑过72小时, 在热量不断消耗, 等到第二天、第三天, 体能会越来越差，那个时候如果出现了危机情况, 他们该如何搏斗, 如何保命？ 现如今似乎应该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商讨解决的办法。这个发现根本没必要隐瞒，因为等他们想要离开这栋公寓的时候，自然会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于是两人一起上楼, 首先找到了二楼的三个读者, 张丰年住在201, 余珠珠住在203, 刘琳住在204。 上楼的时候, 成坤又朝走廊看了一眼, 那把藤编的躺椅依旧在慢慢摇晃…… 两人走到二楼的时候, 余珠珠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呕——” 她捂着嘴, 干呕了几声。 她的房间实在是太脏太臭了，余珠珠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闺女，可好歹也是普通人家娇宠着的独生女啊，何曾见过这样的房子，简直恶心透了。 “你们、呕——房间的窗、呕——窗户，打的开吗，我的呕——打不开。” 余珠珠一边说，一边反胃，捂着嘴巴，脸白到可以不用化妆直接去演僵尸了。 这个小姑娘刚进游戏的时候惊慌失措，没想到实际操作的时候胆子挺大，居然一个人将自己那间屋子检查仔细了，还发现了窗户无法打开的现象。 即便她这会儿双腿打颤，额头也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虚汗。就她表现出来的素质，已经超过了大多数新人。 成坤和姜正俩人压根就没有拉开过那个窗帘，自然也不知道窗户是无法打开的。 不过余珠珠的话正好佐证了他们之前在一楼大门处的发现，这幢公寓只允许他们进入，却不允许他们出去，看来是准备将他们在这栋公寓楼里关够72小时了。 可能是屋外的说话声惊动了另外两间房间的主人，张丰年和刘琳相继出来。 相比较余珠珠，他们原本以为最应该忍受不了公寓房里肮脏环境的大老板刘琳看上去承受力颇佳，几个资深读者对比了一下刘琳和余珠珠的脸色差距，不由感叹大老板就是大老板，气度就是和一般小姑娘不一样。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样身价几十亿的大富翁，能不能撑过这个游戏，一千万啊，想想还有些心动呢。 姜正准备等人到齐了再说，正巧，顾楚和徐超琼也从楼上下来了。 “窗户打不开，房间里的每个水龙头都放不出水，你们的房间也这样吗？” 顾楚直截了当的问道，在检查完卧室之后，她还是走进了浴室里，尝试着转开水龙头，看看能不能出水。 结果一直转一直转，都快把水龙头的阀门转地发烫了，都不见有水出来。现在卧室里能够称得上液体的，也就只有浴缸里那浅浅一层浑浊的污水。 没水！ 这可真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成坤和姜正感觉舌尖泛苦，这不仅仅是逃生72小时，还是和自己的身体素质抗衡的72小时啊。 不喝水的情况下，三天基本就是极限了，当然，把尿液收集起来，或许还能再多撑一段时间。 “我的房间也没水没电，窗户也打不开。” 徐超琼附和道，她的眉头微簇，然后紧接着说道：“看来还是得去买点矿泉水备着。” 成坤和姜正苦笑着摇摇头，无情地否决了徐超琼的计划。 两人将刚刚走到三楼是看见的那个极有可能是故事里描述的妓女，以及跟着妓女尝试走出公寓楼未果的经历告知给了眼前这群人。 不能离开公寓楼？一部分人不信，明明他们刚刚进来了呀，为什么不能出去？ 于是他们又从二楼来到了一楼，不死心地用各种方法都尝试了一遍，可惜大门依旧纹丝不动，离开这栋鬼大楼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这次真的要玩死人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没有水，没有食物，这会死人的！” 姜正看那么多读者都尝试了，没一个人能将大门打开，可见他们是真的被困死在里面了，这让他不由有些暴躁。 “谁说没有水，没有食物？” 从进入故事起就表现的十分沉默，没什么存在感的张丰年忽然开口了。 略微阴柔的声音在寂静的走道里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众人：？？？ 但是很快，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就意识过来…… 下一秒，汗毛直立，用忌惮地眼神观察着身边所有人，并且默默的向远离人群的位置挪动了一点距离。 是啊，怎么就没水没食物呢？ 眼前的，不就是一堆移动的“液体”加“想肉”吗…… 没想明白的，例如余珠珠这个新人，也被此刻的诡异氛围弄的心慌意乱。 “什、什么意思？” 她结巴着问道，视线在每一个人身上滑过。 不是检查过了吗，他们的房间里都没有食物，也没有自来水，所以张丰年说的水和食物，到底在哪儿呢？ 忽然间，余珠珠整个人都愣住了，小脸愈发惨白。 她想到了！ 这一个故事似乎更提倡单打独斗，不再单单将读者放在了争夺mvp奖励的赛道上，更是让每一个人都成为了可以让对方更顺利撑过72小时的“能量棒”。 似乎是有意识地让他们各自对立，无法结盟。 几个资深读者都默契地选择了独行，麻烦的是两个新人。 她们没有经验，也没有保命的手段，极有可能死在第一个晚上。 对于见惯了生死的资深读者来说，死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人，并没有什么值得唏嘘的，但也不是每个读者都那么麻木。 在余珠珠的哀求声中，顾楚、徐超琼、成坤以及张丰年都表示自己可以带一个新人一起行动。 张丰年最先被排除，因为他是最早提出公寓里有“食物”的人，余珠珠觉得能够第一个产生这样联想的人，心理大概有些问题。 其次被排除的是成坤，他的光头以及全身上下的纹身都让他看上去不像个好人。 这么看来只有顾楚和徐超琼最为合适，因为两人正好也都是女性，在互相陌生的情况下，女性比男性带来的安全感更高。 徐超琼选择了刘琳，她的理由是她年纪大了，更想选一个稳重些的新人，要不然她的精力可能跟不上，这个理由很充分，顾楚只能带着深意地看了眼刘琳，然后带上接连保证自己不会惹事，不会当猪队友的余珠珠开始检查起了其他房间。 第92节 她还是在意这位被《十万》选中的思域科技董事长，或许是她敏感了…… 可未免有太多巧合，科技园里的宣传海报、脸上的整容痕迹、相近的年龄…… 当然，顾楚更在意的，是他们在进入公寓之前，她在公寓楼外看见的那几个缺胳膊断腿的文字。 “十”“或”公寓。 如果有一些偏旁丢失，将其补上后，是不是和思域这个名字极为符合呢？ 难道说这桩公寓，和二十多年前的碎尸案有关？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些可以佐证这个猜想的证据。 一行人正好被分成五组，按理最好每个人都检查一层楼，然后互相分享自己找到的线索，但这一次的设定，显然破坏了陌生读者之间本就微弱的信任度。 每个人都将别人视作竞争对手，甚至敌人，又怎么会相信敌人分享的线索呢。 张丰年是最先退出集体调查的读者，他想按照自己的节奏检查完每一层楼，在他之后，姜正也表达了这个想法，他们两人同时对三楼产生了兴趣，因为不久前成坤和姜正才目睹了住在三楼的那个妓女离开公寓的画面，如果故事里提到的这些人都是鬼，那么此刻三楼应该是安全的。 成坤则对一楼的那个老人更感兴趣，徐超琼似乎更想在初期求稳，选择了自己房间所在的四楼。 这种情况下，顾楚选择重复的楼层也无所谓，反正之前已经有张丰年和姜正选了同一楼层，但她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选择一个没人选的楼层。 在五楼和二楼之间，她选择了五楼。 余珠珠紧张地咬了咬指甲，五楼也是故事里提到过的楼层，她觉得这些楼层应该更危险，或许选择她房间所在的二楼更好，而且这样一旦遇到危险，她还能用钥匙赶紧打开自己的房间，然后两人一块躲进去。 但是正如她之前哀求时说的那样，像她这种到时候极有可能还需要人家保护的新人最好老老实实听从前辈的安排。 有求于人，反正一个词听话就对了。 余珠珠没有表达异议，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顾楚身后，深怕多眨一秒眼睛就把人跟丢了。 走在楼梯上的时候，顾楚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时间！ 她在进入故事后就发现，身上的手机和手表全都消失了，之前成坤和姜正在讲述自己见闻的时候说过，住在三楼的女人打开公寓门出去的时候，门缝里透入了明亮的日光，但是她通过卧室房间看到的外面的景象，却是漆黑一片。 现在他们身上又没有判断时间的工具，那么怎么才能区分白天和黑夜呢？ “怎、怎么了？” 余珠珠已经被顾楚的突然停顿给吓住了，脖子都快缩回锁骨里去了，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是遇见什么脏东西了吗？她不敢哭，不敢叫，但做好了随时撒腿跑的准备。 “没什么。” 顾楚摇摇头，然后继续往楼上走去。 比起奇怪的窗户，她更相信之前姜坤他们看到的外面的日光，此时距离他们看到三楼的女人离开并没有过去太多时间，因此现在应该还是白天。 故事里写着【五楼的地板咚咚咚，总是在深夜发出烦人的声响】 这是不是意味着，此时五楼里还没出现诡异的场景呢？ 而提示里的第三条写着【公寓里有保命的东西，就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在顾楚之前的推断中，保命的东西或许就藏在一三五楼这三层故事特别提到过的楼层里，或许现在就是寻找那个东西的最好时机。 不过她有些担心，那个保命的东西并不是藏在某个房间的角落，而是随着那个东西一块出现。 这才称得上最危险，不是吗？ 第88章 死亡公寓（四） “顾姐, 你觉不觉得这栋公寓有些古怪。” 在慢慢朝楼上走去的时候，余珠珠压低声音问道，她的眼神不太自然地打量着前后左右。 作为一个在《十万》里不占任何优势的新人, 虽然这只是她第一次接触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但她清楚，在这里, 法律、道德都无法作为约束人性的武器, 余珠珠深刻的意识到，如果她不表现出来自己的价值，一旦在危险来临的时候, 她极有可能成为最先被抛弃的对象。 所以她强忍着恐惧, 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怎么说？” 顾楚随意地看了她一眼, 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对楼道的观察上。 这一栋公寓着实有一些古怪，这份古怪不单单只局限在它的老旧以及无法出入的门窗上。 在之前上楼寻找各自房间的时候顾楚就注意到了, 每一层楼梯台阶、扶手的形制、用料都有些出入, 说不上来的别扭，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整体。 “格局，这栋公寓的格局很古怪。” 余珠珠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是刚刚他们在互相交流各自发现的时候，她意外注意到的。 这是一栋造龄看上去十分久远的老公寓楼, 且不说当年的房子根本就没有那么多设计花头, 就是现在, 所有的公寓高楼在房子内部的设计上, 都会保持同样的格局。 至少垂直下来的同一侧, 同一列, 户型应该是一致的。 而他们这七个读者里, 住在203的余珠珠和住在403的顾楚应该处于纵向同一列, 但是她注意到，顾楚刚刚的描述里，她房间的卫生间在进门的右手边，但余珠珠不是，她房间的卫生间，在进门的左手边。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卫生间的布置关系到下水道排列，在施工的时候，纵向卫生间的布置不在同一条直线上，无疑会增加下水道排列的难度以及耗材。 如果说她房间左侧的卫生间和顾楚房间右侧的卫生间实际处在同一直线上，那就意味着，她们同为03编号的房间，在纵向上是不一致的，这样一来，其中一个楼层所有的房间在面积大小相同的情况下会横向凸出一段，可是在进入公寓楼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是普通公寓楼方正的外形。 除此之外，还有每一间房间的大门。 余珠珠说过自己是大三的学生，但是不曾介绍过自己的专业。 她是美院的大三学生，油画专业，大学期间辅修了造型设计，从小学习绘画的她对色彩和设计有着极高的敏锐度。 这里的每一扇房门看似一样，其实在细节处，有着不少出入。 按理同一幢公寓楼里，所采用的每一扇门应该都是批量订购的，外形一致，甚至表面油漆在这些年掉落褪色的程度也十分接近，除非在搬进来之后，住户不满意原本的房门，全都按照自己的心意将其更换。 余珠珠有想过这个可能，可至少在她一路观察到的所有房门里，没有两扇是完全一致的。 所有住户都更换房门的可能性有多大？ 余珠珠觉得，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着自己的发现，也不知道她观察到的这些线索，对于顾楚这样有经验的读者来说，有没有帮助。 在她说完后，顾楚也联想到了自己观察到的每一层都有所不同的扶手。 “我小时候很爱用积木拼搭城堡。” 顾楚站在四楼和五楼之间楼梯转角处，五楼没有灯，看上去黑漆漆的一片。 余珠珠有些呆楞，不知道顾楚为什么不往上走了，同时也疑惑顾楚为什么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 积木……拼搭城堡……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想要开口确认，又因为太过紧张，咬到了舌尖，疼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这座古怪的公寓，是不是很像一个拼凑而成的小楼！ 所以每一个房间，每一层楼道，都有那么多古怪又无法解释的差别。 余珠珠不知道这个猜测是否正确，如果正确的话，发现了这一点，对于完成任务又有什么帮助。 但至少证明了她不是废物对吧？她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顾楚。 只是对方自说完那句积木理论后就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余珠珠也不敢再发声，怕自己的出声打断了她的灵光一现。 四楼走道的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四五楼交接的走道里能享受到的余光有限，五楼的走廊一片昏暗，四楼那点微弱的光，根本无法惠及到那里。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余珠珠心中的恐惧逐渐加剧。 五楼的那个东西，快出来了吧…… 徐超琼和刘琳选择检查四楼，不过她们俩人上楼的速度远比顾楚和余珠珠更慢，似乎是走在前头的徐超琼故意放慢了脚步，就连目标是三楼的姜正和张丰年也早就超过了她们两人。 徐超琼慢吞吞地走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上，这里隐约能听见已经到达三楼的两人各种撞击房门的声音。 “我们这些人为什么会被选中？” 刘琳也不催促她，徐超琼看起来像是这些老读者最和善的，这也是刘琳选择她的重要原因之一，她觉得，或许从徐超琼的嘴里，她能打听出更多消息。 “一部分是随机被选中的，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羁绊，血缘也好，感情也好，读者身边触发新读者的概率是最大的。” 徐超琼看了她一眼，她微垂着眼皮，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眼神，唯独温柔和善的声音，化解了这阴森环境内的恐怖。 “刘总不用害怕，或许等经历过几次任务，你会发现，被《十万》选中，是你此生最幸运的一件事。” 徐超琼停下脚步，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可她抬起暴露在灯光下的面孔却不复之前的和蔼，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疯狂。 刘琳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女人，可也被徐超琼的前后变脸给吓到了。 “你不必怕我的，刘总，正如你说的那样，你的优势就是你在现实社会中的财富，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平等的，以前你是有资格高高在上的人，同理，我们这样被《十万》选中，拥有了特殊能力的人，也应该拥有高人一等的地位，这才是公平！” 徐超琼微微抬起眼皮，灯光打在眉骨上，因年纪大而凹陷的眼眶陷在浓重的阴影之中。 她在观察着刘琳的反应。 没错，这个五十多岁，看上去十分无害的女人是读者中最大的组织公平会的成员之一，除了一些现实生活中的任务，他们还负责在每一场故事里，挑选一些适合吸收进组织里的人选。 能遇到第一次参加故事任务的亿万富翁，对于徐超琼来说是一件意外之喜。 刘琳是新人，这样一来，如果她能够活着离开这个世界，一定会为了下一场任务花重金购买一些保命的物品，公平会有自己内部的交易规则，刘琳通过他们购买那些物品，可以为组织增加不菲的经费。 而且作为开阳市标杆般的女性企业家，刘琳向来和政府保持着友好密切的关系，他们这样的大富豪，背后的关系网本身就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作为一个已经被特事局记录在黑名单上的“黑帮组织”，公平会需要的就是刘琳这样具有社会影响力的成员。 如果能吸纳对方入会，这绝对是大功一件。 当然，徐超琼也不怕刘琳不听话，在这个故事里，弄死她这样的新人，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刘琳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徐超琼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啧。” 她讽刺地笑了笑，果然像他们这样的黑心资本家都是狡猾的狐狸，不过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有信心说服对方加入公平会了。 徐超琼转身，继续往楼上走去，她没注意到，在她转身后，刘琳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凝。 成坤一个人留在一楼，在其余人都上楼后，他开始逐一检查一楼的每个房间，重点是找到那个老头的屋子。 他的表情还算镇定，在以往的任务里，可怕的场景他见得多了，心理承受力远不是新人能够比较的，再加上他还有许多保命的手段，这都是他敢孤身一人检查公寓的底气。 并不是每一间房间都可以打开的，成坤绕开那个还在晃动的摇椅，尝试着转动105，106房间的房门，可惜都打不开。 第93节 他想到了忽然间消失的那个老头，沉思片刻后又举手，接连敲响105，106这两间对间的房门。 “咚咚咚——” “咚咚咚——” 走道里传来回声，可房间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成坤往里面走去，紧挨着105、106这两间房的是107和108室，在他做好了房间没有钥匙都无法打开的准备时，他成功转动了108的门把手。 成坤没有直接推开门，而是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后，敲响了这一间的房门。 和之前两间房间一样，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好像压根就没有住着人。 成坤停顿了几秒，在这几秒的时间里，他的肌肤快速石化，到最后，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都变成了岩石的质感。 这是成坤的能力之一——岩化。 经过岩化后，除了心脏和大脑，身体的其余部位全都变成了石头，鬼怪的攻击很难对他造成伤害，除非那个鬼怪有直接控制大脑的能力，要不然，一些通过碰触才能制造的鬼魅攻击，对于表面已经石化的他起不了任何作用。 在他做好准备后，转动门把手，打开了108的房门。 在走进去的刹那，成坤感觉到什么东西变了，他猛地转身，只见原本还亮着的走廊灯已经熄灭，一楼的走道里黑黝黝的，两侧见不到底。 成坤的心高高提起，他屏住呼吸，侧身贴着房间的墙壁，慢慢往里面走去。 这间房间肯定有问题！ 这个判断不单单来源于他进入这个房间后就关闭的走廊灯，还来自于这个过分整洁干净的房间布置。 单人的折叠铁架床上铺着粉红色印着牡丹花图样的床单，床单已经被洗的发白，上面还有几个补丁，一个被睡扁的棉花枕头，上面铺着米白色的枕巾，一床被子被叠地整整齐齐，被压在枕头底下。 这类的床品和摆设成坤只在小的时候看见过，他奶奶为了防止枕头被头油弄脏，会在上面铺一层枕巾，他妈也有这个习惯，但后来因为家家户户都装了热水器，洗头频繁，没那么容易有头油后就渐渐改掉了。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一张书桌，书桌旁的地上放了一个暖水壶。 这应该是个女人的房间，除了牡丹花图样的床单和被套外，成坤还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几个黑色的细发卡和几根橡皮筋。 书桌对面的墙上，还贴着好几张海报。 菱智英，宿友鹏……都是他小时候流行的偶像，比起这些东西，成坤更想找到一些房间主人记录的文字、照片之类的能提供更多信息的物证。 他环顾了一圈，可在这间房间里，除了那张窄小的单人床，一张木质书桌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家具。 如果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未免也太过简单了，连个单独的衣柜都没有，这个女生的经济条件肯定很窘迫。 等等！这间房间没有单独的卫生间？ 成坤意识到，这间房间似乎比他那间屋子要小很多。 “你在找什么？” 一只枯瘦的手掌，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89章 死亡公寓（五） 这种情况下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 还你问在找什么，换做胆子小一些的，比如刚进入《十万》的新人们, 可能直接被吓到心肌梗塞了。 成坤虽然也受到了一定的惊吓，可他下意识的反应更快，直接半蹲下身体让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掌落空, 然后一个旋转带鞭腿, 扫向身后的人。 “唰——”的一声还带过一阵风，却没有碰到任何实物。 成坤定惊一看，面前的房间空荡荡的, 只有那张铺陈了年代感十足的床单被套的单人折叠床, 哪有什么人的影子呢。 可刚刚明明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他也看见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枯瘦，就跟只骨头包了一层老皮似的, 皮肤有些发灰泛青, 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老年斑，看着就让人无端有些胆寒。 成坤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 既然这样……肯定是那玩意儿了…… 成坤的心高高提起，环顾着四周，不敢有任何懈怠。 他觉得刚刚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应该就是第一个故事里等待不归家女儿的那位大爷, 这个老头肯定有问题。 张丰年和姜正已经来到了三楼。 “你比我年长, 我就叫你一声张哥吧？” 姜正话说的亲近, 眼底却透着一股警惕, 他在考量眼前这个人, 不知道他刚刚在楼下说的那些话, 是出于他的本心, 还是想要提醒大家。 张丰年并没有吱声, 他的心思似乎都放在寻找有关三楼那个妓女的房间上了。 姜正热脸帖了冷屁股，表情一瞬间有些难看，大家都是经验比较丰富的读者，他张丰年凭什么这么傲啊，自己喊他一声张哥，已经够给他脸了。 因为走在张丰年身后，仗着张丰年看不见他的表情，姜正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在心里腹诽着这个沉默古怪的男人，这人该不是真的心理变态了吧，正常人在发现没有食物的时候，怎么可能第一时间把活人和食物联想到一块去呢。 难不成他以前吃过？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再也止不住了，姜正忽然有些后悔选择和张丰年一起检查三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和看起来凶狠，实际挺好相处的成坤在一楼找找线索呢。 “咔哒！”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张丰年已经打开了一扇房门，姜正看见了他手里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铁丝，对方似乎就是用这个简易的工具将上锁的房门给打开了。 这样干脆利落的手法要是现实生活中没被警察带去备案，他姜正头一个不服。 第一间房间，空的。 第二间房间，也是空的。 第三间…… 第四间…… …… 一连打开了好几间房，全都是空的，没有任何家具，裸露着最原始的水泥砖石的墙面，但房间里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干净，和他们这些人住着的脏乱不堪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要不是摸不准这栋公寓到底存在什么问题，姜正都想直接在这几间干净的房间里休息了，他那屋子，他是真的不想回去。 张丰年和姜正不同，他并没有忽视这几间空无一物的房子，每一间屋子打开后，他都进去仔细观察过，发现了这些房子除了空旷、干净外的另一个共同点。 没有窗户！ 他们几人房间里的窗户虽然打不开，可好歹也是个窗户吧，这几间房间的窗户干脆就消失了，张丰年用手细细摸了那一整面墙，就是实打实的水泥墙，没有一点缝隙。 可他记得，当初在公寓外往上看的时候，每一间房间都是有窗户的。 张丰年觉得这样的内外反差很古怪，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将这个发现藏进了心底，然后继续打开其他房间。 “咔哒！” 又一扇门被打开，这一次打开的那扇门后的场景，和之前几次完全不同。 张丰年推开门，也是第一个感受那副画面带来的冲击力的人，姜正原本被他挡着，见他站在门口不动，皱着眉微微侧了一下脑袋，从他后方看去，只一眼，胃里的食物和胃酸就开始翻涌。 “唔——” 他捂住嘴巴，感受着喉管里涌上来的酸臭味，用力一咽，又把那些反上来的酸汁压了回去。 那副画面有多恶心，多惨烈呢？ 满屋子都是飞溅的血液，黏糊糊的，好像还在流淌，暗红腥臭的液体上叮满了蚊虫，还有一些苍蝇的幼卵在挂壁的血浆里翻涌。 整间屋子，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也不怪姜正的反应那么强烈。 张丰年手里握着一个用来辨测凶吉的法器，在判断这间房间此时并没有太可怕的东西后，张丰年选择进入这个房间。 在他身后的姜正咬了咬牙，显然这间房间十分特殊，而且他记得，当时他和成坤下楼的时候，那个打扮清纯，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诡异的女人，就是从这个方向走出来的，这间房间极有可能是她的屋子。 面对一个很有可能存在线索，甚至是提示里说的保命物品的房间，即便看上去很危险，也值得他冒险一次。 于是在张丰年进入房间后没多久，姜正也跟着走了进去。 之前他们从门口看见的房屋惨烈景象，显然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房间里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地上都是粘稠的血浆以及一窝窝繁衍蠕动的白胖蛆虫，密密麻麻的苍蝇在他们身边飞舞，发出嗡嗡嗡的叫声。 稍有不慎，一脚踩在了血浆和蛆虫上，就能听到扑哧一声爆浆的声音。 姜正捂着嘴和鼻子，觉得自己不是被恶心死的，就是窒息闷死的。 房间里看上去似的就是一个女人的卧室，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一个梳妆台，还有一个大衣柜。 张丰年面对衣柜上的血浆和虫卵面不改色，直接握住衣柜把手，将柜子打开，里面摆了泾渭分明的几类衣服。 一类是十分保守的衣裙，年代感很重，像是二三十年前的人会穿的类型。 还有一类性感大胆，真丝戴着蕾丝边的睡裙，长度可能勉强只能遮住半边屁股，叉开的极高的旗袍，还有一些领头极低的上衣和短裤，除此之外，还有一捆红色的麻绳，几副手铐……只要是男人，看见这些东西都很容易联想到一些画面。 姜正立马就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个打扮清纯的女人，之前他还琢磨呢，对方看上去挺像良家妇女的，和故事里写的妓女似乎并不是一类人，现在看来，人家就是装的好，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骚呢。 他不由露出了轻蔑的表情，但是转念一想，那个女人可能是故事里某一个大boss，表情立马又收敛了一些。 张丰年全程都无动于衷，他在尽量不破坏原本衣物叠放样子的情况下下仔细检查了衣柜里的所有物品，确定那些衣服的口袋里，两件叠放的衣服中间，没有什么重要的物品存在。 就在张丰年准备换个位置寻找线索的时候，他手里握着的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忽然开始发烫了。 “哒——哒——哒——哒——哒——” 是脚步声从远到近靠近的声音！ 张丰年忽然警醒，可能是刚刚检查衣柜太仔细，居然忘记留意周边的情况，要不是手里的那块石头提醒，恐怕等人走到门口了他才发现。 姜正也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就冲门口跑去，但很快就想到要是这会儿从房间里冲出去，估计正好和迎面过来的那个东西撞个正着。 虽然之前他和成坤遇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对方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但谁知道对方从外面回来后，会不会变了想法呢，再说了，他们这会儿出去，可是当着那个女人的面从她的屋子里离开，这样赤裸裸的挑衅行为，对方能忍？ 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鬼，也不知道她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他和张丰年联起手来能不能打得过那个女人。 正当姜正准备询问张丰年他的打算时，对方已经打开之前关上的衣柜，然后钻进去，用几件垂挂着的长裙挡住了自己。 这个衣柜并不大，一半的区域用于吊挂长款的衣裤裙子，另一半区域被隔成了好几个隔层，用来叠放衣服，张丰年这个成年的男人躲进去，已经是勉强了，显然姜正没办法和他藏在同一个地方。 这个老狗！ 姜正在心里暗骂一句，可也只能看着张丰年从里面将衣柜门拉上。 第94节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快到门口了，姜正顾不得多想，直接趴下爬进了双人床的底下。 粘稠的血液好像顺滑剂一样，帮助他更顺利地钻进床底，可因为是趴着的缘故，那些腥臭的气味也不住的往他鼻子里钻。 姜正可以感受到那些液体渗透了他的衣服，沾附在了他的胸口、腹部……所有和地面紧贴着的部位，还有手掌心里慢慢蠕动着的蛆虫…… “哒——哒——哒——” 脚步声走进屋内，姜正立马绷直身体，再也不敢什么大动作。 处于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一双白色的皮鞋，棕黄色的胶底抬起时，跟地面的血浆拉出深红色的胶丝，一小截白瘦纤细的小腿，在此情此景下，让人生不出任何欲望。 “哒——哒——哒——” 这双腿在姜正的眼前停住，姜正瞪大了眼睛，看着缓缓落下的裙摆。 这并不是她在脱衣服，而是在下蹲！ 她要弯腰往下看了！ 第90章 死亡公寓（六） 姜正几乎是在发现了那个女人意图的下一秒, 就使用了一张敛息符。 这是一种书城里售卖的符纸，使用后可以让鬼怪无视你的存在，一种实用性很高的符箓, 但由于它售价两点书券，而效用只有十秒钟的缘故，一般情况下很少被使用, 毕竟如果是要用它躲避鬼怪, 很有可能在逃离鬼怪狩猎范围之前，家底就被敛息符给掏空了。 姜正只是需要通过敛息符判断，眼前的女人到底是人是鬼。 是人, 他倒不怎么怕了, 是鬼, 一两张敛息符也足够他躲过对方这次的检查。 要不是因为敛息符还存在与任何东西接触后都会有正常反馈的弊端，比如碰到人会反馈触觉, 脚底脏走路会在地面留下脚印, 掀开帘子在对方眼里可以看到帘子动了等等情况，他早就发现女人回来的时候使用敛息符离开这个房间了。 还不是因为房门以及入门处的走道太窄，迎面走去他根本没办法在不碰触女人的情况下，从她身边穿过，而一旦有了碰触, 对方就会感觉到他的存在, 到时候近在咫尺, 更加危险。 就这样, 在姜正的注视下, 女人的身体越来越往下, 白色的裙摆好像盛开的百合花一样垂落在她身旁, 渐渐的被地面上的血浆浸透, 棉麻的布料上一朵朵血花绽开。 慢慢的，他看见了垂落在地上的头发…… 女人蹲下身，侧歪着脑袋，慢慢的，他又看见了她的耳朵、侧脸…… 姜正快要疯了，双手握拳，牙齿紧紧咬住，这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啊！ 没有脸皮，就只有一张血肉模糊暴露些许白骨的头颅，眼珠没有了眼皮的遮挡，大半凸出于眼眶，苍白的球体上遍布红紫的血丝，和他只有二十几厘米的距离。 这个时候，姜正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绝对不可能是活人。 他有敛息符，对方看不见他，他有敛息符，这个女鬼看不见他，姜正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暗示自己。 五秒、十秒、十五秒…… 敛息符已经不间断用掉了三张，就在姜正使用了第四张敛息符的时候，对方终于缓缓起身了，这个时候，姜正的后背也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整个人无力地趴在了地板上。 他也管不了脖子、脸颊上沾到的腥臭液体了，现在他需要缓一缓。 站在张丰年的角度，能更清楚的观察到女人的一举一动，因为衣柜有一小截设计成了百叶窗的花样，这一段正好就在他视线平视的高度，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能看隐约看清楚外面。 在女鬼低头检查床底的时候，张丰年并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姜正好歹也经历过几场故事了，要是连这种程度的危机都避不过去，干脆死了算了。 好在姜正的表现也没那么叫人失望，他看见女鬼平静地起身，就猜到姜正应该用了一些敛息的法器道具。 张丰年还想着接下去，女鬼是不是就该来检查衣柜了，谁知道对方在起身后，缓缓走向了她来时拎着的那个袋子，然后取出里面装着的一团红红白白的东西。 直到她拿起那些东西，不断的往脸上、身上抹的时候，张丰年才勉强看清楚。 那似乎是一些肉，从颜色上来看，好像是猪肉，但又好像不是。 因为女鬼背对着他的缘故，导致他看不清女鬼此时的表情，可从背后看到的肢体语言，张丰年可以想象到她此时此刻的痴迷和狂热。 她双手捧着那一堆红白的肉，与它拥抱，让它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体之上，恨不得与它融为一体。 怪诞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 张丰年开始思考女鬼这个举动背后的原因，一般来说，《十万》里出现的鬼怪的行为本身就是线索之一。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动作变了，她抓住那些不管她怎么往身上抹都不断滑下去的红白肉块，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她背对着张丰年，因此张丰年只能看清楚她双臂张开，抓着肉块疯狂地往脸部挤压的动作，以及牙齿撕扯生肉，不断拒绝吞咽的声音。 姜正看不到女鬼的动作，但也听见了。 同时他还看见了，滴答滴答落在他面前地板上的血滴和一滴滴半透明，有些浑浊的涎液，以及一块撕扯下来的碎肉。 姜正大着胆子伸手从地板上捏住那块碎肉然后赶紧收回手，可惜肉块太小了，光靠肉眼，实在是很难辨别这到底是什么肉。 在将所有肉块全都吞进肚子后，女鬼伸出舌头舔遍了全脸，然后拎起那个空袋子，再一次离开了房间。 她这又是要去“买菜”呢？ 确定女鬼的脚步声离开了三楼后，姜正和张丰年才从衣柜和床底下出来。 出于私心，姜正隐瞒了自己手心里的那块碎肉，而张丰年的视线被床挡住，也恰好没有看见姜正刚刚的动作。 他快步来到女鬼刚刚站定的地方，蹲下身，手指抹过地面上那一滩血渍，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最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可惜了，这些液体都已经混为一体，地面上本身的血浆腥臭味太重，根本没办法分辨出来。 这一幕，把姜正给看吐了，愈发坚信这个张丰年就是一个变态。 女鬼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两人抓紧时间，将其余没检查过的位置又仔细翻找了一遍。 除了一屋子腥臭的血浆外，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从事情色行业的女人的房间，张丰年在浴室里找到了一些洗护用品，那些洗护用品同样很有时代特色。 一小包一小包的瓢柔洗发露，他记得小时候好像有卖，几分还是几毛钱一袋，那是一次的量，家里比较省的，一包够全家人一块洗一次头发了。 还有一块肥皂，和洗发露放在一起，小时候不讲究的人家，洗发不会专门买洗发露，一块肥皂就把全身都给解决了。 看着这些东西，再结合衣柜里那些很有年代感的衣服，张丰年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几十年前死掉的老鬼。 与他们房间一样的是这间屋子的窗户，同样无法打开，看来，只有特殊的鬼才能离开这间公寓。 顾楚和余珠珠进入了五楼。 她在楼道里摸索了一阵子，没有在其余几楼同样的位置处找到楼廊灯的开关，五楼似乎是一个和其余楼层构造皆不相同的地方，上来以后才发现，这里只有一间房间。 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依稀可以看见一些物体的体块，顾楚和余珠珠都小心摸索着前行。 这个时候，其实可以购买一些引火符用来照明，可惜顾楚只剩下最后两点书券，现在就用来购买一张引火符，未免不太值得。 “哐铛——” 就在这个时候，摸黑前行的余珠珠好像踢翻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声响将她吓得原地跳了起来，在意识到自己好想闹出很大动静后，她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声抱歉。 可这个时候，说话似乎也不太对，余珠珠心里愧疚极了，下意识地蹲下身，想要把自己踢翻的东西捡起来。 她摸到了一个打翻的圆桶，里面似乎装着一些液体，刚刚踢翻的时候，里面倒出来的一堆东西把她的鞋子都给淹没了，在扶起那个桶后，她的双手又在边上做着收拢的动作，捧起一把把随着液体滚出来的东西，想要重新将它们放回桶里。 这些都是下意识的行为，等大脑反应过来，重新开始正常思考的时候，余珠珠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什么东西那么臭啊，手感软软的，黏糊糊的，她抓了一块仔细摸了摸，捏了捏。 几根细细长长地东西，还有一点点弹性，几根东西都连在同一块东西上，一、二、三……她一根根数过去，手！是人手！ 大脑反应过来，余珠珠吓得直接扔掉了手里的那个东西跳了起来，当双脚再次踩到地面上的时候，上下牙齿合并咬住了舌尖，眼泪又飙出来了。 不等她忍着舌尖被咬破的剧痛，想要告诉顾楚她摸到了什么东西的时候，就被顾楚捂住嘴巴，半抱半拖着她一路避开那些障碍物，躲到了角落里。 这一侧正好是楼梯上来时看不到的一侧死角，前面还有几个大桶挡着，余珠珠依旧被顾楚捂着嘴巴，半环抱在身前，她觉得顾楚的手和身体都好冰，冻地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过她觉得顾楚作为有经验的老读者，忽然间有这个举动肯定是有原因的。 所以余珠珠疼的要死吓得要死也不敢啃声，就连呼吸的节奏她都放慢了。 林道长的电影里不都是那么拍的吗，鬼怪僵尸会通过呼吸来辨别活人的位置，顾楚带着她躲了起来，可能就是因为感应到那个东西过来了，不能让那个东西发现她们的存在。 想到这儿，余珠珠憋住气，能不呼吸，她就尽量不呼吸了。 憋的太久，脑子有点缺氧，她的思维又有些发散开了。 比如顾楚的憋气能力真强，对方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这样抱着她的时候，鼻子正好对着她的脑袋，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脑袋好像还没有感受到顾楚的呼吸。 她也不能拖累人家，再努力憋一憋吧。 而此时已经变身为僵尸楚的顾楚能在黑暗中视物，当着余珠珠的面变身是迫不得已，不过一切隐没在黑暗里，对方应该也察觉不到。 早在她踢翻那个圆筒，摔掉桶盖倒出里面的东西时，顾楚就察觉到不对了。 浓重的血腥味，第一时间就勾得她的獠牙蠢蠢欲动。 不过让她瞬间炸毛的还不是那一桶血浆和肉块，而是直觉告诉她在不断靠近的危险。 顾楚想到了故事里的那一句话。 【有个奇怪的东西在整座公寓里游荡，别让我抓着你，否则我会带你下地狱】 她们可能是碰到那个东西了！ 第91章 死亡公寓（七） 另一边, 张丰年和姜正逃离三楼的房间后径直走向了一楼。 跟之前猜测的一样，似乎故事里提到的三个地点都隐藏着一些重要的线索，虽然他们俩没有在三楼找到提示里隐藏的保命的东西, 可发现了三楼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 现在那个女人随时都有可能会回到三楼的房间里，他们完全可以换一个地方继续检查。 在同样可能存在重要线索的五楼和一楼当中, 两人想也不想就选择了一楼。 在两者目前重要性相等的情况下, 一楼还能时时监控妓女离开公寓的频次，寻找出她离开的时间规律，这样一来, 以后就能够在她不在的时间里, 更仔细地搜查她的房间。 此时的公寓很安静, 四楼和五楼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张丰年和姜正都不知道那两对人有没有遇到麻烦, 毕竟那两人各自带着一个新人呢。 张丰年在经过楼梯的时候向上看了一眼, 好像隐约看到了晃动的影子，不太像是人形。 “怎么了？” 姜正催促他往下走，跟有经验的老读者一块做任务虽然有被背后捅刀的风险，可在危机来临的时候，两人可以分担来自未知危险的压力, 大多数时候更为安全。 姜正看他停下脚步, 抬头往上看, 以为张丰年不想和他一起下楼, 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张丰年收回视线, 默不作声抬起脚往下走, 大脑却在疯狂的转动中。 刚刚他看到一闪而过的影像是什么？ 第95节 是错觉吗？ 张丰年想到了故事里最后那句话, 那个在公寓里飘荡, 随时会收割性命的物体，难道是那个东西？ 刚刚他看到的晃动的影子，似乎在往高处走去。 是四楼，还是五楼？ 张丰年向下走去的脚步并没有停顿，不论那个东西去了哪一个楼层，他都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相反，他更希望四楼和五楼中有一组人能和那个东西对上。 老读者有保命的手段，不会轻易死掉，两个新人倒是有点风险，可能会祭献一个。 但打了交道，大概就能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玩意儿了。 现在在还不知道那个东西深浅的情况下，张丰年可不想做和它碰上的第一人，于是他选择闭嘴，当作自己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一幕，默不作声往一楼走去。 一楼……就一个成坤…… 张丰年心里想着事情，注意力自然就没那么集中，走在他面前的姜正忽然停住脚步后，张丰年没有及时止步，直接装在了他的身上。 “我艹！” 不等张丰年皱眉，就听见被他撞的往前踉跄几步的姜正暗骂了一句。 显然对方不是无缘无故停下脚步的，张丰年绕开他，朝前面看去。 只见成坤正坐在白天他们刚进入公寓时第一眼见到的老头躺着的摇椅上面。 摇椅晃啊晃啊，可能是成坤的体型太高太壮，藤编的摇椅有些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成坤双眼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姜正和张丰年都不敢贸然上前，试探他的鼻息，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哒——” 又一声吱呀过后，是原本悬空的双脚突然落地的清脆声响。 姜正和张丰年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成坤。 “你们怎么下来了？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成坤睁开眼的时候，也被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姜正和张丰年吓了一跳。 这俩人不应该在三楼检查吗？怎么跑一楼来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刚刚闭着眼睛坐在摇椅上的画面对两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成坤离开了摇椅，站起身后还理了理裤腿，不久前他离开了那间奇怪的房间，出来后，莫名就被这把摆放在走道上，缓慢摇晃着的摇椅吸引住。 心里有个声音怂恿他坐上去，成坤艺高人胆大，还真就往上坐了。 他感受到身体的温度在降低，似乎有什么重物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逐渐喘不过气来，不过不等他作出反击，可能是因为姜正和张丰年突然出现的缘故，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成坤也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才睁开了眼睛，发现了不远处的姜正和张丰年。 如果不是这俩人出现，自己可能就抓住那个神出鬼没的老头了。 成坤面上不动声色，在他还没有通过这个发现找到线索之前，他可不会和其他人分享。 “你们在三楼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成坤选择主动出击。 “没有，你呢？” 姜正在心里暗自思忖成坤刚刚称得上诡异的行为，也隐瞒了自己在三楼的发现。他在地板上捡到的那块碎肉，现在已经从掌心的位置转移到了他的裤袋里面，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 张丰年依旧默不作声，只是眼含深意地看着成坤，又看着他身后的躺椅。 这把躺椅肯定有问题！ 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来了吗？ 刚刚被自己踢翻的那个桶里为什么会有人体的残肢？ 可能是憋气太久快要缺氧的缘故，余珠珠的脑海中只剩下这几个问题不断地重复闪现着，但也只是提出问题，晕晕乎乎的大脑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 而且作为一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新人，此时身处黑暗之中，她一切感知的来源也只有听觉和嗅觉，什么都看不见，自然无从知晓危机的来源。 可人就是这样，对越是未知的东西，就越是恐惧。 要不是顾楚还分神注意着她，及时把她捂着鼻子和嘴巴的手给扒开，她有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在《十万》里怕引起鬼怪注意，憋气把自己憋死的读者。 可能是后期只剩大脑下意识控制手臂的缘故，她捂着嘴巴和鼻子的手臂肌肉都已经僵直了，幸好顾楚力气够大才掰得开。 从顾楚这几次进入《十万》故事的经验来看，鬼怪并不都是通过呼吸来找人的，它们有一套自己的行为规则，而且不同故事背景下的鬼怪也都是不同的，余珠珠通过现实生活中的影视剧来判断《十万》中的鬼，可能会水土不服。 此时余珠珠在顾楚的动作下，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个蠢事，她庆幸这里的环境足够昏暗，要不然顾楚肯定能看到她红烫到可以现场烙鸡蛋的脸皮。 太丢人了！ 也幸好她不知道，顾楚其实看得见，她的一系列反应在顾楚的眼中无处遁形，不过这在顾楚眼中，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而且这会儿她也只分出了百分之一的精力在她身上，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都在为那个越来越靠近的东西做准备。 这个时候，余珠珠要是仰着头向侧后方看去，就可以看到一双在黑暗中都透着猩红光亮的眼珠，正凝视着拐角的楼梯。 越来越近了！ 就在楼梯口的地面上，她看到了一道拉长的影子！ 那是四楼散到楼道里为数不多的光，影子在慢慢拉长，慢慢变淡，这说明它越来越往上了，寻常的肉眼根本看不见地面上那道倒影，也就是僵尸的眼睛，能够分辨出这微弱的色差。 庞大，扭曲，没有规则的形状！ 不像是个人影！ 整间房间里充斥着的浓重的血腥味，让顾楚僵尸的本能沸腾至顶点，她感应到了，一股庞大的怨念，似乎还能听到无数凄厉的嘶吼声，这股怨念的气息浓重、杂乱，毫无秩序可言，在上个世界里，顾楚曾经通过吸食怨念化解过危机，但刚刚感应到的那股怨念因为它的混乱，让顾楚直觉自己似乎并不能同过吸食怨念而超度它。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前一秒，它停在了楼梯口，顾楚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就等着它踩上最后一级楼梯。 相比较顾楚，余珠珠看不见也听不见，心中的恐惧加剧，曾经看过的鬼片里各式各样恐怖的鬼影都在脑海中轮番浮现。 她感受到了顾楚身体的紧绷，这个时候，顾楚的反应已经成了她判断局势的一种方式。 那个东西来了吗？ 余珠珠可以听到自己剧烈震动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声音好像在敲鼓一样，下一秒不是心脏被敲破了，就是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这种未知死亡的折磨实在是熬人。 五分钟……害怕 十分钟……害怕 十五分钟……有点害怕 二十分钟……怕累了 余珠珠在心里通过数数计算着时间，她也不敢怀疑顾楚的判断是不是有问题，就是觉得那个吓人的东西耐心还挺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跳出来。 又过了十来分钟，余珠珠已经松懈到开始动动手动动脚了，一直这样紧绷地站着，腿脚别提多酸多麻了。 她的心态已经从一开始害怕见到恐怖的东西转变为希望快点见到那个恐怖的东西。 顾楚的耐心比她更好一些，以前捉毒贩的时候，她曾经在通风管道里不吃不喝待了整整十七个小时，这点时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她只是在思考，那个东西为什么不上来？ 是因为有什么限制，还是因为……这一层里有更可怕的东西…… 顾楚瞬间警醒，开始在这间没有任何光线的屋子里用眼神巡视，没有任何奇怪的感应，是她想多了，还是那个东西还没有出现？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一直停滞在楼梯口的那个东西开始动了，不过不是踩上最后一级台阶，而是缓慢地倒退，顾楚看着入口处的影子越来越短，直至消失。 是安全了吗？余珠珠感受到顾楚原本紧绷的身体在逐渐软化。 她也跟着放松了一些，可还没等她舒坦地喘口气呢，突然在耳边炸开的声音又把她三魂七魄吓掉了一半。 “咚——” 一声利器重重劈剁在肉骨上的声音，皮肉绽开连带着骨头也被劈断。 “咚——咚——咚——” 好像来到了菜场的肉铺边上，猪肉佬拿着锋利的剁骨刀，将手里一垛垛的猪肉连皮肉带骨头一块剁开。 这个声音就来自于这间屋子里，就来自于她们身边的某个位置。 余珠珠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给弄傻了，这还有完没完了，才消停了一秒钟不到又出现了另一个东西，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最是磨人。 这一次，顾楚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声音好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 没有影像，也没有任何怨憎邪晦的气息，单纯只是劈剁肉骨的声音。 难道是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发生过某件事的回声？ 被余珠珠踢翻的那一个桶里装着的人体残肢，诡异的剁肉声，如果将两者联系起来，是不是可以猜测为曾经有人在这间房间里，剁碎了一个或者多个人的身体，这个剁肉的声音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再展开一些，一楼的大爷久等不到的女儿，三楼妓女苦等的情郎，是不是都已经被剁碎，尸体就藏在这些桶里？ 顾楚觉得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是她所忽略了的。 她听着耳旁不间断地劈剁肉骨的声音，让余珠珠呆在原地，自己则是走到了那些水桶的边上，掀开一个个水桶的盖子，伸手探向桶内。 余珠珠隐约猜到了她在做什么，可耳边的声音，和刚刚踢翻水桶时摸到的东西让她心中惶恐，脚尖往前挪动了一步，又退了回去。 一截手臂！ 一只脚掌！ 一颗眼珠！ 顾楚几乎可以面不改色地拿起这些东西，进行辨认。 奇怪的是他们房间里墙壁、地面上长了一堆霉斑，浴缸、蹲坑里的水甚至都已经繁衍出藻类，这几个桶里装着的尸块却还十分新鲜。 就好像是刚劈开的一样！ 这个想法在顾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来得及抓住。 法医能够通过肉眼观察特殊部位尸块的肌肉脂肪皮肤的分布以及骨骼判断出尸骨的主人是男是女，这一点，经验丰富的刑警也能做到。 顾楚忍着吞食的欲望捞出了不少尸块，出了一些没有特征的部位，其余一些能够稍作分辨的尸块，全都来自于女性受害者。 如果按照她之前的猜测，老人等待的女儿，妓女等待的情郎其实都被这间房间的主人给害死了，那么男性受害者的尸体去哪儿了呢？ 第96节 顾楚看着剩下的几个大桶，有可能在那几桶尚未检查的水桶里。 耳边劈剁骨肉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声一声愈发震耳欲聋，甚至让人莫名产生一种，下一秒，那把锋利的剁骨刀就会劈砍在自己身上一样。 几乎每劈一下，余珠珠的身体就会跟着颤动一下。 她听到了顾楚在翻动那些水桶的声音，她似乎在检查那些水桶里装着的东西。 余珠珠咬紧下唇，自己难道就光等着吗？ 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迈开了脚步，摸索着来到了顾楚的身边，然后摸到另一桶尚未掀开的水桶，屏住呼吸，忍着恶心和害怕，从里面捞出一堆肉块，然后转递给顾楚。 她也不知道顾楚拿这些尸块做什么，反正人家是经验丰富的读者，或许有什么特殊能力，可以从这些尸块中获取线索。 她这种小渣渣，负责打下手就好了。 在看到余珠珠过来的时候，顾楚愣了愣，在察觉到余珠珠的意图后，她本想说自己来就好了，她可以在角落里待着，可看到对方忍着害怕恶心恐惧从水桶里捞出尸块递到她的手上，手抖着，脚也抖着，顾楚就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既然已经被《十万》选中，余珠珠有面对的勇气，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这一次她自以为帮她，制止了她，对于余珠珠的成长并没有好处。 于是两个人开始分工，一个捞，一个负责辨别，等几个桶里的尸块全都被打捞出来并且分辨完后，顾楚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部分尸块属于男性受害者的证据。 难道是她想岔了，妓女等待的情郎与这个故事无关？或者说，那个消失的男人其实才是幕后凶手？ 就在最后一块尸块被捞起来后没多久，房间里劈剁肉骨的声音消失了，从故事字面的线索判断，这可能意味着深夜已经度过，天亮了！ 面对着已经堆积成小山的尸块，因为剁地太碎，本职不是法医的顾楚也没办法将他们完整拼凑起来，不过从她刚刚经手的一些特征比较明显的部位来看，这里起码有三个以上的受害者。 “结、结束了吗？” 余珠珠生无可恋地问道，那吓人的声音终于结束了，桶里的尸块也捞完了，明明肚子饿的要死，可这会儿的余珠珠根本提不起一点胃口。 她只想找个地方洗澡，但在这座封闭的房间里，连解渴的饮水都没有，又哪来的水给她洗澡呢？ 顾楚看了眼堆起的尸山，也没有将它们重新装回桶里的意思，知道余珠珠看不到路，她走过去牵起她的手离开了五楼唯一的房间，朝楼下走去。 走到四五楼楼梯中间的时候，隐约有些光了，走到四楼走廊，原本昏黄的灯光在余珠珠的眼里，恍若烈日白昼，长时间呆在黑暗中的眼睛受不了强光的刺激，在闭上眼睛的同时，泪水也止不住地分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适应现在的亮度。 小姑娘的第一反应就是抬起自己的两条手臂。 “呕——” 胃里的食物早就已经消化光了，此时吐出来的，全都是胃酸。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自己双臂上沾满的血浆肉糜还有一些漆黑细长的头发丝，都让余珠珠觉得恶心，觉得奔溃。 强忍着的心态在此刻崩坏，一边哭一边吐，模样好不凄惨。 “没事，呕，我没事，让我、呕——让我吐一会儿就好了。” 余珠珠冲着顾楚摆了摆手，喉道因为反涌的胃酸火辣辣得疼，眼球也因为用力呕吐而充血胀痛。 有一瞬间，她想着与其在这个地方熬日子，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凭什么死？要死就在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就自杀，现在她熬了一个晚上，双手泡在尸水里好几个小时，皮都泡皱了，鼻子都被那刺鼻腥臭的味道熏到快要失灵，她为什么要在已经遭了那么多罪，克服了那些恐惧后死掉。 余珠珠用还算干净的衣服布料擦了擦嘴巴，再次站起身时，眼神里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浴火重生的刚强。 “我们现在去哪里？是不是应该找其他人汇合？” 冷静下来后的余珠珠冲顾楚问道。 因为没有手表和手机，除非一直在心里默念数数，要不然光靠感觉，很难判断出大致时间，现在顾楚也只能通过故事上提供的线索来判断。 假设五楼的声音会在深夜后结束，从她们上楼，再到她们离开五楼，起码过去了十来个小时，也就是一个夜晚。 “先去看看吧。” 顾楚看了眼四楼的房门，全都紧闭着，也没有任何声响，原本检查四楼的徐超琼和刘琳似乎并不在这一楼层上。 在余珠珠正准备下楼的时候，顾楚让她先等等。 她回了一趟自己403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切布置都和她离开时一样，顾楚的视线在门把手上停留了一瞬，这一瞬间的停顿连一直注意着她的余珠珠都没有发现。 顾楚走回房间，捡起地上那条她之前嫌脏扔在地上的床单。 “擦擦吧。” 比起床单上不知名的陈年污垢和霉点，似乎现在她俩的双手更脏一些。 余珠珠也不嫌弃，跟顾楚各自抓着一头床单，将手上的血水肉糜通通抹去，一些血水和肉沫已经嵌进指甲缝里了，还有一些血渍已经干透，不那么容易擦去，但一通忙活后，看上去好歹没有之前那么恶心了。 顾楚在擦拭的时候同时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她绑在门把手上的头发没有断，也就是说，门把手并没有被人转动过。 可徐超琼和刘琳不是选择来检查四楼的房间吗？是因为知道403是她的房间，所以唯独略过了这间房间？ 她有些猜不准。 顾楚隐瞒下了这个发现，不是猜忌余珠珠，而是现如今这个发现没有讲出来的必要，她更想在汇合后，听听徐超琼和刘琳的说法。 对于刘琳，这个她曾经在开中科技园宣传海报上见到过的女人，顾楚始终是有些怀疑的。 从她进入《十万》前就找到的线索来看，刘琳不论是从年纪，身份甚至是她明显动过刀的那张面孔都极有可能是王婷改头换面后的新身份。 现实生活中遇到的碎尸案还没有破解，《十万》里就折腾出了一个和分尸案类似的故事，而刘琳恰好就在这个故事里被《十万》选中成为新人，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在将身上的脏污擦掉七八成后，两人离开了403房间，四楼的走道依旧空荡荡的，没有听见徐超琼和刘琳中任何一个人的动静，可能真的不在四楼了吧。 顾楚竖起耳朵听，确定没有任何声音后，选择和余珠珠一块往楼下走去。 毕竟她们俩在五楼因为要分辨所有的尸块，花费了太长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其他人或许早就已经检查完了自己选中的地盘，跑去找另外一些人汇合了。 按照《十万》的尿性，每一天总要死一个人甚至多个人，而且死亡大多发生在深夜，现在的一个晚上大概率已经度过了，其余五人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死掉，想到这儿，顾楚又加快了下楼的速度。 在走到三楼至二楼楼梯转弯处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顾楚突然停下脚步。 本来应该在四楼的两人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徐超琼的脑袋被割了下来，目眦尽裂，嘴巴张开，面孔呈现一个极其扭曲的状态，似乎生前看见了很恐怖的画面，她的身体被切割成无数快，散落一地，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水将一整片石砖都浸泡透了，还有一些血水顺着楼梯边沿一滴一滴滴落下去。 刘琳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脚上的高跟鞋早就逃跑躲藏的时候不知道被她踢踹到那里去了，她似乎已经被吓傻了，脑袋深深埋在双腿中间，身体抖个不停，整个人狼狈不堪。 顾楚和余珠珠离她好几米远的距离，都能听到她上下排牙齿打颤发出的格格格的声音。 余珠珠在不久前也算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人了，可看到眼前这一幕，她还是忍不住吐了，心理上的吐，实际上她只能作呕，发出呕吐的声音，但连一点点胃酸都已经吐不出来了。 刚刚亲手触摸了那么多尸块，和亲眼见到一个自己曾经说过话，有过接触的人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而且徐超琼的身份又有些特别，她是进入《十万》后第一个主动安慰他们这些新人的老读者，对她和刘琳的态度和善温柔，就像是现实生活中友善的长辈一样，让人觉得亲近。 她的死让余珠珠难以接受。 下方传来上楼的脚步声，是成坤一行人，站在二楼的楼梯上，他们看到了顺着台阶滴落下来的血液，几人加速往楼上跑，很快就发现了徐超琼的尸体，以及似乎完全吓傻的刘琳，和站在更高一层台阶上的顾楚、余珠珠。 三人沉默了，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晚上死掉的竟然不是新人，而是一个经验老道的读者。 张丰年下意识想到了自己之前下楼时看到的一闪而过的诡异影像。 是那个东西吗？ 第92章 死亡公寓（八） 因为彼此都不太熟, 所以大家并不能直观的判断每一个人的实力，但能在这个年纪活过几场故事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徐超琼虽然从来没有展现过她的锋芒, 甚至从一开始，就用和善的外表迷惑着所有人，但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相信, 一个五十多岁, 活过几场故事的老读者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无害。 越是会假装、会演戏的人，往往应该更会隐藏。 可就是这样一个城府颇深的老太太，却是故事里第一个死亡的读者。 众人在讶异的同时也忍不住好奇, 为什么和徐超琼待在一块的刘琳毫发无伤,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人, 如果遇到危险，刘琳应该最先出事不是吗？他们可不相信《十万》里还有舍己为人的读者, 如果有, 大概也活不到现在。 这样一来，为什么死的是徐超琼而不是刘琳，这一点就值得深究了，难道是徐超琼出发了什么必死的机制？ 他们必须要弄清楚徐超琼死亡的原因，这对他们之后在公寓里的存活任务十分重要。 张丰年眼神闪所, 走到了因为受惊过度而神魂失守的刘琳面前, 动作强硬地将她的脑袋从双腿中间拽起来, 让她与自己直视。 刘琳先是受惊似的大喊大叫, 疯狂地挥手挣扎, 但张丰年的力气远不是她能比的, 那点力量根本不具备任何反抗能力。 “啪——” “你冷静一点, 难道你不想活着走出去吗？” 张丰年并不留情面, 直接给了她重重一耳光，刘琳的脑袋被打的嗡嗡作响，下意识的往了挣扎，总算冷静了一些。 她毕竟也是个科技公司的大老板，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在看清楚眼前的人脸后，挣扎的力量减弱，眼泪鼻涕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与她之前精明强干的形象极为不符。 也是，任谁看见了刚刚还在身边的人下一秒就被无情分尸成数块，恐怕都没办法保持淡定。 “说，刚刚你看见了什么？徐超琼是怎么死的？” 张丰年面无表情的问道。 刘琳捂着脸，低垂着头，眼底幽深的好像一潭死水，她的舌尖舔过刚刚因张丰年那一耳光咬破的颊肉，一股铁锈味从舌尖渗开。 在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应有的惶恐和害怕。 “怪物，是一个怪物……” 刘琳说话的时候，双拳紧握，修剪齐整的指甲好像要用力嵌进肉里，她的双臂不住地颤栗，似乎是因为捏拳的时候太用力导致的肌肉抽搐。 但顾楚觉得，这个颤抖的姿势似乎有些奇怪。 不像是害怕……更像是…… 兴奋！ 但当她再次仔细打量时，这种诡异的感觉又消失了，难道刚刚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 “在我们检查完四楼的所有房间后，准备下楼和你们汇合，谁知道在楼梯上遇见了一个很奇怪的怪物，徐姐和那个怪物打了起来，我被吓傻了，躲在了角落里，捂住眼睛，根本就不敢直视那个怪物的身体，后来……后来……” 刘琳哑着声音小声啜泣了几下，身体也抖的更厉害了。 “什么样的怪物？” 张丰年继续追问，这倒是和他心中的猜测不谋而合，看来他下楼时看见的那一闪而过的身影确实有问题，那或许就是故事里提到过的在整座公寓里游荡的怪物，一旦被对方抓住，就会面临死亡。 第97节 徐超琼恰巧就是倒霉鬼之一，仗着自己资深读者的身份，自以为能够对付得了那个突然出现的怪物，结果被怪物反杀。 这个答案听上去，也是最符合常理逻辑的，一般人根本就杀不了徐超琼，也就只有故事里的王者boss，才能让徐超琼这个心机颇深的老太太成为手下亡魂。 这么说，触发那个游荡鬼杀机的原因是挑衅？或者是碰面？ 张丰年等人不确定地想着。 “不知道，他，不对！它……” 刘琳面色惨白，好像就连回想那个东西的模样，都是心理无法承担之重一样。 “那个东西很奇怪，很扭曲，有些像人，又完全没有人类似的形状。” 刘琳根本就没办法形容自己看到的那个东西。 姜正几个一脸茫然，有些像人，又完全没有人类类似的形状，这到底是什么样子啊？在场这么多人里，可能只有顾楚对那个东西的形状有一个大概认知。 因为她也曾经在五楼的楼梯地面上，看到过一个扭曲的影子。 刘琳口中的那个东西，应该就是在五楼楼梯处等待了很久，却一直没有进入五楼的那个怪物吧。 “这是公平会的人。” 就在其余人都在思考刘琳形容的模样时，成坤忽然开口了，他捡起地上的某一块尸块，上面有一个极小的形似天平的纹身，这个图腾是公平会的标记，据说每一个参加了公平会的人，必须在自己身上任何一个位置纹上这个图案。 在一些知道公平会的读者心里，公平会的口碑一直两极分化的厉害。 公平会所谓的公平，其实就是在追求人类的阶级化，将人按照能力的不同，分为不同的等级，他们认为能力越强的人，越应该拥有这个社会上越强的话语权。 绝大多数读者在被《十万》选中之前，就是这个社会上一部分不起眼的小人物，乍然得志，拥有了鬼神的力量，让他们有一种穷人乍富的漂浮感，他们觉得，自己就是天命之子，是被神选中的幸运儿，应该是这个社会上最特殊的存在。 这部分人非但不会痛恨《十万》选中了自己，痛恨一场场与死神生死竞速的故事，相反将每一次的任务都当成是神的历练，只要能通过神明的游戏，就能获得奖励，而那个完成任务最多的人，也就是最靠近神的人。 还有一部分人，本身就因为财富、权势拥有超然的地位，《十万》赐予的能力放大了他们的野心，妄图成为真正意义上上的掌权者。 这部分人，是公平会背后真正的支撑力量，也是他们蛊惑了 在公平会流传的教义里，《十万》其实就是一个选拔新神的实验，当最接近神明的人出现后，《十万》就会将一切能量都传输给他，至此《十万》消失，新神出现。 《十万》有多强大，它的手段多么诡谲多变莫测，即便很多资深的高级读者都说不上来，他们看见的只是《十万》想让他们看见的自身实力的沧海一粟，有些人猜测《十万》是更高等文明对地球人的一场游戏，但比起相信自己只是其他文明的玩具，大家都更愿意相信这是神明的一种考验。 最接近神明的人将会成为新的神明，这是公平会的所有成员都坚信不移的一个认知。 靠近神，成为神，而作为新神的盟友，他们会在未来的新纪元里，成为超脱于普通人以及叛逆者们的高等人。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需要为新神的诞生提供最好的环境——消灭一切反叛者！ 所谓的反叛者，即不支持公平正义者。 从一开始就对所谓公平会的教义嗤之以鼻的人，处于中立位置，还在旁观的人，对于公平会来说，都是敌对的人。 因此很多时候，公平会的成员都会在故事任务中，或是现实生活中试图拉拢那些还没站位的读者，在发现拉拢无效后，就会想尽办法弄死这些人，让《十万》里只剩下一个声音。 曾经发生过身为公平会成员的引导者带着八个新人进入新手故事，结果因为这八个新人都对参与公平会持不坚定态度对缘故，引导者直接在难度较低的新手故事中坑死了本该由他带领通过任务的那八个人。 在他轻松地脱离了那个世界后，还以此为美谈，广而告之。 以上种种杀人的行为，也让公平会在一部分读者群体中臭名昭著。 不能说全部，但公平会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偏执狂妄的疯子。 看着成坤手里的那块尸块，众人齐刷刷皱眉。 徐超琼竟然是公平会的人，对方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一些，一个疯狂偏执的魔鬼，硬是装成了悲天悯人的菩萨。 不过既然对方是公平会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死亡呢？ 要知道公平会之所以会成为《十万》读者群体中最庞大的团体，除了它的手段暴戾狠辣震慑了一部分人，教义和追求的目标让一部分获得了特殊能力后自信心暴涨的发自内心的认可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它对“新神”的培养。 在公平会的教义中，谁都有可能成为最靠近神的那个人，所以即便是刚完成了新手任务的读者，只要加入了公平会，在之后的任务里，就能够得到公平会提供的各种法器符箓。 因为读者参加任务的时间间隙很长，一部分读者要参加任务的时候，另一部分读者才刚结束上一个任务，之后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进入故事世界的风险，加上在收到即将参加新故事通知和正式进入故事前还有一个时间差，在这种情况下，公平会会组织读者们相互租借、交换法器，以增加每一个参与了新故事的读者顺利通关的可能性。 当然，这种做法也是有风险的，因为即便在装备周全的情况下，读者依旧有可能会死在故事世界里，这样一来被他带进去的装备会直接留在那个空间之中。 这个时候，公平会就会出面，补偿那些租借了法器或其他物品的成员的损失，因为但凡通过公平会出面租借法器，租借人都需要提前支付给公平会一笔佣金，这笔佣金可以是钱，也可以是书券，相比较赔偿，数次交易中获得的佣金才是更为庞大的数字。 因此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有公平会作保的交易比他们私下交易更为可靠。 也为了更加安全的进行下一场任务，越来越多的读者开始加入公平会这个组织。 徐超琼既然是公平会的成员，如果她实力有限，那么在她开始任务前应该也会通过公平会租借一些保命的物品。 可在这种情况下，徐超琼还是死了，那么将她杀死的那个怪物，到底拥有怎样深不可测的实力呢？ 这一个天平的图腾在那些熟悉公平会作风的读者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既然有公平会，那应该也有反对公平会的同盟组织吧？” 顾楚记得，她哥还稳坐公平会通缉令的头把交椅呢。 “有，隶属于国家的特殊事物调查局，简称特事局，这是国家专门处理现实生活中一些灵异事务的组织，这里除了极少数通过一些手段修炼的能人异士外，绝大多数都是通过《十万》获得了特殊能力的读者，不过因为读者没办法通过任何方式方式，任何手段向外界传递消息的缘故，国家层面上并不知晓《十万》的存在，但政府知晓有一个同样由特殊能力者组成的反对现有政治体制的反对组织，也就是公平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特事局和公平会在现实生活中也站在对立的位置上。” 成坤侃侃而谈，对于公平会和特事局，他似乎都十分了解，在某些讲述上，他说的甚至比茅十七告诉给她的，更为详细。 顾楚心思微动，想知道成坤是否知道有关于楚相如的事情，可惜，她哥拉的仇恨值太大，让她在调查的过程中反而有了诸多顾忌。 说来也巧，就在顾楚思索提问技巧的时候，成坤主动提起了那个人。 “公平会和特事局斗了那么多年，可真正拉满公平会仇恨值的反而是一个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的男人，一个自称是裁决者的男人。” 说到这儿，成坤的眼神里充满了钦佩。 “公平会捕杀那些不愿意加入公平会的读者，他裁决公平会有罪，处决了无数制造杀戮的公平会成员，其中不乏公平会的高层。” 当然，这都不是公平会将他视为眼中钉的最大理由。 真正让公平会恨之入骨的是这个男人的实力。 “最接近神的男人！” 成坤近乎虔诚地说道。 按照公平会的教义，那个男人就是最有可能通过《十万》重重考验，接近神明，甚至成为神明的人，偏偏他又不属于公平会，他的存在让公平会的每一个人都寝食难安。 可从几个月前起，这个男人就消失了。 一些人怀疑他死在了神的测验中，还有一个更为隐秘的流言，说是公平会组织了一批高级读者围剿他，终于将这个最大的威胁除去。 目前公平会不曾对这个流言作出任何回应，恰恰是他们的沉默，叫人愈发浮想联翩。 第93章 死亡公寓（九） 顾楚在心中记下了公平会, 也记下了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男人——成坤！ 对方的外表确实很有欺骗性，了解不深的时候，看到他的模样, 第一眼会觉得，他就是一个看上去不混正道，流里流气的黑道份子, 满身的纹身让人心生偏见, 半是不屑，半是不想招惹麻烦，反正很少有人会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对他心生亲近。 同样也是偏见, 对于这种打扮跟流氓似的男人, 大家下意识地就会将他们跟有勇无谋, 不学无术这些词汇相联系。 从一开始，在面对成坤的时候, 大家虽然因为他过于骇人的体型和打扮不想和他待在一块, 可同样的，打从心底也没将他看做一个需要忌惮的威胁。 但是现在顾楚不那么想了。 他当着那么多相处时间尚且短暂的读者的面，对于公平会、特事局侃侃而谈，言语之间甚至表现出了他对楚相如的崇拜，对公平会的贬低。 按照他之前描述的公平会的行事态度, 他难道就不怕他们之中其实还隐藏着第二个, 甚至更多公平会的成员？ 或者说, 他其实另有目的？ 顾楚在心里深究, 其余读者对于成坤却另有想法。 他们觉得成坤这人果然有勇无谋, 对于公平会那样的庞然大物也敢指手画脚, 这样的人, 注定在《十万》里走不长。 不过现在最需要关注的还是徐超琼的死亡, 公平会的成员都在遇到那个怪物的时候毫无抵抗力，他们这些人，有把握在遇到那个怪物后活下来吗？ 还有一个问题，当时徐超琼和刘琳待在一块，为什么怪物在杀死了徐超琼后却没有将刘琳一起杀死。 是它每次杀人的数量有限制？还是它杀人其实有触发机制，徐超琼触发了杀机，而刘琳并没有？ 从头到尾，没人怀疑过刘琳。 新人身份就是她最好的保护色，一开始不知道徐超琼是公平会成员的时候大家就没怀疑过徐超琼可能是被刘琳害死的，在知道她是公平会成员后，更加觉得实力天差地别的两人，不可能存在凶手和受害者这种关系。 “你们在这里遇到了那个怪物，是不是因为你们在四楼寻找线索的时候触发了什么东西？” 顾楚看着刘琳，眼神里满是探究。 “没有，我们找遍了四楼的房间，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刘琳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可她还是不敢看那一地的碎尸块，眼神刻意避讳着这部分场景。 “当时就是因为在四楼找不到任何线索，所以我们才离开了四楼，想去别的楼层找你们集合，看看你们能不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不愧是大公司的老板，在心情稍稍平复后，她就又恢复了往日的逻辑，回答语气镇定，有条不紊。 顾楚眼神微闪，她四楼房间门把手上的头发丝，可是好好地绑在上面呢。 如果徐超琼是公平会的人，她不会因为403是她的房间就放弃检查，可能她会因为几次尝试后依旧打不开门而放弃，但绝对不会连门把手都不转动一下，直接跳过她的房间。 刘琳肯定隐瞒了一些事！ 这个时候，一楼公寓大门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不好，三楼那个女人回来了！” 姜正一声惊呼，然后也顾不上解释，飞快奔向四楼。 他和张丰年见识过那个女鬼变态的一面，现在这一地的碎肉尸块，被那女鬼看见，她恐怕是要发狂的吧。 “走！” 张丰年虽然也有点惜字如金，但他好歹知道提醒一句。 看着徐超琼表情狰狞的头颅，张丰年只迟疑了一瞬，然后和姜正一样，快速往楼上跑去。 不是不想回二楼属于自己的那间房间，而是从下往上的观察，远比不上从上而下。 徐超琼的尸体碎块就在二楼和三楼楼梯间的拐角平台上，这个时候如果回到二楼的房间势必就观察不到女鬼见到尸体的反应，要是躲在二楼观察，则很有可能被从下而上的女鬼发现。 所以张丰年做出了和姜正一样的反应。 之前在选择调查区域的时候，姜正和张丰年都选择了三楼，现在他们有这样的反应，肯定有他们的理由。 第98节 于是其余几人也不再犹豫，跟着朝楼上跑去。 顾楚走在最后头，她并没有直接上四楼，而是选择藏身在三楼楼梯的拐角处。 这里是二楼至三楼转角平台的视野死角，而站在这儿居高临下又能看到一部分拐角处的场景，当那个女人继续往上走的时候，他们又有足够的时间向上撤离。 顾楚很想知道，故事里三楼等待情郎的那个妓女，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姜正和张丰年忌惮至此。 姜正头也不回的朝四楼跑去，顾楚原本就是最晚上楼的人，当她来到三楼的时候，张丰年早已经在那个她心仪的位置顿守着。 显然他和她有一样的打算。 顾楚在他身侧站定，然后半蹲下身，隐藏自己的身体。 她只略微露出一双眼睛，站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楼梯转角平台的部分碎肉块。 两人迟迟没有上楼，很快就引起了惊魂未定的姜正等人的注意，他们扒着楼梯围栏往下看了一眼，发现了躲在四楼没有继续往上走的顾楚和张丰年。 成坤是最先折返，眼神凝视着下方，余珠珠心中惴惴，可在五楼的时候，顾楚着实给了她不小的安全感，加上她也想要成功完成这个任务，她也忍着害怕，来到了顾楚身边，双手捏紧，看向同一个方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 拐角处，先是出现了一只脚尖，白色的皮鞋，棕黄色的胶底，就这样踩在了从那些还未彻底干透的鲜血上，几滴血液溅在了白色的鞋面上，像雪地里盛开的梅花。 脚步停住了！ 余珠珠等人的心高高提起，猜测那个女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姜正和刘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四楼下来，刘琳低着头，眼神晦涩，姜正则是压抑着恶心反胃的冲动，怕下一秒女鬼就开始捡起地上属于徐超琼的尸块大口吞咽。 那个时候要是发出呕吐的声音，恐怕会引来女鬼的注意。 但奇怪的是，女鬼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弯腰俯身捡起那些尸块，她只是在停顿了片刻后，越过那一片，继续朝楼上走来。 另一只穿着白皮鞋的脚也落在了那一片泥泞凌乱的尸堆中，紧接着，是一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将袋子撑得满满当当。 就在她继续往上走的时候，袋子突然被里头的某个东西划开了一条小口子。 “哒——” “哒、哒——” “哒哒哒……” 里面似乎有一些液体，从划开的小口子里滴落下来。 起先是一两滴，随着破洞缺口越来越大，水滴滑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成了一条连续的小水流。 顾楚呼吸一滞，是红色的液体！ 血！ 但是很奇怪，鼻尖嗅到的味道，并没有勾起她的食欲。 顾楚怀疑可能是因为她此时并没有变换出僵尸形态，因为刚刚闻到徐超琼那一大摊血液的血腥味时，她也只是隐隐有一种牙尖发痒的感觉而已。 或许是鼻腔里满鼻子属于那摊血的味道，已经让她适应了？ “哗啦——” 就在顾楚思索的时候，那个黑色塑料袋被划开的小洞终于不堪重负，哗啦一声撕裂开一个大口子，里头装着的肉块和肉块里渗出来的血液全都掉落在地上。 和徐超琼的尸块混合在一起，竟然难以分辨到底那些是徐超琼的尸块，哪些是塑料袋里掉落出来的肉块。 女人停下脚步，然后蹲下身，捡起掉落的那些带血的肉块，拼命地往身上涂抹。 白色的裙子沾满了血浆和肉糜，她还尤不知足，俯下身，前倾的身体几乎贴在了地面那些肉块上，然后双手并用，捡起那些肉块，拼命地往嘴里吞咽。 有人的呼吸乱了，粗重的喘息声引起了那个女人的注意，她猛的扭头看向上方几人躲藏着的方向。 面容狰狞，乌压压的黑发之下是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没有眼皮的眼眶差点包不住凸出的两颗白色眼球。 没有嘴皮，白森森的牙齿面向着他们，吃缝里还有许多卡住的肉丝。 跑！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一群人朝四楼的方向跑去，顾楚在转身的时候，注意到了刘琳的表情。 对方面上难掩惊恐，看上去是很正常的反应，可恰恰是这种正常的反应，反而有些不太正常。 之前他们在徐超琼的尸体旁发现她的时候，她处在半疯癫的状态，从那时她的反应来看，这位雷厉风行的女总裁在面对鬼怪、死人的时候承受力很低，要不是张丰年那一巴掌，她或许还处于吓到失神的状态之中。 可现在，面对吞食疑似人肉人血的女鬼，她是害怕了，但却能保持有条不紊的节奏往楼上跑去。 顾楚更相信人的第一反应，她一直都注意着刘琳的面部表情，在女鬼转身的那一瞬，她原本一直维持的惊恐、害怕的情绪中多了一抹凝重。 瞳孔骤然放大，同时捏紧的手心。 这是人在情绪剧烈波动下的正常反应，可配合那一瞬间的凝重神态，却让人不由怀疑她的情绪变化不是来自于女鬼惊悚的样貌，而是来自于下面这个女鬼本身。 刘琳调整情绪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如果不是顾楚一直分神留意着她，恐怕根本无法捕捉到那个一闪而过的表情。 这样的她，更让顾楚怀疑他们之前见到的脆弱的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装的。 几人一鼓作气跑到了四楼，身后并没有脚步声靠近。 女鬼似乎没有追上来的意思，站在四楼，还能隐约听到打断后重新续上的咀嚼声。 姜正在松了口气之后，忍不住发火。 “怎么回事，不求你帮忙，也不能帮倒忙吧。” 姜正指着余珠珠的鼻子骂到。 刚刚要不是这个新人沉不住气发出声音惊动了女鬼，他们用得着逃的这么狼狈吗。 “不是我。” 余珠珠委屈地说道，她因为怕发出声音，都把嘴巴捂住了。 姜正用鼻子哼了一声，只觉得是新人在狡辩。 “不是她。” 顾楚看着刘琳站着的方向，替余珠珠说了一句话，得到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咕——” 肚子的咕咕声打断了僵持的氛围。 即便刚刚看见了那么恶心反胃的画面，即便他们每个人现在都反胃想吐，身体的本能没办法制止。 从进入这个故事到现在，他们已经将近一天没有进水进食。 他们渴了！饿了！ 第94章 死亡公寓（十） 人对饥饿和渴都有一定的忍耐力, 但这个忍耐力是有限的。 将近二十四小时没有进食，每个人的忍耐力都已经到达了临界点，胃里没有可以消化的食物, 胃酸胃蛋白酶进行自我消化，胃部产生烧灼痉挛的感觉。 不提醒的时候还好，刚刚被胃部的叽咕声一提醒, 原本被暗示忽略掉的饥饿和饥渴再也无法忽视。 胃部的疼痛, 喉咙干涩发痒，用干燥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并没有起到滋润的效果, 反而只感受到嘴皮上的深刻唇纹和爆起的唇皮。 余珠珠平日里有轻断食的习惯, 对于饥饿, 她的忍耐力比一般人强很多，但同样的, 她每天的庞大饮水量让她更加无法忍受长时间缺水的状态。 再加上在故事里长期保持紧张、害怕的情绪, 让她身体的水分和盐分以远超平时消耗的速度流失着，在这情况下，她对水分的渴求其实远超于平时。 很多人平时几乎不喝水，可能觉得一天不喝水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他完全忽视了摄水量对人体的重要性, 这些人平时可能确实很少喝水, 但是在他每一天食用的蔬菜肉类等食物中本身就存在着大量水分, 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饮料, 从摄水量来说, 完全是达标的。 不吃饭, 不摄入任何液体, 在身体完全没有任何补充的情况下, 没有丝毫水分摄入的来源，这对人体的影响是巨大的。 人在缺少食物，但有饮水的情况下，和人在缺少食物又缺少水分摄入的情况下，存活时长是完全不同的，后者的时长远远短于前者。 这还只是第一天，甚至可能还没有度过24小时，剩下的两天多的时间里，这种饥饿感和饥饿感对身体造成的负面影响会以几何倍数加成，再加上中间因为疲于奔波加重的体力消耗，他们当中的人可能根本不用等到鬼怪出手，就会死于饥渴。 最主要的还是环境不对，如果在一个安全且舒适的环境里，几天不喝水也没什么，可谁让他们现在在十万的世界里，在随时都有危险的环境里呢，他们必须有充足的体力和精力，面对随时可能会到来的危险。 “实在不行喝尿吧，反正都是自己身体里的东西。” 成坤舔着干燥的嘴唇，一脸淡定地说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可以面不改色地给出这个建议。 “你怎么不说饿了以后去吃屎呢？” 姜正没好气地说道。 本来就因为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又饿又恶心，成坤刚刚的那番话，更是给人增添了一份心理阴影。 但不得不说，成坤的提议是切实有效的，很多人在极端缺水的情况下会选择收集尿液，既能补充水分也能补充极少量的盐分。 但理智归理智，现实生活中的正常人有几个会去喝尿呢，即便是自己的尿也不行，首先就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姜正本意是嘲讽他，但是成坤似乎当真了，还一本正经地给他科普。 “人的粪便中有肠道菌，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硫化氢，臭粪素，这也是粪便臭味的主要来源，这些肠道菌里存在致病菌，粪便本来就是人体排除杂质毒素的一种方式，你非要再把这些东西吃回去，没人能保证你不会因为那些重新摄入的致病菌感染重疾。” 成坤说完顿了顿。 “当然，你一定要吃，也没人拦着你，粪便里确实也有很大一部分蛋白质，无机盐和水，或许真的能够充饥，偶尔吃个一两顿，没准可以让你撑过72小时，等离开《十万》后，你在故事里的负面buff自然就消失了。” 只要在故事结束的时候还留着一口气，等离开了故事回到现实世界，照样活蹦乱跳百病全消，顾楚是切身感受过的，当初她将自己身上的皮肤划得千疮百孔，在脱离那个故事后，又恢复了原本的外貌。 成坤的讲述很平淡，但是听的人已经恶心地快要吐出来了。 “非得吃屎喝尿吗？” 姜正抓狂地说道，耳边还隐约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咀嚼肉块的呱唧声，更叫人精神崩溃。 “吃屎是你说的。” 成坤的眼神陡然间凶悍起来，配合着那一身腱子肉和身上的纹身图腾，看上去好不吓人。 “不然呢？你们想吃什么，喝什么度过之后的两天？” 他的眼神从其余几人身上一一划过，在看到张丰年时停顿了几秒。 除了屎尿，这个公寓里还有什么？ 第99节 ……看着彼此眼中越发浓重的防备，显然都想到了一起。 恶念就是一步步被勾引出来的，一旦开始做了，这就是一种打破，人的底线，就是在一次次打破中，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释放，恶魔将再不受控制。 现如今，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坚定地表示自己不会放弃底线，但在36小时，4时，60小时……以后，因为饥渴变得脆弱的意志力，越发蓬勃的求生欲会让他们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是未知的。 永远不要试图去考验人性！ 【你可以选择善良，也可以选择恶毒】 任务书提示里的这句话，似乎从一开始就昭示了这不仅仅是一场险象环生的逃生游戏，他们在这场游戏里的敌人也不仅仅是那些看得见的厉鬼，现在他们还有一个最大的敌人，那就是自己。 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提示里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没人能猜透《十万》在想些什么，有时候，他们甚至怀疑十万是不是一个完整有灵智的东西，就藏在某一处，看着他们此刻狼狈的模样。 “大家再想想吧，《十万》里不可能出现必死局，这栋公寓里肯定存在一些正常可以充饥的食物和水。” 姜正顾不上和成坤抬杠，一脸认真地说道。 总有那么一部分读者恪守底线，那么对于这部分读者而言，这一个逃生游戏就是必死局。但熟悉这个游戏的读者都知道，任何一场游戏都不可能是必死局，《十万》肯定还留了一线生机，只是他们现在没找到而已。 姜正怀疑在公寓里尚未搜寻到的某个角落里，就存在着这样一批物资，可是为了让他们这些读者竞争，这批物资极有可能十分有限。 当然，目前这也只是他的推测而已。 姜正艰涩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可能是脑子里都想着食物的缘故，只觉得越来越饿，越来越渴，吞咽喉咙的时候连口口水都没有分泌出来，喉咙里又干又燥。 在场几人差不多和姜正是一个状态。 楼下女鬼闹出来的声响终于停止了，四楼的几人停下嘴巴，安静地注意着下方传来的动静。 那个东西上楼了！ 就在所有人的心搞搞提起的时候，下面的声音止步于三楼，女鬼并没有追着他们上四楼，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伙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当外患暂时消失的时候，每个人的矛盾再一次回到了内忧之上。 “108房间里面的布置格局和我的房间不太一样，没有卫生间，看上去更小，从不知上来看，似乎是稍具年代感的女性房间。” 成坤开口打破了寂静，他没有再提及自己的屎尿理论，而是简单分享了一下自己在一楼的发现。 当然，他没有提他在检查那间屋子时，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个老人。 为了节省口水，成坤说的很快，也很简洁，根本没有细致地讲明房间里简陋却看得出来很用心的布置。 他在说完后，看向了其余几人，态度很明确，希望他们也赶紧分享自己在所在楼层的发现。 “三楼那个女人的问题，不用我们细说，你们刚刚也亲眼看见了。” 姜正盯了眼成坤，颇为不满地说道。 之前他还觉得这个大块头看上去挺没心眼的，现在想来未必。 他们这些人里，唯独成坤一人独自检查了一个楼层，所以即便他提供了误导他们的线索，他们也只能通过后期对一楼的检查才能验证，如果他只是隐瞒一些更重要的发现，他们更加无从得知，即便后期通过自己检查一楼发现了那些线索，也没办法判断成坤是不知情，还是刻意隐瞒。 而他们就不一样了，检察时的一举一动还有另一个读者监视，一个人选择了隐瞒，另一个人即便不戳破，心里也已然有数，怀疑自己这个临时搭档的人品，在之后的时间里，不自觉怀疑对方说的每一句话。 而要是因为忌惮这一点选择不说谎、不隐瞒，无疑成坤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因为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很多其余楼层的线索。 而且对方之前分享一楼信息的时候都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如果不是由他那么突然的先开口，他们彼此也能对一下口供，给一个彼此都同意的，可以对其他人言明的线索。 奸诈！狡猾！ 姜正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将他们在三楼的发现一点点从齿缝里挤出来。 正当姜正准备说出他们曾经在三楼属于女鬼的房间里看见的恐怖场景时，张丰年接上了他的话。 “三楼女鬼的房间里有很多血，柜子里放着两种风格的衣服，一种良家，一种暴露，符合故事里提到的妓女的身份。” 因为缺水，张丰年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他的语速和成坤差不多，描述也尽可能简洁概括。 “我们躲在房间里见到了女鬼的真面目，刚刚在女鬼听到动静抬头的时候，你们应该也看见了。” 因为张丰年的提醒，几人都想起来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孔，没有嘴唇遮挡的染血的森白牙齿，惨白的瞳孔就这样瞪视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这似乎是一个无脸鬼，准确的来说，是一个没有脸皮的鬼，对方穿着几乎包裹着全身的衣服，刚刚他们又只顾着盯着她的动作，倒也没注意到除了脸皮之外，她其他部位的皮肤是否还存在。 但就她刚刚四肢扭曲趴在地上，贪婪地伸出舌头贪婪进食的行为，就不由让人怀疑她的嘴唇、脸皮等等消失的皮肤、肌肉都是被她自己抓下来吃掉的。 说完这些，张丰年就闭口不言，好像自己已经说完了所有目前掌握的线索一般。 姜正看了眼张丰年，对方这意思是想瞒下他们之前在三楼的房间里，早就已经见到过的那些可怕画面。 这个张丰年，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心机深沉。 不过姜正在稍作思考后也默认了张丰年的隐瞒，毕竟那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才得到的重要线索，凭什么那么轻易的告诉别人呢，这可是要命的游戏，他们在这里除了要努力活下去，也要努力获得最高的奖励，眼前的每一个人都是竞争对手，又不是什么交朋友的游戏。 再说了，难道成坤就没有隐瞒什么重要消息吗？比如他们之前见到他的时候，他为什么躺在老头的摇椅上。 可见人都是有私心的，现在张丰年先主送瞒下了这个线索，他只是配合张丰年罢了。 “我们在四楼什么都没有找到，之后……之后……” 刘琳哑着嗓子说道，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她至今心有余悸，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哽咽。 “我就想活下去，你们要是能帮我渡过这一劫，一千万，两千万……不不不，每个人我都给你们五千万，只要能活着，再多的钱我也愿意给你们。” 刘琳表现得就像是一个被吓破了胆子的富豪，只要能活着，她愿意拼命砸钱。 他们这些人都简单说明了自己之前检查事发现的线索，只剩下顾楚和余珠珠了。 所有人的眼神都齐刷刷地看向她们。 顾楚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告诉他们，自己在五楼的那些桶里发现的那些东西，但其实她不说，这些人早晚也会发现的。 这一个关于人性的考验，让顾楚无比厌恶。 但她没办法阻止这场人性的考验，她沉默了片刻，事到如今，找到这个故事中的一线生机成了至关重要的事情。 “五楼没有光，我们摸索着进入后发现五楼似乎只有一个房间，但因为没有照明工具的缘故，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布局我也不清楚。” 顾楚开口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刘琳口中杀死了徐超琼的怪物，我和余珠珠也遇到了。” 这话一出震惊到了其余所有人，他们也顾不得探究五楼的奇怪布局了。 “那个东西并没有进入五楼，我们只是在五楼的楼梯口，借由四楼反上来的一点点余光看到了一个很庞大扭曲的影子。” 那点光，几乎映射不出什么倒影，更何况是在原本就漆黑的环境了。 反正余珠珠那双肉眼压根什么都没看见，她也是从顾楚的口中得知当时有危险靠近。 “那个东西为什么没伤害你们？” 姜正急迫地问到。 徐超琼的凄惨死状让他们很有紧迫感，连一个背靠公平会，在进入故事前极有可能租借了一堆保命物品的女人都没能活下来，他们有把握胜过徐超琼吗？ “我们也不知道。” 顾楚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确实也是她现在还没想明白的问题。 “难道是那个怪物本身不能进入五楼？” 因为从她们看见那个怪物的影子开始，对方就一直站定在进入五楼的最后一级台阶上，顾楚皱着眉沉思，是不是因为鬼怪收到了什么限制，没办法进入五楼呢？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因为在怪物已经准备进入五楼前，就因为一些原因被刘琳和徐超琼吸引过去，再然后，就是徐超琼的死亡。 还是次数太少，让顾楚没办法准确判断那个怪物的杀人契机。 “是不是因为五楼的声音？” 余珠珠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们在进入五楼后没多久房间里就响起来咚咚咚，砰砰砰的声音，就像是剁肉剁骨头发出的声响一样，在那个怪物出现后，我和顾姐就躲在角落里，谁知道，直到那怪声消失，怪物都没有进来，我可能太害怕了，后知后觉原来怪物早在中途就走了。” 余珠珠不知道顾楚为什么隐瞒下了五楼存放着的那些东西，但是现如今剩下的这些读者里，她下意识觉得可靠的，只有顾楚一人。 而且她是一个新人，在徐超琼这样经验老道的读者都随时可能死亡的情况下，她想要活下去，就务必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在危难当头，人家力所能及可以帮她的时候，才愿意伸手拉她一把。 余珠珠算是孤注一掷在顾楚身上押宝了，她不仅没有戳穿顾楚的谎言，甚至还顺着她的意思说话。 余珠珠乖巧的外表很有欺骗性，再加上她还是个新人，在她开口后，其他几个读者心里怎么想不知道，表面上似乎都信了。 目前能够交换的线索就这些，该不该信，能信多少都是每个人自己心中该权衡的一件事。 在饥渴交迫的当下，没人会选择休息，几乎都是强撑着精神，开始检查自己还没检查过的地方。 成坤、姜正和张丰年不约而同选择了五楼。 顾楚看着他们上楼，那里本应该还有她和余珠珠挑拣完，没有装回去的残肢。 但是现在对公寓本身已经产生怀疑的顾楚在赌，赌他们上楼后，见到的只会是她和余珠珠上楼时看到的场景。 血肉依旧放在瓦罐里，保持着最初的模样……这里的一切在经历过一个晚上之后，仿佛直接被重置了，就如同顾楚她们之前进来时那样。 余珠珠选择跟着自己顾楚并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刘琳竟然也选择跟着她一起行动。 按照正常逻辑，肯定和成坤他们这三个有经验的读者在一块更安全，毕竟顾楚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同为新人的余珠珠，再加上她们两人本身就已经在五楼的时候有了接触和了解，在遇到危险时，顾楚即便要救一个人，大概率也会选择余珠珠，除非刘琳觉得在顾楚心里，她的钱比余珠珠更有魅力。 而且现在剩下的这些读者里，也只有她和余珠珠都是女性，可能也是出自这个原因吧，让刘琳选择了同为女性的她和余珠珠。 因为对刘琳这个人的怀疑，顾楚默认了刘琳的选择。 倒是成坤主动开口要请过刘琳跟他们一道。 就这，还收到了姜正的一声冷笑，估计是觉得成坤这人见钱眼开，在刘琳选了顾楚的情况下还要请对方和自己一块行动，估计就是看中了刘琳承诺的谢礼。 顾楚一直在自习观察楼下的动静，在确保三楼的女人再次离开后，她走向了二楼和三楼楼梯的转折处，也就是徐超琼被怪物分尸的地方。 很奇怪，顾楚眉头紧皱，她原以为会看到一地被啃食干净的尸骨，谁知道这里竟还保持着她最初听到尖叫声下楼时的模样。 刑警生涯使得顾楚可以平静的面对这些东西，顾楚沉默了片刻，难道是女鬼的胃口太小，吞不下一整具尸体？ 她走过去，蹲下身，她想知道，那个女鬼到底吃了哪些东西。顾楚曾配合法医完成过一些受害者身体的拼组，对她来说，这就是为受害者找到真相的过程。 她就这样用最淡定的表情，做着旁人眼里无比恐怖的举动。 可能是她的沉着感染了余珠珠，对方见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帮忙，她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屏住呼吸，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手脚僵硬好像机器人一样，帮忙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这个时候顾楚精准的记忆力就派上了用场，她按照这些东西的形状，切口的肌理将它们放到合适的位置。 刘琳站在两个人的身后，面孔背光，隐没在阴影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楚和余珠珠也仿佛忘记了她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出让她过来帮忙。 不知过了多久，余珠珠已经捡起了最后一块，而顾楚，也从她手里接过，完成了最后的拼凑。 第100节 所有地面上现存的都用上了，而此时，完整的徐超琼也出现在了她们面前，胖瘦高矮和记忆中的徐超琼分毫不差。 顾楚沉默了，刚刚他们眼里贪婪进食的女鬼并吃人，消失的，只有从她拿着的口袋里掉落的那些东西！ 第95章 死亡公寓（十一） 顾楚开始在脑海中重现见到三楼女人后的每一帧画面, 从她出现开始，到她吞食肉块的每一个细节。 不断的回放，重复。 脑海中的记忆在好几个关键节点停顿住。 首先是女人出现时手里拎着的黑色塑料袋, 很熟悉是不是？在她进入这个故事前，经受处理的雨夜屠夫案中，盛放尸块的袋子全都是类似的袋子。 这有可能是一个巧合。 第二个停顿点是女人俯身吃肉的一系列动作。 先是捡起那些肉块、血液, 不断往身上涂抹、拥抱……在这之后, 才是不断的贪婪的将那些肉块吞食下肚。 这给人的感觉，不像是纯粹的只是为了吃肉，硬是要想一个形容词, 顾楚更愿意将这个连贯的行为称之为融合。 就好像她纯粹就是想要将这些连皮带肉的肉块和自己融合一样。 最后一个停顿的画面, 是女鬼听到响动后突然抬头露出的那张面孔。 整张血肉模糊的面孔没有脸皮的存在, 只有一个头颅连带着一些失去皮肤保护的肌肉组织、眼球、牙齿…… 顾楚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当初发生在津市的第二场碎尸案。 下沙岗隔壁的代东县某家餐馆门口发现了一具女性碎尸。 碎尸是女人连着头皮的头发, 两条完整的手臂, 和一堆剃完肉的骨头。 在之后开阳市发现的三个头颅中，和这个受害者吻合的那个头颅，和她的身体一样，同样在身前被扒去了脸皮。 她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那个三楼的女人, 就是当年第二个受害者！ 顾楚回头, 捕捉到了刘琳望向那具拼合完整的女尸的森冷眼神。 对方的反应很快, 下一秒就转变为害怕闪躲。 顾楚装作自己没有看见刘琳的变脸, 若无其事地将目光重新转向徐超琼的尸体。 如果三楼的女鬼真的是碎尸案的第二个死者, 她是不是可以大胆地猜测, 故事里其他出现的人也和碎尸案有关？ 一楼的老大爷等待的女儿很有可能就是第三个受害者, 五楼奇怪的声音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凶手分尸发出的声响回放。 她在那堆尸块中找出的一些关键部位确定了那里至少有三个受害者的尸体, 那是不是正好就对应着当初没有找到的，三个受害者的剩余肢体？ 这样一来，之前顾楚和余珠珠同时注意到的关于这间公寓的违和感，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你看见的，未必是真实的，一切都只来自于虚妄，在某个中点交汇，如同海市蜃楼一样】 这是第一个提示的描写。 三个受害者，她们的死亡时间有较大的差距，显然她们不可能是同一栋公寓的住户，这样一来目标太大，公寓里接连有人消失，不可能不引起旁人的关注。 之前顾楚和余珠珠就觉得这栋公寓的布局以及各种装饰细节存在着很大差别，比起一栋完整的公寓，它更像是拼凑出来的“积木”。 不同的故事搭建了不同的空间，这也验证了提示里的那句话，一切只来自于虚妄，在某个中心点交汇，如同海市蜃楼一样。 这个提示其实就已经暗示了他们，所有故事里提到的那些东西，很有可能都有一个中心交点，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因为同一份怨念，构筑成了这座“死亡公寓”。 但如果是这样，还有一些问题顾楚暂时没办法想通。 【通向地狱的公寓，总在夜晚出现的身影，不甘心的人啊，徘徊着不肯离去，一楼的大爷在等待不归家的女儿，三楼的妓女在等待消失的情郎，五楼的地板咚咚咚，总是在深夜发出烦人的声响，有个奇怪的东西在整座公寓里游荡，别让我抓着你，否则我会带你下地狱】 在这段故事的描述里，大爷等待不归家的女儿，这句话暗示了女儿可能已经死亡。 三楼的妓女在等待消失的情郎，如果是第二个受害者，为什么不是情郎等她，而是她在等待着情郎呢？ 这个情郎，是不是同样代指着什么重要的线索。 不过《十万》中经常有误导性的言论，也不排除这是《十万》故弄玄虚，用这样的言论，让他们误以为这个故事中的两个死者是老人的女儿和那个消失的情郎。 这样一来，受害者一男一女，他们就很难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故事和现实社会中曾经轰动一时的雨夜屠夫案联系在一块。 顾楚顺着逻辑正常推理，可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情郎！情郎！ 这真的是无关紧要的误导性的线索吗？ 顾楚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想，在他们这些读者之中，或许有一个人知道答案。 那就是刘琳！ 按照她在进入故事前就已经调查到的所有证据都显示，是当年的王婷杀了自己的双胞胎姐妹，然后又杀了其余几人。 那个王婷还活着，只是取代了和她同卵双胞的姐妹的身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对于她现在的身份，顾楚也曾有过怀疑，那就是在开中科技园周年庆时出现的几位女性领导或者她们身边随行的女性工作人员。 刘琳的各项特征都在她的猜测范围内，同时刘琳还被《十万》选中进入了这一场故事。 种种的巧合，都让顾楚怀疑这真的是巧合吗？ 另一边，成坤几人也来到了五楼，他们远比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下两点书券的顾楚富有，用积分兑换了几张闪光符，虽然每一张闪光符只能点燃两秒的时间，但每人陆续使用一张闪光符，也足够他们在短时间内顺利看清了五楼的所有布局。 如顾楚说的一样，五楼只有一间房间，看上去并不大，也就他们这些人房间的两三倍大小，可按理说，五楼的总面积应该和其他楼层一样，要不然，之前进入公寓时看到的外观，五楼应该是一个阁楼。 成坤想起了自己看到的比正常房间小一圈的108室，这座公寓的所有房间面积似乎都有些奇怪，按照目前他进入过的几间屋子来看，这座公寓的外观应该是不规则的。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思考这些，他们必须抓紧时间检查。 这间不算特别大的房间里的布置让人心里发毛。 一堆黑色的大瓮，一张长长的木案板，上面放着一把染血的剁骨刀，房间的其中一面墙上，是不同尺寸的刀具、斧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利器上或多或少都染着血，刀刃的豁口上刮着几条肉丝。 姜正打开了其中一个大瓮，然后就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恶心到了。 尸块！尸块！还是尸块！ 他将所有的大瓮都打开，里面装着一样的东西，随着几个大瓮被掀开，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因为这个时候闪光符已经全部失效了，所以当视觉归于昏暗的同时，嗅觉变得越发灵敏。 但让姜正觉得可怕的是，此时此刻，闻着这样另人作呕的味道，他依旧觉得饥饿。 成坤和张丰年也看见了大瓮里的东西，他们心中有个一闪而过的念头，顾楚和余珠珠，她们两个知道大瓮里盛放着的东西吗？ 也几乎在同一时刻，他们三个人都因为各自的特殊能力或物品，感受到了危险的靠近。 是那个东西吗？ 三人惊醒，想起了顾楚曾经说过，她曾在五楼见到过那个东西，对方止步于楼梯的尽头，并没有真正踏上五楼的台阶。 现在是白天啊，那个东西在白天也会出现吗？ 处在黑暗中的三人反应很快，几乎在危险靠近的一瞬间就按照记忆中观察到的房间布局，各自选了一个他们觉得安全的位置躲避起来。 张丰年手里的护身法器在发烫，这说明那个东西离现在的他们很近，他睁大眼睛观察着楼梯口的方向，可惜他的视力不像顾楚那样开了挂，在一片漆黑中，根本看不到那一某和周围环境只形成细微色差的影子。 他只能凭借手中的那个法器，判断那个东西跟自己之间的距离。 姜正同样如此。 成坤躲在距离楼梯口最近的大瓮后面，一脸肃穆地盯着那一个方向。 黑暗之中，他的表情晦涩不明。 时间缓慢流逝，因为没有手机手表，他们都没办法清晰判断到底过去了多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总觉得这段僵持的时间似乎已经坚持了很久。 就在三个躲藏的人肌肉都开始僵硬麻木的时候，感受到的恶意和危险渐渐消失了。 那个东西走了？ 它没有进入五楼，反而离开了！ 难道说，五楼对它有什么限制？所以只要待在五楼，就不用担心受到攻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他们在之后的时间里一直躲在五楼，是不是就能顺利地完成这一次的求生任务？ 毕竟顾楚和余珠珠在第一天的时候也在这里平安无事度过了一个晚上。 这难道就是故事里提及的保命的东西？ “那个东西是往楼下去了吗？” 姜正在松了口气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浑身僵住了。 虽然看不起彼此的脸色，但他们觉得对方这会儿应该也是紧张的。 怪物不上五楼，却会在其他楼层大开杀戒，他们不知道顾楚三人，这会儿究竟在什么地方，要是正好和那个游荡的怪物碰上，岂不是又要再死一个甚至更多的人？ “我下去看看。” 成坤在黑暗中开口，然后也不等张丰年和姜正做出反应，就离开了五楼。 张丰年听着成坤远去的脚步声，朝着那个方向凝视了许久。 “怎么说？” 姜正凑到张丰年的身边问到。 他私心并不想为了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张丰年沉默不语，这其实也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见有人做出了和自己一样的选择，姜正也就不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心虚了。 他这会儿只是好奇成坤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设。 此时正在二楼和三楼拐角处的顾楚也感受到了自上方传来的恐怖威慑。 对于这些，作为新人的余珠珠和刘琳还一无所知。 “走！” 顾楚当机立断，没有理睬地上那一堆属于徐超琼的碎尸块，拽着余珠珠就往楼上跑。 第101节 余珠珠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看到顾楚突然变了脸色带着她往上跑，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从楼下上来了。 刘琳的反应同样也很快，在看见顾楚突然带着余珠珠跑路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探究原因，飞快地跟上了前头的两人。 当顾楚拽着余珠珠跑到三楼的时候，那个东西正好从四楼下来，半边庞大扭曲的身体已经出现在了三楼和四楼楼梯的拐角处。 这是余珠珠第二次面对这个怪物，却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个怪物，就连顾楚，也是第一次清楚的看见它的模样，而不是一团扭曲的倒影。 这是一个畸形的类人生物，扭曲的身体上有许许多多人类的身体部位，就好像是用残缺的人体拼凑而成的怪物一样，高约两米五，将整个上行的通道挤得满满当当。 余珠珠看到镶嵌在这个怪物身上的好几颗眼珠子，在蠕动的眼皮上眨动，灰白色的眼球齐刷刷地转向她们所在的位置。 被那多只眼球盯着，余珠珠一瞬间腿软到走不动路，顾楚干脆利落地用胳膊夹住了她的腰，然后飞快地带着她蹿进了三楼的某一间屋子里，刘琳紧随其后，房门被她紧紧关上。 满屋子都是飞溅的血液，黏糊糊的，好像还在流淌，暗红腥臭的液体上叮满了蚊虫，还有一些苍蝇的幼卵在挂壁的血浆里翻涌。 整间屋子，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是姜正和张丰年曾经看见过的场景。 刘琳在进入这间房间后，表情一瞬间冷凝下来，不过她很快就捂住嘴低下头，用一副被恶心到、吓到的姿态，来掩饰自己不符合现在这个状况的情绪变化。 低着头的刘琳死死盯着顾楚的小腿。 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她既然能感知到危险，那就应该知道危险从何处而来，这个时候她不带着她们往楼下跑，反而冒着跟那个怪物撞到的风险来到了三楼的这个房间。 难道对方知道什么？ 刘琳用双手捂着的嘴巴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 余珠珠被顾楚放了下来，原本就受到惊吓的她看到这个堪称虐杀案现场的房间，忍不住又干呕了几声。 满墙满地粘稠的血浆以及一窝窝繁衍蠕动的白胖蛆虫，这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也是顾楚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她看着卧室里那张宽大的双人床，房间并不大，通常情况下，很少有人会在这么小的房间里摆放那么大的一张床。 有人可能会觉得，既然故事里描写了疑似雨夜屠夫案第二个的身份是妓女，那么房间里存在双人床是十分合理的，可顾楚却觉得，这间房间未必是女人接客的场所。 忽略那些血浆和蝇虫，这就是一个布置简单却温馨的房间。 顾楚更愿意相信这是女人和故事中“情郎”的爱巢。 顾楚的视线在双人床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划过了梳妆台和大衣柜。 梳妆台的镜子上同样被飞溅了一片血水，透过血液的间隙，顾楚可以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刘琳和余珠珠的表情。 然后，她走到衣柜旁，将柜子打开，看到了里面摆设的衣服。 一些十分保守的衣裙，年代感很重，还有一些与那些衣裙形成鲜明对比的性感衣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情趣用品。 顾楚好像已然忽略了门口的危险，甚至还有心情从口袋里去除一张纸巾包着手，然后将那些情趣用品一件件拿起来仔细观察。 余珠珠亦步亦趋跟在顾楚身后，看到那些热辣大胆的东西，连害怕都顾不上了，涨红着脸蛋，将目光扭向了别处。 那样的东西……对她们活过72小时也有帮助吗…… 刚刚顾楚夹着她逃跑的行为让余珠珠彻底化身成顾楚的小迷妹，反正她觉得顾楚的一切行为肯定都是有原因的。 她观察这些情趣用品，不是因为她喜欢，而是因为这些东西或许也传递了很重要是线索，没错，就是这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 之前张丰年和姜正在检查到衣柜的时候，看到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的衣物，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故事里曾经提到的三楼女人真实的身份。 于是他们以为这些情趣用品就是女人接客用的工具。 因为鄙夷和不屑，导致他们根本就没有细看这些道具。 而顾楚在观察房间布置的时候，有另一种猜测，她觉得这间屋子可能是女人和情郎的爱巢，即便女人的真实身份真的是妓女，也不代表她愿意将那么不堪的一面显露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 这些道具，或许不是女人谋生的工具，而是情侣之间的一些小情趣。 捆绑用的红绳，手铐，小皮鞭……这都是一些比较普通的道具，直到顾楚翻到了一个造型很奇特的东西。 这是一个双头xx，一般来说，这样的情趣道具会出现在一对女同的身边。 一闪而过的某个念头就好像微风吹散了遮挡住太阳的浓雾。 情郎情郎，指代的只是女人伴侣的这个身份，谁规定过，女人的伴侣只能是男性呢。 顾楚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径直看向了身后。 “王婷？” 她对着刘琳喊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刘琳抬起头，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你在喊我吗？” 她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叫刘琳啊，这两个名字差别还挺大的吧，你怎么会叫错呢？” 刘琳无奈的笑了笑，表情十分尴尬。 顾楚也没想过，她会在第一时间承认自己的这个身份。 就在余珠珠一脸莫名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靠近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 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已经到达门口。 “咔哒”一声，门把手被转动开。 刘琳也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就想逃离，但是看着门道的距离，她但很快就想到要是这会儿从房间里冲出去，估计正好和迎面过来的那个东西撞个正着。 “我不知道你喊的王婷是谁，那个东西马上就要进来了，你真的不想办法对付她吗，那可是一个会吃人的东西！” 刘琳的语速又急又快。 可顾楚依旧一动不动，就在门把手彻底被转动开，房门缓缓打开的时候，刘琳忍不住动了，她抓着离她最近的余珠珠的胳膊，用力地推向门口方向，似乎是想用余珠珠的性命帮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可惜她用力一拽，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拽动余珠珠的身体，因为早在她动手之前，顾楚就已经预判了她的动作，将余珠珠拽到了自己身边，刘琳的力气完全比不上顾楚的力气。 这也使得在门开的一瞬间，刘琳整个人都暴露在了那个无面女鬼的视线中。 没错，出现的是那个无面鬼，而不是一开始追着她们跑的那个畸形的怪物。 顾楚心中暗自点头。 果然是这样没错。 刘琳快疯了，她想逃，可是顾楚又快了她一步，只见顾楚将完全懵逼的余珠珠再次夹在腋下，然后一手拽住刘琳，将她砸向了女鬼。 她的力气太大，在刘琳砸向女鬼后，带着女鬼一起倒退了好几步，跌出了门沿，直接砸向了走道的另一面墙上。 趁着门口通道没东西遮挡的空隙，顾楚快步跑出去，在经过女鬼身边的时候，拽住她手中的黑色塑料袋，几秒钟之后人影都跑没了。 女鬼看着忽然间空下来的手心，面孔开始扭曲，身后的黑色长发好像有灵魂一样，开始飞速的张长，跟蛇一样疯狂扭动起来。 直到她凸起的眼珠对上了刘琳的面孔。 刘琳不敢动，她只能干站着。 一息，两息…… 不知看了多久。 女鬼盯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眼球越来越凸，越来越凸，在没有眼皮阻挡的情况下，几乎越出眼眶，眼珠子后的神经黏连着眼珠和大脑，使得两颗眼球不至于掉落。 刘琳甚至觉得那凸起的眼球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肌肤，浓重的血腥味和那张恶心的面孔让刘琳作呕。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女鬼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森白的牙齿开始一张一合，发出奇怪的气音。 她的面孔越发扭曲，尖长的十指开始疯狂撕扯自己脸上剩余不多的皮肉。 刘琳抓准这个机会，踉跄着从那个女人身边逃离，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朝楼上跑去。 五楼！五楼！ 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第96章 死亡公寓（十二） 余珠珠一路被顾楚拖拽着跑到了四楼, 进入了属于顾楚的403号房间。 可能是跑得太快的缘故，在门关上的瞬间，她眼前一黑, 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了好几口气后，才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 可回想刚刚发生在她眼前的一幕幕, 余珠珠还是什么都没有想明白。 顾楚为什么要冲着刘琳喊王庭？是这两个字吗？反正就是类似读音就对了, 这应该也是个人名吧？ 他们明明在进入这个故事后才互相认识不是吗？为什么顾楚后来的态度，好像很了解刘琳似的，最重要的, 是余珠珠不明白, 顾楚为什么要将刘琳推给那个女鬼, 这难道不会害死她吗？ 余珠珠的脑子很乱，一方面, 她觉得顾楚是个好人, 因为这段时间对方一直护着她，刚刚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也一路拉着她逃离了那个鬼物，可另一方面，她将刘琳扔给女鬼, 似乎是想要借机拖延女鬼的脚步, 如果刘琳真的死在了女鬼的手上, 这么做的顾楚, 还算是一个好人吗？ 第一次进入故事世界的余珠珠还不知道同为人类的读者之间的勾心斗角有多可怕, 作为一个三观健全的大学生, 在面对刚刚见到的那几幕画面时, 她不能违心地说顾楚的做法是正确的。 或许……对方有那么做的理由？ 余珠珠在心里为顾楚的行为找借口。 王庭？这个名字似乎很重要, 顾楚口中的这个人应该犯下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吧，顾楚觉得刘琳就是王庭，或者刘琳和王庭有很密切的关系，所以毫不犹豫用她挡劫？ 但是从刘琳的态度来看，对方似乎承认自己熟悉这个名字。 因为这种矛盾的猜测，余珠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跟顾楚相处。 “呼——呼——呼——” 她长长地吐了几口气。 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在这种情况下，难道她敢打开门，跑回三楼从女鬼的手中救下刘琳吗？ 她不敢，因为人性都是自私的，她当然更希望自己活着，希望和她更亲近的顾楚活着。 所以她刚刚想那么多，在心里评判顾楚的行为是否正确，其实都有些虚伪了。 第102节 余珠珠有些想通了，也有心思注意其他事情了。 “这是……呜……” 余珠珠抬头看向顾楚的时候，她正在打开那个从女鬼手中抢来的黑色塑料袋，并伸手从里面掏出了一块新鲜粉嫩的肉块。 掏出来的那块肉跟普通成年女性的巴掌差不多大，肌肉和脂肪的纹理相间隔，这段日子余珠珠虽然频繁的见到这些肉块，可依旧不能克服内心的恶心和反胃。 她满脑子都是五楼瓦瓮里的尸体残肢碎肉，满脑子都是徐超琼被分解的尸体，和那个女鬼趴在尸块堆上舔舐咀嚼的画面。 虽然不久前证实了女鬼吃掉的并不是徐超琼的尸体，但也不能掩盖那幕画面给她留下的恶心和可怕的情绪。 余珠珠不知道顾楚为什么要从女鬼手里抢回来这袋鲜肉，在看见顾楚举起那块肉块，放到鼻子底下嗅闻时，更觉得恶心。 “顾楚！” 她大喊了一声，想要制止顾楚。 再饿，也不能吃人肉吧？ 余珠珠的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想着，如果真的快要饿死渴死的情况下，吃已经死掉的人的尸体，让自己能够活下去，这真的罪大恶极吗？一方面又觉得，如果活下去要靠吃同类的肉，她宁可死了算了。 她总觉得，一旦踏上了那一步，就等同于踏上一条没办法回头的深渊，她不希望顾楚到时候后悔自己的决定，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不是吗？或许她们还可以再找找，这个公寓的其他角落，或许就有他们需要的水和食物。 余珠珠的嘴巴很干，口腔里都分泌不出口水，喉咙火辣辣地，看着顾楚手中看上去鲜嫩多汁的肉块，心里恶心，喉咙却忍不住蠕动。 而在余珠珠开口制止她时，顾楚已经仔细地观察完手中的肉块。 “吃吧！” 她似乎没发现余珠珠欲言又止的表情，还将手中那块肉扔到了余珠珠的手中。 手里忽然出现一团鲜嫩湿滑的肉块，余珠珠下意识地就想要丢掉。 “是牛肉！” 顾楚在她丢掉之前开口了。 然后自己从黑色的塑料袋里又掏出了另一块肉块，在检查过后，直接塞进了嘴里，一口咬下去，鲜甜咸腥的血水爆出，如同甘洌，滋润了干涸的喉道。 庆幸这是牛肉，生食的口感虽然不太美妙，却不用担心像猪肉鸡肉一样，因为生食带来各种高危的病症。 换做一个书券充裕的读者，完全可以在商城里购买一张引火符，经过炙烤的鲜嫩牛肉，在五分至七分熟的情况下，不仅能保留最好的口感，里头尚未炙烤干的汁水同样也能起到解渴的作用。 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其实这个故事里很多有经验的读者也想到了，《十万》里从来都不会出现必死局，再难的谜题，也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提示中有这样一句话，【你可以选择善良，也可以选择恶毒】 这一条提示，应该就应对在是否要吞食人肉这个选择上。 但如果选择善良，就意味着要在之后的72小时内，寻找另一个办法，缓解腹中的饥恶以及缺水的问题。 那么长时间的缺水，外加上在这期间，为了寻找线索和逃生过程中的强大消耗，想要确保这些读者能够在不吃人肉，不喝人血的情况下撑下去，这座公寓内必定藏着食物。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中很多读者想象中的，都是正常的食物。 顾楚找到的牛肉也很正常，它的不正常，在于找到它的地点，以及发现它的情境。 最先让顾楚产生怀疑的，是在袋子被弄破之前，她并没有从这袋肉类上闻到属于人类的浓烈血腥味，不过那个时候，顾楚也不能肯定这袋肉有问题，因为当时徐超琼被分解的尸体就摆在不远处，整个空间里充斥着属于那具尸体的味道，在没有召唤出另一血统前，只是比以前更敏锐的嗅觉，也不能肯定她之所以没有从那袋肉块上闻到人血味，是不是因为鼻子已经被徐超琼的味道刺激麻木的原因。 只是在拼凑了徐超琼的尸体之后，发现女鬼在吞食肉块的时候并没有吃下一块人肉，心中的猜测就更肯定了一些。 《十万》会给读者留下一条活路，却从来不会将这条活路布置地太过简单。 生存下去的唯一物资，是女鬼手中不断吞食的“人肉”，恐怕很多人都不会将这两样东西联系在一起。 作为一个刑侦经验丰富的女警，顾楚当然能够分清人肉和食用肉类的区别。 余珠珠愣愣地盯着顾楚染血的嘴唇，和撕咬过程中，顺着嘴角滑落的血珠。 牛肉？ 她低头仔细观察着手里的肉块，作为一个平时几乎不下厨的大学生，余珠珠并不清楚牛肉在被煎烤之前的模样。 她像顾楚刚刚那样，将手里的肉块靠近鼻子，一股子血腥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闻到了一股牛膻味。 此时顾楚已经将手中的肉块吃了大半。 不得不说，没有经过处理的大块生肉牛，是真心不好吃，不过这样一块肉下肚，能很大程度缓解饥饿，饥渴的问题。 余珠珠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咬下第一口。 咀嚼生肉的滋味极其复杂，余珠珠眉头紧皱，就像在吃毒药一样，好在在咀嚼的时候，她尝出了牛肉的味道，心理上不再那么抗拒。 顾楚说的果然没有错！ 喉咙和胃部的烧灼感因为几块牛肉下肚而缓解，顾楚在余珠珠心中的形象陡然升高了一层。 她想着，或许顾楚将刘琳推给那个女鬼，真的是事出有因。 如果她相信顾楚是对的，那么……是不是应该远离刘琳呢？ 余珠珠嚼着全生的牛肉，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徐超琼死的时候，只有刘琳在她身边呢！ 刘琳一个劲地往楼上跑去，她的背后是那个女鬼凄厉地嘶吼喊叫。 也不知道女鬼受了什么刺激，在那儿开始撕扯自己没有脸皮的脸上，为数不多的肌肉和脂肪，压根就没有追赶她的意思。 但刘琳看不见身后，她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往楼上跑。 不能让那个女鬼抓到她！ 刘琳心里恨毒了顾楚，那个阴魂不散的破警察。 原本因为多次动刀有些僵硬的五官在此刻看上去格外阴冷，她喊出了那个名字，是不是意味着外面那些人也已经发现了？ 呵呵，顾楚！津市刑特大队副队长！ 刘琳跑到了四楼通向五楼的楼梯，光线越来越暗，整个人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她要她死！ 第97章 死亡公寓（十三） 顾楚只吃完了手里那一块生肉就停下了。 又不是那些茹毛饮血的野人, 要不是为了解决最基本的身体需求，这样的东西，谁能吃得下去呢？ 不过要说多难忍受也没有, 毕竟牛肉虽然是生的，可也是正常的食材，也不是没有生拌牛肉之类的菜色, 其他更恶心的东西她也吃过。 相比之下, 余珠珠就吃的有些慢了，艰难地忍着恶心，咀嚼着口中的肉块。 顾楚并没有催促她, 也没有像最开始刚进入这个故事里时那样, 检查自己所在的这间房间。 一开始的时候, 她觉得故事给每个读者安排的房间或许另有玄机，总觉得房间里或许有什么线索, 或许有什么杀机, 因此小心翼翼地检查了这间屋子。 但现在，《十万》任务中的求生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半，在理清了部分思路后，顾楚恍然惊觉，或许所谓的分配的房间, 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障眼法, 一个转移他们这些人注意力的障眼法。 其实这是陷入了惯性思维的陷阱, 总觉得一共五层楼高的公寓, 一、三、五层都是故事里直白写明了问题存在的楼层, 而他们这些读者被各自安排在了2、4楼层的某一间房间里面, 再加上每一间房间都看上去阴郁古怪, 很容易让人觉得, 或许这些房间里也发生过什么故事，存在什么线索。 实际不然，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房间，如果在这些房间里花费太多的心思，那真的是白费了。 但硬要从这些房间里找出几个可能对破解任务有关的线索，倒也不能说没有。 顾楚看向了那扇永远打不开好像装饰品一样的窗户，又环顾了一圈房间里的格局。 其实这些房间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让他们发现，这座公寓，其实就是时间乱流里拼凑而成的一座“囚牢”，囚禁了一些心有不甘的东西。 【你看见的，未必是真实的，一切都只来自于虚妄，在某个中点交汇，如同海市蜃楼一样】 这是第一条提示，其实这条提示就是在写明这座公寓的由来。 它并不是真实的，他们在这座公寓里看到的每一个“人”，每一间物品，都不见得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产物，他们只是因为某种相似的原因而交汇，如同海市蜃楼一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也能解释了，为什么窗户永远打不开，进入了公寓的人永远都出不去，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在检查不同楼层的房间时，发现按照这些房间里的规格、面积，这栋公寓的外观应该是奇形怪状的。 不过这些线索，也未必只能从房间的内部得出，之前余珠珠就提醒她注意过整栋公寓装修上的细节，从那个时候起，顾楚就开始怀疑，这并不是一栋真正意义上的大楼。 一楼的老人，三楼的妓女，五楼的诡异房间，这三处地方在现实生活中应该并不在一块，而这些人“进入”公寓的时间，也未必是同一时间。 但提示中也说了，这些东西是在某一中点交汇，也就是说，他们会出现在这座“公寓”的理由，应该是一样的，他们之间必然存在交集。 “顾姐，刘琳……会死吗？” 余珠珠的声音打断了顾楚的思路。 她还是记着被推给女鬼的刘琳。 这类的话在《十万》的世界里听着其实是挺招人烦的，因为在这些故事中，一直都在死人，他们连自己都性命都保不住呢，何尝有心思惦记别人。 更别提像余珠珠这样本身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还需要仰仗顾楚保护的普通人了。 她对着顾楚问刚刚被她推给女鬼的刘琳还有没有活着，其实是很没有眼色的一种行为。 这会儿她还关心刘琳的死活，她恐怕都不知道，之前女鬼手提的袋子破裂，里面的鲜肉掉在徐超琼的碎尸堆里，引地她匍匐吃肉时，在他们中间发出惊呼声，引来女鬼注目的就是刘琳。 只不过那声声音太轻，轻到其他人都没办法辨别来源。 于是乎姜正就将矛头对准了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两个新人，刘琳年长，加上还是现实生活中大集团的老总，他们下意识的以为因为害怕惊呼，引来女鬼的就是余珠珠，还害得她被骂了几句，即便她极力辩驳，也没人相信她的解释。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一声惊呼，让顾楚愈发确定刘琳和那女鬼的身份。 刘琳不可能是那么没算成的人，除非当时她确实很震惊。 她认识那个女鬼，那个面目全非的女鬼！ 顾楚的视线再次转移到了余珠珠的脸上，对方的表情中满是纠结和挣扎。 顾楚能够理解她，因为在此之前，她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在这个大多数家庭都只有一个孩子的情况下，还在念书的，就是个孩子，绝大多数人甫一进入这种恐怖诡异的世界中，未必能做的比她更好。 “……她会活着的。” 顾楚沉默了片刻后回答到。 不是敷衍，也不是为了让余珠珠安心。 她真心觉得，那样的女人会有办法活下去。 不过她想她死！ 第103节 被念叨着的刘琳在快速往五楼走去。 “啪——” 四楼通往五楼的昏暗环境中，刘琳跟一个东西撞到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口袋里的匕首。 “是你！” 对方开口了，是成坤的声音。 原来在那个徘徊在五楼楼梯口的怪物开始往楼下走的时候，成坤和姜正、张丰年提出要下去看看，正好遇到了上楼的刘琳，两人正巧就撞到了。 刘琳稍稍松了口气，掏出一半的匕首又放了回去。 “怎么了吗？” 躲在五楼中的姜正和张丰年都注意到了台阶上的动静。 一张闪光符被再次点燃，张丰年就站在楼道口，清楚地看见了成坤和刘琳站在三四级台阶外对杵着的画面，同时，刘琳也看见了他身后五楼的部分场景。 刘琳瞳孔一缩，立马低下了脑袋，眼神晦涩不明。 “你怎么上来了？中途有没有碰到那个东西？” 看见来人是刘琳，张丰年皱着眉头快速地问道。 对方不是应该和顾楚她们呆在下面吗，怎么突然上来了，还有，刚刚他们明明感觉到那个东西下去了，怎么，刘琳上来的时候，难道没有和它撞个正着吗？ 张丰年满肚子的疑惑，他总觉得刘琳这个人似乎有些古怪。 之前她和徐超琼在一块的时候，那个怪物就只杀了徐超琼，却留了她一条命，这一次，刘琳走在和那个鬼怪碰到的必经之路上，却还是安然无恙地到达了五楼。 难道刘琳已经找到了那个保命的宝贝？ 张丰年不动声色在刘琳身上上下打量。 “先上来吧，别在楼梯口说话，万一那东西又出现了呢。” 姜正站在张丰年身后提醒道，那个东西似乎并不会进入五楼的房间，但是站在楼梯口，安全就没办法保证了。 他也好奇刘琳为什么会和顾楚她们分开，急慌慌地跑来五楼。 原本要下楼的成坤迟疑了一会儿，看着模样十分狼狈的刘琳，最后也选择重新回到五楼。 “顾楚要杀我！” 刘琳的第一句话，就是惶惶不安的控诉。 “她把我推给那个女鬼，自己逃命去了。” 她简单讲述了一下他们在楼下的经历，从顾楚带着她和余珠珠进入三楼女鬼的房间，再到女鬼突然出现，顾楚为了保命，将她推给女鬼自己和余珠珠一块逃跑的经过。 当然，她忽略了一部分细节，比如顾楚对着她喊了一声王婷。 姜正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对于她的说法信了大半，毕竟《十万》中为了自己活命，坑害其他读者的行为不在少数。 遇到那种情况下，姜正也不保证自己不会像顾楚那样做。 不过理解归理解，这并不妨碍他因为这件事开始刻意和顾楚保持距离，防止自己成为被她坑害的下一人。 “她把你推给女鬼，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成坤一阵见血，指出了这个故事中最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顾楚真的通过坑害她保住自己的性命，那刘琳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新人，是怎么做到在女鬼手中逃生的呢？ 如果解释不清楚这个问题，刘琳口中的这个故事的合理性，就需要重新考量了。 “我也不知道……” 刘琳低垂着眼睛，即便黑暗之中，别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她也不想将真正的情绪展露在脸上。 “可、可能……可能是因为顾楚抢走了女鬼手中的塑料袋，女鬼好像很生气，在发疯似的大叫……我就是趁着她发疯的时候跑出来的……” 刘琳不太确定地说道。 女鬼手中的塑料袋？ 成坤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幕画面，这一次塑料袋里装的东西又是什么？ 姜正和张丰年比成坤更清楚，他们知道，女鬼每次离开，都会袋一袋新鲜的肉块回来，那应该是人肉吧。 顾楚抢走女鬼手中的塑料袋，难道她终于忍不住了吗？要准备吃人肉充饥了？ “咕——” 寂静黑暗的环境下，有人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长鸣声。 这一声咕叫，同时也引发了其他人胃部烧燎的痛感。 又过去了好多时辰，他们已经因为饥饿和饥渴感觉到了四肢无力，头脑发昏。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因为这个猜测，没人开口说话。 成坤静坐在角落里，没一会儿，他听到了某一处大瓮被移开的声音。 紧接着，咀嚼声响起…… 第98章 死亡公寓（十四）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色。 他们每个人只能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却不知道那个方向藏着谁。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拿出一张闪光符，所有丑恶的嘴脸都会暴露在光明之中。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做, 人伪善，却不想被人看见自己难堪的那一面。当丑恶暴露在人前时，就会想着毁灭见证的那个人。 气氛越来越压抑, 越来越沉默。 在寂静黑暗的环境中, 那点声音不断被放大，就好像魔音一样，灌入耳中, 在大脑深处不断重复, 又如同擂鼓鸣钟, 重重敲击在胸口，心口。 黑暗中, 有人勾起了嘴角, 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迈向深渊…… 顾楚心里大致计算着时间，虽然没有计时的工具，可顾楚觉得，现在离第二个晚上，应该还有几个小时。 她想去一楼看看, 那是她目前为止, 唯一没有去过的故事里提到过的地方。 “你可以选择在这间房间里呆着。” 顾楚起身对余珠珠说道, 她会尽量在接近晚上的时间赶回来, 目前来看, 呆在封闭的房间里, 似乎是比较安全的, 在此之前, 她一直以为每个人会在自己的房间里遇到危险，因为以前的任务中，越是独处的时候，危机越多，但是这个故事好像与之相反，真正危险的地方，反而在楼廊和楼道这些公共区域里。 从目前遇到的情况来看，故事里描述的那个游荡在公寓里的东西，似乎不会进入五楼的房间，对方游荡的区域，应该在楼梯以及每一层楼道这个范围之内。 三楼的妓女似乎也被限制了活动的范围，至今为止，还没有见她进入三层以上的楼层，至于一楼的那个老人，顾楚只在最开始进入这座公寓的时候看见过他，对方似乎也待在一楼的楼层中，并没有向上行动。 这些鬼物和那个故事描述中游走在公寓里的怪物一样似乎都被限制了行动范围，所以按照现在摸清的规律来看，余珠珠呆在四楼的房间里，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不过顾楚心中有一个预感，这些鬼怪的行动轨迹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不会只在那个范围内游移，只是突破这个限制，似乎有什么契机。 等到那个时候，恐怕是群魔乱舞，那个时候的公寓，就像故事描写的一样，会成为通往地狱的通道。 “我跟你一起去。” 余珠珠有些害怕，对她这种刚进入故事世界的新读者来说，比去一楼更可怕的，还是独自呆在四楼的房间里，这种没有依靠的不安可以把人逼疯。 相比较之下，顾楚给她带来的安全感可太足了。 “走吧。” 顾楚点了点头，然后朝门口走去。 “等一等。” 离开的时候，余珠珠将那个装着牛肉的黑色塑料袋拎起来，拣出里面带着锋利骨头的牛肉块扔掉，怕这个塑料袋像之前女鬼拎着的那个一样，被骨头划破，挑拣完后，她将塑料袋塑料袋打了一个死结，防止浓重的血腥味道溢散，引来什么东西，然后又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再用手捏紧。 “要是遇到了姜正他们，也可以分给他们吃。” 余珠珠将袋子拿的牢牢的，不好意思地对顾楚说道。 其实她不这么说，顾楚也没打算瞒着其他人自己吃独食。 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样，永远不要试图去考验人性，这并不是顾楚圣母，为自己增加竞争对手，而是用制造恶鬼而取得的胜利，她不屑于要。 “走吧。” 直到余珠珠再次确认好自己将袋子绑紧了，顾楚才又喊了一声。 余珠珠就跟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顾楚身后，虽然袋子已经系在了手腕上，可两只手还是抱着那个塑料袋，避免在走动的时候，发出太大声音。 四楼的楼道里很安静，就在他们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余珠珠绷紧身体，她忽然突发奇想，琢磨着要是遇到了怪物，她扔几块肉出去，会不会把那个怪物给骗走，如果真的可以，那提示中隐藏在这幢楼里的保命的东西难道就是这袋牛肉？ 不过她是不是将袋子绑太紧了，真要遇到这种情况，光是解开袋子就得花很长时间吧？ 有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惜她没有抓住，在回过头去想时，也想不起来了。 顾楚也神情严肃地看向了上方，但是很快，她的表情就柔和下来。 不是怪物，因为脚步声太多太杂，更像是几个人一块下楼了。 果然，没多久，成坤几人就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顾楚敏锐的鼻子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顾楚打量着他们的全身，衣服、脸颊、手都很干净，没看到任何血迹。 “太好了，刘琳你还活着。” 余珠珠小声欢呼，看到全须全尾站在成坤等人身后的刘琳，面露喜色。 但刘琳回给她的是一个冷漠，害怕，气愤的表情，很符合一个差点被迫害的人，看到曾经迫害她的元凶，和元凶身边的小狗腿子的正常反应。 这让余珠珠感觉有些尴尬，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不论说什么，都有一种背叛了顾楚的感觉。 于是她干脆闭嘴，在和顾楚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对方也同意后，转头看向了成坤他们几人。 “顾姐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啦！” 她解开手腕上绑着的那个塑料袋。 “就是那个女鬼手里拿着的袋子，原来这里面装的都是牛肉。” 她张开袋子，让他们自己拿肉吃。 第104节 “之前我和顾姐一块拼凑了徐超琼的尸体，发现了对方的尸身没有一点缺失，那个时候顾姐就怀疑之前从女鬼拿着的那个袋子里掉落出来的东西有问题，刚刚顾姐从女鬼手里抢来了她新弄来的这袋肉块，经过检查，确定了这应该是牛肉。” 余珠珠怕他们不信，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以及顾楚判定女鬼手里拿着的肉块有问题的原因。 姜正的表情是最震惊的，他几乎是以抢地方式，劈手从余珠珠的手中夺过了那一袋肉块，然后取出其中一块肉块仔细分辨。 对于不怎么下厨的人来说，肉类不太好分辨，姜正捏起一块肉，正好是一块肥瘦相间，呈现大理石一般纹理的肉块，他偶尔也会自己在家煎牛排，认得出来，品质较好的牛肉就是类似的纹理。 保险起见，姜正还闻了闻，似乎真的有牛肉独有的牛膻味。 他的手有些抖，即刻想到了自己口袋里那一条从三楼女鬼房间地板上捡到的那条肉丝，那块肉就是从女鬼嘴巴里掉下来的。 可是因为肉块太小了，他根本没办法从纹理上辨别这是哪种动物的肌肉，因此他只观察了一眼，最后就选择了放弃。 为什么他不观察地更仔细一些！如果当时他就发现了，那么他，他…… 姜正的表情看上去备受打击，相比较之下，成坤、张丰年还有刘琳三人的表情在震惊之余，又多了几分激动和欣喜。 他们毫不犹豫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鲜牛肉，大口大口吞食咀嚼，就好像沙漠中忽然找到了水源的人，是那般的迫不及待。 在他们的反应下，姜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似乎不那么饿，也不那么饥渴。 不过最后，他还是皱着眉艰难地将手里之前拿出来的那块牛肉吃掉了。 “你们怎么下来了？” 看着大家都吃了东西，不那么饿了，余珠珠松了口气，也有心思打听他们之所以下楼的原因。 他们有看见五楼的那些瓦罐吗？应该看见了吧，也看见了瓦罐里装的那些东西，她和顾楚当时掏出来摸了一遍，她们离开五楼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将瓦罐里的东西重新装回去呢。 余珠珠并不知道，公寓里的东西，会定时刷新成原样。 这些人下楼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觉得她和顾楚之前在交换线索的时候隐瞒了五楼的重要消息想找她们理论，还是从刘琳口中得知了顾楚将她推给女鬼的行为，要替刘琳出头呢？ 余珠珠希望看在那些牛肉的份上，大家能一块平平安安度熬过72小时，离开这个故事。 “我们想先去其他楼层看看。” 张丰年吃下最后一口牛肉，凝视着顾楚，即便是在回答她的问题，眼神也没有分神在余珠珠的身上。 原来是成坤提出了这个请求，他想要再次下楼。 现在距离第二个夜晚似乎还有一点时间，他们迟迟听不到故事里描述的，五楼在深夜才会发出的声音。 成坤可能觉得现在继续留在五楼虽然安全，但有些浪费时间，所以提出要去其他楼层看看。 也有可能是他觉得现在五楼的氛围太过紧张、僵持，所以想要打破这份沉寂。 其他几人陆续开口同意。 这一次是他们行动最为一致的时候，三楼、五楼，这两个楼层，每一个人都曾去过，只剩下一楼，除了成坤，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过去检查过。 他们朝一楼走去，狭窄的楼道仅够两个人并排通行。 成坤和姜正走在最前面，顾楚和余珠珠走在中间，张丰年和刘琳走在最后。 成坤绷紧了身体，感觉身后有人注视着他。 鱼儿上钩了！ 背对着那个人的成坤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意，这也不枉费他在徐超琼尸体旁的那一番激情演讲，这一个故事里，那些臭虫的含量好像有些超标了。 第99章 死亡公寓（十五） 真正来过一楼的严格来说只有成坤一人。 其余几人对于故事里描述的那个老头, 只有当初刚刚进入这所公寓时的一面之缘，对于一楼几间房间内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在下楼的过程中, 他们不仅在心中回想从进入公寓后发现的一幕幕，思索被他们忽略的细节，同时还要警惕楼道中可能随时会出现的危险。 比如游荡在公寓中的那个怪物, 又比如三楼的那个妓女。 只不过这一路, 都似乎过于平静了一些，没有怪物的身影，也没有出入在一楼至三楼之间的女鬼。 在从姜正这一行人身上闻到人肉人血的气味后, 顾楚的心就一直提着, 警惕的心思也从未因为此刻的平静而放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座公寓的气场好像发生了变化, 莫名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可偏偏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顾楚感知到了危险，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这才是最让她觉得恐怖的。 刘琳…… 张丰年…… 姜正…… 成坤…… 还有那个最早死去，很大概率为公平会成员的徐超琼…… 每一个人, 他们在进入公寓后讲过的每一句话, 每一个行为, 每一个表情, 都在顾楚的脑海中回放了无数遍。 《十万》给了两条路, 他们当中, 还有谁, 选择了恶呢？ 顾楚的目光在张丰年和成坤的身上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些。 张丰年, 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男人，却也是第一个恰似无意提及他们缺少食物和水，并有意无意引导他们注意到公寓之中活着的“食物”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一幕画面顾楚也从来没有忽视过，那就是在发现徐超琼碎尸的第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反应。 至于成坤，注意他，同样也源自于在徐超琼尸体旁他那番有关楚相如的那番描述。 言语间透露着无法掩盖的敬佩与崇拜，当着那么多身份不明的陌生读者的面，这份崇拜，直白的将自己的立场和公平会放在了对立面上。 至于那个几乎直白表现出自己吃了人肉的姜正，反而没有让顾楚花费太多的心思探究。 徐超琼是公平会的人，可谁说过，一场故事中，只能有一个公平会的成员呢？ 顾楚垂下眼，看着脚下的台阶。 即便是紧挨着她走的余珠珠都没有注意到顾楚对张丰年和成坤的格外关注，因为在旁人的眼中，她多打量这两人的一两秒时间，也转瞬即逝，看上去，也只是顾楚在所有人身上，都环顾了一圈而已。 一楼的走道一如既往的昏暗，公寓的大门自从他们进入后就紧紧闭合，目前为止，他们只见到三楼的那个“女人”出入过。 狭长的走道里只有几盏昏黄的廊灯，几个灯泡的灯丝似乎出现了故障，时明时暗，凭空增添了一些紧张的氛围。 “这几间房都打不开。” 来到一楼后，成坤指了指105、106等他尝试过想要打开，却没办法开启的房间。 “108似乎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我在这间房间里也没找到什么线索，不过……” 成坤观察了一下在场几人的表情，然后继续往下说。 “不过我在这间房间里看见了那个老头，他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在找什么。” 虽然成坤描述时的表情很淡定，可大伙儿都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有多吓人，特别是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余珠珠，光是想象那种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嘴唇都已经发白了，牙齿咬的紧紧的，站在她身边的顾楚甚至都能听到格格格的摩擦声。 “可是等我转身后，那个老头就不见了。” 成坤并没有检查完一楼的所有房间，在发现了身后的那个老头后，他第一时间离开了108室，冲出房门时，走道两端也没有那个瘦小的鬼影，只有摇椅一直在慢悠悠地晃着，明明走道里也没有风，那种悠哉悠哉的摇晃姿势，就好像一直有东西坐在上面，靠自身的重量在促使摇椅摇动一样。 于是成坤鬼使神差地坐在了那个摇椅上。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丧失了神志，只是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有些保命的手段而已。 在那个摇椅上，成坤倒是真的有了些意外收获。 在躺上去的那一瞬间，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一样，脑海中接连闪过好些片段。 都是零丁细碎的画面，以“他”的眼睛为视角，他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从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为落落大方的姑娘。 画面里只有父女二人，那些年里似乎只有他们俩相依为命。 偶尔出现的几副生活画面里，父女俩的生活条件也十分普通，吃的是粗茶淡饭，偶尔才有些荤腥……他在108房间里看到的已经洗的发白的牡丹花样的床单，是男人卖了两担新收的谷子后给闺女换的，女孩很高兴，却还是心疼地抱怨老爹花了冤枉钱，那一床床单，小女孩用了整整十一年…… 这些是画面里为数不多的温馨场景，在这之后，就是女孩长大跟着同村的小姐妹去山外头打工，女孩说会努力挣钱回来，给爹建楼房，给他养老，从那以后，成坤见到的画面，大多都是男人在地里辛辛苦苦劳作，偶尔还会望着山外头遥遥地看着远方。 因为山路难的缘故，这里的邮差每个月会进山两趟，给山上的人送信件，收到女儿寄回来的信，是男人最开心的时候。 他将所有的信都保存下来，想闺女的时候，就从枕头底下将那些因为经常抚摸，早已浸满汗渍逐渐发黄的信纸拿出来瞧，其实只念了半年扫盲班的他根本看不懂上面大部分文字，每一封新寄回来的信，都得靠村里的支教老师念给他听，然后靠着记忆，和少数认的出来的字以及部分字的偏旁连蒙带猜，就这样，陪伴他度过一个个思念女儿的深夜。 后来出现的几幕场景中，男人从枕头底下翻出信件时的表情开始逐渐变得焦躁不安，他开始越发频繁的眺望山外的方向，面色焦急地拉住半个月才进山一次的邮差讨要自己的信件。 成坤注意到，邮差的动作永远都是摇头，也注意到，那厚厚一摞信件，到后来再也没有增添过。 女孩失联了…… 地里的庄稼被日渐担忧的男人荒废，成坤用着他的视角下山，看到了山脚下的景象，这几幕画面，也使得成坤肯定了这个故事发生的背景——九十年代。 一幕幕飞逝的画面中，成坤跟着那双眼睛的主人前往了女孩信件中提到的自己工作的城市，也找到了当初带着女孩下山务工的那个老乡，可惜一无所获。 他的女儿失踪了，画面中出现了警局，男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街头小巷中，他举着自制的牌子寻找自己失踪的女儿，可惜的是，他连失踪女儿的照片都无法提供，所能给出的描述也只有女儿刚刚离开山村时的长相。 酷暑寒冬，无数个春秋，直到男人永远闭上眼睛。 女儿始终没有被找到，在遍布监控的现在，失踪的妇女儿童都很难找回，更别提九十年代了，女孩或许被拐去了另一座深山老林里给那些娶不到媳妇的男人生孩子，或许已经死了。 比起这些猜测，那个死不瞑目的老人或许更希望是女儿不愿意照顾他这个累赘，在离开了小山村后，选择远远地躲着他，在另一个地方幸福地生活着。 之前张丰年和姜正来一楼找他的时候，成坤正好看完了老人的一生。 对方的经历，恰好就吻合了故事里提到的那句话——一楼的大爷在等待不归家的女儿。 显然大爷就是因为找不到女儿死不瞑目的鬼魂，除此之外，这些记忆里还有一些意外收获。 除了得知了这个故事发生的背景外，成坤还对这座公寓产生了怀疑。 视角的主人公和那个失踪的姑娘居住的是一间略显破旧的村屋，主体用山上的石块和木头搭建，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公寓楼。 而108室的布局，却恰好还原了失踪女孩老家卧室内的布置，对于那条洗的发白的印有牡丹花图案的床单，成坤记忆犹新。 这显然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融合至这间公寓楼内的。 成坤怀疑故事中三楼妓女的卧室，五楼神秘的房间，也并非属于这间公寓楼内的东西，只是因为某种联系，他们同时出现在了这里，形成了另一次元。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进入这座公寓后，就再也没办法离开，而透过窗户，也没办法分别白天黑夜的原因。 虽然得到的线索不同，但此刻，成坤和顾楚一样，都发现了公寓的特殊之处。 成坤在思索这些出现在公寓楼内的人或事物的共同点，为什么偏偏是这些东西，交汇在了这座公寓楼内。 一开始，成坤有想过，三楼的女孩会不会就是老人失踪的女儿，可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老人和三楼的那个女人经常见面，他也曾经嘱托外出的女人帮他寻找女儿，如果这个女人是老人的闺女，他没理由认不出来。 之后成坤又开始思考，会不会是女人出现的理由和老人相同呢？ 第105节 【一楼的大爷在等待不归家的女儿，三楼的妓女在等待消失的情郎】 女人失踪的情郎是不是和老人失踪的女儿在一块？他们俩一起私奔了？或者说，是因为同一种方式被害被拐？ 成坤脑海中回想着不久前见到的三楼那个女鬼的真面目，对方的死状无比凄惨，身体受到了严重的虐待，成坤更愿意相信，她也是一个受害者，或许她才是和老人消失的女儿有着一样故事背景的那个角色才对，可这样一来，那位身份未定的情郎又是什么角色呢？ 成坤想着，这栋公寓里一定会留有证明他们身份的线索。 “大家分开行动吧。” 到达一楼后，姜正率先开口了，他看向众人的眼神闪躲，有恐惧，有忌惮，也有几分飘忽的心虚。 没错，如同顾楚猜测的那样，在五楼的时候，姜正忍不住诱惑，吞食了人肉，当时他想着，死人总没有活人重要，再说了，他只是为了活命吃人肉，人又不是他杀的，他没错，谁成想，等下楼后，就发现顾楚已经找到了饱腹的食物。 姜正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现在剩下的其余五人里，成坤、刘琳、张丰年，这三人之前都跟他在一块，那个漆黑的环境中，他不知道他们中间还有谁也一块吃人肉了，但他可以肯定，当时绝对不止他一个人的咀嚼吞咽的声音。 所以这三个人他哪个都不信，虽然为自己吃人肉的行为找了无数个理由，但是姜正心里清楚，他没办法信任一个在还没有山穷水尽的情况下，就可以摒弃几十年来受到的道德教育吞食人肉的伙伴，那个人为了活下去，肯定也不吝啬对身边的人下手。 姜正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将心比心，他也不愿意待在这样的人身边。 至于顾楚和余珠珠，这两个人倒是没有吃人肉，可姜正面对她们，总有莫名的心虚，至少短时间内，他是不愿意和这俩人相处的。 在场的又有谁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呢，恐怕也就只有第一次进入故事的余珠珠相对单纯一些了。 至于同样是第一次进入游戏的刘琳，她从五楼下来后就一直很沉默，不怎么出声，似乎有意的想让身边的人忽略自己，作为一个现实生活中久居上位的女人，她想要掩盖自己的心思，还真没几个人能看透。 于是，分头行动，又成了一个默认的共识。 毕竟他们现在都无法信任彼此。 72小时的生存时间已经过了大半，随着时间的临近，他们遇到的危机会越来越多，他们必须快点找到谜题的关键，也是保命的关键。 一层楼的空间，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对于可能被隐藏着的保命的东西来说，这个范围很大，可对于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同一个楼层里，稍微提高点音量，就能被走道另一端端人听到的距离，又显得有些小了。 可即便这样，也扼住不住那些别有用心，也早已经按耐不住的人。 成坤检查过150、106……108这几间房间，并且判断108房间疑似是故事中老人失踪女儿的房间，因此得到了这个线索的部分读者第一时间就跑去了108室，比如姜正。 顾楚几人也在这一侧走道两边的房间检查，大家都争分夺秒的搜寻线索，以及警惕靠近自己的那些读者，对于距离稍微远一些的，进入了其他房间看不到人影的读者，倒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一心几用，就容易忽略眼前的线索。 成坤来到了另一端的走廊，打开了其中一扇房门并走了进去。 来了…… 他瞬间启动了自己的岩化能力，并且迅速转身。 一道火光从他岩化的皮肤表面闪过，是利刃和岩石快速碰撞产生的火花，他的衣服被割裂，岩化的皮肤上也留下了一道白色痕迹，换做肉体凡胎，这一道，足够将他的整个胸膛剖开。 成坤的脸上并不显波澜，相反还透露着兴奋。 鱼儿上钩了！ 第100章 死亡公寓（十六） 且不知成坤所在的房间里此刻正进行着多么激烈的打斗, 一楼的走道里，却平静地只能听见顾楚几人走路时发出的轻微脚步声以及呼吸声。 只是十几米的距离，那一片, 好像被隔离在另一个空间一样，无心的人，自然不会分出注意力在另一段的读者身上。 当然, 有心人是例外, 虽然听不见声音，却也能察觉到消失的两个人。 姜正进入了108房间，为了安全起见, 他也没有将房门关上, 站在门口的位置, 里面的布置大半都能收入眼底，此时心情比较焦躁的姜正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 在房间里毫无顾忌地四处翻找, 原本整洁的房间一下子被翻地七零八落。 刘琳的表现完全符合一个新人该有的反应，漫无目的地徘徊在这一侧走道，时不时试图转动某一扇房门，发现转不开后松了口气，面露庆色, 似乎是害怕房门一旦打开后可能见到的恐怖场景。 小心、胆怯, 是绝大多数新人会有的反应。 可是装过了, 她所表现出来的承受力比余珠珠还要不如。 顾楚注意到, 刘琳的在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己, 可当她的视线转移过去时, 刘琳的的目光早就已经转移开了。 是因为她之前在三楼喊出来的那个名字吧。 王婷！ 正如同她了解当年的雨夜屠夫案始末一样, 真正的凶手, 在看到案子被重启调查后，不可能不关注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 刘琳认识她，知道她在现实生活中的身份！ 顾楚觉得，比起她，其实刘琳才是这个故事中最大的bug，当他们在辛辛苦苦寻找线索的时候，恐怕刘琳在看到那个老头和三楼女人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清楚这座公寓的由来，以及这一场故事中杀机的成因了吧。 她本人，就是最好的保命工具。 此时所有的线索都已经串联，顾楚能够肯定，刘琳就是当年雨夜屠夫案的幕后凶手，这一座公寓里游荡不去的，要么是当年的冤魂，要么就是和冤魂相关的人。 其中最有力的证据是三楼的那个女人，那张剥了脸皮的鬼脸。 在当年发生的三起碎尸案里，其中第二起发生在94年12月，于代东县某餐厅门口发现的那具碎尸，尸体被剥去了脸皮，身上的肉皮被剃光，那具尸体一度引发了人肉流入餐饮市场的恐怖流言，造成了案发地以及周围城市居民的巨大恐慌。 三楼的那个恰好就是一个被剥了皮女鬼，她总是出门购买生牛肉回来，将那些带血的生肉狼吞虎咽，似乎就是为了满足死亡前的执念，将被割走的肉全都吃回来。 可能是至死还带有善意，所以吃的都是牲畜的肉，而不是真正从人类人上获取她切实需要的人肉。 至于当年碎尸案的第一个死者，这个死者的身份在顾楚进入这个故事前就已经被证实，是当年被王婷目前抛弃的同卵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女孩，也就是王婷的亲生姐妹。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们依旧没有找到另外两具尸体的身份，也因为三个案子的案发时间间隔较长，他们也没办法肯定这三个受害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但现在顾楚能够肯定，至少第一个和第二个受害者，和真正的王婷之间的联系是十分紧密的。 第二个受害者，也就是三楼的那个女人，是王婷曾经亲密的爱人！ 故事里的那句话，三楼的妓女在等待消失的情郎，一开始，顾楚也和大多数读者一样，产生了先入为主的想法，直到她进入了女鬼的房间，发现了女鬼房间里的那些不太寻常的情趣用品。 其中部分用品，往往只有在女同性恋这段关系中会被使用。 顾楚的师傅在侦破当年的雨夜屠夫案时，针对第一具女尸被割掉的乳房，提出过凶手厌恶女性，很有可能小时候受过女性虐待，或者受过情伤的这个可能性，并觉得凶手极有可能是男性，这个侧写当时也被很多同事认可。 但现在看来，这个侧写对了，却又没有完全对。 凶手并不是男性，她厌恶女性，是因为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让她从根本上否定了自己的性别，因为从小就因女性的身份遭受偏见、虐待、打压，以至于王婷在自我认知上，深深厌恶自己的性别。 所以在杀了自己的双胞胎姐妹后，王婷选择割掉对方的乳房，好像这样，就是和曾经的那个自己做了告别。 除此之外，她师傅还提出过另一个疑点，那就是为什么第一具碎尸的处理方式和之后两具尸体相差那么多。 只有第一具尸体是在冷冻了许久后被丢弃的，因为长期的冷冻，甚至还影响了他们后期尸检判断尸体的真正死亡时间。 只是这个疑点当时被大多数人判断为凶手第一次杀人时心态还不稳定，害怕暴露所以选择了将尸体冷冻起来，等到他的心态渐渐强大后，就开始了杀人后就分尸弃尸的暴行。 这个分析从常理推断确实是合理的，但现在看来，恐怕是另一个原因。 顾楚觉得，或许一开始王婷杀害自己的双胞姐妹后，并没有弃尸的打算，她将尸体冰冻起来存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可能是为了满足自己心理扭曲后的变态癖好。 顾楚调查过，“刘琳”是她所控股的那家科技公司的老板没错，但那家公司并不是她白手起家发展而来的，她拥有现在这么庞大的产业，起点是她从父母那里继承的丰厚遗产。 王婷能够天衣无缝的代替“刘琳”这个身份，连“刘琳”的父母都没有察觉，显然是因为她们拥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第一个死者，应该就是真正的刘琳。 对方当年被抛弃后被刘家夫妇领养，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将刘琳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 一母同胞，姐妹俩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等到十几年后的某一天，姐妹俩意外相遇，因为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刘琳”是什么态度顾楚无从知晓，可王婷的心里应该是极其愤恨的，这个和她有着相同出生，却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的姐妹，可能也是让王婷的心理愈发扭曲变态的因素之一。 所以在杀掉“刘琳”后，按照王婷扭曲的心理，她可能会将尸体藏匿在身边，甚至还有可能经常穿着“刘琳”的衣服，模仿着她的打扮，在她尸体前诉说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取代她的身份，怎么享受她曾经拥有的一切，以达到自我满足的目的。 弃尸，一定有诱因。 时隔大半年后将尸体抛弃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尸体被人发现了，或者她的身份被人怀疑了。 顾楚判断是后者。 王婷想要彻底取代刘琳，那么势必要和曾经的那个王婷做切割，王婷老家子峰村的那些人没有撒谎，当年的王婷确实和母亲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了，这一场出走就是王婷的一场戏，为了和这个身份彻底告别。 不过她摈弃了虐待她的母亲和兄弟，却没有抛弃另一个人，就是当年村子里传言的，带着她私奔的情人。 只是这个情人是个女人。 顾楚观察过三楼的房间，衣柜里有不少衣服，绝大部分衣料寻常，是路边小店小摊的出品，但有几件，蕾丝精致，布料丝滑，是贵价货，像她那样底层的从事非法行业的人，是绝对不会舍得花钱购买的。 那几件衣服，只有可能是当时已经取代了刘琳身份的王婷购买给自己女朋友的。 因为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依旧以王婷的身份和女朋友相处，在她看来，女友和老家，以及真正的刘琳的亲友之间都没有交集，不用担心身份暴露。 可对于一个靠卖身养活自己和女朋友的女人来说，王婷突然的阔绰怎么可能不引起她的怀疑呢。 更何况，为了扮演好刘琳这个身份，王婷势必要模仿刘琳的言行谈吐，疯狂学习她这些年学到的知识和特长，这种从根本改变的脾性，对于情人来说，就更加容易察觉了。 瞒不住了，起疑了，于是她就成了王婷手下第二个亡魂。 顾楚不知道，王婷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将女友剥皮，碎尸，可能在杀了刘琳之后，她已经彻彻底底的疯掉了。 扭曲的童年让她拥有了一个扭曲的灵魂，王婷本身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之前在走访的时候，村子里的一些老人就说过，她当年念书的时候一直都是班上的第一名，当初她妈强迫她退学时，学校里的领导都觉得可惜，上门做动员，甚至愿意让她免费入学，还愿意提供一定的生活补助。 可惜，光不花钱算什么呢，王婷的母亲更希望女儿早早出去打工，给家里挣钱。 正是因为这样聪明的大脑，让她在扮演刘琳的角色时得心应手，一点点的汲取知识，所以才能守住甚至扩大了刘家父母留给她的产业。 可也是聪明的大脑，让她在犯罪时能创造一个困扰了无数优秀刑警几十年的谜案。 第一二个受害者之间有关联，但是死亡间隔过长，且这段关系过于隐蔽让人无从察觉，第三个死者更有可能是随机选择，选中了一个从大山而来，即便失踪也很少有人问津的底层小姑娘，等到她家人察觉她失踪，从大山里出来寻找后，恐怕已经是几个月甚至大半年之后的事情了，如果这个女孩不受重视，很有可能家人干脆当她死了，都不会愿意出山寻找。 确定不了身份，就很难调查取证，三具碎尸上演迷魂阵。 这些年，王婷也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的样貌，身边人的知道“刘琳”为了延缓衰老而整容，习惯了她的模样一点点发生变化，直到变成另一张略显僵硬的精致面庞，但是认识王婷的人再见到这一张脸出现在电视中，却丝毫不会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联系在一块。 除了刘红梅，王婷的亲生母亲，这个女人在开中科技园当保洁，看到了模样大变后的“刘琳”，却还是认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不爱这个女儿，却还是因为血缘的神奇魔力，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如果不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王婷会以这个新的身份一辈子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当年的三桩血案，也会被永远封存。 顾楚看着刘琳的背影，对于这个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且已经和曾经的亲人打了照面，却依旧面无愧色的女人，她只能感叹对方的可怕。 余珠珠看着走道里摇摆的摇椅发呆，想着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恐怖片，咬咬牙，捏紧拳头坐在了椅子上。 她的脑海中很快也回放起了成坤曾经见到过的画面，但她显然比成坤更注意画面中的一些细节。 比如在老人进城寻找女儿的那几幕场景中，一闪而过的有关津市碎尸案的报道。 说来也巧，在进入这个故事之前，余珠珠上网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有关这个案子被重启的帖子。 碎尸！ 第106节 余珠珠猛的睁开眼睛。 第101章 死亡公寓（十七） “碎尸案, 是碎尸案！” 睁开眼后的余珠珠第一时间站起来，转头看向顾楚，只是还不等她平复之前受惊的情绪, 就被顾楚身后站着的那个枯槁老头吓得失魂。 “小——！” 心字还没有吐出口，余珠珠吓到后半句话直接消音，就跟哑巴了一样, 双脚死死钉在地上, 寒气一点点由脚心的位置向上蔓延。 那个老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此时顾楚身后站定的那个老头离她只有一两个拳头的距离，老头个子不高，又佝偻着背, 大半身躯都被顾楚挡着, 就跟幽魂似的贴在她身后, 肩膀处露出一双阴森的眼睛。 顾楚正对着余珠珠，看不到身后的场景, 可从余珠珠目眦尽裂的表情中也能推断出来, 此刻她身后，应该站着一个让余珠珠觉得恐怖的东西。 是那个老人吧？ 顾楚表情沉静，在思索片刻后转身，略微下视，正好与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四目相对。 不远处的余珠珠已经被顾楚的这一反应下的快厥过去了, 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艺高人胆大, 还是气她作死, 在恐怖片里, 除了主角, 其他人这么莽只会加快死亡的速度。 “你要找的东西, 不在我这里。” 让余珠珠更要吓死过去的是顾楚不仅和极有可能是鬼怪的老头对视了, 还很淡定的和鬼对话。 一秒、两秒、三秒…… 余珠珠都不敢大喘气, 深怕大一点的动作就会引来鬼物的突然暴起，可奇怪的是在顾楚开口后，鬼物一直都维持着之前阴郁森森的表情，并没有被触怒。 余珠珠瞪地发胀发酸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从老头身上挪开过，因为顾楚侧身往后看的动作，原本被她身体遮挡着的老人躯干几乎完全映入她的眼帘，胸腔、腹部没有丝毫起伏，这就是一具不会呼吸，货真价实的活尸或是鬼怪。 阴郁发灰的脸庞也鲜有情绪的波动，那一道道皱纹就像是刻在木块上的深刻纹路一样，只在顾楚说话的时候有过转瞬即逝的波动，要不是余珠珠一直盯着他看，恐怕都捕捉不到这个细节。 有情绪的变化，说明顾楚刚刚的那番话绝对触动了他某根神经，可在那一瞬的变化过后，老头一直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和表情，并没有更多的行为反馈。 可能是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余珠珠竟然也没那么害怕了。 可不等她真正放松，变故又骤然发生了，一直枯站着的老头动了！ 他的身体不动，脑袋以诡异的姿势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走道的尽头阴影处有一个人影站立着，余珠珠顺着老头的目光看了过去，是刘琳！ 对方就在走道两边的房间检查，之前她都没有注意到这会儿刘琳就站在走道尽头的某间房间门口，可刚刚老头站在顾楚身后，也没见她啃声啊，以至于余珠珠都忽略了她，只以为她和姜正一样，都已经进入了房间内检查。 这会儿老头转头看向她站立的方向，才把大半身体隐没在灯光阴影处的她暴露出来。 “找——找——” 嘶哑干涩的声音在狭窄的走道里产生些许回声，老头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声带就像是老旧粗粝的砂纸，摩擦中发出嘶哑低沉的声响，刺的人耳膜一鼓一鼓的，意识都有些发晕。 “找——找——找到了——” 话音一落，身形枯瘦的老人就四肢着地，沿着墙壁快速爬行起来，他的手指又细又长，尖利的指甲在白墙上留下深刻的划痕。 他是冲着刘琳而去的！ 余珠珠满脑子都想着老头刚刚的那句话，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在刚刚进入这栋公寓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曾在这个老头面前经过，可当时老头看见他们，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而在这几天里，老头和三楼那个女鬼也没有动手杀人，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来看，唯一一个死者徐超琼的死因也是源自于故事中那个游荡在公寓里的奇怪东西，也就是她和顾楚之前撞见过的身形扭曲，好像无数残肢拼凑而成的怪物。 可现在，平和的老头鬼突然也迸发出了杀机，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短时间内，余珠珠根本就想不到触发老头鬼杀机的原因，更何况，老头鬼飞快爬行的速度也让她震惊到无法保持理性的思考。 顾楚脚尖微动，看着冲向了刘琳的老头鬼，最终还是停止了想要制止的举动。 姜正从卧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老头鬼冲向刘琳，以及顾楚表情冷漠的场景。 说来也是奇怪，刚刚走廊那么多动静，待在房间里的他根本没有听到丝毫声响，直到他检查完那个房间，准备去另外的房间寻找线索，走道靠近房间门口的位置，那种好似隔离开走道和房间的屏障才消失掉，也让他发现了外面的恐怖画面。 姜正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想法并不是刘琳这个新人完蛋了，而是顾楚冷漠的表情。 他原本以为这个女人看上去挺可靠的，毕竟自从进入这个故事以来，她对余珠珠这个新人的庇护是大家肉眼可见的，可现在危险来临，对方还不是冷艳看着刘琳去死，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可见这个游戏里就没有真正靠谱的人，他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不过很快的，姜正也没心思批判顾楚的“冷漠”了。 因为就在他走到卧室门口的瞬间，本来疾驰扑向刘琳的老头鬼不动了。 “找——找——找到了！” 他的脑袋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青白的面孔于姜正四目相对。 相比较此时站在走廊角落里的刘琳，突然从卧室里出来，走到108房门边上的姜正距离老头鬼的位置更加接近。 只见身材枯瘦的老头四肢攀爬在墙壁上，冲着姜正飞速爬去，尖利细长的指甲在墙壁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找到了？到底找到了什么？ 余珠珠瞪大眼睛看着突变的画面，不明白姜正和刘琳身上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杀机，触怒了眼前这个老头鬼。 而此时，顾楚已经了然，她之前的推测得到了证实。 提示里说过，进入这座公寓后可以有两个选择，显然，姜正和刘琳选择了和他们截然不同的道路。 姜正毕竟是个有经验的读者，虽然老头鬼突然转向他的攻击让他猝不及防，可在之前几个故事里累积的一些法器和书城里购买的护身符箓暂时拯救了他的性命。 在老头的指甲碰触到他的一瞬间，他的身上冒起了一阵金光，将整个走道照亮，这阵光芒甚至让站在一旁的余珠珠和顾楚都觉得刺眼，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老头鬼抓向他的那只手掌发出滋啦滋啦好似油脂烤焦的声响以及刺鼻的恶臭，顾楚勉强睁开一条眼缝，注视着姜正所在的方向。 鬼怪这种东西缺乏理智，但很多鬼怪也懂得趋利避害，面对危险，会选择暂时性避开。 但眼前但这个老头鬼好像不懂得这些，一只手掌在滋啦声中融化成黑雾，另一只手掌又不知疼痛般地朝姜正抓去。 “找——找——” 他的嘶哑吼叫在滋啦声中显得愈发悲怆，青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正的小腹。 他要剖开这个肚子，他要找的宝贝，就在这里。 他能感受到，在那儿！还有另一处！在很多很多地方，他要慢慢找回来！ 凭着执念，老头鬼多次攻击姜正，两只手掌都在强烈的金光下化为黑雾。 不过姜正并没有因此觉得轻松，因为他看见了那些弥漫的黑雾在再次聚拢，这桩诡异的公寓好像是滋养这些鬼怪的器皿，为鬼怪源源不断补充着怨气。 姜正不像成坤，他还没有攒够足够的积分兑换血统或是特殊的能力，在之前的故事里，他的表现也不是最优秀的，每场故事得到的积分有限，也没有得到过什么厉害的法器。 现在挡住老头鬼攻击的是他在进入这个故事前购买的护身符箓，一共也就三张，现在已经抵挡了老头鬼两次攻击，再来一次，等到了第四次，自己就挡无可挡了。 可恶，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眼前这个老鬼不攻击顾楚和余珠珠，就盯着他和刘琳呢？ 等等！刘琳！ 姜正当机立断，既然老头鬼对刘琳有意思，那就在第三张符箓失效前，将老头鬼引到刘琳身边，他还有攻击类等符箓，相信对比自己这个老读者，刘琳这个新人在老鬼面前更没有抵抗的能力。 这样一来，他完全可以在老头鬼杀刘琳的时候，跑去走廊另一头找成坤和张丰年，他觉得这两人或许比顾楚更可靠。 姜正的行动比他的想法更快，刚冒起这个念头的瞬间，他就穿透了挡在门口的老头鬼，朝刘琳跑去。 穿透的那一瞬间，姜正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这让他差点没有晕厥过去，但是性命攸关的紧张还是让他撑过来了。 与姜正想的一样，双手化为黑雾萦绕在身边的老头鬼根本就没有理睬顾楚和余珠珠，而是快速地跟上了他离开的路线。 很近了，姜正面露窃喜，同时看着近在眼前的刘琳，露出了悲悯的眼神。 他确实很想得到这个女富豪之前给予的优渥奖赏，可自己的命都快没了，现实世界得到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就在姜正扒拉着刘琳将她推向老鬼的时候，原本还紧张地瑟瑟发抖的刘琳突然间伸出手，不知什么时候握在手里的一根尖锐人骨刺进了姜正的肚皮。 她表情冷漠，握紧手中的骨刺，在姜正诧异的眼神下用力一划，一瞬间，姜正肚开肠流。 姜正瞪大眼睛，根本就没有在刘琳的瞬间变脸中反应过来，然后就被推向了已经出现在他身后的老头鬼。 只见老头鬼用那已经凝聚的枯瘦手掌伸入他破开的肚皮，在他肚子里，仔细的翻找。 刘琳也趁机朝另一头跑去。 余珠珠瞪大眼睛，她好像知道触发老头鬼的杀机是什么了！ 第102章 死亡公寓（十八） 那个老头的目标明显就是姜正肚子里的那些东西, 余珠珠快速思考起来，人的肚子里到底有些什么。 内脏？大概率不是，因为对方显然只对姜正和刘琳感兴趣, 却忽略了她和顾楚两人，而他们之间的区别又在哪儿呢？ 余珠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食物！ 顾楚是最先发现三楼女鬼总会从公寓外带来可食用生牛肉的人，而同一时间, 姜正等人都在五楼, 余珠珠也和顾楚去过五楼，自然知道五楼有什么，不出意外, 姜正和刘琳都在饥饿难耐下, 选择了吞食人肉。 剩下的成坤和张丰年呢？ 她似乎很久没有听到他俩的动静了, 这个想法在余珠珠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的, 她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姜正以及刘琳身上。 他们吞食的人肉显然就是老头在寻找的东西, 吃了人肉，就意味着变成了这些鬼物的目标，看着那老鬼从姜正腹中将一团团血肉掏出来的凶残动作，余珠珠不由胆寒。 如果没有顾楚，如果她也被饿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她会不会就是现在的姜正呢？ 余珠珠看了眼身侧依旧保持平静的顾楚, 心里不由庆幸自己的第一场任务就遇到了一个靠谱且和善的资深读者。 不过她也不会永远都那么好运, 一定要加油成长起来。 余珠珠的这些想法也只不过是一念之间发生的而已, 与此同时, 刘琳也早就猜透了此中玄机, 她知道的线索, 甚至比余珠珠更多。 看着不远处的顾楚和余珠珠, 刘琳阴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暗芒，她不想死，自然只能让别人死。 今时今日，有这样的地位，刘琳祭献了一切，她不允许，因为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包括这个所谓的恐怖游戏。 顾楚之前的推理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当年被发现的第一具女尸才是真正的刘琳，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刘琳被抛弃，却幸运的被一对没有儿女的夫妻捡到并收养，那对夫妻对她视若己出，他们家境优渥，让刘琳念最好的学校，还在高考后准备送她去留学。凭什么，明明是双胞胎，她却得在那个嫉妒偏心的女人身边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一开始，王婷只是恨，恨自己女人的性别，没有争抢家庭红利的男性身份，因为性别，她明明成绩优异，却只能被迫休学打工。 第107节 打工的过程中，王婷机缘巧合看见了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刘琳，在打听到她是养女，且被捡到的时间和她生日相近时，意识到了自己和她的关系。 看着光鲜亮丽的刘琳，王婷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凭什么！凭什么！ 王婷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声声无力狂怒的呐喊，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就谋划起代替对方身份的念头。 她先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跟踪偷窥刘琳日常的言行，或许是双胞胎之间的默契，王婷学的很快，有一次，她趁刘琳出去旅游的时候假装和她偶遇，看到和自己面貌一致的王婷，刘琳当然十分震惊，她的养父母并不刻意隐瞒她被收养的真相，因此在王婷的刻意搭讪下，刘琳很快就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姐妹，并且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产生了好奇。 那段时间，刘琳对她很好，这个被养的有些天真的女孩一点都没有怀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姐妹，并且还在王婷的故意引诱中，说出了很多只有她和父母得知，在她小时候发生的趣事。 旅行结束，刘琳还来不及回去和养父母分享这件事，生命就永远停止在了那般美好的年华。 王婷将尸体存放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但她清楚，藏得再好，尸体都有可能被人发现，所以要想继承刘琳的一切，她必须将这个尸体，处理的天衣无缝。 回家面对刘琳的养父母前，王婷故意洗冰水澡，让自己生重病，她又忍了好几天，不看病，不吃药，果不其然，等回到家后，看到病地都快迷糊的女儿，那对养父母焦急无比，根本就没有细想。 王婷对自己下手很狠，那一场病严重到肺炎，几乎要了她小半条命，病情反反复复，光是医院就住了两三个月，等出院后，面对一个体型稍微有些差别，性格比以前沉闷稍许到养女，父母也只是觉得女儿遭了大罪。 因为生病，本来联系好的出国手续又往后推了一年，王婷知道，自己必须在这一年里处理好刘琳的尸体以及脱离自己和王婷这个身份的关系。 她本来就是一个聪明至极的人，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 如果单单只杀刘琳一人，或许会被警察发现，但要是杀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人，就会将警方的视线误导。 她很快就确定了自己要杀的人选。 第二个，也就是她的女朋友汪窈妹。 汪窈妹是个妓女，被同村的人骗来做了小姐，或许是对这份工作的厌弃，汪窈妹发现自己越来越恶心男人，反而对女人有了别样的情感。 同样的，王婷厌恶自己女性的身份，一直觉的要是她是个男人就能改变现在的生活，所以打心底里，她就向往着男人的生活，模仿着男人的习惯。 她和汪窈妹是在租房时认识的，时间一长，因为相同的性取向走到了一起，汪窈妹是个单纯的女孩，她的工作不堪，她就加倍对王婷好，几乎到了掏心掏肺的程度，在王婷刚开始成为刘琳时，偶尔还会回去找汪窈妹，给她买高档的衣服，也就是顾楚在女鬼房间里发现的那些高级丝质睡衣，但王婷知道，她们之间不能长久。 因为换了新的身份，汪窈妹再单纯，也会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真相，她在她面前是王婷，可要是在别的地方，汪窈妹看见了“刘琳”呢？ 于是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不舍，王婷还是将她确定为第二个受害者。 汪窈妹和她一样，都是家里不受重视的女儿，她父母早就知道了自己女儿现在在干什么勾当，除了让她多打点钱回家给她兄弟建房子外，对她没有任何关怀。 汪窈妹的老家在千里之外，双方的联系只有一季度一次的汇款，距离汪窈妹上次给父母汇款只过去一个多礼拜，等到她父母发现她失踪并报警时，黄花菜都凉了。 王婷确定的第三个受害者，和汪窈妹从事一样的工作。 那个女孩人际关系更简单，她唯一的亲人只有远在深山的父亲，那个男人一辈子都没有下过山，带她出来卖的同乡即便发现她失踪了，也不敢去报警。 所以到时候她的尸体被发现，也会因为无法确定她身份的原因，再度干扰警方破案。 保险起见，王婷还利用了自家工厂外出送货的时机，将尸体藏在货车里运到了外省进行抛尸。 在分解刘琳的尸体时，王婷面对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面孔，着魔似的割掉了她的乳房，似乎也是在同自己厌恶的女性身份告别。 从现在起，她虽然还是个女人，但她可以享受曾经仰望的生活了。 也是误打误撞，因为她的这一行为，在最初立案的时候，警方侧写时，将重点放在了男性身上，觉得对方受过情伤，或是被女人伤害过。 因为三具没办法确定身份的女尸，再加上当年刑侦水平的限制，王婷顺利地逃过了一劫，又过了不久，她就按照养父母的安排出国念书。 等几年学成归来后，“刘琳”有再多的变化都能被归结为国外生活的影响。 这些年，她一直顺风顺水，以防万一，她还多次进行整容手术，再加上岁月的流逝，看着镜子里那张紧绷的面皮，王婷都想不起来自己以前的模样了，曾经的一切，她就当作是一场梦。 谁知道即便她变成了这幅模样，那个女人还是认出了她。 她威胁她，让她照顾她那个废物弟弟，压抑了几十年的暴虐再一次涌上心头，王婷在开中科技园的员工宿舍杀了刘红梅那个女人，也是这一次失去理智的动手，让当年尘封的案子再次跃入公众眼帘。 王婷有些慌，但她并没有乱，在她看来，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警察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她。 现在的她可是纳税大户，上层阶级的女老板，连环凶手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和她刘琳扯上关系呢？ 在这样平静的心态下，她被拖入了这个恐怖游戏，在看到公寓老头的那一瞬间，王婷就知道她危险了。 这个老头从深山出来找他失踪的女儿，作为凶手的王婷怎么可能没有关注到呢，公寓里有这个老头，那么其他她杀死或和她杀死的有关的人会不会也出现在这栋楼里呢？ 从一开始，王婷的心态就和其他所有读者都不一样，她更警惕，因为这一栋楼里，到处都是想要杀死她的鬼。 第一个资深读者徐超琼的死严格来说并不完全是因为徘徊在公寓里的那个怪物。 那个公平会的女人警惕着任务里其他和她一样有过经验的读者，却在她这个新人面前高高在上，似乎是觉得她们之间的差距如同蝼蚁和大象。 王婷最知道该怎么样对付这种人，她看出了徐超琼在她点名自己身份后眼底流露出来的贪婪，对方作为公平会的人，一心想要为公平会吸纳像她这样在现实社会中拥有庞大资源的成员，因此十分大方的表示会在这次任务中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因为这个缘故，在遇到那个怪物后，如同她刚刚陷害姜正一般，她顺利的让当时一心警惕怪物没有防备她的徐超琼代替了她去死。 王婷深刻意识到，在这个游戏里，她想要活下去，就得像以前那样，让一个又一个人作为祭品，为她铺平道路。 看着那些所谓的资深读者使用的堪比异能玄术的手段，本就贪婪的王婷心中有了更深的野望。 现在…… 她死死盯着顾楚和余珠珠，就该轮到她们了！ 刘琳隐藏起恶意朝顾楚和余珠珠跑去，光是一个姜正应付不了那老头太长时间，可对她早有防备的顾楚等人又怎么可能傻傻站在原地等她呢。 “顾楚，是分尸案，我在那张躺椅上看到了！” 余珠珠边跑边急促地说道。 之前她躺在躺椅上时曾经看到了几幕一闪而过的有关报纸刊登雨夜屠夫案的画面，但凡换一个粗枝大叶的，或许压根都注意不到那个小小的角落，恰好余珠珠就是一个细心的人。 “五楼的那些尸块和这栋公寓里的鬼怪或许都和现实生活中一桩分尸案有关。” 余珠珠关注过那桩再次受到关注的案子，但并没有深入了解过，不过她觉得，五楼的那些尸块应该很重要，因为那些东西能惹的鬼怪发疯。 公寓不大，短短一两句话的时间两人就已经跑到了楼梯口。 “你上五楼，将那些桶里的尸块全都倒下来。” 顾楚来不及解释，看着距离她们只有几步之遥的刘琳说道，更远处，是不断从姜正腹部掏挖尸块的老头。 话音刚落，室内的温度瞬间又降低了十来度，养尊处优多年的刘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降温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用手抱住肩膀瑟缩了一下。 只见从顾楚的脑后攀爬出一个浑身青紫的丑陋鬼婴。 余珠珠的目光正好和那空洞的眼孔对视，吓得她差点没翻白眼昏过去。 “这是我的契约鬼婴，我让他保护你。” 顾楚召唤出了顾肚肚，也不知道是不是十万的限制，这个并不怎么听话的小鬼婴在现实生活中偶尔会不听召唤跑出来，但在任务中，除非顾楚的召唤，不然不会随意出现。 “嘶——” 小鬼婴懂得顾楚的意思，还冲着余珠珠龇了龇牙，过于丑陋恐惧的面孔让人心中生怖。 余珠珠抿了抿嘴，惶恐不安地用余光扫了眼鬼婴，并不敢过分光明正大的与他对视，不过对于顾楚的信任终究还是盖过了对鬼怪的恐惧。 如果顾楚想要害她，她也活不到现在！ 余珠珠咬咬牙，埋头冲向了楼梯，而顾肚肚也在用鸡爪似的小手气呼呼地抓了抓顾楚的头发后，从她背后攀爬而下，跟着余珠珠消失在楼道中。 看着鬼婴消失，半空中又有两道身影由虚转实。 一个是身形修长的女人，苍白的皮肤，破开的腹部，下半身潺潺鲜血，她手里牵着一个看似活泼娇俏的小女孩，女人死寂的眼神滑过顾楚以及不远处的刘琳，然后牵着小女孩紧随着鬼婴而去。 因为那一道眼神，刘琳原本想要跟着余珠珠上楼的心思被迫打消了。 现在她也发现了，五楼或许就是故事里暗示的藏有安全物品的地方。 这到底是什么鬼！ 想着突然冒出来的一大两小鬼，刘琳忌惮地看向了顾楚，她还想在任务里解决掉这个讨人厌的女警，但现在看来，对方的心智手段似乎都比徐超琼要强上很多。 顾楚看着一母双子煞中的母煞带着另一个子煞也追了过去，对余珠珠的处境就更加放心了。 不出意外，这个世界也快结束了，现在她更在意的是成坤和张丰年。 顾楚看向了走道的另一头，想也不想地跑了过去。 刘琳看着已经掏空了姜正腹部，即将用目光对准自己的老鬼，权衡利弊，看着顾楚的背影咬牙跟了上去。 仅十几步的距离，一门之隔，成坤和张丰年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此时两人已经相互试探了几回合，各有负伤。 成坤背抵在角落，化作岩石的躯体上出现了几条细密的裂缝，他看着隐没在对角阴影中的张丰年，淬了一口混着血水的唾沫，然后用手指抹了抹唇角的伤口。 “老子可算钓出一条阴沟里的杂碎了。” 话毕，他的手上出现一把百来斤重的巨大钢刀，一脚踹向身后的墙壁，借着反作用力，举刀加速冲向了张丰年。 而此时，顾楚也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在第一天徐超琼死亡时，成坤说的那番话，她记得清清楚楚。 公平会、审判者、通缉令…… 在明确有一个公平会成员死亡，而剩下的读者中还未至是否有其余公平会成员存在的情况下，成坤对于公平会和楚相如的恩怨侃侃而谈，并且毫不避讳的表达自己对楚相如的崇拜。 顾楚并不觉得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成坤没有别的想法，那个满身刺青，看上去混不吝的强壮汉子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粗莽无脑。 顾楚更倾向于他是故意说了这么一番话，目的是他们中的某些人，比如无比仇视楚相如的公平会成员！ 她的哥哥，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谜团等着她解开了。 第103章 死亡公寓（完） 刘琳当然也知道房间里的人是谁, 她的眼神晦涩，疑惑顾楚的目的，只是眼瞅着那个老鬼离他们越来越近, 刘琳已经急不可耐想要推开迟疑的顾楚，让成坤和张丰年来替自己分担压力。 面对刘琳的这个举动，顾楚倒也没有阻止, 在她看来, 刘琳会死在这个故事里，却不是死在她的手中，而是让那些怨憎着无法逃离的鬼魂, 亲手斩断束缚着他们灵魂的枷锁。 门打开的时候, 张丰年和成坤还纠缠在一起, 他们实力相当，似乎谁都不曾在对方身上讨到好处。 张丰年吐了口血水, 看了眼胸口处被大刀划开的伤口, 成坤也用手摸了摸脸颊被烈火燎灼的伤疤，门被打开，两人的视线转到了门口。 “那老头杀死了姜正。” 刘琳冲进房间里，似乎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异样似的，惊慌地躲到两人身后。 之前在五楼昏暗不见光的房间里, 她听到了不止一声咀嚼的声响, 自认为看透人性的刘琳觉得, 除了当时不在五楼的顾楚和余珠珠, 其他人怎么可能忍受的了那种饥饿以及别人咀嚼时发出的诱惑声音。 所以除了她, 成坤和张丰年也应该是老头的目标, 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两人转移杀机, 就如同之前陷害姜正那样。 第108节 成坤和张丰年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的位置, 只见那个刚进入公寓时见过的干瘦老头这会儿正攀爬在门顶上，手掌以及半个手肘血淋淋的，他们完全能够在脑海中脑补出刚刚发生的画面。 就是这样一个面容阴森的老鬼距离站在门口的顾楚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可就像是看不见她一样，浑浊的眼球死死地看向房间内的某处。 面对这样的场景，成坤和张丰年却依旧不慌不忙。 他动了，四肢牢牢吸附在墙壁之上，快速地冲向了房间内的目标，越过了成坤和张丰年，依旧死死盯着刘琳。 怎么可能！刘琳目眦尽裂，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为什么这个老鬼没有对离他更近的张丰年和成坤下手，难道鬼也知道欺软怕硬？可要是这样，之前她陷害姜正就不会成功。 也是在这个时候，张丰年和成坤的表情才有了些许变化。 “你居然没有吃。” 张丰年看着成坤，脸色有些难看。 之前在五楼的时候，他以为成坤已经忍不住了，所以才会试探着想要拉拢他，但现在想来，那些响动也只是成坤为了引诱他出现设下的饵料吧。 特事局那群人做事呆板，又自诩正义，张丰年自信一个会吃人肉的人绝对不会是特事局的成员，而成坤这人看上去也有几分本事，虽然他表现出了几分对楚相如的崇拜，可张丰年还是觉得他有弃暗投明的机会，才想着拉拢他进组织，没成想他终日打鸟反被鸟啄，怪不得刚刚在他开口后没多久，成坤就对他动手了。 想到这儿，张丰年就心有恨恨，这一场任务不仅折了一个徐超琼，还让他这个自认谋略过人的智者吃了个大亏，他咽不下这口气。 成坤同样也有些意外，公平会里出来的老鼠居然也没有下口。 不过张丰年这人也有点脑子，十万提示里那句话意味不明，张丰年未必是下不了口，大概率只是在权衡罢了。 但显然，面对着同样不曾吃过那些肉的张丰年和成坤，刘琳成了唯一的靶子。 看着不断尖叫的刘琳和指尖已经探向刘琳的老鬼，成坤有些犹豫。 救还是不救，刘琳的做法虽然没底线，但那种情况下，也能被称为紧急避险，可要是他选择救人，张丰年显然会在他和老鬼打斗的情况下耍阴招。 不等成坤想出一个结果，走廊里传来了连续不断的重物砸落的碎裂声响，那个雨刘琳已经近在咫尺的老鬼也停下了动作，脑袋扭转到了背后，似乎外面的东西，对他来说有更大的吸引力。 也就两三秒钟的停顿，老鬼没有抵挡住诱惑，快速地爬向声响传出的方向。 逃过一劫的刘琳浑身汗淋淋的，还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 成坤和张丰年有些诧异，两人一边还警惕着对方，一边同时朝老鬼离开的方向跑去。 他们来到门口，和顾楚一起看向楼梯口，只见一个又一个陶罐接连不断从楼上砸落，楼梯口满是四溅的血浆和肉块。 不知何时，除了老鬼，三楼的那个女鬼，以及他们中有些人不曾见过的形状扭曲的怪物都和老鬼一样，贪婪地埋身在那堆血肉中，挖掘，吞食…… 不对，也说不上是吞食，那种感觉很奇怪，更像是融合，除了老头鬼，他只是将他找到的一部分肉块堆放在一旁。 顾楚几人看着眼前恐怖又怪异的一幕，看着女鬼身上慢慢出现的皮肉，看着老鬼聚拢在一块的肉堆开始蠕动，慢慢出现人状的雏形…… “这是怎么回事？掉下来的是五楼的那些尸块？” 成坤忍着恶心，疑惑地低声感叹。 他虽然也曾躺在那张躺椅上，却没有注意到画面中一闪而过的刊登着碎尸案的报纸。 不过看着眼前的画面，他大概也有了联想。 五楼的那些尸体或许和这栋公寓里徘徊不去的鬼怪有关，老人失踪的女儿，女鬼和怪物身上残缺的皮肉、肢体，就藏在五楼的瓦罐里。 他联想到了故事里的描述，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五楼深夜发出的咚咚声，是受害者肢体被分解的声音，那里或许就是他们受害的地方，所以天然的对那个地方有恐惧的心理，他们不敢靠近，自然也就没办法拿回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身体。 所以五楼应该就是提示里安全的地方。 不、不绝对是！ 成坤快速展开联想，一般来说，越是接近故事的尾声，鬼物的力量越是强大，如果一开始他们就发现五楼安全的这个秘密，那么在逃生的最后一天，五楼的限制或许会被取消，接近疯狂的鬼物会突破心理上的恐惧，冲进五楼。 真正能保命的或许是那些瓦罐里的东西，拿着那些东西，只要扔远一些，就能转移鬼物的注意力，给自己喘息的机会，直到熬过72小时。 成坤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提示里的那句话确实没错 【公寓里有保命的东西，就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对于那些鬼物来说，曾经将他们分尸的地方，确实如同地狱一样。 成坤看着那些疯狂的鬼物，实在是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炼狱，又是什么样的魔鬼，制造了这样的炼狱。 此时楼上已经停止了瓦罐的掉落，五楼应该已经被清空了，而女鬼也无法在那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身体，她盯上了那团扭曲的怪物，开始在怪物的身上撕扯。 她的一部分，在怪物的身体里。 成坤和顾楚都没有动手干预，张丰年也在围观，他有心想要打断，因为他不知道一旦每一个鬼物都变得完整了，会不会导致他们实力增强，从而使得自己陷入危机，可他也担心一旦出手，会触怒这些疯癫的怪物。 看了眼一旁没有出手打算的成坤和顾楚，张丰年的表情难看极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看着鬼物在一起争抢，撕裂又融合。 扭曲的怪物被分成了好几块，女鬼抢走了一部分，老头拼凑的那个鬼怪又抢走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又是单独的一个鬼物，她的形状不再扭曲，随着身上一部分被掠走，自己又从尸块中寻来了一部分，逐渐的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看得出来是个女鬼。 到最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四个完整的鬼怪。 老头鬼慈爱的看着自己拼凑出来的那个女鬼，这应该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女儿。 在拼凑完整后，四个厉鬼齐刷刷地看向了顾楚等人站立的方向，鬼气滔滔。 成坤和张丰年瞬间警惕起来，感受着空气里弥漫着的威压，心中升起苦意，这几个厉鬼恐怕不好对付。 这时候，顾楚动了，她在刘琳惊恐且恶毒的目光下走进了房间里，不顾她那反抗的动作，折断她的双手，拎着她走向外头。 成坤皱着眉，表情十分不解，难道他看错了顾楚？她也想祸水东引？ 张丰年眼底倒是透露着几分赞同，用刘琳这个新人暂时拖住那几个厉鬼也好，只可惜了刘琳在现实社会中的丰厚资产，本来他还打算着将刘琳引入组织呢。 就是成坤有些麻烦，张丰年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不给成坤阻止的机会。 在顾楚走到门口时，已经预料到一切的刘琳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不——不要！顾楚，我要你死！我要你死！不——” 顾楚神情肃穆，对于这些咒骂毫不在意，她冲着成坤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观察着两人的反应，成坤忽然对自己刚刚的猜测不那么确定了。 他应该信任顾楚吗？ 成坤终究还是没有出手制止，沉默地看着顾楚拖着刘琳出来，然后将刘琳扔向了那几个怪物。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四个厉鬼中除了老头鬼没有动，其他三个厉鬼瞬间将刘琳的身体埋没，又是一阵血肉四溅。 成坤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发现了，在顾楚将刘琳拖出来的那一瞬间，厉鬼身上的怨气更重了，他们的眼里好像只剩下刘琳，眼神中的怨恨看的人心惊胆战。 这样浓烈的怨气，应该不单单只是因为她肚子里那些东西吧？ 老头鬼眼神中的戾气渐渐褪去，他只是慈爱的看着分食刘琳的某一个厉鬼，随着刘琳最后一声哀呼停下，老头扭头看向了顾楚。 他的皮肤不再是恐怖的青灰色，倒像是一个活人一样，面目慈祥，冲着顾楚微微点头，露出一抹笑容。 张丰年没有注意到这个画面，他趁着顾楚和成坤转移注意力的时候，稍微向后退了几步，手中出现一团火球，准备趁这个机会攻击他们俩个，好在厉鬼吃完刘琳之后将他们推给厉鬼，保全自己的性命。 只是不等他动手，整个空间开始崩裂。 随着刘琳在极度痛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一整个因滔滔怨恨而凝结的空间也随之崩塌。 张丰年诧异地看着四周不断出现裂痕的墙体，不远处逐渐变得虚无的厉鬼，尤其是当十万提示这个任务已经提前结束时，他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 就死了一个刘琳，任务就提前结束了？ 这种完全没办法掌控的感觉让张丰年很不好受。 余珠珠也从五楼下来了，早她一步的是顾肚肚，以及跟在顾肚肚身后的两鬼。 还不等她和顾楚说话，空间彻底碎裂，每一个人都被十万踢出了这个世界。 成坤眼神复杂地捏紧手心，这是顾楚在最后一刻递给他的，他还不知道里面写着什么，此时他的心里对这个任务同样存在着疑惑。 回到了现实世界里，顾楚身处分尸案的临时指挥中心，这个时候，办公室的所有同事都忙碌着。 就在刚刚，他们发现了分尸案的第一个死者并不是王婷，而是王婷的双胞胎姐姐，他们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只要找到现在的王婷，就找到了凶手。 顾楚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晃神，并非是因为她在这个任务里找到了凶手。 她的表情十分凝重，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而这种感觉随着她完成一次次任务，变得更加强烈。 《十万》似乎是在告诉，不，是在引导她！ 你看，世界上有那么多那么多无法解开的悬案，有那么多无处伸冤的灵魂在忍受日复一日的煎熬，他们看不见那些那些灵魂，听不见他们的悲鸣，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却踩着他们的尸骨，嚼着他们的血肉肆意潇洒的活着。 这个世界上代表正义的警察并不是万能的，让那些蒙受冤屈，背负怨憎的亡灵亲自动手吧，一切都由他们自己血债血偿，还一个没有冤案、悬案的朗朗世界。 如果真的有亡灵，如果亡灵能自己复仇，这或许会是一个更健全的世界吧。 这就是《十万》在引导她的观念吗！ 随着这个想法的产生，顾楚感受到了一股来自陌生力量的欢愉。 是《十万》吗？ 这个制造了一个个恐怖世界，将无数人拖进故事里的《十万》，是个有灵智的东西！ 顾楚环顾四周，感觉此刻《十万》或许就在某个地方注视着她，或许从她被选中进入故事的那一秒，那个东西就时时刻刻在观察着她。 只有她吗，还是进入《十万》的每一个人？ 顾楚深吸一口气，这种被窥探的感觉，着实让人厌恶。 第104章 叫爸爸 越来越先进的鉴证技术为破案提供了有利的证据, 判断第一个受害者并非王婷十分简单，根据王婷弟弟的口述，她小时候曾经因为自己的调皮受伤被刘红梅迁怒打到骨折, 刘红梅舍不得花钱，于是只找了赤脚大夫简单的帮其正骨，因此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而在找到的尸骨中, 最初被判断为王婷的尸骨手臂骨骼完整, 并没有骨折受伤留下的痕迹。 且王婷从小就负担繁重的农务，可她的骨骼完整，并没有磨损变形的迹象, 可见当初分尸案的第一个受害者并不是王婷, 而是他们后来调查到的, 极有可能和王婷同卵双胞的姐妹，因此才会出现dna吻合的情况。 又结合时隔多年, 刘红梅突然以相同的方式死在开中科技园的线索, 警方直接将目标集中在了那段时间有可能和刘红梅产生交集的人群身上，通过年龄的排查，大数据分析，很快就确定了嫌疑人——刘琳。 年龄相当，还有收养证明, 虽然她曾多次整容, 但在之前的身份档案里还留存着她最早拍摄过的身份证照片, 那张照片上的面孔和他们还原的照片有极高的相似度。 从对刘琳的调查来看, 她小时候从来没有经历过骨折, 如果能够确定刘琳和王婷之间的血缘关系, 再从现在这个刘琳身上找到骨折的痕迹, 那么就可以肯定现在这个刘琳, 就是失踪的王婷，而当年的第一个受害者就是刘琳。 警方在找到嫌疑人的第一时间就派遣警力准备将刘琳带回警局，谁知道在他们赶到刘琳住所前就得知了刘琳出事的消息。 她在回家途中闯红灯，一辆装满钢筋的货车正常行驶来不及避让在撞击下侧翻，钢筋滚落，直接将刘琳驾驶的小轿车扎成刺猬，刘琳的身体被数根钢筋穿过，疼痛抽搐了许久，在救护车赶到之后，没了气息。 第109节 倒是货车司机幸运逃过一劫，只受了点皮外伤。 刘琳死了，案子还得继续往下查，结合刘红梅出事当天刘琳的行动轨迹，以及他们之前掌握的所有线索，这个持续了几十年的连环杀人案终于落下帷幕。 这个案子社会影响巨大，因此在破案后，警方将案情向社会公示，上市公司女老板原是连环杀人魔，双胞胎姐妹同命不同运，手刃同胞取代身份几十年，种种内容都引起了激烈的讨论。 甚至她死亡前到那段监控视频也被人挖出来上传到了网络上。 莫名其妙闯红灯，遭遇严重车祸被扎成刺猬，痛苦折磨了十几分钟，在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断气，就像是遭报应了一样。 但也有很多人并不认为这是报应，王婷那么多年前就犯下了连环杀人案，结果还让她代替受害者刘琳的身份享受了那么长的时间，如果真的有报应，当年王婷就已经去死了。 网络的热点新闻总是一阵阵的，有关王婷案的热度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新闻取代，对于警方来说，终于破获了这桩悬案，了结了当年那么多先辈心中放不下的执念，帮受害者找出了凶手，就是一件喜事。 “其实当年的这桩案子放到现在未必会成为一桩悬案。” 在开总结会议的时候，庞荣升是这样说的。 现在的天眼系统，以及越发完善的人口信息，想要完成多次跨省运尸、抛尸就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更别提现在的鉴证技术还在不断完善。 “我们一代代人的努力，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不再有悬案、冤案出现。” 他的眼神肃穆又威严，这是老刑警几十年的信念，也是他们要传给这些一年年注入到公检法的新鲜血液的信念。 我们，光荣的人民警察，法律的执行者和捍卫者，都在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当初的铮铮誓言！ 顾楚看着台上的庞荣升，这也曾经是她穿起警服时许下的承诺。 “以后有需要可以经常联系我。” 案子告一段落，从各地召集来的精英自然也要回到自己原本的单位去了。 临过安检前，楚若男颇有些不舍地对顾楚说道。 “好呀，以后你们来津市一定记得告诉我和顾队，到时候我们给你们接风。” 华瑛压根不知道楚若男口中的需要到底是什么，还以为就是正常的寒暄呢，这一次破案的速度比她想象中快多了，一来是破了一桩悬案让受害者在天有灵能够瞑目，二来破了这样一桩案子，不仅名誉有了，还能多一笔奖金，华瑛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当即对着这些个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融洽愉快的同事们大包大揽。 顾楚对着楚若男点了点头，她已经决定，等回去后就向领导辞去现在的工作。 并不是不想当警察，而是现在她身边出现太多莫名诡异的事情，顾楚觉得，现在的工作，或许并不适合现在的她了。 同样是读者，楚若男的情况似乎没有她那么严重，而且严格说起来现在这个职务对他们而言是有些便利在身上的，楚若男暂时还没有下定决心辞职。 但有时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顾楚本身就能力出众，前不久还被派去开阳市协助破获了雨夜屠夫案，得到了团体二等功，个人三等功的褒奖，面对顾楚突然提出来辞职的请求，领导只当她是之前没能升队长还在闹小脾气呢。 因此通过肯定是不可能立马通过的，相反，领导还努力想要安抚她的小情绪，以现在案子多，警局内人手不够，小年轻们还需要她这个前辈教导等诸多理由，让顾楚再考虑一段时间。 顾楚也知道自己提出离职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像是一时冲动，因为在她这个年纪站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可以说全华国都凤毛麟角，升队长的时候输给陈邦川也不单单是因为她没有对方会拍马屁，更不是因为她实力不如对方，而是因为她太过年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邦川过不了几年就该退休了，到时候队长这个位置铁板钉钉就是给顾楚留着的，她这么年轻爬的太快，未必是件好事，再熬几年，资历上来了，坐到那个位置也理所当然了。 多少人一辈子的追求不就是钱权这点东西，女性稍微吃亏些，在这个社会大多数时候都要为家庭做出牺牲，可现在顾楚也没对象孩子啊，正是可以拼的时候，贸贸然就提出辞职，到时候从头开始可就不容易了。 因此领导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也是真真切切为顾楚考虑过的，所以才会劝说她好好想想。 这一个月的时间，就是给她考虑反悔的机会。 但是顾楚已经想好了，过了这个月，领导就没有理由再驳回她的辞职请求了。 顾楚要离职的消息除了领导其他人都不知道，包括队长陈邦川和与顾楚交好的华瑛，不过现在顾楚也已经有意识的和华瑛减少联系，她给对方找了一堆事干，其实也是循序渐进将华瑛培养起来。 《十万》的力量高深莫测，按照史健仁的说法，现实生活中离他们这些读者越近的人，就越有可能成为被十万选中的人。 顾楚认可华瑛的能力，可她依旧觉得，被《十万》选中，是一种不幸。 华瑛每天忙的焦头烂额，一时间倒也没有察觉到顾楚的疏远。 除此之外，顾楚还在等成坤和她联系，在脱离公寓副本前他递给了成坤一张纸条，上面有她的联系方式，如果她之前的推断没有错，成坤会来找她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领导给她的思考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奇怪的是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没有收到进入任务的通知。 这或许将是她被《十万》选中以来，休养最长的时间了。 “那个男人长的挺好，怎么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你还别说，这么个大活人居然一点信息都查不出来，我给他做了人脸筛查，他就跟凭空冒出来似的，也就最近这俩月开始有摄像头拍摄到他，看起来也没整容痕迹啊，指纹、dna库里也查不到他。” 顾楚正准备上楼的时候，听到民事科的同事在议论些什么。 “是啊，一问三不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黑户。” “哈哈哈，你看他还是因为买衣服的时候一定要用黄金付钱被服装店老板送过来的，当时身上还穿着古装呢，你说他该不会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吧？” “毛病，你当是照进现实呢。” 后面的对话让顾楚心生好奇，于是她扭头走进了民事科，只见几个民警正在整理一堆文件，而办公室的角落里，则坐着一个白的发光的俊美男子。 即便是呆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依旧美得像一座神的雕塑，虽美却冷冰冰的，少了几分人气。 顾楚一眼就认出了他，同样的，那个男人的鼻尖微动，也同时朝顾楚看来。 他闻到了这个女人身上属于他的味道，蔺墨稍作思考，想到了自己刚刚被唤醒时遇到的那个小可怜，吸光她大半血液并非出自他本意，只能怪她运气不好，阴差阳错打扰了他千年的自我封印，可能时出于愧疚，在即将把她吸干的那一刻，蔺墨艰难地克制住了，并且反哺了她一滴属于他的精血后就离开了。 那也只是出于愧疚的补偿，蔺墨心里清楚，在那样的情况下那个女人根本承受不了那滴精血的力量，她大概率还是会死，不过如果能侥幸活下来，就能继承他的部分力量。 现在看来，这个女人有几分幸运，可她的身上还有属于别的杂毛僵尸的味道，这让蔺墨有些不爽。 他站起了身，声音如同他的气质一样透着冷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 他犹豫了片刻，现在这些人的称呼好像是—— “爸爸！” 顾楚的拳头硬了。 办公室里的几个民警张大了嘴巴，他们谁不认识顾副队长啊。 叫爸爸！这个黑户刚刚说的又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第105章 报复 “顾副队, 你们……认识……” 有人不太肯定的问道，这个男人就是个黑户啊，怎么可能和顾楚有关系呢？他觉得大概这个男人的脑子真的有点问题, 现在又开始发病了。 还有极个别脑洞比较大的，开始有了其他猜测。 比如他们之所以一直查不到这个男人的身份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保密，联想到顾楚的工作性质, 他有没有可能是顾楚派去某个毒枭那儿的卧底, 一个是警队之光，一个是被迫生活在黑暗里，只敢默默守候着光的影子……想想都觉得感人呢。 “这人什么情况？” 顾楚没有直接回答, 在刚离开那个故事后, 她也曾试着找过这头僵尸, 只不过当时的所有报告里只有关于那个墓地的消息，对于墓地里曾经埋葬过的人, 她没有打探到丝毫线索。 顾楚也曾想过, 这头僵尸会不会只存在于《十万》的世界里，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跑到现实世界中了。 这样一个极大的隐患，肯定不能放任他在外面生活，尤其是在她还不能判定对方善恶的情况下。 “资料都在这儿呢。” 民警一听她这个回答, 就知道两人应该没关系, 要不然就不会问他们这人到底什么情况了。 “没身份信息, 犯罪记录上也找不到他, 就这模样, 这气质, 也不像是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呀, 也真是怪了。” 至于对方被带到警局的原因是因为他跑去爱牛仕里买衣服, 眼光倒是毒辣，挑的都是店里材质最好最贵的，随随便便一件羊绒衫都上万块呢，一件大衣更是高达六位数，等到付钱的时候，人家问他刷卡还是手机支付，他直接拿出一块金饼，还说剩下的赏了，人家销售直接把他当深井冰报警了。 金饼的价值肯定是不菲的，换做其他私人小店，人家鉴定完金子是真的或许还会收下，可谁让他跑到不宰穷人的爱牛仕呢，即便金饼是真的，也不够那几件衣服的价值。 不过这个深井冰可能没有疯到底，看上去还挺有礼貌的，在销售报警后还以为自己给的金子不够，又拿出了一块古玉，说这玉价值万两，警察来了告知身份要把他带去警局，他也没反抗，只是皱着眉问了一句衙役吗，就老老实实被带走了。 之前这人是被送去街道派出所的，只是街道派出所完全查不出这个人的底细，才又给送到市局来了。 顾楚弄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大概了解了这头僵尸的脾气。 似乎并不是什么嗜杀的人，作为封建社会里某个地区的王，他买东西还知道给钱，那一定是个有素质的僵尸。 “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民事科的同事苦恼到，因为这人没有任何身份信息，暂且没办法确定他是否具有社会危害性，按照以前到情况，大概就是先关起来，等到查到他的消息后再行处理，如果确定他是因为特殊情况从小就没有办理户口，可能会在收容一段时间，判断他有自理能力后特事特办，给处理完身份问题就放他离开。 但蔺墨的情况更特殊些，他的身上还携带昂贵的物品，知道自己的姓名，唯独讲不清来历。 “我要跟着她。” 蔺墨指着顾楚，神情高高在上，但又有几分别扭的长辈看小辈的慈爱，可能是他这张脸太久没有做过表情的缘故，几种情绪集中在脸上，更像是脸抽抽了，有点滑稽。 可惜蔺墨自己看不见，他想着，自己此刻一定是威严与慈祥并重吧。 民警干笑两声，觉得蔺墨可能真的脑子有病。 几个小时后，蔺墨跟着顾楚离开了警局，这属于特事特办，虽然老领导不知道顾楚为什么向他提出这个要求，但现在也没查出蔺墨干了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反正本来就要把他送去收容所或其他地方暂时看管起来的，既然顾楚说了自己会在这段时间看好他，领导也就答应了。 现在顾楚已经不住在之前的帆船社区了，那套房子让她租出去了，租金正好抵扣一部分房贷，她则是在郊区人烟比较稀少的地方租了一栋民房，因为地方比较偏，附近的人因为打工等各种原因都搬去了城区，所以房租很便宜，一整栋房子每个月租金也就一千来块。 万三也已经搬到这儿和她做邻居了，只不过他这人神出鬼没，这段时间也没见他出现。 一路上，蔺墨都表现的十分老实，看着顾楚给他买地铁卡，带他坐上一辆十分神奇的铁皮长蛇车，中间转站，又跟着顾楚坐了公交车，看着她刷公交卡。 这个世界的神奇早在蔺墨刚离开古墓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里的房子很奇怪，能建的很高，这里的人也很奇怪，头发五颜六色的，这里的路上没有马车牛车，取而代之的一堆速度很快的铁皮车…… 他观察了许久，也幸亏他不会饿，不会困，才会来到这个时代那么长时间后才被警察关注到。 要不是想要换一套这个时代的人能穿的衣服，他还能混在人群中更久。 跟着顾楚搭乘交通工具的这段时间让蔺墨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之前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年代的货币，他盯着顾楚手里的各种卡片和手机，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钱币吗？ 一路上，两人也没有说话，一个是不想开口，还有一个是刘姥爷进大观园，还在好奇着身边看见的所有新奇的东西。 直到两个多小时后，来到了顾楚租住的民房。 蔺墨看着破旧的小院微微皱眉，他何曾住过这样破旧的房子。 “进去吧。” 顾楚在后面推了他一把，然后跟着进去，并将房门锁上，现在这间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俩人了。 蔺墨看着房间里简陋的布置，正想开口，就感受到后脖颈一阵疾风袭来，他下意识向后挥手并快速转身。 只见此时顾楚已经完全变成了僵尸形态，她的动作比蔺墨更快，一手劈在他手肘上，眼神凝视他的脖子。 第110节 通过之前的观察，顾楚发现蔺墨的力量似乎被削弱了很多，如果说在那个古墓中，这个男人强大到她连生出一丝反抗的念头都觉得恐惧，现在的这个男人给她的感受就是病弱的老虎，她这头刚成年的狮子也敢撩它胡须了。 顾楚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大度的人，也不觉得乘人之危有什么错，不在蔺墨弱小的时候打他，怎么报她之前差点死在他手上的旧仇呢。 现在她只想咬开他的脖子，将他之前吸走的那些血吸回来。 两个僵尸直接在房间里打疯了，好在民房的客厅很大很宽敞，即便，房间里那几把简易的木椅还是在打斗中被劈成了木块，灯泡被打破了，墙壁被打裂了，蔺墨或许是真的被削弱的厉害，最后还是被顾楚辖制在了墙角处，眼睁睁看着她咬开自己的脖子吮吸他的血液。 蔺墨闭上眼，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吸他的血。 不过是他有错在先，蔺墨倒也不气愤，他就是怕对方吃撑了，他现在的力量虽然被削弱了，可他血液中蕴含的能量并没有因此降低，他怕顾楚有肚子喝，却没有能力消化这股能量。 好在顾楚也是见好就收的人，她还想让蔺墨解答她的一些疑惑呢。 另一边，北华市为新抓获的特大抢劫案嫌疑人的供词而忙的焦头烂额。 并不是嫌疑人有问题，这桩案子他们盯很久了，嫌疑人不是第一次犯案，早在很多年前，警方就已经全国悬赏通缉他，只不过这人在犯案后躲到了偏远落后的地区，再也没有使用过身份证，因此一直没有被发现，这次对方忍耐不住再次犯案，警方部署周全，终于将他抓获。 可能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这个人直接坦白了自己的所有罪行，其中还有几桩警方都不曾接到受害者报案的抢劫案，引起重视的就是其中一桩案子。 按照罪犯的供述，他曾在五年前七月二十三号那天，于津市娄成区抢劫过一个男人，当时男人还行进了反抗，被他打破脑袋。 这个罪犯有保留一部分赃物当作纪念品的习惯，当时抢劫到的脏物里被他保留的是男人的身份证，也恰好是这个身份证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这个身份证上的人，是五年前津市破获的一起特大连环奸杀案的凶手张建伟，而七月二十三号晚上，也就是他被抢劫的那段时间，正好是其中一个受害者死亡的事件。 也就是说，在那个情况下，张建伟根本没有时间对另一个实施强奸杀人。 他们紧急调阅了那份案件，案件报告中根本就没有张建伟对那个晚上杀人事实的反驳，而张建伟本人，也早在同年，因为杀人手段残忍，杀人罪行严重被判处了死刑。 可能出现冤假错案了，这个答案让所有的警察吓得脑袋都要炸了。 档案袋中，还有一张当年津市负责处理这个案子的所有相关人员的表彰，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赫然写着一个名字——顾楚。 第106章 旧案 “你确定你当时抢劫的是这个人？” 林则将身份证递到徐小伟面前, 让他再次确认。 “我肯定就是他，你们都问了我多少遍了，烦不烦啊, 老子知道自己铁定死刑，也不差这个案子，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你们就当我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呗。” 徐小伟犯下过好几桩案子, 几年前半夜进屋行窃，不小心弄醒了屋主，他一不做二不休将房主一家三口, 连同七岁的小女孩一块杀害, 因此被全国通缉, 他知道自己这次被抓回来铁定要判死刑，干脆就把自己那些犯过的案子和盘托出, 虱子多不怕痒, 债多不怕愁可能就是他现在这个心态。 “这人惹啥事了？” 徐小伟的手上戴着镣铐，又仔细瞅了眼身份证上的男人，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他能肯定自己没有记错，这张身份证是他抢劫当天清点战利品的时候留下的, 留下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身份证就是被抢那人的证明, 虽然现在他不记得那人的长相, 可他记得他之所以留下这张身份证的原因。 徐小伟肯定的回答让林则心一沉, 看来他们必须联系津市警局了。 离开刑讯室, 林则又重新翻阅了当年的那份案件记录。 当年发生在津市的那桩连环奸杀案一共有七名受害者, 受害者都是年龄22-35岁之间的年轻女性, 她们的行业各不相同, 有夜店女，有小学老师，有家庭主妇，最年轻的那个，才毕业没多久，还没找到工作，不过她有一个感情稳定的男朋友，已经快要结婚了。 硬要在这几个受害者中找出相似点，大概就是除了那个即将要结婚的女人，其他六个受害者都是已婚人士。 这样一群在生活、工作上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受害者让警方在最开始破案的时候完全理不清思绪，因为凶手看上去就是随机作案。 而凶手也极度狡猾，他们所掌握的线索只有在第七个受害人指甲缝里发现的织物残留以及被受害者压在身下，可能是凶手在取下安全套时不小心滴落的精斑。 直到凶手第八次犯案时被一个收破烂的老头打断，老人的惊叫声引来了附近巡逻的警察，罪犯张建伟才被抓获。 一开始对方并不承认自己和前几次的奸杀案有关，直到警察在他家搜到了他第七次作案时穿着的那件衣服，顺利和他们在第七个受害人指甲缝里的织物比对成功，并且让张建伟和现场遗留的精斑做了dna比对，铁证面前，张建伟才对之前几次罪行供认不讳。 他交代了自己的犯罪经过，警方也对他的口述进行了验证。 林则皱紧眉头，光是从这份结案报告来说，当初对于这个案子的处理，找不出任何问题。 证物、证人包括罪犯自己都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但现在徐小伟的一段犯罪经历却推翻了之前张建伟的口供，至少是推翻了他关于7.23那段犯罪过程的供述。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徐小伟说谎了或记错了。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张建伟冒认了其他人的罪行，当年那几桩奸杀案可能是两人及以上人员作案，又或者是张建伟受到了什么胁迫，被迫承认罪行。 林则看着所有的证物、证词，硬要挑一个毛病，似乎从第七个受害者起，之前十分谨慎的凶手留下的证据显得有些多了。 他看着当年因为破获这个案子受到表彰的警务人员。 负责这个案子的老领导已经因病去世，其他人要么离职要么高升，现在还留在津市市局的只剩下当年刚考进市局还是个小警察的顾楚。 他记得对方现在也以及是刑特大队副队长了吧。 顾楚还不知道自己遇到大麻烦了，其实当年那桩奸杀案还是她进入警局时遇到大第一桩真正意义上的重大刑事案件，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新人，整个办案过程主要还是负责打杂，希望她能跟在前辈身后，学习经验。 当时几乎所有的精英警力都集中在这个案子上，在抓到了嫌疑人后，警方还根据对方的供述比对了每一个受害者死亡的经过，确定对方自述的犯罪经过和那些受害者的受害过程吻合，且调查了他身边的所有人际关系，确定对方在那段行凶的时间里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再结合所掌握的人证物证以及他的供词，才确定了他的行凶事实。 要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徐小伟，没有人会对这个案子的判定产生质疑。 而此时，顾楚还在和蔺墨进行“友好”的沟通。 “《神书》？” 蔺墨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那玩意儿啊。” 只是他淡漠的语气，以及捂着脖子时意味不明的眼神，都看不出丝毫对被称之为神书的东西的尊重。 顾楚察觉到了一些敌意。 但蔺墨对十万似乎有些忌讳，他对一些话题避而不谈，比如他为什么会被封印在那座古墓中，又比如顾楚曾经在故事中看到的描述他制造僵尸军队的过往。 虽然蔺墨隐瞒了不少东西，也十分忌讳谈起某些内容，但他还是告诉了顾楚，在他那个时代，拥有神书的人很少，除了被封印的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活的那么长。 言下之意，既是透露自己的能力强大，也是在告知顾楚十万的危险。 比起这些，顾楚更想知道，十万让那么多人进入它制造的世界是为了什么。 “他要制造一个神，一个无限接近于他本源力量的神。” 蔺墨的眼神有些放空。 “这不是你该烦恼的事，先努力活下去吧，在他制造的厮杀里。” 蔺墨看着顾楚，眼神里有淡淡的欣赏。 这个时代的女人和他那个时代的女人有着明显的差别，眼前这个女人则更加特殊，当然，蔺墨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伤到他的人，不限男女。 “我要洗澡，还想换一身衣服。” 可能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蔺墨不想再回答她的问题了。 环顾了一圈四周破旧的环境，曾经的王开始娇矜起来。 他需要一个浴池洗去一身的尘土，也需要换上一身舒适漂亮的衣服，虽然意识到顾楚身上还有一部分杂毛僵尸的血脉，可蔺墨还是自说自话将她视为自己的后裔。 “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 拿出几块金饼和一块古玉，在被捕后他已经从那些警察的对话中知道了这些东西的价值，这肯定是值钱的，只不过他之前去的那家店更古怪，里面的东西似乎超出寻常的昂贵。 曾经是王族的蔺墨当然知道同类物品价格的参差，但他的这些东西，尤其是这块古玉，肯定也足够他的后裔兑换不少他们这个时代的货币，为他提供一些服务了。 他可不是那种吃白食的王。 蔺墨微抬下巴，矜贵地看着顾楚。 此时顾楚对他也已经有了些许了解，看着被塞到自己手心里的金子和玉佩，几分钟后，蔺墨被推到了民房狭窄的卫生间内，看着顾楚鼓捣了几下就放出热水的奇怪东西。 “洗吧，我去给你买一身新衣服。” 十分没见识的古代乡巴佬虽然还是嫌弃洗澡的环境，但很没有常识的被最老式的淋浴喷头折服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喷头不仅出水慢，且因为水垢堵塞的原因一条条细小水柱还四处飙，他强忍着好奇，在顾楚离开关上浴室门后一下子双眼放光，不断转动着龙头，感受着水温一会儿变冷，一会儿变热。 这么神奇的东西，应该很贵吧，他有些担心自己给的不够。 而离开出租屋准备去超市随便买几件纯棉衣服给老僵尸换洗的顾楚在出门不久后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成坤，他已经来到了她所在的城市，想和她见面。 顾楚挂断电话，很是无情的将还在卫生间里玩水的老僵尸给忘记了。 “楚相如，一个传说中最接近神的男人。” 在成坤的口中，顾楚再一次听到了类似的言论，就在同一天，她在蔺墨那头老僵尸身上听到过类似的话。 他说十万要制造一个神，一个最接近他本源力量的神。 现在她又在成坤的口中听到了类似的话，只是这一次在成坤的口中，那个被认定接近于神的男人，成了她失踪许久的哥哥。 成坤并不知道她和楚相如的关系，之所以聊起这个话题，也是因为他知道顾楚是警察，也知道顾楚曾经和特事局有过接触，想要顾楚加入特事局。 因为不能透露自己和楚相如的关系，顾楚没办法一个劲儿的询问有关哥哥的消息，但就凭成坤无意间透露出来的线索，就足以让顾楚多了许多有关哥哥、有关特事局，有关公平会的认知。 她觉得或许加入特事局是一个相对正确的选择，既然已经决定从警局离职，那么她就需要一个同样能够给她提供各种讯息的来源，而特事局里大多数都是读者以及异人，她也不用担心跟他们共事会牵连他们。 最要紧的，是加入特事局，她就更有机会名正言顺地调查公平会——这个与特事局对立，且一直对她哥抱有敌意的组织。 目前看来，似乎这个组织的嫌疑更大，因为按照成坤的说法，公平会一直想要造神，而她哥不仅经常在故事里和公平会的成员对着干，他还是公平会造神路上，一直挡在前面的巨石。 第107章 野男人 “其实……现在有很多人觉得楚相如已经死了。” 成坤有些犹豫地说道, 楚相如是他崇拜的男人，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仅是公平会通缉榜单上常年位居第一的审判者, 同时也不是特事局看好的人。 楚相如那人行事太过狂傲不羁了，没人能统计出他这么多年到底在十万的故事里处决了多少读者，即便他杀的很多都是仗着拥有特殊能力就把普通人视作猪狗的恶人, 作为官方组织的特事局也不会欣赏他自行判决的作风。 可以说, 在读者的这个群体里，楚相如的敌人远远多于他的朋友。 这大概也和他不热衷于人际交际有关，更多的人选择明哲保身, 并不会参与楚相如和几个组织之间的斗争。 现在楚相如消失了那么长时间, 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传出风声说在十万的任务中看到他, 要么就是他已经想到了脱离十万的办法，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前者的可能性太低了, 至今为止, 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脱离十万，楚相如只是传闻中最接近神的人，并不代表他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神。 而传说终究也只是传说，谁能保证，真的有神的存在呢。 第111节 “公平会那里也有一些未经证实的消息传出来, 说是几个月前公平会的高层终于找到了楚相如, 他们一群人合力重伤了楚相如, 但是这个说法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不过那段时间, 被我们记录在册的几个公平会高层确实都消失了一阵……” 所以极有可能, 楚相如真的在那群人被卑鄙的以多欺少下, 受了重伤, 之后又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医治，最后…… 都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公平会现在开始陆陆续续有类似的言论传出来，肯定有什么倚仗。 要么是希望楚相如听到消息主动打上门去，要么就是他们真的知道，楚相如不会再出现了。 这个消息的扩散对于特事局来说无疑是件坏事，公平会在借由这件事提升他们的权威，如果连最厉害的读者都不是公平会的对手，那么其余读者想要在十万的故事里活下去，想要找一个最坚实的倚仗，是不是就只能投奔公平会呢？ 目前因为这个消息还未经证实的原因，所以特事局里的读者群体尚且还忍得住，而特事局里不知道十万存在的那部分人也只知道公平会似乎消灭了一个特别厉害的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异人，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成坤这次愿意冒险在现实世界里主动和顾楚联系，也是想要为特事局吸收新鲜血液，抗衡公平会。 顾楚的身份清白，现实生活中就是公检法的一员，同时她在十万里的行事作风也很有章法，对待余珠珠那样的新人还抱着善意，成坤觉得，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欣赏公平会的作风。 那个组织追求的可不是他们名字上的公平，而是高人一等的，属于异人和普通人之间的阶级公平。 而成坤之所以会聊到楚相如，也是因为他觉得顾楚的职业应该拥有比正常人更强烈的责任感，他希望顾楚能够明白现在的局势，一旦让公平会占了上风，对于现实世界的普通人来说就是一个灾难。 要知道，在十万的世界里拥有的部分能力是可以带到现实世界中使用的。 “有五险一金吗？” “哈？” 成坤长大嘴巴，震惊于顾楚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 特事局的待遇当然是没话说的，只不过他们大多也都不缺钱，因此从来也没有特别在意过这些。 只是他还在和顾楚谈理想，谈责任，对方忽然就冒出来一句这么现实的话，让成坤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有，当然有。” 简单算了一下，不加上出任务的津贴，基础工资居然比顾楚这个市局干部还要高。 这样一来，顾楚从市局辞职后房子的按揭也能接上了。 拯救世界也不能忽视柴米油盐。 于是两人商量好了，等顾楚从市局离职，就由成坤引荐加入特事局。 其实没了成坤，顾楚也还有其他渠道，比如上次因为她那个邻居引发的灵异事件招惹来的特事局的成员，还有茅十七。 想到茅十七，顾楚眉头微皱，这个少年总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等与成坤分开，再次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顾楚将手中新买的纯棉衣物递到蔺墨的手中，这头千年老僵尸的眼神里竟然还有些哀怨。 也是，淋浴喷头虽然好玩，但也不至于玩三个小时啊，幸好蔺墨是僵尸，不然这会儿皮都该洗皱了。 他对顾楚递给他的衣服也很有怨言，因为都是全新未拆封的，没有经过清洗总觉得有顾味道，普通人尚且还得简单漂洗一遍再上身，更何况这个曾经养尊处优的王公贵族呢。 好在顾楚给他挑的衣服虽然不贵，但也不是街头小贩卖的那种廉价品。 纯棉的衣物手感不错，设计也十分简约大方，相比较已经穿了几千年的精致衣袍，蔺墨还是捏着鼻子选择了手里这套衣服。 顾楚也没惯着他，在他从浴室里出来后，又拉着他去了后院，教他使用洗衣机清洗剩余几套尚未拆开的换洗衣物，以及洗衣液，留香珠之类物品的用处。 至于他自己身上换下来的那件衣服，也不知道是缂丝还是什么其他珍贵织锦，放洗衣机里洗那是糟蹋了，顾楚准备找时间送到专门的护理店去。 “你暂时不适应这个时代，想要跟在我身边没关系，但是我们必须要越发三章，首先，你不能吸人血。” 顾楚这个水平都能控制住吸血的欲望，蔺墨这头老僵尸应该更可以吧。 “我不是那种低级的杂毛僵尸。” 蔺墨表示很不悦，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吸人血的低级僵尸。 “第二，你要是想出门，必须先告知我，在你还没有适应这个时代前，没有我的陪同最好不要出门，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顾楚不理睬他，如果他的能力保持之前古墓里的水平，她还会忌惮，但现在咬都咬过了，内心对于高位者的本能恐惧早就少了大半。 蔺墨很不悦，他这个后裔有些大逆不道。 “第三……还没想到，以后再补充。” 其实就是挖个坑，这头僵尸看上去挺讲道理的，也不像是古代那种视百姓为蝼蚁的统治者，顾楚给他设了一个语言陷阱，一旦他答应了，以后等她补充好第三条，只要不过分触及底线，蔺墨一定会遵守。 “哼。” 蔺墨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但也只是轻哼了一声，似乎是答应了。 家里又多了一个人，很多东西就得重新再准备一份了，因为中途抽出一部分时间去见了成坤，今天采购肯定是来不及了，这样一来，蔺墨晚上睡哪儿就成了问题。 虽然顾楚严重怀疑蔺墨压根不需要睡觉，但是不给他准备房间，准备一张床，他肯定不乐意。 万三倒是没在家，但是他的房间是标准的没老婆的中年无业游民的房间，平日没人收拾，那叫一个脏乱差，蔺墨绝对是不愿意住的，剩下的也就只有顾楚的房间。 她在搬过来之前重新粉刷过卧室，家具什么也大多都是全新的，房间布置简约大方，让蔺墨暂住也不是问题。 可她只是打扮上偏中性化，不代表她是个男人啊，怎么可能和蔺墨同住一屋，即便这个老僵尸口口声声是她爸也不行。 就在顾楚琢磨着能不能说服老僵尸打地铺的时候，单位的电话来了。 听完电话那头的内容，顾楚的脸色立马变了。 “好，我马上过来。” 这下好了，也不用纠结房间的问题了，恐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住在单位里。 顾楚也来不及解释太多，拿出自己之前换下来的一个旧手机和备用的电话卡，简单教授了蔺墨手机的使用方式。 对方学的也快，至少怎么打电话他已经学会了，剩下的还能慢慢摸索，这也是让他熟悉这个世界的渠道之一。 手机和网络简直为蔺墨打开了一个新大陆，他越发好奇这个神奇的时代，一个小小的手机在他看来比过了他一切的珍藏。 只可惜他不会拼音，搜索也只能依靠手写键盘，又因为他只会繁体字的原因，使用起来有些不太顺利，但蔺墨还是不厌其烦的一点点尝试。 在顾楚走后，他还从冰箱里翻出了肥宅快乐水和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作为僵尸，这些食物在他嘴巴里的味道有些古怪，但快乐水滋滋啦啦在口腔里冒出一堆气泡的体验，和薯片酥脆的口感，都叫这个乡巴佬感到愉悦。 就这样，一口快乐水，一口薯片，再加上不需要打字，只需要不断滑动就能翻阅的短视频软件，就让蔺墨完全放松下来。 他就躺在顾楚的单人沙发上，为了不弄脏自己的衣服，他还随便拿了一件顾楚的外套垫在肚子上，然后又在外套上堆满了零食，手里捧着手机，整个尸惬意极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这才让蔺墨的视线依依不舍从手机上挪开。 因为顾楚没有特地提醒过不能给陌生人开门，蔺墨十分坦然地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 茅十七脸上的笑容随之僵住。 看着眼前这个出现在顾楚家中，穿着睡衣，衣襟半开露出半个胸膛的男人，他的腰间还围着一件熟悉的外套。 他穿了顾楚的衣服！ 第108章 婚外情 顾楚的记性很好, 好到一说起五年前那桩案子，她还能想起来自己第一眼看到受害者的现场照片，差点没把那罐囫囵喝下去的八宝粥给吐出来的画面。 那还是她接触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刑事案件, 同时也是她整个刑警生涯里也能排上号的重大案件，因为第一个受害者于7.08号失踪，这个案子, 也被称为708连环奸杀案。 不过即便没有她那样的记性, 只要一提起这个案子，恐怕当初接触过这个案子的女警都会心有戚戚，这可能是同为女性才会有的共情吧, 因为那些受害者的死状都太惨烈了, 是一种生理乃至心理上的惨烈。 第一个受害者是夜总会的公关, 据事后的调查，这个夜总会并不干净, 那里的公关其实就是说的好听, 本质就是一个卖淫窝点，在录口供的时候，受害者的丈夫也承认了自己知道女人的工作，但是因为钱，有时候他还会主动给自己老婆介绍生意。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 第一个受害者时常会夜不归宿, 男人也不当回事, 在接到女人发来遇到大客户, 包她几天的消息后, 就干脆呼朋唤友出去泡吧打牌, 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女人, 直到四五天过去了, 再也没有收到女人的消息，他才着急报警。 第一个受害者的尸体是在山上被一群驴友发现的，连同第二个受害者的尸体一起，因为连日的大雨掩埋尸体的泥土被冲刷开，但也因为多日的掩埋以及大雨的冲刷，很多证据都被掩盖。 两个受害者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强奸，虐待。 顾楚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堆被拖拽出来的小肠，以及其他回想起来都叫人气的发抖的创伤。 第二个受害者是小学老师，据说当天夜跑后再也联系不上了，家属当天半夜就报了警，但是因为小区老旧，很多监控设备故障的缘故，一直也没能找到失踪的女人，直到她的尸体连同第一个失踪的女人一块被找到。 因为凶手的手段极其残忍，而且对方很有可能会继续作案，当时警局就成立了专案组负责调查这个案子，那一年顾楚刚进入市局，也被她的师傅带着在小组里累积经验。 因此这个案子虽然不是她主导的，但是对于当时的办案经过，顾楚全都书脊在心。 起初只发现两个受害者的时候，他们曾根据受害者的死状，以及她们身上被鉴定出来的伤痕做过侧写。 凶手男性，在奸杀的时候同时存在虐待的行为，极有可能现实生活中受到过来自女性的伤害，他的力气很大，应该是个体格比较健壮的男人。 与此同时，警方也开始加大警力寻找最后拍摄到两名女性的摄像头附近的监控设备，调查她们之间的联系或是相同点，因为不能肯定这是凶手唯二两次作案，也不能肯定凶手不会继续作案，所以这段时间所有有关女性失踪的报案必须全部全部跟进。 一般来说，这种极有可能以为心理阴影刺激作案的凶手都有一个触发点。 就好像当年的红鞋恶魔一样，也是连环的奸杀案，每一个受害女性都是因为穿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那段时间，商场里的红色高跟鞋直接滞销，而各小区街道里到处都是被丢掉的红色鞋子。 但是现在他们发现的两个受害者，工作环境截然不同，一个生活在娄城区，一个生活在下营区，生活上也没有什么交集，两人受害当天的打扮也完全不同，一个是长卷发，穿着较为性感的黑色吊带短裙和黑色高跟鞋，一个是齐肩短发，因为夜跑的缘故扎了起来，而且夜跑当天，她穿着的也是十分普通的运动长裤套装和白色运动鞋，跟性感一点都扯不上边。 两人的尸体因为死亡时间以及被泥土掩埋雨水冲泡的缘故看不清原本的外貌，但是有生前的照片，她们都面容姣好，可同样的，身上找不到相同的痕迹、比如痣，伤痕…… 从调查报告来看，第二个受害者夫妻和美，周围邻居都反馈夫妻俩感情很好，从来没见过他们吵架。 这是完全没有共同点的两个受害者。 在他们完全找不到线索的时候，又有两名新的受害者出现了…… 在前往警局的途中，顾楚已经将自己有关那个案子的所有记忆都翻阅了一遍。 直到第六个受害者出现，舆论给警方带来巨大的压力，再不破案，恐怕整个小组都会面临惩罚。 而且凶手一日没有被捉拿，就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不论是为了前途，还是为了对人民负责，小组成员都必须花费所有的精力在这个案子上。 那段时间，他们几乎住在了警局里，连吃泡面的时候眼睛都盯在监控视频上，生怕遗漏了一点讯息。 可依旧是毫无头绪，因为之后出现的四个受害者之间依旧没有共同点，硬要找相似，那就是她们都是已婚，而且除了第一个受害者家庭男女关系复杂外，之后的四个受害者里又有三对婚姻关系岌岌可危，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婚外情的缘故，而且按照受害者丈夫的供述以及周围亲戚邻居给予的反馈，似乎都是女方先有了外心。 在实在找不到突破口的情况下，小组里有人提出不如就试着从感情关系上寻找一下相似处。 于是他们开始寻找第二个受害者以及之后四个受害者里婚姻同样看似美满的那个受害者十分存在婚外情的情况，功夫不负有心人，除了第二个受害者，另一个受害者的手机被恢复了一些删除掉的对话，发现了她隐藏起来的一段婚外情。 之后发现的第七个受害者同样如此，虽然第二个受害者还是没有被找到出轨的证据，但目前看来，这似乎是唯一的共同点。 凶手极有可能在婚姻里被女人背叛过，所以才会对这些婚内出轨的女人起杀心，于是在侧写时，对于受害者的婚姻状况以及家庭状况作出了一些推论。 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在案子还没有定论时，媒体对于受害者的私生活大肆报道，甚至还有记者跑到受害者父母家里，询问他们对教导出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是什么样的看法，采访受害者的孩子，问他们怎么看待他们母亲因为婚内出轨导致引来杀机。 舆论从一开始的指责受害者转为指责受害者，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她们做人不老实，凶手又怎么会盯上她们呢，人家正经的女人不照样好好活着吗。 第112节 包括第二个警方还未找到任何线索的受害者在内的七名女性，全都收到了舆论攻击。 特别是第二名受害者，与她一同共事的老师，领导，都成为了她潜在的情夫，许多人不堪其扰，只能选择辞职离。 直到第八个受害者出现，凶手被当场抓住，他的过往也符合警方之前的侧写。 张建伟，男，53岁，有过一段事实婚史，因为他有酗酒打人的毛病，他老婆很快就和他过不下去了，最后在他外出干活的时候，偷了家里所有的钱，带着他儿子和情夫跑了，只给他留下一封信，叫他以后都别想找到她和儿子。 张建伟和他老婆没有领过结婚证，他老婆是少数民族，又因为考虑到少民高考加分的原因，儿子出生时上的是女方那里的户口，以至于那个时候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想找都找不到人。 从那以后，张建伟的脾气就更差了，他身边的人不止一次听他说过，以后要是找到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定要弄死她。 再结合当时找到的所有证据，以及张建伟本人的供认不讳，这桩备受舆论重视的案子也终于落下帷幕。 张建伟本人也在同年被执行了枪决。 此时的顾楚和林则一样，要不是因为徐小伟提出他在7.23当天抢劫张建伟的经过，她也没办法推翻当年这桩铁案。 可如果不是张建伟，他为什么要认罪呢，他为认罪？ 不对，顾楚摇了摇头，第七个受害者死亡现场有张建伟的精斑，他第八次作案时是被一个拾荒老人撞破，不管怎么说，张建伟也不可能是完全无辜的。 但这个案子现在出现了无法解释的疑点，除了张建伟，肯定还有第二个、甚至更多的凶手。 而现在，距离当年那个案子定案已经过去了五年多的时间，其余的凶手，逍遥了整整五年！ 顾楚长长的吐了口气，可一点都没有消除胸口处的憋闷。 难道他们真的那么无能吗？ 假如受害者真的能在死后化为怨灵报仇，是不是就不会有凶手这五年多的逍遥法外？ 顾楚觉得很不痛快，现在发生的一桩桩事，似乎都在逼她承认这一点，相信这一点。 可偏偏，她身有反骨。 “你好。” 在警局里，顾楚见到了代表北华市公安而来的林则以及其他警员，也见到了一脸严肃的几位领导。 当年的708案件被正式重启调查。 第109章 疑点 这些年里, 因为新的证据出现而被推翻的冤假错案不止708事件，造成冤假错案的原因有当年的刑侦手段不够规范，鉴证技术不够先进, 当然也有极少一部分，是来自于内部人员的错误。 但顾楚肯定，绝大多数的公安都不会希望自己的手里出现冤假错案, 导致无辜的人受罚, 受伤害的人没办法解脱，五年前的708惨案并不是顾楚主导破案的，但她当年也参于其中, 对于顾楚来说, 这就是自己的责任。 所以在708案件重启被侦破前, 她恐怕也没办法离职了。 林则对顾楚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因为他看过案子的卷宗, 也知道当年顾楚还是个小警察, 以及当年这个案子的一系列办案流程放到现在也挑不出任何问题。 而且同在一个系统里，林则也听说过顾楚的事迹，在刑警这个圈子里，对女性的隐形歧视一直存在，顾楚能以女性的身份走到今天, 靠的完全是自己的实力。说实话, 林则还有些佩服他, 今天见到了真人, 他甚至还觉得, 传言描述还不够写实, 顾楚这人就像是一把钢刀, 这一身凌厉摄人的气势可不是逮捕几个犯人就能养出来的。 林则喜欢和有能力的人共事, 现在他们要重启调查的是时隔五年的旧案，其中涉案的嫌疑人之一张建伟已经在五年前被枪毙，很多当年调查这个案子的警察要么去世，要么离职，同样给破案增添了很多难度。 一个当年就集中大量警力却还是没能破获的案子，放到五年后，想要找到真正的凶手，肯定是难上加难。 “首先张建伟本人就是一个突破口。” 顾楚和林则站在白板前梳理着目前他们掌握的线索，以及之后侦查的主要方向，他们两个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 顾楚在张建伟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圈。 当年他们之所以会定案，除了因为张建伟行凶被当场抓获，以及第七位受害者身上找到的衣物毛屑、精斑外，还因为张建伟的一系列供词。 对于罪犯的行凶手段，警方并没有向外界公布，媒体通过一些手段找到并刊登的内容，也有一部分是不符合实情的。 但张建伟将所有的行凶过程完全描述出来，并且对于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这才是他们定案的最重要原因。 林则他们抓到的那个徐小伟的供词使得张建伟的第四次作案出现疑点，所以他们必须找出足够的证据，证明徐小伟和张建伟中间到底是谁说了假话，如果是后者，他为了谁在隐瞒？ 要知道，这样的罪行肯定会被判枪毙，能说服张建伟包揽所有罪行，要么是他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人，要么就是掌握了他致命把柄，这个把柄一旦曝光，甚至可以让他不害怕枪毙。 所以张建伟身上肯定有他们当年没有调查到的秘密，他虽然死了，可与他有过接触的人很多还活着，所以张建伟本身就是一个突破口。 “一组，调查所有在张建伟生前和他有过接触的人，特别调查他的前妻与孩子。” 林则对一组成员下达命令。 张建伟的前妻和孩子的行踪一直都是个谜，他老婆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带着他和情夫跑了，几十年前户籍制度远没有现在规范，而且张建伟根本就没有和他老婆领过证，当初给张建伟录口供的时候，他的态度也表现的十分光棍。 他说他早就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也正是因为恨那个女人，所以他才会对那些同样不守妇道的女人下毒手。 当初他们也调查过张建伟的老婆和孩子，但张建伟身边的人都表示那个女人来路不明，张建伟当初将她带来介绍的时候也没详细说过，他们压根就不清楚对方老家在哪里，不知道对方具体年龄，只知道一个名字，当时他们根据张建伟亲友提供的名字搜索过，但全国上下同名同姓的太多，即便有少民这个前缀，同样还有不少同名的人，可当他们让那些人查看身份证照片时，他们都表示这些同名的人里，没有张建伟的妻子，对方很有可能在离开张建伟后就改了姓名。 成年人尚且难找，更别提当时还很小的孩子了，几十年过去，谁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因为当时在这个案子里，张建伟的老婆和孩子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所以在久寻不到后，他们就选择了放弃。 “录口供的时候记得问清楚，他们怎么肯定张建伟的老婆是跟人跑了？” 顾楚补充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没错，现在顾楚有一个猜测，当年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女人真的只是改名换姓了吗，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被传言私奔的女人，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也不怪五年前顾楚没有提出这个推论，因为每一个人都是在不断学习中进步的，五年前的顾楚，还缺少了很多磨练以及经验。 “查！” 林则深深地看了眼顾楚，对于她的大胆推测表示肯定。 反正现在线索有限，想要破案，就不能放过一丝可能，他们完全可以假定，当年私奔的那个女人，才是708案的第一个受害者。 但那个同时失踪的孩子呢？难道也死了？ 林则和顾楚一致认为，他们有必要重新搜索张建伟家的老屋，以及他们家附近一切极有可能用来藏匿尸体的地方。 “我还有一个地方想不通。” 林则将所有受害者的名字圈起来。 这些人虽然都生活在津市内，但津市是一个很大的地方。 林则取出地图，每一个受害者的家庭地址、上班地址，以及经常会出没的地方都已经用红笔标记出来，这些地点含括了津市内的好几个城区，最远的距离即便开车也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按照张建伟的说法，他杀这些女人的原因是因为她们对婚姻不忠，可和她们的生活毫无交集的张建伟是怎么发现的呢？ 顾楚表情一凛，这确实也是他们当初忽视的一个疑点。 在被抓获时，张建伟的工作是小区保安，因为人手不够，每个月只能休息两天，他哪来的时间精力观察那些女人呢？ 要知道，被杀害的几名受害者里有几个风评特别好的女人，就连他们的老公都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在外头有人了，可张建伟却知道，还因为这一点将她们残忍杀害。 尤其是第二位女老师，张建伟口口声声表示对方跟一个男人偷情，可至今为止，他们警方都没有找到对方出轨的铁证，虽然在那些年里，那位女老师已经被污名化无数次，她的情夫，也在传闻中换了一个又一个。 “如果存在另一个凶手，对方一定有特殊的渠道窥探到这些隐私。” 顾楚和林则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希望。 这些受害者的活动范围、职业都大不相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办法掌握这些隐秘的消息呢？ “二组，那么负责找到受害者当年的亲友、同事、邻居打听，在受害者遇害前的那一段时间里，有没有人对受害者的私生活特别感兴趣，有没有出现陌生人向他们打听受害者的情况。” 这七个遇害者以及第八位幸运逃过一劫的受害者之间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凶手不可能和她们八个人都认识，当然，这种认识指的不是几面之缘的交情。 顾楚对于林则下传的指令没有任何异议，她只是在思考，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生活没有交集……工作没有交集……互不认识……偏偏又被窥探了隐私…… 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做到这一点…… 蔺墨接到了顾楚发来的短信，她今天不回家了。 作为一个不吃不喝不睡也完全没事的老僵尸，在短信里，顾楚完全就不曾担心他的吃喝问题，只是提醒他不要到处乱跑。 顾楚不知道，她心中完全不需要进食的老僵尸已经把她的冰箱给搬空了，这会儿还喝着肥宅水，嚼着薯片，跟突然到来的茅十七对峙着。 当然，这可能是茅十七单方面的对峙。 蔺墨盯着收到的短信，想告知顾楚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但后裔现在似乎遇到了麻烦，作为一个宽容大度的父亲，他应该替后裔管好大后方。 因此蔺墨删掉了一堆他在手写键盘上用手指笨拙写下的繁体字，退出了短信页面。 他会替后裔照顾好客人的。 如果是恶客登门，他也有能力解决，蔺墨摸了摸之前被咬过一口的脖子，这绝对不是他实力不行，这只是他身为长辈的宽容。 没错！他以后裔的人品发誓。 于是在茅十七胶着的注视下，蔺墨将一罐还没拧开的可乐和一包吃了一半的薯片递给他。 “你是姐姐的什么人？以前从来没听姐姐提起过你？” 茅十七原本警惕但表情忽然一变，笑眯眯地接过那些东西，狡黠得跟个小狐狸一样，机灵古怪。 他的语气亲呢极了，但是严格说起来，他和顾楚也只是浅薄的交情而已，但在他的语境里，他和顾楚好像已经亲密无间了一般。 第110章 货郎 还是老僵尸入世未深, 不知道人类里还有绿茶这个品种。 他在犹豫，自己是顾楚爸爸这个消息该不该隐瞒，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 后裔似乎并不愿意承认他父亲的身份，作为一个宽容大度的父亲，有时候他应该纵容女儿的小脾气, 再说了, 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和后裔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样隐秘的事情要是让外人知道，恐怕也不好吧。 “我是顾楚的朋友, 这段时间借住在她家。” 沉默了片刻, 蔺墨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茅十七脸上的笑容微僵,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眼前这人的眼神…… 怎么像是老爷爷看孙子呢…… 茅十七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些古怪, 自己竟然看不透他, 而且在他的调查里，顾楚身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按照顾楚的警惕心，她也不可能让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入侵自己的生活啊。 “顾楚出门了，她说今天晚上不回家, 你是……” 蔺墨不知道现在的人的习惯, 放在他的时代, 他会让管家准备一间客房让客人留宿, 但他环顾四周, 顾楚家里就一张小床, 难道要邀请眼前的人和他今晚抵足同眠？ “没事儿, 待会儿我给顾楚打个电话, 等她有空了再约。” 第113节 茅十七笑眯眯地看着蔺墨手里拿着的那个旧手机，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顾楚时她使用的手机。 这么亲密了吗，连手机都共用了。 虽然他还是在笑，但蔺墨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温度的降低。 眼前这人对他似乎不太友好。 在目送茅十七离开后，蔺墨眉头微簇，但很快就将这个不相干的人抛之脑后，他迈着有些欢快的步伐走向单人沙发，然后将那堆零食重新摆回自己的肚子上，再次愉快地刷起了短视频。 这个时代实在是太神奇了，蔺墨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将画面保留成如此栩栩如生的影像，然后又在这样小的东西里重现。 这会儿他正好刷到一个视频，是一个男人带着自己的异性朋友去见自己的女朋友，见面时，那位异性朋友笑的格外灿烂，一边亲昵地拍打着男人的肩膀，一边笑着对男人的女朋友说。 “原来你就是xx的女朋友啊，以前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你。” 蔺墨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这不是刚刚那个打扮有些异域的少年说过的话吗。 他看向视频下方一行小字，连蒙带猜看懂了那几句话。 #几分钟，教你解读你男朋友身边阴阳怪气的异性朋友# 他有些明白了，无奈的笑了笑。 那孩子是误会老父亲了呀。 顾楚和林则带着几名警察来到了张建伟的老家。 张建伟并不是津市本地人，他是十几年前才来津市打工的，不过他的老家就在津市隔壁，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而已。 二十多年前，张建伟的老家还只是个破旧落后的小村庄，但借着全国上下经济发展的列车，以及临近津市这个经济大省的红利，张建伟的老家早已经换了一副面貌，这些年，村里更是积极发展特色种植业，每年产出的各种菌类远销全国，许多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全都回了老家，建起了一桩桩气派的楼房。 村委书记对于他们的到来也表现出了重视，安排人指路带他们去张建伟的老房子，也通知村民积极配合他们调查。 张家的老房子还保留着最初的模样，张建伟自从十几年前前往津市打工后就鲜少回来，偶尔回来一趟，也只是为了修他父母的坟墓，祭拜一下祖宗，当年就破旧的小平房，现在更是连顶都塌了一半。 张建伟死后，因为找不到他儿子，再加上他那个儿子户口也没落在他们村里，所以按规矩，这块宅基地村里早就可以拿回来了，但因为张建伟死的不光彩，村里人都知道他在外面杀了七个女人，觉得这房子晦气，别说是收回去重现盖房了，胆子小点的，半夜都不敢靠近这里。 警员带着警犬过去搜寻，林则和顾楚则是留下来打听有关张建伟妻子和儿子的消息。 “这……” 村书记是本地人不假，但他懂事念书的时候，张建伟已经外出打工了，对于张建伟的媳妇儿子，他还真没什么印象。 “这样吧，我带你们去见我妈，她应该还记得。” 村书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一个热衷于村子里各种八卦的老太太。 他还真找对了人，对于张建伟的老婆，这位老太太还有挺深的印象呢。 “那个女人命苦啊。” 说起张建伟那个逃跑的婆娘，老太太唏嘘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常对咱们村的小姑娘说，找对象一定要看准了，一定要听父母的话，爸妈不让你嫁的千万别嫁，虽然也有那些不像样的父母，可爹妈害你的可能性，总比外人害你的可能性小吧。” 上了年纪就这样，说着说着就有些岔开话题了。 林则想提醒老太太，但被顾楚按住，并摇头示意他听老太太继续往下讲。 “张建伟那个媳妇就是不信邪，被他几句好听的话骗过来的，她爸妈都不知道她跑到哪儿去了。” 在老太太的口述中，年轻时的张建伟是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没啥本事，但长着一张不错的脸以及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吧。 他媳妇就是他从苗寨里骗出来的，光想着有情饮水饱，压根没看清自己心中值得托付的另一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那个女人名叫秀满妹，在被张建伟哄到手后就跟着他来到了他们村子里生活，他们跟秀满妹熟了以后才从她口中得知，她是偷跑出来的，她爹妈也不知道她到底跟谁跑了，又跑去了哪里。 一开始张建伟装的还挺好，直到秀满妹和他的第一个儿子降生，可能是觉得已经彻底绑住秀满妹了，又觉得秀满妹在这儿除了他没有其他依靠，张建伟逐渐显露出了本性。 张家的地是秀满妹在耕种，她每天忙完地里的活，还得操持家务，张建伟就跟个大爷似的，天天跟村里一群混子打牌喝酒，有时候在外头受了气，就回家打老婆。 他们经常能看见秀满妹带着满脸的淤青，在地里干活，干着干着就哭了。 可他们这些外人也只能在背地里骂张建伟不是个东西，谁让张家的长辈都已经死绝了呢，而张建伟这人又恶，还有一群狐朋狗友，谁要是替秀满妹抱不平，张建伟就会带着他那群朋友上门闹事，砸玻璃，挖他们地里的菜…… 几次下来，也没人敢帮秀满妹说话了。 最早有关秀满妹和货郎好上的消息还是张建伟自己传出来的，他说他看见了秀满妹对着货郎笑的风骚，在给钱的时候，两人的手都握一块了，为此他当着全村人的面将那个女人毒打了一顿。 可能也是这番话，导致大伙儿也开始关注秀满妹和那个货郎的关系。 那个货郎是外地人，因为他们这里比较闭塞，对方每个月会带点外头新奇的货物过来，用来交换一些山货野味。 那个男人似乎有些同情秀满妹，看到她那张经常被打的青青紫紫的脸还曾心疼地给过她一罐药油，还没收秀满妹的钱。 之后的日子里，货郎来他们村的频率增加了，同样的，秀满妹也被打地更狠了，尤其是在村里出现流言，说看到秀满妹和货郎偷偷抱在一块后，每当货郎出现，秀满妹都会被他男人绑在家里，不允许她出去和货郎见面。 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真的有一腿，见不到秀满妹，货郎还曾主动像他们打听秀满妹的情况，因为没见到秀满妹，货郎离开的时候，都一步三回头，似乎是盼望着能在回头时看到女人的影子。 人都是会被逼急的，张建伟对他老婆那么狠，即便是为了孩子，秀满妹都熬不下去了，于是有一天秀满妹带着孩子失踪了，而从那天起，那个货郎也不再出现，这一切都做实了秀满妹和货郎跑了的传闻。 “满妹是个好女人，跟货郎跑掉的时候都记得带上她儿子，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当初那个孩子要是留下来，跟着张建伟这样的人，还不知道变成啥样呢。” 老太太感慨着说道，真心希望秀满妹这次没有看走眼，跟着那个货郎能过上平凡普通的生活。 顾楚和林则四目相对，果然，这些都只是他们的推测。 “所以没有人亲眼看见秀满妹和货郎私奔是吗？” 顾楚十分认真地询问道。 “这……”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 秀满妹和孩子都不见了，同时那个货郎也不再出现，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这不就是两人说好一起跑了吗。 顾楚和林则的心不断往下沉。 谁说人不见了就一定是跑了呢，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再也没办法出现在人前了。 看来他们还需要分出一拨人手调查那个货郎。 对方当年经常在这一片出没卖货，即便不是本地人，总也有些熟客知道一些有关他的情况，只要查到他的老家，再看看二十多年前当地有没有人口失踪报告就能做出初步比对。 如果是货郎带着秀满妹私奔，即便没回他老家，也不可能不和老家的亲人联系。 如果二十多年里都杳无音讯，他们就得做出最坏的打算。 离开村支书家后，顾楚看着远处一片茂密的山林，她开始思考。 如果……换做她是凶手，当年她会把尸体埋在哪儿呢？ 第111章 拐卖 带着警犬前往张建伟老宅四处巡逻的警察无功而返, 他们没有在那个破败的老宅子里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也是，其实五年前当嫌疑人落网的时候，他们就曾经来过张建伟的老家, 那个时候都没有在老宅子里找到线索证据，现在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即便真的有遗漏的证据, 也有可能已经被破坏。 “那么多年过去了,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不记得了。” “警察同志，你们怎么又开始调查张建伟那小子的案子了，他不是都已经被枪毙了吗？难道这个案子还有问题？” “张建伟那个小畜牲不干人事, 当初他犯案的事情传出去, 外面的人都觉得我们村子风水不好, 怕出第二个张建伟，咱们村好几桩本来已经谈好的婚事都黄了, 要不是当时村干部拦着, 恐怕都有人气的跑去把他家祖坟给掘了。” “我和张建伟不熟，你们要不问问别人吧。” …… 他们走访了村里的每一户人家，提起张建伟这人，大伙儿都诸多怨言，可同样的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 对于张建伟当年的一些事情, 大伙儿都表示记不清了。 他们能说出来的也就是和村支书老娘那样的大概情况, 一些细节上的事情, 谁还记得呢。 顾楚翻阅着一份份笔录, 脑海中有个一闪而过的灵光, 但没有抓住。 现在已经很晚了, 他们一路从津市赶过来, 一到这儿就开始各种工作，大家都还没吃饭呢，饥肠辘辘，顾楚和林则觉得可以暂时停一下手头的工作，大家先吃饭睡觉，明天一早起来继续调查。 这么晚了，村民们也要休息了，总不能陪着他们耗着吧。 就在准备上车去最近的旅馆休息的时候，顾楚和林则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了下来。 对方似乎是看准了，他们俩是这一群人里面的头头，有些话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说，只敢私底下找到他俩悄悄告诉他们。 “同志，我这儿有一个关于张建伟的消息，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男人的表情有些纠结，看来他要说的内容还不简单。 什么该说不该说的，顾楚和林则当然是让他说啦。 这个男人名叫张超，算起来和张建伟之间还有点关系，他俩是同一个太爷爷，到他们这辈，关系已经很远了。 张超这人也有案底，前年才被放出来，之前张建伟出事被枪毙的时候，他还在牢里，等他出狱了才知道张建伟犯了那么大的案子。 “关于张建伟媳妇私奔这事你们都知道吧，不过我怀疑，张建伟的老婆可能不是跟人跑了！” 张超的话让顾楚和林则瞬间重视起来，他们今天给全村大半的人录了口供，他是第一个给出不一样结论的人。 既然他会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原来张超当年是因为聚众赌博以及放高利贷被关进去的，早些年他弄了一个地下赌场，专门吸引张建伟那样有点小钱的二流子过去赌博，输了他们就垫赌资，放高炮。 因为已经认过罪，做过牢，所以当着顾楚和林则这两个警察的面，张超也将自己曾经的往事说的很坦荡。 在张超的叙述中，他曾经在他的赌场里欠了五千多块钱，这在二十多年前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当时张超他们一伙人都想好了，要是张建伟还不起帐，就用他们家的房子和地抵账。 在张建伟没有犯案之前，他们家那块宅基地在大伙儿眼中那可是一个风水宝地，地段好，地皮还大，还值一些钱。 就在还钱日子一天天临近的时候，张建伟忽然又有钱了，他一次性将五千多块钱的本金加利息还清，甚至还有钱去买小酒小菜，当时张超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张建伟还钱的日子，正好是他老婆和情夫跑路后没几天。 那段时间张建伟曾出过村，说是去找他婆娘和孩子，几天后回来，突然手里就有钱了，这能不让人觉得古怪吗。 只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张超一人，再加上他自己做的事情也不光彩，于是他一直没往外说。 张超怀疑，他老婆不是跟人跑了，而是被张建伟给卖了。 因为五年前张建伟被捕的时候张超还在监狱里服刑，所以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就阴差阳错被遗漏了。 “警察同志，这件事你们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张超的表情十分苦涩，其实这个秘密，他完全可以不说的，但是他坐牢的这几年里他家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先是他被罚没了一大笔钱，那些年赚的黑心钱基本都被罚光了，在他入狱后他老婆一个人养三个孩子，还要忍受周围人的污言秽语，二女儿因为受不了生活的落差和周围人的目光，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结果再也没有回来过。 很多人都说现在外头一堆拐子，他闺女很有可能是被人拐去山沟沟里逃不出来了，要不然哪来那么大气性，几年都不和家里人联系呢。 第114节 张超不是什么好人，但畜牲尚有温情，他对自己的每一个孩子都疼到骨子里，出狱后到第一件事也是到处寻找失踪的二女儿。 刀割到身上才知道疼，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可能和张建伟的老婆一样被拐卖，日日夜夜受着折磨，张超这心就跟刀割一样难受，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报应，因为当初他瞒下了张建伟老婆私奔一事的疑点，所以自己的女儿也和她一样，不明不白就失踪了。 这份悔恨，才是他今天看到警察突然重新调查张建伟这个人时，忽然跑出来提供线索的最大原因。 708案被重启，上面对这个案子十分重视，甚至还极大的放权给林则和顾楚，让他们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警力，地方上更是要积极配合他们的工作。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当年见过那个货郎并对对方有印象的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民都被找来了。 负责测绘人物画像的警察根据村民的描述一点点还原对方当年的样貌，几个曾经和货郎比较熟的村民则是在警察的提醒下不断回想当年他们聊天的内容，看看是否能想起来货郎有没有说过，他是哪里人。 大规模的排查还是有效果的，终于有人想起来货郎曾经说过他喜欢他老家的牛瘪火锅，离开家乡后四处奔波，再也没吃过正宗的家乡味道了。 那人之所以记得还是因为牛瘪火锅太神奇了，他听货郎简单解释过啥叫牛瘪，就是在牛宰杀前用上好的青草和药材喂饱牛，宰杀后将牛胃和牛肠里还未完全消化的食物取出来挤出液体，然后混合牛胆汁和其他佐料就成了火锅底料。 这种美食在他们看来是有些可怕的，都吃进肚子里了，即便还没消化完那也和牛粪差不多，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做成火锅吃呢。 林则和顾楚都见多识广，知道牛瘪火锅是黔广两地苗族和侗族的特色美食。 “秀满妹是苗族人。” 林则觉得，那个货郎极有可能也是苗族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村里人都说两人关系似乎真的比一般人更亲近，出自同一个少数民族，看到秀满妹被她男人打的鼻青脸肿，货郎自然也会比一般人更加关心。 虽然这个线索还不够详细，但至少有了一个比较准确的方向。 在还原好的画像得到当年见过货郎的村民一致认可后，顾楚和林则立马将画像上传系统，联系了黔广两地的同事一块寻找，重点排查苗族和侗族，当然其他常驻人口也不能忽视，二十多年前如果有人上报失踪人口，一定要联系当初报案的家属，让他们确认画像上的人，是不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家人。 他们这边好歹还有了一些进展，至少知道了当年秀满妹带着孩子和情夫私奔一事极有可能存在隐情，另一边被派去重新走访受害者亲友邻居的一组在这几天里一无所获。 受害者家属比任何人都希望抓到凶手，因此在当年录口供的时候，他们真的是把所有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诉了警察，五年后的今天，他们也想不出其他忽略掉的线索。 五年的时间，足以带走很多悲痛，那些受害者的丈夫，有一部分已经离开了津市，有一部分已经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他们都希望开始新的生活，受害者的父母倒是有很大一批忘不了那份悲痛的，但因为当年已经结案，他们也在努力治愈自己。 因为警方的重新走访惊动了一部分依旧对往事无法释怀的受害者亲友，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时隔五年警方再次出现，不知从何时起，居然流传出了张建伟不是真凶，真凶另有其人的消息。 有一部分声音觉得，张建伟是枉死的，他们对司法的公信力表示怀疑，要求警方给予一个说法。 这样的声音是没办法压下去的，上面给的压力更大了，他们必须尽快破案，不管张建伟是真凶之一，还是他确系冤枉，都一定要在事情闹大前，给公众一个真正的真相。 第112章 找到 在巨大的外界压力下, 各级部门的配合力度是极其强大的，白天测绘好货郎的画像，到了傍晚, 黔省某地方派出所就联系上他们，表示找到了疑似货郎家属的几位老人。 宋扎阿，男, 苗族, 26年前家属报警声称对方失踪，如果对方还活着，今年应该已经46岁了。 其他都符合他们之前的猜测, 倒是把年龄给猜错了。 村里人不知道秀满妹的具体年龄, 只是从她外表来判断, 她刚被张建伟骗来的时候还面嫩，估摸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刚来那几年没怀上孩子, 张建伟的态度还不错，后来生下一个儿子，又养到了六岁跟人跑了，这里就过了十来年，算起来也是二十七左右的女人了, 在惯性的思考下, 他们一直以为货郎和秀满妹差不多大, 或者比对方更大一些。 而在村里人的描述里, 货郎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 可能是有的人天生就显老吧, 再加上货郎这个工作走街串巷, 经常风吹日晒雨淋的, 老得也比同龄人快许多。 只是这样一来, 一对相差了一轮的男女，偷情的概率似乎又小了一点，尤其是那个年代，主流观念还是男大女小，也有女方稍长几岁的，可十来岁着实有些夸张了。 但这也不一定，毕竟感情这事说不好。 因为两地比较远，对于货郎家属的口供只能通过视频连线进行。 货郎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但是对方的两个姐姐还活在世上，在她们的描述里，弟弟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在失踪前，每个月都会给老家的父母汇款，但是26年前汇款忽然就停止了，而且弟弟再也没有联系过父母以及她们这两个姐姐。 一开始，他们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或者是那几个月没赚到钱，不好意思和家里人联系。 第一个月没动静，第二个月没动静，第三个月还是杳无音讯，当时她们就怀疑弟弟很有可能出事了，于是在联系不上弟弟的第三个月选择了报警。 白天警方联系到她们时她们第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上的人，就是弟弟宋扎阿没有错。 时间对上了，在村里人的口中，秀满妹和宋扎阿就是在二十六年前私奔逃离这儿的，但如果真的是私奔，秀满妹和宋扎阿不和这里的朋友联系还能理解，为什么会不和宋扎阿老家的亲人联系呢？ 宋扎阿只是来这里卖货的货郎中的一个，和当地人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就连他老家在哪儿，警方也是通过他随口一句喜欢的当地美食而推理出来的，如果真的是私奔，宋扎阿完全可以带着秀满妹和孩子回他老家生活，就算是怕父母不能接受他取一个年龄比他大很多，还有个孩子的女人，也完全可以在安定下来后，联系父母，给父母汇钱。 一个姐姐们口中十分孝顺，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都要攒钱寄给父母的男人，怎么可能在之后的二十六年里，一直杳无音讯呢。 现在顾楚和林则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他们或许已经遭遇了不测。 再结合之前张超的供词，他们有理由推论，他们的失踪和张建伟有关。 “在秀满妹失踪后，张建伟多了一笔钱，所以他们的失踪很有可能和拐卖人口有关。” 顾楚和林则一块梳理着思路。 那个张建伟还真是畜牲，恐怕他失踪的儿子也是被他给卖了。 “我觉得秀满妹和张建伟被卖的可能性不高。” 顾楚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张建伟只有一个人，而秀满妹和宋扎阿却有两个人，张建伟常年酗酒，而秀满妹和宋扎阿一个常年劳作，一个常年挑负重物奔走在乡间，即便张建伟的体型比较魁梧，两人个联手也不至于打不过张建伟。 而且宋扎阿这样一个成年男性，恐怕也很难找到买家吧，按照张超的说法，对方出去了几天就回来了，应该是很快就处理好了他手中的“商品”。 “张建伟离开的时候没有带大包小包的行李。” 林则顺着顾楚的思路继续分析，当初张建伟说要去外面找他老婆孩子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尼龙袋，大小根本就装不下一个成年人的尸体，而且那个时候张建伟家没有车，他也借不到车，他想要处理尸体，只能选择就近掩埋。 他们已经搜寻了张建伟的老宅子，前后院子都挖了，看上去能砌进尸体厚度的墙也检查过了，可都没有找到尸体。 他们调查过，村子里只有一个池塘，这个池塘每年年底都会清池抓鱼，如果当初尸体被沉塘，这些年起鱼的时候也早就被一块发现了。 还有后山那一片，村里现在主要的收入来源一部分是养殖菌菇，一部分是更昂贵的野生菌菇，每年村里人都会上山各种翻找，真要是被埋在山里，二十多年来都没被找到，张建伟这埋尸的能力恐怕也过分强大了。 顾楚不断翻阅着这两天的各种笔录，忽然间，她的视线停顿在其中一份笔录的几行字上。 “张建伟去津市后几乎不回来，偶尔回来一次，也是为了修他父母的老坟，算他有点孝心。” 顾楚忽然又开始快速翻找，直到又看到另一行字。 “张建伟那个小畜牲不干人事，当初他犯案的事情传出去，外面的人都觉得我们村子风水不好，怕出第二个张建伟，咱们村好几桩本来已经谈好的婚事都黄了，要不是当时村干部拦着，恐怕都有人气的跑去把他家祖坟给掘了。” 她好像知道如果张建伟真的杀了人，会把尸体藏在哪儿了！ 85年起，部分地区就开始要求进行火葬，97年的时候才明文规定一定要进行火葬，这都是近几十年的事情了，张建伟父母那一辈死的早的，几乎都还是土葬。 他们村里的人比较迷信风水，要不然张建伟那个地段极好的宅基地也不至于空置了那么多年都没人选择买下重新建房子。 因为这份迷信，他们对于祖先的墓葬也格外重视，村里之前的那片墓地一直都保留着，好几次有开发商想要征地，都被村里人上下一心给打跑了。 他们觉得自己现在日子过的好，那是祖先保佑，要是挪了坟就会坏风水，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祖先的坟墓。 张建伟这一支早就没人了，因此当顾楚他们想要挖开张建伟父母坟墓的时候，村里人虽然有怨言，却也没人真的拿命拦他们。 张建伟父母的坟墓修的很气派，据说之前只是普通的土坯，十多年前张建伟回来过一趟，拿钱重新给修了一下，封上了水泥，看上去气派结实了不少。 坟被挖开，两具棺材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看到那两具棺材的模样，惊呼声此起彼伏。 从外表上看，两具棺材都是极普通的木棺，上面的黑漆几乎都已经掉落，地底的微生物和各种潮虫蚂蚁将棺材腐蚀蛀空，看上去单薄得稍微用点力就能掰碎，真正引起大家惊呼的并不是这两具棺材本身，而是其中一具棺材上捆绑着的密密麻麻的红线，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从这具棺材里弥漫出来。 他们都戴上了口罩，可依旧阻挡不了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好好的棺材，为什么要缠那么多红线呢？大家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似乎真的找对方向了。 在一群人剪红线的时候，另一个没缠红线的棺材已经被掀开，出于意料，又好像在情理之中，这具棺材里竟然有两具尸体。 开棺的时候，一堆虫子受惊从棺材里四散涌出。 顾楚和林则都面无惧色，俯下身观察棺材里的两具尸体。 “从臼齿磨损的痕迹，以及尸体腐烂的情况来看，着两具尸体起码死了三十多年了，尸体的主人还是位老人。” 显然这具棺材里的两具尸体就是张建伟的父母，可他们的落葬时间相差三年，本来应该被分别埋葬在这两具棺材里才对。 是什么原因，导致其中一具尸体被人从棺材里挖出来，又埋进了另一个棺材之中，原本他躺着的那个棺材里，现在又藏着些什么呢？ 那些红绳很快被剪断，钉住棺木的钉子也被起开，就在其中一个警员要掀开棺木的时候，顾楚眉头一皱。 “等等！我来！” 她感受到了一股令人不怎么舒服的气息，直觉告诉她，普通人接触这些东西可能会招来麻烦，至于她…… 顾楚现在都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还算不算是个人。 她走到棺木旁，原本站在这个位置的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顾楚一定要自己掀棺，但因为对自家副队无条件的信任，还是听从她的话往后退了几步。 明明已经是被蛀得千疮百孔的薄木棺材，可顾楚此刻就好像在推动千斤重担一样，棺材里有一股莫名的吸力，紧紧地吸附着这个棺盖。 啪地一声，棺盖被掀飞至六七米外，落在凸起的石块上摔地四分五裂。 这一次棺墓里跑出来的虫蚁远比之前那具棺材里更多。 蜈蚣、蜘蛛、蝎子……棺材周围的警察被吓得连连后退，时不时垫脚跳起来躲避这些不知道有毒没毒的虫子。 棺材里，同样躺着两具尸体，不同于另一具棺材里姿态安详的尸体，这两具早已经腐烂的尸体姿态扭曲，其中一具尸体双手朝上，保持狰狞地挣扎姿态。 就好像……是被活活钉死在棺材里的！ 第113章 尸检 这具棺材里的两具尸体分别是一男一女, 虽然还没有检验，但在场的所有警察基本都能肯定，这两具尸体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秀满妹和宋扎阿。 他们并没有将尸体从棺木中取出, 而是连同这个灌木一起包裹起来，准备运送至津市，进行更详细的解剖检验。 除此之外, 还得让宋扎阿的两个姐姐和其中一具男尸做一份dna检测, 毕竟任何推测都需要确实的证据来佐证。 他们挖坟的时候在周围设置了警戒线，不允许村里人靠近，但是挖坟这样的大事, 村里人怎么可能不盯着些, 他们也怕警察挖错或者挖多了, 坏了他们那一片地的风水。 因此当时闹出来的动静根本就瞒不了人，加上他们还带走了那么大一具棺木。 事后村支书收了顾楚一笔钱, 受她委托帮忙修缮一下被他们挖掘破坏的墓堆, 同躺在一具棺材里的张家老两口的尸体自然也被发现了。 时隔好几年分开入殓的老两口怎么躺在一个棺材里呢？ 警察为什么要把另一具棺材给带走？ 再加上之前围在警戒线外影影绰绰听到的那些惊呼声，几个比较激灵的村民直接打了个激灵。 棺材里原本躺着的人不在，那现在躺在里头的人是谁？ 警察那么远的带一具棺材回去，棺材里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让人不由想到二十多年前，在张建伟口中带着小孩跟人私奔的老婆, 难道棺材里…… 第115节 这么令人发指的揣测放在张建伟这种杀人魔上一点都不违和, 一想到长辈们口中不守妇道的女人很有可能早就被张建伟害死了, 跟风说过几嘴的人这会儿都打了个冷颤, 心里不是滋味。 造孽造孽…… “尸检结果出来了。” “受害人, 男, 年龄在20-22之间, 死亡时间约在24-28年前, 颅后有重物捶打痕迹，指骨磨损严重，经检验，和棺盖内侧的抓痕相吻合，应该是被重击后脑后短暂停止呼吸，然后被凶手当作尸体丢进了棺材里，后期苏醒在棺木内抓挠棺盖，最后窒息以及颅脑重伤等原因死亡。” “受害人女，年龄约在28-30之间，死亡时间约在24-28年前，窒息性死亡，颈骨错位，生前遭受过严重虐待，左手手骨、胸口第3、4、5段肋骨骨折，双腿膝盖粉碎性骨折……” 虽然尸体早就已经腐烂，当年皮肉上的创伤已经很难检验出来，但这些断裂的骨头无不证实着受害人在死亡前遭受了什么样非人哉的折磨。 “还有，在检查尸体的时候，我们发现女性受害者的内脏都从下体拖出……” 法医是女性，说到这段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顾楚和林则都想到了708案件中的几名受害者，所有的受害者在遭到性侵的同时遭到了非人般的虐待，而且她们的死法和秀满妹的死法几乎一致。 凶手用钝器将她们身上多处骨头砸断，最后，又将她们的内脏从体内拽出。 这是带有强烈报复行为的作案手段，二十多年前，张建伟将这样残酷的手段用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二十多年后，他又以相同的方式残害了其他他觉得和自己妻子一样不容饶恕的女人。 但这样一来，他们又陷入了一个怪圈里。 似乎越往下调查，越证明了张建伟就是那几起奸杀案的元凶。 难道是徐小伟记错了？他并不是在五年前的7.23号抢劫了张建伟？又或者说他认错了人，被抢劫的只是一个和张建伟有些相似的男人，对方在他之前偷了张建伟的钱包，张小伟抢劫了那个小偷，误以为自己抢劫了张建伟？ 林则的思绪有些乱，都被自己这一番巧合论无语到了。 “对了！张建伟的儿子！” 林则突然激动起来，用力地拍打着桌板。 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找到张建伟儿子的尸体，按照张超的说法，张建伟在失踪了几天后手里突然多了一笔钱，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把自己的儿子给卖了。 虽然这个推论听上去匪夷所思，但现实中并不乏亲生父母贩卖自己孩子的恶行，张建伟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在认定妻子背着他偷人的情况下，恨屋及乌连带着厌恶秀满妹生的那个儿子，甚至怀疑那个儿子不是自己的种都是极有可能的。 如果在张建伟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个小孩亲眼目睹了他爸残忍杀害母亲和所谓的母亲的“情夫”，因为这样的心理阴影导致他犯下杀人罪行那也是合乎逻辑的。 而且似乎也只有这个原因，才可能促使张建伟甘愿背锅认罪。 可是一个当年就能卖掉儿子的男人，真的会突然间冒出来这样浓烈的“父爱”吗？ “确实有这个可能，从之前的调查来看，张建伟之后并没有停止过交女朋友，只是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让任何一个女人怀上过孩子，他们那儿的思想还比较传统，一定要有个儿子，当年张建伟会选择卖掉那个孩子，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以后还能生，可五年前他都五十来岁了，再生的概率已经不高了。” 顾楚顺着林则的思路推理。 “而且按照你的逻辑，那个男孩亲眼目睹了他爸杀死他妈和货郎，也就是说他知道张建伟的手上背负着两条人命，一旦他被抓，他肯定会把张建伟供出来，到时候张建伟依旧逃不了一死，与其两个人一起死，倒不如他一个人把罪都背了，好歹还能留下一条血脉。” 和林则一样，在看到棺材里只有秀满妹和宋扎阿的尸体时，她第一时间也想到了那个失踪的小男孩。 但是她心里还有一个无法圆上的逻辑。 “从犯罪心理学上来说，如果那个男孩真的是因为他爸杀死他妈这件事留下了心理阴影，那么他在杀害每一个女人的时候，都是将她幻想成了自己的母亲实施惩戒，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有强暴的行为产生。” 这也是为什么，顾楚没有从一开始就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那个至今还没有被找到的孩子身上的原因。 林则脸上的激动渐渐退去，他也认同顾楚的推理。 “但并不能排除那个孩子作案的可能性，也许是在他被卖给另一个人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人的心理变化是最难判断的，现在他们掌握的线索太少，这个只存在在别人叙述中，却一直都没有被找到的孩子，成了最大多突破口。 这一点顾楚也十分认可，目前来说，对方确实是嫌疑最大的人。 “副队，708案第二位受害者的丈夫来局里了，他一定要见你。” 市局里来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顾楚和林则停止讨论，林则继续和其他警员探讨案情，顾楚则是去了接待室。 “我妻子的案子是不是出问题了，你们为什么又开始调查关于那个案子的情况，是不是当年找错了凶手，害死我雯雯的另有其人。” 一开门，面对顾楚的就是一通质问，她看向眼前的人，对方和她记忆里那个男人差别很大。 五年前的姜武还是一个前途光明的程序员，常年坐办公室的生活，加上厨艺了得的妻子的三餐投喂，让他逐渐发展出幸福肥，是一个身高175，体重170的小胖子。 但是现在出现在顾楚面前的男人瘦脱了相，两颊凹陷，眼下两条青黑的泪沟，整个人看上去沧桑且疲惫。 “是不是找错了！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害死的雯雯！” 姜武至今都没办法释怀妻子的死亡，每每闭上眼，他脑海中就不断浮现妻子无比凄惨的死状，明明就在前一秒，她还笑的那么温柔，递给他一盒她一大早就起床做好的便当，里面有他最爱的照烧鸡排，还有为了让他缓解烟瘾准备的各种糖果。 他们准备好要孩子了，姜武的戒烟行动也已经努力了半年。 他没办法接受妻子以这样惨痛的方式离开，更不相信外界所说的每一个受害的女人都是不守妇道出轨的贱人，外面的人知道什么，他们只会捕风捉影，雯雯有多好，只有他最清楚。 后来凶手找到了，也枪毙了，姜武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就是当别人再提起这个案子，再辱骂他的妻子时一条一条的回应，她没有出轨，她是受害者，她是无辜的！ 警察已经捉到了杀害妻子的凶手，他只是努力以丈夫的身份证明妻子的清白，但现在有各种消息传出来，说警察很有可能找错了当年杀害他妻子的凶手，是不是意味着，这五年里，他妻子都不能安息。 姜武声嘶力竭的吼着，此时此刻，他需要的是将这股积攒了五年的悲愤发泄出来。 五年，有些人在慢慢走出伤痛，但有些人永远都走不出来。 “因为出现了新的目击证人，推翻了当年凶手的部分口供，张建伟不是主谋，但也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在姜武一通发泄，渐渐冷静下来后，顾楚这才开口。 “我知道，说再多都很难取得你们的谅解，但是现在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找到真正杀害你妻子的凶手，让他得到法律的惩罚。” 姜武沉默了，是啊，闹有什么用，他现在只想要抓住凶手。 雯雯委屈了五年，不能再让她委屈下去了。 秀满妹和宋扎阿等尸体就存放在市局的尸检房里。 市局有专门存放尸体的冷柜，不需要向一些小警局一样，将尸体运送至附近的医院或殡仪馆。 因为尸体是重要物证，所以当法医下班的时候，尸检房都是锁起来的，晚上值班的警察也会经常过来巡逻。 这天负责值班的警察和往常一样例行巡查，在路过尸检房的时候，意外听到屋内传来一些异样的声音。 “吱——吱啦——吱——吱啦——” 尖锐刺耳，像是…… 指甲滑动金属的声音…… 第114章 闹鬼 大半夜的尸检房里出现动静, 吓人不吓人，尸检房里有啥，不就是尸体吗。 巡逻的警察也是胆大, 第一时间竟然竟然也没想到那些违背科学的东西，只以为尸检房里是不是进小偷了，这间房间里有不少价值不菲的仪器呢, 于是他当机立断用钥匙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一只手也警惕地放在了腰间的警棍上。 安静，非常的安静，原本隔着一扇门听到的动静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 警察背对着门, 视线朝着房间内, 然后慢慢挪动, 走到了墙边按下灯泡开关，房间里瞬间明亮起来。 尸检房不大, 一面墙上都是冰柜, 需要解剖的尸体都单独放在这抽式冷柜里。 还有两张解剖床，边上是一堆摆放着解剖工具的架子。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仪器，这间房间一眼就能望到底，根本就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警察顿时松了口气, 精神也跟着松懈下来。 他怀疑刚刚可能是自己听岔了, 或者是别的地方传来了这个声音。 他将拔出一半的警棍重新插了回去, 然后转身关灯准备离开。 “吱——吱啦——吱——吱啦——” 是某种尖利的东西种种划过金属的声音！ 这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警察彻底愣住了, 此时他的背后, 是那面存放尸体的冷柜。 “咯咯咯——” 上下牙齿不住地碰撞, 一股冷意从脚底心直窜脑门, 鸡皮疙瘩都不受控制立了一身。 他忽然想起来, 之前顾副队和北华市来的那个林队长从外地带回来的两具尸体，听说其中一具是被人活活钉死在棺材里的，被挖出来的时候，整个棺材盖的背面都是他十指抓挠的痕迹。 “吱、吱啦、吱、吱啦、吱啦吱啦吱啦吱啦——” 抓挠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快，还伴随着冷柜的铁质滑轴抽动的声音。 巡逻警察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好像能感受到，身后某个藏尸的冰柜就要彻底抽开来了。 “艹！” 这一瞬间他终于掌控了自己被吓得僵住的两条腿，随着身后及其刺耳的抓划声响起，三两步冲出房门。 “嘭——” 他将门重重关上，然后哆嗦着手将上面没拔下来的钥匙转动了几圈饭锁住房门，最后拔下钥匙冲向了值班室。 那里还有好几个和他一起值班的同事。 顾楚昨晚上睡在了单位宿舍里。 之前赶去张建伟老家的时候她就给蔺墨打过电话通知他，也从蔺墨的口中知道了茅十七来找过她的事情。 顾楚并不高兴，她搬家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可茅十七直接就找到了出租房里，顾楚觉得，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吧，茅十七的行为让顾楚觉得自己被他监视了。 顾楚在电话里教蔺墨找到了手机的充电器，还给他发了电子购物的操作视频，那个手机里本来就有对应的几个app，也都绑定了她的移动支付，到时候蔺墨想买什么，可以直接网络下单。 顾楚也不担心蔺墨买什么超额的东西，毕竟她穷，也没开通什么借贷服务，银行卡里的余额根本不允许老僵尸放肆，而老僵尸还有金玉在她手里压着呢。 安顿好了蔺墨，这段时间顾楚就没有回过家。 昨天晚上，她和组员又一起翻阅当年的监控存档到很晚，一大早来到了办公室里才听说昨晚上尸检房闹鬼的消息。 “哈哈哈，我看以后陈大胆也别叫陈大胆了，还是叫他陈小猫吧，这胆子比猫还小啊。” 有个同事拿昨晚上巡逻的警察取笑，那个警察姓陈，外号大胆，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大伙儿觉得他和大胆一点都不配了。 “别那么说，其实大胆胆子真的挺大的，之前一起去鬼屋，我们都抱着大胆往前走呢，徐狗号称刑特大队铁汉子，结果在鬼屋里吓得鬼哭狼嚎，跟个死狗一样，还是大胆把他拖出来的。” 也有人替陈大胆说话。 第116节 “那视频你怎么解释？压根就没有什么鬼，也没有陈大胆说的那些动静，我看是他白天听了那两具尸体的描述，自己把自己吓出幻觉了吧。” 说着说着，就斗上嘴了。 “你们真的不觉得视频里的画面很诡异吗，我怎么觉得大胆好像真的听到什么视频里没有的声音了呢。” 说着，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这话听着就怪吓人的。 顾楚从他们的对话中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昨天晚上负责巡逻的警察自称在尸检房撞到鬼了，他吓得跑去找到其他当晚值班到同事，可那些同事压根就不信他的话，只以为他是闲的无聊，半夜吓唬他们。 可能是人多壮胆，最后那个警察大着胆子跟其他值班的同事一块回到了他口中闹鬼的尸检房，结果尸检房里压根就没有他口中所谓鬼用手指抓挠冷柜铁质柜体的声音。 其中一个警察还当着他的面抽开了那个存放宋扎阿尸体的冷柜，被冻地青白的尸体就躺在冷柜里面，丝毫没有诈尸的迹象。 陈大胆大呼冤枉，因为他真的听见了那些声音，于是他又要求同事陪他去看监控，警局里绝大多数地方都是无死角监控，尸检房更不例外。 他刚刚遇到的那些事情，走道、房间里的监控设备应该全都拍录到了。 但查阅监控视频的结果让陈大胆大失所望。 几个视频里，是他无缘无故停下脚步打开了尸检房的门，在检查完后关灯离开时，莫名其妙整个人站定，然后开始发抖，最后发疯似的大叫着离开了尸检房并锁上了门。 根本没有什么诡异的声音，也不像他说的，在他转身后，有一格冷柜自己慢慢抽出来了。 看完那些监控视频，就连陈大胆都开始怀疑一切是不是自己的意淫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闹鬼，是他白天听了那段瘆人的话，大晚上经过尸检房的时候，被白天的话影响，自己吓到了自己。 可他是陈大胆啊，什么鬼片他没看过，会因为白天同事对那具尸体的两三句描述，就把自己脑补成那样？ 反正到最后，这件事的定论就是陈大胆自己吓自己，白天领导上班的时候还把陈大胆叫去，让他回家休息几天，不算他请假旷工，领导还隐晦地建议他去看一下精神科，怕是他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了，影响了心理健康。 顾楚基本判定，这位同事昨晚很有可能是真的撞鬼了。 她赶紧跑去监控室，想要调取那几段视频，等她赶到的时候，林则已经在了。 “你也听到了传言。” 看到顾楚过来，林则并不意外，于是两人一起看了昨晚上的监控，从监控上看，好像一切都只是陈大胆自己莫名其妙的开始一系列行为，可视频里，陈大胆的表情、动作，甚至他战栗抖动的细节都太逼真了，整个画面说不出来的诡异。 看完视频，两个人都不用开口，直接默契地朝尸检房走去。 这会儿几个法医同事也已经在尸检房里工作了。 对于秀满妹和宋扎阿的尸体，他们还有许多检验工作需要完成，这两具尸体这会儿也已经被放在了解剖台上，而之前存放两人的冷柜现在空置着。 顾楚找法医要了一套他们解剖尸体时会穿着的包裹全身的防护服。 “我来。” 林则猜到她想做什么，顾楚摇了摇头，然后在两个法医诧异的视线下，爬上了之前存放宋扎阿尸体的冷柜。 “不是，顾副队，你该不是真的相信闹鬼的事吧，我当法医那么多年了，还没遇到过呢。” 狭窄的空间里，外面的话传经来都有莫名的嗡嗡声，顾楚并没有被打扰，里面很冷，也很暗，只有入口处有光照进来，她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慢慢转身，很快，她的视线对准了一侧铁板。 按照尸体被存入冰柜的角度，当时宋扎阿的视线和这一侧正好面对。 此时，这块铁板上是一道道凌乱的抓痕…… 林则将她躺着的那个抽柜拉出来，顾楚将手里的手机递到他面前。 看着相册里的照片，林则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猛地扭头，看向了正在被解剖的宋扎阿。 毫不知情的法医正举着他的其中一只手，用镊子从他指尖夹着一些木头碎屑。 “太惨了，指骨都磨平了一些，这得抓多久，又抓多狠啊。” 在法医的感叹声中，林则狠狠吞咽了一下，总算把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给按压回去，也把他刚刚差点要让法医放下宋扎阿的话咽了回去。 之前林则以为是有人装神弄鬼，他还怀疑是不是凶手知道他们重启这个案子，所以跑出来故弄玄虚。 他没有想过，可能是真的有鬼。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发寒，看着安安静静躺在解剖床上的宋扎阿和秀满妹，他和顾楚到底带了两个多大的麻烦回来啊！ “怎么办？” 离开尸检房的时候，林则双脚还有些发飘，总感觉踩不到实地。 他看了眼外面高高升起的太阳，白天应该是安全的吧，可晚上怎么办呢，这件事是不是应该赶紧通知所有人，可这样一来，一定会引起恐慌吧。 “我觉得……” 顾楚刚想开口，却被林则打断了。 “我知道了！” 这个从见面起，就让顾楚觉得很可靠稳重的前辈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同城跑腿app。 “求去法安寺购买100个护身符，加钱，急，很急，非常急！” 鬼都跑出来了，还有啥是不可能的，他现在突然从无信仰者变成忠实的佛教徒应该没毛病吧，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第115章 检测仪 林则买的那一百个护身符很快就分送到了市局每一个同事手里, 就连保洁阿姨也人手一个。 “你们林队还真信这个？” 跟着林则过来的那几个北华市的同事都被笑着打趣了，因为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昨天晚上闹鬼的事儿只是陈大胆自己吓自己罢了。 林则的手下能说什么，他们自己还纳闷呢, 明明在此之前，他们队长一直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啊。 对于这些议论，林则也没办法解释, 他总不能拿着顾楚拍到的照片到处传阅吧, 也不能让那些怀疑的人自己去尸检房里钻那格冷柜瞧瞧。 市局里那么多人，人多口杂，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 可是要引起社会恐慌的, 他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最后, 林则也只是将他和顾楚的这个发现上报给了市局的领导。 “这是你们在冰柜里拍到的？” 市局的领导当然也知道闹鬼的传闻，在看到林则递给他的照片后, 他默默将之前被他随手丢进抽屉的护身符拿出来, 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藏到了胸前的口袋里。 “咳！”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符合他领导的身份，他还假意咳嗽了一声。 林则也十分上道，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有没有可能是人为弄上去的？” 看着这些照片，领导还是有些不太愿意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尤其这些鬼居然还敢在警局里出现, 影视剧里不都说警局自带正气, 而且来来去去的都是阳气旺盛的青年警察, 鬼敢在这样的地方现身, 那得多厉害啊。 “这段时间的监控视频里, 只有尸检房的几位法医接触过冷柜, 但他们并没有钻进过冷柜里面, 而且监控视频没有暂停或是修改的痕迹, 可以排除人为的可能性。” 顾楚缓缓说道，林则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他们查阅了从宋扎阿和秀满妹的尸体被运送来的这段时间的所有监控视频，都显示不存在人为制造恐慌的可能性。 这下子领导也抓瞎了。 他们警察可以抓犯人，可鬼该怎么抓，以前也没有经验啊。 不过很快他就不需要烦恼这个问题了，当天下午，一群拿着国安证件的人再次出现了。 这群人还是顾楚的老熟人，之前在处理她家邻居的案子时这些人也曾露面，同样也是拿着国安的证件，真实身份却是特殊事物处理局的成员。 他们到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了尸检房，并接管了宋扎阿和秀满妹的尸体。 “宋扎阿和秀满妹的尸体是我们带回来的，关系到我们正在侦破的一件很重要的案子，我们不能把尸体交给你们。” 林则正在尝试和眼前这个穿唐装的老人交涉。 对方自称是国安局的，但林则怎么都想不通，国安局为什么要让眼前这个鹤发鸡皮，一看就到了坐公交车不用交公交费年纪的老人家出来做事，难道不怕这位老人一激动就突发什么老年疾病吗。 “他们两人的尸体你处理不了。” 异人老笑容宽和，然后又转向了顾楚。 “又见面了，顾小友。” 他还记得顾楚，只是这一次见面，对方身上少了那顾刺鼻的臭味，她的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清明光正，只是这一次见面，对方似乎多了很多解不开的烦恼。 异人老笑了笑，是个有意思的小辈。 “顾楚，你们认识？” 林则纳闷地看了眼顾楚，又看了眼这个唐装老人，认识好啊，他琢磨着可不可以让顾楚来说服眼前这个固执的老人，这两具尸体是重要证物，怎么可以不明不白就交给这群人呢。 “他说的没错，宋扎阿和秀满妹的尸体我们确实处理不了，但他们可以。” 顾楚对着异人老微微额首，然后又对着林则简单解释了一句。 林则正要反驳，忽然想到了护身符。 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难道是……” 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就在今天早上，他接受了这个世界上极有可能真的有鬼的事实，就在时隔几个小时的下午，他又得知，国家有一个专门的部门负责处理这样的灵异事件。 林则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 很好，不是做梦，可这一天天的，怎么就跟做梦一样呢，太荒诞了吧。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林则看向了一脸淡定的顾楚，但转念一想，顾楚和眼前这个似乎有特殊能力，可以处理灵异事件的老头认识，那么也就是说，顾楚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了，也解释了，为什么她想也不想，就钻进冷柜去寻找鬼闹事证据的行为。 林则摸了摸口袋里的护身符，一想到自己在顾楚面前做的那些事，老大以爷们儿破天荒地露出了羞赧的表情。 他买护身符的时候顾楚是不是觉得他很搞笑呢，林则想着尸检房的冰柜干脆别冰那些闹事的尸体了，干脆把他冻起来吧。 不过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大队长，林则很快就收拾好了羞愤的情绪，开始思考起来能不能让眼前这位老人帮忙，他既然能处理这些鬼怪，应该也有办法和鬼怪沟通吧，能不能让他找鬼问一问，当年是不是张建伟杀地他们，以及当年失踪的那个孩子究竟去哪儿了。 对此异人老只能让他别报太大希望。 这种被谋杀的鬼往往怨气难消，戾气深重，即便是刚死的那段时间还保留着做人的部分神志，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这点理智也会被怨气吞噬，渐渐地变成一个只知道复仇，嗜杀的厉鬼。 这一条路走不通，林则也只能将希望放在其他方向的侦查上。 林则离开了，顾楚却留了下来，她还有其他疑惑希望异人老能帮她解答。 第117节 “你想知道我们是怎么知道宋扎阿和秀满妹存在的吗？” 异人老和顾楚坐在尸检房里，身边是宋扎阿和秀满妹的尸体，以及围绕这两具尸体进行各种布置的特事局成员。 这样的场景，着实不像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但顾楚和异人老似乎都不以为然。 顾楚想知道特事局如何第一时间就发现宋扎阿诈尸。 几十天前，帆船小区那个灵异事件是因为有人将闹鬼的视频传播到了网络上，当闹鬼的消息传播开后，特事局监视网路后得知，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今天发生在警局里的这个闹鬼事件与之前那个事件不同。 第一点，除了当事人陈大胆，单位里其他同事大多数都不相信这是个闹鬼事件，而且监控视频也没有拍到灵异的画面。 第二点，出事地点不同，市局相对来说保密性更强，直到现在，那几段监控的视频都没有流传出去，而闹鬼的事情，顶多也就是同事们的亲友知道，还是被当成一个好笑的事情讲出来的，流传度自然也不那么广。 而异人老当天就带着相关合法文件以及捉鬼需要的工具出现，说明他们肯定了市局闹鬼的事情，是有备而来的。 “不久前，特事局研发了一款设备，可以用来检测诡秘力量。” 异人老也不防备顾楚，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仪器。 他们对于诡秘力量的研究已经持续几十年了，近些年来，灵异事件越发频繁出现，光是顾楚所在的津市，这一个月多月里就出现了两起灵异事件，要知道，以前一个地区，一年半载都不见得有一起灵异事件发生。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但显然政府对于这种诡秘力量的研究越发重视了。 这一款检测仪就是最新的成果，它能检测到一定范围内不正常的磁场波动，据调查，灵异事件的发生，往往会导致某个区域磁场改变。 异人老之所以会对顾楚那么亲近，连这样的消息都不瞒着她，完全是因为他已经从成坤手中得到了顾楚的入会申请，过不了多久，顾楚就会加入特事局，成为他的同事，那个时候，顾楚自然也会知道这个检测仪器的存在。 “我给你试验一下吧。” 异人老知道光靠说的，顾楚不见得会相信，于是准备给顾楚演示一番，按照正常的使用步骤，在检测仪器打开后，它会指向磁场波动最强烈，也就是鬼气最强烈的方向，一旦数值超标，就会发出警报声响。 仪器刚一打开，刺耳的鸣音就响起了。 原本正在房间内布置法阵的几个特事局同事全都表情一凛，严肃警惕地看向了那两具尸体。 不好，危险等级提升了。 而异人老看着仪器上指针的方向直接愣住了。 因为指针并没有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他顺着指针看过去，就对上了顾楚的视线。 这个房间里，最鬼，最危险的，居然是眼前这个人！ 【余额不足】 【余额不足】 【余额不足】 蔺墨试了好几次，支付界面都显示余额不足。 他的后裔好穷。 蔺墨看着之前下单的一堆等待送达的订单，顿时觉得有些心虚，他好像把后裔的家底给花空了。 正当他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回坟里给后裔再挖点金子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强大的力量。 蔺墨脸色一变，双手结印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如果顾楚在场，她会发现蔺墨变得更加虚弱了。 不过在那口鲜血吐出后，原本感受到的压迫感消失，蔺墨的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他望向虚空，似乎是在看一个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糟糕，花光了后裔的钱，还把后裔的衣服弄脏了。” 看着顾楚那件沾满血迹的外套，蔺墨觉得回坟挖金子的事情迫在眉睫。 此时很努力想要遵纪守法的老僵尸还不知道，自己的坟早就已经被考古队搬空了。 第116章 受害者 “怎、怎么回事！” 异人老诧异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检测仪。 上面的指针没有指向宋扎阿和秀满妹的尸体, 反而指向了眼前的顾楚，这让异人老第一时间想到了他和顾楚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当时顾楚的身上有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那个时候, 他就怀疑顾楚养鬼，但因为顾楚的眼神清正，加上不少正道流派也有养鬼的功法, 所以他不曾提出质疑。 现在回想起来, 现在顾楚身上没有那股鬼味，并不是因为她不养小鬼了，而是她的能力更进一步, 已经学会了将锋芒隐藏起来。 异人老看着仪器上惊人的数值, 心中不由惊叹, 没想到眼前这位顾小友年纪轻轻，养鬼的功夫了得, 这种程度的厉鬼即便他师兄出手对付也十分勉强。 但一想到顾楚即将加入特事局, 他们部门里又将多出这样一名虎将，他又忍不住高兴。 最近这段时间公平会的那群渣滓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兴奋剂，发什么疯，到处挑事，特事局的一些精锐力量都被派去监视公平会那群人了, 而这段时间, 全国各地灵异事件又频繁出现, 他们既得及时处理掉那些冒出来的鬼怪, 又得给外界一个合理的解释, 让民众平静下来。 现在的特事局, 真的是求贤若渴。 也就几秒钟的功夫, 仪器发出的刺耳尖叫声就降低下来, 指针所指的方向也从顾楚转移到了房间里的两具尸身上。 异人老的推测大致是对的，包括刚刚仪器指向她，发出刺耳声音也是顾楚故意为之，她想实验一下这个仪器，于是放松了限制，泄露了一些契约鬼物的气息。 实验结果让顾楚十分满意，这个检测仪名副其实，虽然不知道准确率多高，但确实如异人老说的那样，可以检测到异常的磁场波动。 不过她刚刚的测验也证明了，如果是《十万》里出来的读者，大多数都有能力隐藏自己的气息，这样一来，检测仪在面对这些人时都是无用的。 她不用担心自家养的那条老僵尸被特事局的人注意到，同时，她也能难借用这个仪器来寻找现实生活中的读者。 这个仪器，只能用于检测现实世界里的灵异事件，而且还是仪器监控的一定范围之内的。 虽然异人老对顾楚十分欣赏和看重，还告诉了她一些本该在她正式进入公平会后才能告知她的秘密，但有些规矩还是不能破的。 他所学的降鬼阵法是门派机密，今天跟着他过来的也都是门派弟子，之后的画面顾楚不方便看，也不能看。 于是在准备到关键步骤时，顾楚就被异人老客气地请了出来。 离开尸检房前，顾楚停下脚步跟异人老简述了一下那两具尸身身前的故事。 “你放心，只要不是冥顽不灵的鬼魂，我都会尽可能超度。” 有些蒙冤而死的鬼魂戾气不消，久而久之会对所有活物都产生杀意，这些鬼魂不灭，其余活人的安全就无法保障。 因此有时候，即便于心不忍，也只能将那些怨魂打散。 异人老至少向顾楚保证了，他们会先超度，超度不成再考虑其他手段。 林则和其他下属正在翻阅当年的所有卷宗，这份卷宗里记录了许多笔录，其中极少一部分笔录的主人在这五年里出国、去世……已经很难再联系到人核对，所以唯一留下来的这份笔录就显得格外重要。 一群人日以继夜地翻看这些卷宗和当时保留的一些监控录像，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 顾楚进来的时候，绝大多数人也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工作。 林则是最坐不住的，在顾楚进来后他就忍不住隔三差五看向她，眼神里透露出太多信息。 林则觉得自己很憋屈，他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可他还不能讲出来，这种憋屈感快把他憋爆炸了。 他很想问顾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她早知道鬼怪的存在，那她见过鬼吗，是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有鬼魂……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刚从科学频道进入悬疑频道的小萌新，啥都好奇，啥都想问。 但顾楚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关心起案子的进展。 “怎么样，张建伟来到津市后这些年的行动轨迹都查出来了吗？” 顾楚和林则一致认为张建伟会选择到津市务工肯定是有原因的。 目前来说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张建伟那个失踪多年的儿子，他们没有在棺材里找到那个小孩的尸体，因此对方当年被张建伟卖掉的可能性很大。 张超说过，当年张建伟离开老家三天，准确地说是三天两夜，这个说法也得到了村里其他人的证实。 二十多年前交通远没有现在便利，要在三天两夜里跑一个来回，在不考虑二次转卖的情况下，较远的城市就不用考虑了，而津市毗邻张建伟所在的城镇，他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把小孩带到津市并且卖掉。 顾楚还记得笔录里说过，张建伟离开的时候带了一个小行李袋，因为按照描述，那个袋子的大小没办法装下成年人的尸体，所以最早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将这一点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那样大小的行李袋虽然装不下大人，可装一个六七岁，身材瘦小的孩子却绰绰有余了。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把儿子卖到了哪里，甚至还有可能悄悄跟踪过人贩子，知道自己儿子到底被卖给了谁，所以才会在几年后在老家彻底混不下去的情况下来到了津市，一边打工，一边悄悄观察着自己的儿子。 有可能，在之后发现自己没办法让其他女人再次受孕后，还找机会跟这个儿子重新相认，从此又有了联系。 因为只剩这么个儿子，也因为有当年杀人的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张建伟才会心甘情愿帮对方做伪证，也正是因为和真正凶手的关系亲密，他才能将所有的作案经过描述得如此详实。 林则觉得，第七次和第八次的案子应该就是由张建伟亲自操作的，第七个案子里留下罪证，第八个案子被逮个正着，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人会怀疑前六桩案子和他的关系了。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觉得如果没有张建伟这个替死鬼，警察迟早有一天会查到真凶吗？ 也是，按照那个案子的恶劣性质，一天没有找到凶手，警方肯定会一直调查下去。 “但你那天的话也有道理。” 林则还记得顾楚说过，如果凶手是因为小时候看到他爸虐杀他妈产生了心理阴影，在他和他爸共情的情况下，他也觉得他妈该死，想杀死所有和他妈一样的人，那么他不可能有强奸的行为出现，除非凶手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变态，那么小的时候，就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有违背人伦的想法。 “我想过一种可能……” 顾楚的语气有些低沉：“凶手是五年前突然开始作案的，在此之前，津市以及周边的城市都没有类似的案情出现，所以凶手作案很有可能不是蓄谋已久，假设凶手真的是张建伟的儿子，极有可能他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使得他回想起了他爸虐杀他妈的过程，这种刺激，其有可能是情伤。” 因为他觉得他和他爸一样遭到了女人的“背叛”，所以他要惩罚那些女人。 “按照你的推测！你是说……” 林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开始放光。 “受害者！” “受害者！” 他和顾楚几乎同时开口。 凶手在五年前开始作案，又在张建伟入狱受审判后销声匿迹，按照一般杀人魔的习惯，开始和蛰伏一定有其原因。 张建伟并不是因为警方抓到他才被迫认罪的，他的第七次、第八次作案更像是故意引诱警察抓到他，如果这一切都在凶手的计划之中，那么说明在他逼迫，引诱张建伟替他顶罪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自己最大的心愿。 也就是说，前六个受害者里，有他最想要杀死的那个女人，因为真正的目的达成，所以他送张建伟替他去死，他可以高枕无忧地继续之后的生活。 他则暂时蛰伏下来，这五年期间没有再次作案。 顾楚和林则都想到了这一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之前六个受害者的人际关系就必须重新调查清楚。 第118节 特别需要排查她们身边出现过的异性，当然，还有他们的丈夫。 陷入僵局许久的案件终于又有了一个突破口，整个小组的成员都显得异常激动，开始积极行动起来，同时他们也要更仔细的调查张建伟在津市的朋友圈。 如果他来津市的原因真的是为了那个被他卖掉的儿子，那么他租住的地方，或是他上班的地方应该会离收养他儿子的那个家庭很近，这样才方便他观察。 现在的侦查方向就是通过张建伟和六个受害者的身边人，调查这些人身边有没有频繁出现过一个年龄和张建伟儿子相近的人。 他们这边找到了目标，整个小组又重燃斗志，但另一边，异人老他们遇到了麻烦。 原以为只是处理两个寻常冤鬼，谁知道其中那个女鬼的力量突然间爆发，直接达到了厉鬼级，阵法中守着其中一角阵眼的小徒被鬼气侵蚀，让她找到机会逃走了。 术业有专攻，异人老他们降鬼靠的都是阵法，平日里也主要做些占卜之类的工作，本身实力有限，面对一个似乎有些古怪的厉鬼，异人老也不敢夸大独自追上去。 这下麻烦了，让这个厉鬼逃脱，还不知道会伤多少人呢。 第117章 重访 “顾队长, 林队长，你们快进来，请坐。” 姜武一早就守在家里了。 顾楚看见姜武还是前天见她时的那副打扮, 头发没洗，胡子也没理，看来之前从顾楚口中得知, 当年的凶手不止张建伟一人, 让他备受打击，恐怕这些日子都没有睡好过。 “家里还保留着最初的布置，从雯雯走后……” 说着, 姜武的语气就有些哽咽了。 “我怕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所以这些年, 我只有很想她的时候才会回来看看，就怕不小心弄坏了什么, 这个箱子里有雯雯的一些私人物品, 她的手机我隔段时间就会过来充满电，里面的东西我也一点都没有删过。” 因为要重新调查前六名受害者，顾楚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姜武。 并不是因为第二个受害者姜雯最有疑点，而是因为这六个受害者里，姜雯的所有物品保存的最齐全, 其他受害者的家属在结案后大多选择将受害者的物品和受害者一块火化, 有几个受害者的丈夫后面再娶, 重新装修了房子, 能找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这是雯雯和我的结婚照, 人家喜欢把结婚照挂在客厅的电视柜上, 或是卧室里, 但我们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 雯雯一定要把照片挂在玄关上，说是这样一来，一开门，我们带来的客人就知道了这家的男女主人到底是谁，当初家里的老人还说这样风水不好，可雯雯喜欢，我就由着她这么做了，现在回想起来，要真是因为这样坏了风水，当初我就该拦着她的。” 姜武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倒是没流泪，因为眼泪在这几年里早就流干了。 姜武和姜雯，听上去就像是一对兄妹的名字，当初刚认识还只是朋友的时候，身边人就老拿他们的名字起哄，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别人再提起他们的名字时，雯雯就会大胆地说道，他们的名字多相配啊，将来肯定能生个文武双全的孩子。 姜武忍不住，就是想把他和雯雯的往事讲给他们听，因为姜武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警察对受害人越了解，越共情，他们办案时就会越仔细，越认真。 顾楚和林则都看出了姜武的小心思，但谁也没有说破。 其实他不这么做，林则和顾楚也会认真侦破这个案子，但还是让他觉得自己为这个案子作出努力了吧，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受一些。 不过顾楚倒是由他的话注意到了那副一开门就能看见的结婚照。 甚至不用将门完全打开，顾楚退出到门口的位置，将门打开至能容一人进入的大小，在这种角度，依旧能看到结婚照的一半，也就是新郎的那部分照片。 林则和姜武都猜不到她的用意。 “姜先生，姜雯女士的这些电子设备我们需要先带回公安局里，到时候我们给您做个登记，等案子侦破后，你可以来警局取回。” 林则指着姜雯的手机平板说道，他们需要重新调查姜雯生前的所有人际关系，考虑到姜武的情绪，他没有用受害者来指代姜雯。 “可以，只要能找到凶手，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 姜武连连点头。 顾楚做完实验后走进房间里，他们穿戴上脚套和手套，一群人开始检查起房间里的所有物品。 按照姜武的说法，这套房子里还保留着姜雯生前的所有物品，从这间温馨的小屋里可以还原姜雯的生活习惯。 厨房里的厨具很多，因为姜雯觉得外面的食物不卫生，加上姜武还是一个运动量很少的程序员，姜雯一直在研究作出又好吃又健康的食物，所以家里很少点外卖。 而且姜雯是个爱干净的小女人，家里的一切都收纳地井井有条，她在收纳上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买了很多专门的收纳工具，将东西分门别类存放。 顾楚站在餐边柜旁，拿起上面的几本小册子，这是类似照片收纳册的本子，姜雯巧妙地用这种相册存放各类兑换券、打折券以及购物券，还有一本小册子，上面放着一些餐厅的外卖单。 顾楚记得五年前吃撑了吗之类的外卖app就已经很普及了，很少有人会专门找餐厅要外卖单，然后打电话订餐。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们将整套房子都检查一遍，林则带着其他下属离开，顾楚留在了姜家，她还要问一些问题，然后再赶去下一个受害者家中和他们汇合。 “姜先生，我知道我之后的几个问题可能会让你觉得冒犯，但我还是必须得问你，当年你确定你和你妻子的感情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吗？” 顾楚知道，自己这么问，肯定会让姜武气愤难耐。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认为雯雯在外头不三不四？” 果然，姜武气的直接站了起来，要不是顾忌着眼前这个女人是负责他妻子案子的队长，他肯定要把人给轰出去。 “我相信你的妻子在你眼里是个很好的女人，她实际上也是个很好的女人，但现在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凶手杀人的动机是因为他觉得受害者背叛了婚姻，所以当他选定你的妻子为目标的时候，肯定是因为他觉得你妻子出轨了，你仔细想想，你妻子的身边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异性，他们没有越轨，但是别人误会了。” 顾楚的提问不带有任何恶意，或许是被她眼神里的认真所触动，姜武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雯雯的朋友圈真的很单纯，她不是外向的人，基本上就是单位，家庭，两点一线，除了一些发小，朋友圈里基本都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人。” 姜武抓着头发认真回想。 其实当年那个案子闹的沸沸扬扬的时候，不用他想，记者就已经神通广大将姜雯的朋友圈查地一清二楚。 只是有别于其他几个受害者板上钉钉的婚外情，姜雯的情夫一直都是捕风捉影，媒体报道的那些人姜武都认识，根本不可能和自己妻子有什么越轨的地方。 比如那两个被逼地辞职离开的男老师，一个也有家庭，而且夫妻感情很好，他和姜雯的接触只是因为那一年姜雯刚当上班主任，而那个男老师是负责他们班数学课的教师，因为是比较重要的课业，第一次当班主任的雯雯很想做出成绩来，和那个男老师的沟通才变多了些。 但他俩下班时打电话沟通学生的成绩从来没有背着各自的另一半，他们都知道雯雯和那个数学老师是不可能的。 另一位老师就更滑稽了，对方比雯雯大了快两轮了，因为雯雯刚进那所学校时就是由那位老教师手把手带的，雯雯一直将他视作长辈，怎么可能和他产生婚外情。 至于其他的…… 姜雯的发小都是同性，她并没有什么男闺蜜，现在朋友圈里的异性朋友也大多都是姜武的兄弟，出于避讳，他那些兄弟都不会越过他去联系他老婆，一群人在一个大群里，甚至没有加单独的好友，就更不可能有什么了，姜武相信自己的老婆，也相信自己兄弟的人品。 “那你回想一下，你妻子遇害的那段时间，你和你妻子的身边有没有出现一个年龄在23、4至三十来岁的男人。” 五年前，张建伟的儿子大概就是这个年纪，因为对方是被拐卖的，大多数是，买家在托关系在登记孩子年龄的时候，都会故意改大或是改小几岁，所以他们也没办法判定现在那个男人身份证上的年纪。 “那个男人的模样大概和张建伟有些相似。” 这是张超等人口供上说的，他们说张建伟那个儿子和他小时候长的很像，现在长大了样貌可能会有所变化，但和张建伟应该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另一个凶手和张建伟有血缘关系吗？” 姜武抓了抓头发，张建伟那张脸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可要说五年前身边有没有出现过一个和张建伟模样相似的人，他绞尽脑汁回想，也实在是想不起来。 他有见过吗？雯雯有见过吗？ 他真的想不起来。 看他的表情实在是痛苦，顾楚也只能让他想起什么来后第一时间和警方联系，然后起身离开。 二十多分钟后，顾楚驱车赶到了第四个受害者的家中。 顾楚进屋的时候，林则和其他警员都坐在客厅里，一群人表现有些拘谨和尴尬。 顾楚挑了挑眉，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 接待他们的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也是第四个受害者的丈夫。 “警察同志，关于汪小敏的案子你们以后还是和她爸妈联系吧，当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现在都再婚了，我老婆不想听到汪小敏的事情，而且我和我老婆也不想我们的孩子听说了什么，好奇这种残忍的案子。” 男主人并不欢迎他们到来，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看向紧闭的卧室房门，看来他的二婚妻子应该在房间里。 “你们也别觉得我过分，当年全国人民都知道我成了绿头王八，我都快被人笑话死了，现在好不容易等着大家把这件事给忘了，你们又来这一出，真是……真是……” 男人叉着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表情无比烦躁。 “咚咚咚！”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你好，你的外卖！” 男人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外卖员，手里拿着他点好的餐点。 “谢谢啊。” 他从外卖员手中接过餐点放在餐桌上，然后表情不悦地看着顾楚等人。 “你们……要不将就吃点……” 这不是请吃饭，而是委婉地下逐客令呢。 林则和顾楚的阅历广倒还好些，还有几个年轻的警员这会儿已经坐立难安了，觉得丢脸极了。 但是正如人家家属讽刺的那样，谁让他们当年没找到正确的凶手呢，他们的出现，确实打破了人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 于是在第四个受害者家，他们无功而返。 不！顾楚还是有收获的，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第118章 订单 “你是说, 怀疑送外卖的小哥？” 林则有些佩服顾楚大脑的发散性，就因为在第二个受害者家中看到了几张外卖单子，以及在第四个受害者家中看到了外卖送上门的场景, 就联想到了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送外卖的人。 一直以来，他们都在疑惑这几个受害者之间明明没有交集，而且居住地也分散在津市的各个角落, 可为什么凶手能知道那么多一般人都无法得知的隐秘消息。 毕竟人都是要脸的, 谁偷情会大大咧咧广而告之呢。 顾楚的这个想法确实打开了一条思路，很少有人会特地防备一个不熟悉的外卖员，只是取个餐的事情, 不可能还叫正在偷情的另一半躲起来, 如果那个送餐的记忆里足够好, 他就会发现某一家的女人家里经常会出现的那张并非男主人的面孔。 而且也恰好是外卖员这个不起眼的身份，时候调查时, 那些邻居, 亲人回想起来，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送餐员的身上。 以此类推，其实不单单是外卖员，还有快递小哥，这类的身份都能经常接触到不同群体, 还不会引人怀疑。 “可是……” 有个年轻的女警察有些疑虑地举起手来。 “我不做饭, 经常自己点外卖, 但是这外卖配送都是有范围的呀, 一般来说太远的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你点餐的页面上, 如果你指定要吃某一家的外卖, 可能还需要额外加钱找跑腿配送, 但是一般来说, 也很少有人会频繁地这么做。” 她讲述着自己的生活经验。 “可是你们想想，这几个受害者的家庭地址几乎分布在整个津市，外卖小哥也是分地盘的，而且几个受害者的遇害时间都比较接近，要说这个凶手观察完一个受害者将她杀害，然后换一个地区继续送外卖，再找一个受害者将其杀害，时间上未免也太赶了些吧。” 同理还有快递小哥，几年前开始送快递就分片区了，很多小区都有自己的收快递点，一片区域每个快递公司就那么几个送快递的员工，经常上网买东西的，估计都能跟那个快递员混个眼熟了，凶手如果是快递员，他怎么做到承包一整个津市的快递呢？ 第119节 这个女警的质疑确实是有理有据的。 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加班的一线刑警来说，点外卖是常有的事情，想吃自己做的家常便饭反而是一件难事，点外卖那些事，他们跟这个女警一样清楚。 绝大多数门店的配送距离都仅在几公里内，一些连锁的大店配送范围会更广一些，但同样的，距离要是很远，配送费也会变得高昂，而且超出了极限后，也会无法配送。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条思路，小徐，你赶紧找家属要到几个受害者的各种外卖app账号，不对，几年时间过去了，受害者的手机号很有可能已经注销了，app账号还在不在都不一定，这样，你赶紧用警局的名义联系那几个app开发总部，请他们帮忙恢复一下那几个受害者的订单，将她们遇害前一年所有订单的配送信息都匹配一下，看看有没有重合的配送员，记得，态度好一点。”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那些外卖app都没有保存那些已经自然注销的账号的信息，好消息，这七个遇害者以及第八位侥幸逃过一劫的受害者里，还有三位的外卖app没有注销，因此那些开发部的后台系统里还能查到那些久远的外卖订单。 一个是那个幸存的女生，人还活着，所有的账号自然还在正常使用，一个是姜雯，她的手机号一直没有注销，姜武每个月都会给这个手机号续费，还有一个是第六位受害者，她的母亲继续使用着她的手机号码，虽然这些app不再使用，但也没有销号。 只这三个样本就已经足够了，因为调查的本就是外卖员的重合率。 这三个受害者家庭住址距离很远，如果能在她们三个的外卖app上找到重合的外卖骑手，这本身就已经很不符合常理了。 很快的，那些app的研发总部就将所有讯息传输过来，系统也开始自从筛查重合的姓名，这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房间里所有的警员都表情肃穆，期待最后的结果。 但是很可惜，几十分钟后比对结果出来了，三人同时重合的外卖骑手一个都没有，倒是第八位幸存者和第六位受害者的所有外卖订单里有一个重合的配送小哥。 可惜，当调出那两条配送人员重合的外卖订单时发现，之所以会重合，是因为幸存者那天住在和第六位受害者家较近的酒店里面，因为配送地区就在同一片，然后匹配到了同一个外卖小哥。 线索又断了，正如年轻女警之前说的那样，一个外卖小哥想在app里匹配到全城区域的订单，几乎是天方夜谭。 林则十分沮丧，他拍了拍顾楚的肩膀，看来他们还是得找其他线索了。 “小徐，你把这些外卖订单都发给我，特别是姜雯那一份。” 顾楚眉头紧皱，真的是她的怀疑方向错了吗？ 但是除了外卖员、快递员还有什么很少被防备，又不引人注目的身份呢？ 林则见她不死心，也没有再劝，毕竟他们找不到侦查方向的时候也是在浪费时间，让顾楚试试，万一她又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发现呢。 小徐将那些资料全都通过公用系统发到了顾楚的电脑里，之后的时间，顾楚就一条条刷着那些外卖订单，眼睛都没有休息过。 “姜雯的丈夫说的没错，她真的很少点外卖，我们调了受害者遇难前两整年的外卖订单，其他受害者的订单都有上千条，最多的一天点了四次外卖，但姜雯的外卖订单加起来就四十多条，平均下来，她一个月就点一两次，这还包括了外卖买药、买花的记录。” 在传资料的时候，小徐还嘀咕了一声。 这年头年轻人的命大多都是外卖、电商、wife……给的，这样习惯自己做饭的年轻人还真不多了。 “你们说顾队到底在找什么呀？” “难道她觉得系统比对错误？可她这样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真的能把每一个订单的配送小哥都记下来吗？” 看着他们从食堂给顾楚打包的盒饭都变凉了，对方还一直认认真真翻阅着每一行记录，这让同一个小组的警员都感到疑惑。 系统都已经匹配过了，难道她觉得自己比系统更厉害？ “反正顾队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想不明白，那是你和大神的差距。” 自己人护着顾楚，他们知道顾楚记性好，可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顾楚还要再看一遍订单，如果真的有重合的配送员，系统肯定会匹配出来。 但不理解，不代表他们不能维护自己的队长。 顾楚一条一条地翻阅那些订单记录，尤其是姜雯为数不多的那几十条外卖订单，眉头逐渐皱成川字。 不对，不对……这些订单有问题！ “啪啪啪——” 一阵阵重重拍打肉泥的声音从一家餐馆的后厨里传来。 一个体格较为精壮的青年手里握着两根方形铁棒，不断捶打着案板上的牛肉，一块完整的鲜牛肉就在他不间断的捶打中，渐渐被打成肉末，又锤成肉糜。 “阿信啊，今天做完这些牛肉丸你就回家洗个澡，去理发店剪个头发，你王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条件真的蛮不错的，明天见面你好好表现一下。” 后厨里除了这个精壮的青年男人，还有一个年迈的妇人，正拿着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后厨的灶台。 “嗯。” 被喊做阿信的男人闷声应下，后厨明亮的灯光照在他高凸的眉骨上，眼窝洒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你啊，别总是嗯嗯嗯，现在女孩子都不喜欢你这种老实脾气，你得回来事一点，我和你爸年纪大了，都等着你成家立业抱孙子呢，我告诉你啊，我和你爸可看不惯那些嚷嚷着不婚不育的小年轻，没有孩子人家背地里都要笑话死你的，而且等你年纪大了，没孩子谁来照顾你，百年之后谁给你上坟？阿信啊，爸妈是不会害你的。” 从对话上来看，着似乎是一对母子，可他们俩的外貌实在是很难找出相似的地方。 老太太长吁短叹，她这个儿子哪里都好，能干，人也老实，但就是太老实了，以至于不够活络，不讨女孩子高兴，都快三十的人了，现在还没有谈过对象。 老太太心里发愁，没对象，没孩子这怎么行呢。 这次她特地让自己的老姐妹给儿子介绍了一个对象，那姑娘的条件真的挺不错的，但她家的条件也挺好，儿子虽然学历不行，但他们家有自己的店，门面也是自家的，除此之外还有两套房子，就在上下楼，面积也都不小，都是没有按揭的，这些年存款也攒了不少，他们这儿靠近首都，房价并不低，这种条件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这些年，店里的活儿儿子都已经陆陆续续上手了，之后她和老头就等着抱孙子，在家安享晚年了。 对于老太太的唠叨，阿信没有反驳一句。 他将打好的牛肉丸放进干净的盆里，放上各种佐料，一个方向搅拌，直到搅出劲来，然后下入烧开的滚水里面。 他看着一颗颗深粉色的肉丸在滚汤里褪去颜色，漂浮在水面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它们捞起，放置在一旁的铁盘上晾凉。 做完这些预备工作，他才解开围裙。 “妈，我去把垃圾倒了。” 他将他妈刚刚收拾出来的一堆垃圾收拢一下，倒进抖开的一个大垃圾袋里，然后拎手上，出门朝门店后的小巷走去。 他们这儿是餐饮一条街，每家店都出了点钱，会将厨余垃圾放在后街那一片固定的垃圾桶里，清洁工每天晚上都会准时来这里将这些垃圾收走。 “啧！” 将垃圾丢到垃圾桶里的时候，他的手指不小心被划破垃圾袋的尖利骨刺划到，手指头直接被划开一条口子，几滴深红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一瞬间，这双平静的眼睛戾气涌动，但很快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他将划破的手指含进嘴里，然后离开了这条幽暗的小巷。 在他离开后不久，小巷里忽然刮起一阵风，一团扭曲的影子趴在地面上，贪婪地舔舐着那几滴滴落的鲜血。 第119章 双面人 “阿信回来啦, 之前我托你带的五斤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你带了吧？” 江信刚到家楼下，就被一群正在前面空地跳广场舞的老太太给拦下了。 “嗯。” 江信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只是抬头看了眼那个说话的老太太, 然后将小拖车上其中一袋五斤装的饺子递到她手里。 “还有我的，两斤鸡蛋韭菜馅的饺子，两斤牛肉萝卜馅儿的。” “我的我的, 一斤半手打的潮汕牛肉丸, 两斤牛肉饺。” “正好遇上了，我那份就先给我拿出来吧，省得你到时候挨家挨户去送。” 一群老太太蜂拥而上, 将江信围地团团转, 一般人被一群老太太围着, 恐怕连她们各自说了什么话都听不清，但江信就不一样了, 他准确地将拖车上装袋的食物递到了每一个人手中。 在将这些人的订的饺子肉丸都分发好后江信推着小推车离开, 他还得去其他楼将剩下的这些食物送过去，这都是小区里的住户前一天在他这儿下单订好的。 在他离开后，有几个新搬过来，刚加入广场舞队队老太太好奇了。 “你们这是在他家订了饺子肉丸？” “这些多少钱啊，他们家比较划算吗？” 一群退休的老太太就关系这些事情, 这不刚搬过来, 他们正想打听小区有没有团购群, 美食群之类的把他们加进去呢。 “你们刚来不清楚, 就咱们13幢2404, 他们家是开饺子馆的, 价格倒不是最实惠的, 但是味道好啊, 之前还上过本地的美食节目呢，他们家可以堂食也可以外带，熟客直接可以跟老板要一张外卖单，只要点的分量足够多，整个津市都能送，我家闺女特别喜欢他们家的牛肉丸，之前直接订了二十斤，人家还给打包冷链寄到我女儿在的城市呢。” 熟客向那几个新搬来的邻居打广告。 “他们家的饺子和牛肉丸是真不错，而且我们都知道那家子的为人，老实厚道爱干净，食材上也不会缺斤少两，饺子这东西吃起来简单，买一堆冻冰箱里，想吃了直接下锅煮就好了，别提多省事了。” 当地人习惯吃饺子，也喜欢吃饺子，可别说年轻人了，就是老一辈的，现在再让他们自己包饺子，大多也觉得麻烦，不如买现成的，比起超市里价格高昂又不见得好吃的速冻水饺，显然这家人卖的手工饺子更合他们的胃口。 “听起来还挺不错的，诶呀，你们这么照顾他们家生意，那他们能赚不少钱吧？” 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 “那肯定啊，之前新闻不都说了吗，人家摆小吃摊月收入都好几万呢，更别说他们家了，门面都是自己的，堂食的生意虽然一般，但外带地多啊，光咱们小区每天下单的人就不少呢，要不是他们一家人没啥野心，多雇些人，还不知道能赚多少钱呢。” 据说这家剁馅调馅有秘方，之前店里调馅的是老子，雇了一些人手揉面擀面皮，他儿子也就负责送送货，直到这两年，老头上年纪了，才开始将一些秘方传给儿子，因为馅料不能公开的缘故，所以这家店的规模一直都这么大，这些年也没想过开分店，但即便这样，大伙儿算了一笔账，这家人每年起码也能赚大几十万毛百万。 “你看啊，咱们这幢2404和2304都是他们家的，这两套房子就一千多万了，这钱能少赚吗，刚刚那小伙子你也看见了，身板结实，人长得也端正，最主要的是性格老实，这点跟他爸妈一样，都是没啥花头的人，可惜我闺女已经嫁人了，要不然我还真想给他说合一番，人家虽然学历不好，可那又怎么样呢，清北毕业也不见得有他这样开店赚的多啊。” “啊，刚刚那小伙子还没对象呢？看起来挺大了啊。” “没呢，太老实了，不会哄小姑娘开心。” “诶呦，他们家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我倒是有个女孩儿能给他介绍介绍。” …… 身后的议论声江信没听见，不过即便他听见了，也只会嗤之以鼻。 他将打包好的饺子肉丸挨家挨户送到那些预定人的手中，等回到自己家时，又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2304是父母给他买的婚房，因为他还没有对象，不知道他对象喜欢什么样的装修，所以下面那套房子一直都空置着，还是毛坯。 江家老头老太太不允许他搬出去住，所以直到现在，他都还跟父母住在一起。 这个小区的01，04都是大户型，129平，四室两厅两卫，带着卫生间的主卧是江家二老的，江信住在次卧，家里的装修是老一辈人喜欢的风格，电视机背景墙上一副莲叶荷花，背景墙是喜鹊登枝，每间卧室的衣柜门也都是俗气的粉红大花，明明很安静的氛围，可这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就透着一股吵闹。 江信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他妈还在店里打扫卫生兼盘账，钱的事情，她总不放心交给任何一个人。 “回来了？” 江老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怎么没去剪个头发，你妈没和你说明天让你去相看个小姑娘吗？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要结婚的，你不结婚我和你妈哪来的孙子，现在国家都开放三胎了，咱们家不缺钱，你放心生，到时候我和你妈给你养小孩，最好都生男孩，不生个男孩我们江家的香火就断了。” 老头看到他进来，就开始絮絮叨叨，对于这个儿子到现在都没有结婚这件事，他心里是很介怀的。 “对了，听说你妈给你介绍的是个独生女，现在独生女不都闹着要冠姓权吗，我告诉你，咱们家不惯这毛病，好好的孩子怎么可以跟他妈姓呢，除非多生几个，到时候再商量商量，闺女可以跟她妈姓，这件事你可得打听清楚了啊。” “嗯。” 对于老人的念叨，江信只是一声又一声重复的回应。 自觉这个儿子听话又懂事，老头子的气才顺了，催促着他赶紧洗澡睡觉，然后心满意足地看起了电视。 第120节 江信回到房间里，打开衣柜，准备拿几件换洗的衣服。 “砰——” 平静的眼底翻涌起波澜，他的拳头重重砸到了那一堆柔软的衣物上，倒也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都和那两个老不死的朝夕相处了，他们怎么还没有被拖进去，怎么还没有死！ 这个时候，江信的脸上哪还有人前的老实木讷，面目的扭曲和眼底的怨毒简直就像是个活着的厉鬼一样瘆人。 凌晨两点，小区里只有零星几户人家亮着灯，绝大多数人这会儿都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这个时候，十三幢连廊灯灯突然亮了，明明走道里并没有人经过。 一楼、两楼、三楼……十三楼、十四楼…… 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在一层层往上，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直到24楼连廊灯亮起，那个东西好像停滞住了，久久不曾离开，直到23楼的灯都熄灭了，24楼的灯还一直亮着。 江信睡在床上，他的眉头紧皱，似乎是在睡梦中梦到了什么让他觉得不愉快的东西。 卧室的温度渐渐下降，门缝里有血水渗入，整个房间逐渐充斥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门墙根本就无法阻挡鬼怪，一个扭曲的人影穿过了卧室门，慢慢爬向正在沉睡的江信，对方可能感知到了危险，在睡梦中，眉头越皱越紧。 她的一只手被折断，用一种扭曲的姿势耷拉在手臂上，她抬起那只胳膊，指尖朝江信的脸上探去，就在即将触摸到的时候，江信的身上突然冒出一阵金光，紧接着女鬼的手掌开始燃烧起来，疼得女鬼直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江信突然睁开眼睛，看向了正抱着手发出尖利叫声的女鬼。 “是你！”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鬼，可对方怎么会出现在他家中。 明明他记得，当时那个男人把她和奸夫埋在了棺材里，还用泡过黑狗血的红绳将那个棺材捆绑严实。 她怎么变成鬼逃出来的？难道是棺木被人挖了？ 江信心中一凛，如果是后者，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经年累月，尸身早就腐烂不堪，化作厉鬼的女人满脸脓水和蛆虫，眼眶里没有眼球，只剩两个空洞的眼孔，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青年。 她早就没了理智，一切的行为只依靠本能。 她恨极了眼前的人，有爱极了眼前的人，对方伤了她，让她几近发疯。 只见女鬼一声更为凄厉地哀嚎，然后不顾手伤径直冲向青年。 “贱人！贱人！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贱人！为什么你们都是贱人！” 江信眼底的戾气再也按耐不住，在女鬼冲向他后，他根本就没有产生丝毫犹豫和温情，只见他的手中忽然出现一把桃木剑和一叠符箓，片刻过后，房间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地板上一滩浓稠腥臭的鲜血。 “昨晚上你没睡啊，一直在看这些订单？” 林则一大早来到办公室，发现顾楚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离开过。 他好奇，顾楚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些外卖订单。 “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不管有没有用，这种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有！” 谁知道顾楚的回答出乎意料，她真的在这些订单里发现了问题，可明明系统都没有比对出重合的外卖员啊。 “你看这些是姜雯的订单。” 顾楚将姜雯的那几十条订单递到林则面前，林则没看出问题来。 “这是我昨天晚上特地打电话让姜武送过来的，里面放着一些外卖宣传单。” 顾楚在看这些订单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姜雯的订单信息里缺少几条她在他们家看到过的外卖单所属店家的订单。 一般来说，家里保存着外卖单是因为用得上，但姜雯的外卖app订单上没有，说明这家店在app上不配送或者超出了配送范围，但是拨打商家电话，店家本身可以满额配送。 顾楚对比找出了两家订单信息上没有，但是她又保存了外卖宣传单的店家，然后将这两家店放到另外两个受害者的订单信息里比对。 这么一找，还真有发现。 鲁大爷饺子铺，第六位受害者的外卖订单里多次出现这家店的名字。 顾楚特地去外卖app上搜了这家店，只可惜，警局距离较远，超出了配送范围，于是她又修改了一下收货地址，然后点进去查看。 她发现这家店的信息备注了老板的联系方式，超出配送范围可以联系商家，满额后商家可自行配送。 这样一来，他们之前觉得无法解释的事情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至于那位幸存者的手机订单里没有那家店的信息，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她选择了电话联系商家配送。 要确认这件事很简单，那位幸存者还活着，只要找她过来确认一下就可以了。 鲁大爷饺子铺！ 顾楚深深地记下了这个名字，直觉告诉她，这个方向没有错。 第120章 不同 “查出来了, 鲁大爷水饺的在工商的注册法人名叫江达鲁，今年67岁，有个老伴, 名叫汪梅，今年65岁，从户籍资料上来看, 老两口有两个孩子, 大的那个是女儿，名叫江妮，三年前因为意外去世, 还有一个小儿子, 名叫江信, 今年30岁。” 一会儿的功夫，江家人的资料就出现在了办公室的桌案上。 资料里, 还有这一家四口每一个人的身份证照片, 只一眼，大家就都看出了问题。 照片里，江达鲁和汪梅都能看出明显的鲁地人的外貌特征，这也符合他们的户籍资料，据显示, 这两口子原籍都是鲁地的, 年轻时来到津市打拼, 然后在这儿扎根落户再也没有回去过, 而两人的女儿的外貌上明显和老夫妻相似, 可两人的儿子, 在外貌特征上却找不到丝毫和这对夫妻的相似之处。 看到照片, 他们反而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就是五年前被执行枪决的张建伟。 “身份证明上没有问题，江信的出生资料手续齐全，可疑的是他在4岁那年才上户口，不过因为那些年到处查超生，也有不少是在孩子挺大的时候才给交罚款上户口的。” 如果江信真的是张建伟那个被卖掉的儿子，他当时应该已经有六七岁了，但是因为生活条件不好，身材瘦小的缘故，硬说他当时才四岁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看来整个户籍系统都得好好查查了。” 林则讽笑，被拐卖孩童的出生资料哪来的？户籍办怎么给孩子上的户口？这上上下下肯定有一堆蛀虫，就是这群人，助长了拐卖孩童的歪风邪气。 江信这个人显然是有问题的，他极有可能是张建伟的儿子，而他养父母开的那家饺子店又何好几个受害者有接触，对方极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凶手。 可惜现在他们还没有证据。 “先派一队人去江家楼下守着，盯着江信不要让人跑了，也不要打草惊蛇。” 据调查，江信昨天晚上从饺子店回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只要等其他几个受害者家属做完口供，他们就可以把他带到警局来接受调查，至少能将他先关个4时。 一队人得到命令赶紧驱车离开。 “江信有个养姐？对方是怎么死的？” 顾楚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种明明有女儿，还非要买个儿子当宝贝养的冤种，这会儿她更好奇江妮的意外死亡，说是意外，却没有详细的资料。 有没有可能江妮的死也和江信有关系？ 毕竟江妮是江达鲁和汪梅的亲生女儿，即便两个老的更宠买来的儿子，但在资产丰厚的情况下，未必不会给女儿留一些，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江达鲁和汪梅将来有一天会不会突然想明白，觉得还是亲生的孩子更重要，将家产都留给这个女儿。 从资料上看，江家的门面、几套房产，还有家里的存款，全都在江达鲁和汪梅的名下。 江妮死了，江信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应该是意外吧，江妮死的还挺冤的，走在路上忽然旁边大厦顶楼的广告牌掉下来直接将人砸成了肉泥，当时警方立案调查过，保险公司也介入了，确定是那个广告牌的支架年久腐朽老化，不存在人为的可能性，当时大厦以及保险公司还赔了江家人一百二十多万呢。” 真的是再巧合不过的意外了，正好广告牌掉下来，也正好，平时人流来来往往的大厦底下就只有江妮一人，其他经过的人正好都避开了那个硕大的广告牌。 但这样的意外，全国上下也频繁地发生着。 顾楚皱了皱眉，总觉得这种意外的死亡方式十分熟悉。 “你去将当年江妮那个意外事故的卷宗调来，最好能找到当年附近的监控视频。” 三年前的事故了，要找到还保留着的监控视频可不容易，所以顾楚也只是让同事尽力而为。 话说着，其他受害者的家属也都联系上了，因为警方在电话里说了事情的严重性，再加上绝大部分受害者家属也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死的不明不白，还是准时来到了警局协助调查。 “这个人你认识吗？” 顾楚将江信的身份证照片递到姜武面前。 “这人有些眼熟……啊！我想起来了，以前雯雯活着的时候经常点他们家的水饺，说是之前和朋友一起去店里吃过，他们家的饺子店后厨打扫地很卫生，用料也很真诚，不参杂那种便宜的坏肉，揉面也是纯手工的，那个时候我们家有一格速冻箱是专门用来冰他们家水饺的，想不出来吃什么的时候就吃饺子，我胃口大，所以家里每个礼拜总要订一次水饺，这个人好像是水饺店老板的儿子，每次来家里送水饺的人都是他，之前有一次他送水饺的路上电瓶车摔了，身上蹭破了好几处皮，雯雯还给他一盒创口贴呢，我记得那天天气还很热，除了创口贴，雯雯还给了他一瓶矿泉水冲洗伤口，一瓶冰冻过的可乐让他消暑解渴，那人还说了好多次谢谢。” 因为姜武一直留恋着姜雯生前的事情，所以对于那些事，他稍一回想，就全都想起来了。 “怎么了，难道这个人和凶手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他就是凶手？不会吧，我记得那是个很老实的男人！” 姜武紧张地追问道，他还听姜雯夸过那个男人好几次呢，说他这人很厚道，送饺子从来不缺斤少两，之前她送了他饮料和创可贴，之后再订饺子时，他偷偷又加了一斤水饺，雯雯给他私发红包，对方都没有接受。 可能也是有了这段插曲，之后每次订饺子等对方送过来后，两人都会聊几句。 顾楚听出了异样，在姜武之前，她也给其他受害者家属录了口供。 对于江信这个人，大部分受害者家属还是有印象的，好几个受害者的丈夫都表示妻子生前习惯在这家订水饺，照片里的人，就是那段时间负责送水饺的店老板的儿子，只不过，他们彼此的关系也就是普通的顾客和老板的关系而已，每次送水饺，他们也只是开门从对方手里接过东西，然后给钱，也没有邀请对方进门坐过。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现在还有到这家店订水饺的习惯，因为这家的口味好，价格公道，也不存在缺斤少两的行为。 还有一少部分，知道妻子会在冰箱里冻水饺，但是不知道是在哪家订的，因为没看见过江信，所以对顾楚递过来的照片也没啥情绪波动。 但无一例外，在对每一个受害者家属的回访中都能确定，水饺在他们生活中出现的频率是非常高的。 更为直观的是对第八位幸存者的回访笔录。 对方得知真正的奸杀案凶手并不是张建伟后被吓坏了，她比警察更希望能抓到那个真凶，因为她害怕对方如果还活着，或许就在哪个角落里盯着她，等到这个案子彻底被人遗忘后，对方会再次出现作案，到那个时候，她或许就是第一个受害者了。 当年她确实出轨了，按照她的口述，那个时候她还是学生，背着父母偷偷摸摸和男朋友在外面租房，因为两个人都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家里常备各种速冻食品、方便食品，鲁大爷水饺就是其中之一。 有一段时间，她和男朋友闹矛盾，对方气的直接从两人共同居住的房子里搬了出去，她干脆就让一个一直追她的男人搬了过来，那个时候江信来送饺子，门开后看到了大咧咧坐在卧室里的那个男小三。 对方好奇地问了一句她是换男朋友了吗，被她没好气地骂了一通，觉得这个外卖小哥多管闲事，她换不换男朋友和他有什么关系。 再之后，男朋友向她求和，她对比后发现还是更喜欢对方，于是又将搬过来的男人赶走，跟男朋友也隐瞒了这段情史。 本来在那之后她不想在鲁大爷家订水饺了，可她男朋友就喜欢这家的口味，又订过几次水饺，还是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送饺子过来，不过对方没在他男朋友面前多嘴，她也就此放下心来，之后又陆陆续续点过他们家的东西。 一直以来，女人都没想过自己差点被杀跟这个饺子店的店员能有什么关系。 这些口供无疑加重了江信的嫌疑，对方确实有机会凭借交接食物、收付款的过程中窥探到主人家的一些隐私。 第121节 对方根本就没有将他当成一个需要防备的人，因此一些隐秘的事情，就更容易被窥探到眼底。 顾楚本身就患有超忆症，她完全相信，还有另一个人，能将看到的每一个面孔都记在心底，然后在脑海中筛选比对。 今天她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这家里出现的这个男人不是真正的那个男主人！ 这个女人出轨了！ 他或许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判断这是不是一个需要受惩罚的坏女人。 但做完所有的笔录，顾楚也敏锐的察觉到每个受害者之间的差别，最明显的就是第二个受害者。 不同于其他受害者和江信之间最为寻常的顾客和店家的关系，按照姜武的说法，姜雯和江信还能说得上话，有时候送餐时天气特别热或特别冷，她还会给江信送一罐冷饮，一把他们去外面旅游带回来的特产巧克力。 姜雯这个人，在所有的受害者里似乎是特殊的。 顾楚感觉找到了线索，却又完全捉摸不透里面的玄机，但是就现在掌握的线索，完全可以请江信过来喝茶了。 她和林则联系了在江家楼下守着的那群同事，让他们上楼请江信来警局配合调查。 第121章 演技 “警察？你们来找我儿子有什么事吗？” “警察同志, 你们该不会是找错人了吧，我们家阿信多老实的一个人啊，怎么可能会犯事呢？” 警察过来的时候, 江达鲁和汪梅正准备出门去开店呢，他们做的主要是订单生意，堂食也是从午市开始的, 很多准备工作昨天晚上下班前就做好了, 所以也不用一大早就出门去店里忙活。 今天老两口给江信安排了相亲，所以他也不用去店里帮忙，江达鲁已经让儿子在前一天打好了牛肉丸, 最耗体力的工作已经帮忙做好了, 剩下的那些活儿他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厨师也能吃得消。 本来夫妻俩临出门前还高高兴兴呢, 想着要是这次儿子能和那个小姑娘看对眼，他俩马上就能抱孙子了, 谁知道这群警察的出现直接给泼了一盆凉水, 叫他们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好端端的，怎么惹来了警察呢，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这一天天的都跟他们这俩好的呆在一块，哪有时间犯事呢, 这群警察怕不是找错人了吧。 客厅的动静似乎惊动到了卧室里的人, 没一会儿房间里就传出了响动。 几个警察都警觉起来, 现在江信的嫌疑最大, 他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几起奸杀案的元凶, 这个凶手罪大恶极, 心虚之下极有可能拒捕, 他们必须打起精神来。 可谁知, 屋里人只是平静地打开卧室门，在看到他们时，还面露诧异。 “你们是？” 他们在楼下守着，怕引起怀疑穿着的都是便衣，刚刚进门时对着老两口出示了证件才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身份，现在江信刚从房间里出来，自然不知道他们是警察。 “我们是市局的刑警，请你过去配合我们调查一桩五年前的旧案。” 为首的警察又一次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警察？找我调查案子？” 江信脸上的表情更疑惑了，还有些慌乱，但这种慌乱并不是心虚导致的，而是普通人一听到自己和刑事案件联系上的惊慌无措。 如果不是所有的疑点都已经指向了眼前这个人，恐怕在场的所有警察都该被他迷惑住了，觉得他是真的无辜。 这样的人，不是天生演技超群，就是足够的冷静，恐怕从他嘴里是什么都诈不出来了。 “同志，到底是什么案子啊，我这心里没底，我我我我，哎，我一定配合。” 江信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笨拙地说不出一句通顺的话来。 “你们警察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我儿子一点问题都没有，你们凭什么把人带到警察局里去，传出去，人家背地里该怎么说我儿子，不成，你要带就把我们两个老的一起带去，到时候要是没问题，我一定要告你们这些人，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没有公道了。” 江达鲁看到儿子受委屈，也绷不住了，气急败坏，指着警察的鼻子大骂道。 楼房隔音差，房间里的动静已经影响到了隔壁的几户人家，03户的邻居开门，好奇地打量着江家。 江家这个儿子犯事了？怎么警察都上门了？ 可能是怕惹到麻烦，隔壁的这个邻居朝着老两口尴尬地笑了笑，很快又把门关上了，就是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趴在门口面偷听。 这叫要面子的老两口更受不了了，觉得警察胡乱办案给自己家带来了大麻烦，恐怕过不了多久，整个小区都会出现他们俩的儿子犯案的传言。 “正好，我们也打算请你们过去，配合调查一下人口拐卖的案子。” 警察脸色一正，直接握住老头指着他的那根手指甩到一边，什么东西，买家不也是罪犯吗。 这话一出，老两口直接慌了，眼神犹疑不敢看向一旁的儿子。 “什什什么，什么拐卖人口，你说什么我不知道，诶呦诶，警察上门打人了，快来看看啊，我要被警察打死了。” 心虚之下两个老的直接耍无赖，被甩了手指头的老头干脆躺地上打起滚来，叫嚣着自己被警察打了，他也要报警。 其实这个时候两个老人心里头慌极了，他们怕儿子知道自己是被买来的。 当初江信被中间人卖给他们的时候，对方说这个孩子只有四岁，因为江信当时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他们也没有怀疑。 四岁的孩子记性也就那样，他们又好吃好穿照顾着，哄这个孩子叫他们爸爸妈妈，时间一长，这孩子早就把自己的真实来历给忘了，一直以来，老两口都觉得，江信不知道自己是被买来的，只以为他们就是他的亲生父母。 现在警察突然上门，还说穿了这件事，叫老两口心慌不已。 他们买儿子就是想要养儿防老，还想要传递香火，可要是这个儿子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会真心实意照顾他们，孝顺他们吗，会不会等拿到了家里的财产，就不管他们了呢。 可他们年纪已经大了，现在再去买一个儿子养着也没那个精力了。 真是可恶的警察，竟然当着孩子的面说穿了这件事，老两口心里恨得不行。 可不管两个老的怎么吵闹，最后一家三口还是被带去了警局。 江信坐在刑讯室内，没一会儿，顾楚和林则就走了进来，看到来人，他微眯起眼睛。 “姓名？” “江信。” “性别？” “男。” “年龄？” …… 最开始常规的问题，江信回答的很老实，也没有质问他，是他们把他带过来的，年龄性别啥的问题为什么还要再问他一遍，看上去，就是再老实不过的人了，甚至还老实到有些怯弱了。 “这个人你认识吗？” 林则将张建伟的照片递到江信面前，他本以为江信会矢口否认，谁知道对方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却点了点头。 “认识，他、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没有威逼利诱，江信居然自己就承认了。 “这么说，你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你应该也知道，五年前你亲生父亲犯罪被枪决的事情喽？” 林则重重拍了拍桌案，“既然这样，你就老实交代吧，是不是你杀害了那些女人，然后让你父亲帮你认罪，我告诉你，我们警方已经掌握了你犯罪的事实，你现在坦白从宽还来得及。” 其实按照江信的这个罪行，即便他自首也没办法减刑，林则这么说也只是在诈他而已。 “不是不是的，我怎么会做那么可怕的事情呢，他是我亲生父亲，可他当年都把我给卖了，怎么可能帮我认罪呢，不是的，哎呀……” 江信焦急到语无伦次，似乎十分震惊警察为什么会觉得是自己杀了那些女人。 “当年的奸杀案我也关注过，说实话，在知道他是凶手的时候我也很震惊，很愧疚，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做了那些事情，要不然，我肯定会举报他的，说实话，我和他根本就没有感情，是我的养父母将我养大的，而他呢，在我开始在养父母店里帮忙后就找到了我，跟我相认，可他的目的一直都只是希望我能从养父母哪里搞钱，一次又一次，如果我不给，他们就要去找我养父母闹事，那些年，我已经给了他好几万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查银行的流水，那段时间我养父母给我的钱都被我转给他了。” 江信委屈又无奈，说着说着，已经带上了悲鸣。 林则和顾楚看着他表演，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都没办法从他的表情、语气中找到任何毛病。 对方甚至还为当年的转账记录打了补丁，这样的缜密心思说明了他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憨厚老实。 “这几个，是当年708案的受害者，经过我们的调查，她们遇害前都曾多次在你们家的饺子店下单，而且那个时候，你们店里的订单都是由你负责配送的，你和这些人有过多次接触，相反，张建伟日常中和她们没有丝毫联系。” 顾楚将几个受害者的照片递到了江信面前，她注意到，江信在扫视这些照片时，眼神在姜雯的照片上多停顿了一秒。 这样细微的差距几乎无法察觉。 “因为你经常给这几户人家送餐，所以能发现一些隐秘的消息，比如这些女客户在家里出轨了别的男人，而你因为童年的经历，所以对这些女人产生了杀意。” 林则引导式地想要从江信口中套出证据。 “不是的，我没有！” 江信连连摇头，“我对小时候的事情都没什么印象了，要不是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甚至以为我是我爸妈的亲生儿子，而且这个世界上母亲出轨和别的男人私奔的孩子还少吗，难道因为这样就会变成杀人魔吗？” 林则深深地看了眼江信。 “你还不知道？你的亲生母亲没有和人私奔，而是当年就被张建伟杀害，埋尸在了你爷爷奶奶的封墓里，只是他对外说，你母亲私奔了。” “什么！” 江信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直接站起了身，面露讶异。 装，接着装！ 林则有些头痛，这个男人该不是去什么影视学院进修过吧，演技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还有这堪比受训过的间谍的心理素质，一点都没有因为他们的步步紧逼而露出马脚。 这个时候，顾楚开口了。 “张建伟的杀人动机是想要报复出轨的女人，可他和这些人完全没有接触，他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人出轨的事实呢？” 听到顾楚的话，江信脸色一变，他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煞白瘫坐回椅子上。 “难道、难道是因为我，是了是了，肯定是因为我有时候会和他嘀咕两句。” 江信的表情上满是愧疚；“我一直以为我妈跟人私奔抛弃了我，所以有时候送餐看到一些女客人跟除她们丈夫以外的人亲密，就忍不住生气，觉得她们愧对婚姻，觉得她们不自爱，我爸、那个男人肯定是记下了我那几句抱怨，原来真的是我害死了她们，我是不是也犯法了，我是不是也该坐牢啊！” 他抓着头发，一脸颓然，没想到竟然是自己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 顾楚并不在意他的表演，只是默默将照片里的其中一张推到江信面前。 “姜雯，708案第二个受害者，经过我们的调查，对方在婚姻上完全没有过失，你为什么认定对方出轨，并且之后跟张建伟抱怨了几句呢？” 这是姜雯的生活照，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纯净又美丽。 “我想想，我想想啊……” 江信凝视着照片，表情逐渐冷静下来。 “哦，我想起来了，这位客人总是表现出一副和她丈夫很恩爱的样子，我一直觉得她是为数不多的好女人了，真的，真的很好的那种，可是有一次给她送餐的时候，是一个穿着她丈夫浴袍的男人开了门，她急匆匆过来跟我结账，还慌张地叫这个男人赶紧回房间换衣服，骗子，也是个骗子！” 江信低垂着头，偏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叫人看不见他眼底的冷漠。 第122节 “那个男人我记得，还是她老公的好兄弟呢。” 说着，江信再次抬起头来。 “警察同志，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这几句抱怨会给她们带来这样大的麻烦，我就算看不惯她们的生活作风，可我也不是她们老公啊，压根犯不着杀害她们。” 江信的面上满是痛苦和愧疚。 “咚咚咚！” 正当顾楚准备继续往下问的时候，刑讯室的门被敲响了。 “林队，顾队，有律师来保江信了，还是个来头不小的律师。” 来人看了眼江信，面露不解地说道，江信就是个普通人，怎么惹得那位出头了。 “据我所知，警方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我的当事人犯罪，他有权保持沉默，等到四十八小时后你们要是还是拿不出证据，就必须放我当事人离开。” 一位西装革履，看上去精英气场强大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艹！” 林则气愤地踢了踢桌子。 “你搁这儿演tvb呢！” 但是对方有句话说的没错，即便他们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江信和这个案子有关，但是没有证据，没有任何直接性的证据能证明江信犯案了。 如过在五年前，他们可以调查的不在场证明，可五年时间过去了，怎么查，谁还记得五年前受害者遇害的那段时间江信到底在做什么，绝大多数的监控也不可能保留那么长的时间。 他们完全拿一个罪犯没办法，这是最无力的。 昏暗的刑讯室里，一直都表现得无比老实的江信，在顾楚转过头看向他时，抬起头，在阴影中露出了一个挑衅地笑容。 第122章 发现 “怎么办, 那个人渣简直就是有恃无恐，难道真的眼铮铮看着他被无罪释放吗，这次要是让他离开了警局, 以后想要再把他带回来就不容易了。” 小组里，一个警员气愤地说道。 本来追溯五年前的案子就很不容易，许多罪证早就已经在这些年里被罪犯消灭, 或者因为时间的流逝自然消失, 这一次他们把江信叫回来调查，什么都没诈出来，这本身就算是打草惊蛇了, 即便对方真的像某些心理变态一样有保留一部分死者的物品当成纪念品的习惯, 恐怕等他出去后, 也会进行销毁。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真的拿江信没办法了。 “小刘, 你去申请搜查令, 彻查江信的住所，还有，调查他名下所有的银行流水，看看他是否有其他房产，或者租住过什么房子, 如果有, 那些地方也通通调查一遍。” “小王, 你调查江信住所附近的所有监控设备, 看看有没有设备保存了五年前的监控视频, 你可以找交警队协助, 周围路段的监控视频、小区的监控、还有一些住户私人装的监控, 一个漏网之鱼都不要放过。” “小张……” 林则下传一个又一个命令, 他们的时间很紧张，只有4时，而现在，距离他们把江信带回警局，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还剩下46小时不到的时间。 “小张，你去调查一下江信和那位律师之间的关系，不对！” 顾楚开口了，不过很快她又停顿下来。 “去查一下，对方是谁请来的，聘请这位律师的人和江信是什么关系。” 那位律师是津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他的咨询费是按分钟计费的，请他出面的价格，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都是天价，而且按照他的身份，接什么案子，那都是再三斟酌过的，怎么会轻易粘手连环奸杀案这种不名誉且极易沾染一身腥的案子呢。 江家的条件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不错了，可对于这些年入千万甚至过亿的大律师来说，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江信的背后到底还有谁？ 顾楚十分好奇，而且这会儿她的心里还记挂着他那个意外死亡的养姐，她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每个人都接到了命令，也来不及抱怨了，纷纷抓紧时间行动起来，本来顾楚是准备跟着其中一组继续行动的，但是在她站起身前，被林则拦了下来。 “给你六个小时的时间，先回趟家，洗个头洗个澡，换身衣服，睡一两个小时的午觉再回来。” 林则看着顾楚，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 在这一整个小组里，顾楚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因为她是当年708案子的经手人，即便当年的负责人并不是她，她只是个打酱油的存在。 除了林则他们这些家在外省的同事，其他同事即便再忙，也抽空回过家，舒舒服服洗过澡睡过觉，而顾楚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单位宿舍里，几套之前放在宿舍的旧衣服来回换，洗澡也为了节约时间，只简单冲洗一下就结束了，也幸好她是短发，洗起来比较简单，要不然林则都怀疑她是不是干脆就懒得洗了。 好几个晚上，顾楚为了核对信息都没有睡觉，林则都怀疑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猝死了。 他哪里知道，顾楚身上还有一半僵尸的血脉，即便不睡觉，也不会对她造成多大影响。 反正现在在身边同事看来，顾楚必须好好休息一下，不能再这样熬下去了。 “我是组长，这是命令！” 看顾楚想要反驳，林则干脆动用了他身为这个临时小组组长的权利。 顾楚无奈地抓了抓自己已经长到耳际的短发，无奈答应下来，正好，她也该回去看看家里那个老僵尸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对方一个人过的怎么样。 为了来回方便，顾楚开了单位的车，在正要启动的时候，她接到了一通电话。 异人老！ 看到来电人的身份，顾楚眉头微簇。 “我们跟踪那个女鬼的气息找到了她最后出现的地方，xx小区13幢2404，我们通过特权进入了那个房间，在其中一间卧室里发现了一些东西……不出意外，那个女鬼在我们之前就被人打得破三魂飞了……” 异人老的语气有些愧疚，因为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他们办事不力，让秀满妹的鬼魂跑了，最后等他们根据魂丝找到秀满妹的时候，对方又已经被消灭。 xx小区13幢2404！ 顾楚的瞳孔瞬间放大，这不是江信的家庭住址吗？ 秀满妹在从异人老他们手中挣脱后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惜不等她做什么，就被人消灭了。 这个女鬼能从异人老他们手中挣脱，那肯定是有些本事的，但另一个人却能够在不引起任何动静的情况下将她灭杀，说明这个人的能力还在异人老他们之上。 这个人是谁？ 顾楚心中有一个猜想，已经呼之欲出。 按照他们之前对江信的调查，对方就是一个生平经历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他不像异人老他们这样，拥有正规渠道的传承，那对方是怎么得到特殊能力的呢？ 顾楚心里只有一个答案，这样一来，她一直怀疑的江妮的意外死亡，或许也有了解释。 之前顾楚就觉得这个所谓的意外太过巧合，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死在《十万》里的读者，在现实生活中的死亡方式不就是一个又一个意外吗。 因为江信终日和江家人朝夕相处，所以这几个人更容易被十万选中，成为新的读者，江妮大概率就是那个倒霉鬼，直接死在了十万的故事里面。 这样一来，突然出现的大律师也有了解释。 江信或许早就加入了什么组织，因为他的能力，组织里对他十分器重，所以发现他被带去警局后第一时间就是想办法将他保释出来。 顾楚熄火拔下车钥匙准备回去，但是在下车的一瞬间，她犹豫了。 知道江信的读者身份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就因为这个秘密，对方就会坦白自己五年前的杀人事实？ 而且她接连几天的不眠不休，在外人看来却是违背常理。 顾楚重回车上，面无表情地驾车离开。 又是《十万》！ 现在他们警方一直都找不到线索，无法制裁江信，难道要等姜雯她们这些受害者变成厉鬼自己过来复仇？ 可秀满妹这样能从异人老手中挣脱的厉鬼都不是江信的对手，那些鬼就能做到吗？ 顾楚觉得这段时间里，自己身边出现的一个个和现实接轨的厉鬼复仇，都像是故意展现在她面前的，目的就是强迫她转变观念。 法律做不到的事情，《十万》可以做到，公检法拿不出的公道，《十万》可以给到。 顾楚甚至怀疑，下一次，她和江信会出现在同一个故事中，那个故事里，甚至还有可能出现姜雯……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顾楚捏紧方向盘，眼神沉郁，像是无法流动的死水一样。 顾楚将车停在了出租房附近的一个免费停车场里，这里距离她租住的房子也就百来米的距离。 “是、是你？” 顾楚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顾楚扭头看去，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这人和顾楚还有些渊源。 史仁，顾楚第一次进入《十万》时的那个指引者，没想到，他们有一天能在现实生活中碰面。 “原来你是津市人啊。” 在故事里，两人都没有细致地说过各自的情况，所以这会儿遇见了，只觉得很有缘分。 “你也是津市的？” 顾楚面露疑惑，因为史仁并不是津市的口音。 “我不是，我刚搬来没多久呢。” 史仁摇了摇头，他是跟着老婆孩子搬过来的，本来他们住在南方，但那边是高考工厂，孩子想考个好大学那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不他老婆再婚了吗，对方是津市本地人，而且有关系能让他家老大来津市这边参加高考，于是一家人都搬回来了。 史仁只敢偷偷摸摸远远地看着他们娘儿几个，在他们搬家后，也跟着跑来津市租了房子。 想到这儿，史仁心中苦涩，孩子都要上大学了，他这个当爸的却还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都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说爸爸想他们了，他甚至不敢给孩子一分赡养费，因为他怕自己给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加大他和妻儿之间的联系。 他眼睁睁看着妻子怨恨他，嫁给了别的男人，看着孩子开始接受那个男人，开开心心叫他爸爸。 他就跟自虐一样，明明心痛如刀割，却还是舍不得离他们太远。 史仁心里的苦没表现出来，看到顾楚，他还是乐呵呵笑的跟弥勒佛一样。 “大家这么有缘，就留个联系方式呗。” 顾楚是读者，和她交好，史仁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顾楚拿出手机，跟史仁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又寒暄了几句，目送史仁离开。 半晌后，顾楚的脚步终于动了，她想起了第一次进入《十万》时史仁和她说过的那番话。 她的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第123章 古墓 第123节 顾楚带着沉重的心事往出租房走去, 路边有一家小超市，她停下了脚步。 这些天也没管那头老僵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把家折腾成狗窝了, 顾楚想到出租房里似乎还缺少一些打扫的工具。 于是她走进小超市，拿了一个扫帚，一个拖把, 又拿了几瓶矿泉水和一包彩虹糖。 “一共63.5, 扫码还是现金。” 老板动作麻利地算好账，顾楚掏出手机，下意识选择了扫码支付。 【余额不足】 【余额不足】 【余额不足】 一开始, 顾楚还以为是手机故障了, 可接二连三地扫码都显示支付失败, 让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的支付通绑定了银行卡，即便支付通里余额不够, 也会自动扣除银行卡里的钱啊, 除非银行卡里也没钱了。 她脸色铁青地点开短信图标，看到一堆未读信息，其中银行的短信里是一条条支付成功的讯息，最后一条上，清楚写着, 这会儿她银行卡里只剩下0.35元。 她是不是应该庆幸, 老僵尸还给她留了几毛钱！ 在顾楚的心里, 老僵尸又死了一次。 “喂, 你还要不要啊？” 老板看她站着不动, 又催促了一次。 顾楚只能放下手机, 然后尴尬地掏起了口袋。 现在的人少有现金支付的习惯, 顾楚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去银行取过钱了, 好在她今天身上穿着的这套衣服是很久之前留在单位宿舍的，里头竟然还有一张五十块的纸币和一堆硬币，顾楚凑了凑，最后只能忍痛去掉了彩虹糖。 顾楚铁青着脸，抱着扫把，拖把走在路上，几瓶水也被迫插在了裤兜衣兜里，因为她穷的连个塑料袋都买不起，银行卡里的三毛钱也用在凑单上了。 她一定要卖了老僵尸的金砖，掏空他最后一点家底！ 等顾楚来到出租房时，就看到住在附近的几个老太太抱着一堆纸箱乐呵呵地从院子里出来，临走前，还高兴地冲院子里喊着：“我们下次还来昂！” 顾楚扫了一眼，都是一些快递箱，她大概知道老僵尸将钱都花在哪儿了。 不气不气，她是个有涵养的女人。 顾楚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那只是一头不谙世事的老僵尸，和他置气有什么意思呢。 然而跟那群老太太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了对方口中的议论。 “这家的男人还真不错，你看看，纸箱上的收件人都是女人，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的老婆吧，这败家娘们儿，每天都买那么多快递，真是有钱没处烧啊。” “谁说不是呢，真要是有钱，就不会在这儿租房子了，估计这家的钱都是被那个女人用没得，不过她倒是找了个好男人，被她这样败家都不生气，每天还乐呵呵的，还把这些纸箱都送给我们了。” 败家娘们?顾楚这会儿也不气了，这是一座沉寂下来的活火山，表面平静，实则随时等待喷发。 她想起来了，老僵尸用的是她的旧手机，旧手机上的app登陆的都是她的账号，所以快递收件信息上填写的应该就是她的名字。 现在顾楚只希望对方没有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僵尸在她心里，死了第二次！ 顾楚带着拖把扫帚走进院子的时候蔺墨也正抱着拆开包裹后的物品准备回房，看到顾楚回来，蔺墨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但是很快就又高兴起来。 他心虚什么呢，穷明明不是他的问题，是后裔的问题啊。 蔺墨心想，一个合格的后裔，应该学会自我反思。 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顾楚是他在这个时代唯一亲近的人，对方将他一个人丢在家里那么多天，害得他每天只能吃膨化食品，喝肥宅水，刷短视频，玩手游……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有……呸，太无趣了！ “后裔，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很不错，都很乐于帮助别人。” 蔺墨微微抬起下巴，矜贵地表达了一番自己对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好感。 比如刚刚那些老太太，十分热情帮他清理掉了那些垃圾，还主动提出帮他处理掉那些东西，真是一群善良的老太太。 看着他这副表情，顾楚忽然真的不生气了。 算了，和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你花光了我的钱，就为了买这些东西？” 顾楚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原本空旷的客厅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蔺墨倒是也有为她考虑过，他买的那些东西没有特别昂贵的，但他买了一堆便宜的东西，凑在一块，就将她的存款给掏空了。 “后裔，你是在为自己的贫穷而羞愧吗，你放心，既然我来了，自然不会再让你过以前那样穷酸的生活。” 蔺墨底气十足地说道，虽然当年……但他还有一堆陪葬品呢！ 顾楚深深的看了眼骄傲的老僵尸，然后掏出手机，点开短视频app，输入几个关键字。 古墓，挖掘，黄金面具…… 很快，几个有关于老僵尸陵墓挖掘进程的视频跳了出来，然后顾楚将手机递给了老僵尸，自己则回房拿了一套换洗衣服，走进了浴室。 “这个把玩的小瓷器好眼熟啊，我好像也有一个。” “这么多金子，对方生前也是个有档次的王啊。” …… 蔺墨不明所以，看着视频还颇为好奇，嘴里念念有词，可能是最近短视频刷多了，时不时还冒出一个新时代的词汇。 可看着看着，蔺墨的表情不对了。 这个被挖坟的倒霉蛋分明就是他啊，是他老家被挖了！ 一开始，考古小组只在这个被发现的古墓里挖掘到一副空棺以及一些壁画，随着挖掘工作不断深入，又发现了其他藏有大量黄金珠宝的墓室，现在那一片古墓群都已经被严密看管起来，对于这个历史上从未记载过的王，整个考古界都被惊动了。 那么夸张的陪葬品，墓主人生前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对方的尸体去哪儿了，是之前就被盗了，还是墓主人修缮好了自己的陵墓，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顺利安葬在墓里呢？ 外界猜测纷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座墓穴里的陪葬品和壁画本身就存在巨大价值，这个新发现，值得国家在当地直接建造一座博物馆，专门用来展示从这座古墓里挖掘并修缮好的所有古物。 蔺墨颤抖着手，搜索了一下偷盗博物馆的罪行，又搜了一下，如果他找到相关领导告诉他们这些墓葬品都是他的，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结果显示青山精神病院欢迎你，这让蔺墨大受打击。 他穷了，他比他的后裔还穷了！ 等顾楚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没了精气神，耷拉着脑袋跟个被遗弃的大型犬似的老僵尸。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向她，眼眶红红的，好不可怜。 顾楚气梗，明明受害者是她，怎么闹的跟她欺负了他一样呢。 不过这样一来，顾楚也算明白了，眼前这头老僵尸根本就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高高在上，这分明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大孩子嘛。 “你想问我为什么被葬在那里？” 这一次，顾楚的表情更严肃，也不允许蔺墨转移话题。 她想知道，蔺墨那么强大的实力，除了他自己，谁能把他锁起来，直到现在，顾楚都还记得自己掀开棺木时，对方带给她的那股窒息的压力。 顾楚想起了自己在墓地里看到的那些壁画。 绝大多数壁画里都有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高大男子，许多幅壁画里，都描述了无数民众向他跪拜诚服的场景，也有一些壁画里，他高高在上，身边是无数血海残尸。 他应该是备受子民拥护的王。 可顾楚也记得自己记录下来的那些文字，翻译后的内容是他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因此拥有了一大批不会死的军队，到后来，因为某些事情，他的子民认为是他这个王带来了灾厄，所以曾经拥护他的人将矛头对准了他。 所谓不会死的军队，应该就是指僵尸吧。 那些僵尸和顾楚不同，蔺墨在他们濒临死亡时将他们转化，根本用不到自己的本命精血，所以被转化的只是最普通也最低等的僵尸。 顾楚不同，当时蔺墨恢复理智时，她身上大半的血液都已经被吸空，如果不是蔺墨心虚愧疚给了她一滴本命精血，顾楚连购买商城血统保命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转化而来的顾楚并不是常规意义上主人和后裔的关系，她完全有机会达到和蔺墨一样的能力。 所以顾楚不相信，由蔺墨发展出来的僵尸，有能力灭杀他这个主人。 看蔺墨沉默不语，顾楚只是翻出了她之前找到的有关古墓的资料，所有的考古专家都对他的墓地布置很感兴趣，因为在此之前，还没有出现过类似被镇压状态的王族墓葬。 资料上写着，有专家猜测，这里埋葬的或许是一个生前犯了大错的王侯将相，因为要将他镇压在这个地方，用铁钉锁链，以及无数的凶兽将他困住。 也有专家猜测，墓穴的主人或许是一个崇尚邪神的大人物，特地将墓穴布置成这样，就是为了聚阴纳秽，修鬼修魔。 蔺墨看着那些猜测，以及资料里一幅幅因为接触了空气氧化厉害的壁画，眼神中闪过怀念以及压抑的痛苦。 “我不喜欢战争，可那个时候，从来都不会停下战争，他们要死了，他们很痛苦，求我赐予他们永生……” 蔺墨的表情有些迷茫，明明当初是他们求他的，为什么，到最后又说他是带来灾厄的元凶呢？ 因为《神书》！ 蔺墨的眼神又清明了些。 “他们想要杀死我，但他们杀不了我，是我选择了自我封印。” 蔺墨看向顾楚，无比认真地对顾楚说道。 “《神书》也就是你口中的《十万》，你也被它选中了对吗，你必须要记得，无论它在你面前表现得怎么样，它由始至终，都是邪恶的，是带来灾厄的祸端。” 话毕，蔺墨直接口喷暗红血液，整个人顿时又萎靡了许多。 第124章 强大？ “这是怎么回事？” 顾楚表情紧张, 不顾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套干净的衣服，下意识伸手用袖子想擦去他嘴角的血液，但是蔺墨的反应比他更快, 只见他拿起一件衣服三两下就把吐出来的血给擦掉了。 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顾楚感受到他身上越发微弱的威压，回想到第一次在《十万》中遇到的那个他。 在他们第二次相遇时, 对方就比刚出棺时弱了许多, 要不然，顾楚也没办法反制住他，吸食他的血液, 报复他在古墓里差点把她害死这个旧仇。 “因为不想在进入那个世界, 所以只有不断地削弱力量。” 蔺墨看向了那片未知的虚空, 神情有些萎靡。 “那个东西，不在意弱小的生灵, 他选择的一直都是最强大, 或者最有可能比肩神明的那个人。” 借由蔺墨这段意味不明的话，顾楚忽然联想到了自己。 从始至终，她和别的读者的经历都不太相同，从一开始被十万选中，她进入《十万》的频率就远远超出了其余读者, 而且她进入的每一个故事, 危险程度似乎都超出了她本身的等级。 第124节 顾楚觉得,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 在强迫她成长。 但这并不是一开始就那样的。 顾楚沉思, 其实她经历的第一个故事还算是正常的, 那个时候, 《十万》并没有给她特殊的对待, 但在那之后，就不一样了？ 是因为从第一个故事以后，《十万》对她另眼相待了吗？ 那一开始她被选中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顾楚可不会忘记那天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家门口的那个纸团，是那个纸团指引她回了趟老家，并从失踪的哥哥家中找到了那个笔记本。 那本笔记本是谁留下的，真的是她哥哥吗，又是谁指引她找到了那个笔记本？ 顾楚并不怀疑楚相如，因为对方宁可疏远她，也不愿意让她有一丝被他影响从而进入十万的可能。 按照蔺墨的说法，现在她极有可能是被《十万》认可的读者，觉得她能快速成长起来，所以不断在任务中向她施压，促使她成长，那么她哥哥应该就是前一个被选中的人。 再结合她从公平会和特事局的几位成员那里得到的消息，所谓被选中的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最有可能成为接近神那般存在的人。 而眼前的蔺墨，或许就是千年前，那样人物般的存在。 按照两边的形容，能成为那样的人物应该是一种荣耀，而且那极有可能成为摆脱十万的契机，可为什么蔺墨要在达到那种成就后选择自我封印，并且在后世苏醒后，宁可不断削弱自己的能力，也不愿意再次进入《十万》世界呢？ 她哥，是不是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才消失了呢？ 看着蔺墨，顾楚的脑海中忽然蹦出这样一个想法。 并不是被公平会的人联手打伤或死亡，也不是在十万的某个任务中失败死去，而是他自己选择躲起来，用某些手段逃开了《十万》的窥视，不再进入十万的世界里。 但那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好比蔺墨近千年的封印。 如果不是顾楚突然闯入，他甚至可能永远沉睡下去，现在顾楚怀疑，自己在第二次任务中不小心触发让蔺墨醒来的契机，同样也是《十万》的阴谋。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顾楚看向蔺墨，只有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我没办法告诉你。” 蔺墨虚弱地摇了摇头，指向了半空。 这也是一种禁制，就如同他们这些读者没办法向外界告知《十万》的存在，他们这些读者的存在一样。 蔺墨也不能将《十万》最大的秘密直白地说给她听。 “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这就是蔺墨给出的回答，这样的回答，等同于没有。 不过这并不代表顾楚没办法从蔺墨身上得到解答，他虽然不能直接给她答案，但是从他以往的经历中，顾楚可以对比这千年来，《十万》的变化啊。 “在我们那个时代，被神书，也就是你口中的十万选中的人很少……” 蔺墨从自己买得一堆快递里拿出一瓶肥宅水，还不忘给顾楚递了一瓶，然后就跟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一样，坐在了躺椅上，还不忘在自己腿上盖了条毛毯。 他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到了，年纪轻不注意保暖，将来容易老寒腿，他这僵尸寒气已经够重了，再不注意保暖怎么行，虽然他不清楚，僵尸还会不会得老寒腿，老寒腿又是啥毛病。 等做完这些，老大爷终于能舒舒服服讲故事了。 在蔺墨的讲述中，被十万选中的读者不多，得到神书，就能拥有远超于常人的力量，所以那个时代所有被神书选中的人，都以此为至宝。 他们并不在意十万中死掉的那些人，在战争频发的年代里，人命本来就如草芥，而那些被选中的王公贵族，平日里就有不少人以虐杀贱民为乐，死后还大手笔用封地内的活人陪葬，死人对他们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蔺墨出生王族，只是很小的时候就随母亲被继承王位的兄长分封到了自己的封地内，中二时期的他也向往神权，那个时候，他们并不忌讳魔神和妖神，甚至在诸多神话传说里，人是女娲创造的，而女娲本身就是妖族。 当蔺墨因为各种契机在十万中获得僵尸王将臣血脉的时候，他甚至还觉得骄傲。 他的母亲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在她的教育下，蔺墨并不像绝大多数王爵一样，视封地内的子民如草芥，那个女人将他养的太过良善，不像个合格的王，更像是一个天真的富家少爷，很长一段时间里，蔺墨的理想都是努力让所有百姓安居乐业，在他的领地内，从此没有战争。 可现实哪有理想那么美好，他不愿意发动战争，可封地周边虎豹豺狼环抱，不想要封地换一个残暴的领主，就必须要打仗。 作为王，蔺墨并没有躲在后方舒适的王府里面，他总是率领着他的士兵作战，这位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即便成了僵尸也不愿意杀人，即便敌军的士兵不是他的子民，但他们也只是被驱使着走上战场的普通人，这些人也可能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父亲，蔺墨不会杀死他们，只是将他们打伤到没有再伤人的能力。 虽然蔺墨清楚，战场上这些没有战斗力的士兵回了他们自己的家乡，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或许他没杀他们，他们还是活不下去。 但即便他收留余地，他一个人的力量也抵不过千军万马，战场之上总有伤亡，甚至连他自己，也曾多次被流箭所伤。 但即便那根箭刺穿了盔甲，刺中了心脏，他也不会死去。 久而久之，军队里就流传出了一个隐秘的传闻，他们都说他是天之子，受到上天的青睐，所以不死不灭，永远保持着年轻的躯体。 一些深信传言的士兵濒死之际就来恳求他的赐福，他们哭诉着老家的父母妻儿，心软的蔺墨答应了他们的哀求，将他们转化。 可那样转化而来的僵尸是最低等的僵尸，可能因为他们是通过他这个将臣之子的转化的原因，他们还保有生前的理智，但他们畏光，闻到鲜血就会躁动，开始渴望起血食，对正常的食物再也没有丝毫胃口，他们的身体僵化，开始有腐臭味产生，这样的人即便还活着，也注定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一支僵尸军团第一次上战场就失控了，因为战场上到处都是鲜血，而被这些地等僵尸咬过的人，全都转化成了没有理智的僵尸，他们吸食人血，会伤害所有普通人，到最后，蔺墨只能将这些由他转化的，以及那些没理智的僵尸通通消灭。 但从那以后，他的子民不再崇敬他，他们觉得他是邪祟，是带来灾厄的元凶，于是不需要外界的攻打，在他领地内就发生了无数起民众起义。 到后来，又因为其他一些原因，他选择了自我封印，将自己封锁在之前就早好的陵墓之中，那些壁画可能是在他自我封印后，由那些依旧还信奉他的仆从绘制的。 蔺墨和茅十七世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虽然茅十七一直在顾楚面前表现的嬉皮笑脸，似乎是一个十分无害且随和的性格，但顾楚总觉得他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他是蔺墨，顾楚完全相信他会以杀止杀，那是一个枭雄一样的人物，他甚至还有可能会嘲笑蔺墨的仁慈愚蠢。 顾楚从蔺墨的讲述中感受到了《十万》的差别。 “现在进入十万的读者越来越多了，而且它似乎不再受某种限制，很多读者一开始进入的就是难度很高的任务世界，如果在同一个故事里没有愿意帮他们的资深读者，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顾楚跟蔺墨讲述着自己的一些经历见地。 “难道说，《十万》越来越强大了？” 所以才能将那么多人拖进故事世界里，越来越肆无忌惮。 “不。” 听到顾楚的分析，蔺墨摇了摇头。 他只是有些善良仁慈，这并不代表他智商不够，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十万》中得到那么强大的能力，甚至因为某些原因，被迫自我封印。 但即便这样，《十万》似乎也并不打算放弃他，还通过顾楚将他从封印中释放，这一点，足以证明他的强大。 “或许，它只是更虚弱了。” 蔺墨给出了一个顾楚不太理解的猜想。 为什么更为虚弱的《十万》，会在这段时间里显示出更为强大的能力呢？ 第125章 偷情 顾楚并没有像林则要求的那样, 洗完澡在家补个眠，在和蔺墨聊完后，她就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 开车回警局了。 离开前，她还不忘提醒老僵尸理智消费，现在卡里没钱了, 但是再过几天, 她这个月的工资会打到卡上，老僵尸只能动用其中的两千块钱。 可能是因为老窝被端了个缘故，蔺墨变得老实了许多, 再也不仗着自己家底雄厚就看不起贫穷的后裔了, 因为现在天桥底下的乞丐都比他有钱。 蔺墨很后悔, 之前就把自己仅剩的两块黄金一块玉佩送给了后裔，他现在刷多了短视频, 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刚进大观园的刘姥爷了, 他知道黄金很值钱，古玉也很值钱，只可惜，作为一个讲究的长辈，他是不可能厚着脸皮问后裔要回那些东西的。 现在的他, 只能拿着那两千块钱, 过着每天窝家里刷短视频, 他不需要食物充饥, 只是用肥宅水, 垃圾食品解馋的乏味、无趣, 又千篇一律的生活。 不说了, 他又要去给手机充电了。 开车回警局的路上, 顾楚还在思考蔺墨的那句话。 【或许，他只是更虚弱了！】 蔺墨为什么会这么理解呢？ 顾楚思考了许久，忽然想起来其实之前她有过类似的感受，在发现《十万》不按常理，直接投放新读者进入难度更高的世界的时候，她曾感概过，感觉《十万》的做法太急迫了，似乎是急于从这些读者里筛选出合格的读者，所以干脆加大样本，只要读者够多，总有一个能够满足它的要求，至于在此期间，多少新读者因为缺少指引或者实力不够死在故事中，它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的行为，确实有些像濒死前的挣扎。 目前看来，她的特殊经历似乎证明了她就是被《十万》选择的那个人，所以它破坏了自己的规则，让她频繁进入故事中，短时间内就快速提升了实力。 之前是蔺墨，后来是她哥，现在是她，在他们之间或许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人，甚至现在《十万》看似选中了她，也不代表同期没有其他人被选中。 《十万》急了，千年前那个它满意的人没有出现，或者没有按照它的想法做某些事，那个时候，它的力量充足，它还能等，所以它按部就班，按照设定好的规则运行着，但时至今日，它自生出现了一些问题，已经再也等不及了，所以出现了一系列反常的行为。 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直觉告诉顾楚，蔺墨知道，但如同他之前说的那样，他没办法告诉她，因为《十万》的禁制，顾楚怀疑，她哥也知道，但是他不愿意按照《十万》的意愿去做，所以不得不像当初的蔺墨一样，选择躲起来，逃避《十万》的控制。 是不是只有当她到达那一层次的时候，才能察觉到《十万》的意图呢，等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也只有封印自己这一选择？ 顾楚有些不甘心，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则看着离开警局还不到三小时的顾楚，怀疑她只是把时间花在了来回路上，再加洗了个澡，根本就没有在自己家熟悉的软床上好好休息几个小时。 “在家实在睡不着。” 顾楚心系《十万》，却也没有忘记自己手上最重要的这个案子。 林则无奈了，不过此时，他看向顾楚的眼神也更为欣赏，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顾楚哄骗到他们北华市去，顾楚他们市局刑特大队的大队长他也见过好几次了，比不上她这个真正的实干派，顾楚留在津市可惜了。 他还不知道，本来顾楚已经准备辞职了，要不是708案件被推翻，现在的她早已经是特事局的成员之一。 “对了，之前你让我们把姜武找来，人已经在接待室等着了。” 林则没有劝顾楚再去休息一会儿，正如她说的那样，可能催着她去休息，她满脑子都是案子也睡不着觉。 还不如大家大家在熬一熬，争取在这4时内，让真正的罪犯复伏法，到时候小组成员舒舒服服睡上三天三夜都没人打扰。 顾楚点了点头。 “将姜武带去刑讯室，然后把江信带到刑讯室旁边的房间。” 很多经常看刑侦片的人都知道，刑讯室里有一面特殊玻璃，房间里的人看不到外面，但是站在外面的人却可以清晰看到里面。 这种玻璃通常用于让其他人处于第三者的位置查看审讯过程，观察嫌疑人的言行，有时候，也会用于让目击者指认凶手的场景。 林则不太理解，为什么是姜武坐在刑讯室里，而让江信在一旁观看，顾楚确定她没有说反吗？ 但顾楚笃定的表情显示了她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之前判案的过程中，顾楚已经好几次给了他惊喜，如果不是顾楚执意重新比对那些外卖订单，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就锁定江信这个嫌疑人，所以林则选择信他，很快的，所有人都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林则站在江信身边，和他一起注视着刑讯室里的姜武和顾楚。 江信认出了那个蠢男人，对方和五年前差别很大，看来他是真的为那个女人难过。 骗子，都是骗子！ 第125节 那个女人装出一副贤惠的模样，骗了这个蠢货，也骗了他，他让他以为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美好的女人！ 这个男人还傻乎乎的为他伤心难过，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女人背着他做了什么恶心的事情，她居然跟他最要好的朋友在家偷情，还让那个男人穿了他的浴袍。 恶心，真是恶心极了！ 江信捏紧拳头，目不转睛盯着镜子另一边的姜武。 这个时候，他的眼神不再掩藏，林则站在他身边，看清了他的眼底的冷漠和蔑视。 “我们这边得到了一个暂时还不能确定的消息，凶手杀害你妻子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觉得你妻子和你最好的朋友出轨了，因为有一天，他看到了你朋友出现在你的家里，还穿着你的睡衣，一副刚洗好澡的样子。” 刑讯室中，顾楚将审问江信的部分笔录摘抄下来，递给了姜武。 “不可能！” 这是姜武的第一反应，他相信自己的妻子，也相信自己的朋友。 另一个房间里，江信直接嗤笑一声，嘲讽姜武就是个被女人哄骗的傻子。 “那你在仔细想想，五年前，你这个朋友有没有因为特殊原因借住在你家中，你还让他穿了你的睡衣？” 顾楚继续追问。 姜武忽然间得到那么多算是重磅炸弹的信息量，一时间也有些懵，他抓着头发想了好一会儿。 江信冷笑，怎么，发现口口声声说着最爱自己的老婆和自己好兄弟搞一起受不了了吧。 “哦！我想起来了！” 姜武并不像江信想的那样面露痛苦怀疑，相反，他很是激动地大吼一声，站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根本就不是那个畜牲想的那样！” “那天是我家的水管爆了，卫生间里的水都把地板给淹了，那段时间我天天加班，没办法，就找了我那个懂维修的好兄弟去我家帮忙，因为我不放心找陌生的维修师傅，在修理水管的过程中，他的衣服弄脏了，所以我老婆才让他在我家洗了澡，又帮他把脏衣服洗了烘干。” 姜武的语速很快：“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后来我好兄弟还跟我开玩笑，说我老婆真稀罕我，她说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穿我的衣服，在他的衣服烘干后就赶紧催他换下来，好在我晚上回家前把睡袍喜好烘干。” 根本就不是什么女人背着老公跟老公的好兄弟偷情，江信眼中姜雯心虚急迫叫回那个浴袍男的行为，只是她想要赶紧把浴袍洗了烘干。 “就是因为这件事，那个畜牲怀疑雯雯出轨了，用那样残忍的手段杀了她？” 姜武浑身颤栗，这算什么！ 他因为担心陌生维修工所以找了朋友来家里帮忙的行为，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你们找到凶手了是不是，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他，我给他一命抵一命，我要亲手杀了他。” 他的一生，都被那个畜牲毁了，他那么善良可爱的妻子，死的时候多痛苦啊。 “不可能的。” 窗户另一边，江信满眼的不可置信。 一定是假的，是警察联合这个蠢男人想要诈他。 几息过后，江信外表上就恢复了平静，至于心里是怎样的波涛骇浪，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江信这种心理偏执扭曲的变态，往往认定的事情很难被扭转，所以即便他知道自己可能错了，但他也会强迫自己相信那个错误的事实。 他不可能承认自己杀错了人，杀错了一个自己唯一心动过的女人。 童年扭曲的生活环境让他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恋爱，江信喜欢姜雯，除了那次受伤时对方温柔的关怀外，最让他心动的是充斥在姜雯日常言行中对丈夫的爱意。 姜雯的朋友圈里都是夫妻俩幸福的生活，他爱这个一心一意爱着她丈夫的女人。 所以当发现姜雯也出轨的时候，江信才会那么愤怒，甚至愤怒到都不会在事后调查一番，确认姜雯是否真的出轨，也想要惩罚这个失贞的女人。 来自张建伟基因里的兽性，在这一刻被激发。 顾楚他们的侦查方向没有错，前六个受害者是他杀的，本来他还可以继续杀下去，只是那个时候，他意外进入了一个离奇的世界，他的嗜杀欲望，在那个世界得到了满足。 所以他又借着埋在老家祖坟里的那两具尸体威胁了张建伟，让他犯下第七次，第八次案子。 当年的两具尸体就足够判他死刑，要么父子俩一起死，要么他认罪，至少他还有个亲儿子能活着，张建伟权衡再三，选择了后者。 于是江信在杀了那么多人后，又回归了他平稳的生活。 现在顾楚让他知道，他杀人的初心就错了，江信不愿意承认。 同一时间，顾楚和江信都感受到了《十万》的召唤，她他即将进入下一场任务！ 顾楚扭头看向玻璃，她根本看不见玻璃另一头江信的表情。 但顾楚知道，这一场任务中，江信大概也会同时出现。 这又是《十万》的手笔吗，为了让她在任务中杀了江信，即便没有证据，照样可以杀了他为那些受害者报仇，它想告诉她，它是正义的，是值得相信的。 可这一次顾楚不想顺着它的心意行事，她要让江信活着离开那场故事，然后在现实生活中让他伏法。 第126章 真心话大冒险（一） “都和各自的父母说好了吧, 咱们的毕业旅行可不能被他们给打扰了，这三天三夜，所有人都得呆在这个别墅里, 不能和外界接触。” 顾楚再次恢复知觉时，出现在了一个装修很有未来感的别墅里面，她很快恢复平静, 然后环顾四周, 观察周围的情况。 六男四女，都比较年轻，看起来似乎都是高中生的年纪, 再回想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应该就是高三毕业生在高考后齐聚这栋别墅, 当成时毕业旅行了。 顾楚身后的玻璃酒柜观察了自己的外貌，还是那张脸, 但是变得年轻了许多, 可能也是为了更好的融入现在这个故事吧。 现场的十个人里，不知道几个npc，几个读者，不过就如她之前预料的那样，在这一场故事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江信。 同样的, 江信也看到了她。 “啧！” 江信深深陷在柔软的沙发内, 眼神放肆地打量着顾楚。 这个女警察居然也是读者, 就是不知道能力怎么样, 江信并不怎么忌惮她, 因为在江信看来, 如果对方真的能力卓绝, 早在现实生活中就想办法把他弄死了，还找什么证据呢。 这样也好，她弄不死他，他就在这场故事里把她弄死，省的她在现实世界里找他的麻烦。 这一次他们在进入这个故事前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因此也没有机会翻开《十万》查看这次故事的梗概和一些提示。 因为不知道在场的这十个人里到底有几个读者，几个npc，所以他们也没办法现在翻开《十万》，因为在《十万》的诸多禁制里有一条，就是不能让同场的npc发现他们的身份。 凭空拿出一本书，这样诡异的行为肯定会触犯禁制，从而招惹杀机。 所以现在他们只能按兵不动，等到有独处机会时再拿出《十万》，在此之前，他们只能无比小心，不要触犯这个故事里的杀机。 十人中的读者们在观察了一圈后心中庆幸，这一场任务大概率没有新人，因为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很镇定，除非出现什么变态的新人，一进入《十万》的世界就控制好了情绪，快速融合到这个氛围之中。 这一次的故事，又是类似沉浸式的任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 顾楚的脑海中自动出现了她的身份，和眼前这其他九个人的身份，奇怪的是，《十万》给予她的身份还是她自己。 她叫顾楚，高三前十几年的生活经历也是她经历的那些事情，父母离异，有个哥哥，她跟着母亲一块生活，母亲很快改嫁…… 顾楚不知道这是《十万》懒得给每一个读者重新编撰身份，还是有什么其他意义。 唯一多出来的记忆就是她和眼前这九个人的友谊，他们是高中最好的朋友，在高三结束后，十个人一起凑钱组织了这场别墅旅行，他们会在这座四周没有其他任何建筑物的豪华别墅里度过三天。 这座别墅里的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泳池、桌游室、家庭电影院，酒窖……在他们到来之前，这间别墅里也已经囤满了各种物资，酒水食物足够他们在这里连开三天part还绰绰有余。 因为还不知道这一次的任务是什么，所以顾楚选择不动声色，如果他们中间有npc，对方应该会主动站出来，引导他们开始这一次的任务。 “我们大家都是最要好的朋友对吧，那么我们彼此之间应该没有任何秘密。” 果不其然，很快的，十人中就有一人主动走到了电视机前，拍了拍手，将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每一个读者的脑海中也主动出现了这个人的身份。 张子含，高三理科重点班的班长，也是他们高一时的班长，他们这十个人在高一时都是一个班的，后来文理科分班后才被分去不同的班级，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关系，依旧是最要好的朋友。 这一次的团聚，也是张子含组织的。 “我提议，等会儿大家就前往桌游室，玩真心话大冒险，在这个游戏里，选择真心话的人不能说谎，选择了大冒险的人必须要做到冒险的内容，要不然，会受到惩罚。” 他压低了声音，表情神秘中透着诡异，让人无端背后一凉。 “你们还不知道我选的这栋别墅的来历吧。” 张子含神秘地笑了笑。 “你们可别看这栋别墅的装修崭新豪华，其实在几年前，这栋房子被一场大火几乎烧成了废墟，十个学生死在了这栋别墅里，他们就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过程中不小心引发了火灾，所以被困别墅烧死，传闻中，他们的灵魂一直留在这座别墅里没有离开，从那以后，任何一个在这栋别墅里玩真心话大冒险却不遵守承诺的人，都会受到他们的惩罚。” “所以，千万别说谎，别胆怯哦……” 诡异的声调，让人脊背发麻，也惹来了好多朋友的抗议控诉。 “来之前你都没有说，怎么把我们带来这种死过人的别墅啊，多吓人啊。” 说话的是林宁，他们高中的校花，对方双手环抱着身体，娇滴滴地嗔怪道。 “哈哈哈，别怕别怕，刚刚那些话就是吓唬人的，你们还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啊，咱们好歹都是名牌大学的预备役吧，不相信科学反倒相信迷信了。” 张子含脸色一变，说话的语气神态顿时正常了许多，嘻嘻哈哈的，好像刚刚言辞恐怖阴森的不是他一样。 现场的气氛因为他的说笑瞬间又缓和了许多。 但顾楚和其他的读者也都猜到了，恐怕这一次的任务就和张子含口中的游戏有关，这个任务中的鬼怪，极有可能是他故事里，曾经死在这栋别墅里的那十个学生。 真心话不能说谎，大冒险必须完成，这算是必须遵守的提示吗？ 但可以肯定，只要是读者，都不会贸然拒绝张子含的提议，于是少数战胜多数，很快的，一行人就出现在了桌游室。 桌游室里有一张正好可供十人入座的长桌，张子含理所当然坐在了主位上，林宁似乎还在和张子含置气，直接做到了离他最远的位置上，也就是对面，至于剩下的八个人，正好四个一边，江信本想坐在顾楚身边，给她威慑，可惜有人抢先了一步，江信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在了顾楚的对面。 坐在顾楚身边的人戴着一张面具，这本来是很不合时宜的打扮，但是在顾楚这些人的记忆里，这个人戴面具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曾经在一场火灾中烧毁了面孔，所以不得不戴着面具免得吓到别人。 在这十个人里，明明面具男最引人注目，可他的存在感却最低，这本身就是很诡异的一种状态。 顾楚也是在对方忽然坐在自己身边后，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男人的面具很简单，普通的玩偶图案，只在鼻子和眼睛处留下几个极小的孔洞，戴着面具的人可以看清楚面具外的画面，但是他们却很难透过那两个小孔观察到他的神情以及脸部具体的烧伤情况。 顾楚看了眼面具男，但又很快收回了眼神，在不清楚对方到底是读者还是npc之前，还是不要引起对方的反感为好。 相比较之下，江信就显得比较恣意了，他直视顾楚，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恶意。 直到他感觉一股杀意朝他射来，江信有一种被庞然大物盯上的感觉，他也顾不上给顾楚施加心理压力了，赶紧环顾四周，可惜，什么都没看到，身边的人都沉浸在之后的游戏中，根本就没人在看他。 难道是错觉？ 第126节 还是这个故事里的鬼已经盯上他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里有十张牌，一张是王牌，其余都是数字，王牌可以随机选择数字，被选中的那个人可以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例如选择了真心话，国王可以指定真心话的问题，在他回答后由其余人投票，判定是否相信他说的真心话是真的，投票人数决定了他的话是否真实，如果最后大多数人觉得你说的是谎话，那么就证明任务失败，必须接受惩罚。” 张子含坐在主位上，简单介绍这个游戏的规则，在所有人都表示明白了以后，他拿出一副纸牌。 “你们检查一下，这里就一张王牌，其余都是数字，每一张纸牌都没有记号，证明我没有作弊。” 这几张纸牌被轮流传递到每一个人手上，在简单检查过后就传给下一个人，最后又回到了张子含的手里。 只见他将纸牌翻到背面，然后多次洗牌，在洗牌结束后又让身边的同学切牌，然后开始按顺序发放。 顾楚拿到手牌，掀起一角，不是王牌，上面写着数字6。 她身边两个人，一个是独自一个人坐在转角处的林宁，对方将手牌捂得紧紧的，还有一个就是面具男，对方似乎并不警惕他，掀起纸牌的时候甚至还隐隐朝着她的方向。 【3】 顾楚清晰地看到了纸牌上的数字，对方的行为让顾楚有些疑惑，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是王牌，然后故意选三号做游戏吗？ 还是“顾楚”这个身份和面具男特别要好，以至于他对她毫无防备呢？可记忆里也没有这一段啊。 “我是国王！哈哈哈，你们都给我等着！” 一个头顶染着一搓白毛的男生跳了起来，直接将手中的王牌拍在桌面上，笑的无比得意。 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似乎并不像是读者，但也难说，毕竟读者里一堆演技丝毫不逊色影帝影后的人物。 这个白毛男叫蒋星晨，名字听着挺阳光开朗的，实际上也和他名字给人的感觉一样，是个社牛患者，高中三年几乎没有讨厌他的人。 这会儿他嘿嘿笑着打量了一圈坐着的人，似乎在思考该选哪个数字。 “我选7号。” 纠结了许久，他终于选定了号码。 坐在顾楚另一边的林宁气呼呼地将手牌拍在桌子上。 “蒋星晨你是不是克我啊，第一轮就选中我，哼，气死我了，我选真心话。” 漂亮的女孩，即便生气发怒也是这样美丽。 “真心话是吧？” 蒋星晨的脸色突然变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就问……你这颗心，到底是你的，还是偷来的！” 顾楚瞳孔一缩，然后环顾四周，不少人都露出和她一样的表情，同样的，也有一些人依旧嘻嘻哈哈看着林宁，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问题一般。 包括林宁本人，没有震惊，也没有嗔怒。 这些人都有问题！ 第127章 真心话大冒险（二） “讨厌, 长在我身体里的心脏，当然是我的啦！” 林宁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放在自己胸口, 脸上出现了痴迷的表情。 “这是我的，我的，我的……” 这个提问和回答, 分明都透露着不正常。 “哈哈, 现在到了投票环节啦，大家将自己的答案写在纸片上，然后统一交给我, 看看是认同真话的人多, 还是觉得说谎的人多。” 张子含的笑声打断了顾楚的沉思, 这个时候，每个人才注意到桌子的中间放着好几叠小纸片, 笔筒里也插着好几支笔。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在这个游戏里, 选择真心话的人不能说谎，选择了大冒险的人必须要做到冒险的内容，要不然，会受到惩罚。” 又出现了，那种阴气森森的语气。 但是张子含的投票方式真的没问题吗？所有人的投票结果都交给他, 然后由他统计给出结论, 万一他修改了投票结果呢？ 但是张子含的语气好像不容反抗。 顾楚拿过纸片和笔, 环顾四周, 有几个和她一样面露疑惑的同学, 但更多的, 是在埋头狂写, 他们对于张子含的决定, 似乎完全认可。 顾楚收回眼神，觉得还是得赶紧找一个独处的时间，赶紧翻阅《十万》关于这个故事的讲解以及任务、提示。 一边沉思着，一边又快速在纸条上写下了真话。 其实顾楚心里大概率肯定，林宁的话有问题，她的心脏有问题，但是她想实验一下，作为评判者，她如果给出了错误的评定，是否会遭遇什么危机。 张子含起身，将每一个人手中的纸条收集起来，出了林宁本人，一共九张纸条，都是不署名的。 “哇哦，看来我们校花平日里人缘不好，那么多人想看你受惩罚呢。” 张子含的答案很明显，判断林宁说谎的同学占了大多数。 “这就是我的心脏，是我的，是我的！” 一瞬间，林宁直接暴起，她愤怒得拍打着桌面，额头青筋暴起，面目扭曲，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完全丧失了她的美貌。 顾楚离她最近，有一种林宁分分钟就要撕裂他们每一个投票判定她说谎的同学的感觉。 对于林宁这样疯狂宣泄的行为，张子含和蒋星晨都不觉得有问题，反而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两人的眼睛被掩藏在眉骨洒下的阴翳中。 “说谎的人，要受到惩罚。” 张子含语气低沉，原本还在狂怒的林宁忽然间安静下来，瑟缩着肩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将腿放在椅子上，蜷缩起身体，双手覆盖在自己的胸口，惶恐不安地看向四周。 “我的，就是我的。” 口中喃喃自语，也就是离她最近的几人才能听见。 “好了，游戏继续。” 张子含微笑着，重新洗牌。 顾楚挑眉，他似乎没说惩罚的内容，也没说什么时候惩罚。 张子含洗完牌，这次换了另一个人切牌，发牌的依旧是张子含，顾楚注意到，他将之前的那些投票结果都扔进了他脚边的纸篓里。 记下这一点后，顾楚又将经历放在了游戏上。 这一次，顾楚拿到的牌面是9，面具男又一次让她看到了自己的牌面，对方这次发到了4。 倒是林宁，在每一个人都看完牌，且没有人站出来表示自己是国王时才兴奋地拿起自己面前的那张纸牌。 “国王，我是国王！” 她激动地踩着椅子站了起来，高高俯瞰着其余九人。 “让我想想，该挑谁呢。” 她舔着嘴唇，视线在蒋星晨脸上划过，似乎想透过他那张脸，看出他的牌面，可惜最终还是无功而返，只能失落地环顾一圈，最后报出一个数字。 “5” “我选五号。” 顾楚和面具男再一次避开了选项。 “我是五号。” 人群中，一个男生举起手来，他叫王浩，就坐在蒋星晨身边，看起来还算镇定，不过顾楚注意到，他喉结上下滑动的频率增加了。 口干舌燥？这是紧张的表现啊，对方极有可能就是读者。 因为完全不清楚这个游戏的机制，所以表现的不像林宁那样诡异又疯癫，反而有些紧张，毕竟他极有可能是第一个真正开始参与到这个故事的读者。 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到时候又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他们什么提示都还没看见，一旦做错了选择，给错了回答，极有可能会因此丧命。 “我选择真心话。” 王浩，也就是这一次进入故事的读者在沉思了片刻后给出了回答。 真心话和大冒险之间，前者好歹还有主动权，如果选择后者，谁知道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林宁会给他安排什么任务呢。 “真心话啊——” 林宁拖着长长地尾音，然后凝视着王浩，眼神中，开始出现越来越浓重的恶意，一会儿的功夫，王浩背后已经汗湿一片，吞咽的速度也不由加快。 他不知道林宁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来。 “你这辈子做过最亏心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挺正常的，至少比忽然间开口问你的心脏是不是你的这种问题正常吧。 王浩愣了愣，亏心事？ “别想，这个时候你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你的答案。” 张子含还在一旁帮腔。 “记得，不要说谎话哦——” 他拖着长长的尾音，戏谑地看着王浩。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啊，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我迷上了抽卡游戏，偷偷拿了我奶奶一百块钱，这算不算啊？” 王浩捏紧拳头，笑容有些不太自然。 这到底都是什么狗屁问题，狗屁游戏，难道把他们这些读者叫进来，是为了揭老底吗？ “这么简单？” 林宁突然俯下身，半个身体都趴在了长桌上，她的眼睛，正好出现在了王浩面前，跟他四目相对。 王浩甚至能看清她眼球表面的红血丝，感受到她呼出来的冰凉的气体，一股刺麻从尾椎直冲后脑。 两人对视很久，林宁才慢慢从桌子上爬了回去。 第127节 越来越觉得不正常了，顾楚皱着眉看着林宁诡异的行为。 接着开始第二轮投票，顾楚再次写下了真话。 这一次，她开始关注其他人的答案，大多数人写答案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用手挡着，行为诡异的林宁也不例外，但面具男依旧只挡了他的对面和左侧，完全忽视了坐在右侧的她。 面具男的答案也是真话。 这样一来，九张投票里，至少有两张是真话了。 很快的，这些投票又被折叠好，交到了张子含的手上。 “经过统计，绝大多数同学都觉得王浩说谎了。” 张子含又笑眯眯地给出了答案。 “怎么可能，我真的没有说谎啊，哎，你们怎么回事啊，不都是朋友吗？” 王浩重点指出了“朋友”二字，看来他是准备暗示自己读者的身份了，他希望在场的所有读者都联合起来，没道理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给自己人挖坑，万一说谎真的有惩罚，他出了什么事，大家就少一份力量了。 “主要也是亏心事这个说法太笼统了啊，我平时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能做什么亏心事呢，你这忽然间提起来，我能想到的，也就小时候偷大人的钱这种回想起来还觉得羞愧的事情啦。” 王浩有些焦虑，他以为，他刚刚那些小动作挺明显的，在场的这些读者难道不应该投真话票吗，难道一群坏心眼的家伙，想让他身先士卒，看看说谎的后果？ 这么一想，王浩气得在心里直骂娘。 “不玩了，没意思！” 林宁将手中的国王牌往桌子中央一扔，然后起身离开，没一会儿，他们听到了客厅冰箱被打开，然后拉开碳酸饮料易拉罐的声响。 “那好吧，我们明天继续。” 张子含也站起身来，他还是没说说谎的惩罚是什么。 “这就不玩啦，没意思，耗子，我们玩其他桌游去吧。” 蒋星晨揽过身旁表情慌张的王浩，拉着他要去玩其他桌游。 “我先去趟厕所。” 王浩推开他，急匆匆地往最近的厕所跑去，现在的每一个读者大概都和他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独处，查看《十万》关于这个故事的讲述和提示，以及他们在这个故事里的任务。 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失望，因为这一次，《十万》给予的讲述太过简略。 【过往的隐秘带着罪恶，你们中有人在隐藏，有人在说谎】 【强制任务一：完成三场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强制任务二：活着】 提示：1.你的朋友讨厌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 2.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时，选择冒险吧 顾楚看着任务书上的内容，这一次的提示似乎过分直白了吧？ 说真话，或者大冒险，这就是生机？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两次游戏里被判定为说谎的林宁和王浩都有麻烦了？ 反正这会儿看到任务书内容的王浩已经吓到了，他在厕所里咒骂林宁，为什么偏偏第一个就选中他呢。 第128章 真心话大冒险（三） 顾楚梳理着目前脑海中的信息。 这间别墅里除了她, 还有九个“人”。 张子含，当初一班的班长，应该是个原住民, 其余的原住民似乎都十分听从他的命令，在这场游戏里，他掌握着最大的主动权。 林宁, 大脑自动填充的身份里, 她是学校的校花，人很漂亮，脾气有些骄纵, 也是这一场真心话大冒险中第一个被选中的人, 心脏来源成谜。 蒋星晨, 头顶有一撮白毛的少年，性格开朗, 是真心话大冒险中第一个被抽中为国王的同学。 以上三个, 是顾楚目前比较认可真实身份为npc的“人”。 除了这三个人以外，还有六个同学。 王浩，游戏里的第二个倒霉蛋，不出意外，身份应该是读者, 初步怀疑对方可能有什么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这件事可能触犯了道德或是法律, 绝对没有他在游戏中说的那么简单。 姜羽, 女, 在她的“记忆”里, 对方的性格内向, 但是动手能力强, 而且细心，在这群朋友里就像是一个老妈子一样，从顾楚进入这个故事后，还没有听过对方的声音。 张心爱，林宁的闺蜜，容貌普通，更像是衬托李宁这朵娇花的绿叶，两人的朋友关系并不平等，经常可以看到林宁对她颐指气使的画面。 宋仁杰，男，大学霸，是他们这些人里成绩最好的，高考前就已经被保送至首都大学，性格有些孤傲。 江信，那个人渣。 最后一个，就是那个面具男，“记忆”里，对方性格比较孤僻，不善言辞。 这样是个性格迥异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应该很难成为朋友，特别是这种文理分科后都不在一个班级的情况下，高考结束后还特地聚齐在别墅中度过为期三天的毕业之旅，想想都觉得有些违和。 但谁让这是《十万》设定的背景了，为了把他们这些读者全都融合进这个故事，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也就被自动忽略了。 顾楚在脑海中梳理着这些人的身份。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她又开始继续自己的推理，那点异样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刚有苗头就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抹去了。 目前为止，他们玩了两轮游戏，而被选中的人最后都选了真心话。 第一个提问，蒋星晨问林宁的心脏是不是她自己的，林宁回答是。 第二个提问，林宁问王浩做过最亏心的事情，王浩回答小时候偷了家里的钱去玩抽卡游戏。 这两个回答，最后都被判定为谎话。 因为顾楚觉得蒋星晨和林宁都极有可能是npc，所以他们的提问可能是有深意的。 假设林宁的心脏不是她自己的，那么是不是移植来的是不是别人的心脏，移植的过程合法吗？背后是不是牵涉到了器官买卖的黑色地带。 假设王浩真的做过一件亏心事，他连在这种虚假的故事世界里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在这个回答极有可能涉及到他之后在这个故事世界安危的情况下，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他隐瞒的答案触犯到了法律、道德，他根本不愿意在其他读者面前提起？ 【过往的隐秘带着罪恶，你们中有人在隐藏，有人在说谎】 这个推测似乎和故事契合了。 那个这一个游戏，算是一种审判吗？ 是针对他们这些进入了这个故事的读者的审判吗？可顾楚扪心自问，她从来没有做过违法乱纪，违背道德的事情。 顾楚面露沉思，不知道这一次，《十万》到底在玩些什么。 别墅很大，大多数人都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但还是得有个别几个人，必须与其他人同住。 按照关系的远近，张子含对于住宿的安排是他本人以身作则，和关系要好的蒋星晨住一间卧室，而林宁同样和闺蜜同住一间。 在住宿安排出来后，张心爱的表情就变了。 她也是读者，从目前的信息来看，张子含，蒋星晨以及林宁是npc的概率太高了，而且林宁还是第一个被选中玩游戏的倒霉蛋。 想到之前在桌游室里林宁疯癫诡异的行为，张心爱就不寒而栗。 她严重怀疑林宁很有可能不是人，而是个鬼。 作为和林宁同住一间卧室的选手，她不也是个倒霉蛋吗？张心爱心有惴惴，感觉今天晚上，她和王浩的危险程度是一样的。 只可惜，张子含虽然是笑着说出这个安排的，但他的语气完全不容置疑，这还是第一天，张心爱可不想得罪这个隐隐是大boss的原住民。 她只能想办法，熬过第一个晚上了。 夜深了，张子含提出他们应该回各自的房间睡觉了，明天起来，他们继续今天被打断的游戏。 顾楚看了一下客厅的钟表，现在是半夜十一点，每个人都起身朝各自的卧室走去，然后洗漱、上床。 顾楚的房间在一楼，在她回房后没多久外面就逐渐安静下来了，但是顾楚知道，今天晚上，应该有很多人睡不着，胆子大些的读者，会趁这个时间出来，在别墅里搜寻白天没办法放开寻找的线索。 而且一般来说，第一个夜晚，杀机就该出现了。 目前看来，他们这些还没有参与游戏，且不和npc同住的人还是安全的，但这也不绝对。 顾楚在房间里坐了十来分钟，然后放低脚步，悄悄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的目标是桌游室。 一路上，顾楚都没有遇到其他读者，客厅很暗，在她穿过的时候，踢脚线的几盏感应灯亮了，为昏暗的环境提供了一丝光源，四周寂静无声。 顾楚很顺利地来到了桌游室。 房间里很冷，顾楚并不在意，而是按照记忆里，很快摸黑来到了张子含的座位旁，她俯下身，这里应该放着一个垃圾桶。 没有摸错位置，顾楚的脸上浮现出舒心的微笑，但她也来不及夸赞自己，就动作麻利地抓起垃圾桶里的所有东西，然后快步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她离开后不久，又有几个人陆续来到了桌游室，不知道来寻找什么。 “真话。” “真话。” “假话。” …… 卧室的灯光明亮又温暖，顾楚席地而坐，看着自己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这些纸条。 这是之前玩游戏的时候，他们上交给张子含的，然后由对方统计，判定选择真心话的玩家，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按照游戏规则，说假话的玩家会受到惩罚，虽然目前为止，没人知道惩罚是什么。 一开始，顾楚就对这种游戏模式表示置疑，因为除了张子含，没人知道纸条里到底写了什么，他要指鹿为马，也没人可以反驳。 “果然。” 在将那些被揉成一团的纸条全部摊开后，顾楚的眉头越皱越紧了。 一共十三张写着真话的纸条，7张写着假话的纸条。 也就是说，在这两场游戏中，至少有一轮，其实被判定为真话，甚至有可能两轮的结果都是真话。 也就是说，张子含给出了一个假的结果。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按照他的做法，他们每一次的投票其实都是没有意义的，所有的结果都是按照张子含的心情给出来的。 第128节 顾楚快速回想着任务书上的提示。 【1.你的朋友讨厌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 【2.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时，选择冒险吧】 难道张子含给出的结果是真实的？只要你不说谎，他就会给出真话这个结果，与之相反，你说谎了，即便大多数人都投票赞成你说的是真话，也会被判定为假话？ 是这样吗？ 样本太少，顾楚没办法给出结论，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参与一次游戏。 江信记下了顾楚的房间位置，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慢条斯理地洗了个澡，在他吹干头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后离开了房间，慢吞吞的朝着顾楚的位置走去。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绝佳的猎人，这点时间，是他玩弄猎物的过程。 可惜计划被打断了，江信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面具男，他皱了皱眉，准备越过对方。 “你他妈的——” 两人的肩膀相撞，对方一动不动，江信直接后退几步，跌撞在墙壁上。 正当他不满地想要骂人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顾熟悉的杀意，这种感觉，白天就出现过。 江信也顾不上面具男了，警惕地环顾四周。 “你们两个，也是……” 这个时候，走廊里有第三人出现。 宋仁杰，每个人记忆里的大学霸，对方也是读者。 在他出现后，那股杀意消失了，江信松了口气，但显然，他今天晚上想要去弄死顾楚的打算也落空了。 张心爱躺在床上，战战兢兢地感受着房间里的另一道呼吸声。 “白天的时候，你投了什么票？” 房间里的灯很亮，可张心爱的心却很冷，在林宁突然开口后，鸡皮疙瘩更是竖了一身。 “真话，当然是真话了。” 张心爱扯了扯嘴角，朝林宁看去。 对方模样姣好，歪着头看你的时候，更纯洁地像个天使。 “心爱，你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林宁的嘴角高高扬起，笑容越来越灿烂。 “这就是我的心脏啊，我挖出来给你看看，这真的是我的心脏！” 张心爱的瞳孔不断放大，然后就看着林宁那纤细白嫩的手指在她面前插进自己的胸膛。 原本甜美的笑容变得夸张，癫狂，恐怖！ 张心爱的眼前是一片血色，当她瞳孔慢慢聚焦时，只看见一颗鲜活的，跳动的心脏！ 第129章 真心话大冒险（四） 王浩躲在自己的卧室里, 紧张地咬着手指甲。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只是长大后，他学会了克制, 不会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来，只有私下独处时，才会放任自己的这个小毛病。 现在王浩很紧张, 因为除了和林宁独处的张心爱以外, 他是最危险的。 【你的朋友讨厌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 【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时，选择冒险吧】 这是任务书上的两个提示，王浩很懊恼, 自己没在开始游戏前, 就找机会翻开任务书, 现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他说谎了，不单单是其他人判定他说谎, 本身他在玩游戏时说的那些话, 就是谎言。 “浩浩，浩浩。” 他神经质地啃着手指甲，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苍老，厚重，带着长辈的慈爱。 这样的声音, 他已经几十年没有听见过了。 王浩忽然抖得更厉害了, 他赶紧从床上坐起来, 紧张地看向四周。 “浩浩, 浩浩, 奶奶好疼啊, 你快来看看奶奶。” 房间里明明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带着阴森哭腔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你已经死了, 不要装神弄鬼下吓我。” 王浩不断转身，对着半空咆哮，他好歹也是个资深读者，一般的鬼怪他并不害怕，可偏偏现在的这个声音，涉及到了他心中最隐秘的恐惧。 一开始王浩就输了，因为他开始怕了。 “浩浩，浩浩，奶奶好疼啊，你快来看看奶奶。” 这个声音离得更近了，好像就是从耳后传来的。 王浩猛的转身，对上了一张摔烂的面孔。 脑骨崩裂，脑浆，献血将银白的头发染红，一边的眼球脱出眼眶，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浩浩，浩浩，奶奶的浩浩啊——”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逐渐变得尖利，刺耳，王浩吓得瞪大了眼睛，倒退几步，腿窝撞到床凸起的一角上，直接一软倒在了床上，那个鬼老太也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啊，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我迷上了抽卡游戏，偷偷拿了我奶奶一百块钱，这算不算啊？” 这是他白天在玩游戏时说的话，其实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 那个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父母在外打工，他从小就是由奶奶养大的。 那段时间学校外面的小店流行一种抽卡游戏，每抽一次就要五毛钱，城镇人均收入每个月不足八百块的地区孩子来说，并不算便宜。 王浩痴迷这个游戏，在花光了父母给的零花钱后，就打上了奶奶的主意。 一开始，他只偷五块十块，奶奶还没有发现，后来胃口大了，为了抽到最好的卡片，他开始五十，一百地买卡，甚至还偷了奶奶的存折，跑去银行取钱。 后来这件事被奶奶发现了，老人家很生气，当即表示要和他父母告状，在争夺电话的时候，王浩不小心将奶奶推到，对方的脑袋直接砸到坚硬的青石板上，血流了一地。 当时奶奶还有意识，痛苦呻吟着让他去附近叫人，给他爸妈打电话，可看着奄奄一息的奶奶，想到她之前还打算跟他爸妈告状说他偷钱，王浩鬼使神差地，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最后奶奶死了，别人也只以为是老人家自己腿脚不便，不小心摔死了，没人想过她最疼爱的孙子害死了她。 至于家里的存款，父母也只当老太太日常开销花掉了，最后处理完老人家的丧事，夫妻俩带着这个儿子前往他们打工的城市，过往的一切，也都被王浩封存在记忆深处。 可能是太过恐惧，也可能是稍存一点人性，面对记忆里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这张面孔，王浩大脑中许许多多消灭鬼怪的手段，这个时候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只有那张不断放大的鬼脸。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 别墅里的人都被一声凄厉的女声惊醒，声音是林宁和张心爱所在的房间传来的。 顾楚将她从垃圾桶里收来的纸条整理好放到口袋里，然后赶紧打开门朝二楼跑去。 一路上，也遇见了江信、宋仁杰和面具男。 江信的眼神一如既往带着恶意，顾楚也毫不相让，直接冷厉地直视回去。 在上楼的时候，江信还想搞点小动作，顾楚的身上突然就跑出来一个面容恐怖的鬼婴，以人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直接爬到江信身边，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撕下一块皮肉。 “嘶——” 江信痛的面色扭曲，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已经爬回顾楚身上，骑在她肩膀上，双手抱着她脑袋，冲着他笑的耀武扬威的那个小鬼灵。 这应该就是顾楚养的小鬼，江信想要灭了这小鬼，先给顾楚一个重创，可没等他动手，顾楚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肚子被剖开的女鬼和另一个牵着女鬼手的小鬼。 对方阴森森地看着他，大有他敢伤害那个小鬼就弄死他的架势。 母子鬼？还是那种极似母体孕育中就被剖腹取出的小鬼，这怨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这种母子鬼据说还能合体，鬼力加倍。 江信以前还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下，但毫无意外，他开始忌惮了。 顾楚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而且这还只是她透露出来的，谁知道顾楚还有哪些秘密武器呢。 江信看着自己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只能含恨吃下这个哑巴亏。 自以为做了一件特别棒棒的事情的顾肚肚高兴坏了，在顾楚的肩膀上摇手晃脑，两条细细瘦瘦的小腿荡啊荡，好几次都踢到了顾楚的下巴。 不过顾楚有点宠他这个丑孩子，倒也纵容着他。 只是…… 顾肚肚脸色紧张地环顾四周，双手紧紧扒着顾楚的脑袋，整个小鬼都快要蜷缩起来了。 鬼鬼好怕！ 下一秒，他连同他妈和自己上赶着给他当姐姐的那个小鬼一块消失了。 这几个契约鬼灵向来来去自由，顾楚倒也没想太多，反正现在江信应该是老实了。 不远处，面具男收回了眼神，面具下，是紧缩的眉头。 那个小鬼，好丑……孩子的审美到底是什么时候走歪的…… 他们来到张心爱卧室的时候，另外几个人也走到门口了，房门打开。 尖叫声是张心爱穿出来的，只见林宁仰面躺在床上，身上、身下的床单上满是鲜血，胸口处破开一个大洞。 顾楚看向林宁的手心，她的手中正死死攥着一颗心脏，几根血管还没有完全扯断，和胸口相连，这会儿林宁已经没了气息，身体倒是还有些余温，死了没多久。 “不关我的事，她突然间发疯，问我白天给她投了什么票，我说她投了真话，她很高兴，说我相信她，所以要给我看看她的心脏到底是不是她的，于是，于是她就活生生将这颗心给挖出来了。” 张心爱只经历过两个故事，这一次是她第三次进入故事世界，强大的心脏还没有锻炼出来，面对一个前一秒还和你说说笑笑，后一秒就当你面挖心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还瑟瑟发抖。 顾楚上前，查看了她破开的胸口。 除了这一到口子外，胸口处还有一条缝合过的旧伤，看伤口的位置、痕迹，应该是心脏手术留下的伤疤。 所以林宁极有可能之前接受过心脏移植的手术，这颗心，大概真的不是她自己的。 第129节 “啊，真是太可怕了。” 张子含用平静地语气，夸张的长尾音说道。 他和蒋星晨这俩npc脸上真没什么害怕的情绪。 “之前我就说过，她这颗心是偷来的，应该是黄晓凤的吧，莫名其妙在学校门口出车祸，还那么凑巧，车祸前一个礼拜不知被谁哄着签了器官捐赠协议，那段时间，林宁也请假了。” 对着“好朋友”的尸体，蒋星晨和张子含还谈论起了这颗心脏的来历。 “王浩也出事了！” 宋仁杰从外面进来，王浩的房间就在林宁隔壁。 一行人包括张心爱都赶紧跑去了隔壁房间。 王浩死在了地上，他的脑袋被砸烂了一半，一颗眼球因为颅骨碎裂直接脱出了眼眶，因为他们进门时的震动，那颗眼珠直接在地上滚了起来。 停下时，眼珠正好对准他们的方向。 “你们看，这里有张纸。” 张心爱看着反胃，干脆将眼神从尸体上挪开，观察起房间内的其他线索，于是她眼尖地看到了电视柜上的那张纸条，并且第一时间拿起来翻阅。 “啊！王浩真的在说真心话的时候撒谎了，他不止偷了他奶奶的钱，还在争执的时候推倒他奶奶，甚至还眼睁睁看着他奶奶断气，这个男人也太恶心了吧。” 这张纸条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可能是别墅里藏着的人，可能是他们还活着的这八个人，也可能是王浩自己的认罪书。 显然，王浩现在的死法，和他奶奶当年的死法类似。 再结合林宁的死因，难道这就是游戏失败的惩罚吗？ 众人心中一凛，那是不是意味着，到时候只要说真话，就不会触犯杀机？ 每个人都有秘密，也有不愿意提及的过去，这是不是意味着，之后的游戏里，会有更多的人选择大冒险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游戏的组织者张子含。 目前为止，还没人能判断出来，这个npc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所谓的游戏规则都是他制定的，要不杀了他吧？可如果杀了张子含，之后又该怎么继续，又会不会受到报复呢？ 一时间，在场许多人的想法都乱了。 而张子含还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就是违反游戏规则的下场，只可惜，今天的游戏因为林宁中断了，天一亮我们就继续吧，我好像爱上这个游戏了。” 对着王浩的尸体，张子含的表情逐渐痴迷。 大伙儿的心更沉了，显然，白天开始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不是短短两轮就能结束的了。 第130章 真心话大冒险（五） 第二天一早, 所有人起床吃完早饭，就齐聚在了桌游室里，奇怪的是今天的桌游室和之前好像有些不同。 顾楚观察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那台投影仪和幕布, 她可以肯定，这些东西昨天半夜还没有出现在这间房间里。 其他几个同学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东西。 “昨天的两场游戏，让我意识到了这个游戏过程中的诸多缺陷。” 坐在主位上的张子含开口了。 现在这张长桌上坐了八个人, 原本坐在张子含对面的林宁, 和坐在蒋星晨和姜羽中间的王皓这会儿都躺在王皓的房间里，只留下两个空位。 大家都还是坐在自己原本的那个位置上，估计是觉得这俩人的位置都带着晦气, 坐上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选了真心话的人, 我们作为评判者, 根本就没办法给出公正的答案，所以每当有人选择真心话后, 我会选择性地播放一条相关视频, 大家可以在看完以后给出答案。” 在场的一些读者听闻后皱眉，什么意思？哪来的视频。 光说无用，张子含笑容神秘，他们只要玩一次，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依旧是同样的洗牌切牌模式, 只是数字张数少了两张, 这一次, 顾楚分到的号码是6, 隔壁的面具男的号码是2, 蒋星晨的运气真好, 依旧是他抽到了王牌。 “让我想想。” 蒋星晨嘻嘻笑着, 眼神从在场每一个神情肃穆紧张的同学身上划过, 然后给出了一个数字。 “l——” 前面的音调已经出来了，就在顾楚以为他要选择六号的时候，他忽然转变了想法。 “5号，我选5号！” 江信表情一变，将手中的纸牌重重拍在桌面上。 他就是五号。 “真心话。” 做出选择的时候，江信还挑衅地看了眼顾楚。 他还真不怕说真心话，反正故事里发生的一切，顾楚都没办法录音或是拍摄视频，然后在现实世界中使用。 即便到时候蒋星晨的提问涉及到了他的犯罪过往又怎么样，其实现在顾楚他们已经认定了人都是他杀的，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而已。 江信也有信心，他们这辈子都找不到任何证据。 “让我想想，该问你什么问题呢？” 蒋星晨上上下下打量着江信，苦恼于该询问什么样的问题。 “我想到了！” 忽然，他高兴地拍了拍手掌。 “你妈被你爸打死的时候，你开心吗？” 这个问题一出，桌游室里的一部分读者都炸了，眼神惊恐地看向了江信。 进入《十万》后，他们看到了各种各样恐怖的、惊悚的东西，也经历过同场读者的陷害，背叛，这颗心可以说是越发冷硬坚定，但绝大多数读者心里还是有一片柔软，这份柔软留给了他们现实生活中的亲人，爱人。 对于很多读者来说，家人是底线。 但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江信他爸打死了他妈，而江信那个时候，极有可能是开心的，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啊？ 还是……其实是他妈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也有人在心里想着其他原因。 “开心，当然开心啊，那个贱人早就该死了。” 江信以一个极其舒展地姿势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回答问题的时候，他的眼睛看着顾楚，嘴角邪肆地上扬，全然没有现实生活中佯装的那份憨厚老实。 在《十万》里，江信直接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张建伟的劣质基因太霸道，江信的身上完全看不出秀满妹的影子。 从小到大，江信就看着他爸对他妈肆意打骂，江信并不觉得他爸错了，反而怪他妈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难怪要挨打。 小时候，秀满妹在地里辛苦干活，张建伟在家休息，时常在他耳边念叨，说秀满妹这个婆娘不正经，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他几句好话哄过来，这个女人骨头轻，一定要看好了，不然保准和别的男人勾缠，他不在家的时候，他这个儿子得替他看好了。 他就是这么轻贱秀满妹的，以至于江信从小被灌输这样的想法，也天然地看不起女人。 秀满妹和货郎偷情的消息在村子里传开后，江信更是觉得他爸说的没错，这个妈妈给他丢脸了，让他在村子里的孩子面前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那天秀满妹偷偷和他说要带着他一块回她老家，到时候那个货郎会来接应他们，秀满妹还跟他再三强调，她和那个货郎没什么，只不过因为是同族，再加上同情她的遭遇，货郎才愿意帮助她。 江信对这番话嗤之以鼻，她的老家不就是那个货郎的老家吗，狗男女果然早就偷上了，他对着秀满妹乖巧应下，转头就告诉了自己老子，那个臭娘们要跟野男人跑了。 当天夜里，货郎在约定好的时间跑来时，面对的就是已经被打的半死的秀满妹，他虽然走街串巷有一把子好力气，可也算不准张建伟在他帮秀满妹解开绳子的时候在他身后悄悄出现，并且对着他的脑袋就是重重一击啊。 江信看着他爸打死货郎，将他妈活生生折磨死，却压根没想过要去找邻居求助，在他看来，秀满妹死有余辜。 再后来，江信被他爸给卖了，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的惶恐也被他怪罪在秀满妹身上，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在外面勾三搭四，他爸就不会卖了他，这一切都是这个不正经的女人害的。 桌游室里十分安静，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坦然承认自己亲妈被亲爸打死时很开心，还称呼自己的母亲为贱人的男人。 “投票前，先看一段视频。” 张子含打破了寂静，只见他拿出一个u盘，然后打开了里面的一段视频。 画面昏暗血腥，视频里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只能听到几声微不可闻的呻吟声，腹部胸腔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她的身边有一个手拿铁锤的男人，似乎是打累了，终于停手，只是用脚在女人腹部又踹了几下。 女人抽搐蜷缩着，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大家都注意到，即便这样，这个女人肿胀到只有一条小缝的眼睛还一直看着一个方向，嘴巴微微张合，似乎是在喊着什么人的名字。 不久后，一个小男孩出现在视频中，他的脸上有江信的影子。 顾楚看向江信，对方的脸色已经变了，这段视频极有可能是当时的现场情景，可张子含是怎么弄到这段视频的？ 顾楚联想到了他们每一个读者在这个故事里的时间线和他们现实生活的贴合，难道这个故事能直接提取他们每一个人的记忆？ 显然江信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可以坦然承认自己的所有经历和想法，不代表他能够接受未知的东西直接窥视他的所有记忆。 顾楚死死盯着视频。 画面中，江信靠近了秀满妹，对方使出所有的力气抓住了他。 “快、快跑！”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清了这个女人的话，她用尽所有的力量让这个儿子快点离开，生怕这个发疯的男人在杀了她和宋扎阿后，又伤害自己的儿子。 可是面对女人满腔的关怀爱护，江信只是用手攥紧她抓在自己衣袖上的那两根手指，然后用力掰断。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是人吗？ 女人同样不敢相信，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加上心里的震怒，她不顾两根手指折断的痛苦，双手都死死抓紧了江信的胳膊，疼的江信为了挣脱，狠狠朝她胳膊、胸口猛踹了好几脚。 视频就在这一幕停止。 “好了，现在可以投票表决了。” 张子含微笑地对着他们说道，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拿出来的是一段多么毁灭三观的视频。 这段视频一出，恐怕也没人怀疑刚刚江信说的是假话了。 第130节 众人难耐住心中翻涌的反胃，恶心，拿过纸条开始在上面写下答案。 这一次，顾楚写下了真话，她身边的面具男同样如此。 顾楚估计，在场的所有读者应该都会写真话，因为他们还没办法确定给错答案会不会受到惩罚，虽然心中看不起江信的行为，但毕竟都是陌生人，他们更在意自己在这场故事中的安慰，他们都想要活着离开。 这样一来，最后大比例应该是真话。 但是最后张子含宣布答案的时候，给出的结果还是谎话。 这下子，轮到江信生气了。 昨天林宁和王皓是真的说了谎话，可他明明说的是真话啊。 “我想知道你能为自己统计的结果负责吗？” 顾楚突然开口了，矛头直指张子含。 这个结果有问题，这一点，昨天半夜她搜集那些纸条的时候就发现了。 但是有一点顾楚很矛盾，按照提示中的第一条。 【你的朋友讨厌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 这一条难道对张子含不适用吗，为什么他屡次违反规则都没有受到惩罚呢。 面对顾楚的质问，张子含竖起几根手指，“我发誓，我给出的答案完全公正，游戏规则对在场所有都适用。” 顾楚和他四目相对，也没有拿出昨天的纸条，更没有要求张子含将今天的纸条公开。 直觉告诉她，张子含没有说谎，可为什么，明明结果和他们投票内容不符，但还是判定张子含遵守了游戏规则呢？ 第二轮游戏很快就开始了，这一次，抽到王牌的人是张子含。 “3号，我选三号。” 他很快给出了选择。 顾楚掀开自己的纸牌，上面赫然写着数字——3！ 第131章 真心话大冒险（六） 本来还绷着脸, 思索该如何应对游戏失败可能面临的危机的江信笑了。 他顿时就不害怕了，反而放松又放肆地坐在靠背椅上，眼神充满恶意地看向顾楚。 目前来看, 似乎进入这个故事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至少就目前被选中的三个人来说，这些秘密都涉及到了犯罪。 那么眼前这位自诩正义的女警察, 她又有什么不能提及的隐秘呢。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听听, 然后以此为把柄羞辱眼前这个女人了。 “你十六岁的时候是不是被——” 张子含话没说完，就被一股力量震飞出去，直接砸在墙上, 他坐着的那把椅子被砸的四分五裂, 好几块碎木都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张子含捂着胸口, 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我艹！” 蒋星晨跳起来，跑去搀扶张子含。 “怎么回事？” 大多数人都看向了顾楚, 绝大多数读者都以为是顾楚做了什么, 因为张子含之后都问题涉及到了她不愿意提起都隐私，所以动用了手段，干脆让张子含说不出话来。 可这不算违规吗？ 众人警惕地看着她，还是她觉得，自己完全不惧怕触犯杀机带来的危险？ 被这些人打量、研究的顾楚表面波澜不惊, 实则心里波涛汹涌, 因为只有她知道, 不是她干的。 其实江子含要问的那个问题, 在听完上半句的时候, 她就猜到下半句对方要说些什么了, 但她并不觉得羞耻, 也不觉得没脸提及。 当年的顾楚会害怕, 会恐惧，现在的她已经如同钢铁般坚硬，那并不是她的错，任何人以此攻歼她的人品，她的清白，她都可以坚定地驳斥回去，并不为那些污言秽语而难过。 顾楚也很希望所有受到类似伤害的女孩能有这个认知，错的永远是犯罪的那个人，以及借着她们受到的伤害，肆意嘲笑，侮辱他们的那些人，而她们没有错，她们可以，也应该无畏地、光明地活下去。 所以到底是谁做的呢？对方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 总不能是维护她吧？她跟在场每一个人都不相识，那么就是陷害她？可在违背游戏规则的基础上让其他读者忌惮她，有必要吗？ 顾楚觉得每一个人都很可疑，包括江信。 对方已经失败了一次，干脆破罐子破摔，按照他这人疯狂又变态的心理，完全有可能这么做。 此时张子含已经在蒋星晨的搀扶下站起来了，那几根扎在身体里的木刺只给他造成了一些皮肉伤，并没有伤及内脏。 在吐出一口鲜血后，张子含还跟没事人一样，让蒋星晨给他搬来了原本王浩坐的那把椅子，似乎完全没有中断游戏的打算。 这让另外几个读者有些失望，要是继续游戏，估计很快就要轮到他们了。 “咳咳。” 张子含咳嗽了几声，再次看向顾楚，只不过这一次，他似乎聪明了许多。 “是不是你杀死了你的继父？” 他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边上的人面面相觑，这次参加这个故事的读者都怎么了，一个个不是杀奶奶就是看着亲爸杀亲妈，现在还跑出来一个杀继父的。 不过，张子含之前要问的，就是这个问题吗？ “不是。” 马大军确实不是她杀的，不过她在其中一个故事里，杀了马大军的鬼魂。 所以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顾楚还是有些犹豫的。 这在部分人眼中，是心虚的表现。 江信在一旁发出赫赫的笑声，眼底几乎涌出来的兴奋和癫狂恨不得直接把顾楚给淹没了。 “还是老规矩，看一段视频。” 张子含捂着胸口，眼睛直勾勾得看着顾楚所在的方向，然后将一个u盘交到蒋星晨的手中，让他将里面的视频放出来。 “艹！让她小娘皮滋滋滋滋——在滋滋滋我了，那个黄脸婆也是长胆子了，还敢盯着我，她以为她能管住老子吗，呸，吃白食的玩意儿！” 视频中，一个中年男人戴着安全帽，坐在一个施工工地高楼还没封起来的窗口处，嘴里念念有词。 视频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男人说的话出现了好多消音以及卡带的滋滋声。 “他妈的，老子就不信找不到机会。”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烧刀子，猛的灌了一口。 “哈——” “改明儿把那个臭婆娘滋滋滋，老子好好滋滋滋滋——。” 还是一堆滋滋声，根本听不清他说话的内容，目前看起来，似乎是这个男人和他老婆有什么矛盾？ 视频里的内容继续，只见喝完酒的男人踉跄着起身，准备将安全绳系到身上，然后进行高空作业。 可没等他站直身体，画面里出现了第二个人。 来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宽大的帽兜将他的面孔遮挡住，只依稀看得见下半张脸。他的个子很高，高大的身体，宽厚的肩膀，加上本就宽松的衣服，让这个背影看上去格外安全可靠。 “是你……” 不等男人把话说完，对方伸出手，轻轻一推。 “你该死！” 低沉微哑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响，以及从楼下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杀人者并不眷恋，很快转身，在他转头的一刹那，大家看清了藏在帽兜阴影下的半张面孔。 略尖瘦的下巴，嘴唇不薄不厚，呈现微粉微白的颜色，高耸的鼻梁一半藏在帽兜的阴影里，这分明和他们眼前的顾楚有六七分相似。 剩下的一点差距，可能是因为以前比较青涩，而现在她已经成年了吧。 所有人都觉得杀人的就是顾楚，而且受害者在死亡前的那句“是你”也证明了他认出了来人，也是，继父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朝夕相处的继女呢。 顾楚为什么要杀她继父？ 难道对方做了什么让她深恶痛绝的事情，比如伤害了她妈？ 从之前的对话来看，夫妻俩的矛盾似乎不小呢，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杀人吧。 不管这些读者本身是什么样的人，这会儿一个个用谴责的眼神盯着顾楚，仿佛她做了什么最大恶极的事情。 “赫赫赫。” 江信还在那里怪笑，他也不防着顾楚了，直接在纸条上写下了假话这两个字。 最后的投票很显然，被判定为假话。 “继续。” 张子含脸色苍白，洗牌的动作都有些迟钝了。 “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吧，下午继续没完成的三组游戏。” 这个时候，蒋星晨开口了，他的眼神在顾楚和江信身上划过。 《十万》的危机从来不只是在夜晚出现，白天相对来说安全一些，但不是绝对安全。 蒋星晨恶意的眼神似乎是准备看顾楚和江信在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死掉，剩下的几个人继续没完成的休息，正好张子含也能少洗两张牌。 除了即将遭遇危险的当事人，其他人大概都是乐意的，毕竟对他们来说，遇到危险的时间又往后推迟了几个小时。 “好。” 张子含看了看江信，又看向顾楚所在的位置，这一次，他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不过他最后还是同意了蒋星晨的建议。 于是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桌游室，在起身的时候，顾楚敏感地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味道是从面具男的身上传来的。 要不是顾楚僵尸的血脉对于鲜血味道格外敏感，她恐怕还发现不了。 可是面具男一直好好坐着，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呢？ 离开桌游室后，有些前往客厅厨房，有些则回了自己的卧室。 第131节 江信和顾楚一样，似乎都是独行派，打算自行面对危机，并没有留在人群中，到时候分担危险的想法。 几个小时过去了，顾楚和江信的房间还没有响动传来，大伙儿想着，这俩人是不是已经死了，可就在他们踌躇着想要去房间帮他们收尸的时候，顾楚率先从房间里出来，紧接着，又是江信缓缓走下楼梯。 顾楚看上去还正常，江信的眼神是越发叫人看着就发毛了，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神经病，眼神里充满了暴虐的气息，整个人透露着癫狂，好像随时要犯病一样。 就在不久前，顾楚再一次见到了马大军。 她并不害怕，早在她第一次亲手杀掉马大军的鬼魂后，她对马大军的恐惧就已经消失了，她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顾楚只是好奇，难道一个人的鬼魂可以在被消灭后无限制重复出现吗，还是《十万》有这种特殊的能力。 和顾楚一样，江信也看到了秀满妹的鬼魂，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他已经残忍地将秀满妹打得魂飞魄散，在故事世界中，他怎么可能会害怕她呢。 对于江信这种灭绝人性的人魔来说，恐惧已经成了一种稀有的情绪。 在前往桌游室继续游戏的时候，顾楚还在思考马大军的问题。 那真的是马大军吗？还是这个故事里根据每个人恐惧的事情，所形成的幻象呢？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矛盾没有解开，为什么张子含编纂了投票答案，却不算犯规，难道有什么被她忽视了，张子含真的没有犯规，他给出的就是真正的投票结果呢？ 第132章 真心话大冒险（七） 从目前张子含所表露的态度来看, 应该就如同他说的那样，他并没有违反游戏规则。 之前顾楚有想过，会不会他们的投票只是一个幌子, 张子含给出的答案代表着每个人的回答是真话还是假话。 但是经过了她自己那一轮游戏后，顾楚就放弃了这个猜测。 因为她能确定，张子含提问中她是否杀死了她的继父, 指的是活生生的那个马大军, 而不是指《十万》中出现的马大军的鬼魂。 这样一来，她说自己没有杀，可张子含判定这是假话, 就说明了张子含给出的结论也不是真正的答案。 但这样一来, 又不是统计的结果, 又不是真正的结果，到底因为什么, 判定张子含没有违反游戏规则呢？ 顾楚脚步沉重地朝桌游室走去, 面具男始终慢了她半步，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按照昨天张子含的说法，今天还剩下三轮游戏。 “你们倒是好命。” 坐下后，张子含对着顾楚和江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底有些阴翳, 可见对于顾楚和江信顺利活下来这件事, 他是很不开心的。 可他们死了, 对张子含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至于其他大多数读者, 看到顾楚和江信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还是欣喜居多, 这至少证明了这个故事里的鬼怪并不是那么难对付的, 他们活下来的可能性也高了一些。 第三轮游戏, 又是蒋星晨抽到了王牌。 “怎么又是你！” 这一次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游戏进行到现在，抽到过王牌的只有蒋星晨、张子含以及第一天就死掉的林宁，这三个人现在基本都能被判定身份为npc。 这个游戏就是玩他们吧，每次都是npc抽到可以提问的王牌，然后针对每一个读者内心隐秘的消息给出致命的问答。 谁没点小秘密，这种被人扒光了皮，将阴暗直接暴露在在场所有读者面前的游戏，着实叫人懊恼。 “你要是觉得我作弊，以后就由你来发牌呗，不过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可要想好了？” 蒋星晨一改之前的开朗好爽，整张脸阴阴的，语气也透露着冷意，让人毛骨悚然。 提出质疑的人心里咯噔一下，疑惑地看向张子含，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将发牌的权利让给他们在场每一个人。 难道发牌也有玄机？ 姜羽不敢再冒头了，她在心里气恼自己之前的莽撞，这群npc有些邪门，现在自己得罪了他们，恐怕下一个被选中的读者，就该是她了吧。 姜羽闭上眼睛，等着蒋星晨报出自己的号码。 “五号。” 她是四号，姜羽睁开眼睛，眼神中有逃过一劫的庆幸。 “我选大冒险。” 五号是面具男，他的声音嘶哑，像是喉咙也被火燎过一样，这还是大家第一次听到他开口。 “怎么选大冒险了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选这个吧？他有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谁知道呢，戴着面具古古怪怪的。” 宋仁杰和张心爱并排坐着，两人已经确定了彼此读者的身份，因此在面具男选择大冒险的时候压低声音悄悄议论了几句。 不是说大冒险不好，而是在没有一个人尝试过的情况下，未免如同这个名字一样，太过冒险了。 “赫赫。” 张子含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空气一下子凝滞，房间中透着一股瘆人的冷意。 蒋星晨拿着王牌，按照规则，由他提出大冒险的内容。 “不如……” 他的视线在面具男和其余读者身上划过，没等他想出结果来，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膝下结实的大理石都碎成了好几块。 蒋星晨的身上不断冒着冷汗，瑟瑟发抖看向四周。 “艹，不是说只要——” “闭嘴！” 不等蒋星晨把话说完，张子含就给了他一嘴巴子，同时，也表情阴沉地看向四周。 原本在蒋星晨跪下的那一刻，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面具男的其他读者，也因为蒋星晨和张子含的反常表现，以及那几句意味不明的话，将目光放在了四周。 这座别墅里是不是有其他未知的东西？张子含和蒋星晨的怪异行为，都和那些东西有关？ 这是在场大部分人此刻产生的共识。 就在所有人胡思乱想的时候，蒋星晨借力站了起来，踉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了这个插曲，他也懒得绞尽脑汁构思让面具男犯难的任务，只是恶意地看着他。 “你的任务是今天晚上十二点，躺到地下室的棺材里，并且睡一个晚上。” 别墅还有地下室？ 大伙儿面面相觑，空闲的时间，他们也检查过这栋别墅，都说之前这栋别墅发生过火灾，原本的一切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经过重新翻修，他们没能在别墅中找到之前留下的痕迹，但是翻遍了别墅，他们忽略了地下室这个存在，现在蒋星晨又要求面具男去地下室的棺材里睡一个晚上，是不是意味着地下室里有什么线索呢？ 毕竟好端端的，谁在地下室放棺材啊。 面具男没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选择了这个一看就挺有难度的大冒险。 顾楚也小心观察了面具男的表情，可是被面具挡着，就只有眼睛处两颗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孔洞和鼻子下的呼吸孔，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东西。 他算是她进入过的所有故事里最难让人看懂的人了，她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等等，他叫什么？ 顾楚忽然瞳孔紧缩，意识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他们每一个人在进入这个故事后都自动补全了身份信息，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对彼此都十分熟悉，可对这个面具男，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面具男就是《十万》给出的姓名，可真的有人戴着面具，就姓面，名具男吗？ 更奇怪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对面具男这个名字产生过怀疑。 顾楚晃了晃脑袋，觉得有些头痛，那种刻意要抹掉某些记忆的感觉又来了。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怀疑面具男了，只是第一次在刚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就被干扰，下意识地忽略了他姓名上的怪异。 对方应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可以隐藏身份，或者说，是干扰别人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再想到这个可能后，顾楚倒也不纠结面具男的真实姓名了，《十万》给出的奖励千奇百怪，有涉及鬼物的，也有涉及特殊能力的，掩盖身份或许就是其中一种吧。 据顾楚所知，面具男并不是唯一拥有这个能力的人。 还有一个人同样拥有这个能力。 之后两轮游戏中被选中的倒霉蛋分别是宋仁杰和江信，江信一如既往选择了真心话，可能是有了面具男这个前车之鉴，宋仁杰也觉得大冒险的风险更大，因而咬牙选择了真心话。 “当年和你同时竞争保送名额的那个同学到底是怎么死的？” 张子含抽到了王牌，他笑眯眯地对着宋仁杰问道。 在这个故事背景的设定中，宋仁杰就是一个大学霸，不同于他们还需要高考确定学校，宋仁杰早在高考前就确定了保送名额。 从顾楚的个人经验来看，在这个故事里每个人的经历应该也和现实生活相对应，也就是说，宋仁杰极有可能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个学霸，同样也被保送上了最好的大学。 “他吃了过敏的食物，抢救失败死亡。” 宋仁杰眉头紧锁，对于张子含提出的这个问题，充满了不悦。 他这是要引导别人怀疑是他杀了那个同学？他还没有那么下作，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作出这样的事情。 没错，当年他确实和那个同学同时竞争一个保送名额，但即便没有这个名额，他也有信心通过高考考上那所学校，只不过，他不确定能不能考上自己心仪的那个专业，能得到保送名额，确实能让他和家人放松许多。 张子含只是又放出了一段视频，视频画面中，宋仁杰所在的班级正在进行聚餐，他负责调配沙拉，在处理好所有食材并且挤上酱汁后，这些沙拉被搅拌开分装在餐盘中，传递到每一个同学的手中。 就在大家吃吃喝喝正高兴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同学捂着胸口倒下，他的脸部红肿像猪头一样，长大着嘴巴，完全喘不上气来。 这样的画面，看上去确实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引发了他的过敏症状。 “如果真的是我投毒，我早该坐在监狱里了。” 自己记忆中的画面就出现在电脑中，这种完全没有隐私，没有秘密的感觉让宋仁杰有些抓狂，也更为忌惮《十万》的能力。 但他还是忍不住要为自己辩解一句，现在的他，甚至开始怀疑之前顾楚那段视频的真实性。 江信那段就不用解释了，别说画面拍的很清楚，就他那副该被枪毙三千万次的变态德性，都能证明他的恶行。 对于宋仁杰的反驳，大家将信将疑。 至于江信，他完全破罐子破摔了，他不痛快，别人凭什么痛快，反正每一次在纸条上写谎话就对了。 最后对宋仁杰的判定，自然也是谎言，他绷着脸坐在位置上，倒是不怕之后面临的危险，纯粹就是不爽这种被冤枉的感觉。 在宋仁杰之后，是蒋星晨对江信提问。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抽中玩这个游戏了。 第132节 “你一共奸杀了几个女人？” 这个问题给其余读者带来的震撼，完全不亚于之前他被问到的那个问题。 特别是在场的女性读者，对着江信那张脸就产生了生理性不适。 “六个。” 江信舔了舔嘴唇，对着顾楚所在的方向说道。 前六个是他杀的，后面两个，一个是他指导张建伟干的，一个张建伟没干成功。 “马上，就有第七——” 江信胸口一滞，表情凝重地看向四周，又是那股熟悉的威压。 他该庆幸，他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顾楚想让他活着。 第133章 真心话大冒险（八） 被判定为谎言完全在江信的意料之中, 这个游戏估计只有这一个答案。 江信早就习惯了《十万》的各种套路，他也懒得解谜，反正遇到那些东西, 杀就对了，连鬼都该怕他，他怕什么呢？ 回到房间的江信就等着那些东西出现。 他回答的第一个问题和那个贱女人有关, 然后那个贱女人的鬼魂就又出现了, 这次他回答的问题是他奸杀的那六个女人，是不是意味着，那六个女人也会出现？ 江信舔着手中的匕首, 当年他就是用这把刀在她们身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再后来, 他进入了《十万》的世界里，因为各种机缘巧合, 这把刀也被赋予了魔性, 成为了他最趁手的武器。 只要杀一个鬼，或者一个人，刀上附带的阴晦之气就会越重，能力也就越强。 待会儿，这把刀或许还会再杀她们一次。 江信没有开灯, 昏暗中, 他的眼神越发晦涩。 那个蠢货居然相信女人, 相信他老婆没有出轨, 不可能的, 他绝对不会杀错人。 他那么相信她, 那么喜欢她, 是她先背叛了她自己的婚姻, 他绝对没有杀错人。 江信的手指捏紧匕首，身上杀气滔滔。 没一会儿，江信的身后就有一道黑影浮现，她浑身惨白，细长的手指从他身后探出，尖长的指甲在他脖颈处合拢，就在即将掐紧他脖子的一刹那，被他拖拽住，狠狠摔在地上，然后又快速地将匕首刺入她的身体。 江信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这是他亲手杀死的第一个女人。 这也是个贱人，明明有老公，却隔三差五带着男人回家，好几次江信送货过去的时候，都看到她穿着暴露，和房间里眼生的男人激吻。 本来他只是气愤，后来看见了姜雯出轨的丑态，当再一次去这个女人家送货的时候又撞见了她穿着红色吊带前来开门，身上还带着各种激情后的痕迹以及一身某种事后难闻的味道，他直接受到了刺激，真正产生了杀意。 他回想起他妈被杀的那个晚上，她没有穿红色的衣服，但那一身血，直接将她的衣物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虽然在事后看到新闻上说，他杀死的第一个女人从事某种违法行业，她老公完全知情，甚至还帮忙寻找客户，不存在他以为的出轨的情况，可江信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杀错人。 她既然做这个，为什么要结婚，没准她老公是事后发现，无奈之下破罐子破摔呢，反正肯定是这个女人的错。 所以在看见这个女人变成鬼来找他后，江信也丝毫不觉得害怕，因为他比鬼更恶。 只可惜，当这个女鬼在他匕首下魂飞魄散的时候，再也没有第二个鬼怪出现。 姜雯呢，她心虚了吗，她为什么不出来见他！ 江信发狂地挥舞着匕首在房间里乱砍乱划。 “出来啊，都出来啊！” 他大喊着，不是还有五个鬼吗，这是害怕了，都躲起来了吗？ “咚咚咚！”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江信忽然安静下来。 他舔了舔嘴唇，这是来了吗？ 他毫无怯意，径直走向门口，门外有一道黑影，不等他看清，直接受到了攻击。 “砰——” 重重一锤打在他的胸口处，江信整个人起飞，直到撞到身后的墙壁，才跌落到地上。 他的胸口处直接出现了一个凹坑，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江信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咳咳咳。” 他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直接从商城背包中取出之前就购买过的疗伤药剂，几颗药丸下肚，才勉强恢复了一些。 到底是谁？ 他捏紧匕首，目视前方，可因为房间里面太暗，对方一步步靠近，他坐在地上，只能看清对方的一双长腿。 “顾楚？” 他试探地问道，只有这个女人跟他有私仇，难道是对方忍不住了，想要在《十万》里解决他？ 呵呵，对方身上的小鬼确实让他忌惮，可他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江信举起手中的匕首，狠戾地划向他的脚筋，但是对方的动作远比他更快，只见他抬起脚，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就将他捏着匕首的那只手踩在了脚底下，并且狠狠碾压着。 “啊——” 十指连心，江信觉得自己的手骨已经被踩碎了，根本就没力气捏着那支匕首。 他痛的眼泪模糊，然后看着那个黑影缓缓蹲下身，江信一边痛苦哀嚎，一边努力地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来人到底是谁。 “砰——” 一拳砸在了他的嘴巴上，牙齿掉落了好几颗，牙骨好像也碎了。 “砰——砰——砰——” 又是接连几圈，江信的嘴巴已经完全痛到麻木，他觉得自己的嘴唇可能已经被打烂了，至于牙齿，连最坚硬的后槽牙估计都已经被打掉了。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黑暗之中，只有拳头到肉的殴打声不绝于耳。 顾楚是真的恶心江信，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她虽然想要江信活着离开这个故事，在现实生活中，当着所有受害者家属的面接受审判，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可不代表着她不能在《十万》中对他施加惩戒啊。 在《十万》中，江信只要还有一口气，等离开十万后就能恢复原样，也就是说，她只要让他留着一口气就好了。 顾楚来到江信的房间外，发现门竟然只是虚掩着，房间里还有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传出。 她直接转变了状态，僵尸猩红的瞳孔丝毫不受黑暗影响，顾楚警惕着，朝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有打斗的痕迹，这应该是一方碾压性的胜利，如果有反抗，房间里的这些家具摆设不会这么完好，早就在打斗过程中被砸烂了。 顾楚看到了窗户下的一团黑影，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然后略微俯身。 是个猪头怪？ 不对，是江信！ 他被人打成了猪头，身边全是掉落的牙齿和掺杂着口水的血液。 只是人还没死。 顾楚面无表情地踢了踢这个男人，对方皱紧眉头，昏迷之中也感受到了身体上再次被添加的痛苦，还伴随着几声痛苦呻吟。 顾楚打量着他的状态。 肋骨被打断了几根，牙齿也被打落了，手指似乎被人碾过……应该是在这期间服用了什么保命的药物，所以这条命还能撑住。 顾楚弯下腰，拿出一个干净的塑料袋套上手，这才捡起江信身边掉落着的那把匕首，触手是刺骨的寒冷，她可以感受到沾附在这把匕首上的沸腾怨气。 顾楚用手虚量了一下这把匕首的长度，宽度，发现它的尺寸和708案受害者身上一部分伤痕相吻合。 她直接吃掉了匕首上的怨气，然后将匕首放到塑料袋里，装到衣服的口袋内。 起身的时候，顾楚回想着从匕首上感受到了怨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脚，在江信的两腿中间，狠狠地碾压了几下。 咔嚓几声鸡蛋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江信的痛苦哀嚎。 他醒过来了，又痛昏过去。 对方吃了保命的药，不会死对吧。 顾楚只心疼自己的鞋子，估计是不能再穿了。 面具男的任务是在晚上十二点到地下室的棺材里睡一晚上，但是在十二点前，不少读者都前往地下室检查，看看能不能在十二点到来之前，找到有关这座别墅过往的线索。 一般来说，《十万》中布置了和时间有关的任务，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地下室还是安全的。 张心爱和姜羽是最早来到地下室的，和她们之前猜想的一样，地下室里果然保留着别墅重修前的痕迹。 这里到处都是火熏过的黑灰，刚打开地下室的时候，她们差点没被这股味道熏焖过去。 两人警惕地朝楼下走去。 楼梯吱呀吱呀作响，部分碳化的木质楼梯好像随时都会碎裂，让人每踏一步，都心惊胆战。 “这是不是抓痕？” 张心爱指着墙壁四周的痕迹说道。 越靠近地下室大门的位置抓痕越多，看上去就像是火灾发生的时候地下室里的人快要窒息，疯狂敲门求救过一样。 姜羽也觉得像是人指甲抓过的痕迹，她甚至还伸手模拟比对了一下痕迹。 地下室里很空旷，里面的物品似乎都被清理了，只留下一副黑色的棺材，看上去别样的诡异。 刚进入地下室，两人都不敢离那个棺材太近，下意识地先去检查别的区域。就在两人四处检查的时候，又有声音传来，吓得两人赶紧拿出各自的武器。 “是我。” 来人是宋仁杰。 今天白天，他也被选中玩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但似乎他的能力也不差，同样活了下来。 其实并不是，宋仁杰觉得这次任务的难度似乎有些低，他看到了当年死掉的那个同学的鬼魂，可是他一点都不心虚，虽然面对曾经的同学有些心软，但最后他还是打散了对方的鬼魂。 对于已经经历过好几个世界的资生读者来说，对付那样一个厉鬼有些棘手，但绝对不难。 宋仁杰猜想，难道这个故事只针对那些真正做了错事的人？ 第133节 因为心虚，所以放大了他们的恐惧，以至于都忘记了该怎么反抗。 要不就是心硬如铁，即便做了错事，也坚定地能将人再杀掉一次。 宋仁杰在消灭那个厉鬼后就来到了地下室，他还有些怀疑，刚刚他杀掉的，真的是那个老同学的鬼魂吗？ 他希望能在地下室里找到一些线索。 第134章 真心话大冒险（九） “你们看这里的一些图案。” 姜羽先找到了一些线索。 因为整栋别墅发生过一场大火在的缘故, 地下室也受到了严重波及，以前留下的很多东西都被烟熏毁，只有依稀一些痕迹。 姜羽找到的是一些画在地面、墙壁上的图纹, 看不出具体画了什么，如今还保存的一部分残缺的纹样有些古怪，用的好像还是红色的颜料。 “看上去像是某种招鬼的游戏？” 张心爱不太确定地说道, 都市传说中招鬼的游戏太多了, 只是看到红色的图纹，再加上地下室摆放着的这个黑色棺材，让她下意识联想到了这些。 “不是说当初有十个学生在这栋别墅里烧死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 当时并不是所有学生都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有一部分同学，在地下室里玩招鬼游戏呢？” 一些人胆子大得很, 就喜欢在半夜玩这种游戏, 也不怕真的招到不干净的东西，尤其是那些年轻气盛的孩子，忽然间脑子抽筋，准备了一个道具棺材玩游戏练胆子，是完全有可能的。 “线索还是太少了。” 宋仁杰并没有反驳张心爱的这个推理, 他看了眼靠近地下室大门的那些抓痕, 反倒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高。 几个年轻人为了比谁的胆子大在地下室里玩游戏, 为了防止有人退缩, 让其余不参与这个游戏的同学将门直接反锁住, 等到了时间, 再来地下室将门打开。 谁知道突然发生了一起大火, 等他们感受到热意和空气中弥漫的烟灰后跑到门口, 却迟迟不能将门打开，最终死在了这栋别墅里面。 宋仁杰想的更多一些。 走道处这些抓痕痕迹很深，可想而知，在濒死之际，这些迟迟无法将门打开的人是多么绝望愤怒，再加上原本地下室墙壁上被他们用不知名颜料绘画的不知名图案，很有可能形成了某种磁场，导致原本死在这间地下室里的人，全都变成了厉鬼。 之前他杀的那个同学，或许就是其中某一个死在这间别墅里的人。 要不然，宋仁杰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自己明明没有伤害过的人，会对他带有那么深的恨意，出现在《十万》中想要杀了他。 当然，鬼怪的行为很多时候就是无从考据的，他或许怀疑错了也不一定。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当年没有参与招鬼游戏，而是呆在别墅里，帮他们反锁地下室大门的那个、也有可能是几个，那些同学呢？他们还活着吗？” 姜羽警惕地看着四周，她感觉地下室好像越来越热了。 关于别墅的故事，还是张子含讲给他们听的，在张子含的描述中，这栋别墅曾经发生过火灾，有十个学生都死在了这场大火中，但这个故事的内容是真的吗，十个学生，全都葬身火海了吗？他们其实并不能肯定。 甚至对于张子含这个人，他们也早就产生了怀疑。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当年还有人活着，现在他就在我们之中呢？” 张心爱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比如…… 她怀疑张子含。 “比如，那个面具男。” 姜羽却说出了面具男的名字。 “这个人太奇怪了，他是我们中间唯一一个没有选择真心话，反而选了大冒险的人，而且我们有关他的记忆也很奇怪不是吗，整天戴着面具，你们有谁见过他的真面目吗？这座别墅曾经发生过火灾，而他也似乎是因为脸上有伤疤而戴了面具，他的伤疤是不是因为火灾留下的呢？” 姜羽的推理，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但宋仁杰还是更倾向对方的身份是读者，因为在第一夜的探险中，他和面具男、江信几乎一直呆在一起。 “你们觉不觉得地下室越来越热了。” 张心爱打断了姜羽的推理，她已经热得受不了了，鬓角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粘在了脑门上。 姜羽和宋仁杰也有这种感觉，按理说，地下室的温度应该是很低的。 “马上要接近十二点了。” 姜羽看了眼手表。 她倾向于先离开这间房间，现在她对面具男带有很深的怀疑，对方即将要来到地下室完成任务，谁知道留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显然再待下去，他们也没办法在这间空旷的房间里找到任何线索，于是三人一块离开了这间房间，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戴着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了地下室里。 他推开棺材盖子，对着里面被烧成焦炭，表情扭曲的尸体视若无物，直接躺了进去。 闭上眼睛，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鬼：……不理我？那我走？ 房间内的温度越来越高，重重黑影在这座空荡的地下室里飘荡，因为过高的温度，这些黑影甚至出现了蒸腾的波纹。 凄厉的喊叫声，指甲划过墙壁刺耳挠心的尖长噪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顾楚隔着一扇门伫立着。 她看到了沸腾的怨气，对于此时变身成僵尸的她来说，这些都是最好的食物。 但是对于这些东西，顾楚一直都很小心谨慎，除非是饿极了，或者是其他特殊情况，不然她很不愿意拿怨憎之气当成食物，因为她不清楚，吃多了这些东西，当所有的怨憎在她体内汇聚时，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顾楚的指尖触碰到了门把手。 刺啦一声，像是清水浇在炭火上的声音，顾楚还感受到了指尖的刺痛。 她收回手，手指上并没有留下烫伤的痕迹，也是，现在她可是僵尸，跳出三界五行，比鬼更怨更毒的老祖宗呢。 顾楚没有执着将门打开，她拿出了刚刚去桌游室，又一次捡回来的那些投票纸。 “真话。” “真话。” “谎话。” “谎话。” “真话。” …… 一张张翻阅，这一次因为有了视频的缘故，填写假话的频率明显比以前高了，但同样的，按照真假话的张数，至少有一轮里，绝大多数读者判断结果应该是真话。 可这几场游戏，张子含给出的答案都是谎话。 一开始，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张子含给出的答案是假的，但他却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没有违背游戏规则。 现在她想明白了。 顾楚在地下室门口站立了很久，直到地下室的怨气渐渐散去，她才步履缓慢地离开这里。 现在她真正怀疑的，是另一件事，一件她想是，又担心不是的事情。 第三天，游戏开始 昨天下半场游戏被选中的三个人里，宋仁杰和选择大冒险的面具男都和没事人一样，而同一天里被选中两次的江信就有些惨了，佝偻着身体出现在了桌游室内，他的眼神阴郁，在每一个人身上一一划过的怀疑和怨毒几乎凝成实质。 这个变态似乎越来越疯了，这是在场许多读者的共识。 明明第一次的时候他还很嚣张啊，怎么现在像是遇到了棘手的大鬼，被狠狠教育了一顿。 江信怀疑在场的每一个人，相比之下，对顾楚的怀疑倒是减弱了一些，因为他觉得要是顾楚有那个能力伤他，肯定会选择直接将他杀死。 《十万》商城里的药很神奇，江信的命是吊住了，但是一些伤口恢复十分缓慢，这让对某些能力格外看重的江信十分气恨挫败。 他只能安慰自己，只要脱离了《十万》，他身上的一切伤痕都会恢复。 对于江信的惨状张子含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他拿出纸牌，按照以往的节奏和习惯重新洗牌。 王牌依旧发到了蒋星晨的手上。 “4号。” 他毫不犹豫说出了号码。 顾楚看向身侧，四号是面具男的号码。 在对方准备将号码摊开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张子含开口了。 “今天的游戏又增加了一个小规则，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参与者既玩过真心话，又玩过大冒险，那多没意思，所以今天的这几场游戏中多了个小规定，那就是之前已经玩过真心话的参与者，再一次被选中时，不能玩上一轮选中的那个游戏。” 也就是说，昨天已经选择过大冒险的面具男，这一次只能选择真心话。 虽然是生死攸关的游戏，但在场不少读者的八卦心都被勾起来了，似乎进入这一场游戏的读者都有很多秘密，而眼前这个面具男是他们最好奇的一个人。 上一轮游戏中，他宁可选择没人玩过的大冒险，也要避开真心话，他到底在怕什么，又在回避些什么呢。 顾楚捏紧手中的笔，表情一如既往地镇定。 “你杀过的第一个罪不致死的人是谁？” 蒋星晨兴奋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在许久的沉默后，面具男沙哑地给出了一个回答。 “没有。” 所有人都看向了张子含，显然，该到他放视频的时候了，而张子含也没有让人失望。 “艹！让她小娘皮滋滋滋滋——在滋滋滋我了，那个黄脸婆也是长胆子了，还敢盯着我，她以为她能管住老子吗，呸，吃白食的玩意儿！” 视频中，一个中年男人戴着安全帽，坐在一个施工工地高楼还没封起来的窗口处，嘴里念念有词。 …… ？ 视频画面出现的一瞬间，很多人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问号。 怎么回事，是放错视频了吗，这一段昨天就已经出现过了啊！ 但是张子含的表情没变，面具男，甚至是顾楚，似乎都不觉得震惊。 “这是我杀的，最该杀的一个人。” 第134节 声音依旧嘶哑，像是最粗糙的砂纸发出的磨砺声一般。 “咔嚓”一声，顾楚手中的笔断了。 第135章 真心话大冒险（十） 虽然之前就已经有了猜测, 可当一切猜测被证实，所有的推论都随着这段视频的出现尘埃落定的时候，顾楚脑海还是一片白光, 有一种不真实的漂浮感。 寻寻觅觅那么久的人，此刻就坐在她的身边。 在张子含最初想要问她十六岁那年差点被马大军侵犯，却因为莫名力量介入不得不改变问题的人是他；使用能力导致视频里马大军那些污言秽语消音的人也是他；昨天晚上, 在她到达江信房间之前, 将江信毒打一顿的人依旧是他…… 不管顾楚心中如何波涛汹涌，此时此刻，在外人看来,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镇定, 好像并不在意, 情绪平静到好像无所谓此时坐在她身边的，是杀了她继父, 还害得她在前一轮游戏中差点被冤枉的的仇人一样。 两人都清楚, 现在这个情况不是认亲的时候。 更何况，在巨大的喜悦之后，顾楚现在满脑子空白，一直寻找的人就在眼前，她忽然有些想要逃避了。 江信忍着“鸡”飞“蛋”打的疼痛, 眼神阴郁地从顾楚和面具男身上划过。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也是其他人此刻好奇的问题。 从进入这个故事后, 他们几户就没有看到过顾楚和面具男有什么互动, 面具男在现实生活中杀了顾楚的继父, 还觉得那个男人是他杀过最该杀的一个人, 他和顾楚继父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呢？ 还有顾楚, 她会不会想杀了眼前这个人给她继父报仇？ 似乎……也不会吧…… 有人想起来, 昨天第一次放出这段视频的时候, 顾楚的表情就很冷漠，也是，只是继父而已，又不是亲生父亲，感觉顾楚跟那个男人没有一丁点感情，又何谈报仇呢。 又到了投票的环节。 宋仁杰、张心爱以及姜羽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白纸条，表情有些犹豫。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今天游戏开始前，顾楚出现在了他们的房间外。 “我想要实验一下这个游戏的判定结果，在第一轮游戏中，不管你们心里的答案是什么，我希望你们都能投票为真话。” 顾楚说，她找到了一些线索。 他们几个都知道每一轮游戏中，张子含给出的谎话结果是有问题的，只不过张子含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应该没有违背游戏规则，现在顾楚找到的线索，似乎能推论出张子含为什么没有按照他们的投票结果给出答案，却依旧被规则判定为符合要求的那个原因。 该不该配合顾楚实验一次呢？ 其实写真话并没有损失，目前看来，即便在投票过程中给出了和结果相反的答案，也不会受到惩罚。 宋仁杰几人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表情凝重地在纸条上写下了自己的答案。 同一时间，房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低，顾楚低垂着眼睛，红色的瞳孔被浓密纤长的睫毛挡住，两颗尖长的獠牙也乖乖窝在口腔中，只是上嘴唇微微凸起了一些。 坐在她身侧的面具男感受到了这间房间里的气场一下子向顾楚倾斜，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成了这栋别墅中最大的恐怖。 养小鬼？不小鬼没有那么大的怨晦之气。 面具人甚至怀疑顾楚不是人，而是什么大鬼，这股气息有些陌生。 鬼气掺杂着尸气……僵尸！ 她把自己转化成了僵尸！ 面具底下，男人的脸色难看至极，对于某个东西的恨意到达了极致。 转变成僵尸形态的顾楚可以看到很多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特殊能力类似牛眼泪。 所有人都在低头写字。 张子含、蒋星晨、姜羽、江信、宋仁杰、张心爱，她自己，以及这一轮不参与投票的面具人。 一共是八个人，七张有效票。 但显然，这间房间里不单单只有着八个人！ 顾楚看见了，姜羽的背上趴着一具焦黑色的尸体。 低头写着答案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背上还有一具散发沸腾怨念的厉鬼，他的脑袋就贴在她的耳侧，只要一扭头，就能对上那张恐怖的鬼脸。 它紧紧贴着参与游戏的玩家，用自己几乎碳化的手指，在同一张纸头上写下自己的答案——谎话！ 似乎是感觉到了顾楚的视线，在她长久的凝视中，那具焦尸看向了她。 焦黑的面孔下，全白的眼珠子显得格外恐怖。 一个！ 如果顾楚之前的推测没有错，这间别墅里，本来厉鬼的数量远远不止这些，只是在中途，被他们消灭了不少。 如果她的推测没有错的话，王皓的死，带来了一个厉鬼的解脱 他们就好像是在寻找替死鬼一样，或者说，是通过弄死别人，来达到自己心理上的解脱。 再然后，她杀死了一个变化成马大军形象的厉鬼，那个时候她就怀疑，难道《十万》中被杀死的鬼还能重复出现吗，现在看来，她的怀疑没有错，死了就是死了，这一点在鬼怪身上也适用，所以昨天她看到的那个马大军，其实只是另一个厉鬼幻化出来的，它以为她还恐惧的事物。 除此之外，还有江信那两轮游戏，不出意外，他应该杀死了两个幻化成他妈以及708案某一个受害者的厉鬼。 除此之外，还有宋仁杰，以及选择了大冒险的…… 他们都活着，就证明又有两个厉鬼被打散，这样一来，或解脱，或消灭的厉鬼的数量，就来到了六个。 顾楚看向张子含和蒋星晨，他们中一个还是活人，倒是那个蒋星晨，身上已经渗透出淡淡的腐气，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可顾楚怀疑的并不是活死人一样的蒋星晨，而是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的张子含。 在他讲述的故事中，这栋别墅里曾经死过十个来这里度假的学生，但顾楚怀疑，其实当年死亡的人数可能不到十人，这些学生中的一部分逃了出去，这部分逃生的学生数量，很有可能是三人。 分别是林宁、蒋星晨和张子含。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逃过了这一劫，但是很快的，张子含就发现他们的身体，以及精神状态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张子含怀疑，是之前被锁在地下室的那些朋友怨气难消，想要找他们复仇。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和当年死亡人数一样的替死鬼，来帮他消除那些朋友的怨气，于是就有了这个故事的出现。 林宁是他牺牲的第一个引子，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林宁死亡的原因是因为她说了谎话，破坏了游戏的规则，让其他人都觉得，死掉的那一个人是罪有应得。 七个被烧死的冤魂，现在还剩下一个。 顾楚收回视线，再次回归人类的状态，房间里的温度一下子变得正常了许多。 她的这个变化转瞬即逝，几乎没人注意到。 张子含如同往常一样，将所有的投票结果收了上去，并一张张翻看统计。 知道看完最后一张，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许多。 “平票。” 张子含给出了一个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的答案。 “怎么可能平票呢？” 宋仁杰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除了死掉的林宁和王皓，他们现在还剩下八个人，作为被评判的那个人，面具然没有投票资格，这样一来，有效票就是七张，在不能弃权的情况下，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平票的可能。 正常情况下，宋仁杰的推断没有错，可谁让房间里还有一个投票的鬼呢。 张子含、蒋星晨以及那个鬼在每一轮的投票中，都毫不犹豫写下谎话，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已经完全变态的江信，他们投下的四票谎话，正好和顾楚这方的四票真话形成了等量的对峙。 “我给出的结果，符合游戏规则。” 张子含铁青着脸，从宋仁杰等人身上缓慢划过。 巧合，肯定是巧合，反正就剩下一，不，只剩下两个了。 而宋仁杰几人，在看到顾楚成竹在胸的表情后，也不再质疑张子含的答案，相反，心里还隐隐有些激动，这是不是意味着顾楚真的找到线索了呢？ 张子含低垂眼眸，直接宣布继续游戏。 “等等，之前你说过，要是怀疑你作弊，可以申请洗牌发牌。” 这个时候，顾楚又提出了质疑。 张子含深深地看了眼她，然后及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这一轮，我想要发牌。” 顾楚直接走到他身后，拿过那一堆收集回来的纸牌，然后用一种他们眼睛都很难捕捉到的手速，将牌重新洗好，放到中间由他们切牌。 张子含忌惮地看了眼顾楚，在他的示意下，蒋星晨将牌来回切了好几次。 总共也就八张牌，顾楚早就记下了每一张牌面的顺序，对于一个大脑堪比照相机的人来说，不管她有没有用心记，只要知道了初始的顺序，不管蒋星晨怎么切牌，她都知道每一张牌在什么位置。 游戏规则又没有说过，发牌的人发的第一张牌，一定要给自己。 于是在蒋星晨切完牌后，顾楚将第一张牌发在了张心爱面前，之后依次是面具人，她自己，江信以及蒋星晨…… 此时顾楚的牌，按照常规发牌的顺序，本应该是属于蒋星晨的。 这下子，他和张子含的脸色都变了。 发完牌后，顾楚看也不看，直接将牌摊放在桌面上。 “这一次，我是王牌。” 然后，她看向张子含。 “我选四号。” 眼神沉静，在顾楚的注视下，张子含难堪地将自己的牌翻开，他就是四号。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是读者吗？” 她没问张子含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这话一出，就连江信的脸色都变了。 张子含不是npc吗，怎么会是读者呢？ 第136章 真心话大冒险（完） 第135节 所有人都清楚地记得在进入这个故事后, 第一个说话的就是张子含，从一开始，他们就按照张子含给的节奏, 慢慢融入这个故事之中。 他讲述了当年发生在别墅里的故事，布置了游戏规则，一切的行为就像是《十万》设定好的引导者一样, 这样的人, 怎么会是读者呢？ 张子含的脸色在顾楚提出这个问题时骤然变化，不过他很沉得住气，这样的变化转瞬即逝, 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我选择大冒险。” 他表情镇定地看着顾楚说道。 “什么读者？和故事会一样那种杂志吗？” 蒋星晨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下子, 张子含的表情是真的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的嘴角微微往下压。 是啊，正常的反应, 应该先是问一句, 到底是什么读者，是什么意思。 “好啊，那就和他一样，在晚上十二点，去棺材里躺一晚上吧。” 顾楚随意地说出了一个冒险内容, 然后将牌再次收集起来, 重新洗牌, 除了洗牌的这个过程,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张子含。 “第二轮游戏开始了。” 是他自己提出的新规则, 在选择过某一项内容后, 不能连续重复选择, 也就是说, 这一次如果依旧抽到他，他就必须选择真心话了。 很显然，在顾楚变态的记忆下，张子含再一次被拿到王牌的顾楚抽中。 “你是读者吗？” 在其余人震惊的表情中，顾楚再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接下去，是长久的沉默。 这个时候，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其实一开始，顾楚并没有怀疑张子含的身份，直到她在蒋星晨的身上看到了死气。 林宁第一天就死了，顾楚无从考证，但是从蒋星晨和张子含来看，两人显然是有区别的，同样是当年火灾的幸存者，林宁和蒋星晨似乎都已经注定了死局，唯独张子含这个人古古怪怪，似乎还有秘密。 当时顾楚就想到了自己之前疑惑的问题。 【过往的隐秘带着罪恶，你们中有人在隐藏，有人在说谎】 这是故事的梗概，在第一眼看到这个故事，再结合林宁和王浩隐瞒的过往时，所有人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他们中有人同林宁、王浩一样，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在顾楚看到这个内容的时候，最先疑惑的就是后两句话。 你们中有人在隐藏，有人在说谎，这似乎在表达两种行为。 一种是藏匿躲避，一种是通过谎言掩盖过往，但硬要解释，似乎也可以理解为那个说谎的人想要隐藏自己。 当时顾楚就觉得这段话别扭，但并没有深入去想。 现在看来，确实是两种行为。 从始至终，进入这个游戏的读者里就有一个人在隐藏，他得到的任务和他们完全相反。 “是。” 在沉默了许久后，张子含开口了，除了蒋星晨满眼疑惑不知道什么是读者外，其余大多数人都面露哗然。 张子含是读者！ 那他为什么那么熟悉游戏的流程，并且每天会更新游戏的一些细节，还知道他们那么多隐秘的往事呢？ 张子含忌惮地看向顾楚，原本他以为，自己占据着先天优势，完全迷惑了他们所有人，这个故事，尽在他掌握之中，却没想到，出现了顾楚这么一个人物，在第三天，猜出了他的身份。 和这一次被选入这场故事的绝大多数读者一样，张子含也有一个不为人说的秘密。 六年前，他们刚刚结束高考，十个玩的最要好的朋友组团租了一个别墅，等到了别墅后，负责租赁别墅的那个同学才告知了他们一个“惊喜”，这栋别墅的地下室有一副棺材，据说专门用来做招鬼之类的恐怖游戏，当时绝大多数同学都有些跃跃欲试，唯独林宁，因为刚做完心脏手术没多久，拒绝这种恐怖的游戏。 张子含和蒋星晨都是林宁的追求者，看到女神不高兴，也赶紧提出他们三人可以在楼上玩别的桌游，于是十个人，因此分成了两组。 为了游戏能够更刺激，他们还要求张子含将地下室的门反锁住，直到他们呼喊再来开门。 谁也不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又是从哪里烧起来的，等张子含他们发现的时候，桌游室外的火势已经很大了，他们被浓烟迷得睁不开眼，只能捂住口鼻，踉踉跄跄往屋外跑去。 就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张子含听到了地下室大门内传来的呼救声，开门的钥匙在他身上。 林宁和蒋星晨让他去开门，自己径直往外跑，当时张子含回头了。 他听到了熟悉的呼救声，对方喊着他们的名字，焦急地告知地下室里的同学大多都已经被浓烟熏昏过去了。 张子含的钥匙对准了锁口，但很快犹豫了。 虽然这是他们要求的，但是执行锁门行为的人却是他，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同学昏过去了，要是有人死了，他会不会被要求负责。 他刚考上心仪的大学，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因此被毁灭。 张子含犹豫了，眼看火势越来越大，他转开了锁，却没有将门把手转开，他看着那个已经解除反锁的地下室大门，一步步往后退，然后扭头，飞奔离去。 地下室里尚且还有知觉的人依旧机械地敲着大门，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时候，只要他转动一下门把手，门就能打开。 之前尝试了太多次，喊不到来人，他们已经绝望了。 火越烧越大，张子含幸运地在火势封锁出路前跑了出来，他跟惊魂未定地林宁和蒋星晨说火势太大，只来得及转开锁，然后就被火势逼出来了，不过他已经在被火势逼退的时候大声通知了同学，只要他们还有意识，就能跑出来。 但显然，在他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影出来，他们或许早在张子含去开锁前，就已经昏迷不醒了，这样大的火势，张子含一个人怎么可能将那些同学全都带出来，早一步逃跑的林宁和蒋星晨根本就没有指责他的立场。 因为别墅偏僻，等消防员赶到的时候，别墅早就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在此期间，张子含早就抓住他们同样恐惧担忧的心理做好了口供，他们分开玩耍，根本就不知道另外一群人在地下室玩游戏，等逃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还在别墅中。 反正锁已经开了，没人知道他们是被锁在地下室里，迟迟等不到别人开门窒息而死的。 这本来也是谁也不想发生的意外，他们没有杀人动机，还能互相作证。 即便警方发现他们的尸体都堆叠在地下室门口，也只会怀疑是不是当时大火堵住了大门，导致他们没办法出去。 最后火灾的原因被定性为别墅电路违章接线引发的火灾，房东和保险公司承担了所有赔偿。 这件事之后，原本关系极好，还是林宁追求者的张子含和蒋星晨几人就疏远了，他们切断了所有联系，另外七个好友的死亡也成了心底的噩梦。 再后来，张子含被《十万》选中，在这里，他看到了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变强了，也变得更害怕了，因为《十万》中出现了太多太多厉鬼复仇的事件，从进入《十万》的那天起，他就开始害怕，害怕当年的那些同学化作厉鬼，来找他复仇。 张子含没想到，当年的一念之差会成为如今的梦魇。 避之不及的林宁和蒋星晨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这两个人变得有些奇怪，明明是他们三个人都避之不及的往事，他们却越发频繁地提起当年十个人在一块开心的时光。 一开始，张子含只觉得烦躁，直到渐渐的，林宁和蒋星晨的身上都出现了死气…… 在进入这个故事后，看到熟悉的别墅布置，看着完全失去现实中那段记忆的林宁和蒋星晨，张子含忽然觉得平静下来了。 他比顾楚他们进入这个故事的事件都早，也更早看到了属于他的那份任务。 他的目标是按照《十万》制定的规则，让别墅里的七个冤魂消失。 被打散也好，杀了读者找到替死鬼解脱了也好，只要在他不出手的情况下，他能完全隐藏好身份，在七个冤魂消失后，他就能彻底摆脱心中的罪恶。 可惜，就差一个了！ 房间里，越来越多焦黑色的鬼影出现，他们逐渐显露出生前的模样，一个个神情怨毒地附拥而上，将张子含淹没，桌游室中，只剩下张子含凄厉的惨叫声。 而失去了张子含这个真正的操控者，只要在随便完成三轮游戏，这一场任务，他们就顺利通过了。 这一次似乎赢的格外轻松。 倒也不对，其实这一次，更多的是对自身的一种挑战，《十万》操控张子含和蒋星晨他们提出的是某些读者心底最隐秘，最恐惧的事情。 对于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来说，这个故事应该很难，因为这一次，他们的恐惧是自己。 休息的间隙，顾楚来到了面具人的房间，其余几个读者看到两人离开桌游室，也十分知情识趣。 至于江信，他倒是好奇，可是鸡飞蛋打，有心无力，跟个死狗一样趴着，只等另外三轮游戏结束，赶紧脱离这个故事。 顾楚关上房门，房间里开着几盏小灯，那人站在窗户边上，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听到关门的身影，他动了，转身的时候，面具被缓缓摘下。 半长的头发披散在耳际，脸颊削瘦，眼眶凹陷鼻梁高挺，这是楚家人遗传的外貌特征，当年村子里就有传言，楚家有毛熊那边的血统。 看着这张脸，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自己一样。 “知知啊。” 他的声音轻而柔，末音融入空气中。 顾楚整个人颤抖着，嘴唇抿地紧紧的，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奔溃。 可她还是咬紧了牙，不想哭出来。 知知，多久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第137章 楚相如 楚相如并不是家里第一个进入《十万》的读者。 在楚相如刚出生的那一年, 父母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楚成民有一把子力气，农忙时老老实实和父母下地干活, 每年农闲时，他会跟着村里人去外头找活干，虽然总有几个月不着家, 但回家的时候, 总能带回来一笔打工挣的钱，还有给家里人买的各种衣服鞋以及糕饼点心。 忽然有一天，楚成民就变了, 有一段时间里, 他就跟惊弓之鸟一样, 那个时候，他刚从外面打工回来, 家里人还纳闷, 以为他在外头惹祸了，但是不管怎么追问，楚成民都不说。 从那以后，楚成民完全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神出鬼没的, 也不帮着家里人干活了, 经常消失很久, 再次出现时, 偶尔给家里几十块, 偶尔拿出几百块, 完全没个定性, 家里只能靠老两口伺候那几亩地赚的微薄收入过活。 那个时候, 还没改名的顾楚也就一两岁大。 嫁了一个男人可就跟没有男人一样，再加上村子里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一些人说楚成民在外头打工的时候包了一个相好，赚的钱都给外头的野女人了，也有些人说楚成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能是不学好，吸上那玩意儿了……反正不管哪一种传言，都让楚成民的老婆越发不耐烦这个男人，感叹自己嫁错了人。 于是之后的日子里，她不是跟难得回家一趟的楚成民吵，就是骂老头老太太没教好他们的儿子，对于自己的一双儿女，也鲜少过问。 说顾楚小时候是楚相如带着的，完全不过分，那个时候楚相如每天出门就背着个背篓，里头装着还不完全会走路的小妹妹，导致村里同龄的小孩时常嫌弃，觉得他带着的一个拖油瓶。 但即便这样，楚相如也不敢把妹妹留在家里，白天爷爷奶奶都在地里，他妈对待他们俩兄妹就跟逗狗逗猫一样，喜欢的时候亲呢几下，烦躁的时候你哭死了她都不带搭理的。 于是小伙伴们不愿意和他玩，楚相如就背着他那个沉重的小背篓，带着妹妹在村子里到处游走，这一背就是一两年，能她能顺顺当当走路还能小跑的时候，就改成用手牵的，村里人都知道，顾楚就是楚相如的小尾巴，哥哥在哪儿，妹妹就在哪儿。 就这样又熬了几年，在顾楚四岁的时候，他们的母亲终于受不了这种守活寡还没钱的生活了，在楚成民难得回来的时候，闹着要和他离婚。 本来大伙儿都以为楚成民会拒绝的，毕竟娶个媳妇不容易，按照楚家的条件，再加上楚成民自己现在这不着家的德性，谁还愿意把闺女嫁给他啊。 谁知道楚成民答应了，条件就是对方必须把孩子带走。 第136节 可这下子，轮到楚家二老和他媳妇不同意了。 离了婚女方还好嫁人，可带着两个拖油瓶谁愿意娶她帮她养孩子啊，楚家二老也不乐意，眼见这个儿子废了，他们的希望都在孙子身上，楚家的独苗苗，怎么可以让那个女人带走呢。 于是在双方的拉扯下，最后决定女儿跟妈，男孩跟爸，楚成民面对前妻故意恶心他提出的要给孩子改姓的要求，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当天就带着户口本把楚相知这个名字改成了顾楚。 从那天以后，除了名沿袭了楚这个旧姓外，她和这个家完全没关系了。 楚相如不想和妹妹分开，他觉得他妈根本就不会好好照顾妹妹，可那个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拗得过大人呢。 他只能庆幸妹妹已经懂事了，那些天里，以前包办妹妹穿衣吃饭所有工作都他开始教她怎么独自生活，看着知知因为第一次生火手烫起了一个小泡，哭唧唧地跟他要抱抱，他也硬着心肠把她推开。 他教她洗衣服，教她炒菜烧饭，教她…… 以后他再也没办法帮妹妹做这些事情了，跟着不靠谱的亲妈，知知必须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那一天，他目送知知跟着妈妈离开，大人的脚步很快，可知知还那么矮，小跑着才能跟上妈妈的步伐，她一只手被女人拽着，好几次没跟上，踉跄着差点摔倒，也全靠那只手拽着，才没真的摔跪在地上。 楚相如跑过去，让那个女人走慢点，知知跟不上，女人恨不得早点摆脱这个家，她只想走快点，再走快点。 看着哭着喊着要哥哥的知知，楚相如的心都碎了。 他不止一次跟知知承诺，等他长大了，一定会来接她，那一天，他会带着她最爱吃的打糕，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兄妹分开了。 当时楚相如坚信，自己一定会做到。 可他还是失约了。 楚成民根本就不是村里人传言的那样，外头有相好了，或者是染了什么坏毛病，他只是被一个脏东西缠上了。 以前那个女人在的时候，多少也能帮一点忙，现在她一走，老两口根本就忙不过来，为此楚成民不得不回来频繁了些。 这样一来，麻烦也出现了。 先是楚家的老头失踪，几天后被人发现倒在了后山山坳里，脑袋砸在凸起的石块上，血流了一地，被发现的时候早就已经死透发臭了。 在楚老头死后没三个月，楚老太也在河边淹死了，自从老伴去世，老太太的精神就大不济了，估摸着是在河边洗完衣服猛地站起身，供血上不来，一下子眼黑眩晕掉进了河里。 这些都是村里人看见，并且推测出来的，事实的真相，也无从知晓。 在楚相如也进入了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后，看着那些在《十万》中死亡的读者，现实生活中看似合理的意外死亡方式后，对此产生了一些怀疑。 那个时候，楚成民也已经死了，死在了某个故事里。 在进入那一个故事前，楚成民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可能没办法活着出来了，他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别去找你妹妹了，让她好好的，我们家的厄运，就在你身上结束吧。” 楚成民是悲观的，他不觉得自己的儿子能在《十万》中撑多久，早知道这个家里的人会一个接一个被选中，在《十万》中死亡，当初他就不应该回来，让家里人当他死在外面就好了。 当时当他还是心存侥幸了，没将引导者的话放在心上，这本书就是魔鬼，他会将你所有亲近的，在意的人，一个接一接，引入深渊。 这是楚成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从第三个故事里出来后没多久。 经历过家人接连离世，看着故事里的魑魅魍魉，那个时候，几乎算是目送楚成民走向死路的楚相如已经心硬如铁。 他仅剩的人性，只留给了他最亲的小妹妹，这也是他尚存的一些温暖。 但就是有人自寻死路，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做畜生。 他让知知害怕了，他让知知哭了，他就该死！ 楚相如心中有一根警神，他知道自己不能靠近妹妹，这会让她变得不幸，所以他只是在想极了她的时候，远远地瞧上一眼。 口袋里的打糕凉了，硬了，霉了也不敢送出去，他要杜绝他们之间，任何一丝接触。 看着那个男人死后，知知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她变得更坚强，考上警校，成了一名立场坚定的女警察，楚相如觉得心疼又骄傲。 他已经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了，他的知知要连着他这份一起，事事顺遂，平平安安，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个社会的正常秩序。 那些东西，封存在《十万》中就好，被它选中的倒霉蛋，就在这本书里艰难求生就好，谁也别想仗着在《十万》中得到的能力，在现实生活中闹事。 公平会的人想要高人一等的地位，为此在现实生活中，不折手段杀戮掠夺，他就在《十万》中见一个杀一个。 因为他不能保证，这些人会不会出现在知知的身边。 作为警察，哪里出事，她就要冲往第一线，可肉体凡胎，怎么能和拥有诡异能力的读者相抗衡呢，楚相如只知道，他杀一个心思不正的，知知就多一份安全。 那些人给他取了各种各样的外号，什么杀神，法官，审判者…… 在楚相如心里，他只是知知一个人的守护神。 其实从老子楚成民被《十万》选中的那一刻起，他的未来就已经注定好了。 亲人一个个离去，他没有朋友，没有爱人，连唯一的妹妹都只能远远看着，他只是一个孤影，所有的情感无处发泄，无处寄托，如果不是还有呼吸，楚相如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死人。 他不爱这个世界，他只爱他的知知。 可现在，因为他，知知还是被卷入了这个恐怖的世界。 这一刻，楚相如心中无数情绪翻江倒海，心中五味杂陈，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也有太多太多多话不敢说。 于是等话到了嘴边，他说出口的，终究也只有那一句轻叹。 “知知啊。” 他张开手臂，不知道知知还愿不愿意抱抱他这个给她带来无数麻烦的哥哥。 “砰——” 几乎就在他双臂张开的一瞬间，顾楚就跟小时候无数次扑入他怀中那样，整个人撞在了他的胸膛。 一如小时候，她跟个小炮弹一样，每次抱他总会害的他摔在柔软的泥土地上，蓬松的稻草垛里那样，这一次，楚相如的背被冲撞在了窗户上。 二十多年的残缺的心脏，在这一刻被填满了。 第138章 分别 二十多年的分别, 有变化的不仅仅是楚相如一人。 顾楚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最近一次流眼泪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带她入门的老师葬礼那天，但那只是掉落了几滴眼泪, 她不爱哭，因为对她来说，哭除了消耗身体的水分, 没有任何好处, 甚至还会让人觉得她软弱。 当年和毒贩枪战，身中数枪的时候她也没哭，只是在最后一个毒贩被击毙, 确定安全了以后, 看着战友冲自己跑来, 这才放任自己痛昏过去，等到醒来时, 手术已经完成, 麻药的效果渐渐退去，看到床边坐着的，眼睛快哭肿成桃子的战友。 不论当年在警校，还是毕业后进入警队，一个女性想要在这个男性为主的圈子里被认可, 被提拔, 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眼泪是让人软弱的东西, 顾楚不会哭。 但这一刻她才发现, 其实并不是她不想哭, 而是身边没有一个让她愿意哭的人。 小时候的她可爱哭鼻子了, 手指头扎了一根小木屑她要哭, 摔跤了膝盖擦破一点皮她要哭, 甚至连吃到一颗还没熟透，特别特别酸的桑葚她也要撅一撅嘴巴，因为她知道，每当她委屈难过的时候，有个人会第一时间过来哄她。 不愿意哭，只是发现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像哥哥一样，时时刻刻照顾她情绪的人而已。 即便再后来，她的身边出现了类似华瑛这样，在工作中可以将后背托付的同事、朋友，之前十几年养成的独立和冷漠也很难再改变。 只有在哥哥身边，她才是那个无忧无虑，可以不那么坚强，不那么无敌的知知，而他不在，她就只能是那个为了保护自己，用盔甲裹满自己，浑身竖起尖刺的顾楚。 “你在哪儿？” 顾楚很是骄纵地用楚相如的胸口的布料当成手帕，擦掉了自己的眼泪。 她没问之前那些年他为什么没来找他，因为现如今同样在《十万》中挣扎的顾楚已经知道了原因，更何况，她也知道，哥哥虽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但是曾经来偷偷看过她。 如果不是他…… 再大公无私的人，也有双标的时候，顾楚一直标榜公检法的伟大以及唯一性，不认可执行私刑，可面对楚相如杀死马大军的行为，她脑海中连丁点质疑指责的念头都没有。 其实马大军的罪行在法律上完全罪不致死，甚至因为他犯罪未遂，可能只达到一两年刑期的标准，完全达不到死刑，但是他死了，顾楚却很高兴。 她尚且如此，顾楚更加不敢想象，一旦私刑行为扩散，公检法失去公信力，人人都主张自行复仇后，社会秩序会奔溃到何等地步。 她毕竟不是圣人，只能尽力做到最好。 “我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楚相如揉了揉她的脑袋。 因为之前长期留板寸的缘故，虽然这段时间没剪头发，这些短发已经蓄到耳际到长度，摸起来还是有些硬硬的，不够柔软蓬松。 眼前的这个妹妹，更多时候像个弟弟。 楚相如将心底涌上来的怜惜、愧疚，酸涩压了下去，在他的心里，他的妹妹应该像个小公主一样，活泼烂漫，永远没有让她烦心的事情。 但显然，这些年他不在身边，她已经被迫强大起来。 这个小时候娇滴滴，总是爱哭鼻子跟他撒娇的妹妹，即便在情绪剧烈波动的情况下，也能很快擦干眼泪，然后冷静地跟他说话。 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们原本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更不会有二十多年的分离，楚相如始终记得，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是谁。 “在哪儿？” 顾楚不允许楚相如回避这个问题。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摔一跤都要哭半天的楚相知了，我不需要你再把我当成易碎的瓷娃娃，我可以保护我自己，也可以……保护你！” 最后三个字，顾楚掷地有声。 显然现在楚相如遇到麻烦了，但是他不愿意告诉她，可能是怕她分担这份危机，但顾楚不需要他这么小心翼翼的照顾他。 “是不是公平会？” 见楚相如不说话，顾楚又追问了一句。 目前就她了解的线索，追他追得最紧的只有公平会，至于特事局，对于审判者的行为虽然不认可，但态度还是有些暧昧的，虽然也在寻找他，但诉求还是活捉后招安，毕竟他的实力太强大了，这样的人，即便不是朋友，最好也不要是敌人。 不像公平会，和他几乎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楚相如还是不说话，只是贪恋地看着她那张面孔，似乎是想要将她牢牢记在心底。 “不用担心，我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这一次进入这个故事用了一些手段，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过《十万》了，之后应该也不会再进入。” 楚相如的语气很轻松。 顾楚闻言皱眉，难道是已经找到了脱离《十万》的办法？ 之前成坤不是说过吗，公平会一直在致力于培养最接近神的读者，他们和哥哥的恩怨不仅仅在于他在故事里屠戮了许多公平会的成员，更在于楚相如的存在，挡住了其他读者通往神的道路。 毕竟最接近神的人，只能有一个。 第137节 但是很快的，顾楚就抛弃了这个想法。 直觉告诉她不是，但显然，楚相如不愿意告诉她。 在这一点上，他们兄妹还是很像的，不愿意说的事，谁都别想从他嘴巴里撬出来。 “到时间了。” 楚相如的身体忽然渐渐虚化，就跟随时都会消散似的。 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从顾楚身上移开过。 最后一眼，真的是最后一眼。 楚相如心里明白，其实他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故事里的，他应该离她远远的，这样她才安全，但理智怎么控制得住情感呢，特别是明白错过了这一次，很有可能是永别的情况下。 但现在楚相如有些后悔了，他不该来看这一眼的，因为这让他产生了贪念，他想看第二眼、第三眼…… 顾楚震惊了，明明这个故事还没结束啊，还剩下三轮游戏，虽然这三轮游戏，基本上和摆设没有区别。 但她转念一想，哥哥进入这场故事似乎是用了一些诡秘的手段，或许在脱离时，不需要受到游戏规则的限制，他也说了，自己之后应该不会再进入《十万》。 等等！ 顾楚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蔺墨。 对方同样是曾经被《十万》选中的人，但是在他数千年的封印里，他也不曾再进入过《十万》的世界。 哥哥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楚相如的身体已经虚化了一半，顾楚伸手想要抓住他，却从虚空中划过，没有抓到任何东西。 “你说过要来找我的？只见一面怎么够！” 顾楚浑身颤栗，红着眼眶质问他。 楚相如只是笑着，他的嘴巴张合了几下，但顾楚听不到丝毫声音，直到楚相如彻底消失在她眼前。 又一次！他们又一次被迫分开了！ 剩下三轮游戏十分无聊地结束了，所有人在游戏过程中都强忍着好奇，打量着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气场的顾楚。 刚刚她和面具人前后脚离开了桌游室，但是在规定时间开始游戏后，顾楚回来了，面具人却没有再出现。 要知道，游戏规则规定了必须完成三轮游戏，要是面具男不出现，就意味着他的这项任务失败，无法离开这个故事。 没有人会选择自寻死路，除非他根本就出现不了。 是顾楚杀了他？ 仔细想想，两人之间肯定有旧怨，毕竟面具男杀了顾楚的后爸，还差点让顾楚背锅了。 在《十万》中，许多读者学的最多的一个道理就是明哲保身，面具人神神秘秘的，他们压根不知道对方是谁，和他也没什么交情，何必为了他开罪还活着的顾楚呢。 只能感叹那个人倒霉，居然和旧仇进入了同一个故事，现在好了，明明可以轻轻松松完成任务离开这个故事了，却在最后关头被人弄死。 因为这个猜测，在最后几轮游戏里，江信的心都高高提着，深怕顾楚大开杀戒，现在的他本就因为受伤变得虚弱，顾楚身边还有几个难对付的小鬼，他未必会是对手。 只要撑到游戏结束就好了，等回到了现实世界，他又能恢复原本的实力，而且现实世界中，他们并没有他犯罪的证据，同样的，他身后还有公平会这个强大的组织，只要能活着离开，他就能保命。 于是最后的几个小时里，江信一直提心吊胆，顾楚的任何举动都会让他变成一只惊弓之鸟。 在这样长时间的紧绷状态下，江信的神经已经变成了一根脆弱的弦，稍微使点劲儿，就会崩断。 但直到脱离故事的那一刻，顾楚都没有对他动手。 对于顾楚和江信来说，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三天，可对于现实世界的其他人来说，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情。 一切都还停留在他们进入《十万》那一刻。 江信感受着身体里充沛的力量，以及自己完整的针跟蛋，状态再一次嚣张起来，甚至因为这种神经紧绷下骤然失而复得的喜悦，整个人显得有些癫狂，不太正常。 他坐在刑讯室里，此时此刻，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来抓我啊！证据呢！现在还有几十个小时？你们倒是给我定罪啊！” 他对着监控设备，狂肆地说道，原本老实憨厚的外衣被他彻底撕碎，他不装了，他就是一个疯子，可他们又能把他怎样呢。 “顾队，人找到了？” 顾楚和林则站在隔壁的房间里，透过玻璃看着江信的表现，他们尚且镇定，倒是身后的其余警察，全都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恨不得现在就打开门冲过去，揍这畜生一顿。 “嗯，照计划进行。” 顾楚对着来人点了点头。 “对了，把这把匕首化验一下。” 顾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装在塑料袋里的匕首。 林则眼神中透露着疑惑。 “从江信身上顺下来的，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顾楚也不算撒谎，这确实是她在江信鸡飞蛋打的时候，从他身边捡到的。 林则挑了挑眉，好奇她到底从哪个警局常驻客手里学到的这个本事，连他这样的老刑警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 虽然心里还有一些怀疑，可对顾楚的信任，让林则很快将这个疑惑抛到脑后。 江信还在监控室里叫嚣，直到房间里，开始有烟雾迷漫。 鬼气？ 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找他报仇了？ 第139章 罪证 江信沉稳地坐在刑讯室的椅子上, 眼神中暗藏着疯狂，在故事里的那段时间中，他实在憋屈坏了, 着实需要一个渠道，让他发泄发泄。 在他看来，会来找自己寻仇的无非是那几个冤死鬼, 可他们活着的时候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更何况死了以后呢。 房间内的烟雾越来越多，整间房间几乎被白烟覆盖，伸手不见五指。 “咳咳咳！” 江信呛了几下, 咽喉鼻子都不舒服, 眼睛也觉得受到了刺激, 呛出眼泪后才勉强缓解了一些，总算能睁开眼了。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但很快的, 门“啪——”地一声被撞开，烟雾逐渐散去，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让江信的大脑停止转动，再也无法思考。 是姜雯！ 视线中, 女人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针织衫, 下身是棕色的百褶长裙, 她的身形窈窕, 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盘在脑后, 并没有绑紧, 几缕碎发披散在耳侧, 看上去温婉清秀, 透着一股文气。 她并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觉得惊艳的大美女，但绝对是那种让人觉得看着舒服的长相，甚至会越看越有味道。 江信几乎痴迷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姜雯就站在门口的位置，她的眼神冰冷，透着森森怨气，原本干净整洁的百褶裙下逐渐渗出血水，一点点地将裙子的下摆染透，将鞋面淹没，在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烟雾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诡异，也有一种随时都会消散的破碎感。 江信没有想到，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会是姜雯。 他在故事中一直等着她出现，可是当时来到他面前的是秀满妹，和被他杀掉的第一个妓女，那个时候，江信的心中还有些遗憾。 即便后面他知道了，那两个女人都是死在别墅里的冤魂假扮的，这种遗憾依旧存在。 此时江信的心里剥离出了两个灵魂。 一个后悔杀了姜雯，一个执拗地坚信自己没有杀错人，是姜武那个蠢货轻信了这个女人，他要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姜雯就是出轨了，她就是贱人，贱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好女热嗯！她们都该死！ 江信眼中的红血丝遍布，脑海中开始浮现当初姜雯见他受伤时紧张的表情，以及每一次，她从自己手中接过饺子时温婉娟秀的笑容，但这样的美好回忆，很快就被一张张死不瞑目的面孔替代。 那些都是他亲手杀死的女人，那样不甘的面孔中，也有一个是属于姜雯的。 她们死之前受尽折磨，特别是姜雯，她可能都没有想过，在她心中老实憨厚的饺子店老板，会用这样凶残的手段将她虐杀。 江信心中的魔在不断告诉他，他没有杀错人，就算杀错了又怎么样呢，要不是她自己做了让人误会的举动，他怎么会勾起杀人的欲望，所以归根结底，就是姜雯自己的错。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死的好惨啊……” 姜雯伸出手，一副要找他寻仇的模样。 “是你自己该死……如果……呵，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当年能杀你一次，现在就能杀你第二次，你该不是又想念那种滋味了吧，也是，你们这种贱女人，在外头勾三搭四，是家里的男人满足不了你吗，贱人，贱人！” 江信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不安分的女人，他妈这样，她们也这样，要是姜雯老实一点，不跟除了她老公以外的男人有任何接触，他会产生这种误会吗。 她都允许别的男人在她家洗澡，穿她男人的睡袍了，恐怕要不是他杀了她，早晚有一天，她都会跟那个男人越轨。 江信光是想想姜雯和那个男人翻云覆雨的画面，心中的杀意就越发沸腾，他下意识地想要掏出匕首，可惜手里空荡荡的，他才意识到，那把匕首在上一个故事中丢失了，恐怕是被当时袭击他的那个人拿走了。 江信还不知道是谁袭击了他，但即便没了那把匕首，他也不会怕眼前这个小小厉鬼。 这么想着，江信眼底的为数不多的温情散去，手心里捏着一团符纸，整个人纵身一跃，扑向了站在门口的姜雯。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画面就变了。 姜雯被人拉拽到一边，顾楚那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不断放大，只见对方抬手将他反制住，一掰，一扔，一顶，江信整个人就跟烧红的虾米似的，蜷缩着被她的膝盖死死钉在地面上，双手被拉紧，整个脊背反弓，他甚至怀疑自己脊椎骨都被掰断了，压根动弹不得。 “没事吧，快把人小姑娘扶到一边，没吓着吧。” “监控怎么样，拍到了没有？” 哗啦啦一群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有端水拿点心哄“姜雯”的，也有拿着手机补拍镜头的。 江信的脑子忽然乱成麻团，压根理着头。 怎、怎么回事？ 原来他刚刚看见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姜雯，而是顾楚在发现他对姜雯的异样感情后，就托人去寻找的跟姜雯模样类似，并且有些演习功底的小演员。 其实对方和姜雯只有三四分相像，但谁让这年头还有一个神奇的化妆术呢，找来一位资深的特效化妆师，让他根据姜雯的照片调整了一下对方的五官，再加上白烟弥漫的环境，晃一眼看上去，就跟姜雯有七八分相似了。 当时顾楚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林则他们都不看好，毕竟这年头鬼片都懒得用这种桥段骗人了，又怎么可能骗得过江信这种杀了那么多人，心智冷硬的人魔呢。 确实，这样的手段骗不过那些杀人魔，但是江信未必躲得过。 那些人不信，是因为他们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同样的，江信容易相信，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尤其当江信之前就已经遇到过秀满妹在现实生活中找他复仇，以及前一秒还在故事里接连遇到鬼怪寻仇的情况下，江信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姜雯的鬼魂，他根本就不会防备。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姜雯这个人对江信的特殊情感，她的出现，直接让江信的思绪混乱了。 顾楚虽然有能力让江信感受到鬼气，但是当时房间里出现的烟雾，就只是普通烟雾，所以江信才会被烟迷了眼，呛了吼，但凡他当时冷静一些，多想想，就能发现疑点，也不会轻易上套。 第138节 他只是陷入了惯性的思维内，看到姜雯的鬼魂出现，又看着这么大的动静旁边都悄无声息，就以为周围的磁场被鬼怪干扰，于是肆无忌惮地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 “你诈我！” 江信意识过来了，他声嘶力竭地咆哮，额头青筋浮现，眼球也充斥了血色，整个人犹如厉鬼一样。 “这算什么证据，我当时完全是被吓得，口不择言了，律师呢，我要找我的律师。” 就算证明了他杀了姜雯又怎么样，还有其他人呢。 之前他们已经认定张建伟是凶手，结果不也证明张建伟只杀了第七个受害者，对第八个受害者实施犯罪未遂吗，同样对，他也可以说自己只杀了第二个受害者，还有并不存在的第三个凶手。 江信相信公平会的力量，他们一定有能力将他解救出去。 “顾队，检验结果出来了，这把匕首上有几个受害者的血液残留，同时，匕首上也只有江信一个人的指纹。” 检验科的同事兴冲冲地过来告知大家这个好消息。 “现在只需要进一步比对，看看这把匕首能不能和当年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吻合就好了。” 要是比对成功，就意味着当年的凶器也找到了，这下子，江信是铁定跑不了了。 看着证物袋中的匕首，江信目眦尽裂。 居然真的是她！ 他像一只疯狗一样冲着顾楚咆哮，真的是这个女人踩烂了他的针和鹌鹑蛋。 可惜，他那点反抗的力量在一个接一个扑上来控制他的警员的力道下，完全不足为据。 那些人也恨极了这个人渣，趁着这个时候，你拧他一下，他锤他一拳。 这可不是暴力执法，他们只是在遇到凶手反抗的情况下，迫不得已的自卫而已。 “……本庭宣判，被告罪名成立，数罪并罚，判处被告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法庭上，姜武和其他受害者的家属坐在旁观席上，在听到法庭宣判的结果时，终于克制不住，一个个号啕大哭起来。 这五年里，有姜武这样迟迟走不出来的人，也有许多只是将痛苦藏起来，佯装平静接受新生活的人。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 一个老太太哭的很凶，几乎是跪在地上，用手锤打着地面。 她在后悔，当初女儿早早就跟她说了要离婚，说是她男人在外面出轨了，可是她劝自己的女儿别离，要为孩子着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最后女儿终于不再提离婚了，可她不知道，那是因为女儿破罐子破摔，既然男人在外头找，那她也在外头找一个，这样好了，也公平了，那就不离呗。 她让女儿委曲求全的结果就是使得女儿被变态盯上，为什么死的是她女儿，而不是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呢。 现在好了，女儿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当年的小三登堂入室，外人还都骂她女儿不要脸，犯贱找死，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啊！ 还有一对老夫妻，互相搀扶着对方默默垂泪。 他们不清楚儿女的婚姻状况，对于这些事，孩子们总是报喜不报忧，知道女儿出轨后，老两口是愧疚的，可即便孩子私德上有错，也罪不致死吧，更何况还是用这种痛苦惨烈的方式被折磨致死。 作为父母，他们这辈子都难以释怀。 他们真的需要好好哭一场。 顾楚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这其实就是她想要江信活着离开那场故事的原因。 如果江信死了，他们能给受害者家属的，可能只是一封冷冰冰的通知，告诉他们，当年抓错了凶手，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整整五年的时间。 而这一次，江信还活着，就站在他们所有人面前，接受了审判。 很多人要的，不单单只是结果，让他们亲眼看着江信伏法，亲眼看到法律宣判他的罪行，叙述他的罪状，虽然会将这个伤疤重新挖开，但同样的，腐肉会被挖掉。 江信也别想逃脱。 之前顾楚就好奇为什么江信这样身份普通的人却能请到最好的律师，她知道警局未必查得到，于是直接将这件事交付给了异人老，正好对方还在为秀满妹的鬼魂消失在江家这件事而好奇呢。 如果对方不是公平会的，或许他还会死的轻松一些。 第140章 聚会 “来来来, 庆祝我们终于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没错，这值得我们干一杯，我先干了, 你们随意！” 结案的晚上，负责708案的所有警察都集中在了警局旁一家烤肉店的包厢里，也算是临别前的最后一餐。 等过了今天, 林则他们就要回北华市了, 不出意外，以后他们都鲜有见面的机会。 为了这桩案子，林则他们放下了手里很多工作, 现在北华市那边也人手吃紧, 要不然按照华瑛几人的想法, 他们应该再留几天，他们这些东道主还没有带他们在津市好好逛逛呢。 “切, 就一杯橙汁说的好像跟干了一杯白的一样。” 随着那人将杯子里的橙黄色饮料一饮而尽, 人群里发出了一声声嘘声。 现在到处严打，对于机关干部的要求也很严格，这种算是部门聚餐的活动里，坚决不能饮酒，这是黄线, 所以一群人吃烤肉的时候, 也只是老老实实点了几打饮料。 “哼, 等以后你们有机会去北华市了, 我们私底下聚聚, 我可是号称北华酒神的人物, 到时候当你看看什么叫千杯不醉, 谁先倒下谁买单。” 大家嘻嘻哈哈地说道。 实在是这桩案子给人的感觉太沉重了, 在破案的过程中，他们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一直有一块石头压在心上，特别是面对姜武这样的受害者家属的时候，更是如此。 如果这个案子破不了，如果眼睁睁看着江信这样已经确定为凶手的人逃脱，他们恐怕这辈子都会心存愧疚。 这就是一线刑警的压力，但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恐怕绝大多数警局里都压着几桩至今未破的案件，许多老民警离世的时候，都带着遗憾，只希望之后能有更先进的刑侦技术出现，有更厉害的青年刑警出现，将那些案件重启侦破。 其实这一次给江信定案，严格意义上来说，程序上有些瑕疵，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林则这个老刑警，以及负责这个案件宣判的那位老法官在内，全都默不作声，忽视了这些问题。 比起稍微不太完美的破案程序，他们更想要让江信这个罪犯付出应有的代价。 嘻嘻哈哈了一阵，包厢里又很快沉寂下来，偶尔有几声易拉罐被打开的气泡声，偶尔有几声烤肉时夹子碰到铁盘的声音。 一来是这段时间大家相处的不错，但是明天就要分开了，二来是想到了受害者的家属们。 他们即便已经抓到了真正的罪犯，还活着的那些人，或许也很难从亲人离世的痛苦中解脱。 特别是姜武，这个一次次出现在警局里，一直以最配合的态度协助警方破案的受害者的丈夫，给每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很多人都说，现在社会节奏太快了，爱情成了奢侈品，可在姜武和姜雯的身上，他们看到了最美好的感情，这种感情，并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变得平淡。 “要是以后有一天我牺牲了，我爸妈肯定得哭死，至于我老婆……” 说话的人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他和妻子是相亲结婚，两家家境相当，对方是老师，他的是公安，在外人看来是比较相配的职业，但实际上，他工作特别忙，经常加班出差，比如现在这种情况，一走就是半个月，家里其实更多还是靠妻子照顾，也因为他的忙碌，两口子聚少离多，其实感情并不深，就是为了孩子，还凑活着过。 他要是牺牲了，还真不知道他老婆会不会难过，又能难过多久，但这也怪不得她，他都不能保证死掉的那个人换一下，他会为老婆的死难过多久。 这似乎也成了现在部分婚姻的常态。 “我家也是，我爸妈之前就反对我当刑警，觉得太危险，不过我还没结婚呢，要是结了婚，为我担惊受怕的人又多了一个。” 还没结婚的，对婚姻充满了憧憬，特别是在看到姜武和姜雯这个例子后，总希望自己将来的另一半和自己之间，也能有这样深刻的感情。 “我有一个妹妹，从小就特别依赖我……” “我姐特别疼我……” 说着说着，倒像是每个人的牺牲追悼会了，盘算着自己牺牲的话谁最伤心难过，然后把抚恤金交给谁。 听着大家议论自己的亲人，华瑛顿时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顾楚，她知道，顾楚地父母早就已经离世了，从来都只见她一人独来独往，应该没什么其他亲人了。 她和顾楚的关系算是比较近的了，但她从来没有从顾楚口中听到过有关她的家事。 她有些担心大家互相攀比着自己和家人的感情，会让顾楚触景生情，想起自己离世的家人。 “我有一个哥哥。” 但是出乎华瑛预料的是，顾楚居然加入了这个话题。 她有个哥哥？ 以前从来也没听顾楚提起过，也从来没见过啊？ 顾楚的同事都产生了好奇心，大魔王的哥哥，而且还是让她一提起来，就眉眼柔和的哥哥，那得是怎样的人物啊。 不过顾楚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没有继续往下说，显然并没有帮他们解答疑惑的意思。 成年人的社交之道就是分寸感，警局里都是人精子，更何况顾楚在这群人中的地位仅次于林则，大家也不敢仗着年纪大，就追问打听。 在场不少已经成家立业的男女，聊着聊着就开始聊起了孩子，关于小孩念书、学区房诸如此类的话题，没结婚的，就被那些已经成家的人拉着说是要帮忙介绍对象，几个话题凑一起，包厢里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 顾楚看着桌面上一盘烤年糕自嘲地笑了笑，原本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坚强了，没想到，她也有自欺欺人的时候。 对于她来说，记忆是记录在脑海中的录像，小时候的记忆，她从来不曾忘记。 顾楚一直觉得，这种算是疾病的能力给她带来许多帮助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很多痛苦，比如很长一段时间里，马大军就是让她夜不能寐的梦魇，还有那个她名义上的母亲，她的辱骂，她的歇斯底里，同样是她的噩梦之一。 但是她明明拥有那么好的记忆，却偏偏可以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一个人，那个她小时候最亲近的哥哥。 她甚至可以欺骗自己的感情，将楚相如视作是不值一提的亲人。 可能是越在意的，越不愿意再想起。 刚开始离开的时候，她会夜夜哭闹想找哥哥，每一次哭闹迎来的只有那个女人的打骂和漠视，她要么打到她哭不动为止，要么就是将她反锁在小房间里任意她哭到嗓子沙哑，喉咙肿到连水都咽不下去为止。 一次次，一天天，从小就守护着她的哥哥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出现在她面前，抱抱她，哄哄她。 时间一长，顾楚也就不哭了，她开始习惯了没有哥哥的世界。 她像他教的那样自己做饭、洗衣服，因为发现她将家务活干的有模有样，那个女人终于也有了些母爱，只要她听话，对方偶尔也会给她买点糖，买件新衣服，再她改嫁后，顾楚的生活更趋于平静，至少在马大军对她产生那种恶心的想法之前，她的生活平凡普通，和寻常人家也没什么区别。 顾楚越来越少想起哥哥，也潜意识地，强迫自己不要想起他。 在一遍遍自我洗脑下，当那封信出现在顾楚面前时，她之所以被触动，回了小时候生活的那个村子，唯一的理由就是楚相如或许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但是真正的感情怎么可能被长久地压抑呢。 其实早在那个工地里，看到马大军被推下楼的那段记忆时，她自我设置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了。 如果说分别是一扇蒙尘的窗，隔在兄妹之间，那么楚相如对她毫不保留的爱就是一块布，一点点将窗户上积攒着的灰尘抹去。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无比坦然地告诉任何一个人，她有个哥哥。 她很高兴，她有个哥哥。 华瑛开车将顾楚送回家。 在聚会结束后，他们又组了几个小局，这种聚会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大家都喝了点酒，也不知道顾楚到底有多高兴，居然一不小心喝多了。 第139节 “以前也没觉得顾队酒量那么浅啊，感觉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将顾楚扶上车的时候，同事们还笑话了几句，反正大家都觉得顾楚这段时间怪怪的，有传言说，顾楚可能是谈恋爱了，那可真是老铁树开花。 顾楚虽然喝醉了，但还有些意识，她告诉华瑛自己新租的房子，华瑛听完地名有些纳闷，为什么顾楚租那么远，还那么偏僻的屋子，但还是按照她给的地址过去了。 本来她是想要帮顾楚找找钥匙开门的，但屋里的人更早一步听到屋外的动静。 “喝酒了？还喝醉了？” 门打开，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张堪比影视男星的俊秀面孔，一瞬间，华瑛有被闪到。 顾楚家里居然出现个男人！男人！男人！ 心里一万只哈士奇在咆哮。 这到底是顾楚口中的那个神秘哥哥，还是传闻中顾楚的男朋友呢？ “到家了。” 顾楚其实没有完全喝醉，只是这个时候，她很享受这种醉醺醺的感觉。 “就不招呼你进去喝一杯了，回去吧，路上小心开车。” 她还能较为清醒地拍了拍华瑛的肩膀，然后在她瞪成铜铃的八卦视线下，推着蔺墨进屋，并把房门关上。 “啊！！！” 华瑛握紧拳头，整个人激动到在小院外直跺脚，拼命压抑自己的叫声。 男人啊男人，她顾姐身边终于出现可疑男人了！ 真希望这是她顾姐养的小男人，感觉自己吃到了第一手cp瓜，华瑛觉得今天来回开这几小时的车简直太值了。 蔺墨以为顾楚还要好些天才能回家呢，看她喝醉回来，之前让她烦心的那个棘手的案子，应该是处理完了吧。 “蔺墨，我有哥哥了。” 表面上，顾楚其实看不出多少醉意，当然，得忽视她身上浓浓的酒味儿，以及她驼红的脸颊。 在从上一个故事中脱离后，顾楚就有很多欲望想要倾诉，但是她身边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很多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嗯。” 蔺墨扶着她往里走，低头看向她。 以前总是一脸平静，好像天塌下来都看不到她变脸的女人，这会儿眉眼弯弯的，透露着一股柔软，像是一只把肚皮翻过来让你揉一揉的小猫咪。 “哦。” 蔺墨又应了一声。 有个哥哥就这么高兴吗，他有一个百变女儿，他骄傲了吗！ 真是没出息的小后裔。 第141章 离职 可惜, 软乎乎，看上去十分无害的顾楚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等酒醒了, 她依旧是曾经那个处变不惊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面对那张冷峻的面孔，蔺墨也只是稍稍感叹了一下, 但很快, 这点失落就消失殆尽。 之前顾楚触动他的就是她那双好像永远都燃着火苗，坚定执着的眼神不是吗，即便已经濒临绝境, 肌肤皮肉都因为失去血液水分的缘故萎缩贴于骨骼上, 样貌丑陋不堪, 可那双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他，好像抱着要记住他的面孔, 将来要找对人复仇的执念。 就是这样的眼神, 让刚刚从千年封印中醒来，本就实力大减的蔺墨更加愧疚，从而舍出了自己的一点精血，因为那样的顾楚让蔺墨觉得，或许他的这滴精血不会浪费, 对方真的有活下来的希望。 “小孩子家家的, 少喝点酒, 至少不能喝醉, 多危险啊。” 蔺墨觉得, 自己在后裔面前, 还是得有一点长辈的威严, 虽然他觉得, 如果真的有人想趁小后裔喝醉的时候做点什么，到时候有危险的，可能就是那个人了。 不是吧，他还真拿自己当长辈呢。 顾楚喝着自己早起泡的蜂蜜柠檬茶，余光看着那个努力想要佯装出长辈模样的老僵尸。 莫名有一种小女孩偷穿高跟鞋的滑稽感。 且不说她和他之间严格意义上讲，因为《十万》商城的介入，根本就不是纯粹僵尸间传承的“父亲”和后裔的关系，就拿心智上来说吧，在顾楚看来，对方压根就没有当爸爸的那种成熟心智，更多时候，顾楚觉得自己可以给他当妈。 不过如果她真的是亲妈，她肯定会忍不住家暴这个熊孩子。 看着一屋子的碳酸饮料垃圾食品，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这头曾经当过王的老僵尸即便没人伺候，也保持着爱干净的习惯，喝完了一罐饮料还知道把空瓶垒起来放在靠墙的位置，好家伙，她不在的时间里，都喝出一面墙来了。 也该庆幸对方是头僵尸，要不然按照这个频率喝下去，早晚糖尿病。 顾楚眼神古怪地打量着蔺墨。 也不知道现在老僵尸腌渍入味了没有，再喝一口他的血，尝起来是不是甜甜的。 蔺墨忽然觉得有些冷，可他是僵尸啊，怎么会冷呢，难道他的身体已经在一次次压制下虚弱到这个地步了吗？ 蔺墨讪笑一下，喝了一口碳酸饮料压压惊，但丝毫没想过做什么改变这个现状。 他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总不能顺了那个玩意儿的心意吧，它想尽办法让人破了他的封印又怎么样，他如果愿意让它如愿，也就不会有千年前那场封印了。 这一次破案局里发了一笔奖金，再加上这个月的工资及各种补贴，顾楚卡里的余额一下子又恢复成五位数。 这一次蔺墨经过顾楚的耳提面命，至少有了分寸，会把顾楚的生活费给留出来。 反正顾楚休息在家的这两天，已经学会屏蔽短信扣费的提示音了，宅尸就这点爱好，只要他能乖乖的，不出去惹事，顾楚就阿弥陀佛了。 不过这一次蔺墨还真没有乱花这笔钱。 他先是货比三家，给顾楚买了一张新床，除此之外，还给家里增添了不少价廉物美的家具电器。 跟孤僻的顾楚相比，他反而更适应现在这个社会，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将网络玩得很溜了，还加入了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群。 目前为止，他是顾楚身边第一个拼刀刀拼现金大红包成功的神尸。 反正顾楚看着他下单时各种砍价、抢优惠券的利落流程，已经被这个会过日子的男尸深深折服了。 本来顾楚租房子的时候就只考虑了价格，地段，重点是选择人流量比较少的，周围几乎没什么邻居的老房子，对于房子本身的户型，装修反而不怎么在意。 毕竟她工作忙，实际在家的时间很少，顶多就是睡个觉的功夫，所以她对房子的要求，是只要能睡人就好了。 这套老房子在她租下之前，已经空置了好几年了，庭院里都是杂草，屋顶也有渗水，墙壁霉斑点点，之前在租下这套房子的时候，万三还帮着简单休整了一下，不过就是补了一下屋顶，顺便将霉得特别厉害的墙壁粉刷一下的程度。 这套房子看上去还是很破很久，就摆了点基础的家具，实际看上去，真的没有一个家该有的烟火味儿，冷冷清清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蔺墨可能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多了旧家具改造以及房子装修的视频，于是在有钱了以后买来了一套便宜趁手的家具，还有一堆墙纸布料和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木头，一天到晚在那儿鼓捣，没几天的功夫，家里就大变样了。 客厅里的斗柜重新装了门，斗柜的玻璃上贴了花纹磨砂纸，看上去有了一点复古的味道；老旧的木桌上铺了一块桌布，还摆了一个花瓶，只不过里面插的是假花，少了点味道…… 蔺墨还买了一堆便宜的板材铺了地板，听说这种便宜的木头甲醛很重，不过没关系，僵尸和半僵尸都不怕毒，以后少让客人上门就成了。 不过既然铺了地板，以后进门就不能穿着鞋了，为此蔺墨还自己打了一个鞋架，还给顾楚买了一双特别可爱的，毛茸茸，带有恶魔耳朵的家居拖鞋…… 家里的各种摆设一点点被增添起来，在蔺墨本身的审美和他观看短视频时被灌输的其他审美元素的堆叠下，家里的风格美中带着点凌乱，可能是添的东西太多了，但不得不说，这种堆地满满地感觉，反而让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屋子显得有些热闹。 大多数时候，顾楚都是孤身一人，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热闹了。 房间里有花（假的），三五不时就被更换的手绘装饰画（画作者审美变得太快），还有总是被填的满满的冰箱（垃圾食品）…… 一开始，顾楚觉得蔺墨是个麻烦，将她带在身边，也是为了能更近距离的看管，现在忽然觉得，其实多一个这样的人挺好。 至少他不会让她觉得家里多一个人而不舒服。 可惜，轻松的休假终究是短暂的。 市局还是通过了顾楚的离职请求。 本来领导看着顾楚对于708案尽心尽力，甚至一连好多天都住在单位宿舍里，连家都不回，就觉得顾楚应该还是热爱这个职业的，不会再提离职的事，谁知道这个案子刚结束呢，顾楚就再次提出了离职的请求。 这次，就连和顾楚最要好的同事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大家义愤填膺，觉得肯定是因为和陈邦川那个马屁精竞争队长的位置失败，才导致顾楚对警队心灰意冷，因此这段时间，陈邦川挨了不少隐晦的白眼。 不过这个时候，就连他本人也急着呢，他也不想放顾楚走，对方是真正干实事的人，他还想着在他任职期间，顾楚能多破几个案子，为他的履历增添光彩呢。 只可惜，这一次顾楚离职的决定，连局长都没办法阻止。 国安局发话了，顾楚是从市局离职了不假，但似乎并没有离开体制，她的保密等级一下子提升了，连市局局长都没有调查的权限。 这样机密的消息，局长当然不可能对外透露，至于陈邦川等人，他们甚至没有知晓的渠道。 局长以为，是上面发现了顾楚的能力，准备重点培养，名义上是离职，实际上是换了一个岗位，被秘密提拔了。 这种情况下，局长怎么敢留人呢，只能利落地处理完一系列手续，眼睁睁看着顾楚离开单位。 顾楚离开，最难过的要数华瑛了。 她的瓜才刚刚开始吃，啊呸，她是真的舍不得老大，她刚进入警局，还是个小萌新的时候，就是顾楚带着的，对她来说，顾楚亦师亦友，现在顾楚的离开，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可同样的，华瑛了解顾楚，她知道，对方做任何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既然她选择离开，肯定是因为她觉得待在市局让她觉得不舒服，或者是有了更好的前途，既然这样，她有什么资格拦着顾楚不让她离职呢。 她只能在顾楚收拾完私人物品离开的时候，哭着抱了抱这个老大，并且跟她强调，即便以后她们不在一起上班了，也是最好的朋友，也要经常联系。 当着华瑛的面，顾楚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可实际上，顾楚明白，她们会越来越疏远。 虽说朋友同事的概率很低，可和她羁绊太深，同样会有被《十万》拖进去的概率，尤其是在顾楚不知道《十万》到底对她抱着什么目的的情况下。 至少她知道，《十万》对她是特殊的，这也意味着，她身边的人，会更危险。 为了华瑛，她也该离她远远的。 因为华瑛未必适应《十万》的生存环境，而且华瑛除了她，还有其他朋友，还有家人。 有自己的例子在前面，再有哥哥、史仁这样的经历，顾楚怎么敢相信《十万》，相信它现在一直给她灌输的所谓因果轮回的体系呢。 她只会更警惕它，并且想尽办法找到它，撕碎它。 第142章 茅风林 “位是龙虎山的张全生张道友, 这两位是张道友的高足。” “这位是叶舟小友，他意外开了天眼，能不通过其他手段就看见邪祟鬼怪。” “那位是经叶舟小友举荐加入特事局的王勇小友, 同样在机缘巧合之下激发了特殊能力，王勇小友身带异火，他身上的火种有压制鬼怪的特殊能力, 之前网上不是流传三山坟那一片山路总是在半夜发生鬼打墙吗, 其实不是流言，而是确有其事，那个闹事的地缚灵就是被王勇小友和叶舟小友一块解决的。” 第140节 “还有那位……” 顾楚加入特事局的时间凑巧, 正好是这一季度东区特事局成员集合汇报工作的日子, 除了一部分还在执行任务以及留在驻地负责随时突发事件的成员外, 几乎全部到场。 在场绝大多数人，顾楚都没有见过, 只能由身边的异人老为她一一介绍。 当然, 也不是没有生面孔。 比如说组织这一次会议的东区副局长赵闻声，之前在处理帆船社区那个案子的时候就见过了，顾楚和异人老，也是在那个案子中结缘的。 其实区分这个会场中的异人还是比较方便的。 例如异人老这种拥有传承的异人大多都不知道《十万》的存在，他们通过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秘籍修炼出了特殊力量, 而刚刚在异人老介绍中因为意外机遇激发特殊能力的, 类似叶舟、王勇这样的异人, 顾楚几乎可以断定, 都是《十万》中的读者。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机遇呢！ 当然, 这种分辨方式也不是绝对的, 传承有序的异人也有可能同时被《十万》选中, 同样的, 机遇或许也真的存在，但按照这个分辨方式，至少能有七八成的准确率。 “那几位是茅山的道友，顾小友跟这一脉应该颇有渊源，也用不着我介绍了吧。” 异人老指的正是茅十七，不过今天他的身边出现了两个眼生的人物。 一个穿着黄色道袍，胡子拉碴，看上去有些浑浑噩噩的老头，还有一个小孩，个子只到茅十七的腰部，小小年纪神情却格外成熟稳重，进入这样一个个乌压压人员混杂的环境内丝毫不显慌乱，紧贴着茅十七，也只有偶尔看向他的时候，黑黢黢的眼眸里会闪过一丝依赖和安心。 至于茅十七，他的穿着打扮依旧是初见时偏少民的风格，类似百家布缝制的衣服，以及后背那一大串彩绳编织的细长辫子，这样五颜六色又花哨的风格放在其他人身上，肯定会显得凌乱，可偏偏他又有一张足够讨喜灵秀的脸蛋，这样的打扮一点都没有喧宾夺主，反而凸显了他身上热烈活泼的气质，像一只机灵狡黠的花狐狸一样。 茅十七绝对是一个第一眼就能叫人放低防备，觉得他十分无害的人物。 “那位是十七的师傅，小的那个……茅风林又收新徒弟了吗？” 后面半句话的音量很低，完全称得上是异人老的自言自语了。 三个人站在一块，却是完全不同的三种风格。 顾楚看向茅十七，实在很难想象，那样一个看上去颇为古板的老头能教导出茅十七这样一个徒弟。 同一时间，茅十七也看到了她，对于顾楚出现在特事局的会议中，他似乎并不觉得讶异。 只是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也没给茅十七留下寒暄的时间。 这一次会议的中心主题还是围绕着公平会展开的，前不久，特事局抓到了公平会在东区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对外是一个正经营业的中型房地产企业，实际上高层人员要么是公平会成员，要么是被公平会洗脑的普通人。 经调查，这家房企近几年开发的楼盘在风水上有极大问题，这段时间频频发生的灵异事件或许和这些风水阵有扯不断的关系。 不过公平会这个据点的负责人做事十分谨慎，在此之前，特事局从来没有关注过这家地产公司，因为他的每一个开发项目单独看起来都是没有问题的，可当一整座城市内的所有开发项目联合起来时，就成了一个庞大的风水煞，而且许多城市的风水阵还在缓慢成型中，就更加不容易引起外界察觉了。 这一次特事局能发现这个据点，说起来和顾楚还有些关系。 江信在公平会的地位应该不低，之前异人老带着弟子在江家发现秀满妹魂魄留下的痕迹后联系了顾楚，顾楚提出自己的怀疑，让异人老在第一时间调查了江信本人以及当时替他出面的那位大律师的背景，顺藤摸瓜发现了早就被他们盯上的一个公平会成员曾几次出现在这家地产公司里，从而对这家公司展开了调查。 幸好发现的早，将公平会的这个邪恶计划杀死在了摇篮里。 他们还不清楚，公平会下这么大一盘棋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被公平会操控的公司、团体绝对不止这一家，这种类似以整座城市为阵法的阴谋也不单单只发生在东区，早在有了这个发现后，赵闻声就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其他几区的同僚，这段时间，几乎所有精通阵法咒术的异人都忙的脚不沾地。 除了有关公平会的话题外，也欢迎了一下今年新加入特事局的成员，以及为这段时间灵异事件频出，大家出任务的频率增加表示了慰问。 这种场面话即便是特事局这种特殊部门也是少不了的。 顾楚认认真真听完了会议的内容，有了几个发现。 第一点，这几年现实生活中的灵异事件似乎越来越多了，特事局方面觉得，这或许和公平会有关。 第二点，这一点严格意义上是顾楚从异人老口中得知的。 他们这类拥有传承的修士一致觉得近年来修炼变得越来越方便了，有一部分修士提出了一个概念——灵气复苏！ 有一部分人觉得，或许灵异事件频繁发生未必是因为公平会在捣乱，而是灵气复苏带来的附属效果，这样适合修士修炼的环境同样适用于鬼怪。 类似茅山、龙虎山这样底蕴深厚的正统道门都有几位隐世不出的老祖宗，那些人有经历过末法时代，或者从他们长辈口中听说过那个时代修炼的艰难，在对比近几十年的情况，从而得出了这个推论，所谓的灵气复苏，也不是没有依据的。 第三点，就是国家的态度。 虽然现在灵异事件频频出现，但是国家并不想让普通人知道这件事，毕竟灵异事件虽然在增多，但是总体的体量还是很少的，让普通人知道这件事，除了增加恐慌，造成社会动荡外，没有任何好处。 ……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茅十七主动领着师傅和师弟出现在了顾楚面前。 “姐姐，这是我师傅，这是我师弟茅十八。” “师傅，这是我在……朋友，顾楚，是个很热心肠的好姐姐。” 茅十七为他们做着介绍，只是在说起顾楚时，有些含糊不清。 茅十八？ 顾楚听了这个名字眉头微皱，这名字应该是眼前这位老人取的吧，听上去太随意了些，在茅十七面前，该不会还有叫茅大、茅二……茅十六之类的徒弟吧。 这让顾楚想到了茅十七在那个会网群里的网名——十六挖坑，十七上坟，听上去就让人觉得莫名诡异。 “哼，歪门邪道。” 那个黄袍老道胡子拉碴，浑浊的眼神将顾楚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后，嗤笑一声，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个评价。 顾楚身上的鬼气已经掩藏地很好了，至少第一次见面时觉得她臭的异人老都没有察觉出问题，可这样的掩藏，还是瞒不了茅风林这样专修此道的老道士。 在顾楚身上，茅风林感受到了一顾腐朽的死气，这种死气不像是单纯养鬼，或是长期和邪祟相处产生的。 一旁的异人老听到茅风林对顾楚的评价有些尴尬了。 “哈哈哈，老茅啊，你这观念可就有些落伍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才是好猫，同样的，不管修的是什么道法，只要心思持正，那就不是歪门邪道。” 异人老猜到了顾楚应该养了小鬼，不过他本身就是卦师，精通相面之术，知道顾楚不是邪修，而且他们已经有过几次短暂的相处了解，异人老更明白顾楚的嫉恶如仇，相信顾楚即便养了小鬼，也不会用小鬼来害人，相反，这或许是她用来救人的法子。 既然做的是正道，何必在意方式呢。 “哼，特事局是越来越不像样了，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里面划拉，这种做派和公平会又有什么区别，十七，你自己不学好，可不要带坏你师弟。” 茅风林斜眼看着一旁的徒弟，然后扭头离开，这一次，他连个余光都没赏给顾楚。 这下子，异人老笑的更尴尬了。 茅十七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师傅会是这样的表现，原本灿烂的笑容略收了收，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法捕捉的情绪。 眼见那个黄袍老头已经走出十来步了，茅十七只能递给顾楚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满含歉意地冲她和异人老额首示意，来不及多说几句，就带着师弟匆匆跟上了师傅的背影。 这一次见面，不欢而散。 面对茅风林的失礼，异人老作为老友，也只能尽力替他弥补几句。 “老茅以前不是这个臭脾气，只不过受了太多刺激……” “你和十七那孩子应该认识吧，他身边那个听名字就知道，是老茅刚收的徒弟，十七、十八，在他们之前，老茅还有十六个弟子，只不过都牺牲了……二十多年前，茅山有个天赋绝佳的弟子叛教，还带走了他们代代供奉的一具铁甲僵尸，当时老茅的大弟子带着几个师弟发现了那个叛徒，最后铁甲尸被毁，他的五个亲传弟子全都为了镇压铁甲尸而死，至于那个叛徒，至今不知所踪，从那以后，老茅就心态大变……” 茅风林的大徒弟，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唯一一个儿子。 茅山本就有很多养鬼养僵尸的秘术，一段时间内，茅山之所以能够傲视道门，靠的也是那些炼化过后战力大增的僵尸鬼物，只是千年来，发生过不少弟子携带僵尸鬼物叛教，然后转修邪道，靠这种邪祟为祸百姓的事件，邪修一派的炼尸门就是又茅山叛徒分化而来，因此道门中对茅山这一派系也一直褒贬不一，甚至茅山内部，也存在修炼的鄙视链。 自那件事过后，茅风林就隐隐从茅山脱离了，他又收了很多弟子，几乎每个弟子都以降妖伏魔为己任，面对邪修更是不死不休。 在茅十七前的十六个弟子都已经死绝了，现在又收了茅十八，估计是怕茅十七也出什么意外吧。 对于茅风林这个人评价很两极化，有些人觉得他过于偏激，害了徒弟，有些人觉得他做法虽然偏激了些，可也不算错，他徒弟遇上邪修邪祟牺牲也不是他想看到的，那些东西本来就该杀，只不过茅风林教出来的徒弟，在灭杀邪祟上过于积极主动了些，如果说茅风林错了，那岂不是暗指特事局围剿公平会的做法也是错的。 顾楚听完异人老的解释，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因为他怨恨邪修，所以教出来的徒弟大多死在了邪修手中或和邪修同归于尽？ 十八个徒弟，一个刚收的，一个还没死，除此之外全都死绝了！ 顾楚不知道是不是这老头他只教自己徒弟上，怎么他还活着呢？ 是他本事太高徒弟们都没继承，还是他运气好，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大怪。 听完这个故事，顾楚一点都不觉得震撼感动，只想着为什么还放任他收徒弟？就他这教一个死一个的水平，有那个教徒弟的时间，自己去杀几个鬼怪不行吗？ 第143章 观察 “她也是你通过那个东西认识的？” 一座僻静山峰中的破道观里, 茅风林点燃了三炷香，冥神祷告后插入铜炉中，香案上, 摆着几十个灵位。 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檀香以及火烛燃烧后的气味，弥漫的烟雾使得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模糊不清。 茅风林背对着自己的徒弟，空旷的房间里,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冷硬。 今天在介绍顾楚的时候, 茅十七的说辞有些含糊，当时茅风林就察觉到了。 他不喜欢那个东西制造的每一个异人。 “是的，师傅。” 在两人独处时, 茅十七少了几分嬉皮笑脸, 他的表情冷凝, 站定在茅风林的身后，纹丝不动。 听到茅十七的回答, 茅风林向边上走了一步, 看着茅十七上前，拿起香案上放着的香烛，引火，置于胸前，向牌位行礼。 茅风林并不是读者, 但却知道《十万》的存在。 这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合逻辑。 因为每一个读者都知道, 他们没办法跟任何不曾进入过《十万》的人讲述这个东西的存在, 不仅语言上无法沟通, 也不能用文字、图画等任何方式向外界透露《十万》。 也就是说, 如果不是读者, 根本就不应该知道有这样一个东西, 能将选中的人带去异域的空间让他们在另一个空间内逃命厮杀。 只不过这是从常理来说的, 这个世界上，总不乏一些聪明又善于观察的人。 茅风林就是其中之一。 他知道《十万》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它是什么，以什么样的方式运行，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一个人、是神、是某个仙府还是外星人的机器…… 所以在交谈中，他只能用“那个东西”代指《十万》。 “算算时间，应该也快了吧。” 看着茅十七将三炷香插进铜炉里，茅风林眼神幽幽地说道。 茅十七不说话，因为《十万》忌讳太多，在有关《十万》的话题上，他总是尽可能地少开口，凭茅风林对他的行为，完全可以通过他的表情猜到答案。 看来是快了。 时间间隔比以前短了，那个东西似乎有变化了。 茅风林看向不远处的牌位，除了道祖以及他们这一脉的长辈外，还有十六个摆在最下面那排的灵位，分别是他在茅十七之前收的十六个徒弟。 第141节 大徒弟茅清鸣，也是他的亲儿子，还有清泉，清水，清云和清久，这四个亲传弟子都是孤儿，也是他从小当亲儿子一样养大的，他在这五个孩子身上投入的感情，完全不是之后茅六、茅七……他们可以比的。 可就是这五个心头肉一样的存在，却在某天他外出为弟子寻找趁手法器的时候被茅山叛徒给害死了，茅风林收到通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五个弟子在铁甲尸啃咬下惨不忍睹的尸体，当时他就肝胆俱裂，气血倒流，实力也活活折损了好几个境界。 那个叛徒茅风林也是认识的，虽然不是同脉，但也是同门师兄弟。 对方辈分和他相当，但入门时间远在清鸣之后，也不是什么天纵之资。 要知道，想要操控铁甲尸可不容易，当初茅风林的境界没有折损之前，位于人师三层，茅山有自己的修炼体系，入门、地师、人师、天师，虽然外界经常用天师来统称他们，但是真正修行茅山道术的道士都知道，天师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了，也就是开国后，天地间的灵气忽然增加，有不少道士突破屏障，进入人师境。 而茅山珍藏的那具铁甲尸相当于人师六层的境界，茅山有专门的控尸法，可以垮境界操控已经炼化的僵尸，但也顶多垮两三层境界。 当时已经是人师三层的茅风林都没有把握能够操控那具铁甲尸。 而且控尸养鬼终究不是正道，与阴晦之物接触，会折损阳气，影响寿元，特别是铁甲尸这样至阴至邪至晦之物，没有足够的实力，即便垮境界操控了它，也会导致控尸者实力大跌，甚至有可能损坏根基。 也是，如果没有这种种限制，茅山靠着僵尸鬼怪早就统一道门了。 可当初，那个叛徒也就地师二层的实力罢了，茅风林的大弟子和二弟子都已经达到地师二层，最小的五弟子也已经入门大圆满。 据现场还活着的同门回忆，那个叛徒本身的实力并没有提升，之所以能挡下他们所有人的攻击，完全依仗那具铁甲尸，不过可能也是因为他自身实力不够，所以在他的操控下，那具铁甲尸勉强只发挥了地师大圆满的实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到后期，发现闹出的动静太大，又没办法及时摆脱清鸣等人的那个叛徒才会选择放开对铁甲尸的束缚，通过铁甲尸失控发狂实力大增，才找到机会逃跑。 他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当时听到声响聚集过来的那些弟子大多都死在了铁甲尸的手中，直到镇守门派的一位长老出现。 没有足够的实力，却能操控铁甲尸，这样的道术在茅山中也是不曾记载的。 在收拾了叛徒闹出来的烂摊子后，茅山中许多人对这个道术产生了好奇，因为当时也有不少人看见了，那个叛徒解开对铁甲尸的控制后神态正常，逃跑时的气息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也就是说，他没有受到任何反噬。 这种道术的诱惑力太大了。 地师二层就能操控铁甲尸，那人师呢？茅山的地库中，可不止一具铁甲尸，也不只有铁甲尸…… 他们翻遍了那个叛徒的房间，甚至还关押了那个叛徒的师傅、师兄弟，以及门派中所有和他交好的人，可惜都没有任何结果。 只有茅风林在为自己五个弟子的死亡悲痛。 单单只是这一件事，茅风林还不至于察觉到《十万》的存在。 自从五个徒弟死后，他一直在调查那个叛徒的踪迹，想要抓住他活祭，也是在那几年的调查中，茅风林从特事局的口中打听到了公平会这个组织，有人声称，在公平会的某次秘密会议中，看到过和那个叛徒极为相似的人，对方极有可能加入了公平会，并且在对方的庇佑下躲过了茅山的追杀。 也是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茅风林才加入了特事局，以抓净公平会成员为己任。 在特事局里，茅风林见到了许许多多因为“机遇”获得特殊能力的异人。 这些异人很奇怪，他们的许多能力在茅风林看来，都有些怪诞。 开天眼也就算了，茅山志中也不乏一些遇到刺激突然开天眼的情况，可皮肤能够岩化、会喷火、能瞬移、像故事中西方教门一样拥有光系净化能力……这些乱七八糟的特殊能力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特事局中将这部分异人的出现归结于灵气复苏，甚至有人表示，其实很早之前就有这类人的存在，只是早几十年破四旧，连他们这些道门都藏着躲着不现世，更别提这些人了，至于更早的时候，其实很多地方都有怪谈，或许就是这些异人引起的。 在种种说法下，这类没有任何传承，完全是突然“激发”特殊能力的异人也逐渐被特事局认可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之前经历了那个叛徒的事情，使得茅风林对于所谓的“机遇”格外敏感，他开始关注那些异人。 这些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没见到他们怎么修炼，可是实力总是在飞快提升中，他们的提升不是循序渐进的，而是突然间“领悟”了，实力就升上去了，还有各种符箓法器，根本查不到他们手中这些东西的来源。 更让茅风林诧异的是这类异人的死亡率。 特事局常年和公平会斗争，同时还要处理各地的灵异事件，死亡率一直不低，但是这类异人的死亡率格外高，死亡原因，也大多是突发意外。 比如车祸、比如被突然掉落的广告牌砸死…… 对于这些异人的死亡方式特事局都记录在案，因为不少人都觉得这不是意外，可能是公平会在背地里使了什么手段。 茅风林的直觉告诉他，或许真相和公平会无关，反而和他们总是突然间提升的实力有关联，可惜他没有证据证明这个推论。 直到他收了第六个弟子，那个孩子资质平平，完全比不上他之前的五个徒弟。 是门中长老见他一心复仇，怕他移了心性，强迫他收下的。 茅六这人天资寻常，但心性纯良，自从归入他门下后，就一心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对于这个徒弟，茅风林更多时候都是放养的，因此教导了他两年，他才勉强入门。 可是某一天，这个愚钝的弟子突然就掌握了画符的能力，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开了天眼，紫芝明显提升。 如果说观察特事局那些异人还有些局限的话，观察这个对自己心存孺慕的弟子，那就完全没有难度了，那些异人还会隐藏，可茅六但凡有了什么新本事，都会第一时间跟他这个师傅分享。 从茅六的手中，茅风林得到了不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源的符箓和法器。 也是这个时候，茅风林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有一个他们看不见的存在，它选中了一些人，不知道让这些人做了什么，有些人能够从它这里得到特殊的能力、符箓、法器……而有些人，得到死亡…… 这些被选中的人没办法告诉外界它的存在。 而那个叛徒，极有可能就是从这个东西身上，得到了越级操控铁甲尸的方法。 而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在论证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从那天起，茅风林的目标就变了，他要在儿子徒弟的坟前活祭那个叛徒，也要找到那个东西，毁灭它，因为它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直到现在，茅风林已经垂垂老矣。 他发现了那个东西再次扩充时更青睐于选择被它选中的人身边的亲人朋友，所以他收了茅七，让茅六教导，在茅七也被选中后，又收了茅八…… 他很气愤，为什么那个东西从来都没有选中他！ 也气愤他的那些徒弟一个个天资愚钝，不仅没有帮他达成目的，还一个个死在了跟那个东西的博弈中。 茅风林混沌的眼球中满是愤懑，他不甘心，不甘心！ 他有心魔，自从几十年前境界大跌后就再也没有起色，至今还是人师二层，提升的寿命也极为有限。 他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茅十七是他最后的希望。 这个弟子惊才绝艳，即便他偏心自己那五个弟子，也没办法违心地表示那五个徒弟比眼前这个更强。 “它急了，它急了。” 茅风林看着牌位喃喃自语。 十七历练的频率越来越近了，有异样就表明了新的讯息。 茅十七依旧沉默，就好像房间里那几具泥塑像一样。 门口处，茅十八板正地做着，手里捧着入门心经，一字一句平稳念着。 屋檐下，寒鸦在鸣叫，破败的道观里说不上来的孤寂荒凉。 “你回来了～～” 顾楚回到家，迎接她的是精神有些萎靡的老僵尸。 见到顾楚回家，他只是懒洋洋地抬起头瞅了她一眼，然后如临大敌一般盯着自己的手机，好像要将手机盯出个洞来。 “我们养只猫吧。” 正当顾楚准备回房间拿衣服洗个澡的时候，蔺墨突然开口了。 “？” 此时无声胜有声，顾楚觉得自己满脸问号的表情已经代表了她的发言。 “拼夕夕八百元现金红包，只差最后0.01了，我好不容易又找了两个网友，可是一群老鼠直接把钱偷走了！” 蔺墨一点都不爱惜他那张俊美的面孔，皱巴着脸，恨不得把五官凑在一起，憋屈、气愤、懊恼。 自从曾经成功拼到一百块后，蔺墨将这当成了他的一份事业，对于一出门家就被挖的穷鬼来说，八百块钱完全是一笔巨款，这笔钱，足够买三百多罐肥宅快乐水了，可恶的老鼠！ 很显然，就在刚刚，蔺墨感受到了现代社会资本家的险恶手段。 开完会回来，心情还有些沉重的顾楚看着蔺墨愁眉苦脸的样子，忽然间就轻松了许多，甚至还有些想笑，她完全可以想象，在拼之前的799.99时，蔺墨花费了多少心血和时间。 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她的快乐就建立在老僵尸的痛苦之上。 “别养猫了，养个鬼吧。” 老僵尸可能不知道，现代的猫都是主子，主子捉不了老鼠。 顾楚直接送了他一个顾肚肚。 “咿——” “嗷——” 蔺墨和顾肚肚同时发出惊呼。 蔺墨：好丑的小鬼！ 顾肚肚：好凶的大怪！ 可怜的顾肚肚手当作脚用，直接爬到了顾楚身上，然后狐假虎威，抱着顾楚的脖子冲着蔺墨龇牙咧嘴。 有本事打他主人啊，他主人是最凶的母夜叉。 一鬼一尸的第一次见面，对对方的印象十分糟糕。 第144章 怪病 加入特事局后顾楚真香了。 首先, 特事局不需要打卡上班，绝大多数时间里，成员都可以自由活动, 时隔多年，顾楚再一次体验到了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的幸福生活，虽然她的身体早就已经习惯了每天五六点起床锻炼, 但是这种锻炼完后洗个澡, 还能上床躺着的感觉太好了。 脑子里的弦还绷着，但是身体是放松的，顾楚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生活节奏了。 不需要加班, 不需要出外勤, 忙到连三餐都吃不上, 这几天，顾楚甚至还光顾了几次厨房, 让老僵尸尝了尝她的手艺。 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 西红柿炒蛋，蛋炒西红柿。 老僵尸的情况比她更复杂，很多食物只能感觉到口感，却尝不出太多味道，但是对于她做的每一道菜都十分给面子的吃光了, 还对烹饪这项技艺跃跃欲试, 最近刷短视频的时候还关注了很多个做菜博主。 顾楚不经意间看到他好几次给毛血旺的美食视频点赞收藏。 最近一次和另一个人共同生活,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 那个女人没死的时候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们之间剑拔弩张, 那个女人恨她恨得要死, 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 绝对不会往同一碟盘子里夹菜，有时候，她气上心头，甚至还会忽然暴躁，将顾楚面前的面碗砸碎。 顾楚就看着碗里几块钱就能买一大袋的散称面条砸落在她脚边，只加了一点点糖的白汤面其实也挺好吃的，砸了真是可惜了。 还有那个碗，看来以后还是得买亚克力的，那种碗经摔。 什么心碎，难过，或许曾经有过，但早就在很多年前就已经麻木了。 所有的记忆都像是荒诞的戏剧，黑白色彩。 第142节 直到现在，顾楚都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那么轻易就接受蔺墨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难道当初他给自己的那滴本命精血的威力真的那么大？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血缘的力量？比亲生血缘更亲密的联系？ 顾楚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打了个寒战，她可真是被老僵尸的诡异脑回路给带偏了。 或许真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滴血让她对蔺墨的气息感到亲切熟悉，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在于蔺墨这个人吧。 “啊啊啊啊，老鼠又来偷钱了！” 又开始拼夕夕新一轮凑人头砍价之旅的蔺墨在躺椅上发出绝望的哀嚎。 顾楚心想，谁能对一个小白痴心存防备呢。 他确实是世界上万中无一的奇葩，顾楚不带任何贬义的心态。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剖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被曾经拥戴自己的子民背叛，被迫自我封印千年，恐怕早就应该愤世嫉俗，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社会吧。 为了安慰蔺墨，顾楚又放出了顾肚肚，拍了拍小鬼的屁股把他往蔺墨的方向推搡了两下。 这下子，蔺墨的哀嚎声更大了，除了心疼，现在他还眼疼，这娃太丑了。 不过他依旧没有对顾肚肚作出什么攻击驱赶的动作。 顾肚肚被放出来几次，也逐渐适应了蔺墨的气息，现在的他也没那么怕眼前这个大凶的男人了，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后，甚至还大着胆子爬到了躺椅的顶部，虚虚挨着蔺墨的脑袋，两只空洞的大眼孔瞅着蔺墨的手机屏幕，也不知道是否看得懂。 又一个网瘾鬼婴诞生了。 顾楚有些惭愧，她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她居然放任孩子玩手机，等以后真的有了……哈哈，似乎想的有些远了。 就这样，生活从两个尸变成了两尸一鬼，偶尔顾肚肚的亲妈和白捡的姐姐也会出来看看顾肚肚。 顾楚租的房子很偏，附近几栋的主人都搬走了，房子空置着，倒也不用担心他们出来会破坏附近的磁场，影响周边的人。 要不是还记得哥哥，记得《十万》，顾楚觉得现在这样，其实也挺不错的。 在又一次听到蔺墨的哀呼后，顾楚往他的移动支付账户中转了五百块钱，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申请过的另一个支付账号，为了防止老僵尸超支，干脆将那个号留给了他，并且每月定期往卡里打一笔钱。 感谢特事局，不愧是特殊组织，经费就是充足，每个月的工资加津贴比顾楚原来还高了八千块，这还不算额外奖金。 之前特事局顺着江信摸出了公平会好几个据点，还破坏了公平会的一项大阴谋，虽然当时顾楚还没有加入特事局，可是在因功论赏的时候，还是算了她一份。 前不久，顾楚的账户里打进了十万块钱的奖金。 顾.卡刷爆.穷半尸.楚又一次挺起来了！ 终于又能在计划之外，给可怜的老僵尸发零花钱了。 但显然，这样平静安稳的生活终究只是奢侈品。 特事局的工资也不是白拿的，终于到了让她派用场的时候。 景苑小区发现了传染病。 病情最初的症状是恶心，反胃，食欲不振，有点类似胃病的征兆，一开始很多人都没有重视，自己去药店按症状配了点药，随便吃点药就完了，极少一部分去医院检查的病人，医生让他们做了常规的诊疗，在幽门螺杆菌比较常见的大环境下，他们的这些反应都被视为胃部疾病，也只是用了相关的治疗手段。 这样的症状大概会持续六七天，这个时候，因为一段时间艰难进食的缘故，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开始大幅度下降，第二阶段的症状也随之出现。 体虚冒汗，浑身乏力，脑袋重，意识混沌……这些症状显然和前期的胃部疾病有较大差别，一些医生也很快排除了这个结论，开始寻找其他病因。 只可惜，有过许多推测，也尝试了很多针对性的治疗方法，却都没有奏效，很快的，那些病人就陷入了深度昏迷，只能通过打营养针，插胃管勉强续命。 这样的病例不是一件两件，通过医疗系统内部的沟通，发现这段时间津市好几个医院都收到了类似症状的病人，且经过调查，这些病人的家庭住址都在景苑小区，医生们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 虽然目前还没出现一例医护人员感染的情况，但是他们还是将这件事上报，卫生局也很快作出反应。 封锁景苑小区，排查这段时间出入过小区，以及和小区居民有过接触的密接人员，所有病患统一安排至传染病医院，为这些病人接诊的医护也统一隔离。 与此同时，全市消毒。 如果不是因为津市是新一线大城市，牵一发而动全身，恐怕领导都有心直接将津市封锁。 但可惜，现在还没有明确证据表明这些人是互相传染后感染的，毕竟所有的病例都只集中在景苑小区，而封锁一个城市，责任太重大了，影响也很恶劣。 但是领导还是第一时间将消息传达给了中央，同时也加强了机场、火车站等交通枢纽的监察，所有景苑小区的住户，都不被允许离开津市。 目前为止，已经出现26例相似病例，其中4个病例从发病初期就有就诊记录，但更多的病例都拖到了意识混混沌沌，几乎起不了床的地步，才被着急的家属朋友送到医院，也正是这些人大批出现，才让医生察觉到了异样。 前几天，华国顶尖的传染病专家，以及一些医学大拿都已经齐聚津市，可是目前为止，没有哪一位专家能对这个病症作出解释。 现在政府方面还封锁着这个消息，可是在互联网时代，当官方开始排查密接者，并且在一所新一线城市开始大规模消毒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个消息瞒不住了，扩散开去只是时间上的事情。 本来疑似传染病的事情不应该由特事局插手的，问题的关键在小区上。 之前顾楚刚加入特事局的时候就遇到了每一季度一次的集合会议，会议上，副局长赵闻声说过一段话。 经调查，这家房企近几年开发的楼盘在风水上有极大问题，这段时间频频发生的灵异事件或许和这些风水阵有扯不断的关系，他们的每一个开发项目单独看起来都是没有问题的，可当一整座城市内的所有开发项目联合起来时，就成了一个庞大的风水煞，而且许多城市的风水阵还在缓慢成型中，就更加不容易引起外界察觉了。 而景苑小区就是那些有问题的小区之一。 这个楼盘四年前交房，赶上了房地产市场最火热的时候，是当年的日光盘。 因为地段和周边配套都很完善，这个小区的购买者大多都是改善型，交房初期就有大批量住户装修入住，现在小区的入住率已经接近80%。 因为这个小区实在是太敏感了，所以在怪病爆发的同一时间，特事局就怀疑，那些人得的不是什么传染病，而是沾染了什么邪祟。 可惜跟那些医学专家一样，特事局也派了一些道门、佛门的成员过去，可惜都没有从病人的身上发现不寻常的气息，那些人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生病了。 赵闻声这人做事细心周到，虽然目前为止还不能确定这些人生病和公平会预设的阵法有关，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调了一批人，去之前已经检查过的楼盘再检查一遍。 特别是景苑小区。 顾楚这个暂时没有其他任务的新人自然就被赵闻声安排上了。 “阿楚，你又要出去工作了吗？这一次要去多久？” 临出门的时候，蔺墨忽然开口。 他从躺椅上下来，一米九的大个头莫名看着有点弱小无助可怜。 蔺墨原本后裔后裔的称呼，在零花钱的威胁下改成了阿楚，他应该是全天下最可怜的爸爸，父纲不振。 看到顾楚又要出门了，蔺墨有点难过。 他不在她身边，她还会记得给他打零花钱吗？ 顾楚不知道老僵尸的那点小心思，她只是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出租屋了。 从他来到身边的那天起，顾楚就因为708旧案长期呆在警局中，后来换了工作，心思也放在了解特事局制度和成员这几件事上，直到换好了工作，又舒舒服服在家躺了几天。 她大多数时候都忙碌着，倒是忽略了一直宅着的老僵尸了。 一直玩手机，他应该也会觉得无聊吧？ 顾楚沉思了片刻，而且也该给蔺墨弄个身份证了，总不能一直让他做黑户吧。 “这次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顾楚开口了，其实蔺墨也完全可以加入特事局，到时候，他的户口问题也好解决了。 蔺墨：瞳孔地震！ 他只想要多多的零花钱，然后在家里玩手机！ 第145章 景苑小区 不管宅尸心里多不情愿, 最后还是乖乖跟着顾楚出门了。 顾楚租的房子着实有些偏僻，现在顾楚已经从市局离职了，也没有公车可用, 要赶去目的地，得转好几辆公交，显得十分不方便, 不过没办法, 打车太贵，养家的人必须精打细算。 蔺墨就跟着顾楚坐在公交车上，看周边的景色从原本的僻静杂乱, 逐渐变得繁华且现代。 不过这些景色在他被顾楚捡回家前也已经见识过了, 比起亲眼见证, 蔺墨觉得用手机看世界显得更为便捷些，于是他低头掏出手机。 低头族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了, 公交车上,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拿着平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戴着老花镜凑近手机屏幕……这个行为，不分男女老少。 蔺墨坦然了，只是余光看到身旁闭目养神的顾楚时，心里暗暗服气。 这么好玩的手机她居然可以放着不玩, 是个狠人啊！ 任何可以控制住自己不看手机的人, 在蔺墨看来都是勇士。 顾楚和蔺墨到达景苑小区的时间是中午一点十七分, 上级要求他们下午两点钟在景苑小区外集合。 现在小区全面封锁, 没有专门的人带领, 他们没办法进出小区。 不过虽然还不能进去, 但透过大门的铁栅栏, 还是能看到很多穿着防护服, 在里面走动的人，他们手中大多都拿着各式各样的仪器，有些人则拿着镊子，将小区里的各种草木泥石取样保存…… 虽然还没有进入，但已经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 “诶，你们俩个不要在这里站着呀，离远一点。” 马路对面戴着口罩的路人冲着顾楚他们喊道。 他是住在附近小区的住户，对于景苑小区发生的事情，他们这些人得到的消息是最多的。 目前为止，还不能确定这个毛病会不会传染，但现在发现得这种病的人都住在景苑小区，至少能肯定，这个地方有问题。 现在住附近的居民，家里有多套房的，基本上都搬走了，条件比较宽裕的，也去远一点的地方租房子了，他们没办法，本来就是租客，房东不肯退租金，只能忍着害怕在这里住着。 不过看到顾楚和蔺墨胆子那么大，居然在小区门口逗留，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顾楚冲他道谢，并且表示自己就是为了景苑小区而来的，对方可能误以为他们是不学好的年轻人，借这个怪病搞噱头，就差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把他俩看穿了。 顾楚注意到，对方走的时候还拿着手机摁了几个数字，然后一边通话，一边回头看他们。 估计是报警了。 作为一个前警务人员，对于当今民众的警惕性，顾楚表示很欣慰。 不过这也侧面反映了现如今这一片住户的恐慌心理，有陌生人在无防护的情况下靠近这个小区，都能引起他们的恐慌。 顾楚和蔺墨到的最早，但其他人来的也不晚，说是两点钟集合，一点半的时候，人基本上也来齐了。 这一次负责带队的是龙虎山的传人林真仪，之前年中集会的时候，顾楚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在出发前一天，异人老也将他的飞信号推给了她，两人有过短暂交流。 临出发前，顾楚也联系了对方，说自己想要多带一个人，对方也是个散修，有加入特事局的想法。 林真仪知道顾楚的来历，对比特事局其他后期加入的散修，公安出生的顾楚可以说是根正苗红了，她推荐的人，大概率没有问题，而且现在公平会的动作越来越大了，特事局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所以林真仪没有多想，就同意了顾楚的请求。 他打量了一下蔺墨，这个年轻人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就是看不出根脚。 他们这一派系擅长炼丹，对于相面之术不算精通，但也懂一些皮毛，可林真仪惊讶得发现，他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人的来龙去脉，他的面相上蒙着一层雾，看久了，甚至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惶恐。 第143节 林真仪收回眼神，他只能暂且怀疑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 这样的异人，如果真的愿意加入特事局，那他们肯定是求之不得。 算上蔺墨，今天一共到了七个人，除了顾楚，剩下的六个全都来自龙虎山和茅山，茅山的更多一些，来了四人。 顾楚沉思，看来上面确实怀疑这场怪病和风水八卦有关。 “都换上防护服。” 林真仪将手里的几套防护服递到他们每个人手中，虽然他们都是异人，可这个怪病来的突然，也不能保证只针对普通人。 在换好衣服后，他们七人才被允许进入隔离区。 驻守在景苑小区的这批特警收到通知，说他们是病毒学方面的专家，要求他们配合他们所有工作，因此还专门给他们安排了几个本身就住在这个小区的志愿者。 对方的神情有些憔悴，一来是累的，二来是吓的。 也是，住在小区附近的居民都那么慌乱了，更何况是住在小区里面的呢，他们现在能配合隔离，不起哄闹事，已经是心态很好的表现了。 “小区里没有异样，水电都正常。” “也没闻到什么怪味，空气质量和以前差不多。” “怪人？没看到过奇怪的人，我们小区安保还不错，有陌生人进入，保安肯定知道。” …… 他应该也习惯了回答各种问题，有些疑问还没提出，他就顺便说全了。 “这个小区真的没多大问题，就是大门朝向有些不对，还有小区水池位置开在了煞位上，水主开源，等于给煞地开了孔，整个小区的磁场就不对了，当时我们就让人把小区的池塘给填了，又在大门地下埋了符，早就已经把问题处理好了。” 茅山派中的一个人颇为不耐烦地说道。 之前这个小区就是他们负责检查的，现在突然爆出来什么怪病，说是和风水有关，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这一次过来，他只准备走个过场，他不信，他们茅山派都看不出来的门道，龙虎山和半路出家的异人就能看得出来。 因此在整个过程中，他们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不过好在他们抱怨的声音够轻，跟林真仪走在前头那两个志愿者没听清楚，要不然这张口闭口磁场风水，肯定会叫人怀疑他们这群人的专业水平。 “你们小区里以前有没有发生过怪事，比如说闹鬼？” 顾楚问了一个其他专家没问过的问题。 本来还心情沉重的志愿者，这会儿都要被逗笑了。 “你们是专家，相信科学才对，怎么还搞封建迷信呢。” 两人都摇摇头，“在这个怪病出来之前，我们小区什么怪事都没有，别的不说，我们这个小区风水还是很好的，当年开盘的时候，其中一个卖点就是风水，说是请香江那边的一个大师来看过，说这个位置在龙穴上，长期住在这儿，能升官发财，六号楼，也就是最高的那栋，说是穴眼，当时还是楼王呢！” 越说越激动，那人的声音开始高亢起来，但是很快又低沉下去。 虽说大家买房的时候都知道这些是不能信的，可谁心里没有一个好念头，这种事本来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可现在看来，那就是开发商放出来骗人的，要真是吉地，现在还会发生这样晦气的事情？ “哧——” 几个茅山的弟子已经在后头勾肩搭背开始哄笑了。 什么龙穴吉地，也就骗骗这些普通人了，这一片区域里，完全没有什么生吉之气，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风水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两个志愿者有些脸红，似乎也觉得自己花钱交智商税了，可面对别人毫不掩盖的嘲弄，他们也有些气愤。 这些个专家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林真仪瞪了眼身后几个茅山的小辈，这才让他们收敛了一些。 顾楚几人在那几个志愿者的带领下，很快将小区逛遍了，也看了眼被重新填充的池塘。 “好好的池塘，也不知道哪个傻子领导拍板做决定，说填就填了，都没问过我们业主的意见。” 志愿者指着光秃秃的砂石地面，没好气地说道，这下子轮到那几个茅山弟子脸色难看了。 “这里是什么时候填起来的？” 顾楚疑惑地问道。 “大概就是小半个月前吧。” 志愿者回答道。 “本来我们业主还在群里商议派代表跟物业抗议的，这水池也不能说填就填啊，之后这块地用来干什么，小区里的水景是不是要补一个……可惜这些问题没等反应，这怪病就出来了。” 小半个月前…… 顾楚沉思，似乎就是那个怪病出现的时间，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此时被填满的水池看起来十分普通，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气息，顾楚又环顾了四周，可惜她并不了解什么风水阵法。 之后就是分开调查了。 顾楚怀着一些疑虑，来到了志愿者口中的穴眼——六号楼。 正当她准备走进去的时候，脚下的石砖突然裂开了，她眼疾手快往后一跃，之前踩着的那块地却轰隆一声下陷，眼前出现了一个约一米深的坑洞，不远处的林真仪等人都听到声响赶过来了。 蔺墨记得，这些公共区域的东西都是公物，损坏是需要赔偿的，而且赔偿通常都很高。 他小心翼翼后退几步，离顾楚远远的。 “罪不及爹！” 感念现在完善的法律体系，他是无辜的！ 第146章 坑洞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眼前的深坑吸引了, 谁也没注意到蔺墨那副我谁都不认识，我就是来打酱油的无辜表情。 “怎么还有这么大一个坑呢！” 领着他们过来的志愿者就在附近，也听到了响动, 他看着六号楼入口处这个大坑，气不打一处来。 “豆腐渣工程，居然有这么大一个空洞埋在石砖下, 这要是老人孩子走过去的时候踩裂了石砖, 岂不是要命了，黑心开发商，那么贵的房价就造这种房子！还有质检的, 吃屎呢！不行, 必须要投诉。” 说着, 那人拿出手机一顿猛拍，然后又对着手机一阵操作, 估计是发业主群或者其他网络投诉渠道了。 “咦, 那是什么？” 上传照片的时候，那人注意到了照片里的一个小东西，这坑里怎么还有几个黑陶罐，他放下手机，朝坑洞看去, 此时那几位“病毒学专家”已经将那个坑洞围了起来, 之前差点踏空的那个女专家, 更是跳进了坑洞里面, 打量着那几个陶罐。 “好重的煞气！” 林真仪眉头紧皱, 因为坑洞并不大, 只能允许一两个人站立, 在顾楚蹲着的情况下, 他要是再进去，就显得有些挤促了，或许还会和顾楚产生肢体上的接触。 毕竟男女有别，两人还是第一次合作的同僚，因此林真仪并没有同时下去，他只是掏出一张符纸，食指和中指将那道符箓夹住，凌空一晃，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只是火焰呈现古怪的蓝绿色，还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这个地方的磁场有问题，可怪就怪在，在顾楚踩碎石砖差点踏空之前，他们没有发现一点端倪。 从进入小区后就表现得懒懒散散的茅山弟子此刻也神情肃穆，看着彼此面面相觑。 几人围着那几个黑陶罐打量，忐忑不安，因为不知道陶罐里倒地是什么东西，也不好意思开口让顾楚冒险打开。 蔺墨见大家都围着那几个罐子沉思，也没人提出赔偿这件事，拍了拍胸口，看来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保住了。 最担心的事情解决了，蔺墨也有心情观察眼前的东西。 自认为爸爸的他自然没有林真仪的那些顾忌，在众人的瞩目下，直接跳进本就拥挤的坑洞中，紧贴着顾楚蹲下身，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东西。 此时他们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当然，这前提是他们呼吸有温度的情况下，顾楚隔着防护服都能感受到一侧紧挨着的凉意，不是刺骨的冰冷，反倒让人精神一振，神智更加清醒。 她扭过头，可以清晰的看到蔺墨纤长浓密的睫毛，苍白没有瑕疵的皮肤，以及画师笔下那般完美无缺的侧脸弧度。 太近了，这让顾楚有些别扭。 “你屁股太大了。” 蔺墨用自己的屁股撞了撞她的屁股，将她往边上又挤了挤，觉得这会儿蹲着舒服多了。 他的屁股才大！千年老臀！ 蔺墨一开口，就戳破了顾楚刚刚萌生的那点不自然的情绪。 等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准备研究那些陶罐时，蔺墨已经将手伸向了盖子。 “住手！” “别动！” 站在坑外的几个人同时喊了出来。 可惜他们的制止声终究不及蔺墨的动作来的快，此时他已经将其中两个陶罐的盖子给掀开了。 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瞬间翻涌而出，即便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依旧有几个道行不深的，被熏得眼睛刺痛流泪。 反倒是离那几个陶罐最近的顾楚和蔺墨，显得无动于衷的样子。 林真仪很想责怪蔺墨莽撞，按照他的想法，应该等特事局或者他们门派得道高僧的前辈过来，再处理眼前这些东西，要不然，如果这些陶罐有什么不妥，贸然触动，很有可能会遭致攻击，他们不见得能抵挡住。 可现在都已经打开了，林真仪也只能把一肚子的话咽了回去，无奈观察着陶罐里的东西，反正刚刚他已经通知了特事局的领导，以及他们龙虎门的几位长老，想必那几个茅山的道友也通知了他们茅山的前辈。 只见打开的两个罐子里，一罐是浓稠的液体，液体呈现黑红色，带着血腥味，还有一罐半凝固的液体，黄白色泽，泛着恶臭。 顾楚从蔺墨的手中接过那两个盖子，在盖子的内侧，都贴着一张已经褪色的符箓。 上面的符文顾楚从来没有见过，她也不专通此道，于是在记下那些符文的样式后，顾楚就将手里的两个盖子递给了林真仪。 龙虎山是专修符箓的门派，只是当林真仪看到这两道符箓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边上的几个茅山道友凑过去，一个个面露疑惑。 此时蔺墨已经揭开了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陶罐。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里面似乎有活物！ 只见在盖子被掀开的瞬间，几道黑影瞬间弹射而出，顾楚和蔺墨本就挤在狭小的坑洞中，这会儿连挪动都有些困难，自然没办法闪躲，只能迎面而上。 一瞬间，林真仪等人都感受到了庞大的阴煞之气，威压之下几人差点没站稳，膝盖一弯，只能鼎力支撑，这才没有难堪地跪在地上。 他们心中大呼糟糕，这是放出千年厉鬼了吗？还是触动了哪个阴煞阵眼，只能在心中祈祷门派长辈尽快赶过来，要不然，不止他们的姓名要搭在这里，就连小区里的住户，都要遭殃。 第144节 蔺墨伸手，两道黑影被他捏住，稍一用力，只见指缝中溢出黑烟瘴气，似乎还伴随着两声惨叫。 顾楚的动作同样也快，在其中一道黑影即将窜出坑洞时将它拖拽回来，入手是冰凉黏糊啊的触感，她摸到了一个细长的东西。 是蛇！ 顾楚的目光和一双明黄色的竖瞳对视，被捏住的黑蛇也不往外蹿了，直接扭头就要咬向顾楚的手臂，那两根细长的蛇牙闪着冷锋，在即将被它咬住的时候，顾楚的另一只手捏住了它的三寸，两手同时用力，将蛇身扯成了两截。 顾楚捏着脑袋，将蛇身扔在地上，尚未死透的神经还在疯狂颤动，蛇眼死死盯着顾楚，蛇身翻滚扭动。 在顾楚和蔺墨拦下其中几道黑影的同时，还有两条漏网之鱼窜出了坑洞，只是被围在坑旁的林真仪和四个茅山道士拦下。 “这是什么东西！” 林真仪掏出一堆符箓扔向丽他最近的那道黑影，只是在接触到那道黑影的时候，几道符箓瞬间化成了黑灰。 那可都是他精心绘制的雷击符，天下秽物的克星，可面对这团黑影，连个雷声都没响，直接哑炮了。 此时林真仪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咬咬牙，一狠心就掏出了三张红色的符箓，上面的符文和他刚刚掏出来的那几张一模一样，却不是普通的雷击符。 这是他师傅绘制的极品符箓，绘制一道符纸得掏空体内一半的灵气，一次只能画一张，要画第二张，还得修养三天，期间不能间断天材地宝对体内元气的补充，这是林真仪的师傅给他保命的宝贝。 只听三声巨响，半空中闪电劈过，黑影停滞在半空中，不等林真仪松口气，它又动了！ 只不过这三张极品雷击符也不是全然无用的，原本围绕在那个东西上的黑雾消失，他们终于看清了这团东西。 蟾蜍！ 一只样貌极其丑陋，黑乎乎一团，背上还满是凸起脓包的蟾蜍！ 林真仪咬破手指，双手结印，准备用精血凌空画符，这是极为损耗根基的一种做法，只不过不等他动手，蔺墨已经从坑里爬出来，将那只蟾蜍捏住。 他的动作轻飘飘的，好像随意为之，顷刻间，三道极品雷击符都拦不住的蟾蜍，就被他捏爆了身体，一团黑烟溢出，“啪嗒”一声，蔺墨嫌弃地将蟾蜍尸身丢在了地上。 另一边，茅山四人也在艰难阻拦另一道黑影，那是一只蝎子，其中一人被蝎尾蜇伤了手臂，伤口开始快速腐烂，从手掌，到小臂，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蔓延，他的同伴当机立断，从尚未腐烂的手肘砍断，可毒性依旧从切口处向上蔓延。 “啊——” 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这时一道人影迅至眼前，对着他身体的几个穴位重重一点，然后将整条手臂砍断，伤口处冒出潺潺鲜血，毒性总算不再向上蔓延了。 此时这个弟子已然昏死过去，但命大概是保住了。 来人是茅风林，茅十七的师傅，给顾楚留下过古怪印象的老头。 他毫无温情地将怀里那个昏死的茅山弟子扔向一旁的人，眼神凝视顾楚脚下踩着的那只蝎子，此时蝎尾已经被顾楚踩断。 林真仪看着赶来的道门前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咦，刚刚感受到的庞大煞气消失了，难道是因为这些东西都被打死的原因？ 林真仪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刚刚他面对的蟾蜍虽然难对付，可拼尽全力，好歹也能消灭，可他之前感受到的煞气，让他觉得自己在那个东西面前，就好比螳臂当车，根本不堪一击。 那真的是一个量级的煞物吗？ 林真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了看蔺墨，又看了看顾楚。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两人的实力他都看在眼里，绝对在他之上，特别是蔺墨，即便此时的他就像是全无灵气的凡人，他也不敢小觑。 “蛇，蟾蜍，蜈蚣，壁虎，蝎子，是五毒！” 茅风林阴测测地看着地上和坑洞中的几段残尸，表情若有所思。 在他和另外几个老者出现后，顾楚就表现地低调了很多，她退到人后，刚刚看到的所有画面在脑海中复盘，细细追思是否存在忽略的细节。 蔺墨站在她身后，满口铁锈味道，将那股涌到喉咙的鲜血再次吞咽回去。 不能再开禁制了，蔺墨心中沉思，面上却不显。 他的眼神望向半空，似乎在看什么虚无的东西。 你也到了穷途末路了吗？ 明明四肢百骸都痛得厉害，可他的嘴角依旧微微上扬，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第147章 阵 “你是谁？” 茅风林放下心中的疑虑, 转而看向了一旁的蔺墨，他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男人。 刚刚那一幕他都看见了，茅山派来的四个弟子虽然不是内门精英, 但也绝非等闲之辈，平日里对付一些孤魂野鬼游刃有余，林真仪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次景苑小区派他作为领队, 那必然是有让人看得上的本事。 在对付那个蟾蜍的时候，他甚至动用了他师傅留给他的极品雷击符，可照样只是阻挡了蟾蜍片刻, 为求自保, 林真仪差点就要通过本命精血绘符自保, 可见这五毒确实很难对付，茅风林没有直接和五毒教过手, 但是从自身实力的对比来看, 他恐怕也没办法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不动声色就将这几只毒物湮灭。 至于顾楚刚刚的两次出手，他自然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好好问问十七, 这人的深浅。 “他叫蔺墨, 是我的朋友。” 顾楚站出来解释, “这次行动并没有说明保密等级, 蔺墨虽然不是特事局的成员, 但他修为高深, 我觉得或许对我们的调查有所帮助, 所以自作主张带上了他。” 她的朋友…… 茅风林浑浊的眼神在顾楚和蔺墨之间来回打量, 顾楚眉头微皱，说实话，这种眼神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嗬——” 一声从舌根后磨擦共振发出的刺耳呵气。 茅风林第一次见到顾楚就是在特事局的会议上，当时在场的还有茅十七，茅风林一下子就猜到了顾楚的来历。 什么散修，还不是那个不知道存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着的鬼东西制造出来的怪物。 她的朋友，那一身本事，应该也来自于那里吧。 茅风林的眼神阴郁粘稠，似乎是胶着在了蔺墨的身上。 他看不穿…… 这个认知让茅风林精神郁郁，也不知道这样的怪物，到底被造出了几个！ 除了被茅风林斩断一条手臂痛昏过去的那个茅山弟子，在场的其他人也后知后觉的，在劫后余生的惶恐中恢复了些许神志，也隐约察觉到了茅风林对顾楚和蔺墨的不喜。 可没道理啊，人家刚刚还出手解决了五毒，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那几个茅山弟子的救命恩人，茅风林作为茅山派的长老，不仅不感激人家，怎么还讨厌上他俩了。 不过想到茅风林这些年陆陆续续死了那么多亲传弟子，其中还有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脾气逐渐暴躁，越发阴晴不定似乎都不足为奇，毕竟谁能和一个半疯计较呢。 倒是茅风林的徒弟，那个叫茅十七的少年给身边人留下的印象都不错，在大多数人心里，那就是个打扮有些怪异，但性格外向活泼，还经常帮他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师傅收拾烂摊子的好徒弟，说起来，茅十七似乎也是继他最早那几个弟子之后，在他身边待的时间最长的弟子。 他们已经习惯了茅风林教出来的每一个徒弟都格外短命，没办法，碰到一个疯疯癫癫又嫉邪晦如仇的师傅，人家年轻弟子躲着鬼怪，万不得已才对上，他教出来的弟子到处找鬼怪，可不就危险吗。 听说茅风林不久前又收了个小徒弟，叫十八，也不知道十八都来了，十七还能撑多久。 和茅风林一块过来的其他几位前辈态度就和善多了，他们对蔺墨和顾楚的实力也做了一个大概的评估，心中顿时打定主意，这么年轻，却拥有这样高深修为的道友，只可交好，不能交恶。 但那位刚刚大出风头的男道友似乎并不容易交好，这会儿默默站到了顾楚身后，微垂眼眸，让人看不分明他此时的情绪。 只是觉得，他的脸色好像更白了一些。 也是，刚刚对付那五毒看似轻松，但绝对消耗了他不少真元，这会儿估计还得平复一下。 只有顾楚敏锐感受到了蔺墨身上那股气息的变化。 此刻的蔺墨好像很弱，弱到顾楚自信地觉得自己可以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这种感觉可能是吸血的后遗症，顾楚当初几乎被他吸食完所有血液，同时也得到了他一滴本命精血的反哺，蔺墨一直挂在嘴上的父女之说也有些道理，他们之间的血液，确实是互相融合的，这也导致了，他们之间有时候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情绪变化和气息强弱的对比。 这种感应，随着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也在慢慢加深。 顾楚不知道拥有这样一种能力到底是好还是坏，但她知道，至少此时此刻，蔺墨对她是无害的，所以她也同样不动声色地将蔺墨挡在了身后，隐约呈维护的姿态。 “这……这……”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什么鬼东西！” 几个志愿者的话打断了此时沉寂的氛围。 事出突然，他们完全吓懵了，这会儿大脑才回过神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前一秒，他们还在和这群自称是病毒学专家的人说要相信科学，后一秒就看见其中一个女专家踩破了地砖看到石砖底下的大窟窿，然后他们跳脚大骂开发商豆腐渣工程，还拍照准备发业主群朋友圈…… 再然后…… 哦，再然后这群专家从坑里发现了一些古怪的东西，打开其中一个罐子后，还跑出了一堆毒虫！ 想到刚刚那一幕，这几个志愿者的汗毛都炸开了。 什么昆虫会冒黑烟？为什么其中一个专家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黄符纸会噼里啪啦冒闪电？什么毒虫毒性那么强，咬上一口后就跟电影特效似的，从创口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位置腐烂上去…… 相信科学！ 几人在心中默念，艹！去特么的科学！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的世界观就被推翻了，与此同时，也更加焦躁了。 显然眼前这几人绝对不是领导口中的所谓病毒学专家，他们严重怀疑，这几人就是存在于各种中的龙组成员，这样的人物居然出现在了现实生活中，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小区的传染病并不那么简单呢？ 几人着急忙慌地想要打听，但在场的几个特事局成员的反应更快。 林真仪几人显然习惯了怎么处理这些看到了不该看画面的普通人，在他们提出质疑前，其中两个茅山弟子就主动站出来，将那群普通人拉到了别的地方，特事局自然有专门的应对方案，要不然，按照现在灵异事件频繁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情况来看，网络上有关异人存在的消息，早就应该满天飞了。 顾楚只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就收回了眼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那些瓶瓶罐罐和五毒残骸上。 “师伯，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被埋在这儿？” 林真仪看向了自己师门的一个长辈。 “这罐里装的应该是九十九个童子童女炼化的骨血，这罐里装着的是九十九具曝尸荒野无人收敛的逝者尸油，这罐里装着五毒，至阴至晦至邪。” 龙虎门的老道长用指尖轻捻着罐子里的东西，表情十分难看。 从这罐子的成色以及罐中蕴藏的煞气来看，这三个罐子，起码在这里卖了近二十年，也就是说，早在这座小区建造完成之前，这几个罐子就已经被埋在这里蕴养了。 “茅风林，我记得之前检查这片小区的是你们茅山弟子。” 老道长朝茅风林发难。 当时因为顾楚破获了一桩虐杀女性的连环凶杀案，找到凶手江信的同时还发现了他本人是公平会的中高层成员，还顺藤摸瓜挖出了一个通过建筑布置风水局的公平会组织。那段时间，几乎大半特事局成员，以及和特事局交好的门派都派遣门下弟子检查自己驻守区域内的建筑。 景苑小区当时就是由茅山派检查的，可检查结果表明景苑小区并无异常。 这么邪祟的东西就摆在石板底下，茅山这群人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可见不是本事不到位，就是没查仔细。 第145节 茅风林没有搭理那个老道士，而是看了看埋着这几罐东西的坑洞前的建筑物，然后径直朝里走去。 龙虎门的老道长见状也闭上了嘴巴，跟了上去。 这个老头虽然脾气越来越怪，但是不得不说，在阵法上，他的造诣远高于他。 几位老前辈都进了六号楼，顾楚等人就更不用说了，当然是跟上去。 顾楚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绝对不至于自负，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些东西上面一窍不通，虽然不喜欢茅风林刚刚看她和蔺墨的眼神，但还是得通过眼前这人来调查这片小区的古怪。 一行人坐电梯来到了顶楼，然后爬上了阳台，至于阳台上的那把锁，对于这群人来说当然不是问题。 茅风林站在高处，俯瞰这一片区域，嘴巴一张一合，无声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手指的掐算也不曾停止。 至于另外几位老前辈，不管精不精通五行八卦，也没闲着，各自测算着。 “不对不对，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茅风林的表情显然有些疯魔了，额头微微冒着冷汗，掐算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刚刚还朝他发难的那个老道士的表情也十分凝重。 “不对啊，这里明显就是块吉地啊？” 他轻声念叨着，他对阵法的研究虽然比茅风林弱一些，但绝对比在场的其余人要强，可刚刚不论他怎么掐算，景苑小区都是块吉地，甚至像传闻说的那样，隐约是块具有龙穴气息的上佳吉地。 可没道理啊，至阴至邪至晖之物在这里埋了二十余年，再好的吉地都应该被弄晦气了。 如果景苑小区真的曾是龙穴，那飞龙斩翅，由阳转阴所带来的怨晦应该更强才对，这里早该变成一处至晦至邪的阴穴才对啊。 也难怪茅山那些弟子看不出来，他实在不好意思怪人家学艺不精。 “地图，谁有津市的地图！” 茅风林突然出声了。 大伙儿面面相觑，谁出门随身带着地图啊。 倒是一直站在顾楚身后的蔺墨眼前一亮，掏出手机，默默打开了千度地图，然后递到了茅风林手里。 看到他的举动，林真仪等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平日里忙着修炼和世俗事务，倒还真不怎么玩手机，以至于思维一时没转变过来。 茅风林也没想那么多，接过手机，在上面不断滑动，放大缩小手机中的图片。 “反了，全都是反的，一开始就错了！” 他激动之余将手机扔了出去，三十多楼的高度，蔺墨用自己超5.0的视力证明，他心爱的手机已经粉身碎骨。 高空抛物加损害他人财物，这老头真刑啊！ 顾楚在看到茅风林举动后的第一时间就看向了蔺墨，对方脸颊微鼓，肯定是气到了。 茅风林怎么知道，他这随手一抛对一个网瘾青年的伤害有多大。 第148章 颠倒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都反了？” 龙虎山的老道长的眉头都皱出了一个横向的川字, 完全不理解茅风林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阵法反了，乾坤倒挂，阴阳颠倒！” 茅风林的解释并不详细, 至少在顾楚等人听来，这句解释跟没解释一样，反倒是几位道门的长者若有所思, 站在天台凝视下方。 “那里是什么？” 茅风林掐算着的手指一顿, 指尖指向了小区下方一个位置，那么大一片空地就这样孤零零空着，没有绿植, 也没做硬化, 泥土的颜色看起来和周围也有些区别, 好像是刚动过土一样。 顾楚顺着他手指的角度看去。 “那里原本是一个水池。” 顾楚说完顿了顿。 “这个小区真的没多大问题，就是大门朝向有些不对, 还有小区水池位置开在了煞位上, 水主开源，等于给煞地开了孔，整个小区的磁场就不对了，当时我们就让人把小区的池塘给填了，又在大门底下埋了符, 早就已经把问题处理好了, 以上是刚刚你们茅山派弟子的原话。” 她重述着刚刚他们进入小区时, 那几个茅山派弟子说的话。 “还改动过啊？” 龙虎山老道长也看向了那个被封起来的小池塘, 因为他来的晚, 不曾听到过这段话, 因此一开始, 也没注意到这个地方。 他观察了一下小区的整体布局, 按照他一开始的推算，小区已经有龙穴的雏形，那个位置要是水池的话，等于泄气，重新填起来是对的，如果换做是他，在来到景苑小区勘测完后也会选择这么做。 但事实证明，这个小区的风水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茅风林这老头还特地点出了这个水池的位置，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端倪，小区的问题就在这个水池之中？ “果然……” 茅风林冷笑一声，看来全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那些人早就安排好了计划一旦被发现后的下一步棋，直接将他们这些人之后会做的事，安排在了棋局之中，比如填埋水池。 他看向一旁的顾楚，听说江信是她抓的。 老头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暗芒，恐怕没有江信拖出来的那条暗线，公平会的人也会在恰当时机，让他们发现这一盘棋局，只是现在提早了。 提早了呀……呵呵……恰恰是早了那么一段时间，倒成了破局的关键，要是真的等到他们主动曝光，恐怕早就来不及了。 “你这人说话真费劲，老跟猜谜似的。” 跟茅风林一块过来的那几位前辈都快翻白眼了，气他说话老吊人胃口。 “阴阳颠倒，堵即是疏。” 茅风林瞥了眼抱怨的人，就跟看弱智似的，说完这两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天台，他本就是道门里出了名的不合群，这般不耐烦的表现也属寻常发挥。 “什么毛病！” 那个眼神气的几个老头直跳脚，这不还是跟没说明白一样吗，只能跟上去接着追问。 “阴阳颠倒，堵即是疏……” 这一次顾楚没跟上去，她反复呢喃着刚刚茅风林说的那几个词，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想。 刚刚那几位道门的前辈说过，这个小区从分水布局上来看，运势极佳，可那样邪祟的东西在这块地下埋了近二十年，怎么可能呈现那么好的运势呢，显然这里头问题很大。 再结合茅风林刚刚的那几句话，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早早布置了一种颠倒的阵法，使得阴煞呈祥，那一块看似煞位的水池，或许是这个阵法里唯一的生机，当生机被堵住后，阴煞开穴，整个穴眼就被激活了。 在进入《十万》后，顾楚也曾翻阅过许多道门、佛门的资料，她曾经看到过一个有关养尸地的介绍，传闻中，正派和反派都曾有过养尸的历史，他们会将一些生辰死祭比较特殊，或是含冤而死久久不曾腐败的尸体养在特殊的地方，那类地方有一个统一的特点，就是聚阴少阳，这类阴煞聚集之地，更容易养出厉害的僵尸和厉鬼。 对养尸来说，这种阴煞地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可对于活人来说，那就遭罪了，轻则元气丧失疾病产生，重则一命呜呼。 景苑小区的怪病，极有可能和阴穴被激活有关。 如果她的推测没有错，那么整个津市，整个华国乃至整个世界，到底有多少个类似景苑小区这样，稍作调整，就能被激发的阴煞之地呢？ 顾楚更联想到了之前顺藤摸瓜挖出的公平会借由房地产开发布置风水局导致该区域内灵异事件频发的计划，当时异人老曾说过，幸好发现的早，那一个个小风水局竟然只是小小的阵眼，而这些阵眼能组合成一个庞大的阵法，一旦阵法被完成，后果无法估量。特事局已经毁了不少阵眼，看似危机已经解除了一部分。 现在看来，那个阵法真的只是他们调查到的那般规模功效吗，他们真的破坏了这个阵法吗？ 眼前的景苑小区就是最好的例子，要知道，在此之前，在特事局的报告中，景苑小区是完全无害的。 顾楚的心情越发沉重。 “走吧。” 顾楚长舒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蔺墨的肩膀。 他的表情也十分凝重，看来老僵尸八荣八耻学的不错，也十分关心国家和人民的未来啊。 “那个……手机坏了算工伤吗？” 蔺墨扭过头来，声音十分沉痛。 好吧，收回她刚刚对他的褒扬。 “算，等会儿就给你去申请补偿。” 顾楚扯了扯嘴角，不过莫名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景苑小区已经被确定存在问题，好在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现在只要改动风水，就能控制住疫病的趋势，问题严重在景苑小区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在阳光之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个类似景苑小区这样的定时炸弹存在。 整个特事局所有能调动的人力都已经被调动了，佛道以及其他散落门派也加派了门下弟子入世，之前勘测过的小区，被一遍遍重复检查，一些原本已经不问世事的长者也被迫出关，显然现在遇到的问题，一般水平的异人已经无法发现解决。 茅风林待在特事局给他准备的房间里，诺大的房间没有任何家居摆件，宽敞的空地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图纸，这些图纸大多都是地图，看的人头昏脑胀。 他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漱了，胡子拉碴，脸颊泛油，衣领敞开着，脚上只蹬着一只拖鞋，神神叨叨。 “咚咚咚。” 敲门声也没打断他的思路，在响了几声后，门外的人转动门把手，选择自己开门。 “师傅。”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茅风林斜眼看去，“进来。” 茅十七牵着师弟走进房间将门关上，还不忘踮着脚尖避开地上的那些图纸。 “蔺墨，这人你认识吗？” 话是对着茅十七说的，茅风林的眼神却落在小徒弟茅十八身上。 “过来！” 他眉头紧皱，对着茅十八一挥手，下一秒，空中好像出现了一股牵扯力，直接将瘦小的茅十八牵引到他的手下。 茅风林的动作粗鲁，手劲很大，毫不留情在小徒弟的身上一阵按捏，茅十八疼到额头冒汗，却还是咬牙不敢发出声音。 “见过，不熟。” 茅十七低垂着眼，对于茅风林此刻的行为似乎毫不意外，在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道。 “之前调查过，查不到他的来历，这个人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来历未知，实力未知，只知道顾楚从警局里将他带回，从那以后两人一直居住在一起，但是从顾楚的生平经历来看，在此之前她和这个神秘的男人根本没有任何接触，这样一来，就只剩一个可能。” 这个可能他没有说，因为他也没办法说出来，但茅风林一下子就明白了。 茅十七的意思，两人是在那个神秘的地方认识的。 这样一来，茅风林就更加焦躁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就他去不得，直到现在，他都只能靠推断，对那个东西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他比你强，废物！” 第146节 茅风林直接将手里的孩子甩给茅十七，在小师弟快要摔在地面上的前一刻，茅十七伸出一只手扶在了他的后背，稳住了他的身体，茅十八抿着嘴，很快站起身，伫立在师兄身后。 只是刚刚被按捏过的关节现在还隐隐作痛，站着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的双腿和双手在微微颤抖。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来历，继续查，他不是和顾楚相熟吗，查不到他，就从顾楚那里下手。” 茅十七眼神平静地听着茅风林的吩咐，就好像刚刚被骂废物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十八的进度太慢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达到的成就，当初你三天就达到了，你太心软，不如十六。” 茅风林的话很跳跃，一下子话题又回到了小徒弟身上。 “天资不够，后天来凑，人的潜力在生死关头才能激发。” 他显然不满意茅十八的表现，小孩的垂着脑袋，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显然听明白了师傅这段话的意思。 “回去吧，下一次，我要听到好消息。” 茅风林不耐烦应付这两个徒弟，在茅十七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口了。 “那个东西，只要最强的人，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 茅十七的脚步顿了顿，茅风林看着他的背影，看到了他点头回应，满意的收回眼神，心思重新回到了那一堆图纸上。 从房间里出来的茅十七眼神冰冷，看着紧闭的房门，转而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整个人又吊儿郎当起来。 “师兄，我一定会努力的。” 茅十八乖巧地对着茅十七承诺到。 “真乖！” 茅十七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嘻嘻地说道。 多天真啊，他的备胎。 第149章 封门村 景苑小区暂时还封着, 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倒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紧张了，官方对外只说是找到了疫病的传染源, 并且很快就能研究出救治的方法，舆情也很快被控制住了。 顾楚对风水阵法没有研究，因此在离开景苑小区后, 特事局并没有要求她前往其他可疑小区勘测, 对顾楚来说，今天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让蔺墨的存在过了明路。 只可惜蔺墨的来历终究是个秘密, 在特事局派人照例问询时, 顾楚也只能给他编纂一个从小在深山老林里苦修, 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师傅，在师傅去世后才下山出世, 因为一桩意外和顾楚结识的老套经历, 但这样一番说辞是禁不起深究的，在和公平会关系日益紧张的当下，来历不明的蔺墨还是没办法加入特事局，不过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又让官方难以割舍，最后给弄了个编外的身份。 虽然是编外, 但异人身份特殊, 他的薪资津贴都和正式成员没什么区别。 其实对于异人来说, 来钱的方法很多, 特事局给的那点工资很多异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可对于一个苏醒以来一直吃软饭的僵尸来说, 已经分外满足了。 蔺墨十分郑重地将自己的工资卡交到顾楚的手中, 从今天起, 他也是给家用的男人了，至于他自己，依旧刷顾楚的副卡。 这不，刚从特事局那儿拿了消灭景苑小区五毒的奖励以及代茅风林赔偿的手机费用，蔺墨就迫不及待拉着顾楚来到了手机大卖场。 “我想买这个。” 蔺墨指着柜台里的梨子手机，之前他追的一部吸血鬼电视剧，里头主角拿着的手机就有这个被咬了一口的梨子图案。 看到近万的价格时，蔺墨其实还是有些心痛的，毕竟不久前，他还是一个抱着手机勤勤恳恳拉点赞才从拼夕夕里薅到一百块钱羊毛的男人，但一想到现在自己也是拿薪水的人了，蔺墨的底气一下子又足了起来。 柜台小姐姐看了看蔺墨，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顾楚。 蔺墨今天的打扮十分普通，一件超市打折买一送一的条纹长袖棉t，一条网淘的水洗蓝牛仔裤，全身上下最贵的可能就是脚上的运动鞋，但也不是什么大牌子，购物节的时候买的，算上优惠券只花了一百多块，这一身打扮，换做其他人穿，可能还会有些土，可偏偏它们穿在蔺墨身上，曾经养尊处优的藩王硬生生将廉价的服饰穿出了矜贵的感觉。 这么说吧，他要是去演电视剧，扮演的人物角色身价低于百亿都让观众没有办法产生代入感。 至少在柜台小姐姐眼中，蔺墨浑身上下都气质就写着有钱两个字。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高富帅，正眼巴巴地看着身边那位帅气的小姐姐，似乎是在等对方结账。 “太贵了，其实手机的功能都差不多，选个两三千价位的就行了。” 冷酷无情的顾楚不为所动，直接将预算腰斩再腰斩。 作为一个本土的僵尸，怎么可以搞崇洋媚外那一套，当然，顾楚绝对不会承认，她拒绝蔺墨买梨子手机的原因是因为她还没用过这么贵的手机。 说来惭愧，好歹也是个拥有特殊能力的异人，可顾楚的经济情况好像一直都没有太大改善，至今为止，她都还是一个背负着房贷的可怜兮兮的社畜。 蔺墨叹了口气，那张清俊中隐约透露着不好接近的威严的面孔此时竟然还有些脆弱。 “成了家的男人就是这么身不由己。” 她是女儿，当爸的要让着孩子。 这话落在一旁的柜台小姐姐耳朵里，直接证明了两人情侣甚至夫妻的身份。 心里有一只土拨鼠在尖叫，好般配的一对啊，而且这个看上去很霸总的男人竟然还十分乖顺。 某种程度上来说，蔺墨确实也是个很好养活的僵尸，虽然没有要到自己第一眼看中的梨子手机，但是其他平价的手机他也不挑，只要屏幕够大，操作够流畅，至少怎么样都比之前顾楚淘汰的那个旧手机强。 拿到新手机的那一刻，蔺墨就迫不及待插卡下载各种软件应用，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顾楚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果然没啥见识的僵尸还是太好糊弄，按照他的能力，搁任何电视剧里都得是天王凉破的男主设定，可现在却用起了中低端手机，还热衷于拼夕夕砍一刀，这未免也太没排面了。 当然，顾楚是不会戳破这一点的，容易满足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这是单据和保修卡，这边赠送你们一对情侣挂件，可以当作防尘塞插在手机上。” 柜台小姐姐出于私心，赠送了他们一对手机挂件。 蔺墨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到挂件上，作为一个现如今囊中羞涩又勤俭持家的僵尸，任何赠品都对他有无比强大的吸引力。 “谢谢，不过我们不是情侣，是父女。” 蔺墨露出一个略显矜持的微笑。 柜台小姐姐的笑容僵住了，她瞅了瞅两人年纪相仿的面孔。 这……玩的可真花呀…… “谢谢。” 顾楚按耐住想要用脚趾抠出迪士尼城堡的羞耻心，道谢后拉着蔺墨赶紧离开了这个让她社死的地方，有生之年，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景苑小区暂时不用顾楚插手，不过很快，她又接到了新的任务。 “你听说过封门村吗？” 办公室里，赵闻声开门见山。 “有点印象。” 顾楚回想了一下，关于封门村的所有记忆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不过她对封门村的了解并不多。 “这是有关封门村的档案。” 赵闻声将一个黄皮纸袋递到顾楚面前，顾楚看了眼封面，眼神凝重的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上面的红戳表明这是保密级别的档案。 她打开纸袋，拿出里面的所有文件。 在顾楚为数不多关于封门村的记忆里，这是一个早就荒弃的村子，据说当年在开发的过程中，在封门村的一座山头里发现了一种对人体有害的放射性矿石，于是政府组织将整个村子里的人疏散，并且将那一块区域封锁起来。 当年这件事闹的并不大，因为没有出现一例抗议搬移的案子，好像所有村民都服从了政府的安排，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要知道，以往也有类似的事件，但因为村民不想离开故土，或对迁移地点不满意，对安置费用不满意等因素拒绝迁徙，到处上访抗议。 封门村的村民迁移过程，从头到尾都很平静，没有任何水花。 没人闹腾，自然也就缺少了关注度，大家只知道封门村那一片从那以后，就彻底荒弃了，也因为政府的公告，知道那里有放射性危害，不敢靠近那一片村落。 但这个密封袋里，记录着与顾楚记忆中截然相反的真相。 封门村，是一个制毒大村。 这个村子地势崎岖偏僻，四处都是山地丘陵，早些年，甚至没有一条平坦的马路供车辆通行。 因为天然的地理优势，村子里的人隐蔽地种起了罂粟，开始制毒贩毒。 封是封门村里的大姓，村子里的村长也是封氏一族的族长，村里为数不多的小姓也大多和封家沾亲带故，因此整个村子都格外团结，村子里有人制毒，有人贩毒，还有人负责在村子周围警戒放风，形成了一条严密又牢固的产业链，当时北边这一片近十分之一的毒品就是在这个偏僻的山沟沟里流通出去的。 不过百密一疏，即便他们的动作再隐蔽，还是被警方盯上了。 再确定封门村整个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参与了制毒贩毒后，缉毒大队调集了一批警力半夜突袭，每一个缉毒警身上都配备了防弹衣，手枪以及子弹。 “当时那一次突袭代号夜枭，带队的是海北市缉毒大队的队长夜纷，全队共28人，然而就在他们进入封门村后，每个人身上的定位信号都消失了。” 耳边是赵闻声沉重的叹息声，顾楚看到了档案里有关那次行动的每一个警员的证件。 海北市缉毒大队队长夜纷，那张因为年代久远而氧化褪色的照片里，是一个眉眼间都透露着锐利的女人，顾楚觉得有些眼熟。 档案里，这些人的信息上都备注着失踪。 当然，那一天后就消失的，不仅仅是这一支队伍，还有一整个封门村的村民。 他们好像是凭空消失了，山脚下守着的警察没有听到一声枪响，事后检查时也没有在村子里看到任何打斗的痕迹。 整个村子空荡荡的，连蛙鸟虫鸣都没有，死寂得有些可怕。 因为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尸体，这个案子自然而然就成了悬案，当然，也有另外一种说法，说是夜枭小组里出现了一个甚至多个黑警，在进入封门村后就和村子里的人里应外合，制服了其他警察，在知道这个地点暴露后，他们带着庞大的资金离开了这个村子，前往别处生活。 现在高度信息化的社会或许很难做到，但在十多年前，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现在是出现了什么新的线索吗？” 顾楚合上资料，看向赵闻声。 这个线索应该很不一般，要不然，这个案子不会移交到特事局，而是应该递交给当地警局。 赵闻声点了点头，递给了她一张照片。 “这是三天前，一个直播探险的直播在封门村里拍摄到的。” 虽然政府对外说封门村有放射性危害存在，但这个社会永远少不了一些胆子特别大，又爱博眼球的人物存在。 照片拍摄于黑夜，应该用了特殊的设备，照片的内容还算清晰。 看着上面的画面，顾楚的瞳孔骤然紧缩。 几个穿着防弹衣，神情肃穆的面孔映入眼帘，特别是画面中心的那个女人，夜纷。 十多年过去了，她的模样和档案照片里没有丝毫差别。 曾经消失的人回来了！ 第147节 第150章 夜纷 不只是夜纷, 照片里出镜的那些人，全都是当年失踪时的打扮，模样上和十几年前, 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不单单是回来了，更像是一直在那里，一直停在那里！ 顾楚明白了这个案子最终出现在特事局的原因。 那场关于封门村的网络直播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因为自从直播这一行业开始爆火后, 类似的题材太多，之所以这一场直播还能有点讨论度，完全是因为直播画面里拍到的一群特警执行任务的画面, 大伙儿都好奇大半夜为什么会有手持武器的警察出现在早就废弃的封门村, 可也因为出现了警察, 题材敏感，怕涉及机密, 直播很快就被封了, 网友们还没引起热度，关于这场直播的很多议论就被压了下去。 说来也是凑巧，当时一个小年轻正在观看这场直播，家里的长辈觉得孩子是在玩物丧志，争抢手机的时候, 看到了夜纷入镜的画面。 那个长辈当年曾和夜纷共事过, 只是因为家里觉得缉毒警这一职业太过危险, 想办法拖关系给他转了文职, 所以当年的那次行动, 他并未参与, 也不知晓, 只知道夜枭小组在某次执行任务时全军覆没, 所以看到夜纷和其他同事出现在直播画面里时，他顿时愣住了，在回过神后的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上报。 一整个夜枭小队的消失是当年整个缉毒队伍的隐痛，当时的28名队员，其中有一部分是从其他队伍里抽掉过来的精英，这一次任务失败，让缉毒队伍元气大伤。 这次行动的失败已经不单单只是因为罪犯没有伏诛那么简单，而是这件事到现在为止，都没能有个说法，消失的28名队员怎么办？至今为止，关于任务失败是否存在黑警的这个说法，警队内部也至今没有定论，所以这28人不能被确定是否牺牲，无法被授予烈士的称号。 “我知道你曾经是一名很优秀的刑侦人才，所以这个案子，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你。” 赵闻声的信任同样也是压力，不过他清楚，作为曾经的同僚，顾楚应该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个消失案的真相。 “当然，这件事还牵扯到了很多神秘力量，所以不单单指派你一个人，你可以选择找局里其他任何人协助你调查，同时，上面也会指派其他人一同处理封门村事件。” 赵闻声还在说话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人到了。” 他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年逾五十的男人，顾楚曾经多次在内部表彰文件上见过他。 徐国强——曾经的缉毒传奇！ 夜纷是徐国强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这些年，徐国强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对封门村事件的调查，可是一直都没有什么线索，直到现在。 在得知某个直播视频里出现了夜纷的身影后，他第一时间要求配合这个案件的调查。 作为夜纷的师傅，他对夜纷无疑是最了解的，当年的夜枭计划，他也是知情人之一，除了内部留存的档案，他所知道的消息更全面，有助于他们展开调查。 “顾楚，我听人提起过你，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只是没想到，你从警队离职后居然加入了特事局。” 徐国强很早就知道国家有一个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特殊部门，早年他们在金三角附近曾经遇到过一个靠行尸运毒的大象国降头师，那一次他们损失惨重，一般的武器根本没办法对这类人造成伤害，最后上面直接叫停了他们的行动，说是会有专人处理，后来在徐国强步步高升后拥有了接触这类群体的权限，才知道了特事局的存在。 当初夜枭小队消失案也曾怀疑过是否有特殊能力者参与其中，只是当时特事局派人前往封门村查探，最后一无所获，也只能作罢。 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这个案子再次移交到了特事局的手中。 徐国强只是有些意外站在他眼前的顾楚，缉毒警和刑警虽然职权不同，可同样在警队体系内，他也曾听同僚提起过这个小辈，前段时间顾楚离职还曾让他的好友颇为惋惜，没想到，顾楚居然出现在了特事局，想到对方曾经破获的悬案疑案，徐国强心中就增添了几分信心。 “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那个档案里，其实也不是什么都详细记载了的。 “我想知道，关于黑警的传闻有什么根据。” 顾楚直击要害。 警队是讲证据的地方，特别在警察这个群体里，对黑警的痛恨甚至超过了罪犯，所以有类似的传言出现，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顾楚想知道，当年针对夜枭小队28名队员的调查，到底还有什么是没有记录在档案上的。 黑警这词一出，徐国强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他的气势无比迫人，锐利的目光和顾楚对视着。 “这都是没有定论的谣言，我自己带出来的人我了解，他们绝对不可能是黑警！” 面对上位者的威压，顾楚的表情波澜不惊。 “所以到底是谁，你们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怀疑他呢？” 她的眼神毫不避让，两人就这样对峙上了，一开始和谐的氛围荡然无存。 赵闻声想要调节，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更别提边上其他人了。 茅十七站在人群中，他是跟徐国强一块出现的，也是特事局安排给顾楚的助手，只是一开始，顾楚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徐国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的眼神有些晦涩，深深看了眼徐国强，然后将目光转移到了顾楚身上。 最后，还是徐国强先败下阵来。 “你们都出去。” 这话是对除顾楚以外的其他人说的。 赵闻声明白，有些话，徐国强不希望太多人听到，在和顾楚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办公室。 茅十七伫立片刻，最后还是跟着赵闻声走了出去。 “被怀疑是黑警的人，是夜纷！” 沉默良久，徐国强说出了一个让人诧异的名字。 夜纷，夜枭小队的队长，一个最不应该是黑警，却好像越是在情理之中的名字。 作为夜枭小队的队长，她知道一整个夜枭计划，其他小队成员都服从她的安排，如果她是黑警，那么最有可能里应外合，在其他人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将整个小队消灭。 “当年夜枭小队和封门村的全部村民消失后，28个警员的社会背景、家庭成员，资金往来等都被重新调查，我们查到夜纷有一个境外账号，在事发前，账号中转入了一百万丑金。” 听完徐国强的话，顾楚皱了皱眉。 说实话，这个证据站不住脚。 一百万丑金不是一个小数字，可要让一个前途光明的缉毒队长为了这个数字搭上自己的前途，从此以后不能光明正大以自己的名字生活，还要为此害死和自己共事，感情甚笃的27名同事，这个价格实在是太低太低了。 顾楚觉得，夜纷既然能成为夜枭小队的队长，那她就不可能是一个蠢人。 “我也不相信，这种陷害的手段太拙劣了。” 徐国强看出了她的心思，自嘲地笑了笑。 “可要是，在此之前，她提出了辞呈呢？” 徐国强长长叹了口气，其实直到现在，他都不觉得夜纷会是那个黑警，但太多巧合，让他堵不住其他人的嘴巴。 “夜纷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她的父亲是我的同事，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牺牲了，夜纷一直都以她的父亲为荣，梦想承袭他的警号，所以她一直都刻苦锻炼，刻苦学习，考上了华中警校，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是我将她带入缉毒警察这个职业，我问过她怕不怕，缉毒警察一直以来，都是牺牲率最高的警种之一，更何况，她还是个女警，我还记得，当时她这么回我，再危险的工作都得有人去做，她爸是个英雄，她也不想当个孬种，这跟她的性别无关，亲眼见证她一步步成长起来，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多少毒贩恨不得喝她的血嚼她的肉，这样一个优秀的警察，怎么可能会和毒贩同流合污！” 说到后面，徐国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怎么可能相信夜纷是黑警呢。 可是—— 徐国强的脸色灰败。 “夜纷有个孩子。” 话题一转，顾楚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 夜纷的丈夫是她的大学同学，毕业后成了一名刑警，当初在大学里的时候不觉得，等到工作了，两人才忽然发现彼此的工作都太过忙碌，一年到头，能坐在一块吃饭的时间都屈指可数。 双方的职业都是彼此的梦想，谁都没办法妥协牺牲，后来夜纷怀孕了，在生下孩子后就迫不及待回归警队，那个孩子就只能交给夜纷的母亲照顾。 只不过夜纷的母亲年纪也大了，又患有一些基础病，三五不时就得去医院，夜纷和丈夫的工作虽然忙碌，但好在收入都不算低，就给请了个保姆，协助夜纷母亲照顾孩子。 保姆是正规的家政公司找的，在简单考察完对方的生活技能后，夫妻俩还专门查了一下对方的身份信息，确定是本人，也没有什么案底。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清清白白的保姆，在夜纷母亲去医院的时候，带着孩子消失了。 那个孩子一直都没有被找到，很多人都怀疑，那个并不简简单单只是个人贩子，一般人贩子不会大胆到去警察家中，拐卖警察的孩子，更多人觉得这应该是打击报复。 夜纷夫妻俩一个是刑警，一个是缉毒警察，得罪的人太多了，不乏一些手段毒辣，罪恶滔天的悍匪，孩子落在那些人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因为孩子的事，本就聚少离多的夫妻俩感情更是出现了裂缝，最后离婚收场。 在那以后，夫妻俩谁都没有停止过寻找孩子，平日里更是跟疯了一样打击罪犯，可惜几年过去了，对于孩子的去想还是一无所获。 夜纷被怀疑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拿钱诱惑她或许没有用，可要是用那个之前丢失的孩子呢？ 谁也不能小看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性。 “其实，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很像。” 徐国强深深地看了眼顾楚，不过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歧义。 “夜纷当年生的是个男孩。” 而且年龄也对不上。 她们的相像并不在于外表，而是在眼神，在性格上。 顾楚怔忪片刻，似乎明白了自己之前看到夜纷的照片觉得有些眼熟的原因了。 原来是她们俩有些像吗？ 正想说些什么，顾楚感觉一阵眩晕，是《十万》，下一次任务即将开启了。 第151章 此路封门（一） 顾楚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办公室, 开门的那一刻，她注意到本该守在门口的人少了几个，包括茅十七。 顾楚眉毛微挑, 看来这几人跟她进入同一场故事的可能性很大，不出意外，这一场故事或许就和封门村有关。 她没多耽搁, 而是快步走向了她自己的休息室, 在将房门反锁后，从识海中调出了任务书。 【迷失的人在徘徊，归途无门】 【一念天堂, 一念地狱, 此间封门】 强制任务：寻找那扇门 这次的故事极为短小, 连最基本的提示都缺失了，甚至没有了奖励。 【封门】！ 顾楚注意到了这两个熟悉的名词, 看来她的猜测确实没有错, 她眉心微簇，余光瞥见了书页右下角的一行数字——10，这也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 容不得她深思这次任务书上的内容为什么会发生变故，下一秒，意识一黑, 直接进入了故事之中。 “这次老九做的不错, 带来的货不少啊, 怎么样, 查过没有, 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 叔, 你放心, 我老九做事向来靠谱。” “那就好，先带两个货过去，那边催得很急了。” 第148节 …… 顾楚在一阵嘈杂的交谈声中醒来，她敏锐的注意到，自己似乎被捆绑着，身边有几具热源。 她的大脑反应很快，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似乎不太好，身边还躺着几个跟她一样的倒霉蛋，于是在清醒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而是选择装睡。 “哒——哒——哒——” 类似筒靴重重的落在水泥地面的声音，两个成年男性，体重不低于75kg，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她的耳边停下。 她听到了对方蹲下身时，塑胶筒裤摩擦折叠的声响。 顾楚沉住气，呼吸匀速，连眉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就在感觉到其中一只手即将落在自己身上时，远处的声音响起。 “选边上那个男人，这娘们儿长得不错，太招眼了。” 话音落下，顾楚就听到了身边的人被拖拽离开的声音，脚步声也逐渐远去。 “老九啊老九，看来叔刚刚白夸你了，你看看你，做事还是不够周到。” 这是顾楚听到的第三种声音，除了刚刚搬运的两人，不远处起码还有三个成年男性。 “现在风头很紧，条子都盯着呢，要不是那边催得急，我现在都不想出货，可没办法啊，人家是大主顾，现如今，稳妥为主，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略苍老的声音响起，他在这里的地位似乎很高，其余人称他为叔，语气也十分恭敬。 “老九啊，这点你得跟你七哥学。” 紧接着是几声不太自然的讪笑声，然后又是一阵脚步远去的声音，房间重新恢复了寂静。 顾楚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细心聆听房间里的呼吸声，确定了此时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这几个被绑着的人后，才缓缓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观察了视线之内的范围后，眼睛终于全部睁开，不过还不知道这间屋子里是否有监控设备，身体依旧一动不动。 这间房间并不大，似乎是专门用来关押被抓来的人，房间里的布置十分简陋，除了四面墙壁，一扇高窗和一扇门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那些人离开的时候，顾楚只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没有落锁声，两种可能。 一种，是那些人觉得他们都被绑着，还可能喂了他们昏睡的药物，压根没想过他们能跑。 要么，就是即便他们离开了这间屋子，那些人也有信心他们跑不脱自己的手掌。 如果是后者，那么说明在这间屋子外，依旧都是他们掌控的区域。 在不知道处境前，顾楚选择按兵不动，环顾一圈后，再次合眼，闭目养神。 “醒了醒了，吃饭了！” “九爷这次下的药有些猛啊，一个个都睡得跟死猪似的。” 有两个人进来，不耐烦地用脚踢踹着房间里这群昏睡着的人，一群人“迷迷糊糊”的在他们的斥骂中“醒”来。 顾楚睁开眼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脸上，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哥，这娘们儿脸好滑好嫩，七爷不是嫌她长得招眼吗，我不嫌弃，要不让她做我婆娘吧。” 说着，不规矩的手就要往下滑。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快放开我！” 顾楚将厌恶藏匿于眼底，在“苏醒”后伪装出正常人发现自己被绑架时该有的表现。 “嘿嘿。” 看到她因反抗憋红的脸颊，那个身材魁梧，模样普通的男人笑的更加猥琐了。 他就喜欢这种烈性的。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我出去，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有钱，我给你们钱，你们快放了我！” “救命啊！救命啊！” 边上的人似乎也清醒过来了，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后，惊慌大叫。 有识时务求饶的，也有敌视着俩人的。 “行了，别惹事，这些是叔要的人，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要是惹怒了叔就麻烦了。” 另一人口中的叔似乎有很高的地位，这话一出，原本不规矩想要往下的手顿时就僵住了，然后颇为不舍地从顾楚的脸上挪开，心中暗叹可惜。 “哼，叔自己都说了不用这娘们儿，算了，等到时候我去求求叔。” 他心里其实已经退却了，嘴上却还唧唧歪歪的。 “行了，都别叫唤了，叫破天都没人会来救你们，老实点，还能少受点罪。” 两人中比较沉稳的那个手里拿着鞭子，谁再喊一声，这鞭子就落到谁身上，应该是特殊的材质，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鞭子上的倒钩能剌下来不少肉，疼得人近乎昏死过去，两三鞭下来，杀鸡儆猴的目的就达到了，至少再也没人敢叫嚣了，一群人瑟缩地挪到一起，害怕地看着他们。 顾楚也随大流，手脚被上了锁，就用屁股和脚挪动着躲到墙角中。 “吃吧，老实点，少受点罪。” 说着，他将鞭柄塞进皮带里，然后将刚刚搬来的两筐东西倒在地上，一个筐子里装着矿泉水，还有一个筐子里装着袋装的面包，这就是他们今天的晚饭了。 是晚饭没错，顾楚注意到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没人主动上去拿水和面包，那人嗤笑一声，搬起竹筐离开。 另一个猥琐的男人遗憾地看了看顾楚，又看了看房间里另外几个女人。 “王庆国，你管不住你那二两肉是不是？” 被吼了一声，猥琐男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房门被重新关上，只不过这一次，房间里的灯没有关，一个几十瓦的小灯泡，能提供的亮度也十分有限。 刚刚那一段时间里，顾楚已经观察过所处的这个小房间，确定了房间里没有监控设备的存在，同时，也观察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不出所料，有几张熟面孔。 茅十七就不用说了，还有三个，都是特事局的同事张泽、林杰以及陶学成，之前跟茅十七一块，陪着徐国强过来，应该都是特事局安排给她的助手。 那几个人显然也认出了她。 大家都是聪明人，马上就意识到，这个故事内容或许就跟封门村有关。 五人之间隐隐有些默契，但是在局势不明之前，谁都没打算暴露这段关系。 房间里除了他们五人以外，还有七个人，其中四女三男。 加上最早被拖走的两个人，也就是说，这间房间里一开始关着十四个人，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npc，又有多少是读者。 “我叫钱进益，是南城电子技术学校的学生，我是找工作的时候被骗来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抓我们来，该不是要噶腰子吧？” 一个面容较青涩的男孩先开口了，他的表情有些惊慌，不过还算镇定。 “我觉得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想办法逃离这里。” 这些人的行事太古怪了，一般来说，人贩子盯的都是女人和小孩，女人可以用来生孩子，孩子就更不用说了，干脆少了生的过程，可男人能用来干什么呢？ 现在这拨人男女都抓，他们这拨人里甚至男人的比例更高，赵进益能想到的，自然就只有器官买卖了。 如果是这样，连活命的机会都难得，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可不会放过他们身上任何一个好使的器官。 “没错，我觉得小钱的话有道理。” 另一个看上去三十左右的男人开口说道。 “我叫李季平，我是因为那个姑娘进来的。” 他指了指一个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姑娘，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自己看来，那个小女孩的脸色更加惨白。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我想回家……” 王欣觉得委屈，她好好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就冲出来一个人说她是他老婆，夫妻俩闹矛盾不肯回家，那条路很偏僻，当时只有李季平一个人路过，对方可能看了不少人贩子拐卖少女的段子，当即就冲过来要拦人，谁知道对方人更多，李季平还没来得及拽住王欣的手，面包车里就下来了三个高壮的汉子，直接将两人一块拉上了面包车。 只能说两个人都有点倒霉。 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似乎都不像是读者。 另外三个女孩分别是林莫妮，徐妍，赵卓娜，在她们的口述里，被抓来的方法跟钱进益和王欣类似，要么是找工作被骗，要么就是走在路上被抓。 至于最后一个叫孙旺的家伙，刚刚骂骂咧咧被抽了几鞭子，现在还疼得说不出话来呢。 “我们的手脚都上了锁，没有钥匙就算逃出去了也跑不了多远。” 李季平是为了救人才被抓的，看起来应该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加上他也是他们这拨里比较年长的，自觉担任起了领导人一样的任务，分析他们现在的处境。 “我觉得这些人不应该只是要割我们的器官。” 说着，他看向了顾楚。 那俩人刚刚的话透露了不少消息。 这里的领头人似乎看不上顾楚，只因为她的模样有些惹眼，如果是移植器官，还需要看长相吗？ 但不管那些人抓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他们的处境都十分危险，不知道刚刚被带走的两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夜队，都准备好了。” “东面5人，西面8人，三小队从后山包抄，什么时候行动？” 夜色渐深，站在村子高塔上巡逻的人没发现几个爬在草丛里的身影。 “等着。” 夜纷的表情沉着，她想到了今天开进村子的那两辆面包车，暂时还不知道面包车里装的是什么，这两辆车的出现在计划之外。 她不确定是否还要按照原计划进行。 第152章 此路封门（二） “所有人, 都暂停行动。” 思考再三，夜纷下达了新的指令。 “夜队，为什么？” 林强扭过头看向她。 “我们之前已经调查过了, 封门村是以整个村为集体的犯罪团伙，其中村子里的大姓封姓族人是犯罪主力，极有可能是犯罪头目的封四海这些年在外开了公司, 鲜少出现在村子里, 今天难得他们全都齐聚封门村，要是错过了今天，就很难将他们人赃并获了。” 封四海是封氏一族的族长, 在他们之前的调查中发现, 对方极有可能是封门村这个制毒贩毒团伙的主谋。 要知道这种偏僻地区以宗族势力为群体的犯罪团伙最难对付, 他们全都沾亲带故，凝聚力很高, 对于族中的一些长辈, 更是有着偏执的尊崇，对于这类的犯罪团伙，除非能抓到现行，不然很难从撬开他们的嘴巴，顺藤摸瓜抓出其他犯罪分子。 今天封门村的村民几乎齐聚村子, 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不然, 他们也不会选择在今天动手。 “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刚刚开进村子的两辆面包车, 从车轮留下的痕迹来看, 车子是满载的, 这类面包车的荷载是七人, 也就是说, 两辆车子里面加起来，起码有超过十四人的重量。” 第149节 夜纷学过一点痕迹学，知道载重不同的车辆行驶过不同路面时留下的痕迹是有区别的，那两辆面包车都是超过荷载的情况。 可在他们之前的监视中，村子里的人基本都已经回来了，即便有一些没回来，也不足十四人的差距。 “可能是其他毒贩，也可能装的不是人，而是制毒的原材料啊。” 林强反驳道。 “既然不能确定，那就更加不能贸然动手。” 夜纷的表情十分坚决，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村庄的平面图，以及刚刚车子行驶消失的方向，然后对着一旁的林强叮嘱道。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过去看看情况。” 夜色是最好的隐蔽色，夜纷的动作十分灵敏，几个翻滚，一阵疾步，躲开了上方监视的男人和几个摄像头，以墙体作为防护，进入了村子。 林强拦都拦不住，不过他也清楚，队长是他们中间身手最好的，其余人过去，只是给队长添麻烦罢了。 他只能原地趴着，等待耳机里传来夜纷的指示。 封门村中央有一座最神秘的房子，除了极少数的人，村里其他人都被三令五申严禁靠近。 此时房间里就坐着两个人，如果顾楚在这儿，就会发现其中一个人的声音跟刚刚出现在那间囚禁他们的屋子里那个被尊称一声叔的中年男人相似。 这个人，也是夜纷等人死死盯着的封氏一族的族长封四海，奇怪的是另外一个老头，这个老头从头到尾没有在他们的调查情报中出现过。 房间里的布置十分古怪，没有通电，照明只靠几盏油灯，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油，点燃后的烛光不是明晃晃的暖光，反而透着阴冷的幽绿调，照在人脸上，更显得阴气森森。 在村中地位崇高的封四海此刻正跪在蒲团上，微弓着腰，态度卑谦，要是村里其他人看见他这幅姿态，恐怕眼珠子都要吓出眼眶。 老头同样跪着，他们身前摆着一个龛笼，里面供着一具无头的雕像，雕像前摆着各式各样的贡品——腐烂的骨头、蠕动的蛆虫、人的牙齿、头发……每一件贡品都叫人毛骨悚然。 老头削瘦的身体几乎是皮包骨头，赤裸着上半身，肉眼可见的位置密密麻麻刺满了各种诡异符文，每一个符文也就黄豆大小，躯干、手臂、脸颊甚至剃光的脑袋上没有一点空隙，烛光闪烁，映射在青白的皮肉之上，那一个个鲜红的刺字好像有生命一般，流淌涌动着，说不上来的诡异。 他手里拿着一个刻刀和一块皮肉，口中快速念着听不懂的咒语，一个个类似他身上刺着的符文快速在皮肉上刻下。 “有老鼠进来了！” 忽然，老者口中的咒念声停止，手中的刻刀也因分心刺穿皮肉，扎进他的手心，冒出潺潺黑臭的鲜血。 他似乎并不觉得疼，只是淡定地将刻刀从手中拔出。 “什么！” 一直恭敬跪着的封四海猛的抬头。 “我马上派人去查看。” 他怀疑是警察，前段时间送货的时候出了岔子，警方好像盯上他们了，只是封四海有信心，对方应该没有找到证据，可现在警察直接上门了，要知道深山里的几个据点都还没有转移，堆积的货也没运出去，要是真的被警察抓到可就麻烦了。 “不知道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又在什么地方？” 封四海的言语有些试探。 此刻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很显然，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很不利。 他之所以能发展成现如今北区的地下王者，掌控华国近十分之一的毒品吞吐，很大程度都借据着封门村的有利地势，在这块杳无人烟的地盘上，他们封氏就是王者，可以隐蔽的种植、制作毒品而不被人察觉，可要是离开这块宝地，想要继续制作毒品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虽然这些年，他也和东南亚的其他毒枭接触着，有时候也会从他们手中购买毒品，但那是要成本的，顶多赚个差价，哪有自己制毒贩毒来的暴利呢。 更何况，既然警察已经发现了他们，今天弄死这些警察，也就意味着他们彻底暴露了，就算换个身份，也得东躲西藏生活，村子里的这些人手，大半会成为废棋。 封四海更希望老者能将那些警察炼成傀儡，等到他将村子里的货物都转移后，再消灭其他痕迹，即便警察上门，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但封四海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个老头不是他们的族人，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多是他有求于他，对方的性子阴晴不定，手段更是诡谲，他没办法命令他做事。 “不用在意那些老鼠。” 老者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你只要耐心等待今天晚上的祭神仪式，那些老鼠里，有的苗子比你带来的强。” 他的话让封四海的眉心微舒，是啊，等到祭神仪式结束，他现在烦恼的问题，或许会迎刃而解，只是对方的后半句话让他有些疑虑。 “这次老九带来了十四件货，不必再动用那些老鼠了吧？” 十四？ 老人呼吸一顿，他有要求那么多件货吗？但是很快，他的情绪又恢复平静，一切都被合理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这个数字惊讶过一样。 “给神的贡品，必须是最好的。” 老者一锤定音，对于他的决定，封四海最终还是不敢有任何意见。 幽绿的烛火继续燃烧，封四海恭敬地弓着腰退出这间房间，虽然老人说了那些老鼠他会处理，可他还是得派人去盯着点，不能让老鼠破坏今天晚上的祭神仪式。 等过了今天晚上，他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我们之后应该怎么做，你们说那两个被带走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房间里，终于还是有人带头拿起了地上散落着的矿泉水和袋装面包，水和面包都没有拆开过的迹象，应该没有添加什么让人昏睡的药剂。 他们这些人有些早上就被迷晕抓过来了，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喝水，此时体力完全吃不消，即便这些食物里真的被下了药，也不能不吃。 几个女孩凑在一起，这种环境下，显然相同的性别让她们更有安全感，顾楚不打算特立独行，也走到了那个名叫王欣的女孩身边坐下。 开口说话的人是因救人被牵连的李季平，在喝了几口水吃了一个面包恢复了一点体力后，他对着屋子里的其他人问到。 “房间里有一扇窗，我提议先来几个人在底下架着，再托一个人上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陶学成看了眼顾楚，见顾楚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他们五个人每个人的能力都有办法直接离开这间屋子，外头那个锁对他们压根产生不了拘束的能力，可是现在局势不明，这一次《十万》又没有给予任何提示，他们也担心贸然离开触发禁忌，从而招惹杀机。 目前看来，混在这群类似npc的人物之中，是最保险的。 陶学成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他们说干就干，李季平和另外几个男人搭起了一座人梯，先是看了眼几个女生，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到了看上去最年轻的茅十七身上。 “小弟弟你爬上去看看，小心点，别让外面的人注意。” 茅十七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轻松地顺着他们的躯干爬了上去。 窗户很高，几个男人在茅十七爬上去后站起身，这才勉强够得上。 茅十七看着窗外，夜色昏暗，村子里几乎没什么路灯照明。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好像没人守着。” 茅十七的话让底下的人脸上一喜。 “不过——” 茅十七注意到，村子里不少人来去匆匆，似乎很忙碌，这些人不是全都从这栋房子前的小路经过，但要是他们暴力拆门窗，引发的动静肯定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后面的这番解释让大伙儿脸上的笑意再次散去。 怕茅十七年纪小不经事，底下的人又提议换个人再上去看看，正当要把茅十七放下的时候，他看到远处屋檐下的阴影好像有动静。 是个躲躲藏藏的人。 被换下来的茅十七拿起两个地上还没拆封的面包走到顾楚身边，将其中一个递到她的手中。 感受到身边几个女生打量的眼神，顾楚面不改色接过茅十七递过来的面包，心中却好奇他突然在这群人面前表达亲近的原因。 顾楚探究的眼神对上了茅十七的视线。 他好像有点怪。 第153章 此路封门（三） 夜纷顺着车轮的痕迹小心翼翼地进入村庄。 也幸亏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加上封门村从事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大半夜也不敢开太多灯光引起注意，要不然, 光是躲避村里那几座高塔上的守卫都够呛了。 除了躲避活人，夜纷还要注意村子里安装的监控设备，短短几百米的路程, 硬是走了快半个小时, 才追踪到车辆停下的地方。 当然，这半个多小时的躲躲藏藏中她也不是没有别的发现。 大半夜的，村子里的人好像格外忙碌, 几乎家家户户都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夜纷从那些房子边上路过的时候, 看到了不少还在厨房忙活的身影，还有不少人, 端着东西从厨房出来, 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那些端着的东西都盖着红布，夜纷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看他们的行为，似乎今天晚上村子里会举办什么活动。 她联想到了封四海和其他几个毒贩头目忽然集中出现在封门村的举动，难道就和今天晚上的活动有关吗？ 要不是理智告诉夜纷先弄清楚那两辆面包车里装在的东西更重要，加上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往一个方向走, 那个地方肯定人多眼杂容易暴露, 她可怕早就忍耐不住想办法跟上去了。 面包车停在村尾一块空地上, 除了这辆面包车外, 还有好几辆高档轿车, 夜纷认出了其中几辆, 在他们之前的调查中被拍摄到过, 是封四海等人的座驾。 她犹豫了片刻, 看四下无人，趴下翻滚到车辆下方，然后从身上携带的武器包里拿出了一枚炸弹。 环境昏暗，又不敢点灯，夜纷只能借由微弱的月光以及逐渐适应黑暗环境的双眼。 她靠手摸索着，拆除一部分线路和炸弹连接，然后将炸弹固定住，接着翻身滚到另一辆车子下。 到时候，只要启动了车辆，也就几秒钟的时间，车子就会爆炸，算是简易版的汽车炸弹。 做完这件事，夜纷从车子底下离开，还处理了一下刚刚翻滚时留下的痕迹。 这里应该是封门村比较偏僻的地方，附近就四五幢房子，每一幢房子的窗户里都有幽暗的灯光和烛光，说明现在这几间屋子里可能都有人存在。 其中一间屋子的房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双手端着托盘的男人，他手中的那个盘子同样盖着红布，夜纷躲在车子后面，注视着他往右走去。 夜纷谨慎地探出小半张脸，视线检查着面包车周围的痕迹。 下车的地方有一片杂乱的脚印，夜纷顺着脚印的方向看去，是一幢独立的小屋，她的视线里，正好可以看到小屋的窗户。 夜纷皱眉，正常住人的房间，不太可能将窗户开到那么高的位置，要不然平日里通风多麻烦啊，直觉告诉她，这个屋子肯定有问题。 正当她怀疑的时候，高窗上突然出现了一张面孔，她心中惊惧，飞快将身体躲藏到面包车之后。 正常人……怎么可能有近三米的高度！ 不对！是有人特地爬到这个位置，观察外面的情况！ 夜纷握紧手中的木仓，在观察完周围的环境后，快速挪动朝那幢小屋逼近，此时她躲到了那一幢刚刚有人出来的房子的墙角处，她观察过，这个位置正好是除那栋小屋之外其他几间屋子的视野盲区，这会儿即便那几间屋子里有人出来，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她。 至于这栋房子，刚刚才有人端着东西出来，短时间里，应该不会再有人出门。 她躲在屋檐的阴影下，双眼紧盯那扇高窗。 原本观察的那张面孔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张新的面孔出现，对方应该没有看见她，只是趴在窗户上，脑袋左右转动。 第150节 她猜的没错，里面的人，在观察外面的情况。 夜纷猜测，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被封门村的人抓来的无辜群众。 这下麻烦了，今天晚上这里本会有一场枪战，封门村里的这些毒枭死有余辜，可要是误伤了无辜百姓，那就违背了他们的初衷。 林强按照夜纷的嘱咐潜伏在村子的正面位置。 “头，夜队还没下达命令吗，这里的蚊虫越来越多了，我觉得我身上全都是蚊子包。” 知道这次任务是在山里，他们出发前早就涂了防蚊虫叮咬的药膏了，衣服也穿得严严实实，可这里的蚊子未免太厉害，感觉都能把厚实的军用布料给穿透。 更让人难受的是他们此时还不能有什么大动作，要不然会引起对面高塔上巡逻的毒贩的注意，这浑身瘙痒又不能抓的痛苦，实在是太难熬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里的蚊子好像越来越多了。 “嘶——” 林强觉得自己好像被咬了一口狠的，意识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等着。” 他趴在最前面，加上天色黑暗，身边的人都没注意到，此刻他的瞳孔闪过一丝红芒。 封门村西面，潜伏在村子外的那一片林子里，等待夜纷吩咐随时准备潜入的八人小队，这会儿难免有些急躁。 局里夜纷上一次传达指令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事了。 虽然这一次任务夜纷是夜枭小队的总指挥，但是小队分了几个方向同时围攻，这几个小小队里也有一个临时的负责人，以防意外情况发生或者夜纷出事后群龙无首。 西面的八人小队是二小队，他们的头儿是徐民志，他比夜纷还年长两岁，性格沉稳，在队里也是老大哥一般的人物。 “徐哥，你说夜队这么久了还没给反馈，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年纪轻些的，难免比较焦躁。 “没听到枪声，应该没事。” 徐民志摇了摇头，小声说道。 不过他的心情也有些紧张，毕竟今天晚上他们面对的是一整个村子的毒贩，这类罪犯是出了名的穷凶极恶，按照这些年封门村的制毒贩毒数量来说，抓到了肯定是死刑，怎么样都得死，他们肯定会选择拼一把，而且这类的罪犯，手里肯定藏有火器。 今晚注定是一场恶战，来之前，他连遗书都写好了。 又有人说：“徐哥，我这左眼皮狂跳，你说这是不是不祥的征兆？” “呸呸呸，封建迷信。” 徐民志没好气地说道。 “别听黑子瞎说，前段时间我和夜队去三清观，观里的道士给我算了一卦，说是大吉呢。” 有人压低声音，略带得意地说道。 “嗯，三清观确实比较灵验，前段时间你们嫂子刚给我求了一张护身符回来呢。” 徐民志摸了摸自己胸口的那张符纸。 被吐槽的黑子自闭了，感情这封建迷信还时有时无啊。 “夜队也去三清观了？哎，她这……” 气氛一下子又沉默下来，夜纷的情况，队里的人都知道，头几年把希望放在警局上，后来又将希望寄托于鬼神，到处求神拜佛，都不再祈祷那个孩子能找回来，只是希望他还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 他们这些人，一部分不敢结婚生子，就怕拖累妻儿子女，一部分成了家有了孩子，从此担惊受怕，就怕歹徒报复在亲人身上。 夜纷就是身边最活生生的例子，很多人都觉得，那个孩子被人贩子拐走，就是对他们夫妻俩的打击报复。 “你们听说了吗，办完这件案子，夜队就要离职了。” “真可惜，这一次要是能抓住枭首，夜队肯定能被记一次个人二等功，她还年轻，前途一片光明。” “诶，我估计夜队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个孩子，离职后，她就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寻找孩子这件事上了。” 大家小声议论着。 “嘘！” 徐民志没有参与后半段议论，他最早注意到远处传来的动静，并且嘘声警示队友。 有人过来了！ 夜色中，只能看清楚约莫四五个人的身影，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难道是暴露了？ 几人握紧手枪，高度机警。 就在距离他们二三十米左右的位置，那几个人突然停下了。 “就这儿吧，夜太深了，再往林子里走连道都看不清了。” 来人说话了。 徐民志几人压低脑袋，连呼吸声都放缓了，深怕引来那些人的注意。 “嗯。” 又有一人应合。 然后其中两人手里就各自举起了一把砍刀，黑夜中，只能看清楚大概的轮廓，一米长，刀身很宽。 “哗——”得一声，这是极利的刀锋劈开空气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劈开皮肉骨头的声响。 徐民志瞪大了瞳孔，他看到了飞溅的血液，和两个圆滚滚掉落的物体。 在他们根本反应不及的情况下，两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们眼前被斩首了。 在大脑得到反馈的第一时间，徐民志按住了身边蠢蠢欲动的队友。 来不及了，在这种距离下动手，肯定会有漏网之鱼，对方只要发出警报，村子里的人都会惊醒。 不过亲眼见证了村子里的人杀人，这也算找到了他们切实犯罪的证据，等这些人离开，他可以立马通知山下的同事上山支援。 虽然理智告诉徐民志要忍耐，可这会儿他的情绪还是不停翻涌。 这些年他在抓捕毒枭的过程中也经历过了很多生死时刻，但这种活生生看着人脑袋被砍下来的画面，让他这种老警察也心有余悸。 这村子里的人，比他们想象中更加残暴。 “带回去，让婶子把脑袋缝起来。” 站立的几人就跟没事人一样，扛起尸体，又拽住脑袋上的头发，慢吞吞地朝村子里走去。 口中的话，让徐民志几人出了一身冷汗。 “还有几件货要处理对吧，听王庆国那色鬼说有几件货叔看不上，嫌太漂亮了，哥，你说……” “想女人啥样的女人没有，叔没开口，那几件货不准动。” 交谈声渐渐远去，徐民志几人的心都沉下去了。 显然他们口中所谓的货指的是人，徐民志猜到夜队忽然叫停这次行动的原因了。 第154章 此路封门（四） “徐、徐哥, 你听清刚刚那几个人的话了吗？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做的这些事有些眼熟？” 趴在徐民志身边的黑子结巴着说道，此时他的心中一万个震惊, 刚刚那一幕对他造成的冲击力，远不止是活人被看头那么简单。 “黑子，你想说的, 是不是上个月钱江捞出来的那个毒贩。” 徐民志还没有回答, 身后倒是传来了其他兄弟的响应，对方的声音很艰涩，可见这会儿情绪多么不稳定。 气氛顿时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恐怖。 上个月七号, 巡警在海北市的南火车站发现了一个可疑男子,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 警犬一直冲着那个男人狂吠，当时那几名巡警就拦下了男人带到一旁的巡警室做检查。 对方的身份信息没问题, 也没有犯罪前科, 检查随身携带的行李也没发现其他违禁物品，可警犬对这个男子的第一敌意很大，犬吠声一直没有停止过。 警犬毕竟不是机器，就算是机器，也有故障的可能, 所以一般来说, 在检查完没发现问题的情况下, 巡警就会放人, 只是当时检查的那位警察比较较真负责, 他要求男人脱掉身上的衣物进行更详细的检查, 谁知道在他提出这个要求后, 一开始十分安静的可疑男子忽然就暴动了, 在猝不及防中，掰断巡警的手臂后逃离。 他的反应证明了警犬并没有失误，其余警察的反应也很快，飞快跟了上去并且联系其他同事和领导，紧急疏散群众，围堵那个可疑的男子。 徐民志清楚的记得，在这次抓捕过程中，警察已经开木仓了，一共打中了两木仓，可那个中弹的男人只是踉跄了一下，步伐丝毫没有停止。 最后，可能是觉得走投无路，那个人在冲出南站后直接从不远处的钱江跳了下去。 再一次打捞出尸体时，已经是四天以后的事了，尸体呈现巨人观，对后期尸检造成了重大影响。 如果整个过程只是这么简单，在场的几人也不会这么惊讶甚至于惶恐。 法医解剖了尸体，发现死者的脖子被利器砍断，用铁丝缝合在一起，但因为尸体长时间浸泡在江水中，加上腐烂程度严重，没办法确定是死之前被斩首，还是在死亡后被斩首。 案子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有人质疑是不是打捞错了尸体，这具尸体的主人不是那个可疑男子，而是关系到了另一件新的杀人抛尸案。 但尸检过程中同时也发现了射入他体内的两颗子弹，经过比对，确实是从当时开木仓的那几个警察的木仓支中射出的。 与此同时，还在尸体体内发现了几袋包装严密的毒品。 显然对方是怕巡警做进一步检查时发现这些东西，所以才会逃跑，按照法医从他肠道里剖出来的那些毒品的分量，足够他被枪毙好几次了。 这样一来，诡异的事情也发生了。 人是他们亲眼看着中枪后跳下钱江的，中了两枪，还从几十米高的桥上跳到钱江中央，且不说那么高的位置跳下去就跟砸在水泥地一样，就说他当时的身体情况，根本没办法游上岸，这一跳，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既然如此，难不成在他们封锁那片江域打捞的时候，还有人抢先一步将尸体捞了起来，特地砍掉尸体的脑袋再缝上？ 如果不是这个可能，总不至于这人的脑袋一开始就是被砍掉后缝起来的吧？ 那么多的警察和群众可都亲眼看见了，监控画面也能作证，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进入南站准备坐火车离开，也看见他灵活逃跑的画面，这么能蹦跶的一个人，能是一个被砍掉脑袋缝起来的死人？ 总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拘捕跳江的，是一个行尸吧，那玩意儿不是电视剧里才有吗。 警方无奈，只能从他的身份信息上着手。 死者是万南市某所职校的学生，万南市距离海北市十万八千里，坐高铁也得要十来个小时，死者出现在南站的前几天，他给学校的老师发信息请了假，因为那所学校管理不太严格，老师都没有跟他通话确认就同意了他的申请，至于家里人，还以为他在学校念书，同样没察觉到异样。 奇怪的是他们摸排了死者的所有人际关系，对方是一个很老实的孩子，性子还有点胆小，平时连网吧这种地方都不敢一个人去，而且生活习惯很健康，不抽烟不喝酒，尸检结果也表明了，对方没有吸毒史，他的整个生活圈子，都和毒品扯不上关系。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走上贩毒的道路呢？ 警方开始怀疑，当时给老师发短信请假的，是不是他本人。 第151节 但不论有什么猜测，案件都陷入了僵局。 缉毒大队盯上封门村和上个月七号发生的这起案子无关，之所以发觉封门村的异样，是因为之前在南云省抓获的一批毒贩，他们是封门村的下游商，但现在看来，这两个案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先将活人砍头，再让村里的女人缝起来…… 那种冷意直接钻进了骨头缝里，让人倒吸一口冷汗。 “被砍头的应该都是他们抓来的，村里还有其他活着的人质。” 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货。 徐民志艰难地说道。 更让他无法说出口的是，上个月打捞出来的那具尸体，很有可能真的是行尸。 所有人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他们今天晚上要面对的，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啊？ 捏紧手中的木仓，可心里没有一点底气，子弹真的能对付这种未知的诡异吗？ “哒、哒、哒——” 又有人影靠近，脚步声还不轻。 几人立马闭嘴，身体又往下压了压，借用地势掩盖自己。 来人越来越近，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是直奔他们而来的，对方发现他们了！ 徐民志已经做好了开枪的准备，这个时候，也不能担心是否会暴露了。 就在他马上要摁下扳机的时候，遮盖月亮的乌云正好移开，那人的面孔清晰的映入眼帘。 “林强！” 徐民志惊呼一声，然后就是一阵气急败坏。 这傻逼他疯了！大摇大摆走过来，就不怕被发现吗。 而且林强不是跟夜队一块守在正门吗，夜队现在潜伏进村子了，他应该代替夜队管理四小队在对啊，怎么突然来了西面。 “你疯了！” 徐民志压低声音斥骂道，眼神紧紧盯着封门村，好在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应该是没有发现林强的身影。 正当他准备要喊林强快过来隐蔽的时候，心中突然警醒。 林强的行为太诡异了。 他举着枪对准林强，其余几人的反应和徐民志一致，都警惕地看着这个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 “怎么样，李哥，你看清楚了吗？” 现在被几个男人架着扒在窗户上的人是李季平，他的块头比茅十七多了，啤酒肚看上去就跟怀孕四五个月的女人似的，三个男人举着他都觉得有些吃力。 “现在外面没人，但这个窗户只能看到一个方向，不知道门口的位置有没有人。” 李季平说着自己观察到的画面，他的视力没茅十七好，没看见躲在阴影里的夜纷。 “咔哒！”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房间里一声清脆的开锁声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来是茅十七从自己脑袋上拔下了一根发卡，稍微掰动了了两下，然后戳进锁眼里一阵鼓捣，锁就被他撬开了。 紧接着，他又撬开了脚上的锁链。 “快帮我解开！” “帮我解！” 一群人蜂拥而至。 “安静！” “你们是想被外面的人发现吗！” 年长的李季平赶紧制止他们疯狂的行为，原本激动的一群人这会儿发热的大脑终于降温了，是啊，他们还在别人的地盘里呢，就算解开了锁链，也不一定能逃出去。 不过至少现在还有机会，要是这会儿引起了外面的注意，那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没想到咱们这儿卧虎藏龙，居然还有你这个会开锁的小兄弟。” 孙旺凑到茅十七身边，想跟他套近乎，要是他能收敛些脸上扭曲的表情就好了。 正常人怎么会这么熟练的用发卡开锁呢，怕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人物吧，加上茅十七的打扮有些非主流，那一头小辫子不男不女的，在有些人眼里，看着就不太正经。 孙旺在心里思忖，这种人，平日里他都躲着不搭理，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还腆着脸陪笑呢。 可是这个时候，这些人也只能压下心里的偏见，生怕茅十七待会儿不帮他们开锁。 “我提议先帮一部分人开锁，冒险出去探探路，现在外面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一窝蜂地跑出去，只要有一个被发现，那些人就会知道我们逃跑了。” 茅十七并没有急着帮忙解锁。 “那些人看着都是亡命之徒，一旦逃跑被发现，后果肯定很严重，跑出去的人，要做好心理准备，其余人留在这儿，那些人就算发现了逃跑的人，回来看见你们还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至少比跑出去的人安全。” 茅十七给了屋子里的人两种选择。 话音一落，原本急不可耐让他帮忙解锁的人都沉默了。 是啊，谁知道他们关在什么地方，外面又有多少人呢。 顾楚直接将手伸到了茅十七面前。 茅十七嘴角微微上扬，握住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三两下就将手铐打开，紧接着是脚链。 之后就是张泽，林杰和陶学成。 对于他们这几个读者来说，这是一项必须完成的探险。 除了他们五个，自认为年长些，更应该保护他们的老大哥李季平，还有女生中一直没说话，看上去有些文静的赵卓娜也鼓起勇气让茅十七帮忙解开了锁链。 七个人选择出去探路，还有七个人选择留下。 “你们可不能自己跑了，一定要记得回来带我们出去啊。” 在顾楚他们整装待发的时候，孙旺再三强调。 他有些怕他们找到机会自己跑了，到那个时候，他们之中可就没有能开锁的人了，可让他冒险跟着一块出去，他又没有这个胆子。 其余人不说话，但殷切的眼神表达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李季平自然再三表示肯定会回来，其余人没有说话。 顾楚在心中长叹…… 除了读者，包括眼前再三保证一定会回来救他们的李季平在内的这些人，现实中，应该早就已经是死人了。 她曾经是个警察，可没办法对这些人说，我一定会拯救你们。 她救不了他们…… 第155章 此路封门（五） 虽然早就通过各自的特殊手段检查完房子周围的情况, 但顾楚等人当着这些完全不知情的npc的面，还是没有贸然开门。 茅十七俯身侧耳帖在门背，过了一会儿后。 “外面很安静, 应该没人守着。” 说完这句话后，才缓缓转动了门把手，在众人屏住呼吸的视线下, 将门打开一条小缝。 “没人！” 这一次, 语气肯定了许多。 几人在孙旺他们紧张、担忧、激动的注视下鱼贯而出，最后将门关上。 “你说，他们会没事吗？” 房间里, 有人忽然开口。 “你们说, 他们会回来吗？” 又有人开口, 声音有些飘忽。 离开了那间囚禁他们的小屋，顾楚几人都很有默契地准备分开行动。 一来是因为人多容易暴露, 二来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同时还是一场求生任务, 在现实生活中，他们都是特事局的同事，可毕竟没有太多交情，谁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交付信任。 倒是李季平和赵卓娜，他们两人原本准备找人结伴来着, 他们七个人, 至少也应该分成两组吧, 这样等到暴露的时候, 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但看到顾楚等人的态度后, 俩人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觉得另外五个人好像有点不好接近, 最后还是赵卓娜主动提出, 想要和李季平结伴。 李季平就是一个老好人，见赵卓娜一个文静的小姑娘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虽然心里觉得她还是在屋子里呆着比较安全，可终究还是没忍心拒绝她。 让顾楚有点意外的是茅十七居然没有提出想和她一块行动。 倒不是她过于自信，而是眼前这个男人从第一次出现开始，就明显表现出了他对她的兴趣。 顾楚不知道这种兴趣的由来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从那以后的好几次接触，绝大多数都是茅十七刻意制造的缘分。 可能也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顾楚也会不自觉的观察他。 就在从那间小屋出来后，顾楚敏锐地观察到了他的一个眼神，他朝右后方看了一眼，这一个眼神转移很快，快到其他人都没发觉到。 右后方的位置有什么？ 顾楚的脑海中有一个沙盘，里面复刻着她进入故事前看到的封门村平面图，在从小屋出来后，仅靠周围几幢建筑物的布局情况，她就模拟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右后方，那正好是小屋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的位置。 刚刚观察的时候，他应该看见了什么。 但奇怪的是，茅十七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走了。 这让顾楚更好奇，茅十七到底看到了什么。 夜纷注意到那间小屋的变化。 此时她的位置位于小屋的斜对角，高窗的位置面对她，门应该在另一侧，小屋的光透过窗户传出来，其余几面都隐没在黑暗中。 第152节 但是现在，原本黑暗的另一侧居然映射出一道光，范围还在逐渐扩大。 门开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夜纷的身体直接贴在了墙壁上，保持警惕。 房间里到底是什么人？ 想到轮流趴在高窗上的那几张面孔，夜纷在心里排除了同伙，因为如果是同伙，没必要作出这种小心观察外部情况的举动，同时既然能在小屋里作出这种举动，也排除了房间里有人监视的可能性。 但还有一种可能没有排除，那就是房间里那些人的成分。 他们大概率是被绑来的，但被绑的是无辜群众，还是黑吃黑的敌对势力呢？ 如果是后者，她暴露在那些人面前，跟暴露在封门村这群毒枭面前没什么两样。 村子里很安静，顾楚等人又在刻意隐藏自己，夜纷竖起耳朵也听不太清他们的脚步声，只能凭借极其微弱的声音，大致判断了一下，从房间里出来的，应该超过了三个人。 因为不想和那些人碰头，夜纷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选择暂时离开。 顾楚来到了夜纷之前呆着的位置，什么都没有发现。 几分钟后，她离开了原地，又过了片刻，夜纷再次出现，这一次，她的目标直指那间小屋。 顾楚对于封门村的地形布局了如指掌，当年夜枭小队在封门村离奇失踪后，官方曾对这个村子进行了数次探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几乎将这个村子和附近的几座大山全都翻了一遍。 因此顾楚见到的档案里的地图绘制十分详细，甚至还有一些封存在当地县志中的，有关封门村的比较早远的地图。 如果这真的是夜枭小队失踪那晚的封门村，那么此时村子的布局应该和她看到的地图没有出入。 比起探测村子里的异样，顾楚此刻更倾向于先找到夜枭小队。 档案中，关于夜枭计划也有过寥寥几笔，这次突击行动以队长的命令安排为主，有较高的灵变性，记载中只说了前期他们会分成几支队伍在村子周围潜伏。 顾楚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气势变得更加冷冽。 一个纵身，她直接飞跃到了屋顶，落地的声音很轻，房间里的人根本察觉不到刚刚有个人落在了自家屋子上面。 高处比地面更隐蔽，也不会撞见巡逻的人。 转换成僵尸的模式后，顾楚的听觉嗅觉视觉全都有了逆天的进化，她可以听到远处房间里那些人的呼吸声，交谈声，也可以看到黑夜中近百米外的画面，嗅觉就更加不用说了，尤其是对血液。 血！鲜血！ 顾楚捏紧身下的瓦片，眼神凝视着脚下这一座村庄。 每一间屋子里，都有浓浓的血腥味窜入鼻中，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家禽家畜的血液。 今天晚上，这一座村子好像就是屠宰场，三更半夜，家家户户都在斩杀这些畜牲，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顾楚趴在屋顶，居高临下，看到了不少举着托盘从房间里出来，然后朝一个方向走去的村民。 他们手里举着的盖着红布的托盘，溢散着浓浓的血气。 顾楚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望去，远远的，只能看到一团火光，那里也是封门村此刻最亮的地方。 宰杀大量牲畜，顾楚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祭祀。 就是不知道是祭拜祖先还是鬼神。 她忍住体内汹涌的渴望，转向另一个方向，飞身而去。 一路上，顾楚时而躲避村子里行走的人，时而躲避高台上巡逻监视的人，还要躲避摄像头，一会儿飞身到屋顶，一会儿纵身躲到墙角，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她就躲开了封门村的那些人，来到了村子的正门处。 档案的计划中，夜枭小队的队长夜纷就带领着一支队伍潜伏在这个位置。 可是越靠近，顾楚的心就越往下沉。 她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顾楚站定在他们潜伏的位置，原本应该潜伏着几位缉毒警察的地方空无一人，顾楚蹲下身，指尖轻捻着地上的小草。 很湿润，举起手凑近鼻尖，是人血！ 她的眼神肃穆，沉重地环顾四周。 一大片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暗棕色，粘稠血液已经渗入这一片土地。 他们都消失了…… 或许可能…… 都牺牲…… 虽然是早就已经知道的结果，但此时此刻，顾楚的心情还是无比悲哀。 可能因为她也曾经是个警察，更因为，这些都是她的同胞。 “艹，货都跑了！” 封老九的手机忽然响了，听到那专门设置的手机铃声，原本正在房间里跟几个兄弟吹牛打牌的男人突然暴起，手中的纸牌直接被他重重甩在了桌子上。 “艹恁娘的，赶紧和我一起去把人抓回来，不能让这些货打乱大师的神祭。” 说着，他在手机中按了一串数字，下一秒，整个村子都响起了低频的警报声，村子里的每一扇门都被打开，房间里的人拿着砍刀、锤子走了出来。 这样的变故让陶学成等人猝不及防，只能躲起来，不敢轻举妄动。 李季平和赵卓娜运气比较好，当时正好走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这里似乎是村子集中饲养家畜的位置，还堆着好几个草垛，似乎是给牛羊储备的草饲。 在低频声响起的时候，虽然不知道缘由，可有点警觉性的李季平还是下意识拽住一直躲在他身后的赵卓娜，扒开草垛躲了进去。 “别说话。” 他捂住了赵卓娜的嘴巴，怕她胆小坏事。 两人紧贴着身体，躲在草垛中，透过草饲的缝隙，李季平看到了举着手电筒从草垛边上走过去的村民。 他们中有人被发现了？ 那些人回到了小屋发现人少了？ 当然，这些猜测都比不上他此时的另一猜测。 这些人都在寻找他们，刚刚的低频声就是警报，也就是说，这一片，都是绑匪的同伙！ 李季平的心都凉了，他们还能跑出去吗？ 他不敢再看，将头转回来，正想安慰身边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下一秒，一只手插进草垛，精准地拽住了他的衣领。 “原来躲在这儿啊！” 李季平和赵卓娜被拎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李季平抬头，看见了两个手拿砍刀的男人。 砍刀上附着着粘稠鲜红的液体，李季平沿了口口水，眼神逐渐往上。 下一秒，视线对上了一双瞪大的眼睛。 那是一个还在滴血的头颅！ 第156章 此路封门（六） 李季平38年的人生平平无奇, 他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读书成绩寻常，念了一所还不错的大专, 找了个普通的工作，然后结婚成家，除了影视剧中, 他真实见到的死亡都是病逝, 身边没有遇到过恶性的伤人事件，就连路上碰巧撞见的车祸，严重程度也仅仅只是断胳膊断腿, 没到丧命。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活在安定社会中的普通人。 在此之前, 最刺激的事可能就是为了救一个小姑娘被人贩子绑架了。 但现在, 就在他眼前，两个举着砍刀的男人手里各拎着一个人头, 创口从脖子处切段, 鲜血滴答滴答往下流，两双瞪大的眼珠充斥着死亡前的恐慌。 那一瞬间，李季平的脑子一片空白，惊慌到没办法发出声音来，只有喉管里跟通风似的嗬嗬抽气声。 “胆子真大, 居然敢跑出来。” 那人说话了, 冷厉的声音让李季平放空的大脑稍稍恢复了一点意识。 “哥, 他坏了规矩, 要不斩了吧。”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戏谑, 在他口中, 杀个人好像和宰一只鸡一只鸭一样简单。 “没到时间呢。” “没事儿, 这次的货多着呢, 对了哥，之前那娘们儿你不让我玩，那这个呢，她自己跑出来可坏了规矩了，直接宰了可惜，让我爽一把吧。” …… 李季平紧张到想要呕吐，耳边是两人平淡的对话声。 下一秒，一声尖叫让他彻底恢复了理智。 只见原本躲在他身后的赵卓娜被拽住头发拖了出去，赵卓娜不断尖叫，双手朝后拽住被拖拽的马尾辫，哭闹嚎叫，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了李季平身上。 她的脸朝着李季平。 撕拉一声，男人的双手拽住她的衣领，将单薄的衬衫撕扯开来，扣子崩了一地，露出里面的精致内衣。 女人的哭闹声更响亮了，她越尖叫，男人脸上的趣味更浓烈。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在李季平他们面前上演活春宫的打算，舔了她大半张脸后拽住她的头发，拖着衣衫褴褛的赵卓娜似乎准备去别的地方行好事。 这一次，原本在屋子里阻拦过他的男人没有再次出声制止，只是由着他将赵卓娜拖走。 李季平可以想到，一旦赵卓娜被带走，会面临着什么。 其实，他已经自身难保了，按照他们刚刚的对话，李季平知道，自己应该也会和那几个被斩首的人落得一样下场。 短短的几秒钟，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一直都是个热心肠的老好人，家里住的小区比较老，同一幢楼里有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经常帮那些邻居扛大米扛水，有时候还兼顾换灯泡修水管的杂工，有什么邻里纠纷他看见了也会主动去调节。 家里的媳妇很不喜欢他爱管闲事的毛病，说他是烂好人，早晚有一天会因为自己这个脾气惹上事。 每每媳妇抱怨的时候，李季平都只是笑笑，说他会注意的。 现在好了，因为他热心肠的毛病，现在他真的要把命搭上去了。 李季平苦笑一声，然后忽然身上好像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勇气，嘴上大叫一声，冲向了拖拽着赵卓娜的那个男人。 “快——跑——” 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此时他的牙齿紧紧咬在男人拿刀的那只胳膊上，没办法张开嘴讲话，声音也含糊不清。 第153节 因为吃痛，手中的砍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原本拽着赵卓娜头发的那只手也松开了，握成拳头一拳一拳挥舞在李季平的脑袋上，他的力气很大，每一拳都好像可以把他颅骨砸裂，几拳下来，李季平的意识都变得混沌了，现在的这些动作，全都靠意志支撑着。 一旁恢复自由的赵卓娜愣住了，看着李季平迟迟没有反应。 “艹！” 在一旁看好戏的男人完全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这个他们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视作蝼蚁的男人居然还会有这种舍己为人的勇气。 其实李季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胆子。 就好像之前在路上看到人贩子拐卖那个小女生，他冲过去制止一样。 李季平觉得他不是英雄，只是因为他也有个女儿。 他的女儿再大点，就跟她们一样活泼漂亮了，可惜，他看不到女儿长大了…… 鲜血从被砸的额头流下，淅淅沥沥的鲜血把眼睛都给糊住了。 李季平死死抱着男人的双腿，不让他挪动。 浑浊不清的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小姑娘跑了没有，跑了多远了，千万要跑快一点啊。 下一秒，后背小腹同时一阵刺痛。 李季平瞪圆了眼睛。 “呃——” 来不及说话，一股股鲜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出。 气息戛然而止。 所有的警察都消失了！ 顾楚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档案里记录着的最后一处潜伏地，依旧空无一人。 她蹲下身，明显就能看出这一片区域曾经藏过人，被碾压过的小草比周围矮了一层，她伸手摸了摸这一片杂草，果然湿漉漉的。 依旧是血。 顾楚环顾四周，她有试探过想要下山，可是这一片好像都被封锁了，她没办法离开超过村子五十米范围的地方。 突然，村子里响起低频的声音，一阵接一阵，此起彼伏。 有人暴露了！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顾楚现在转换了僵尸状态，行动的速度很快，检查完村子前后左右这四片区域，总共花费的时间也就十来分钟，也就是说着，在他们离开小屋后不久就被村子里的人察觉到了。 应该不是读者，顾楚怀疑是李季平和赵卓娜先暴露了。 他们大概率只是普通人，这样一来恐怕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不对！ 顾楚看了看脚下那一片比周围颜色更深的土地。 其实他们比想象中暴露更早！ 这个村子绝对不简单，要不然，这一批精锐不可能在潜伏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消失。 难道真的有内应？ 可一个两个内应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还是这个村子里存在特殊能力者，可以监视到整个村庄，在警察出现在周围的第一时间，他们其实就已经暴露了。 “我艹！” “怎么回事？” “谁暴露了？” 陶学成和林杰意外凑到了一起，在警报声响起后，两人没忍住异口同声来了句国骂。 不过毕竟是活到现在的资生读者，都有点手段，能够确保大活人从他们身边经过都发现不了他们。 他俩原本不是在一块的，只不过两人都觉得人群的走向很诡异，跟上了其中一个端着盘子的村人，然后就又在终点附近碰头了。 陶学成和林杰之前在特事局见过几次面，但是没有过多深入的接触，其实这个时候，两人都是比较避讳一起行动的。 可警报声一响，倒是让原本准备分开的两人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故事有点奇怪，好像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遇到鬼怪，也没触发危机。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缺少了提示，让他们现在行事都有些束手束脚的。 “我艹！” 就在两人准备商量要不要避一避的时候，又有一群人过来了，看着那些被推过来的东西，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又是异口同声一句国骂。 他们是跟着人群过来的，停在了村中央的位置。 这里是一块空地，此刻点燃了好几座篝火以及一座祭坛，每个人端来的盖着红布的盘子被一盘盘摆在几层高的祭坛上。 只是祭坛上只有贡品没有供奉的对象，看上去有些奇怪。 两人刚刚的惊呼，是因为那个供奉的对象可能出现了。 只见七八个打着赤膊的青壮年推着一座近两三米高的雕塑走向了祭坛的中央。 这座雕塑很怪，通体漆黑，表面凹凸不平，像是正在流淌着的黑棕色的未凝固的油漆柏油一样，类似人形，有手有脚，只是姿态很扭曲，但这个类人型的雕塑在脖子的位置戛然而止。 这座雕塑没有脑袋！ “你知道什么没有脑袋的神像吗？” 林杰不敢多看那座雕像，觉得它有些邪性。 “不知道，总归不可能是什么正神，这座村子果然有问题。” 陶学成摇了摇头，然后很快警醒。 “又有东西运过来了。” 两人屏息凝视，这一次运过来的东西有些多，和那些祭品一样，都用红布盖着，只不过这一批东西显然比之前村民们各自带过来的祭品都要大很多。 就当两人都以为这些东西也会被摆在祭坛上的时候，将这堆东西运过来的村民只是将他们放在了祭坛前，似乎并没有将他们摆上桌的意思。 下一秒，红布被掀开。 林杰和陶学成看着眼前的画面，目眦尽裂。 一整排穿着防弹衣的警察！ 被砍了脑袋，捆绑成跪姿，弯着腰摆在祭坛前！ 林杰差点没气得直接冲出去，还是陶学成拉住了他。 不过即便还有理智，此刻他的情绪也是十分不稳定的。 他不断深呼吸，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一排牺牲的警察。 一，二，三……二十六！ 还差两个，档案中夜枭小队的成员一共有28名。 也就是说，现在还有两个警察活着。 夜纷再一次出现在了那幢小屋的附近，这一次，她趁窗户上没人观察的时候，快步躲到了窗户底下。 因为是最老式的土坯房，紧贴着墙壁，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 “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 “谁知道呢，艹，老子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跟着一块出去，要是他们不回来，咱们中还有谁能开锁，脚上绑着这条链子，跑都跑不快。” “真倒霉，早知道就不应该贪小便宜，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轻松还高薪的工作。” “我才倒霉呢，好好走在路上就被绑了。” …… 从里面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夜纷大致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不是什么黑吃黑被抓来的毒贩，里面就是一群无辜老百姓。 刚刚逃出去的那一拨人里应该有会开锁的人才，他们似乎是出去准备摸清逃跑路线，然后再回来救人。 夜纷心里暗呼糟糕，这个村子里的人可都不是善茬，他们一旦被发现，肯定凶多吉少。 而且这么多人质分散在村子里，他们今晚的行动难度就更大了。 夜纷觉得应该先联系队友，但奇怪的是，通讯器失灵了，不排除村子里有屏蔽器这个可能性。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村子里的警报声响了。 糟糕，肯定是跑出去的那批人里有人暴露了，夜纷知道这会儿整个村子里的人估计都被惊动了，她得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就在夜纷转身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 “林强！” 她低声惊呼，不是让他守在正门吗，怎么私自进来了？ 难道是因为迟迟没能联系到她？ 夜纷观察着站在道路中间，整个人都暴露在光亮环境中的林强，然后双眼微眯，下一秒，直接转身飞奔。 太不对劲了，不仅仅只是因为林强不谨慎的行为，还因为他衣服上、脸上飞溅的血迹。 夜纷只能不断按着自己身上的各种传呼键和警报键，试图联系其他队友和山脚下的同事。 可惜都没有任何反馈。 她穿梭在村子的小路中，没有回头的打算，只有耳朵高高竖起关注着身后的任何风吹草动。 这种紧绷的情绪下，脖子上被蚊子叮咬的刺痛完全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夜纷真的不想相信，一个和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叛变了。 第157章 此路封门（七） 林强手上有木仓, 所以躲避的时候，夜纷都在寻找建筑物做掩体，尽量不将身体暴露在林强的视线范围内。 第154节 不过她快速奔跑的时候, 大脑并没有停止活动。 林强是什么时候被策反的？她的脑海中回忆着和林强相处的一幕幕，都没有发现疑点，而且每一个参与夜枭计划的成员, 在此之前都接受过最严苛的背景调查, 难道林强真的隐藏的那么深吗？ 这一刻，夜纷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相信感觉还是坚定理智。 夜纷觉得，林强应该不会开木仓。 一旦开木仓, 即便消音, 也会传出动静, 可能会引起村子外同事们的警戒，当然, 夜纷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是联系不上外边，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出事了，但要是这个原因，也证明了林强使用的手段不是开木仓，因为她也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三更半夜里, 万籁俱寂, 这种环境下, 声音可以传得更远, 听得更清。 夜纷深吸了好几口气, 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有些模糊了。 有点不对劲！ 她用力咬了咬舌尖, 刺痛让她的意识回笼了一些, 这个时候, 后脖的疼痛逐渐明显，她伸手探向脖子，只摸到一个肿包，像是被蚊子咬了一样。 她的警惕使得她没有忽视这一个小小的肿包。 大脑意识逐渐混沌绝对有问题，在夜纷接受的所有知识里，没有一种药剂能在空旷的环境里，在没有接触到身体的情况下致人昏迷。 她肯定是在不经意间中招了，后脖子的这个肿包或许就是中招后留下的痕迹。 舌尖的那点刺痛逐渐不管用了，下一口，夜纷咬的更狠了，直接咬破了舌头，尖头那块肉被咬掉了一半，口腔里充斥着铁锈味。 身后的脚步声好像停下了。 这一边，林强的意识逐渐恢复。 他是怎么了？怎么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道路中央，两边都是屋舍，挂在房檐下的一盏昏暗的小路灯的光就打在他的脸上，整个人暴露在敞亮的环境中，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开门开窗，就能看见他。 且不说身处的环境有多暴露多危险，就说他突然出现在村子里，这就是个大问题。 林强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胀痛，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他用木仓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踉踉跄跄走到一幢房子的屋檐下，整个人躲在阴影里，当手放下的时候，他清晰得看到了手掌处粘稠的鲜血，还未凝固，鼻尖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一幕幕画面在他眼前闪过。 飞仔、黑子、徐哥…… 林强的手开始不断发抖，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林强蹲下身，他想哭，可只能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双手不断锤击自己的大脑，整颗心都撕裂开来。 脑海中闪现的记忆，完全超出了他心理承受的范围。 愧疚、怀疑、疯狂，直接割裂了他的灵魂。 林强觉得，之前的自己好像是被魔鬼附身了。 拳头一拳拳砸在脑袋上，林强又想起来，就在刚刚，自己好像还准备追杀夜队，他不知道，此刻的清醒是否是暂时的，如果…… 他不敢想象！ 夜纷的牙齿不断在舌尖制造新的伤痕，也不断重新碾压之前的旧伤，靠疼痛暂时维持清，身后忽然消失的动静让她有些不安，虽然知道很冒险，可最终夜纷还是决定绕回去。 她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锐利地凝视前方。 她看见了林强，眼前的画面让她的瞳孔瞬间散大。 阴影中，林强背抵着墙面坐在地上，手中的木仓管插进喉咙，一声经过消音的闷响后，脑袋炸成血花。 死亡前的一霎那，两人的视线交汇，短短一瞬间，林强的眼睛里闪过无数情绪。 他没有后悔自杀，而是后悔之前犹豫了那么长时间，被夜队亲眼见到了他懦弱的这一幕。 可他真的无法接受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亲如兄弟姐妹一样的同伴，被着了魔的他一个个血刃。 他活不下去了…… 他也怕自己之后再次丧失理智，杀害其他无辜的人，此时林强的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解脱。 作为缉毒警，夜纷早就习惯了这种踩着刀尖走路的危险生活，这些年，她也见证了无数同僚在她眼前牺牲，包括她自己，都好几次险死还生，一只脚踏进阎王殿。 可从未有一幕像眼前这幅画面那般惨烈。 林强不是被毒贩杀死的，而是自己举着木仓，当着她的面，脑袋像西瓜一样炸裂。 这个林强，和刚刚诡异出现在她身后的林强，好像两个人一样。 他如果是黑警，又为什么要自杀？ 夜纷只觉得头痛欲裂，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刚刚在看到林强的第一时间，她的双手居然蠢蠢欲动，莫名嗜血的欲望用上心头。 她想扣动扳机，她差点在林强自杀前扣下了扳机！ 夜纷觉得自己的思想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 前一秒，她还在为林强的自杀痛心疑惑，下一秒她又懊恼林强怎么没死在她的手里，杀与不杀，毁灭和拯救，灵魂被分割成两半，黑暗的那一半不断强大着，要将正常的灵魂吞噬。 夜纷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像是自己了，她再一次咬破舌头，可达到的清醒效果已经越发微弱，这点疼痛，已经不起效果了。 尚且留存的那点理智让她恍惚间闪过一个念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现在的遭遇正是林强之前经历的，因为不知道的原因，他恢复了正常，接受不了事实所以选择自杀逃避。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夜纷的心脏就好像被捏紧了一样，疼痛牵扯到整个胸腔，连呼吸都像是被刀子慢慢切割。 他们可能都出事了，一些人承受着被信任的队友杀害的死不瞑目，林强承受着杀害挚友的摧心之痛，他们心中的怨恨不甘，远远超过在打击毒贩过程中牺牲的痛苦。 这不仅是杀人，更是诛心。 夜纷颤抖着手拔出佩刀，刀尖直接戳进指尖，十指连心。 她意识到，从进入封门村的这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入局了，封门村背后的势力比他们想象中更恐怖诡谲。 她不甘心，不甘心意志被吞噬沦为伤害自己人的伥鬼，不甘心让罪犯逍遥法外。 还不甘心，不甘心什么呢…… 越发模糊的意识有点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一个人，一个矮墩墩，小小的人…… 她要回去，她答应过要回去的…… 不知不觉中，顾楚等人都聚集在了村子的中心，只是没有处在同一个位置，五个人里也就林杰和陶志成凑在一块，五人都躲藏在隐蔽的位置，四个方位隐约将中心的空地圈起。 越来越多的村民聚集在村中央，老人和青年的表情大多平静中带着点疯狂，眼神灼灼地看着中央的祭坛，小孩不懂得隐藏，也更容易被从小接受的教导洗脑，一个个神情癫狂激动，半点看不出孩童的天真。 越来越多的无头尸体被搬运到祭坛前，但那些孩子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在他们眼中，杀一个外村人，就跟宰一只鸡一样简单。 不对，正常的小孩，只是看见大人杀鸡宰鹅，都能吓得嗷嗷大哭一场。 这里站着的早就已经不是人了，是恶鬼，是人魔。 “那不是李季平吗？” 林杰凑到陶学成耳边说道。 其中一具无头尸旁是李季平的脑袋，尸体上穿着的也是李季平的衣服，两人心里猜测，刚刚的警报声或许就是李季平引起的。 只是没见到赵卓娜，或许是跑了。 除了李季平和牺牲的警察，还有好多具无头尸，估计都是之前被抓来的。 村子里准备举办一场邪恶的祭祀，将这些无辜的人献祭给祭坛上那个没有脑袋的邪神。 这个案子牵扯到了神秘力量，也难怪在十来年前，二十八位精锐折戟在这个破旧的小山村里，普通人，怎么和鬼怪斗呢。 正说话着，又有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推搡着送到祭坛前，顾楚等人都认出了他们，林莫妮，徐妍，王欣还有钱进益和孙旺。 这几个人都是刚刚同他们一起被绑着的，他们也见到了祭坛前那一堆无头死尸，和一个个散落在地上的，面目狰狞的头颅。 有吓的当场尖叫痛哭的，也有大声叫骂的，周围的人死气沉沉，冷眼看着这一幕，就像是在看一出真人话剧，只有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给他们伴奏。 顾楚和茅十七注意到，村子里的几个主事人物还没出现，所以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哭声骂声持续了十多分钟，每个人的声音都变得嘶哑，挣扎的力气也逐渐变得微弱。 就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出现了。 穿着唐装，看上去斯文和善的封四海，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位护法一样的人物，分别是他俩侄子封老七和封老九。 按理应该是封门村话事人的封四海并没有站到祭坛前，而是在出场后不久，就恭恭敬敬退到一边，颔首等待另一位大人物出场。 一个枯瘦的老头手拄着人骨仗，颤颤巍巍从阴影中走到光亮前，他的身体近乎赤裸，只在下身围了一条白色的麻布，裸露的肌肤上都是密密麻麻红色的符文，在他站到祭坛前的那一刻，原本沉寂的氛围被瞬间点燃，所有人都用狂热的眼神看着这个拥有神秘手段的老头。 陶学成、林杰还有躲在另一个位置的张泽都被这个古怪的老人吸引了，村子的异样，绝对和这个老头有关。 只有顾楚和茅十七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哒——哒——哒——” 特殊材质的军靴坚实踩踏在地上的声音。 一个穿着警服的高挑女人，对方双眼无神，机械地向祭坛中心走来。 神巫满意地看向自己最终的选择。 第158章 此路封门（八） “给她。” 巫师开口了, 虽然他的眼神看着夜纷，但这话是对身边人说的。 一旁的封老九点了点头，拿起一把带血的砍刀, 上前几步，塞进了夜纷的手心。 此时夜纷的另一只手里还握着木仓，但在场的封姓人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丝毫没有从她手中拿走这个危险品的意思, 可见这群人，对那个老巫师有多么信任。 毕竟他们都见识过这个老巫师操控着一个被砍了脑袋后再缝起来的死人像活人一样行动，也见识过被他养的那些毒虫咬了的人怎么乖巧服从他的一切指令, 没人想过, 夜纷会忤逆巫师的命令。 “我命令你, 砍掉这些人的脑袋。” 巫师欣赏着即将出炉的杰作。 他供奉的是一尊无头神，但极少有人知道, 无头神只有在拥有了新的头颅后, 才能发挥最强的力量。 这种邪术类似泰国的飞头降，被炼化后的头颅轻巧俐落，法身不必随头飞行，可操控头颅飞至十里外杀人，刀劈不开, 枪打不烂, 一般法术也奈何不得, 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杀气。 第155节 只是一直以来, 他都没有找到最合适的头颅炼制在这具法身之上。 原本他准备今晚祭祀, 用七七四十九个活人的脑袋炼制成一具半完美的合成品, 但现在看来, 他找到了最好的祭品。 眼前这个女人的聪慧无需质疑, 最让他狂热的是她身上蕴含的浩然正气和庞大的功德金光，这种正道之气一旦被黑暗侵蚀，必将形成大恐怖。 这是他至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的大脑。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堕身黑暗。 夜纷握着长长的砍刀，缓缓朝那些哭闹喊叫的人走去，刀尖垂落在地面上，行走的时候，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在黑夜中尤为刺耳。 一步、两步…… 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她在最近的那个人身边伫立，砍刀被高高举起。 林莫妮抬起脑袋看见利刃的锋芒，尖叫一声后，浑身瘫软，白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四周围着的村人都屏住呼吸，狂热的眼神准备注视之后那一幕精彩的画面。 “砰——” 不是砍刀划破空气的声音，而是木仓声。 只见夜纷举起了另一只握枪的手，子弹进准打在封四海的身上，对方的脑袋炸开的瞬间，脸上尤挂着老谋深算的微笑。 沉寂了几秒，村子瞬间就炸开了！ 有些人跑了，有些人叫骂着拿起了武器。 “砰——砰——砰——” 封老七和封老九一个跑过去想看看叔还能不能抢救，一个拿着木仓，发泄似的朝着夜纷射击，因为气疯了，好几木仓都射偏了，但依旧还是打中了几枚，夜纷的身上炸开好几团血花。 她不觉得痛，实际上，现在夜纷都不清楚，她这样到底算死的还是算活的。 大脑几乎不剩下什么意识，只是靠执念强留着一股精气。 之所以没有朝那个看似幕后元凶的巫师开枪，也是潜意识依旧在提醒她自己，那种拥有诡谲能力的人或许有保命的手段，她拥有的机会很少，最好一击即中。 所以她选择射杀封四海，至少捣毁这个制毒贩毒团伙的头目。 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她不能让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没有价值。 脑袋越来越痛了，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口一口噬咬她的大脑，双腿的膝盖都被打烂了，她跪在地上，盲目执拗地朝着封老九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不断开木仓。 黑子、徐哥、强子…… 替他们开的…… 她要回去，夜纷觉得自己的脑袋好痛好痛，越来越多的事被忘记。 这是她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她要回家的…… 不对啊，这为什么会是她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她为什么要辞职…… 夜纷想不起来了，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最后一颗子弹。 她仰起头，逐渐模糊的视线看到了远处屋顶上一个无法聚焦的身影，莫名觉得有些亲近。 无法控制的，潸然泪下。 夜纷张开嘴，嘴唇微颤，隐约好像是在说些什么。 “砰——” 一声木仓响，脑袋炸成一团血花。 她不能将这颗完整的头颅留下来。 对不起，那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无声的话语。 在看到夜纷自杀后，神巫无能狂吼，紧接着，村子的另一边发生了好几声巨响。 有人害怕想要逃离村庄，开车的时候，触发了夜纷之前安装的汽车炸弹。 而还没逃跑的人听到那几声爆炸声，以为又有一大批警察进村了，更是慌乱逃窜。 刚刚夜纷那一木仓，击中的是封四海这个领袖的姓名，更击破了他们心中精神领袖的威望，原来神鬼莫测的神师，并不是万能的。 选中的脑袋没了，封四海死了，人心涣散，老巫师差点没气疯。 看着被四处逃命的村民弄的乱糟糟的祭坛，还有东倒西歪的那堆尸体，巫师决定将就一下，这些废物本来就是他用来炼金抓人的傀儡，没了封门村，照样还有下一个村子的人，只要等他炼化出无头神的脑袋，所到之处都是他的地盘，还愁没人帮他贩毒敛财，寻找修炼的物品。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咬破手指，双手结印，然后将血珠挤出来在身上绘制各种符文。 原本烙印在身体表面的那些符咒疯狂嚅动，好想下一秒就会破体而出一样。 四周被砍掉的那些脑袋缓缓升空，身后的巨大雕像也开始震动。 顾楚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个巫师达成目的，一旦他的计划成功，再对付一个已经被炼成的邪物就麻烦了。 几人心有灵犀，同时暴露，合攻这个老头。 老巫没有想到，还有新的变故，做法的节奏被打乱，身形晃了晃，眼角渗出一些黑色的粘稠液体，但最后还是稳住了。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无数毒虫从四面八方爬来，它们近乎无差别攻击，逃窜的村民也是它们最喜欢的血肉，在一声声惨叫中被淹没吞噬，连皮带肉一口一口被撕咬干净，只留下森森白骨，整副骨架蜷缩着，脸部的骨骼可以看出生前扭曲的表情。 可偏偏，这些毒虫很难近的了这五个资深读者的身，被无形的屏障抵挡在他们一米之外。 老巫师见状，又使了另一种神通。 被砍掉脑袋的人重新站了起来，如同行尸一样攻击众人。 在没有炼成邪神之前，他的这些手段其实都没什么杀伤力，至少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早就不畏惧这种手段了。 几人轻松地对付着眼前几十具尸体，只是面对那些穿着警服的无头尸，多少有些心软，力道也收敛着。 顾楚看着茅十七一个人冲向那个老巫师，止住了上前帮忙的想法。 她总觉得这个故事里的茅十七特别奇怪，完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还有一幕，也被顾楚藏在心底。 她会唇语，看见了夜纷临死前那句没发出声音的抱歉。 当时她的眼神看着茅十七躲避的方向，这句话是对着茅十七说的吗？可两人在故事里也没有接触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夜纷牺牲的时候，茅十七还只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吧。 顾楚的眼神有些深沉，看着茅十七破开那个老巫的护身屏障，走到他身边。 “砰——” 一拳捶在他的脑袋上。 老巫身上的符文似乎也有护身炼体的功效，那么重的一拳，只是让他脸上松弛的皮肉微微颤抖，但并未造成实质伤害。 茅十七不在意，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将这个枯瘦的老头全身死死摁在地面上，自己则坐在他的身体上。 “砰——砰——砰——” 一拳又一拳。 老巫咧着嘴笑了，似乎在嘲笑茅十七的自不量力。 但他依旧没有用上术法，而是凭借自身肉体的力量，一拳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脑袋上。 几十拳下来，老巫笑不动了，原本身上活跃的符文开始逐渐黯淡。 又一拳下来，他听到了自己颅骨裂开的声音。 “砰——砰——砰——” 茅十七的眼睛里溅入血肉，视线变得血红，嘴角、鼻尖也都是一团团血沫。 握拳的指骨已经痛到麻木，但还是机械似的挥舞着不曾停下。 直到老巫的脑袋变成了一团完全看不出形状的血沫。 沉寂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然后拿出一块手帕，慢慢擦掉手上的血液，只是手指关节的位置早就擦破，擦干净了上面附着着的，自身的血液又缓缓渗出，这怎么可能擦的干净呢。 “是不是结束了？” 老巫一死，那些活尸也失去了操控，再次倒下。 林杰等人看着满地残骸，疑惑他们怎么还没有离开这个故事。 难道所谓的门，并不是指杀死这个故事里的黑暗boss吗？ 众人在沉默了许久后，终究还是坐不住，又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凭借记忆，将那些被绑来的人，和那些穿着警服的尸体，以及当时见到的放在这堆无头尸体旁的脑袋收集起来，挖了个坑，将他们整整齐齐掩埋。 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了，虽然在故事的世界里，这么做并没有太大意义，只能说，是为了心安吧。 东方破晓，照亮了这座黑暗的村庄。 满地鲜血残肢，还有数不清的森森白骨。 “出不去，难道是哪里做错了？” 张泽尝试了一下想要下山，可依旧无法离开封门村的范围。 看来是他们找错方向了。 一行人找了个位置休息，一晚上了，还没好好睡一觉呢。 每个人都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复刻前一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幕画面。 到底有什么被遗漏了呢？ 白天很快过去，夜幕再次降临。 顾楚等人呆在他们被带到这个故事里时的那个屋子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世界再次重置。 昏迷中，两个人被拖了出去，那个叫做王庆国的男人又犯了色心，准备对被绑着的一个女人动手动脚，只是这一次，被看上的不再是顾楚，而是赵卓娜。 准确的说，那些人的眼中，似乎没有了顾楚几人。 他们口中被绑来的不再是十四人，而是九人。 这个世界被重置回了原本的轨迹里！ 第156节 第159章 此路封门（完） 赵卓娜被拖了出去, 这一次，原本在王庆国对顾楚动手动脚时开口制止的那个男人没有说话。 隔着一扇门，可以听到赵卓娜凄厉的惨叫声, 以及男人一些不可描述的污言秽语。 林莫妮和其他几个小姑娘蜷缩在一起，对于赵卓娜的遭遇，她们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恐惧, 生怕下一个被这样对待的人就是自己。 至于其他几个男人, 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的表情都还算镇定，心中的恐慌也更多来自于被绑架这件事，毕竟在他们看来, 被强暴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们男人身上, 这一点比女人安全多了。 “那还是个小姑娘, 你们都是求财的，我们给钱, 你就放了她吧。” “你们家里也有女人, 难道愿意人家这么糟蹋你家姑娘吗？” 倒是李季平，一脸担忧的看着门外，还试图跟看守着他们的人说说好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可惜他的这番话只惹来了看守的暴怒，几棍子下去打的李季平抱头鼠窜, 脸被打肿了, 牙齿都被打掉了两颗, 脑瓜子嗡嗡的。 这种情况下, 李季平也不敢说多了, 他已经尽了自己的本事了, 可手脚都被绑着, 总不能送命吧, 只是心里为那个女孩感到难过。 “都老实点，乖乖呆在这间房子里，谁要是敢乱跑，呵呵……” 王庆国拽着赵卓娜的头发从外头进来，一脸餍足，而赵卓娜衣不蔽体，只是蜷缩着躲回了角落。 有了这个杀鸡儆猴，屋子里的人顿时都老实了，连连点头，深怕下一个被迫害的人就是自己。 “我觉得还是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在那些人离开后，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只剩下几声压抑的啜泣和极低的咒骂声。 许久过后，李季平才鼓起勇气开口。 这些人看上去穷凶极恶，他们被抓来，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女人可能会被卖去山区活着其他地下场所，男人可能会被卖去黑窑或者卖到国外当苦力，更有可能，他们这些人都会被摘掉内脏直接没命，总之不论是哪种可能，都是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李季平觉得还是得试着逃出去，大不了到时候被发现，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没命，也没什么差别。 可惜他的想法得不到其他人的响应，他们都被刚刚赵卓娜的遭遇吓破胆子了，最后李季平只能选择一个人逃出去，他保证自己要是逃出去了一定会报警找警察来救他们。 所以如果可以，他希望其他几个人最好能帮他掩饰一下，房间里那么多个人，到时候即便有人过来了，粗略看一眼也不会发现少了一个人。 有人愿意冒险，其他人肯定是愿意的，至少多了活命的希望。 因为手脚都被束缚着，李季平环顾一圈没找到开锁的工具，最后咬了咬牙，直接掰断了自己的大拇指，嘴巴里咬着一团衣服，差点没疼昏过去。 在掰断手指后，手掌才勉强从手铐里扯出来，不过还是扯下了一层皮，他只能忍着痛，用外套将手简单包扎了一下，至少现在双手得到解放了。 等出去后，再想想办法，把脚铐打开，不然也跑不开。李季平看了眼链子的粗细，觉得应该可以用石块砸开。 就这样，在侧耳倾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后，他将门打开，悄悄观察了一下外面，然后蹑手蹑脚离开了这座小屋。 顾楚他们就像背后灵一样，跟在李季平身后，看着他小心谨慎地在村子里乱窜，寻找逃跑的路线。 但是没过多久，警报声还是响了。 有人找到了李季平，然后在他惊恐的视线下，砍掉了他的脑袋。 至于缉毒警们的遭遇，和第一夜差不多，只是这一次，没有了顾楚他们的出手，最后那个老巫还是炼化了无头神，炼成的头颅将村子里的活人吃的干干净净，然后老巫操控着炼化后的飞头离开了这座村庄。 又一夜过去了。 第三夜，场景再一次重置，只是这一次，又有了新的变化。 整座村庄，都变成了鬼蜮。 张泽几个却松了口气，觉得现在这样阴气森森的场景才像是《十万》该有的样子。 这一次，被绑着的李季平等人全都变得面目狰狞，他们是惨死在这个村子里的人，怨气难消。 顾楚几人也重新跟这个世界有了接触，但他们开心不起来，故事人物开始不受控制显露出恐怖的一面，这也意味着任务越来越危险，如果再找不到那一线生机，他们都有可能被困死在这个故事里。 “大家有什么头绪吗？” 此刻几个读者都不避讳地凑在了一起，小声交谈着，视线却看向另一边的李季平等人。 他们的身上都泛着诡异的青灰色，眼珠浑浊，毫无焦距地转动着。 李季平拎着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砸向墙面。 “为什么，为什么……” 口中不断呢喃着听不太清的话语，其余人也各有各的死相。 顾楚的眼神在李季平身上停顿了片刻，接着又转向赵卓娜。 她的死相和其余人不太一样，身上到处都是撕咬过的痕迹，脖颈却是完整的。 “我觉得既然这一次故事没给出提示，那就该从故事上寻找答案。” 陶学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看向顾楚。 他觉得这次的故事对于顾楚来说应该是有利的，当初他被分派协助顾楚的时候曾经了解过关于她的一些讯息，知道她曾经是一名刑警，对于她来说，破案是特长。 这个案子，又是他们之前接触的封门村案，如果要找一个最有可能解开谜题的人，那应该就是顾楚。 【迷失的人在徘徊，归途无门】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此间封门】 这是《十万》给出的唯二两句话。 “从故事上看，似乎是要我们帮助这些灵魂解脱，可按照这个推理来说，第一次我们杀了那个巫师，没有让他逍遥法外，应该就已经完成任务了呀。” 张泽满脑子问号。 “难道那些人的执念不是这个？或者说，不全是这个？” 林杰也在一旁提出自己的疑惑。 “第一句也就算了，第二句话什么意思，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此间无门，是指人要么是好人，要么是坏人，没有灰色地带？这句话和这个故事有什么关系？” 这一场故事里的人，被绑架的肯定是无辜的，牺牲的缉毒警是正义的，而这座村庄里的人，全都罪大恶极，生活在这儿的这些人里，就连孩童都不见得单纯，前者是好人，后者是坏人，难道还有其他属性？ “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每一个夜晚有人逃跑以后村里的警报声就会响起？” 茅十七说话了，这也是他在这几天里为数不多的开口。 确实很奇怪，第一夜，警报声响起，他们一直以为是李季平和赵卓娜触发了警报，第二夜，他们作为旁观者，看着李季平跑出去，一路上，他都十分谨慎地避开了村子里的人和几个监控设备，可没一会儿，警报声还是响了。 茅十七提出的这个疑点陶学成他们之前也想到过，但最后还是归结在巫师身上，或许对方有什么手段监视整个村庄。 但这样一来，又有了一个悖论，村子里有监控器村在，村庄还有几座高塔，上面有村民监视，如果巫师能够时时刻刻监控整个村子的动静，那么这些东西的存在就没有必要了。 只能说，巫师或许拥有这种能力，但应该不是时时刻刻都运行着，夜做不到特别全面，所以需要其他工具的辅助。 这样一来，每一次逃跑都被发现，就存在疑点了。 “有一个人，你们可能都忽视了……” 顾楚看向房间里的某个方向。 茅十七嘴角微微上扬，显然，两人同时想到了。 如同原本的轨迹一样，李季平拎着自己被砍下来的脑袋，麻木地开门，离开这座屋子。 他知道自己逃不到，他会被抓住，被砍掉脑袋，最后脑袋被邪巫炼制成邪物，身体则作为养料被吞噬，永远囚困在这个地方。 他恨！为什么，为什么！ 他像游魂一样，徘徊在村庄里，等待那个砍掉他脑袋的男人。 另一边，陶学成、林杰听从了顾楚的安排，留在了房间内，盯着其中一个人，然后让他们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被王庆国玷污的赵卓娜躲在角落里，背着其他人，小心翼翼掏出了一个东西。 两人相视一眼，快步走过去，从赵卓娜手中抢走那玩意儿，这是一个能发出讯号的警报器，他们完全没想过，作为杀鸡儆猴的那一只鸡，她居然会是那群人的内应。 陶学成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一个故事。 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有一个被拐去的女人，她曾经拼命反抗过，但随着时间，逐渐变得麻木，甚至被村里人同化。 为了讨好自己的男人，她会主动照顾那些同样被卖来的女人，以被拐卖者的身份或许那些人的信任，这样一来，只要那些女人逃跑，她就会第一时间得知，并且告诉村子里的人把那些逃跑的女人抓回来。 她觉得自己没错，是逃跑的女人错了。 当时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陶学成冒出一身冷汗，从受害者变成施暴者，这到底是谁的错？ 其实赵卓娜的经历和他看到的这个故事类似，她就是被人拐到这个村子里的。 因为被王庆国看中，她免于一死，不过想要活下去，她觉得必须要证明自己的用处，于是她主动提出要帮着他们看好这群货物，只要有人逃跑，她就发出警报。 至于被“强奸”，一方面确实是为了杀鸡儆猴，让其他被绑来的人老实点，另一方面，也是王庆国玩腻了她后提升兴趣的小游戏。 他喜欢看到女人反抗却求而不得的可怜模样，有时候甚至会当着其他人的面玩这个游戏。 第一个夜晚，李季平带着赵卓娜逃跑，甚至为了救她选择牺牲自己。 当他死死困住王庆国的时候，捅向他的两把刀，一把来自身后的另一个男人，一把就来自他身边的赵卓娜。 李季平死不瞑目。 善意被愚弄，让怨恨更翻腾。 这也是为什么，在第一夜的祭坛前，他们看到了李季平，看到了被拐来的其他人，却没有看到赵卓娜的原因。 那个时候，顾楚和茅十七就已经注意到了，并产生了怀疑。 张泽他们也发现了，不过当时他们只以为赵卓娜跑掉了，藏在了其他地方。 在陶学成他们从赵卓娜手中抢到警报器的那一刻，房间里这些麻木的游魂好像忽然活过来了一样，嘶吼着冲向赵卓娜，一个叠一个，将她完完全全埋没。 一块块带血的肉从她身上被撕咬下来，房间里充斥着她凄厉的惨叫声。 又有人进来了，是李季平。 他的眼角是斑斑血泪，如同房间里的其他人一样，冲向赵卓娜，从她身上撕咬下一块块皮肉。 这是复仇，也是宣泄。 直到赵卓娜全身上下的肉都被咬掉，骨头都被砸断，其余人的灵魂才逐渐变成他们第一次见到时的正常模样，然后又逐渐变淡，消散在空气中。 消失前，李季平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用手指理了理头发，冲着陶学成和林杰露出感激的笑容。 第157节 他想起了总是碎碎念，怪他太爱管闲事的老婆，想起了临出门前，还偷偷在他耳边求他带一盒盲盒，还让他别告诉妈妈的女儿…… 他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陶学成和林杰解决了部分谜题，可心情却更加沉重。 “警号xxxxx。” 在夜纷进入村子后没多久，茅十七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在对方警惕地举起木仓时，茅十七自报家门。 “我们在调查一个人口走私案件，怎么回事，你们今晚也有行动吗？” 茅十七看着眼前的女人，吐了口气，缓缓开口。 夜纷晃了一下神，接过对方手中的证件，相信了对方的身份。 其实证件是假的，只是一种障眼法，这也是他和顾楚之前沟通的计划。 虽然同属警察，但不同职责的警种之间有时候确实不会互报彼此的行动，特别是一些需要保密的计划。 在茅十七的讲述中，他们刑警在破获一起人口买卖案件。 夜纷是因为察觉到了面包车的异样才进来的，她也发现了那座关着人的小屋，所以很顺利地接受了茅十七和他同事出现在封门村的原因。 不过这两个案子本质并不冲突，他们都是以抓获封门村的犯罪团伙为目标的，今晚正好能一起行动。 茅十七配合着她，在村子的好几处都设置了炸弹。 “身手不错。” 夜纷用欣赏的眼神看着身边的小男孩，说实话，在得知对方是刑警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因为他看上去脸太嫩了，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实际接触下来，对方的身手丝毫不逊于她这个经验老道的缉毒特警，可惜她就要离开警队了，不然一定惜才心切，想尽办法好好培养他。 而且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夜纷就有种说不上来的亲近。 “能被夜队夸奖，我这尾巴该翘起来了。” 茅十七笑了笑，然后看向她：“其实你是我的偶像，我一直想当缉毒警来着，但是不久前我听说夜队你已经提出辞呈了，为什么？” 按理说，依照夜纷的警惕心，即便是同僚，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很多话她都不会说，但现在的她好像变了个模样，有种畅所欲言的轻松感。 “因为我要补偿我的儿子，我答应他了，等完成这次任务就接他回家，以后我会学着做一个好妈妈。”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夜纷此刻笑的温柔极了。 茅十七深深地看着她不说话。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震惊，外界都知道，夜队的孩子很小就被保姆拐走了，好多年了都没有找到，可在夜纷的口中，她好像已经找到那个小孩了，这也是她选择离开缉毒警队的原因。 …… 张泽的任务是来到封门村外保护那些埋伏着的警察，他果然有发现，捏死了好几个有古怪的飞虫。 …… 至于顾楚，她的任务是弄死那个巫师，显然，没有炼化邪物的老巫并不是顾楚的对手。 她主动选择了这个任务，又提出了让张泽去负责村外潜伏的那些警察的安全，目的就是将夜纷留给茅十七。 当时茅十七只是凝视了她一眼，然后默认了这个安排。 …… 之后的一切按照夜枭小队的计划进行着。 没有了巫师，就是正常的警匪较量，突袭，激战…… 夜枭小队的成员虽然也有不少都受伤了，但没有人牺牲，封门村里的毒枭们部分被击毙，部分被炸弹炸死炸伤，其余人全部逮捕，没有漏网之鱼。 “太好了，完成了这次任务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正好陪陪我女朋友，省的她总怨我工作忙，总是见不到人。” 黑子捂着胳膊上的枪伤斜靠在墙上，等待大部队和医护上山。 “我也好好陪陪我老婆小孩，嘿嘿，这一次应该有个团体一等功吧，必须记族谱上，老子光宗耀祖了。” 一群人疲累地坐在地上，脸上却是轻松的笑意。 “我该走了，回家了。” 夜纷拍了拍茅十七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朝村子外走去。 夜枭小队的其他人也跟着起来，一行人，朝着远处，慢慢消散。 他们的执念是队友的牺牲，是没有抓到罪犯的遗憾。 任务完成！ 每一个读者都收到了《十万》的提示。 顾楚一直凝视着茅十七的侧脸，在脱离故事的那一瞬间，她捕捉到了茅十七眼神的变化。 不是释然，是更深的怨恨。 第160章 烈士 从《十万》中脱离后, 顾楚一行人前往了封门村，并且从故事第二夜看到的画面中，在山里挖出了牺牲的夜枭小队、被绑的无辜百姓以及封门村那些罪有应得的犯罪分子的尸骨。 因为五人都是特殊能力者, 随便编了一种手段，还原了当初的真相，加上尸骨作证, 以及骨骸上残留的煞气, 这个案子终于被定案了。 大部分被拐卖杀害的无辜百姓通过之前一直挂在公安系统里的失踪人口dna比对找到了家人，面对这样一个结果，或许还对他们生还可能抱一丝希望的亲人只会痛不欲生, 尘封了十来年的伤疤被再次撕开。 比较特殊的是李季平, 他是因为见义勇为被抓的, 之后又是为了帮助大家脱困铤而走险，顾楚并没有埋没他的付出。 他的事迹被记载下来, 并且被授予了烈士称号, 政府向家属发放了慰问金和奖金，虽然对于家人来说，他活着，远远比金钱更重要。 “傻子！这个傻子，我早就跟他说过, 让他少管闲事, 他还傻呵呵跟我犟, 现在好了, 把命搭进去了, 这笨蛋傻子王八蛋, 你为了救别人的性命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 你想过我和孩子吗, 你想过你闺女这么多年没爸爸了吗？” 李季平的妻子在李季平的坟墓前快哭撅过去了，对她来说，烈士的奖章有什么用，这些年，她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一直没有再嫁，还隔三差五跑去警察局催警察办案，十来年的时间，她老了二十来岁。 曾经矮矮胖胖的小丫头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抱着妈妈，虽然没有吭声，但眼泪也刷刷往下流。 “李季平，你回来啊，你回来！” 一声声哭喊，催人泪下。 “妈，爸爸是英雄，警察说了，当年他想要救的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那个女孩和现在的我差不多年纪，爸爸救她的时候可能是想到了我，如果遇到这种事的人是我，你也希望那个时候出现几个见义勇为的好心人阻拦那些罪犯吧。” 女孩开口了，她哽咽着为父亲解释，在她的印象中，爸爸的形象已经很单薄了，只记得那是一个总是笑呵呵，一副好脾气的好爸爸。 通过警察的描述，爸爸的形象变得鲜明了许多。 她不埋怨爸爸，真正该怨恨的，是那些罪犯。 女人见孩子这么懂事，只能看着照片，跟孩子一块抱头痛哭。 除了李季平，对于夜枭小队一直没有定论的处理结果也终于可以拍板，他们被评定为烈士，葬入了烈士陵园。 徐国强站在墓碑前，看着自己带出来的这些徒弟，老泪纵横。 “十一年零一百七十八天，终于、终于可以给他们一个公道了！” 因为找不到尸体，也没有抓住罪犯，所以在此之前，他们这28个人，甚至不能被认定为牺牲，没有荣誉，没有表彰。 即便到了现在，除了夜纷，其余人即便被葬在了烈士陵园里，墓碑上也不会贴上照片。 因为他们是从事最危险职业的缉毒警察，除了他们自己，他们的亲人也面对着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的报复。 除了夜纷，其余人还有亲属活着，暴露他们的身份信息，对于亲属来说也是一种危险。 但转念想想，真是可悲，这个世界上，夜纷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了。 不对，她还有个孩子，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夜纷也死了，即便那个孩子活着，恐怕也没有相认的希望了。 海北市全体缉毒警在徐国强的带领下，神情肃穆地向着墓碑深深鞠躬。 夜纷等人的结局，或许会是他们所有人的结局，但他们意志坚定，愿意做那把惩恶扬善的钢木仓，勇往直前走在这一条注定荆棘的路上。 封门村案彻底结案，至于当初用所有人的血肉当祭品的那个邪巫，说来也巧，居然早几年就已经伏诛。 徐国强他们曾经遇到过一个用活尸运毒的犯罪团伙，因为罪犯的特殊性，这个案子就通知了特事局，两个部门协助办案。 当时特事局抓获的匪首就是一个使用飞头邪物的巫师，只不过当时处理这个案子的异人将巫师的手段归结于泰国降头师的飞头降。 徐国强也没想到，原来冥冥之中，他们已经替牺牲的战友，枉死的百姓报仇雪恨了。 这段时间徐国强的情绪时而激动时而低落，这对于他这样有很多隐疾的老年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在祭拜完英灵后，就被人搀扶着离开了，夜纷等人的墓碑前，只剩下顾楚一人。 她在等…… 又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顾楚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她没有转头，依旧面向着墓碑的方向。 一个身影在她身边站定，然后又越过她，在墓碑前摆了一束花。 是茅十七！ 两人就这样静静伫立在墓碑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夜纷的照片是她刚进警局时拍的证件照，照片里，她的样貌还有些青涩，眼神远没有之后的犀利坚毅，但眼底照样有一团火，是她对这份职业的炽爱。 热情，天真，果然，一往无前！ 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也没有退缩。 “她和我说对不起。” 茅十七的声音少了平日里的轻佻顽劣，微哑着，还有点清冷。 刚出生时的记忆，茅十七显然已经记不得了，从他有记忆起，就被茅风林带在身边，那个时候，茅风林还有两个弟子，分别是他前面的两个师兄茅十五和十六师兄。 茅十七从十六师兄的口中听说过自己的身世，他是茅风林从杀人犯手中救回来的，当时他也就一岁左右的年纪，一个女人把他带到深山老林里，挖了个坑，准备把他活埋。 当时茅风林救了他，还杀了那个女人，将那个被挖好大半的坑送给了那个女人。 因为他的根骨极佳，是天生修炼道法的苗子，所以茅风林没有选择报警寻找他的亲人，也不打算探究那个女人把他抱到深山老林里活埋的原因，只是给他取了个新名字，然后将他收做地十七个弟子，取名茅十七。 从有记忆以来，他的每一天都犹如地狱。 因为资质高，所以茅风林对他的要求更严苛，完不成他的要求被打骂那已经是家常便饭，茅风林这个疯子觉得人的潜力只有在濒死的时候才会被激发，所以在他修炼少有小成的时候，茅风林就会带着他去寻找各种鬼怪，然后将他丢在那些横死鬼，冤死鬼的面前，知道确定他真的打不过，快要死了才会出手。 才三四岁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了数不清的死状无比凄惨的鬼魂，那些厉鬼没有人性，所使出来手段千奇百怪，只会一些基础道法的茅十七无数次被折磨地奄奄一息。 十六师兄会帮他上药，然后安慰他，等他再大点，修炼有成后就会好了。 第158节 茅十七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几个师兄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直到有一天，茅十五消失了，那天半夜，十六师兄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抱着他哭了一晚。 他说十五师兄死了，或许马上也要轮到他了，他已经被选中了。 那天过后，十六师兄就对他疏远了很多，甚至经常对他横眉竖目，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只不过偶尔被茅风林撞见，十六师兄总是会被一通臭骂，然后被逼着带他练功，照顾他这个还年幼的师弟。 很多细节，茅十七小时候不明白，长大了才渐渐理解十六师兄的良苦用心。 六岁那年，是他第一次离开苦修之地，跟随茅风林前往了另一个道馆，在那里，他认识了其他人，逐渐意识到自己承受的修行强度多么变态，也是在那里，他接触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除了师徒和师兄弟，这个世界还有许许多多的关系。 比如父子母子兄弟姐妹以及朋友。 他没见过爸爸妈妈，但是在道馆里，他见到过许多带着孩子，来找高人祈求祝福的父母。 茅十七既好奇，又羡慕，他意识到，如果他有爸爸妈妈，或许他就可以不用再过现在的生活。 很快，他的愿望实现了。 有一天，在他帮忙替一位师兄拿香的时候被一个女人拦住，对方一脸欣喜地站在他面前，蹲下身，用激动又克制地眼神仔仔细细端详他一整张脸，双手举在半空中，又想摸摸他，又不敢触碰他。 那个人就是夜纷，在找到道馆中的道长确定他是被茅风林领养的孤儿后，夜纷提出了做亲子鉴定的要求。 茅风林赶过来，和夜纷见了一面，然后坦然地接受了夜纷的请求。 在外人眼里，茅风林只是一个普通的严师，他收养了茅十七，对茅十七也有养育之恩，加上他还是茅山派的高人，外界眼中，他确实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 那个时候，夜纷对他也十分感激。 当初他被拐走就极有可能是犯罪分子的报复，出于种种考虑，即便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夜纷也没有选择将这个消息公开。 茅十七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我、妈妈的工作很危险，现在妈妈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等做完这件事，妈妈就辞职带你离开。” 夜纷带他去游乐园玩耍，那是他最开心的一天，在摩天轮上，她半蹲着和他面对面交谈，并且给予了保证。 等离职以后，她会换一个身份，母子俩开始新的生活，她会努力当一个好妈妈。 茅十七其实对这个妈妈还有点陌生，只是他能感受到，对方一直在用那种很笨拙却很努力的方式获得他的认可。 那个时候茅十七更多的还是想着通过这个妈妈摆脱茅风林的控制。 他没有告诉夜纷茅风林对他所做的一切，因为在他看来，茅风林的能力实在太强大，他不知道这个目前是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既然茅风林松口愿意让她带他离开，茅十七爷不愿意横生枝节。 他想玩过山车，但是因为身高的问题被拦了下来，妈妈跟他说，等到他再长高一点的时候再陪他一起玩，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他吃到了特别好吃的章鱼小丸子，问妈妈会不会做，一直表现的很镇定的妈妈慌了手脚，然后支支吾吾，特别尴尬地说她只会泡面，等到以后他们生活在一起，或许有很长一段时间得点外卖。 向来无所不能的夜队被怎么当一个好妈妈给难倒了，当着孩子的面，她咬咬牙，不就是学做饭吗，她可以慢慢学，他们还可以一起学。 虽然还有些生涩，但两个人的关系都被彼此描绘的未来生活场景拉拢了许多。 茅十七逐渐接受这个突然出现在生活中的母亲的角色。 但是最后他还是失望了。 在目送她离开后，在之后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说要带他回家，但他没有家了。 “嗬——对不起！” 茅十七又是一声轻哧，他看着照片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或者说，是被他深深掩藏了。 “你觉得值得吗？换做你，你会像她一样放弃一切选择所谓的大义吗？” 茅十七扭头看向顾楚。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们太像太像了，职业相同，脾性相同，但茅十七觉得她们不应该是一类人。 他的母亲拥有健全的家庭，她在父母恩爱氛围中长大，所以她觉得世间美好，热忱善良，愿意为了正义牺牲自己的性命。 可顾楚呢，父母离异，早年跟着母亲和继父一块生活，之后又经历了继父意外身亡，母亲的埋怨不喜…… 她和他才该是一类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给予他们一丝善意。 “我没有经历过她经历的一切，所以我没办法给出回答，就算现在我说我愿意作出和她一样的选择，为了正义牺牲，在别人看来，也只是假大空的回答。” 顾楚摇了摇头，行动是比语言更有力的回答。 “她不是合格的母亲，但她是英雄。” 顾楚看向茅十七，目光和他对视，没有丝毫闪过。 茅十七眼神微闪，她果然猜到了。 “她的不合格，在于她没有机会做一个好母亲，并不是因为她不爱你，相反，正是因为她爱你，所以她才选择放弃自己热爱的职业，你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有罪犯。” 看着顾楚坚定的眼神，茅十七恍惚间好像看见了那个女人。 “我该走了，要回家了……” 她的眼神幸福缱绻，这是她最后的执念。 可是她回不了家，他也永远等不回妈妈了。 第161章 数字 时隔多日后, 顾楚又一次登入了灰网。 …… 【一叶扁舟】：大家的任务书有没有什么变化？ 【杀死十万】：你是指数字？ 【活过下一次】：你们也有？艹，还以为老子的金手指虽迟但到呢，还研究了好一会儿。 …… 时隔一段时间, 这个小群里有一些号码变成了不上线的灰色，不知道是暂时还没登陆，还是永久消失了, 一部分熟悉的号码依旧活跃着, 还多了几个之前不在群里的新人。 跳过一些无用的对话后，顾楚终于看到了自己关心的话题。 她一直都惦记着，这一次任务书上莫名出现的那个数字,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一叶扁舟】：大家的数字一样吗？ 【小王子】：什么数字？你们在说什么呀？ 【一叶扁舟】：小王, 你多久没有进入故事了？ 【小王子】：两个多月吧, 怎么了？ 【一叶扁舟】：我在今天上午的十点四十七分进入故事，任务书上的数字是6 对于每一个读者来说, 进入故事后现实世界的时间是停滞的, 进去是什么时候，出来就是什么时候。 顾楚从故事中出来的时间是两天前的下午，只不过在从故事里出来以后就忙着处理封门村的案子，耽搁了一点时间。 【杀死十万】：我是昨天晚上七点左右，任务书上的数字是7 【活过下一次】：我只是接收到了预报, 估计马上就要进去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我的任务书上出现的数字是5 【活下去】：这些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好像和进入故事的顺序有关。 【杀死十万】：代表难度吗？是不是十万又要搞什么新花样了？艹, 老子早晚爆它娘的菊花, 这傻逼玩意儿快把我逼疯了, 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 活的像个阴沟里的老鼠，我妈就我一个儿子，可我现在都不敢去看她，只能把她送去养老院，我都不敢离她太近，连她有没有被养老院里的护工欺负都不知道，艹艹艹！有时候想想干脆死了算了，可我死了谁给我妈交钱治病呢。 杀死十万的话让群里一下子变得沉寂起来，没人留言安慰他让他节哀，让他想开点，因为这个群里的每一个人，都过着和他类似的生活。 他们明明因为十万得到了超凡的能力，可只要有人性，有软肋，每一个人会感激《十万》，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十万》就是一个潜藏在他们身边的毒蛇，需要随时防备《十万》盯上他们身边任何一个在意的人，将那些人也拖入这个游戏之中。 因为这份担忧，他们只能脱离原本的生活环境，远离家人，远离爱人，远离朋友。 可他们终究是人啊，让他们和过去的情感彻底剥离，这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十万》出现了新的变化，这一次我进入故事的时候，任务书上多了一个数字，我咨询了其他读者，这个数字好像根据进入故事的顺序，在不断递减，目前知道的最小的数字，是五。” 顾楚接过蔺墨递过来的肥宅水，冰凉的碳酸甜水一下肚，就给人带来欢愉的刺激。 “在你的那个时代，出现过这样的变故吗？” 蔺墨坐在自己斥199巨资购买的懒人沙发上，仔细回想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顾楚的神情略微有些严肃，眉间距微簇着，蔺墨看着她这幅表情，想到了网上关注的一只网红小八哥，小脸皱巴巴的，滑稽又可爱。 此时的顾楚没察觉到他揶揄的微笑，而是不断思考这串数字的用意。 以前从未有过……看似随着一场场新的故事不断缩小…… 像是倒计时一样！ 顾楚瞪大了眼睛，握住蔺墨的手，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 “之前在埋葬你的墓穴中，我在壁画上看到过你手持一本书，上面好像隐约刻着神书二字。” 也因为这一点，顾楚和蔺墨沟通的时候，偶尔会用《神书》代称《十万》，她一直以为，在蔺墨的那个年代，《十万》的名字就是《神书》。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思维怪圈，因为现代有一本很著名的科普著作《十万个为什么》，就下意识觉得这个名字是现代的产物，在顾楚看来，那个东西以任何名字命名都很正常，因为那和它的内核无关，它可以有成千上万个名字。 但现在看来，这是错的，如果它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名字，那么这个名字，是不是别有用意呢。 顾楚的眼神有些灼热，看的蔺墨心跳漏了半拍，向来喜欢在口头上占顾楚便宜，以好爸爸之资想喊人家乖女儿的男人头一次觉得两人这样靠近的距离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扒拉掉顾楚的手，整个身体又往柔软的懒人沙发里靠了靠。 “是不是在你那个时代，这本书就叫做《十万个为什么》？” 顾楚没在意他的这点小动作，而是执着的追问。 是啊，《十万》的存在不可以像任何没接触过它的人告知，更不能以文字、视频等任何手段进行传播，既然如此，蔺墨又怎么可能吩咐匠人，在自己陵墓的壁画中，将它的名字刻画上去呢。 除非那个时候，《神书》并不是它的名字，蔺墨只是用这个称呼代指《十万》。 果然，蔺墨的点头证明了顾楚的猜测。 “这一串数字，极有可能是最后的倒计时。” 第159节 顾楚得出了一个结论，然后整个人身体的力量被抽空了大半，一部分是因为对这个结论的震惊战栗，还有一部分，是对尘埃即将落定的坦然。 她一口气，干掉了易拉罐里剩下的大半瓶冰可乐。 “你是说，《十万个为什么》，指代的就是十万个故事，等到十万个故事彻底被解答后，那个东西，极有可能会彻底消失！” 蔺墨瞬间理解了顾楚的想法，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刚刚心底那点小九九了，直接从懒人沙发上起身，站定在顾楚面前。 “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十万个故事彻底解答后，它的目的终究达成！” 顾楚接上了他的那段话。 结果未必是正面的，顾楚和蔺墨对视着，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坚定。 其实他们中的很多人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端倪。 顾楚记得，在她第一次主动向蔺墨询问《十万》不断寻找读者进入不同的故事的原因时，蔺墨给出的回答。 “它在制造一个神，一个无限接近于它本源力量的神。” 当时顾楚对这句话的理解还比较薄弱。 其实不单单只有蔺墨给出过类似的回答，所谓的造神一词，顾楚还曾在其他人的口中听说过。 许多读者都觉得，只有成为最接近神的人，才可能彻底摆脱《十万》的控制，其中最典型的案例就是公平会。 一直以来，公平会都以制造最接近神的读者而努力着，为此不惜一切代价灭杀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目的的非公平会成员。 这些年来，传闻中最接近神本源力量的读者还是顾楚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亲人，她的哥哥楚相如。 可是她哥失踪了，顾楚被卷入《十万》，和她哥的失踪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之前的任务中终于和哥哥碰面后，顾楚打消了对方可能被害的猜想，但也更倾向于她哥是为了躲避仇人所以主动躲起来的这个想法，现在看来，或许另有缘故。 “蔺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句话态度太过强硬，顾楚又放软了语气，“看在我刚刚给你买了芋圆奶茶的份上。” “我这是第二杯半价……” 蔺墨的眼神幽怨，他已经不是以前那头没见识的僵了。 “你是第一杯，我是半价。” 顾楚的脑子转动很快，她的回答让蔺墨的表情愉悦了许多，下巴微微抬起些许，透露着尊敬的第一杯奶茶持有者的矜贵。 “问吧。” 现在的顾楚，比起刚见面时的青涩，确实有资格听到更多的隐秘了，而且有些事，即便他不说，她自己也能猜到，只是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罢了。 “你为什么会选择自我封印？” 不单单只是被自己曾经关爱的子民背叛，所以伤心之下选择封印自己那么简单吧。 这个问题戳痛了蔺墨的伤疤，他的眼神瞬间黯淡。 虽然那确实不是唯一的原因，但着实伤他很深。 曾经的蔺墨就是一个天真热血的笨蛋，领地内百姓的爱戴拥护让他满腔热忱，可能和出身贫寒的母亲的教育有关，蔺墨的身上看不见太多高高在上王者的傲慢，相反，他有一副极其柔软的心肠，看不惯任何苦难悲情。 可是战争从来不是他一个小小领地的王就能制止的，以他的一己之力不能抵挡住千军万马，无数的百姓战死，哀嚎遍地，在他们的恳求下，他转化了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可重新复活的那些百姓根本不再是人，而是一头不知道冷热病痛，没有七情六欲的僵尸。 他们以血为生，即便有蔺墨的控制，他们不食人血，可这些僵尸生饮畜牲血液的画面也足够让那些活着的人心生畏惧。 可能是真的害怕，也可能是想要转移战争带来的痛苦，他这个王从子民拥护的高台下坠落，他不再被爱戴，而是成了人人诛讨的瘟神邪星。 他成了一切苦难的来源。 蔺墨记得一个六岁的小男孩，曾经跟随着家里的长辈跪在王府前，祈求他能施展法术将他阵亡的父亲救活，因为这些人都见识过他在灾年时施云布雨的神通，同样也记得，几个月后，他手里举着石头满眼怨恨地砸向王府的牌匾，口口声声喊他灾星…… 蔺墨曾经怨愤过，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人性那么善变，他曾经有一个机会，可以报复所有伤他心的人，可最后，蔺墨还是没有走到那一步。 以为对他来说，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值得眷恋的东西更多。 “是不是因为你体内的能量已经到达了临界点，拥有了接近神本源的力量。” 不等蔺墨回答，顾楚就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是猜测，但顾楚的语气极为笃定。 蔺墨沉默了，这也预示了答案。 从海北市回到津市的第二天，顾楚就收到通知前往都城，蔺墨现在作为特事局的外聘成员，自然也在其中。 全国多处都下起了暴雨，城市的排水系统遭受巨大压力，一些沿海城市都出现了海水倒灌的现象，内陆城市也面临涝灾。 现在网络上的热点新闻就是抗洪救灾，以及各种关于停止下雨的祈祷。 顾楚看着窗户外的电闪雷鸣，心里猜测这越来越极端的天气，是否和《十万》有关。 此时顾楚身处的房间里还有数百名特事局的成员，都是从各地抽调过来的精英，目前每个城市，只留了一部分人驻守。 据说是因为这次调查到公平会会有一个大动作，记录在案，却一直没有实质性证据进行抓捕的疑似公平会的诸多成员，都在三天前开始，陆陆续续往都城聚集，这一次他们的秘密行动，极有可能就在这个政治中心。 对于异人来说，首都的地位不仅仅只是政治中心那么简单，据说全华国最大的一条龙脉就在首都城底下，这也是为什么之后几代封建王朝都定都在这儿的主要原因。 公平会想要摧毁国运，重新建立新的秩序，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毁掉这一条龙脉。 只不过关于龙脉的说法只是传言，但公平会成员大量集中在首都，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破解了！几位道教前辈破解了那个九阴九阳逆转乾坤的阵法！” 有人冲进了房间，举臂高呼着。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了来人！ 顾楚和蔺墨都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看着窗户外的电闪雷鸣。 她不知道现在数字已经倒计时到哪儿了，但感觉在告诉她，《十万》已经迫近。 快了，一切就要尘埃落定。 第162章 完结 天际呈现诡异的妖红色, 明明正值中午，整片天空却好像被幕布遮盖，昏暗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压抑诡谲, 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样的天气异象，不单单只出现在首都的上空。 连日的电闪雷鸣和暴雨，加上诡异的天色, 网络上又掀起了末日之说, 还因为暴雨带来的各种水灾，各地的警力军队都被调集起来维持秩序，保障居民的生存需求, 可即便这样, 依旧人心惶惶。 全国暴雨这样的事情, 以往可从没有发生过，不仅如此, 据说国外也出现了各种灾害, 这难道是全球历劫不成。 特事局怀疑，这一切气象的异变都和公平会在全国各处布置的阵法有关，只要破坏法阵，灭了公平会，一切都会恢复以往的景象。 但只有那些读者心中清楚, 这一切异变, 和《十万》脱不开关系。 不少读者都有自己的人脉网, 类似顾楚加入的那个小群一样, 他们也有自己互通消息的渠道, 任务书上突然出现的数字很快就引起了读者们的注意。 据说, 最近一次出现的数字已经是3了, 谁也不知道2和1什么时候出现, 当然，也可能已经出现了，只是外界不曾知晓。 这一串数字的变化就像是倒计时一样，谁也不清楚《十万》在倒计时什么，但可以肯定，它要有大动作了，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每个人心存都恐惧，就像是从万米高空下坠一样，充斥着不安。 此时此刻，他们也顾不上往日在故事中的互相提防和算计了，齐心协力面对下一刻的变故，成了最安全的准备。 他们清楚，自己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公平会，还是一个庞大的、未知的怪物。 “你们看，那里是什么！” 就在一部分人围着刚刚那个跑进来的人公平会设置的阵法之时，又有惊呼声传来。 大伙儿的目光又转向了窗外。 他们此刻带着的地方正面向紫禁城，传闻中，华国最大的一条龙脉，就在紫禁城之下。 因为暴雨的缘故，往日游客众多的紫禁城现在一片空荡，不少地势较低的区域甚至已经被水淹没，而就在刚刚，一群穿着黑衣的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了紫禁城前的广场上，差点和昏暗的天色混为一团，要不是眼力好，还真的很难发现。 是公平会的人！ 所有人不敢耽搁，齐刷刷朝门外冲去。 不同于特事局，公平会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来自《十万》。 他们从《十万》中获取力量，对《十万》极其推崇，在公平会的教义中就有一条——适者生存！他们觉得，死在故事里，是自己能力不够，这一个世界应该是强者的世界，而他们这群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应该获得更高的地位，这才是公平。 他们可以成为现实世界高高在上的神，而普通人则是为他们服务的低等仆从，可偏偏国家管控着他们这些拥有超凡能力的人，甚至因为怕引起普通人不必要的恐慌，不愿意让世界知道他们这些神的存在。 这是极为不公平的，越强大的能力难道就不应该享有越尊崇的地位吗？ 造神！掌控《十万》！改变世界的阶级，这是公平会孜孜追求的未来。 现在，他们的目的即将达成了。 特事局成员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太大的恐慌，到了这一步，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他们眼神狂热，仰望着紫禁城上方的高空，口中念念有词。 几位久不出山的道门前辈惊恐地看着脚下，一股庞大的气息从地下升腾而上，他们飞快掐算，不仅仅只是帝都的龙脉，全国各地的气运都在向阵法的中心汇聚。 “不好，必须快点制止他们！” 为首的道教前辈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呼道，可诡异的是当他们想要冲向公平会那些人时，以这些人中心二十米左右的圆圈内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根本没办法靠近他们打断他们的做法。 “按照计划，毁了帝都的龙脉！” 为首的前辈语气沉重却坚决地说道，他的神情无比凝重，这是他们之前就定下的最坏的打算。 没错，是毁掉帝都的龙脉！ 之前在特事局的传言中，公平会的骨干成员集中在都城是为了破坏龙脉，其实不然，他们设置的这个阵法很诡异，整个阵法呈逆反的形式，龙脉之气本是无上生机，可在逆转阵法的作用下，正气转为秽气，这股由华国国运而转变来的庞大邪祟力量，足以使得天地变色，引大恐怖降临。 所以毁掉这个阵法的最直接的做法，其实就是毁掉最主要的一条龙脉，这个解阵之法听上去太过荒谬，执行起来，也叫人瞻前顾后。 紫禁城下的这一条龙脉在最后一代封建王朝覆灭的时候就已经被压制了气运，现如今华国之所以能够飞腾于世界前列，靠的不单单只是气运辅佐，更重要的还是万民齐兴，国民众志成城，和这片土地上的运势相辅相成，其中民为主，运为辅。 可谁也敢保证，一旦主脉被毁，缺失紊乱的运脉会不会对煊煊国势造成打击。 毕竟现在华国正值飞速发展的时期，国际上那位自称警察实为强盗的家伙对于华国的崛起早有不满，联合了他一堆狗腿子在国际上各种找华国的麻烦，内忧外患之下，毁掉龙脉，没准就是自毁根基。 可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未知的大恐怖降临对华国百姓造成无法挽回的危害，不如壮士断腕，他们相信，只要华国人还在，即便跌倒了，也能爬起来。 人民，才是国家最重要的运脉！ 毁掉龙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摧毁龙脉是逆天而行，毁龙脉者，会受到气运的反噬，在场的绝大部分人，其实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与公平会的得意猖狂不同，在场的特事局成员们大多神情凝重，有些甚至提前挂上了虽死犹荣的表情。 第160节 意志最坚决的，走在最前面，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有些还有点犹豫不决的，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些时刻准备牺牲自己的同事，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跨入那一步。 一边是毁龙脉求国民生存的特事局，一边是汲取龙脉气运转换为邪祟力量的公平会成员，两股力量的博弈使得以紫禁城为中心扩散的区域气场越发紊乱。 雷声轰鸣，狂风暴雨，住在高楼里的居民甚至感觉到在这种狂风暴雨之下，楼栋都开始摇晃，往日里最坚固的双层玻璃都有一种随时可能会被吹裂的感觉，住在高层里，只觉得惶惶不安。 可这个时候，绝大多数地下室都已经被淹没了，外面雷雨大作，如果下楼，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躲雨。 许多地方，甚至出现了断水断电断信号的情况。 极暗的天色，缺少照明的工具，在昏暗的环境下，恐慌滋生，有些东西，也悄无声息的出现…… “你们看，那是什么！” 有人指着天空惊呼。 只见公平会结阵的中心出现了一道光柱，直冲天际，这一道光柱好像和空中妖异的红云融合，光柱之中，时不时有雷电闪过，看上去气势恢宏又带着几分恐怖。 住在紫禁城附近的居民都看到了这个异象，激动地用手机拍下，只可惜现在这一片网络全断了，要不然传上网，肯定能引起热议。 几位道门的前辈直呼不好，难道是公平会的阵法成功了？可整个华国的气运，没道理汇聚的那么快啊。 顾楚看着那道光柱，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光柱中劈出一道雷电，直冲顾楚而来。 距离顾楚最远的几个人都感受到了这道雷电中蕴含的庞大力量，更何况正面迎接这道闪电的顾楚本人呢。 稍微离得近一些，能力又稍差的，这会儿都快被这股威力压趴下了，连阻挡的勇气都没有。 “快闪开！” 几位道长都离顾楚很远，而且正在做法不能轻易打断，想要帮助顾楚也有心无力，目眦尽咧，嘶吼着让顾楚闪躲。 这一道雷电太奇怪了，它从光柱中分离，带着从华国吸纳而来的运势。 但这股力量还没有被转化，依旧是庞大的生机，可问题是太庞大了，一旦打在人身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将身体撑爆。 当然，更让这些道长震惊的是顾楚此刻散发着的庞大死气，好像站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厉鬼……不对……茅山派那位隐世多年的长老对这股气息更熟悉些，他觉得，眼前的顾楚似乎是一头僵尸。 可这未免也太荒谬了，顾楚明明是人，怎么会有僵尸的气息产生呢。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她身上是阴邪秽气，这股庞大的生机气运打在她的身体里，恐怕会加速她的毁灭。 对于周围人的呼喊，顾楚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雷电逼近眼前的时候，另一道身影挡在了她身前，是蔺墨，此时的他也已经显示出了自己的真正面目。 几个道行比较深的前辈已经麻了，又来了一头僵尸。 搁平时，这会儿就该降妖除魔了，可现在的这种局势，显然顾楚和蔺墨是站在公平会对立面的，而且从两人之前的表现来看，理智尚存，没有危害人民和社会，虽然是异类，但也不是敌人。 雷电穿透了蔺墨后并没有停止，再一次重重劈打在顾楚身上。 庞大的力量直接让全身经脉在短时间内充盈至可怕的程度，蔺墨捂住胸口，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黑血，相比较之下，顾楚的情况就好了很多，只是身体踉跄了一下，很快就稳定住了。 “怎么回事，难道这股力量外实内虚，感觉不怎么厉害啊。” 至少人还没死，着和它表现出来的气势不符啊。 “虚一点不好吗？” “可能是人家比较强，要不你去被劈一下试试。” 周围人紧张又疑惑地议论着。 而真正直面这道雷电的顾楚和蔺墨才最有感触。 刚刚那一道闪电穿透蔺墨，直接将他体内的大部分力量撷取倾注在了顾楚的身体里，刚刚顾楚没有站稳，纯粹是因为体内的能量太充盈了，她一时有些掌控不住。 此时的蔺墨很虚弱，但顾楚却无比强大。 换做其他任何两个人，都没办法达成这种结果，但顾楚和蔺墨不一样，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一体的，蔺墨是顾楚能量的本源。 《十万》剥夺了蔺墨的部分力量，只为了顾楚能够提前达到它预期的水平。 蔺墨不听话，他想要换一个可能会听话的人。 “别担心我。” 顾楚冲着蔺墨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那道光柱，此时天空之中，光柱的上端出现了一张类似人脸的东西，其余人也注意到了这幕画面。 那张庞大恐怖的面孔俯视下方，它的眼睛似乎在凝视着顾楚！ 顾楚太他妈熟悉！ 当初她第一次收到哥哥失踪的匿名消息时，感受到的就是这种被窥视的感觉。 是它！是它引诱她回到家乡，从而为了找到哥哥失踪的真相，彻底和它牵扯不清。 那本看似出自楚相如之手的日记本，恐怕也是《十万》的杰作。 一切都是它的计划。 一开始，《十万》将顾楚带入那个世界大概是为了引出楚相如，但在看到了顾楚的表现后，发现顾楚身上的潜力未必输给她的哥哥，所以它有了新的尝试，将顾楚带到蔺墨封印着的世界。 顾楚如它所愿，熬过了最危险的转化，从那一刻起，蔺墨就成了她的预备养料。 时间不够没关系，能量不够没关系，到了最后关头，蔺墨的大半能量都会成为她的养料，他们本身就是一体的，没有融合上的难度，顾楚本身的意志力又是极为罕见的，她缺少的是历练的时间，现在的她，只是将未来可以拥有的能力提前掌握。 《十万》制造了一个完美的作品，一个接近神的产物。 一如曾经的蔺墨…… “对不起，好像好心办坏事了。” 蔺墨的脸上已经完全没了血色，他捂着胸口，气息虚浮地苦笑道。 原本是想救她，没想到却害了她，他和顾楚预想了很多，唯独没有猜到原来他在墓地里失控转化顾楚，也是计划的一环。 现在是箭在弦上了，顾楚不像曾经的他，还有许多准备的时间，可以设置一座阵法，将这股超出极限的能量暂时压制。 “如果撑不住，如果你觉得很痛苦，那就放弃吧，你只需要记得，这不是你的错。” 蔺墨的眼神里刻满了认真。 他们已经努力了，如果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也不是他们的错，这个笨蛋有时候认死理，脾气死犟，蔺墨都不知道她能忍耐的极限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个过程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旁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算是他的私心吧，他可以忍受这种痛，却不愿意顾楚强忍着作出牺牲。 这种感情……大概……是父爱…… 蔺墨不懂，但如果能熬过这一次危机，他会努力去弄懂这种奇怪又复杂的感情。 顾楚看着他点了点头，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只为了表明自己听见了。 “轰隆——” 第二道雷电从光柱中劈出，这一道雷电的威力比第一道雷电更强。 顾楚依旧没有躲，因为她清楚，她闪躲不掉。 这一次充盈的能量直接让她身体里的部分经脉胀裂，皮肤表面都已经有鲜血渗出，这种痛苦，好像在钉床上被人摁着来回滚动一样，浑身扎满了长钉，饶是顾楚这种曾经为了躲避人皮鬼的杀机将自己表面的皮肤全都割开的狠人，都忍不住痛呼了一声，然后又咬紧牙关，再也没发出一丝呻吟。 “不过如此！” 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可顾楚还是站立着，仰着头，冲着光柱上那道鬼脸不屑挑衅。 边上的人已经看懵了，一部分人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莫名其妙出现了鬼脸，而顾楚又因为什么和鬼脸对上了，而在场的读者则是猜到这张鬼脸，或许就是《十万》背后的那个东西。 可他们依旧不知道，为什么《十万》会死盯着顾楚不放。 就连召唤出《十万》的公平会成员也十分不解，甚至惊惧。 他们耗费多年布置这个阵法可不是为了替别人做嫁衣，今天的主角不应该是顾楚，可偏偏阵法还在运行，已经融于阵法中的他们完全没办法停止，更没办法制止顾楚撷取阵法的能量。 第三道雷劈下，顾楚已经成了血葫芦…… “还行，像挠痒痒了！” 她咽下一口涌到口腔的鲜血。 第四道雷，她的双腿已经无力站稳，一个踉跄跪在地上，顾楚咳嗽了一声，身前呕出一滩黑血，旁人紧张却无法靠近，此时以顾楚为中心四五米的距离内，已经成了真空地带。 她双手撑着地面，忍着剧痛，又站了起来。 第五道雷，这个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全在顾楚身上了。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远处的居民区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紫禁城边上，也出现了几道穿着红衣的厉鬼。 整个华国的磁场紊乱，阴阳相交，人鬼相通了！ 恐怕现在全国各地，已经有不少人撞见鬼怪了，而现如今分散在全国各处的异人以及各个门派的弟子们人手紧张，不见得能处理完这些灵异事件。 现在，曾经极力隐藏的另一个世界或许就要彻底掀开出现在普通人面前已经不再是重点了，之后会出现的伤亡，才叫人揪心。 那些普通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怎么和鬼怪抗衡呢。 这个时候，第六道雷劈下。 顾楚的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是她进入的一个个故事，许多枉死的冤魂在那些故事里得以复仇获得解脱。 包括她自己，她看着那个男人，一次次从建筑物的高层坠落，摔成一团烂泥。 开心吗，畅快吗？这些都不是公检法给予的公道。 想要公平，只能自己去争取，别人都帮不了你，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黑暗的地带，什么才是正义，什么才是公道，血债只有自己亲手收取，才叫做血偿！ 有个声音在诱惑她，引导她。 不要反抗了，选择接受吧，和它融为一体。 这个世界，应该是人鬼共存的世界！ “史建，你在哪儿啊！鬼，门口有鬼，我和囡囡好怕啊，你个混蛋，你不管我就算了，你连女儿都不管了吗！” 电话里，女人的痛哭声夹杂着孩子的哭嚎声。 中年胖子史建用脖子和肩膀夹着手机，双手扯着绷带缠紧小腹的位置，腰右侧隐约有血迹渗出，他将绷带勒地很紧，压迫止血，这样一来痛感也更加强烈，他咬牙没发出痛呼声。 就在刚刚，他和一个突然出现的厉鬼缠斗，受了点伤，好在鬼也被消灭了。 “我马上过来，你不要挂断电话。” 电话中，史建压根没问女人和孩子的住址，只说自己会立马赶到，实际上，他确实也在前往前妻家的路上。 电话那头的女人已经彻底奔溃了，这些年她过的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那么恩爱，那么疼爱女儿的丈夫忽然间变了个人，强硬的要求离婚，从此消失在她们母女的生活中，甚至就连一分钱赡养费也没给过。 第161节 他们在一起十多年了，女人根本就不相信史建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一个人，她在心里为他想了无数种理由，可随着史建消失的时间越久，这种信念就越发薄弱，可一到危急关头，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曾经的丈夫，孩子的爸爸。 而刚刚史建的回答更是给了女人一种错觉，好像史建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她们母女，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出现在她们眼前。 史建已经完全顾不上还在渗血的伤口了，加快速度朝妻子租住的房子赶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东西忽然降临在现实世界里，惊恐之余，史建还有一些茫然。 这些年，为了防止《十万》盯上妻子和孩子，他彻底离开了她们娘俩，他活着，却像行尸走肉，就连她们的照片，他都不敢多看几眼。 可现在，现实世界里都出现了鬼怪，他这几年的躲避还有意义吗，他还能护住她们吗？ 类似的场景在多地发生着，当然，更多的人身边没有史建这样的守护者，在危机关头，只能任鬼宰割。 “不要反抗，融入我！”“不要反抗！” “融入我！” 一声声充满诱惑力的声音从那张巨大的鬼脸中吐出，那双由云雾幻化的空洞眼孔此刻充斥着贪婪，欲念和无上狂热。 所有人都听见了。 那双可怕的眼睛死死黏着在顾楚身上。 一部分聪明的读者猜到了《十万》的真正目的。 所谓的成为接近神的读者根本不是他们摆脱《十万》控制的方法。 成为接近神的人，就意味着成为能够容纳神力量的载体！ 《十万》想要以顾楚为桥梁，跟这个世界搭建关系，从此以后，它可以摆脱束缚，不再以书本为载体。 这个世界，将成为人鬼共存的世界！ 可真的能共存吗？ 鬼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而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在鬼怪的力量面前，他们充当的，大概率只是食物的角色。 “疯子，真的都疯了！” 有人看着那张鬼脸瞠目结舌，失神地感叹。 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的炼狱呢？ 公平会的人也是疯了，他们凭什么觉得，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能踩着普通人和鬼怪上位，制定这个世界的规则呢？ 可现在该怎么办，这个召唤出来的大恐怖似乎完全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那么…… 一些人的目光转向了顾楚！ 牺牲她一人，桥梁没了，是不是也意味着危机解除了呢？ 此时的顾楚双眼紧闭瘫坐在地上，谁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被蛊惑成功。 有几个人悄无声息走到了她身后不远处，杀机毕现，不等蔺墨恢复些许实力阻挡那几个人，一道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顾楚身边，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前。 “楚相如！” 不仅仅是特事局的人，就连公平会的那些走狗都惊呼出声！ 他已经消失很久了，在许多传闻中，他早已是个死人。 可现在他又出现了，一身黑袍，胡子拉碴，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刚钻出来，一头凌乱的黑长发许久不曾打理，都已经把眉眼遮盖，只看得见线条凌厉的下颌以及那张微薄的嘴巴。 这样一个向来独自游走在读者群体里的独行侠，居然主动出现，还是以另一个人保护者的姿态出现。 许多读者清楚，此刻杀掉顾楚已经没意义了。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在楚相如的手中杀掉顾楚，就说说楚相如的实力吧，他本就是传闻中最接近神的读者，顾楚死了，《十万》还能以他为媒介。 所以现在只能祈祷顾楚撑过去。 此时顾楚脑海中的画面已经被其他画面覆盖。 一个穿着破旧的小男孩跟在她身后跑啊，跑啊，他的鞋底磨破了，细嫩的脚掌踩在尖利的砂石上，脚心磨出了血，他们之间好像一直隔着一段距离，不论他跑多快，都追不上她…… 画面一转，小男孩终于追上了一个比他更小的小丫头，他将自己所有的宝贝都塞进妹妹的口袋里。 “知知，你等着，等哥哥长大了，就来带你走。” 小丫头抽泣着，让哥哥发誓，两个孩子勾着小手指，郑重地许下承诺。 在眨眼，曾经的小男孩变成了青年。 “我恨你，为什么当年妈带走的是你而不是我！” “我现在过的很好，既然你们当年选择抛弃我，那就别想沾我的光，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妹妹，不会认那个女人。” 那张与她相似的面孔用冷漠的眼神说着凉薄的话，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又给了她致命的一刀。 然后下一秒，他又出现在了一栋尚未完工的建筑物上，毫不犹豫将伤害了她的男人推下高楼。 …… 顾楚睁开眼，不只是鲜血，还是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依稀看出他的轮廓。 “哥，说好要给我买的打糕呢？” 虚弱的声音好像随时要飘散在空气中一样。 “今天就只带了一块，以后哥再给你买，买很多很多。” 楚相如哑着嗓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早就冷硬的打糕，这是他原本当做纪念，带进坟墓里去的。 人人都知道楚相如是个疯子，在故事里，他制定着自己的规则，仗着特殊能力为祸现实世界的杀，妄图造神的公平会成员杀，为了活下去不折手段泯灭人性的读者杀…… 他的手上有无数条人命，可终其目的只有一个。 他想要尽可能维护一个安定的，平和的社会秩序，他不想让知知和他一样，生活在危机四伏的人间地狱里。 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的执念，自从成为读者后，他远离人群，基本断绝社交，如果没有知知，这个世界不值得他眷恋，可偏偏他的妹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想要扼杀任何一个，可能会对知知造成威胁的存在。 于是就有了读者畏惧的亦正亦邪的审判者的存在。 在察觉到《十万》妄想人鬼共存的真正意图后，楚相如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封印自己，可他没有想到，已经穷途末路的《十万》会用尽手段将知知牵扯其中。 到最后，还是他害的妹妹走上了这一条危机重重的道路。 现在，是知知自己做决定的时候。 如果她不愿意，他陪她一起熬过去，如果她撑不住了，最终像《十万》妥协，那他就是她的刀枪，任何外界攻讦的声音，他都会替她消灭。 第七道雷电已经在酝酿之中。 “哥，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楚相如和一个顾楚就好了。” 顾楚的声音轻缓却坚定。 如果不是《十万》，长大后的楚相如会早早来到顾楚的身边，带她远离成长时的一个个噩梦。 他们或许过着清贫的日子，可应该会很快乐吧。 所以这样的遗憾，只要有一次就好了。 她想要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在安定和谐的社会里快乐的相知，相爱，相处。 这就是顾楚的答案。 楚相如看着她虚弱疼痛的模样心如刀割，可他还是坚定地接受了她的选择。 就在一切只等顾楚熬过去的时候，异变又发生了。 第七道雷电，劈向了另一个方向。 又一道身影从迷雾中出现。 来人是茅十七！ 因为顾楚而萎靡的公平会成员振奋了。 “圣子！圣子终于来了！” 茅山派嫡支，特事局的核心成员茅十七，还有一个隐藏着的身份，那就是特事局对立面，公平会的圣子。 他没有参与过公平会大大小小的事情，他的存在仅仅是作为一个容器，一个有足够资质超越楚相如成为神之子的容器，完成公平会谋划已久的造神计划。 他的出现，公平会成员的欢呼雀跃，都让在场的其他人惊讶震怒，尤其是茅山派的长老弟子，通通变了脸色。 唯独顾楚，似乎并不诧异茅十七的身份，也不诧异茅十七和她一同站在这儿。 在夜纷的陵墓前，顾楚注意到茅十七的实力又增强了。 那个时候，距离他们从封门村出来才过去了两天时间，茅十七的实力有这么明显的增强，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这期间，又一次甚至多次进入了故事。 顾楚大胆的推测，在倒计时的十个故事里，都有茅十七的身影。 对方的资质显然并不弱于她，而且茅十七有一点是他们都比不上的，那就是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他似乎乐于看到这个世界人鬼共存。 顾楚甚至怀疑，在茅十七心中，鬼或许比人更可爱。 雷电劈在茅十七的身上，身体微微踉跄后站稳，他甚至还有心情朝顾楚微笑。 “畜牲，你在做什么！” 茅风林姗姗来迟，看着光柱边上的茅十七，无比震怒。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个混账，你是要报复我吗，你冲我来啊！” 这些难，茅风林一直想给儿子和几个亲传的弟子报仇，为此他不惜像养蛊一样培养着其他弟子，就是为了接近那个神秘的存在。 在茅风林看来，牺牲几个人，探知到那个东西并且毁灭，是十分划算的。 如果可以，他愿意亲自上阵，只可惜，明明他的身边有那么多和那个神秘存在有接触的人，他却从来没有进入过那个空间。 人性都是复杂的，茅风林对于他的那些弟子来说是恶的，可他这个人，又不是纯粹的恶，至少他从没想过让整个世界作为殉葬品。 他还当茅十七是那个任他打骂的徒弟，对着他一通呵斥，不过此时此刻，茅十七的心思完全不在他的身上。 一双灵动的狐狸眼在顾楚和楚相如之间来回打量，眼神中带着戏谑，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光柱时，又变得凉薄。 第八道雷电已然在酝酿之中。 “你知道从小到大我都在想些什么吗？” 第162节 他缓缓开口。 “我在想为什么师傅总是打我骂我，在想为什么十五、十六师兄一个接一个消失了，我在想，她为什么没有回来接我，她骗我！” 生活中他接触的人，全都在伤害他，在骗他，居然如此，这个世界上全都是人或者全都是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很痛苦，但我想到了让我不再痛苦的办法，就是让这个世界降临我所承受的苦难，众生皆苦的时候，我的那点痛也就微不足道了。” 茅十七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一直都准备这么做。 知道顾楚出现，她和那个女人太像了。 现在也像。 明明是一件无所谓的决定，人鬼共存又怎样，她完全有能力在乱世活下去，甚至因为她的能力，在乱世之中，她或许还能拥有高高在上的特权。 可她已久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只有她受苦受痛的道路。 茅十七决定顾楚很傻，那她呢，当初她决定去做最后一个任务，并且在封门村牺牲的时候，她后悔吗？ 《十万》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让他进入了封门村的世界。 或许它的本意是希望他再一次体验被母亲放弃的痛苦，坚定他的信念，可怪物终究是怪物，它尽可能的想要揣摩人性，却依旧没办法真真正正地成为一个人，从人的情感上思考。 他恨她，更爱她！ 夜纷消散前的那抹笑容，和那句回家，让他痛恨厌恶的同时，也泪流满面。 但他痛恨厌恶的并不是夜纷本人，而是她明明那么想做到，却没有做到的结果。 所以这些天，除了一次次进入故事世界，一次次在厮杀中麻痹自我以外，他都在思考对与错。 刚刚顾楚和楚相如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他早有猜测，现在只是彻底落实了而已，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顾楚最后那段话。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楚相如和一个顾楚就够了。 “十七师兄！” 小十八懵懵懂懂，看到茅十七被雷电劈中只觉得害怕担心。 他不知道师傅为什么又骂师兄，也不知道边上的人为什么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师兄，他只知道师兄受伤了。 小小的个头举着长长的桃木剑冲着茅十七跑过来，挡在他面前，似乎想要用他这小身板替他挡住下一道雷电。 茅十七想到了另一个人。 茅十五和他没什么交集，但十六师兄却带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课业完成不好被茅风林打骂，十六师兄也曾护过他。 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可怜虫。 茅十七将挡在身前的小十八挥开甩入人群，被边上的一群异人抱住。 第八道雷劈在了他的身上。 筋脉被撑爆，骨头寸裂。 “不要反抗，融入我！”“不要反抗！” “融入我！” 《十万》的声音已然癫狂，光柱上的鬼面也变得狰狞，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茅十七捡起小十八掉落在地上的桃木剑，勉强撑起身体，他扭头看向顾楚，说话的时候，一口口鲜血朝外涌出。 “这个世界上，永远等不到妈妈回来的孩子有茅十七一个也够了。” 第九道雷电还在酝酿，但他们的眼神中，都没了畏惧。 《十万》消失了，所有读者脑海中的任务书都消散，从《十万》中获得的能力也消失大半，变成了寻常的异人。 《十万》消失后，各地的天气恢复了正常，原本肆虐的鬼怪也随着《十万》一块消失。 随着网络、电力的恢复，住在紫禁城附近的居民原本想把拍摄的诡异天空照片上传网络，可翻遍了整个手机，都没能找到那些照片。 那些遇到鬼怪的人，在网络上诉说自己险死还生的经历，可没遇到鬼怪的人终究占了大多数，在缺少证据的情况下，这些只是被当成了怪谈。 这场特大水灾持续阶段发生的诸多异状，只能被亲厉者记在心中，埋在心底，随着之后一天天平稳安定的生活，最后被当成了紧张情绪下产生的幻觉或者只是一场噩梦。 当时出现在紫禁城的绝大多数公平会成员都被抓捕，其余成员也在之后的日子里一一落网。 茅风林被茅山派的长辈带走，余生都将被关在茅山派的惩戒堂里接受惩罚。 至于茅十七，他的情况又复杂些，最后算是功过相抵，带着茅十八消失在了众人的生活中。 曾经作为顾楚引导者的史建和妻子复婚，他终于可以像以前一样，挽着妻子的手，看着远处欢快玩耍的女儿，在公园里消食。 网名杀死十万的家伙，将爸爸从养老院里接了回来，父子俩珍惜最后一段时光。 ……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哦，不对，至少顾楚的生活变得更加鸡飞狗跳。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夹心饼干，陷入两个男人的争夺中。 这两个，一个是她哥，一个是……不明关系。 蔺墨通过很长一段时间，意识到他对顾楚的感觉好像是另一种喜欢和欣赏。 经过了漫长的千年岁月，他的发情期终于到了。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蔺墨觉得楚相如的从中做梗很没道理。 难道还有比他更适合顾楚的男人吗？ 要知道，他俩都是僵尸，他俩和人类生殖隔离。 因为这个十分科学的理由，蔺墨挨了楚相如和顾楚的男女合揍，他只能将这个伟大的发现默默放在心底。 霸道的傻哥哥忌惮每一个出现在妹妹身边的异性，除了他自己。 至于蔺墨以后能不能成功…… 或许顾楚在揍他时收敛着的力道已经证明了这个概率。 第15节 西郊医院的前身是一个建材装修商城，因为建筑材料的易燃性，当初在修建时，对于消防有严格的要求，因此作为安全通道的逃生楼梯，比一般的医院更加宽敞，能同时容纳五六个人并排通过。 不过即便这样，也不能掩盖半夜楼梯间带给人的阴森感觉。 顾楚看了眼左侧墙面上的楼牌，十一楼。 为了在夜间足够醒目，楼牌上的数字刷了荧光粉，在夜间散发绿色的荧光，楼梯间的灯光并不算特别亮，在绿色荧光的映射下整体晕染成了淡绿色的光晕。 “这tm的。” 顾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医院里的医护都说半夜的楼梯比电梯安全，可这个完全模拟恐怖片的环境，就足够给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了吧。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心头的这股燥气来的又急又怪，根本就控制不住。 此时鬼童们嬉笑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他们都在往楼下跑，顾楚往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医院楼梯的灯光设置了声控功能，上层的楼梯黑黝黝的一片，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 她收回视线，不再分心，警惕着往楼下走去。 十楼、九楼、八楼…… 顾楚拢了拢衣领，觉得周遭的气温越来越低了…… 西郊医院的5-9楼属于儿科的范围，不过在半年前，5楼还独属于icu病区，因为儿科不断扩张，医院将五楼的区域划分成两块，将较小的那一块划分给了儿科，两块区域是相互独立的，平日里不会互相干扰。 五楼的儿科自设了一个电梯和步梯通往六楼，这一楼层原本的两个逃生通道，都被规划在了icu病区内。 半夜十二点，看着时钟，苏倩紧张得咬起了手指甲。 在一众读者里，苏倩的资质十分普通，既不会像展芸芸那样只会嘤嘤嘤拖后腿，也没办法像顾楚那样大杀四方，在平安度过了两个世界后，苏倩攒下了一些书券，却也买不起什么好东西。 前两个世界她能够活下来，更多还是因为和队友的通力合作，这一次被故事单独分到了icu病区，不得不单打独斗，对于苏倩来说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捉迷藏，捉迷藏……” 苏倩神经质地看向四周，稍有动静，她就会猛地朝那个方向看去，手里紧紧捏着从商城里购买来的攻击性符纸。 她的书券并不多，新手任务赚取的书券基本都用在了第二个故事里，而第二个故事赚取的书券，也被她兑换成了几张符箓，准备在这个世界使用。 “难道要我主动去找？” 苏倩咬紧牙关，如果现在有几个队友陪同，有人互相壮胆，她不会那么抗拒，可一个人的时候，人心的恐惧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苏倩不敢，却还是不得不那么做，因为她更怕找不到那个东西，遭到更严重的惩罚。 “在哪里……在哪里呢……” 她嘴里小声念叨着，为自己加油鼓气，然后将病房一间间打开。 icu病区都是一些危重病人，每个病房里都放置着好几个笨重的仪器，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苏倩的耳边都是这些机器运作的噪音。 “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 推开第三间门后，苏倩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她好像听见了不止一道呼吸声。 要知道，icu病区的病人都用上了呼吸机，他们的呼吸频率和声音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呼——呼——呼——” 苏倩整个身体都绷紧了，愈发放缓了呼吸的节奏。 “呼——呼呼——呼呼——呼——” 真的有另一道呼吸声！ 而且声音传来的位置，分明就在她的耳边！ 一瞬间，苏倩如入冰窖。 七楼、六楼…… 鬼童们的声音还在往下，在走到六楼的时候，顾楚想过要不要去这个楼层找方展杰他们碰个头，不过听着声音越来越远，她还是加快了脚步。 五楼、四楼…… 忽然，顾楚停下了脚步，下一秒，邪物被诅咒的人皮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然后她猛地转身。 “顾楚，你吓我一跳！” 苏倩往后退了两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面露不悦。 她是从楼上下来的，顾楚想起来对方被分去了icu病区，正好是在五楼的位置。 “你怎么出来了？” 顾楚并没有第一时间将人皮收回去，而是借着灯光仔细观察突然出现的苏倩。 对方不复白天初见时的体面，手臂，大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血迹渗透了布料，可能是因为出来的急，对方只是草草用纱布包扎了一下。 “别提了，我一个人被分到了icu病区，前两个小时的时候，也没见到所谓的玩捉迷藏的人，倒是在两点到来后，被一群鬼童折磨的不轻，要不是后来鬼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吸引走了，我可能就折进去了。” 苏倩指了指身上的伤口，表情十分无奈。 她口中的经历倒和顾楚他们经历的没什么区别，但顾楚依旧只放下两分戒心。 “你也是因为鬼童下来的吗？” 苏倩的表情有些严肃，“那些鬼童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我觉得这可能对我们之后解谜十分重要，再不济，明天遇到鬼童的时候，也能有办法脱身吧。” 说到后半句话，苏倩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无奈。 要是没有今天这样的幸运，她可能真的没办法在鬼童手里活下来。 这番不假辞色的作态让顾楚的疑虑又降了一分。 “你受了伤，就走在前面吧，我在后面护着你。” 顾楚将人皮隐蔽的握在手中，面上却放松下来。 他们往下走，很容易看见下面的情况，一有危险，可以立刻转身往上面跑，但往下走，就很容易忽视背后的危险，顾楚的这个提议，看似完全在为苏倩考虑。 苏倩显然也听懂了，感激地冲着顾楚笑了笑。 但显然，顾楚也是在防备危险，她心中的危险，就是站在她身前的苏倩。 降了三分怀疑，还有七分不是吗。 三楼、二楼、一楼，已经来到了地面上，可鬼童的声音还在往下。 地下一层，那是太平间的位置，里面停放了医院里所有还未被家属领走的病人的尸体。 苏倩的脚步在一楼停顿住，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还、还要往下吗？” 医院的停尸间向来是鬼片里危险的高发地段，光是鬼童就已经足够缠人了，更何况还有一群不知道是否会尸变的尸体呢。 苏倩本能的恐惧，才符合正常人的反应。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此时顾楚也有些犹豫，她并不知道下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有时候过度的好奇是莽而不是勇，但是已经跟到了一楼，不下去看清楚，又有一种前功尽弃的感觉。 说来说去，还是她现在保命的手段太少，要不然即便下面是地府，她也敢闯一闯。 就在顾楚犹豫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恰恰论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于是顾楚不再犹豫。 “你要是害怕，可以在上面等我。” “算了，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也害怕，我还是跟你一起下去吧。” 见顾楚要走，苏倩赶紧跟了上去。 “现在我们来玩一个游戏，这座房间里一共有37具尸体，让我们来比比看，谁砍下来的胳膊腿最多，谁拔下来的牙齿最多，三、二、一，游戏开始！” 太平间外站着一个白净的少年，狐狸似的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依旧熠熠生光，他一手举高，一手放在胸前，当手表上的时间指向03:55的时候，高举的那个手臂瞬间挥下。 话音刚落，本就蠢蠢欲动的鬼童们欢呼着冲进了停尸间，所有的尸体都被这些鬼童淹没。 “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此时的太平间外空无一鬼，只有站立在门口的茅十七和站在楼梯口的顾楚和苏倩。 见到顾楚，茅十七眼前一亮，但很快又瘪了瘪嘴，露出委屈的表情。 “我真是害怕极了，怕太平间里的尸体会活过来，鬼片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于是我就和这些坏孩子玩了一个小小的游戏，这样等他们活过来后，也爬不起来，咬不了人了。” 茅十七捧着胸口，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 围观了茅十七两次奇葩操作，顾楚真的很好奇，还有什么事眼前这个人做不出来的。 以及他口中的害怕，到底能不能当真啊？ “你不知道，这些孩子在楼上的时候有多凶，他们问我们一加一等于几，方展杰回答二，被打了，陈建军回答零，也被揍了，我就比较机灵，在他们问我之前，抢先说要和他们玩一个游戏。” 茅十七凑到顾楚身边，委屈巴巴得说道。 他的这番话倒是透露了一个不小的讯息，原来和鬼童们玩耍，还能先发制人，这难道就是故事的生机之一？ 顾楚认真地看着茅十七，这恐怕也是他故意提点她的吧，可是为什么呢？顾楚实在是猜不透这个人的想法。 “讨厌，这样看人家。” 茅十七用拳头轻轻捶了捶顾楚的肩膀，然后眼睛一瞥，飞送了一个眼波。 顾楚是个正经女人，从来也没接触过这么不正经的男人，只能战略性撤退，将自己的眼神收了回来。 见顾楚没有搭腔的意思，茅十七终于也正经了一些。 “六、五、四……一” 他看着手表上的秒针，在倒数结束后，原本嬉笑闹腾的鬼童们扔掉手里的断指残骸，朝四周的墙壁跑去，在他们的注视下，消失在了空气中。 要不是地面上七零八落的死尸，谁也不能证明他们之前存在过。 而此时，四点也准时来临，地面上被扯的希碎的死尸睁开眼睛，露出青白色的瞳孔。 四点，是他们的主场。 死尸们扯着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可惜只露出光秃秃的牙龈和两排深深的牙洞，让这份狰狞大打折扣。 第16节 死尸：？？？ 第16章 逃离西郊病院（六） 西郊病院编号2333的死尸表示自己很懵逼。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躺在这个地方，但是从有意识以来，每到凌晨四点，他都会准时苏醒，然后在这个医院里寻找自己丢失的东西。 丢失了什么，他也不记得了，只知道这座医院里有很多“热心肠”的朋友，会帮他一起寻找，可惜这些朋友很不给力，找不到丢失的那个东西，他就会愤怒，会狂躁，最后吃掉那个热心肠的朋友，他才会觉得舒服，再次沉睡。 今天他和往常一样在四点钟苏醒，准备去寻找自己丢失的东西，以及“热心肠”的朋友，可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走不了路了，嘴巴还有些漏风。 他转动脑袋到处寻找，发现自己的左腿在编号2334身下，右手胳膊被塞进了2299的嘴巴里，他最喜欢的那颗带着可爱小虫洞的门牙，卡在了门缝底下。 失去了双手双腿和牙齿，他就没办法走路，也没办法将找不到丢失物品的“热心肠”的朋友吃掉，这可真是糟心的一天。 ——以上为太平间某尸体的内心活动。 不远处的顾楚内心的懵逼情况和这些死尸也是类似的，她神情复杂的看了眼一旁的茅十七，然后径直朝停尸房走去。 “假设这些死尸，就是故事里四点钟会出现在医院里的，寻找失物的东西，那么失物会是什么呢？” 顾楚环顾四周，这些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茅十七听的。 “过来搭把手。” 眼神在某处停住，那边摆放着一排解剖工具，顾楚上前拿起一把锋利地手术刀，然后视线又盯准了那些失去手脚无法挪动的活尸。 茅十七看明白了她的眼神，饶有趣味地清理出一张还算干净的床板，将一具男尸摆了上去。 因为死后就被摆放在停尸间的冷冻箱里，尸体并没有什么腐坏的迹象，青白色的眼珠子不住的转动，嘴巴一张一合，还想够起身子撕咬顾楚，被茅十七用一根手指头按了下去。 “抱歉。” 看着身体残缺的死尸，顾楚沉默了片刻，在一声道歉后，手法利索地划开了他的肚子。 她注意到了，在场的这些死尸身上都有伤口缝合的痕迹，这种痕迹的存在很寻常，因为医院停尸间里大多都是重病死亡的病人，生前有过几次手术痕迹十分正常。 但是发生在医院里，丢失了东西，让死者产生执念不断寻找，顾楚所能联想到的，就是器官的不合理丢失。 所以她要解剖这些人的尸体，看看体内是否有脏器的缺失。 “哧——” 配合肚皮划拉声的是茅十七的笑声，他捂着嘴，看着一脸肃穆的顾楚，眉眼弯弯的，像是一只偷尝到腥味的猫咪。 “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行为有些伪善？” 他凑到顾楚耳边，小声的说道。 “不过没关系，我发现自己更喜欢你了。” “心脏缺失了。” 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顾楚可以自动屏蔽一切无关紧要的声音，她顺着死尸身上的几道缝合伤口划开，透过破开的窗口，仔细观察里面的脏器分布，视线不能及的地方，就将手伸进去，通过触摸反馈的感觉判断。 “再换一具。” 顾楚拿过一旁的缝合线，将剖开的伤口按照原本的痕迹重新缝合，一边不忘吩咐茅十七再搬一具尸体过来。 昏暗的灯光下，满地断肢残骸，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群尸之中，全神贯注地为手下的一具尸体缝合，好像摆在她面前的不是可怕的死尸，而是珍贵的待修复的器皿，手起针落，一只手臂上沾满了人体死后自融的血液和青黄粘液，锋利冰冷的针芒倒映地顾楚的眼神都变得冷酷。 眼前的这幅场景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分尸现场，顾楚自然就是那个分解了尸体又将他们重新缝合的变态狂魔。 茅十七眼中的趣味更盛，就如他刚刚说的那样，他更喜欢这个女人了。 “双肾缺失，心脏缺失……” “肝、肾缺失……” 几乎每一具尸体身上都存在脏器的缺失。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顾楚已经将停尸间内的三十多具尸体全都解剖完毕，当五点钟到来的时候，那些死尸也停止了挣扎，闭上眼睛重新陷入沉睡。 看了看散落在四周的手脚牙齿，顾楚想了想，还是将它们物归原主，只是在缝合的时候，她没有将手脚完全缝合住，至于牙齿，恕她爱莫能助，只能将它们按照不同的类别组合成一副功能完整的牙齿，塞进了死尸的口中。 “马上要换班了，先各自回去，具体的，等午休时再谈。” 一个多小时高强度的解剖工作，顾楚的脸色也有些疲累，她简单清洗了一下双手双臂，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道。 “嗯。” 苏倩捂着嘴巴鼻子，神情恹恹的。 自从来到停尸间后，苏倩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尤其是当顾楚和茅十七俩人开始合力解剖这些尸体以后，她就躲到了角落里，似乎是恶心吐了。 这会儿她的脸色，就像是吐虚脱后的模样，眼神还有些闪躲，可能已经将顾楚和茅十七当成两个心理变态了，恨不得马上就和他们俩人分开。 过了凌晨五点钟，夜班就结束了，按照医院前辈们的叮嘱，只要过了夜班，电梯就能够正常使用。 在电梯里的时候，顾楚还在分析故事和故事给予的提示。 【凌晨十二点的医院，他在和你捉迷藏，找到我，找到我，找不到你就变成我】 【凌晨两点的医院，有婴儿在哭叫，他们在嘶吼，他们在咆哮，你说的都不对，说错话的孩子，要接受死神的拥抱】 【凌晨四点的医院，有丢失了东西的可怜人，帮忙找找吧，善良的人会得到回报】 提示： 1.恶意隐藏在光下 2.凌晨两点的的电梯，是前往地狱的通道 3.把一块泥，捻一个尔，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按照惯性思考，三个故事应该正好对应三条提示，对于第一个捉迷藏的任务，她暂时还没有头绪，第二个故事，茅十七别具一格的做法倒是给了一线生机。 但这只是躲避的措施，并不能真正解决鬼童的问题。 今天只是第一天，鬼童们的攻击就已经让他们有些招架不住了，再来几次，他们就如同故事里说的那样，可以直接奔赴死神的怀抱。 如果每一个故事真的对应了一个提示，那么鬼童和深夜的电梯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顾楚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今天晚上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至少她们能够大致肯定，丢失物品的主人就是停尸房的那几具死尸，丢失的物品，应该就是他们体内的一些脏器。 提示三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这首本来是描写男女感情的词句隐晦的喻意了器脏移植，但生机在哪儿呢？ 他们不知道那些尸体的脏器究竟移植给了谁，如果那些移植完后的病人已经出院，天南地北的，要怎么将人找回来呢？ 这难道是必死局？不会的。 电梯到了五楼，苏倩跟逃难似的冲了出去，儿科的办公室在六楼，电梯上升的过程中，顾楚突然开口。 “今天晚上两点，一起去探探这个所谓会闹鬼的电梯吧。” 从看到提示的那一刻起，顾楚就觉得电梯里或许隐藏着重要的线索，茅十七这个人看上去各种跳脱不靠谱，可从他几次行事来看，顾楚根本就不敢小觑他。 “这是约会邀请吗？” 茅十七吹了一声口哨，此时电梯也到达了六楼。 “是约会的话，我答应了。” 他欢快地走出了电梯，在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时候，俏皮地向顾楚飞送了一个亲吻。 待门彻底合上，他的表情瞬间冷漠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了兴奋。 【说错话的孩子要接受死神的拥抱】 【凌晨两点的电梯，是前往地狱的通道】 死神不就藏在地狱之中吗。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经历过第一个晚上，大多数读者都有些狼狈。 顾楚回到十一楼的时候，展芸芸已经给陈有志缝合好了伤口，通过信息分享，顾楚也知道了在鬼童们走后直至五点夜班结束的时间，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一点也愈发验证了，故事里四点钟会出没的寻找失物的东西，就是地下一层停尸间里的尸体。 “太好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每天四点钟之前将那些尸体的手脚砍断，就不用担心被活尸追杀了。” 展芸芸兴奋地说道。 “哼，蠢。” 陈有志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 他不屑地看了眼展芸芸，“活尸不能行动确实能够保命，可一日不解决活尸的问题，我们就一天不能离开这个鬼医院。” “这个地方太邪门了，我觉得最危险的不是鬼童也不是活尸，而是那个至今都没有出现过的和我们捉迷藏的东西。” 陈有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觉得他在侵犯我的大脑，控制我的想法，没错，我确实觉得女人办不了大事，可我的脾气不应该一点就着，特别是你展芸芸，看着你哭哭啼啼的样子我就想一刀劈了你，可你刚刚还替我包扎了伤口，按理我也不该这么狼心狗肺啊。” “不对不对。” 陈有志猛地晃了晃脑袋，胸口憋着一股闷火，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烦人极了。 “必须找到那个东西。” 陈有志看向顾楚，昨天晚上对方敢独自追着鬼童而去，还在那个鬼停尸间呆了那么久，陈有志不得不承认顾楚是一个有实力的女人。 “不然，我们会渐渐被同化，不，有可能，我们中间已经有人被同化，现在我能肯定你是你，展芸芸还是展芸芸吗？” 听懂了陈有志的话，展芸芸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是啊，经过了一个晚上，八个参加任务的读者还是原本的那个人吗？ 谁也不能肯定！ 第一个故事里的东西都没有露面，竟然就已经将本就不那么心齐的队伍割裂，每个人都警惕着其他人，除非能够放下这份戒心，要不然，之后的日子，就是各自为战。 这，或许才是这次任务最大的危机！ 第17章 逃离西郊病院（七） 第23节 “这东西好像是我前不久刚刚卖出去的，嗨，我事先说明啊，这东西也是我从别人手里收回来的老物件，人家说了，这是他们家的传家宝，可不是什么赃物。” 万三不打自招，显然他收东西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东西不是什么传家的老物件，还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新货。 顾楚也没戳穿他，让他接着往下说。 “那个卖主我也是第一次接触，是老客介绍过来的，对方一口气要出十件东西，老客吃不下，就介绍给了我，我收下了其中两件最便宜的。” 万三指了指照片里的某两件古董说道。 “这玩意儿模样新奇，倒也有不少人愿意买，我花十八万收的，最后二十五万卖出去，也不算黑吧。” 万三撒了一个小小的慌，其实那两样东西是他花八万块钱收回来的。 “卖家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顾楚追问。 万三摇了摇头，“对方挺谨慎的，卖东西那天戴了个口罩和帽子，我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不过我大概猜到了，他是哪里人。” “那家伙装神弄鬼的学了一口广北话，可我万三是谁啊，我在这一条街上混了几十年，东南西北哪儿的客人我没接触过，就我这耳朵，早就听出来他话音上的问题了，他分明就是川西省滇中那一片的人。” 万三面露得意。 川西，滇中…… 这个熟悉的地名，顾楚的眼神幽深，表情也变得淡淡。 再多也问不出什么了，等吃完宵夜，顾楚又让万三第二天去一趟警队，找画师还原一下万三记忆中那张被遮挡着的脸。 然后一行三人分开。 回到家，走到四楼，顾楚就感受到了身体在发烫，这是《十万》布置新任务的前兆，她加快了速度跑回家中。 太快了，距离上一次任务完成，只过去四天。 上一场任务的时候，她也曾和其他读者打听过，史仁说的没错，每一场任务的间隔都比较久，一般来说，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半年。 可顾楚几次任务，时间间隔未免也太近了一些。 【他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千万别让他找到你！千万千万，别让他找到你！】 血红的感叹号，似乎带着不详的征兆。 “顾副队！顾副队！” 顾楚是被人推醒的，一睁眼，是万三那张猥琐的脸蛋。 “出大事了，咱俩被绑架了。” 万三压低声音，紧张地看向四周破败荒凉的建筑，见到顾楚醒来，不由松了口气。 绑架？ 顾楚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故事里面。 可出现在她面前的万三是怎么一回事？ 第23章 死亡工地捉迷藏（二） “这tmd, 绑我们的那人也太神通广大了，前一秒我还在看书呢，后一秒醒来就在这儿了, 他绑了我不说，连您这样的刑特大队副队长也给绑来，他这是准备通天呢。” 万三骂骂咧咧地看着四周, 能把顾楚这样的刑警绑来, 对方可不就是手段通天吗。 “书？” 顾楚环顾四周，眉头紧皱。 按照万三的说法，他还是刚被《十万》选中, 第一次进入故事世界, 可史仁说过, 所有的新人都会出现在新手任务中，并指定一位有三次及以上经验的老读者带领熟悉这个游戏。 显然她还没有达到《十万》的要求, 且她也没有提前收到过带新人的这个通知。 顾楚从意识深处召唤出任务书, 上面的文字已经发生改变。 【他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千万别让他找到你！千万千万，别让他找到你！】 【强制任务：撑过三个夜晚（20:00-06:00）奖励15书券】 【非强制任务：找到源头，并活下来奖励30书券】 提示： 1.比起躲避恐惧, 或许直面才是生机 2.不要两人或以上人数长时间待在一块, 充足的人气有可能会引来一些“东西”, 至于时间, 我觉得是一分钟 3.躲起来, 去他不敢去的地方 “我艹, 这是魔术吗？” 万三看着顾楚手里突然出现的任务书, 双眼凸出, 就像是一个大青蛙一样，惊讶地对着顾楚上下打量。 顾楚的穿衣打扮向来简洁利落，比较轻薄的衣物怎么看都不能够藏下这样一本厚书，这到底是什么魔术。 等等！ 再仔细瞅了瞅，这本书的模样有些熟悉，好像是他被绑架前看到的那本奇怪书籍，他开始回想，自己看到的那本书长什么模样，自己当时好像还在那本书上看到了一些文字。 正当万三思索的时候，忽然手心出现一个重物，他下意识的捏紧。 “我、我、我、我、我……” 这本书从哪里冒出来的！万三的世界观受到严重冲击，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嘶！” 下手太重，疼的他龇牙咧嘴，可这样的疼痛才让他不至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万三能够相信的，只有顾楚。 “你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本书？” 顾楚细细地看着他，万三的神态动作不似作假，既然这样，只能说明《十万》选择读者的方式发生了变化。 在万三的焦急目光中，顾楚将自己得知的有关《十万》的消息转述给他。 …… “也就是说，我被这东西选中，以后隔段时间就得做任务，完不成任务，就要被抹杀？” 万三沉默了好半晌，用手重重搓了搓脸，表情有些苦涩。 “这tmd贼老天，还真是厚待我啊！” 从顾楚口中得知这些世界里有许多超出科学范畴的“东西”存在后，万三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顾副队，你参加几次这种鬼游戏了？” “这是第三次。” 顾楚没有隐瞒，“每一个故事都不会设定必死局，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对于一个熟悉的人，顾楚做不到冷心绝情，而且她怀疑，万三会被选中或许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别了。” 万三摆了摆手，“我虽然笨，可基本的文字我还是能看懂的。” 他指了指任务书上的提示【不要两人或以上人数长时间待在一块，充足的人气有可能会引来一些“东西”，至于时间，我觉得是一分钟】，这不是明摆着希望所有人能够分开逃命吗，顾楚要是带着他，危机肯定会加倍。 他觉得挺没意思的，没必要为了自己活命，拖着另一个人陪他一块死。 可能是一生中遇到的挫折太多，每一次生活稍微有了点希望，厄运就会突然降临的缘故，万三的承受力比顾楚想象中要强悍许多，他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仗着现实生活中和顾楚相识，就要求顾楚一定要负责他的安危。 他想着，按照顾楚的说法，之后自己还会经历无数次这样的任务，这一次可以靠顾楚活下去，下一次呢？ 也就是多活几天少活几天的区别，即便死了，可能也是他的宿命吧。 “这里还有两个人！” 远处走来几人，指着顾楚和万三说道。 “你们中间有新人吗？” 走近了些，顾楚也看清了四个来人。 一女三男，女人和顾楚差不多年纪，扎了个马尾辫，打扮清爽利索，表情也十分淡定，她的腰间绑着一根赤色的长鞭，不像俗物，也没有阴邪煞气，大概率是件法器。 顾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疑似法器的东西。 其余三个男人，年长些的气场强大，走路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气息悠长，像是外家高手。 另外两个男人畏畏缩缩地，时不时看着周围的环境，面露惊慌。 “我是新人。” 万三举了举手。 顾楚没说话，凭借刚刚的观察，和个女人提出的问题，她就猜到，这四人里应该也出现了没有经历过新手任务的新人。 她猜，是那两个畏畏缩缩的男人。 “看来传闻是真的。” 那一男一女互视一眼。 通过他们的解释，顾楚知道原来这已经不是这段时间发生的第一起新手玩家进入常规故事的事件了。 “我感觉《十万》似乎很着急，它这是在加快寻找新人的速度吗？” 应若琦忍不住猜测，它已经不满足于让老读者一批一批的带新人，直接将他们投进常规任务中，能活下去，就说明有潜质，死掉，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它似乎是在挑选它觉得足够强大的人，可《十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呢？ 风奈也觉得麻烦，因为常规任务里出现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同样会增加他们解决任务的难度。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风奈，中级读者。” 经历过新手任务自动升级初级读者，累计赚得书券超过50点为中级读者，超过200点为高级读者，传闻中高级读者之上还有神级读者，但没人知道达到这个等级需要多少积分，传闻中，只有神级读者，才知道逃离《十万》的一线生机。 顾楚离中级读者还有一步之遥，可见风奈对《十万》对了解，应该在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