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邪归我》 分卷阅读1 作者:沈十六 文案: 传言燕京顾家公子纵横声色场十几载,秉性恶劣,招惹不起。林姣冷笑:祸害一个。垃圾。 初见,顾淮之勾唇,将加了赌注的游戏结束得干净利落,姿态轻慢,弧度玩味又痞气,“记住了,爸爸叫顾淮之。” 重逢,顾淮之带着一身慵倦的戾气将林姣护在身后,为她大打出手,如同凶猛的困兽初醒,“你以为你在消遣谁呢?” 林姣:??? 昨天那副“你丫是谁,我不认识,离我远点”的态度是被吃了吗? [尾注] 我只恐自己不堪入眼,败了他一身秀骨,他却执意靠近,偏要纠缠不清。 你以为我是光,其实你才是救赎。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姣,顾淮之 ┃ 配角:姜忱,唐暖 ┃ 其它:甜撩苏 第1章 赌约 林姣从没想过,会这么快又见到顾淮之。 就在刚刚,从宴会开始就缠着林姣不放的年轻人,从语言调|戏升级成了动手动脚,眼看着他就要揽上林姣的腰身—— 一个身影闪在两人中间,然后他右脸就挨了一下,一个趔趄,最后没站稳,差点跪了。 林姣这次真没动手。 她抬了下头,顾淮之带着一身慵倦的戾气将林姣拽到身后,懒懒散散的,视线冰冷,如同凶猛的困兽刚刚苏醒。 “woc,谁多管闲事?找死吗?”被揍了一拳的那个年轻人懵了几秒钟,回过神来瞬间心态炸裂,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知道老子……”狠话还没放完,年轻人看到对方那张脸,铁青的脸变得更加惨,“顾哥,你怎么……” 顾淮之根本没听他说,他扯掉钻石袖扣开始挽袖子,话不等他说完又是一拳。 顾淮之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薄唇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你以为你在消遣谁呢?” 林姣无声地抽开了手,顾淮之身形顿了一下,转头不温不凉地看了她一眼,眸色冷淡。 和前几天一样,似乎从再见到他开始,顾淮之看她就是这样,一副“你丫是谁,我不认识,离我远点”的态度。 他唯一带了一次表情,还是嘲讽的意味。就说了一句—— 玩不起吗? 挺讽刺。 不过似乎,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彼时林姣拉着唐暖,将陆时南堵在长廊转角。 朋克乐简单悦耳的主旋律和三个和旋交汇,不太讲究音乐技巧甚至单调,这儿的装修风格极简,但格调不错。陆时南刚从桌球包间出来,就被林姣堵在这儿了。 陆时南连眼风都没给她,约莫把林姣当成了无聊的告白者,然而他没料到林姣丝毫不在意女孩该有的矜持,不依不饶地伸手拦住他。 陆时南皱着眉看了林姣一眼,“让开。” “比一场?赢了就放过你。”林姣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她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颇带着点不耐烦的意思。 她不像是个追求者。 陆时南眯了眯眼。 果然,林姣的下一句是,“输了,做我闺蜜男朋友。” 陆时南这才扫了一眼林姣身后的唐暖,唐暖现在的样子,活像是一只鸵鸟,恨不得把头缩进自己怀里。 虽然唐暖的确很佩服林姣的胆量,但如果唐暖知道林姣拉着自己是这么直白的表白,打死她也不来。她是很喜欢陆时南,不过也很清楚自己和陆时南没什么可能。喜欢陆时南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也没见陆时南对谁产生点好感。 何况陆时南有个绯闻女友,和他青梅竹马的叶曼。叶曼是标准的女神一个,从长相身材到成绩才艺无可挑剔,和陆时南门当户对又有感情基础。再怎么想也轮不到自己。 “玩儿不起吗?”林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唐暖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姣运气好,但林姣来之前就知道,这次就不是陆时南攒的局,他不擅长台球。 林姣捏准了陆时南只要答应就会输,倒也不着急了,轻而易举地赢了陆时南,最后在陷入死寂的包间里吐出几个字,“愿赌服输。” 唐暖虽然挺感激林姣的仗义,不过她还是有些欲哭无泪,周围的起哄声她倒是可以不在乎,但是当陆时南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时候,唐暖真的觉得,要完。 她知道什么都不做陆时南一辈子注意不到自己,但她还是适合缩起来。她没有林姣直白的勇气。 说实话唐暖觉得自己这样畏手畏脚的人,和林姣成为朋友不亚于是个奇迹。 认识林姣之前,唐暖一直以为她和传言中差不多,是个坏女孩。她化着精致的妆,出入夜店这种自己不敢去的场所,她似乎认识社会上一些不正经的人,她经常被叫到办公室挨训。 产生交集是唐暖被几个小混混纠缠,路过的林姣瞥了一眼。唐暖叫了林姣的名字,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林姣真的留下了,然后唐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挑五。如果不是因为林姣是女的,唐暖真的有以身相许的想法。 后来的后来,唐暖成了林姣最忠诚的小跟班。 林姣活得太随性了,唐暖羡慕,却做不来。 所以她只能局促地搓着手,不知所措地看着局势变僵。 “再来一场?” 出声的是坐在沙发上的一个少年,衣服穿得肆意,衬衫纽扣开了两颗,袖子往上挽了几道,左耳的两个耳钉格外扎眼。 他单手支颐,看着林姣,唇角生笑。这样好看的眉眼和清俊的侧脸,还有轻佻的笑,一看就是招蜂引蝶的主儿。 风格和陆时南完全不同。 “随意。”林姣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但她不介意继续,反正她又不会输给陆时南。 “那就加注吧,没赌注的游戏我不感兴趣。”少年将手中的岩石杯往茶几上一推,挑了挑眉。 林姣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 “赢我你可以随便开条件,输了收回你之前的话,然后,”然后他起身,向林姣走了过去,“你归我。” 林姣心里咯噔一下,直觉答应很不好,但林姣想拒绝的话被他原样堵了回去,“玩不起吗?” “输了别忘了喊爸爸。”林姣皱着眉,冷眼看他。 事实证明,林姣的运气很差,她不好的预感从未出错。林姣的桌球技术已经很出众了,但在他面前似乎不够看了。 接着的几分钟里,他弯腰,贴杆,推球。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将这场加了赌注的比赛结束的迅速又利落。 最后他向旁边伸手,接过手机,在林姣面前晃了晃,“提醒一句,我不接受赖账。” 手机画面里回放着刚刚的一切,包括林姣那句“输了别忘了喊爸爸” 分卷阅读2 。 林姣有些咬牙切齿,“不就是女朋友吗,成啊,你可别后悔。” 他也不恼,唇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记住了,爸爸叫顾淮之。” 林姣就算再不八卦,也多少知道点顾淮之,论坛里有个排行榜,将京圈儿中学里的帅哥美女扒了个遍。 不过顾淮之出名还真不是因为什么帅气多金,而是因为在最不能得罪这一栏里,他排第一。 顾淮之一直生活在国外,回国之后,刚进圈子似乎就很玩儿得开,出手又阔绰,就是为人张狂了点,是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 传言说没多久顾淮之因为一个女人得罪了人,对方叫了一帮人,放学后把顾淮之堵到了巷子里,结果被顾淮之打得重伤入院。 出手狠厉的人不缺,但是真正不怕事儿的人却是少数。毕竟在这片寸金寸土的地界上,拿起板砖能拍死一群有钱有势的。被教训得最惨的那个,叔叔是市长。 商不如政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一条定律,顾家再有钱,说到底也只是无权无势的商人。顾淮之被家里人接走的时候,男的不少看他不顺眼,乐见其成,女生大多觉得同情,顾淮之恐怕完了。 然后两天后,顾淮之回来了,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倒是被打伤的那几个陆陆续续转学了,包括市长的侄子。再加上那几个在外面横着走的高干子弟对顾淮之恭敬的态度,一口一个顾哥叫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家不简单。 顾淮之被挪到了不可招惹第一位。 老实说林姣不介意有个男朋友,但她一点都不想是以这种方式交男朋友,还是这种一看就不是省油灯的男朋友。 她如果是个狐狸,顾淮之一准儿是个早八百年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了。 不过林姣也不担心,顾淮之是个好玩儿的主儿,他换女朋友的速度也是出了名的,没几天应该就腻烦了。 估计她成了顾淮之女朋友这事儿就算传出去,论坛里也会如同往常一样,会有人开帖下注,赌他们多少天分手。 但林姣很快知道了,自己最近可能犯太岁,还真是走背运走到黑了。顾淮之好得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要是前两天是图新鲜才这么好,林姣还是能理解的,不过这都第五天了,顾淮之依旧是温柔又绅士,像是对自己情深似海一样。 上下学准时接送,鲜花礼物从不间断,去逛了几次商场,林姣多看了两眼的东西第二天就会出现在面前。 不仅仅砸钱,顾淮之还挺贴心,走路让她靠里,过马路会牵她,几顿饭把她口味就摸得差不多了,晚上带她出去玩,入嘴的饮料自己都尝一口,像是怕她多心。 这几天顾淮之一点架子没摆过,一句重话没说过,对她简直有求必应了。现在外面都传顾淮之因为林姣改邪归正了。 顾淮之越把男友这个角色演的无可挑剔,林姣越觉得浑身不自在。 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现在说顾淮之企图谋财害命,林姣都是信的,但让她想顾淮之图什么,她还真想不出来。 所以林姣最近沉迷于抹黑自己,给顾淮之丢脸。 第2章 挑衅 阳光下掩盖的污秽和欲望在夜幕中一览无余,夜色弥漫的城市总有灯火朦胧的地方让人沉沦。 这地界贵得离谱,在一片商业圈环绕里,坐落着一个格格不入的雅致小院。如果不是见到停车场里的豪车,很难想像这也是个销金所。外面瞧着就是一个古朴小院,说是前朝留下的遗迹估摸着也有人信,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顾淮之走不开,让林姣来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不过林姣真的到了这里,却改了主意。 偏巧在她生了退意的时候,有人直接迎上来了,“林小姐?” 林姣看了一眼,是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人,看样子等她有一会儿了。 看林姣停住了,店员在心底捏了一把冷汗,这里的老板再三叮嘱他把照片上的人记熟了,千万别把人错过去,差点把事儿办砸了。 真不是他没有眼力劲,只是对面林姣妆容夸张地离谱,肥大的衣服显得有些臃肿,和照片上人相去甚远。虽然照片里也没多么清妩动人,可是至少不是现在这样,俗不可耐。 “顾先生在里面,我带您过去。” “嗯。”林姣应了一声,看到店员这反应,她基本断定效果不错,她有照过镜子,确实辣眼睛。原本她还打算把头发剪了,给顾淮之一个暴击,不过想了半天还是不舍得。 一进入是后现代的装修风格,灯光幽幽地落在冷调的墙壁上,有现成的乐队,女主唱慵懒的声线让人不自觉的醉在这里。 “呦,你就是林姣?” 在林姣进入的时候,窝在沙发里的一票人就抱着看戏的态度。出声的是坐在正中央的一个女人。她妆容精致,一身价值不菲的限量。 她从暗色中朝着林姣走过来,裙摆摇曳,光线照亮了她姣好的面容。 来者不善。 林姣没应声,她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 涂着蔻丹的手将发丝勾到耳后,那女人从头到脚打量了林姣一番,眼底的不屑一顾毫不掩饰,末了轻笑了一声。 “呵。淮之什么都好,就是总喜欢养路边的小猫小狗这种脏东西。” “看来,你是这脏东西之一了。”林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面色骤变,声音不自觉地拖长,尾调微微上扬,“或者说,你连成为脏东西的资格都没有。” 林姣还没对顾淮之爱得死去活来,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对恶意挑衅者客气。 她的人生信条是,有恩能报就报,有仇一定得报。“以牙还牙”才是她的处事原则。 “就凭你?你出门前有照过镜子吗?”约莫被戳到痛处了,女人被气得浑身发抖,名媛该有的教养和优雅都被抛之脑后,更加尖刻的话语从唇间吐出,“就凭你这种没有教养的东西,穷酸低俗的**,也配站在淮之身边?” 林姣听到这句对自己长相的质疑,后悔得牙疼。本来是为了刺激顾淮之才弄成这样的,得,现在授人以柄了。 但林姣还是能懒懒悠悠地看着女人气急败坏,然后漫不经心地补刀,“就从他的现任是我来看,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 林姣耸了耸肩,笑眯眯地向前一步,“小姐,你不觉得应该是……你不配啊。” 林姣和这个气昏了头的女人都没注意到,旁边看戏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安静下来,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 顾淮之就在楼上看着。 二楼的冷光打在他身上,高挺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脸庞像是镀了一层苍白的釉,颀长的身体懒散地倚在栏杆上,他双手交错叠在身前,原本该有的清冷感偏生因为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驱散,无端的暧昧和邪气 分卷阅读3 。 估摸着是店员怕事情闹大,已经去楼上知会了一声。但顾淮之似乎没有插手的意思,倒像是在兴致盎然地看戏。 林姣还在和这个女人对峙,女人捏着高脚杯的手越攥越紧,关节都开始泛白。 原本林姣觉得气也出了,想绕开她算了,但对方被这样驳了脸面,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见林姣打算走,女人一杯酒朝着林姣泼了过去。 “啊——” 林姣松开了女人的手,她的手劲不小,那女人的腕上还残留着微红的指印。 女人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酒渍浸了她一身。 ——林姣快了她一步,握着她的手腕,把香槟悉数浇在她身上。 没人想到的发展。宋涵仪出了名的娇蛮任性,欺负人也欺负惯了,平时也没人逆她一句,今天算是碰到钉子了。 林姣面不改色地从吧台抽走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然后她歉意地看着宋涵仪,笑得要多虚伪有多虚伪,“瞧我,本来怕你端不稳,结果失手了。” “你——”林姣眼见着宋涵仪被自己气得浑身发抖,面色扭曲到狰狞,就快要扑上来拼命了。 她倒不担心打不过宋涵仪,这些年别的不敢保证,打架她很在行。她只是在想,自己顺势把这里砸了怎么样…… “姣姣。”顾淮之的声音带着慵倦感,像是在烟酒里浸过的,让人醉死在他的低语里。 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像是错觉,林姣觑了对方一眼,宋涵仪咬了咬唇,怨毒地看着她,到底没敢碰她。 “今天单我买,宋小姐的损失我赔。饶了大家的兴致,很抱歉。”顾淮之客气地说完,揽了揽林姣,口吻温和得像是在诱哄,“走了。” 林姣却觉得没来由的厌烦。她没说什么,不过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宋涵仪到底不甘心,“淮之,她刚刚……” 顾淮之突然抬起头来,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宋涵仪话音一滞,愣是没敢把话继续说下去。 “她刚刚是还手。”顾淮之语气变得有些冷硬,他不温不凉地看着宋涵仪,“我不想跟女人计较,不过如果宋小姐对这个结果不满意的话,那就如你所愿。” 再不情愿,也是不了了之。 楼下的音乐声里恢复了笑闹和喧嚣,除了当事者,没人会把这场闹剧放在心上,这顶多是一段可有可无的谈资。 顺着二楼长廊,越往后走越沉寂。几栋别馆相互勾连着,槐树的枝叶伸进来,缭绕着香气。 “顾哥,哎,这谁啊……”姜忱出来接了个电话,正预备回去继续,迎面撞上了出去有一会儿的顾淮之。 他就瞧了这么一眼,突然醒了神。 顾淮之怀里揽着个女人,还是个品味俗到不行的女人。 “你嫂子。” 姜忱平时吊儿郎当地姿态有点绷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喝醉了。他看着顾淮之怀里的女人挣了挣,一脸不耐烦,顾淮之的心情依旧是无端的不错。 顾淮之约莫知道姜忱一脸错愕的原因,好耐性地解释了一句,“她中二叛逆期,这叫行为艺术。” 林姣看着顾淮之睁眼说瞎话,在心底比了个中指,然后被顾淮之拖走。 姜忱看着顾淮之和林姣走远,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嗯,有点疼,不是梦。 “床头放着的礼盒里有衣服,去换了。”停在了一个套间。 没多么奢靡,但布置得挺精致的一个房间。礼盒里是一条抹掉了波西米亚风的米色长裙,抹掉了明显的logo。 几秒钟之后,林姣转过视线。 这里有卧房倒不奇怪,林姣只是比较好奇顾淮之怎么知道准备衣服。 顾淮之在低头看消息,少见的皱了眉。落地灯暖调的光在他身上拢了一层朦胧的薄雾,完美的侧脸像是虚假的影画。即便是这样安安静静站着,那种独属于他的邪气依旧是肆无忌惮地蔓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美色当前,不亏。 顾淮之见她没动静,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只是神色有些怪异,顾淮之长眉一挑,“怎么,想要我帮你换吗?” 将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林姣抬眸,眉梢盛着笑,微屈的手指从他的喉结轻轻划过,“好啊。” 顾淮之眯起眼,握住了她的手,长臂一捞,把她拽上了床,他就势压下,微凉的触感落在了唇上。 他笑得很痞。 不得不说他的吻技让人无法招架,只是在她有点贪恋的时候,唇齿的纠缠已经结束,他的吻一路往下,从脸颊到锁骨沿途被薄薄的细汗覆湿,温热的呼吸无异于凌迟。 “别。”林姣按住了顾淮之游离的手,她是有点色迷心窍,不过她还没想过这么莫名其妙地和他搞到床上。 顾淮之显然没听进去,他的另一只手从她腰侧滑到小腹,轻抚着,激得她一阵轻颤。 “我……我未成年!” 顾淮之的动作顿了一下,也没放过她的意思,只是他玩味地看着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不到十四岁。” “……” 林姣的表情逗乐了他,他放开了她,嗤笑,“别跟我玩这些心思,你太嫩。” “……你丫就是欠揍!”林姣意识到他故意逗弄自己,明显气得不轻。 “那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顾淮之也不否认,似笑非笑,他伸手捏了捏林姣的脸,“你这叫欠/c。” “……滚你丫的。” 第3章 惊蛰 顾淮之没脑补中那么“罪大恶极”,林姣想。 虽然百分之九十是因为在她眼里,颜值即正义。 香水的气息和酒香混在一起,琉璃灯璀璨的光晃过舞池里的香槟酒塔和衣香鬓影。谈生意的,消磨时光的,或者想靠脸和身体踏入这个圈子的……这儿是个聚着各色人物的名利场。 换了长裙和妆容,林姣看上去像个温柔的乖女孩,很难和这几天传疯了的人联系在一起。 “顾哥。”有人吹了声口哨,是姜忱。宴会厅围墙一周有矮沙发和茶几,姜忱摆了摆手,原本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孩离开了。 姜忱看着游手好闲,倒是个极为识趣儿的一个人,刚刚的事,他没说。 但到底还是有人好奇林姣,耐不住多了句嘴。 “这就是那天顾哥看上的那女的?” 来这里的女人,绝大多数是附属品或者陪衬品。林姣之前在俱乐部一闹,有在场的,也有不在场的,但大抵都觉得顾淮之抱着玩玩的心态。 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清楚,心照不宣。 作死。 姜忱挑了下眉,像是没听见这一问一样,只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顾淮之,果不其然看到了他绷紧的唇角。 声音不大,但隔着不远,所以顾淮之能听得清。 “这是我女朋 分卷阅读4 友,林姣。” 不是介绍,相比之下,顾淮之这样的口吻,更像是在强调。 先前开口的那个少年是池清远,他是个出了名的没心思的,压根没听出来,而且还想继续说什么。 姜忱暗地里拽了他一下,先起了身,给林姣让座,“我叫姜忱。嫂子,喝酒吗?我让他们给你换橙汁?” “谢谢,不用那么麻烦,我喝酒就行。”算不上千杯不倒,但她酒量并不小。 池清远愣了一下,这次他反应过来了,挠了挠头,他往杯子里倒酒,“我不会说话……自罚三杯,嫂子别见怪。” “放心,我没那么小气。”林姣眨了眨眼,从侍应生的托盘上端起岩石杯,微微倾杯,将威士忌饮尽。 她自然也听到了,不过那点不自在因为池清远的胸无城府反而没放到心里去。 池清远有点局促,他倒是脸红了。 不经撩的率真呆萌正太啊…… 林姣好奇的目光在顾淮之“友好”的目光中结束。 林姣原本很讨厌这样的场合,但她似乎有点喜欢这群人了。尽管她清楚,她今晚得到的所有的尊敬都来源于顾淮之。 大概是照顾林姣,或者根本是照顾顾淮之的心思,局散得早,不过回去还是折腾到了凌晨。 泡完澡,林姣裹着浴巾,赤脚从浴室里出来。她的头发还挂着水珠,滴滴嗒嗒往下坠。 手机振动着在桌面上旋开一个弧度。林姣看了眼。 “三点半下来。” DS的主编,沈灼。 - 沈灼看着镜头里的林姣。 纯白色的真丝旗袍裹住了少女曼妙的身体,发丝被绾成髻。只要是林姣,摄影师就会拍得很顺利,很明显她很得摄影师青睐。 只不过到现在,还是没找出他想要的感觉。 林姣是DS的新晋模特。最初以一组名为的写真走红。一时间,写真里的“不良少女”几乎成了嚣张肆意的代名词。 没多久,一组完全是相反风格的将林姣推到一个新高度。她很擅长捉乖扮巧,至少在镜头底下。 现在要拍的这组旗袍写真,叫。沈灼在等这个时间。 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漫长,但破晓往往在瞬息之间。 当苍白一线撕开夜幕一角,绯红色从云端流泻,暖橙、烟红、绛紫,着了色的光线层层沉淀,是朝日晨曦的色彩。 林姣就在这时候,在桥上驻足,半侧过身,漫不经心地抬眸,三三两两,懒懒悠悠,勾得人三魂七魄离了窍。 从某种程度来说,林姣天生就该活在镜头底下。对一个模特来说,身材和长相固然重要,让人过目不忘的气质却很难拥有。 这么一个尤物,沈灼是在夜店捡回来的。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总有人靠近,然后碰了一鼻子灰离开。后来有个人被落了脸,非要拉着她喝一杯。 沈灼就是这时候,起了身。 他倒没有英雄救美的意思,但他在邻桌,嫌吵。 就这时候,林姣一个酒瓶砸了下去。 半点没留手,眼都不眨。 她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足够凶狠。 那时候沈灼难得地挑起唇角。 她安静的时候,依旧带着那种乖戾感,似乎像一只猫,看着乖巧,在你想要伸手触摸她的时候,也许就会被挠伤。 沈灼觉得,他看到了下一组写真的绝佳人选。 收工之后,镜头里的千娇百媚顷刻化为乌有。 林姣半夜略微补了会儿觉就被沈灼接走了。清晨的风到底有些凉的,吹得那点倦意丝毫不剩了,但她浑身酸的很。 沈灼把外套随手丢给了她,“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你再回去睡。” 林姣看了眼沈灼,略微思量了几秒钟,把所有反对的声音吞了回去,最后就剩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好。” 沈灼这人,太偏执了。认定了的事,反对一准儿没戏,林姣也懒得争执。 沈灼晃了下手里的烟,林姣摆了下手,意思是你随意,他这才点了支烟。 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林姣实在想不通沈灼干嘛这么面面俱到。 “我先去把衣服换了。” “穿着吧,送你了。” 已经转过身的林姣转过了头,沈灼这才抬了眼,补了句,“适合你。” 他的口吻冷淡的像无关痛痒的事。 啧,假公济私。林姣纤眉一挑。 林姣不穿这种风格,而且也很难穿出去。只是她见到这件旗袍的时候,到底被惊艳到了。 布料用的是这几年突然兴起的“香云纱”,一上手的垂坠感,林姣就试出了料子用了重磅真丝。不过到底料为骨,花为魂,偏古的墨绿色底子,绣着大朵的瀛洲玉雨。暗料子作衬,盘扣设计得精巧,花样用的是绣工细致的苏绣,并不落俗。 喜欢得紧。 既然喜欢,林姣并不打算客气,“我请你吃饭,吃完带你去参观一下我的新房子。” 沈灼看着林姣,没接她的话,只是沉默了几秒,手指抖落了烟蒂,然后他开了口,“不打算回家吗?” 林姣脸上的笑容瞬间跨了,她盯了沈灼几秒,冷笑,“你也要来教训我吗?” 她掉头就走,甩下一个冷漠至极的背影。 沈灼皱了皱眉,狠吸了一口烟,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然后就这样过了几秒,他捻灭了指间的香烟,快步跟了上去,也不再提刚刚的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去哪?” 然而就算所谓执拗至死的沈灼低了头,林姣也没打算见好就收。 沈灼从第一次和林姣接触,就一直纳罕她这脾气是谁惯出来的,一点都不懂得给人台阶下,不懂得给人留面儿的主儿。 她简直像一只时时刻刻都可能一碰就炸毛的猫。 烦得很。 烦归烦,沈灼还是难得耐着性子跟上去了,不过他的绅士风度只持续了两分钟,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将林姣拽上了车,动作粗暴地像绑票。 大眼瞪小眼。 几秒钟之后,林姣似乎有点绷不住,咧嘴笑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你喊个救命。” 沈灼看着林姣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一甩手,车门摔在她面前。 他觉得自己能和这种人厮混在一起,也是有病。 可约莫和那些满面春风、八面玲珑的精致女人呆得久了,相对而言,沈灼觉得把微笑当做假面的女人更让人觉得累,所以也没那么厌烦她。 “这时间,能有什么好吃的?” “朋友有个庄园,离这儿不远。” “哦。”林姣瞪了沈灼一眼,还是默默把“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吞了回去,她现在只想睡觉。 以沈灼的 分卷阅读5 直男思维,几百年也不会悟到,他应该告诉林姣,那儿最近请的厨子,擅长做林姣爱吃的糕点。 “到了叫我。”林姣扯过后座的薄毯,合了眼。 沈灼以前潜意识里觉得,林姣大概是那种被家里人宠坏的小公主,穷养儿富养女嘛,他就是成人礼后就被心大的父母扔出家门自生自灭了。 然而不是,在他目睹过一次林姣和她父亲的针锋相对时,他突然意识到,她那样的偏激,她浑身的刺都是这些年一点一点埋下的。 那时候她脸上还挂着指印,红痕醒目,但她就像是习以为常一样,也没哭没闹,眼底带着毫不掩饰地嘲讽和不屑一顾,还是嚣张。 她当模特,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她从家里搬出来了,没要一分钱,需要生存而已。 所以他刚刚在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时,就示弱了。 只是沈灼到底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姣的父亲,林正豪。 周围的气压遇到林正豪的瞬间跌到了谷底。 林姣一觉睡到中午,饭点的时候被沈灼叫起来了。睡眼惺忪的林姣在看到林父的那一刻,几乎是在一瞬间清醒了,像是在腊九寒冬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沈灼觉得很不好。 这样的巧合,他刚刚还在劝她回家,这会儿就撞上了。一切都像是他蓄谋已久一样。 包间里倒没太多人,好在林正豪似乎是在等人,又碍于沈灼在,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在这儿?跟我进来……” 林姣却是一点都不打算这样回去,她的手指握了握,就像是听不到一样,想要离开。 “林姣!”林正豪是动了怒了,林姣的无视实在让他脸上挂不住了。 林姣停住脚,也没回头,语气倒是平淡得很,“您有时间因为我生气,不如和您更孝顺懂事的女儿享受天伦之乐。毕竟她的母亲就很会讨人欢心。” 林正豪被她刺激得脸色铁青,沈灼怕他像上次一样动手,也顾不得合不合适了,直接拦住了他,林正豪从桌上抓起一个茶盏,掷了过去。 “姣姣!”沈灼变了脸色,林姣背对着他们,怕是躲不开,他根本来不及。 第4章 狩猎 直觉告诉林姣不太对,只不过她确实来不及反应,几乎是沈灼急呼出声的时候,林姣就觉得有人影闪向了她身后。 林姣转过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顾淮之的时候,多少有点讶异,她张了张嘴。 顾淮之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茶盏擦着他的脸过去的,多少砸到他了。 骨瓷的茶盏碎了一地,这一层的负责人脸都白了,好在没倒水,不然可就闹大发了。 “好巧……”说完林姣就想咬舌自尽,多么垃圾的开场白,瞧瞧顾淮之的脸色就知道了。 毕竟挨了那么一下,再好的脾性怕也没了风度,何况顾淮之本身就没那样的好脾气。 而林姣,他刚刚护了一下的女朋友,心大的可以,一点关心都没有,似乎还很不乐意见到他。 搁在平常,林姣不会不领情,只是不是寒暄的时候,她只想离开这儿。 然而顾淮之伸手扣住了的手腕,死死地拽住了她。林姣急了,甩了两下手也没挣开,顾淮之像是真不明白她的意思,掌心下滑,紧紧地握住了她。 林姣这下没了耐性了,以为他还计较刚才挨了那一下,“干嘛?我又没让你挡。” 顾淮之算是被她硬生生气笑了,瞧瞧,还真不领情。 “林先生,看来您和我朋友是有什么误会。”僵局被一个清朗的男声打破,话里没带丝毫调侃意味,冷淡得像是生出了不悦的意思。 林姣觉得有些耳熟,瞧过去,不由得怔了怔,是姜忱。 也怪不得她刚刚没注意到,姜忱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尽数收敛,一身矜贵的西装,标准社交礼仪式的微笑,这跟她见过的姜忱偏差着实大了点。 “哪里的话,教训家女。见笑了。”林正豪浸淫商场这么多年了,早就活成一个人精了。他看这几人的关系,也知道了大概。 他这次合作的锋锐,是姜家的产业,试了各种手段一直搭不上线,这两天突然松口了,他还觉得奇怪,现在明白了两分。和生意相比,他根本不在意林姣做过什么。 只是他多少有些不悦,对方居然派了个毛头小子来,他认识姜忱,姜家小公子,怕是来练练手的。未免太轻视了。 林正豪不悦归不悦,拿下生意要紧,场面话还是得说足,姜忱也是个人精,套话过了一遍,才入了席。 林姣看到这儿,基本知道了怎么回事,她可不觉得是什么巧合,姜忱能在这里,左右不过是因为顾淮之。 林姣都能看出来的事,沈灼自然清楚。他也没那么不识趣,当即对林姣扬了扬下巴,“走了。” 沈灼被晾了那么半天,林姣多少过意不去,“今天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 沈灼摆了摆手。 等沈灼走远了,林姣看了一眼顾淮之,扯了一下唇角,却绝非在笑,“顾先生,我是不是得谢谢你费心了?” “谢不敢当,”顾淮之瞥了一眼林姣,同样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林小姐,你现在的样子,更像是想生吞活剥了我。” 林姣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的意思,似乎真打算把他晾在这里。穿过长廊,找了个僻静点儿的位置,窝在了沙发里。顾淮之一直对她好耐性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哄她的意思,还跟着她,但不打算说一句软话。 直到林姣倒了一杯酒,他才皱了皱眉,“别喝烈酒。” 但林姣大概铁了心喜欢逆着顾淮之来,也不瞧他一眼,直接把酒送到唇边。 岩石杯直接被他夺了过去,林姣不悦地抬了头,却看到顾淮之眯眼笑了笑,“喜欢喝酒,是吧?” 直觉没什么好事,林姣还想说什么,就觉得后脑多了一只手,撞上了身后的柔软,紧接着他的唇就压了下来。 他的膝盖压住了她的腿,手掌扣着她的手腕压向她的身侧,倒没其他动作,只是没有一点缝隙的占满了她全部的呼吸,像失了轻重一样咬噬她的唇。 虽然这会儿没人,可保不准有路过的……林姣挣脱不开,没好气地咬了一下,没控制好力道,血腥味从唇齿间弥漫开。 顾淮之面无表情地起了身,但没松开她的意思,他扯了扯领带,伸手拎过那瓶龙舌兰,自己喝了一口,再次附身。 他掐着她的下巴,辛辣的液体随着他的吻灌入口中,顺着喉管留下火辣辣的灼烫感,林姣被呛得眼泪直流,呼吸尽数被夺了去,脑海一片空白。 她眼前开始发黑的时候,顾淮之终于微喘着气松开了她,林姣算是顾不得面子了,气得半 分卷阅读6 死还是伸手死死抱住了他,头埋在他怀里,咬牙切齿还是服了软,“我错了我错了……不喝酒还不行?” 她今天多倒霉差点挨打还得罪了个祖宗?就算顾淮之是好心,他不知道她和家里的关系,她不想收还不行吗…… 委屈得要死。 然而顾淮之似乎不和她在一个频道上,平静得一点表情也没有,就最后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提溜了起来,“他是谁?” “啊?”林姣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 “他是谁?”顾淮之恶狠狠地又重复了一遍。 见林姣是真没理解过来,顾淮之咬牙,半笑不笑,“我吃醋了。” 林姣的表情有些怪异,她重新伸手去抱他,在他怀里蹭了蹭,轻笑出声,“我会当真呐,顾淮之。” “嗯?”顾淮之的手从她的发间穿过,漫不经心地哼出声。林姣在他怀里抬了头,下巴微微扬起,她凑近了他的唇。 她的动作太慢,温热的呼吸洒在了他的脸颊上,无异于凌迟。然而在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揽她的时候,她推开了他。 她的唇停在了不足一指的距离。 林姣起了身,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刚刚被顾淮之把玩过的发丝,扯了扯唇角,嗤笑出声,“你说奇不奇怪,我不相信你呐。” 顾淮之的眸色晦暗不明,他也不反驳。 “怎么说呢,狩猎的过程比唾手可得更让人享受,你说是不是?”林姣伸手理了理他的衬衫领口,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喉结,“不过真可惜,我就喜欢破坏别人的恶趣味。” 顾淮之按住了林姣作乱的手,还是慵懒地倚着靠枕,只悠悠抬起眼帘,然后目光下撤,眼神漫不经心地掠过她的全身,“说真的,姣姣,你乖一点更招人喜欢。” “那真不巧,你还不值得让我刻意讨好。”林姣哼出一个短暂的单音节,反唇相讥,“我倒是很好奇,你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顾淮之竟也没反驳她,只是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兀自松开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林姣只觉得手肘上一个力道传来,她重心不稳,向着他怀里倒去。 林姣条件反射地伸手撑住了。 她的手就撑在他身侧的沙发上,顾淮之只要一抬头,就会蹭过她的唇。似乎就是在这么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身上,她能听到他胸腔内沉稳的心跳。 几乎和刚刚她戏弄他时,一样的距离。 顾淮之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姣,林姣就这样迎上了他的目光。这大概才是林姣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大概是他天生爱玩爱冒险的性格,总让人觉得不羁和狂妄,少年的英气清俊在他身上被演绎出邪气的味道。所以这段关系里,林姣一直半推半就,因为即便不太喜欢这样的方式交往,她还是无法拒绝那张脸。 林姣突然扯开了视线。 那双眼,如果凝视太久,就会让你沦陷在半真半假的深情里。 她的心跳,似乎乱了。 “看起来,你更应该担心担心自己。”顾淮之笑意恶劣,带着些许地戏谑和讥嘲,他伸手捏了捏林姣的脸颊,将她的话奉还,“别玩火自焚啊,姣姣。” 心跳难平,气氛也难平。 林姣是个好胜心极强的人,“不甘”两个字就足够驱使她冒险。可是某一瞬间,她生出了逃离的念头。 因为即便不想承认,她也清楚,刚刚那几秒,乱了的只有她而已。 从初次见到顾淮之,林姣就知道他是个太过危险的人。 他太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了,他喜欢“狩猎”,他从挑战的刺激和别人的臣服里获取快感。 像是一种瘾。 这种人,多情薄幸,因他彻底沦陷的那一刻,他会失去兴趣,自己就会一无所有。而游戏不管输赢,他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色令智昏,她是怎样昏了头,才沾上他这么一个人。 第5章 夏堇 “姐姐。”林姣身后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翠珠落玉盘,从轻柔里生出清冽感。 林姣突然觉得脑仁疼,得,她这一天,真是把不愿见到的都见了个遍。 林姣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笑意盈盈的林茜冉,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林茜冉本人和声音给人的印象如出一辙。森女系的长裙外裹着白色的长款风衣,发带将黑色长发高高绑起,妆很淡,总这样温柔地笑着一副安静又乖巧的模样。 林茜冉挽着的,是她的母亲,于柔。 于柔正用一种蔑视至极的眼神打量着林姣——林姣和顾淮之的姿势太过暧昧,很难让人不去浮想联翩。 林姣根本不打算解释什么,慢悠悠地起身,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像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样,省去了假惺惺地客套话。 而于柔,虽然被林姣的视若无睹气得脸色发白,但她一点都没有上前计较。林姣往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她一点也不想重温,见不到这么一个人,她可是清净多了,没必要招惹。 但林茜冉已经丢开了于柔想要拉走她的手,向林姣走过来了。 就这空档,顾淮之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托住下巴,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derel?”顾淮之压低了声音。 林姣也有些奇怪自己和顾淮之的默契,她竟然瞬间跟上了顾淮之跳脱的思维,她蹬了顾淮之一眼。 林姣悠悠然将目光在林茜苒身上停留了几秒,她终于还是收了视线,将目光投在了远处于柔身上,冷哼了一声,“Seewitt。” 后妈确乎是恶毒的后妈。 至于林茜冉,林姣的神色越来越怪异,她大概还不如derel那两个刁蛮愚蠢的姐姐。 要知道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是老师眼里的乖乖女,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可能在女生眼里是贱|人一个,但她绝对是男生眼里的清纯女神。 林茜苒就是这种人。 而且变态的是她的女人缘也不错。 林姣一直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朵心机白莲。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林茜苒还真没做过什么特别对不起她的事,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她们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即使心有戒备,林茜苒还是在自己这里一点一点洗白了,有时候林姣甚至觉得自己太过敏感。 可事情总有两面性,林茜苒如果不是真的与世无争,那就意味着她维持了十多年的假面。 林姣更倾向于后者。 林茜苒在林姣对面站定,似乎并没有久留的意思,但也没有急于说些什么的意思。 顾淮之已经换了个地方,隔得不远,但到底尊重她的隐私。 “有话直说。”林茜苒也不说话,林姣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意思了。 “新 分卷阅读7 交的男朋友吗?”林茜苒微微歪过头,看向不远处闲散地靠着围栏的顾淮之,眸色清亮,似乎并无多少探究的意思。 巧不巧的,顾淮之在这时候偏过头,漫步经心地掠过她一眼。 林茜苒适时地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了浅淡的影子,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但林姣看到了,她唇畔起了似有似无的微澜。 和那时候一样。 林姣眉心一跳。 记不太清具体是哪天的事情了,大概是七八岁。为了一套几千块钱的限量手办,林姣装了一个多月的乖巧,软磨硬泡换了回来。她喜欢动漫,算不得是收藏控,但耐不住虚荣心和喜欢,所以她得到的时候,宝贝得不得了。 林茜苒和她的兴趣基本是背道而驰。但某天她回家,看到林茜苒拿了她的东西,玩得很开心。 亲姐妹有时候也会耿耿于怀,何况林姣跟林茜苒没有所谓的姐妹情。 所以林姣恶狠狠地一把推开了她。林茜苒摔在了地上,掌心和手肘擦破了点皮,林姣有些愧疚,她以为她会哭着闹着把父亲引来。 可她错了。 林茜苒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垂下眼睑,默默地将身上的灰尘拍干净。 林姣这时候有些戒备地看着林茜苒,她以为林茜苒打算先还手。 然而林茜苒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林姣怀里的手办,唇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奇怪地微笑。然后她转过身离开了。 林茜苒自始至终没有告状。 但是第三天,同样的一套手办出现在了林茜苒的桌子上。 “林茜冉,有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林姣纤细的手指勾着胸前垂落的发丝,唇角微微往上挑,“你说,你是不是只对‘别人的东西’情有独钟?” 林姣似笑非笑,嘲弄和不屑的意味在扩散。 类似的事,或多或少发生过几次,但凡她看上眼的东西,林茜冉一定会得到一份一样的,不管用什么方式。 只不过林姣从未发作过。 倒不是说林姣有多心胸宽广,容得下她,只是因为林姣对这些东西从未真正上过心。对林茜冉的行为,她只视为妹妹这种角色的幼稚,只要林茜冉没动手抢自己的东西,她就没考虑过计较。 但有个词叫,得寸进尺。 “原来你很在意啊。”林茜冉回视她,眉眼弯翘,睫毛纤浓,她的声音还是软,“我还以为,姐姐在意的只有厉……” 林茜冉的声音戛然而止,或者说,她被迫将那个名字吞了回去。 几乎是林茜冉将那个姓氏吐出的瞬间,林姣的手锁住了她的喉管,那副懒懒幽幽的模样一瞬间褪去。 ——没林茜冉想象中的惊怒,林姣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眼底温度偏凉。 “你猜猜看,我敢不敢在这里掐死你?” 林姣白皙的手背露出了隐隐暴起的青筋,窒息感因为她手劲加重越来越强烈,林茜冉的脸色因为缺氧开始涨红。 晕眩感上来的时候,她按住了林姣的手。 林茜冉幽幽地开了口,“姐姐不是应该认为,凭本事得到的东西,不该还吗?” “呵……”林姣挑了挑眉,她并不意外林茜冉说出这样的话,“你说的没错,我不在意这些。” 手上的劲道半点没松,林姣唇角沾染了凉意的浅薄笑意,阴鸷的冷,“不过我告诉你林茜冉,就算我不在意那些东西,我也讨厌别人觊觎我,不管是我的东西,还是我的人。” “还有,”林姣一字一字的,带着戾气,从薄唇缓缓吐出来,“别再让我听到你念出那个名字。” “好吧好吧,不提他就是。”林茜冉松了口。 她一向知道见好就收。 林茜冉看向林姣的那双眸子还是乌黑明亮,仿佛浸入湖中的琉璃珠,湿润润的含着水,无辜又纯良,像是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林姣松开了她。 这边动静不大,但已经惊动了站在不远处的顾淮之了。 林茜冉微微俯身喘着气,揉着被按红的脖颈,瞥见靠近的顾淮之,她轻轻巧巧地将话题带过,“初十是你生日,回来吧。家里的夏堇要开了。” 林姣看向她的眼神依旧冷淡,但听到这一句,眸色还是黯了黯。 不等林姣说什么,林茜冉拉高领口,转了身,“再见啊,姐姐。” 莫名其妙。 林姣的身体突然被人从身后轻轻圈住,是顾淮之,林姣合上眼,将所有的情绪压抑在眸底。 她想说些什么的,但顾淮之快了她一步,低头贴在她耳边,“你没事吧?” 林姣突然想笑。 “你问反了吧?”林姣这么想,也这么问出了口。 不管怎么看,她都是咄咄逼人的那一个。 顾淮之将脸颊贴着她微凉的长发,蹭了蹭,语气沾上了点无可奈何的意味,“你很难过啊。” “顾淮之……”林姣难得放软了语气,“你真的很奇怪。” 他没有寻根刨底地问她,“你怎么了”或者“发生什么了”,他就这么淡淡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林姣的手轻轻地搭在顾淮之的手背上,顾淮之环住她腰肢的手紧了紧,大约是以为她要推开他。 然而林姣只是这样将手搭在他手背上,捏了捏。 “顾淮之,我没事。”她轻轻地说。 “我帮你转校,你来陪我好不好?”红酒般醇厚的声线缠绕在耳边,顾淮之的声音太勾人,放软了的语气里让人无端地生出宠溺的错觉。 没来由的一句。 “成啊。”林姣几乎没做思考。 顾淮之咋舌,他多少纳罕林姣答应得这么痛快,“我以为你不答应呢。” “离得近,方便……嘶……”林姣不甚在意,只是话说了一半,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淮之含住了她的耳垂。 林姣地身体明显颤了一下,指甲陷进了顾淮之的手腕。 顾淮之半是啃咬半是舔舐地吸吮了一口,显然是被她的举动愉悦到了,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低沉地声音里染上了情|欲的味道,“姣姣,你这么敏……” 林姣的右手搭上顾淮之左肩的时候,顾淮之条件反射地裹住了她向后击去的手肘,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腰身。 “……”林姣气结。 顾淮之眸色里闪过揶揄的光,压低了声音,好死不死地补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会让人想……” 想欺负你,想看到你哭着求我的模样。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顾淮之看着林姣得救了一样推开了自己,不由得好笑。 他的心情大好。 ——如果不是林姣在临走之前大煞风景地补了一句的话。 “你想什么我不感兴趣,但我现在,特别 分卷阅读8 想绿了你。” “你试试看,爸爸一定X到你哭。” 第6章 上瘾 顾淮之弯了下唇角,笑意怎么也遮不住。耳畔冷不丁地响起一个声音,“哥,你该不是真上心了吧?” 姜忱勾着顾淮之的脖颈,摸着下巴看着林姣的背影。 “结束了?”顾淮之也不搭理姜忱的揶揄,扫了姜忱一眼。 姜忱的领带已经被他自己扯得没了形,胸前的扣子松了两颗,钻石袖扣被他摘了去,刚刚保持了时间不长的衣冠楚楚,又变回了那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模样。 “是你顾大少爷想‘千金博美人一笑’,花的是你的钱,我又不心疼,条件当然好谈。” 有侍应生端着托盘经过,冰桶里浸着一支香槟,姜忱瞥了一眼,03年的“巴黎之花”,便直接把人叫住了。 “酒算我账上,你再去取一支。” 侍应生似乎想委婉地说这不合规矩,但视线触及姜忱和顾淮之还是红了脸。 姜忱朝她挑了下唇,带着凉意的手指拂过了她的手背,将Tiffany&Co的钻石袖扣塞进了她的手里。 那个侍应生半推半就,就差没直接扑进姜忱怀里了。 姜忱见顾淮之打算走,偏过头,“哎,不留下喝一杯?” 顾淮之挑了下眉,对着姜忱身侧的女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没兴趣看一场现场直播。 姜忱又叫住了他。 “哥,我话不中听,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姜忱眯了眯眼,想了想,把“货色”两个字替换得委婉了一些,“你知道里面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顾淮之知道姜忱说得是林正豪。 从林正豪最开始的态度上,姜忱就看不上眼,林正豪不过是个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料,给点甜头就能叫主子。顾淮之要是勾勾手,他可能今晚就敢把人送到床上。 姜家有钱,养出姜忱这么个混世魔王,巴结讨好的人不少,他也见多了这种为了利益没有底线的人,但姜忱打心底里瞧不上,只不过碍着顾淮之喜欢林姣不好说些什么。 玩玩儿倒没什么,顾淮之也不心疼这些钱,要是上心了,不提其他,光这一重就挺膈应人。 顾淮之摆了摆手,姜忱也就点到为止,继续醉死在温香软玉里。 —————— 午后的阳光带着炙热感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耀出一圈又一圈毛茸茸地颗粒。偏过转角,折了一半的光影。 墙壁上挂着一副水彩,着色和流动性极好,水痕晕出迷离的质感。如果懂点门道,不难看出是扩散性成迷,极难驾驭的荷尔拜因。 林姣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这种时间展览厅很少有人。经过的人都带着点探究看了她两眼。 这个展览厅刚送走一位客人。这儿的画作都是可以出售的,除了墙上的那副,因为它并不属于这里,它是林姣送来的。 一幅夏堇。 那客人也喜欢夏堇,点了名要这一幅,出的价钱翻着倍往上涨。 可耐不住,林姣不卖。 其实就艺术价值而言,这副画抵不上这里的任何一副;就技巧而言,它略显稚嫩;就寓意而言,没人清楚它背后的故事。但随着画作主人这两年声名鹊起,关于他的一切画作都跟着他水涨船高。 所以整幅画最值钱的,可能是它的署名: L.C.Y 厉诚扬。 林姣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皱了皱眉,疼痛像撩起一团火一样,灼到底,心口一阵又一阵的疼。 林姣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她忘记了,烟这东西,她戒了。 林姣出了展厅,向着一个男人勾勾手,借了一根烟。 那男人讨好似的弯腰替她点了火,她临走前对着他挑了下唇,颠倒众生。 林姣靠在一个背光的墙角。烟头的火星在指间明明灭灭,烟雾在眼前缭绕,她动作娴熟得像个老烟枪。 “林小姐?”这儿的负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和林姣也算熟了,但她头一次见到林姣点烟,眉眼间的讶异一时之间掩盖不住。 “没事,烟瘾犯了。”林姣笑了笑,摆了摆手,倒也不在意她直白的目光。 这几年认识她的人,多半以为她不抽烟的,她也确实,很久没碰烟了。 那时候,她的业余时间大抵都用来看厉诚扬画画了。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又瞥了眼自己被烟熏出泛黄印记的手指,毅然决然地戒了烟。 有人说,抽烟到戒烟这过程,是为重生。 可林姣后来想,大概忘记一个人才叫重生。 因为往往,戒得了烟,却戒不了人。 艺术馆外有个刚建好的喷水池,有游客兴高采烈地拍照。女孩将玉米粒抛向半空,一群白鸽扑棱着翅子向她们飞过去,一个少年在写生,专注的侧影让林姣一阵恍惚。 他们似乎是情侣。女孩玩了一会儿,约莫是觉得收到了冷落,去扯少年的袖子。少年揉乱了她的头发,转头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什么。 林姣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和记忆中的某个影像吻合了。 ——乖,再等我一会儿,呆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烟蒂从指间抖落。 林姣突然将燃了半截的烟攥进手心,火星熄灭在了掌心里。 那半支烟在半空中被抛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进了垃圾桶。 她出了那个阴暗的拐角,除了身上残留的烟味,一切如常。 林姣回去取了手包,手机里的未接电话多了好几条,应该是沈灼替她联系的设计师,她换了一栋新房子,但不太喜欢里面的设计。 “喂……我是。”林姣按了按太阳穴,抬手遮了一下炙热的阳光,“见面谈吧,我现在刚好有时间……地点在新……” 她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林小姐?林小姐……”对面对她的失声感到困惑,一时之间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然而林姣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胸腔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她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一片空白。一种怪异的直觉,那种诡异的熟悉感铺天盖地地涌来。 林姣猛然转过身。 她看到了一个带着口罩的年轻人,在喷水池的另一侧走过。喷出的水在阳光下迅速地汽化,隔了一道朦胧的雾气,留下残虹的影子。 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她只能看到水雾后面隐约的轮廓,那个年轻人清瘦颀长的身影。 林姣不顾一切地朝着他的方向跑,直到她看着他在马路对面上了车,确定追不上他的时候,她才僵硬在了原地。 “林小姐你没事吧……”电话那头有些急了。 她在想些什么啊……林姣烦躁地 分卷阅读9 揉了揉头发,理智一点一点回拢,她重新拿起了手机,“喂,你继续,我没事。” 分不清是什么了,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落,晕了妆。 他不在国内。 那个人,不是他啊。 你瞧,就算过去这么久了,我还是有这么蠢的时候。 林姣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沈灼大概是依着林姣的秉性找的人,一个干练的中年女人,极会说话,但半句废话都没有。约莫沈灼把林姣的喜好说得差不多了,设计师来之前就预备好了,林姣过了目,就改了几个细节。 林姣索性做了个甩手掌柜,备用钥匙丢给她便撒手不管了。 另一边余森给林姣打电话打得没了耐性。 林姣习惯性地静了音,翻了翻通话记录,有些无语,19条。 在第20条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林姣将手机拿远了点儿,划下接听。 “呦,您还接我电话呢。”余森按着额角,咬牙切齿,“我刚还琢磨着您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怎么着,找时间我给您赔个礼,余小少爷?”林姣抿了抿唇,语调微扬,也是笑。 余森听得眉心跳了跳。 上次听这话什么时候来着? 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他一时兴起追她,磨到没耐性了也没得手,就打算来硬的。结果他被教训得挺惨的,基本可以记入余森人生十大败笔之一。 余森哪受过这种气,想找个机会把面子找回来,听他身边人说林姣不会水,就打算在学校组织的海边游玩时教训教训她。 哪知道情报有误,余森一步一个坑,摔得有点惨。 过程不必提,后来传的版本是,余森在海边救了落水的林姣,冰释前嫌云云。 然而知道点内幕的,都清楚——余森是去海边之后,学了游泳。 余森算是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别别别,小祖宗,这不是有日子没见了吗,我这可是带了东西给你。” “哪儿呢?有好东西你能想着我?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吧?”话是这么说,余森确实有点好东西都给她了。 倒也不是追她,被教训之后他就不招惹她了,女朋友也是一任接着一任,林姣谈对象他也没感觉,不过他好到让所有人都产生错觉了。 林姣只觉得余森脑回路不正常,简单的说,她怀疑余森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倾向…… “哪儿能啊,我哪次有好事儿没想着你。”余森身边似乎很吵,他压低声音不耐烦地说了句什么,又继续道,“姝色,新开的,我找人接你?” “不用,我知道在哪。” 第7章 姝色 姝色是新开的一家酒吧,一进去倒也没多大特色,装修得轻艳,炸耳的音乐,迷离的灯光,和其他地方一样的糜烂。 巧处也是在里头。 里面的色调沉了几个度,音乐舒缓,格调布局别致,带着点异国情调和醉生梦死的迷幻。 暧昧,但不艳俗。 “哎,姐,你再不来,哥们都以为你转性了。”林姣一进包间,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的余森醒了神,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林姣还没说什么,余森已经上前围着她,自顾自的转了几圈儿,“我说你,该不是真被顾淮之那小子收服了吧。” 余森回来之前就不断有人明里暗里地提醒他,林姣新交了个男朋友,搞得他像是被绿了一样。 圈儿就那么大,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交集,余森认识顾淮之,关系还说得过去,只不过他挺好奇这两人怎么就凑一块了。 “没八卦,没故事。”林姣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余森的胸口,把人推得远了点儿,“快滚。” 余森在林姣面前吃瘪也不是第一次了,没皮没脸惯了,倒也不在意。见林姣没提的意思,就转了话题,“对了,我给你带了东西。” 余森把一个黑色绒盒推到林姣面前,不出所料,余森送的东西基本离不开衣服鞋包和首饰。 一条脚链。 但这次难得的让她觉得眼前一亮。 是被誉为有“冷调的写意工业美感”的Vibe Harslf,哥本哈根的一个小众牌子。很低调,但很特别。 “我就知道你喜欢。”余森往旁边闲散地靠着,扬了扬眉,有些得意。 旋即余森想到了什么,郁闷地挠了挠头,“唉,真是。你那个小跟班还真是了解你,她说你喜欢这种……说起来她今天不是要来找你吗,怎么没见人……” “你说谁不见了?”林姣瞬间沉了脸。 余森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就整天跟着你那个,唐……暖啊……” 唐暖的电话没人接。 唐暖的手机被宋涵仪顺手一丢,和红酒一起浸了冰桶。 今晚宋涵仪喝得有点高,昏昏沉沉地按着太阳穴,从洗手间补完妆回去。没太看路,直接撞到对方身上了。 “没长眼吗?”对方是个女生,一个劲儿的低头说对不起。宋涵仪骂了一句,就打算绕开她。 宋涵仪瞥了她一眼,看起来不常来这种地方,从穿着到行为都规规矩矩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宋涵仪心底的火又蹭的窜了起来。 女孩掉在地上的手机在通讯录的页面,她刚刚应该是打算打电话,好巧不巧的,宋涵仪从这通讯录里见到熟人了—— 林姣。 之前在会所里对着自己嚣张得肆无忌惮的林姣。 世界真小。 唐暖刚要俯身将手机捡起来,一只纤细的手抢先一步将手机拎了起来,刚刚一脸不耐烦的宋涵仪折返了。 宋涵仪把玩着手机,冷笑,“怎么着,小妹妹,刚才你撞了姐姐我,商量商量怎么赔偿?” 也没什么事,说白了,她看着林姣不顺眼,连带着反感跟她关系好的人,但又不敢碰她,就拿她身边的人出出气。 原本只打算吓唬吓唬她,只不过宋涵仪挨不住这包间里的人怂恿,玩儿的可能有点过火。 唐暖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响个没完,宋涵仪将手机捞了出来,看着屏幕上林姣的名字,嗤笑了一声。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没来由的快意。 宋涵仪也不挂断,直接按下了免提。然后她转过头,笑笑,“撕了,录下来,教教她交友不慎是什么后果。” 宋涵仪的声音不大不小,在这音乐喧嚣的包间里,刚好能让通话另一端的林姣听到而已。 包间里的灯光色彩迷离,香水与烟酒的味道一起往鼻子里灌,喧嚣的音乐依旧震得耳膜疼。 所有人都在各玩儿各的,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发生了什么,就算看到了,也习以为常。 所以姜忱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他怀疑自己是出了幻觉了。 姜忱摇着高脚杯的手顿了一下,他皱了眉,往角落 分卷阅读10 里瞥了一眼。 女孩哭得声嘶力竭,但被劲爆的音乐盖了过去,他只看到她被扯碎的衣服和凌乱的头发,她拼了命的挣扎。 宋涵仪正窝在一侧的沙发里玩儿手机,划着屏幕的手指上是新做好的美甲,悠哉悠哉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仿佛现在发生的这事和她没有丝毫关系一样。 姜忱并不在意。 这圈子里,太寻常了。姜忱见过太多,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而且说到底,他还真不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主儿,他更喜欢笑吟吟地隔岸观火。 但他看到了那张脸。 似乎见过,很熟悉,就是一时之间叫不出名字。然后他反应过来,似乎在林姣身边见过,看上去软软的,连说话的声音都软软的一个女孩。 鬼使神差地,姜忱开了口。 “住手。” 谁也没料想最不可能多管闲事的姜忱开了口,但那几个人到底都停了手,诧异地看向姜忱。 woc,他可能有病。 姜忱暗骂了自己一句。 管不管这事儿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只是想不通刚才自己在想什么。 但姜忱面上还是淡淡地,姿态平静,甚至轻淡:“松开她。” 这次都听清了。 整个包间都陷入一种极度尴尬的氛围,宋涵仪眉心跳了跳,“姜忱你说什么?” 不管关系好不好,这里的人基本都是打小儿就认识的,有些甚至是从小玩儿大的,所以宋涵仪还算清楚,姜忱是个怎样的人。 他们这些人,多半是被众星捧月,顺风顺水惯了的,堆了一身骄傲,也养了一身臭毛病。 姜忱是这群二世祖里看上去最没棱角的一个,“嚣张跋扈”这个词跟他半点都不沾边,他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对事也是一切随意,除了花心了点,似乎是个极好相处的软脾气。 但只要处久了,就会清楚,他也是最冷漠的一个。 姜忱可能骨子里坏透了,他不走心,什么东西都计算得分明,一切决定都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都是一路货色,他姜忱总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见义勇为日行一善了吧?还是为了这么一个丫头片子? “我说,松开她。”姜忱挑了挑眉,好耐性地重复了一遍,眼底却氤氲了一片,看不分明,“就一小丫头,你不觉得没劲吗?” “就为她?”宋涵仪指着唐暖,有些窝火,“你丫有病吧?” “嗯。”姜忱唇角带了笑,咬了一声,“是有点。” “卖个面子。”姜忱还用着商量的口吻,但他已经把唐暖拉到身后,从沙发上捞起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唐暖还在抽抽搭搭地哭,姜忱听得头疼,直觉林姣身边的人应该是那种尖锋直刺的类型,谁成想会有这样一个小姑娘。 “我不同意呢?” “哎,我说你们俩不至于吧……都认识这么久了,为这种事也能吵?” 姜忱微微皱了眉。 然后他感觉身后的女孩在听到这话时,轻轻扯住了自己的衣角。她大概觉得,他会丢下她。 他下意识地反手握住了她。 “姜忱你今天要是铁了心护着她,你把我们之间的交情放哪了?”宋涵仪脸色铁青,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姜忱。 宋涵仪太清楚了,只要她说句软话,他总不会让她下不了台,毕竟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 然而这时候,宋涵仪听到了一声轻笑,不带隐晦的讥嘲,“跟你的交情?值几个钱?” 声音刚落,包间门被人踹开了。 余森斜倚在门边,倒也没进去的意思,懒懒散散地瞧了一眼,咋舌,“呦,熟人啊。” 这一票人家里多少都有些生意牵扯、利益往来,社交圈里都打过照面。有人打趣了一句,“你这架势是要挑场啊,一起喝酒?” “改天吧。”余森嘻嘻哈哈地摆摆手,没寒暄下去的意思。 从余森身后走出个女人,踩着一双红底高跟鞋,直接朝着宋涵仪走过来,裙角摇曳,脚下生风。 “宋姐姐那么生我气,直接来找我就好,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一道轻淡的女声,尾调上扬,含讥带俏地被拖得很长。 她就这么姿态优雅地往那儿一坐,勾起脚尖一抹红。鼻梁秀挺,眉眼弯翘,下巴很尖,唇很红。 要不是那股子嚣张劲儿一点没减,看着其实眼生。毕竟宋涵仪见到她那一面,着实不太好。 “呦,今天会说话了?”宋涵仪冷笑着哼出一个单节音,眼底话里尽是嘲讽味儿。 “人我得带走,宋姐姐要是有什么气尽冲我来,我今天就在这儿,您气消了再走。”林姣像是敛了性子,话说得讨巧。 “成,人你现在就可以领走。”宋涵仪点了点头,出人意料地好说话。 “视频。”冷不丁地,姜忱冷淡地补了一句。林姣闻言,抬眼向着宋涵仪瞧过去,面上,还是淡笑。 “别得寸进尺,你以为如果不是冲着顾淮之,你今天能出的了这个门?”宋涵仪不屑地嗤笑,眼角眉梢都溢出冷意,“就算你学乖了,我今儿个就不待见你了,你能这么着?今天顾淮之可没时间过来救场。” 宋家是这两年的权场新贵。宋涵仪的父亲虽然是个养子,到底因着宋家势大,没人闲着没事去得罪这么一号人。 宋涵仪攒的局,说这儿的人都是站宋涵仪这边的不为过,闹起来确实不好收场。 靠在门边的余森早早点了一支烟,修长的双指浪荡地夹着雪白细长的香烟,一副悠闲看戏的做派。 听了这话,余森皱了眉,微眯着眼吸了一口,从烟圈缭绕里走过来,“话别说那么难听,谁还没个过节。怎么着,一句话,能不能善了?” 余森原是打算打圆场的,到底还是听着宋涵仪的话不舒服了。 “善了?”林姣微微弯唇笑了笑,轻轻淡淡地瞧向宋涵仪,黑眸里映出人影来,“我现在不想善了了。” “林姣你什么意……”宋涵仪还没回味过林姣的话,果盘里那把水果刀已经被抽走了。 有人反应过来上去拦,手刚搭上林姣肩膀,就被卸了力道。下一秒,“咔嚓”一声就被卸了胳膊。林姣又快又狠,将那把水果刀,架在了宋涵仪的脖子上。 “什么意思?”林姣冷笑,“我教教你怎么做人啊宋姐姐,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林姣你敢!”宋涵仪又急又怒,她没想过林姣身手不错,但她怀疑林姣真的下得去手。 “别激动啊宋姐姐,我不杀人,杀人犯法。”林姣斜觑了一眼这包间里紧张的人,似笑非笑。 说罢,林姣俯身凑近宋涵仪,眼角挑出个好看的弧度,潋滟着笑意,“我就是想告诉你,‘过分’这两个字怎么写。” 兹拉。 布料被撕碎 分卷阅读11 的声音。 “啊——”包间里有人惊叫了一声,没人料到林姣这么狠,一点面子不给她留,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原样奉还,撕了宋涵仪的裙子,从肩到腰。 虽然所有人都反应得很快,别开了眼,到底都看到了。宋涵仪被刺激得满眼通红,却一动不敢动。 “过分吗?刚刚动我朋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过分?”环视了一圈,林姣倒真觉得好笑。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宋涵仪。”林姣敛了笑意,视线微凉,泛着淡漠的嘲讽之意,“你要是看不惯我,我奉陪。你找我麻烦,我也不介意陪你玩玩儿。” “但你要是再敢动我朋友,”林姣将刀柄往上移了一寸,眸底映着刀身泛着的冷芒,“我就敢把这刀划到你脸上去。” “怎么着,视频给我,还是我也帮你录一段,宋姐姐?” 第8章 轻佻 局散得早,兴致全无。 余森的心情被搅得各种不顺畅,然后还急得跳脚。他基本上是围着林姣上窜下跳的状态——鬼知道会这么巧,他就把唐暖那小姑娘带来一次就出事了。 林姣按着额角,把絮絮叨叨解释个没完的余森推得远了点。 唐暖刚刚已经送回去了,他们回来拿落在这里的东西。 路过宋涵仪那一间,里面还没散,虚掩着门,林姣瞥了一眼。好奇,但也没探究的意思。 然而余森可没多少好心情,他也没什么顾忌,直接骂骂咧咧地冷笑,“woc,还没散?够有兴致的啊。” ——基本是他这话一出口,门应声开了。 林姣腹诽余森怎么就不能积点口德,倒也不在意。她还真不怕宋涵仪再给她记上一笔,反正已经把人得罪透了。 于是她也就闲散下心,往那儿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还没看清楚是谁,对方伸手扣着她的后颈,把她往自己身边拽。力气大得很,基本是把她提起来了。 “跑哪儿去了?” 外面灯光炫目,但越往里走,长廊里就只稀稀落落的分布着几盏复古壁灯,昏暗得很。隔音不错,各个房间里再怎么喧嚣,外面听不到。 所以即便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林姣也清楚得很,是顾淮之。 “要走了,我回来拿落在这里的东西……”林姣一脸嫌弃地去掰顾淮之的手,奈何顾淮之没打算松手,手劲大得要命。 她瞪了他一眼,“哎,你别这样扯我成吗?” 顾淮之笑了笑,松开扣着她后颈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快点,我送你回去。” “哦。” 这时候顾淮之才抬头,看向林姣身后的余森,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林姣没太意外,圈子就那么大,认识也没什么奇怪。 离开了顾淮之的视线,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余森突然问道。 “你喜欢他吗?” “怎么?”林姣的话还没问完,就被余森按在了墙上。 他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手撑在旁边,姿势暧昧得很,但气氛也怪异得很。 余森似乎很烦躁,又重了一遍,“你就告诉我,你喜不喜欢他?” 林姣强烈克制着自己对他动手的心思,毕竟她还真不喜欢壁咚这种弥漫着智|障气息的动作,偏偏这群小少爷脑子都有坑。 “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今天多一个你也要管?” 她挺清楚余森早八百年对她没意思了,追她也是受人怂恿外加好胜心,并没掺杂多少感情。但现在这氛围,明显跑偏了。 “他不太好。” 余森话一出口,林姣就笑了。 她交往过几个男朋友,大多都是玩玩而已,没太走心。余森也都认识,也没见他上赶着劝自己对方不好。今天倒是奇了,顾淮之再不好,也不至于让他这样评价。 余森似乎也觉得这样形容没什么说服力,皱着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不适合你。” “啪——” 这边氛围正尴尬,旁边似乎是酒杯碎了,余森和林姣往声音源头看了一眼—— 有人! “哎……”那人站在原地,一脸窘迫地挠着头。 是陈远。 原本包间里的那些小少爷们各自猎艳去了,正巧陈远折返,看着余森和林姣这姿势,浮想联翩。 陈远一时好奇,就想躲在旁边看热闹。结果他刚靠近就不小心落了杯子。 现在尴尬了,戏没看成,还被抓了个现行。 陈远倒是不傻,僵持了几秒后撒腿就跑,“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 “你赶紧打电话叫他闭嘴!”林姣看着陈远的背影,眉心跳了跳,一个头两个大。 陈远是谁啊?出了名的八卦心大嘴巴,鬼知道他能编排出多少个版本。怕是没几天她就能成为八卦风暴眼了。 看到余森没动,林姣一巴掌拍在了余森的额头上,“这个问题,等我打算结婚了你再跟我讨论,我就谈个恋爱,你扯那么远干嘛?” 余森怔了怔,直起身。 他刚刚……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说起来,他对自己的感情都不太上心,都是玩玩而已,还真没预备着找个一辈子的。 要说吃醋,更是无从谈起,他还真没这心思,也不喜欢这一款。但他莫名其妙地害怕林姣喜欢顾淮之。 就在见到顾淮之的前一秒,在宋涵仪包间里,他的一个哥们发给他一段话,大致讲了讲后来的事。 顾淮之心性够狠他有所耳闻,但也没想过他真这么不给退路。虽然宋涵仪做得过分,但是好歹都是相熟的,再不济宋涵仪还是个女生,结果顾淮之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啊。 余森只是觉得顾淮之对人太狠,惹到了做事不留余地。站在他喜欢的人角度看,挺好,可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了呢。 不过林姣似乎也不是那种容易认真喜欢一个人的。他似乎担心过头了。 余森想了想,把手机里的那条消息删了个干净。 林姣不知道余森脑子里这乱七八糟的一堆,收拾好东西,她就走了。 顾淮之正懒散地靠着墙,翻着手机信息,似乎看到什么烦心的,抬手按了按额角。 看到林姣过来,他锁了屏幕,勾了下唇角。 “去哪?” “新家还在装修,XX公寓吧。不过……”林姣凑近了顾淮之,嗅了一下。 GUCCI的原罪,初调的轻佻和飘忽感已经散掉了大半,盖着被冲淡了的酒味,凛冽而具有侵略性。 “你喝酒了?我给你叫个代驾,我自己回去就行,就几条街。” 顾淮之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几秒,他裹住了林姣的手,“我跟你一起。” “……”林姣黑了脸,她这简直是挖坑自己跳。 分卷阅读12 她其实想把他哄回去,然后自己打车回去的,哪里真的想步行回去。 在空调的凉风里呆久了,就会对温度格外敏感。室外的闷热感让林姣悔得肠子都青了。好不容易挨到家,林姣慢腾腾地输了密码,眼见着顾淮之一点没有走的意思。 “我到啦。”林姣转过身,对顾淮之眨了眨眼。 潜台词是,你可以走了。 然而顾淮之一伸手,拽着她转了半圈,直到她的后背磕向墙壁,他才伸手把她圈在臂弯里,右手自然而然地扣住了她的腰身。 林姣真不太理解这群少爷怎么都那么执迷——壁咚这种脑袋像是有坑的游戏。至少她很讨厌这种被人掌控一样的感觉。但老实讲,她可能打不过面前这个。 “喝醉了,刚才那地儿太远了,不想走回去。”顾淮之看着她,一字一顿,解释得挺认真,似乎没什么不妥一样。 林姣还真没看出来顾淮之这么不要脸。她刚刚还奇怪他怎么那么好耐性地陪她走回来,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那我帮你叫个车。”林姣对着顾淮之好看的眉眼盯了几秒,显然还是不吃这一套,说完她就低头去摸包里的手机。 只是她号码还没拨出两位,顾淮之余出来的一只手就把手机给她拍掉了。她还没作出反应,顾淮之俯个身轻轻松松将手机捞起。 林姣见自己的手机在顾淮之手里打了个旋儿,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不由得气得发笑。 瞧瞧,这就是喝醉了的人,比她这个清醒的人都厉害。 林姣弯了弯唇角,从眉心荡开微笑,右手突然搭上了顾淮之的肩。按照剧情发展,接下来就是一记膝击。 然而她还真低估了顾淮之,顾淮之似乎早有防备,捏准了她的心思一样,她刚刚抬腿,他的手掌就牢牢地裹住了她的膝盖,力气大到她挣脱不开。 好的,她知道了,她的确打不过他。 “出手够狠,不过速度不够。”顾淮之挑了挑眉,面不红心不跳地将手滑向了她的腿弯儿,拉着她的腿攀上了他的腰。 “……” 林姣还被他抵在墙上,一条腿被他拉着攀在他的腰间,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就是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妈的,简直是色|气至极。 林姣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保持着平静,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都醉酒了,您身手够敏捷啊。” 第9章 拍卖会 顾淮之曲起指骨,从林姣的脸颊轻轻刮了一下,“想试试?” 林姣看着顾淮之面色不改地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话,他的眼里盛着灯光落下的碎芒。 暧昧横生。 挠人得很,林姣只觉得自己突然……很想吻他。 “叮——”恍惚间,拐角有电梯到达的声音,林姣的理智一瞬间被扯回。没时间震惊自己刚刚的想法多么荒谬可笑,林姣扯了扯顾淮之的衣服,压低声音催他,“有人来了。” “怎么?”顾淮之闲散地应了一声,他也不着急。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见顾淮之没松手的意思,显然他是生了点恶劣的作弄意思。 “……顾淮之!” 顾淮之挑了下眉,眉眼间都染了笑意。他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低声笑了笑,俯下身来,“开学我来接你。” 他微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痒得很。 不待她反应,顾淮之在她唇角落下一记轻吻,一触即离。温柔的,轻得像错觉的吻,偏偏成功在她心底投下一颗石子。 心脏像是中了一枪。 绯红色迅速爬上了面颊,灼到耳根,林姣的手指一瞬间握紧。 顾淮之唇角勾了下,有些得意。 他察觉到林姣的身体分明僵了,他几乎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林姣落荒而逃的样子,像是逃离大型灾难现场。 然而出人意料,他那声低笑,很快僵硬在了脸上。因为林姣突然伸手扯住了他的领口,阻止了他起身的动作,回之一吻,同样温温软软的,只是她的舌尖轻轻扫过了他的唇。 然后林姣推开了他,闪身,进屋,关门。 沉寂了几秒钟。顾淮之抬手,拇指轻轻划过下唇,描摹着她的唇印过的地方。 他突然后悔自己就这么松开了她。 “还真是个会玩儿的丫头。” ————————— 顾淮之到时,拍卖场还没多少人。 他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顺手翻了翻旁边的小册子。放在前面的都是些小物件,虽然也夹着点值得来一趟的东西,不过他还真看不上眼。 家里古董明器摆了不少,因为老爷子喜欢,上赶着讨巧的人也多。耳濡目染,顾淮之也懂点行。不过他实在不感兴趣,很少来这种场合。 拍到第三件“兔毫盏”,才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凑热闹的人不多,来这儿的多数是职业收藏家,本土的,还有几个外国人。 他这次过来,其实是找人。 ——西蒙·图灵,就坐在他斜前方隔了几个位置的地方。 淡金色头发,鸽灰色眼睛,五官轮廓分明,穿着休闲,笑起来灿烂又撩人。 他现在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件又一件藏品,丝毫没注意到这里有熟人。 顾淮之也不急着过去打招呼,好耐性地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偶尔抬头看两眼。这样闲散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一件瓷瓶被送了上来。 是一件木叶纹印花青釉瓷瓶,唐朝德化窑的瓷器。 瓷器这东西,宋明时期都少见完整,唐朝的多是碎片了,倒是难得一件。 氛围瞬间被点燃了,短短几秒钟,价格从底价翻了倍。竞选者也就剩下几个人。 顾淮之指尖轻轻敲在小木牌上,发出流畅的声音。价格涨得又快了点。 现场的注意力都被拉了过去,然后彻底安静了下来。有意无意的,看到他的那几个都退出了竞价。 最后,就剩下两个人。西蒙,和一个年轻人。 西蒙侧过身,看了眼顾淮之,男人的笑脸英俊邪气,就是格外欠揍。 隔着几排的距离,西蒙对着顾淮之做了个口型,因为他汉语比较生硬,口型比得也很慢,“无聊。” 顾淮之挑了下眉,无声地回了一句,“我乐意。” 然后他敲了敲小木牌,继续加价。西蒙黑了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那个年轻人的面色也不好看。毕竟半路杀出来“横刀夺爱”的顾淮之,并不像是因为喜欢,他更像是仗着有钱,一时兴起。 西蒙一向看得开,喜欢归喜欢,也没多执迷。他听着价格还在往上翻,没停的趋势,索性撂开手,然后朝着顾淮之做了个手势。 意思是见好就收。 确实,再这么涨下去似乎不值了。然而顾淮之还真不是这性 分卷阅读13 子。 西蒙摊了摊手,颇有些无奈,“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君子成人之美’吗?” 这意思是让给那个年轻人算了。 顾淮之懒散地抬了抬眼,极不凑巧,那个年轻人也在此时,将视线向他这边扫了过来。 视线相撞。 原本是无关紧要的一眼,硝烟味却被勾起来了。 那个年轻男人和他年纪相仿,眉眼干净,神色温和。他倒是没作出什么过激的动作,只是皱了皱眉。 但那神情,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作呕的东西,厌恶至极,也避之不及。 他这么一撞上顾淮之的视线,未免有些尴尬,匆匆收回了视线。 顾淮之轻笑一声。 很低沉的声调,带着点慵懒和不屑一顾地味道。顾淮之面上没什么愠色,反而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目睹了一切的西蒙耸了耸肩,放弃了再劝些什么。 顾淮之这回怕是被人激到了。 意料之内,两分钟后,顾淮之将瓷器拿到手。 顾淮之将瓷瓶拿着转了转,像是把玩一样无关紧要的物件。 一旁的礼仪小姐看得都有点心惊,生怕这么一件宝贝磕着碰着,被他砸手里了。 可人家一掷千金,自个儿都不心疼,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西蒙还算了解他,顾淮之的确不在意这些东西。但他刚刚那副纨绔败类的模样,也不至于。 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人看,隔应人罢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刚刚那个年轻人,怕是脸都黑透了。 这时顾淮之才放回去,勾着唇回了他刚刚那句,“德国也有句话叫‘Komm bleib dir selber treu, es gibt nichts zu bereu'n’。” “……”西蒙摆摆手,放弃了用汉语和他争口舌之快。他只是狐疑地打量着顾淮之,转了话锋,“你来找我的?” “嗯,有点事。”顾淮之饶有兴味地看他,漂亮得像一只狐狸,“顺带看两眼公众人物的日常。” 西蒙,被称作鬼才的Eros首席设计官,尽管他本人基本没出现在媒体面前,也确实是个公众人物。 Eros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它旗下的香水、箱包、名表、珠宝、高级定制礼服无不是尖端品牌。 它在1974年推出的“Alecto”香水是Erinyes系列的第一款,这款冷香在风靡全球之后,也捧红了超模妮蒂亚,成为香水历史上永不褪色的经典。 后续“Megaera”是黑白系列高定晚礼裙。这一系列产品因为“Megaera”未达到预期效果而被搁置。 西蒙在服装和珠宝设计上造诣很深,他进入Eros后,大刀阔斧地砍掉了“Megaera”先前的设计,让Erinyes系列达到一个新高度。 近期消失在公众视线里,传言他即将推出Erinyes系列的“Tisiphone”珠宝,正在外界找灵感。 其实从多年了解来看,西蒙找灵感是假的,出来玩儿是真的。 “哦,不,不要提这么不愉快的话题。”西蒙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听了这话明显不愿搭腔,而是换了个话题,“我敢说你找我没什么好事。” “我想送人礼物,需要一条手链。” “嗯?所以亲爱的你还需要我帮你结账吗?”西蒙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决定继续装聋作哑。 “我需要一条市面上没有的。”顾淮之手搭在了西蒙肩上,力道不小,硬是按住了几欲起身逃跑的他,“三天内。” “三天?!”西蒙几乎要弹起来了。碍着顾淮之搭在肩膀上的手,他还是死死钉在座位上。 他有些语无伦次,几乎要不顾场合地咆哮了,“哦,我的上帝!你以为我的设计是垃圾吗?还能批发吗……不是,送谁你非要我重新设计?没有。给钱也没有!” “瓷器送你。”顾淮之眼皮也不抬。 “瓷器……”西蒙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又惊又怒,“那也不行!你当设计东西是吃顿饭吗?” “三天内看不到东西,你一定会成为头条。”顾淮之皮笑肉不笑。 他这分明是利诱不成,直接威胁了。 “F-uck!”西蒙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就来度假,你这是对待国际友人的友好态度?你简直是……” 西蒙想了想,从脑海里搜刮了一下学过的词语,然后继续指控,“简直是‘周扒皮’!” “我姓顾。”顾淮之无动于衷。 “人呢?”西蒙耷拉着脑袋,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什么人?”顾淮之稍怔。 “你送谁啊?”西蒙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柔软的淡金色头发被挠得凌乱不堪。他盯着顾淮之,奚落道,“让我看看你的小公主是谁啊,我总有权利知道今天是栽谁手里了吧?” 顾淮之突然笑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嗓音懒洋洋的,“再说吧。” 第10章 姜忱 午后的阳光直灼得人心烦意乱。 新生报道日,夏日的余温未散,触目是各式各样的遮阳伞。整个校园大大小小的角落里,散落着三五成群的人。 “你在哪呢?艺术楼后面?”唐暖撑着一把遮阳伞,捏着档案袋从办公楼出来,茫然地环视了一圈,“艺术楼……哎?” 手机没电了。 唐暖方向感不强,这里的建筑还真不是那么中规中矩的,有几个地方绕上几个弯儿,对路痴十分不友好。 林姣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一眨眼又没影了。 她肯来报道,父母还是挺高兴的。 这是所私立高中,基础设施和教学资源自然没话说。聚着的,要么是奖学金拿到手软的学霸和特长生,要么非富即贵。 不管是想要人脉还是资源,这地方绝对是最好的跳板。 算得上半个学术所,半个社交圈。 唐暖父亲在教育局,母亲是个大学教授,正二八经的书香门第。 她也争气,成绩很好,打小儿诗歌刊载杂志,竞赛奖项和奖学金拿到手软的那种。 先前她想和林姣一所学校,死活不肯来,父母倒是尊重她的意愿。现在她改了口,二老乐得自在,没多想就把档案调到这里了。 逛了一圈儿,唐暖也没瞧着林姣说的艺术楼。 校园平面图附在新生入学手册里,全在林姣那儿。她叹了一口气,预备着折回校门口看一眼平面立牌,无意间扫到了篮球场上的身影—— 这时间居然还有人在打球? 黑色的球衣并不惹眼,但那人的动作娴熟又标准。像是带着天生的控场力,带着全场的节奏走。 他一个假动作晃过去,半旋身后漂亮的过球,背 分卷阅读14 影瘦削颀长。 抬腕,进球。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即便唐暖不懂球,也看得出来他的球技有多漂亮。 聚在看台上的女生一阵欢呼,不断有撑伞的女生往这边聚。而唐暖,同样是被他牵走了全部的目光。 只不过她这样盯着他看,只是因为她认识他。 姜忱。 唐暖握着伞的手紧了紧,她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去扯裙角。似乎他还牵着她,有体温从手心渗进去。 ——你还好吧? 那天临走的时候,他松开了她的手,转头问了一句。 语调很平淡的,像他给所有人的感觉一样,慵懒的,散漫的,漫不经心的味道。 其实唐暖心里敞亮着呢,他对一个陌生人哪来的关心?这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客套。 她和林姣一块的时候见过他几面,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可是就算明白这些,她还是抑制不住地产生那样的错觉: 他真的,好温柔。 唐暖有些晃神,没意识地抬起手,对他摇了摇。 巧不巧的,姜忱的视线刚从她身上掠了过去,然后因为她挥动的手,视线重新落在了她身上。 姜忱眯了眯眼。 唐暖脸上的微笑僵了,像是触了蛇一样,她闪电般地缩回了手。 天呐,她在干嘛? 她刚刚在干嘛? 从她傻站在这里看到他时,一切都像是失控了。剧情在往一个奇怪的方向推进。 就比如现在,姜忱看着她。还朝着她走过来了! 唐暖微怔,她没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僵直了身体。 都说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容易做出蠢事,她知道自己不清醒,但没想到会被姜忱看到。 这样的状态就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她醒过神,掉头就跑。 像见了鬼一样。 “……”姜忱微怔,淡淡笑了笑,目光下撤,不似开心,却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偏有人眼尖看到了,穿着二号球衣的少年凑到姜忱身边,“哎,那小姑娘你认识啊?” 姜忱眼都没抬,显然不想提。但他还是好耐性地应了一声,“嗯。” “我感觉,她好像挺怕你啊。”2号完全察觉不出姜忱的兴致缺缺,他摸了摸下巴,好奇心起,“你是不是祸害过人家小姑娘?” 姜忱终于偏过头,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然而他还在姜忱耳边继续絮叨,添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怎么她见了你,就跟见了鬼似的?” 额前的碎发被吹得有点乱,衬得姜忱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但他现在像是敛了性子,唇抿成了一条线,从2号身边错过去。 “再来一场。” “啊?” “阿忱应该是后悔刚刚留手了。”池清远这次反应得倒快,他跑过来拍了拍2号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 见2号还没反应过来,池清远同情地摇了摇头。 “你话太多了。” —————— 唐暖是被林姣拽住的。 “哎——”林姣扯住了从自己错过去的唐暖,她显然是没看到自己,“你这是碰着谁了?跟逃命似的。” 唐暖被噎了一下。 她刚刚条件反射地抬腿就跑,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这样一看,她倒像是做了亏心事,怕了他似的。 林姣原本是随口一问,并没放在心上,没料想她的反应古怪,忍不住多看了唐暖一眼。 “没。”唐暖确实有些心虚,她将躲闪的目光望向别处,很快转了话锋,“对了,怎么没见到你的顾小哥哥?” “我材料落他车上了。” “叮——” 说话间,林姣的手机响了一声。林姣看了眼消息,眸色瞬间凉了下来。 [林茜冉:祝你度过一个惊喜的夜晚。] 没头没尾的一句,但林姣知道缘由——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林茜冉知道自己不过生日的。也知道今天是个忌讳。 不过林姣也不觉得林茜冉今天心血来潮,送句祝福,就是为了给自己添添堵。 林姣冷淡地对着屏幕盯了几秒钟,理不出头绪,也懒得多想,干脆面无表情地删除了消息。 折腾完又找地方消遣了一下午,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林姣就在车上浅睡了一会儿。 时间久到不对劲,醒转过来,车已经偏离了目的地很久了,停在了王府饭店。 “醒了?”顾淮之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我去取个东西,你等我一下。” “好。”林姣点了点头。 顾淮之的身影远了,车里一时陷入了沉寂,静得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很匀称的呼吸声,倒像是身边坐着另外一个人。 她大概习惯一个人了。 可她从来不喜欢一个人。 林姣想了想,摸索着从手包里拿出耳机,找了首歌,将音量调大,闭着眼睛听音乐。 顾淮之的手机响了三遍。 林姣迟疑了几秒钟,划下了接听键,“喂?不好意思,他把手机落在车上了……急事吗?好。” 她说着下了车。 顾淮之大概是常来这里,这里的工作人员熟得很,并不难找。只是林姣推开宴会厅的门时,不由得怔住了。 她现在算是知道林茜冉那条短信的意思了。 宴会厅内的灯并未亮起,装点着蜡烛和鲜花,玫瑰花瓣随处散落,吊顶被临时改造,通过投影呈现了一片星空。香薰,红酒,迷醉的味道。 从她踏进去那一刻开始,音乐从黑白琴键流淌而出。 “生日快乐。”他的话一落,宴会厅的氛围开始高涨了起来。 顾淮之原本预备了别的,没打算喊人来,他实在想不通——这么恶俗的惊喜有什么意思。 但他挨不住这一票人瞎起哄,说什么女孩子都喜欢浪漫和惊喜,喜欢热闹,你不叫上自己朋友让人多想。 事实上,这群人就是上赶着凑热闹。 顾淮之干脆在这里定了个宴会厅,当做前半场,打发了这票人的好奇心。他的惊喜,自然留在下半场。 反正时间还早。 最烂俗的情节,却也是最让人不会拒绝的情节。几乎没有哪个女孩,不对惊喜和浪漫抱有幻想的。 然而林姣的脸色很难看。 高跟鞋踏在散落着花瓣的地面上,裙角带起的风摇曳着烛影,林姣走近了顾淮之。也就是这时候,他看清楚了她苍白的脸。 “我不过生日。” 第11章 难堪 偏偏所有人都会错了意。 都是一群爱玩儿的人,以为林姣没过生日的习惯,有人笑着回了一句,“哎,别介啊,过个生日多热闹啊,别那么扫兴嘛。” “抱歉,不需 要。”林姣很冷淡的,晃了周围一眼,“你们继续,我就不扫你们的 分卷阅读15 兴致了。” 要坏! 那哥们儿眼皮跳了跳,瞬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然后他看着林姣当真是转了身,要走。 没人料到林姣的反应,似乎都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氛围,一时之间都静下来了。 那人心里暗骂着坏事,上前一步挡住了林姣,赔着笑脸缓和气氛,“不是,嫂子,你不知道这些东西……” “让开。”林姣的声音还是很淡,但那人也没退让的意思。 也不怪他,他敢不拦着吗?他真是大晚上倒了霉,惹了一尊瘟神。林姣要是真这么走了,顾淮之不得把账算他头上? 林姣和他对峙了几秒钟,冷着脸一拂手,身侧的香槟酒塔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酒液和碎玻璃四处飞溅。 那人被吓了一跳,心底的火被这么一闹腾,彻底激起来了。 这一票人,哪个是被家里惯出来的祖宗?还真没几个好性子。 要是搁在往常,他可管不着对方是男是女,早一巴掌甩过去,先解了气再说。 如今碍着顾淮之,他硬是将那口气咽了回去,赔着笑脸,脸都快僵了。 “姣姣。”顾淮之叫住了她。 林姣没回头,她沉默了几秒钟,像是极力克制着情绪,然后还是扯开了他的手。 她还是那句,“我不过生日。” 停顿了那么一秒,她补了一句,“你别管我。” ——你别管我。 原本他看她情绪有些失控,他自然会去想,是不是有什么缘由,是不是触到什么伤心事,冒犯了她。 可这么四个字在顾淮之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那点耐性似乎就这么被磨光了。 有人忍不住去看顾淮之,毕竟还真没人这么拂过他的面子。 顾淮之面上还是平静,到底没发作,但他笑得让人发凉,“你就那么热衷于让人难堪吗?” 很淡的一句,口吻里没沾上一星半点的情绪,但很明显,他生气了。 林姣垂下眼睑,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她什么也没说,抬腿就走。 这次再走,他没拉住她。 “顾哥……”那哥们儿凑过来,想要说些什么,可见着顾淮之一身戾气,又闭了嘴。 偏巧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顾淮之脸色微冷,眼皮也不抬,还是一声不吭的,拿起来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撂了。 “哗啦——”宴会厅的一面玻璃被砸得稀碎,这一层的负责人被惊了一下,只是这种时候她凑上去也不是,离远点也不是。 保安被这声响惊动,只是刚推开门,就见到负责人就朝着他们摆手使眼色,也都机灵,退出去了。 负责人也是个聪明人,在这和这群祖宗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也知道该奉承谁,出了事该找谁。 她转头去瞧姜忱,一双眸子哀怨得快掐出水来了。 姜忱无声地笑了笑,倒也吃这一套,他朝着她抬了抬下巴,“帐算我这里,你出去吧。” 转而对着其他人,“我朋友新开了个俱乐部,哥儿几个换个场子吧。” 都巴不得离开这是非之地呢。 这事儿闹得,也不知道这小妮子谁呢,就算不领情,也犯不着面子上都让人过不去吧,真是扫兴。 顾淮之看了姜忱一眼,姜忱无所谓地耸耸肩,上去勾了一下他的脖颈,“怎么着啊,为个女人你还想跟我生气啊,寒碜不寒碜?您真想较这个真儿,早干嘛去了?” 顾淮之是窝着火,不过姜忱向来跟他真没什么忌讳,所以不介意再补一刀,“跟我去下半场还是追上去?要不您追上去得了。” 姜忱看着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其实比多数人都清醒,他心里明镜似的,顾淮之要是生气了,顾及过谁的脸面啊。 上次宋涵仪那事儿,好歹大家也处了几年,宋涵仪还是一丫头,两家总归有些交易往来,他顾淮之不也是一分情面也没给嘛。 对着林姣闺蜜动手动脚的那几个被教训得不轻,被打到趴下也没敢还手。 宋涵仪就在一旁,也没敢吱声,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顾淮之冷眼看着,轻淡地撂下一句,“听着,如果你再以任何方式让她不痛快,今天这事儿就能发生在你身上。” 瞧瞧,这么个人,刚刚被个小丫头落了脸,不还是宝贝得连句重话都没舍得说嘛。 顾淮之经不得姜忱阴阳怪气、没完没了,气得发笑,一脚踹过去,“你可滚远点儿吧,轮得着你来消遣我?” 姜忱飞速地闪开了,看着顾淮之拎起车钥匙朝外走,有些错愕,“哎,不是,你还真打算追过去啊。哥你有点出息没……” 话正说着,宴会厅的门再次被推开了,姜忱正纳罕谁那么没眼力劲,在这时候回来。 待看清楚来人,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了。 一身贵气的女人,大概是保养得好,在她身上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她身姿挺拔,妆容很淡,穿得也不算多么出挑,但从内到外透着的气质,优雅至极。 顾淮之微蹙了一下眉,一样是僵在了原地。 倒是姜忱的反应更快一些,他上前几步,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伯母好。” 顾淮之也开了口,“妈。” 那是顾淮之的母亲,程曼青。 姜忱倒也猜了个大概,他不动声色地往程曼青身后跟着的人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刚逃离这儿没多久的负责人一脸绝望。 这真怨不得她,她又不敢拦。 也不能拦。 程曼青微微笑着嗯了一声,似乎并没什么要紧事,就这么把自己儿子晾在一边,温和地和姜忱聊了几句家常话。 终于顾淮之有些耐不住了,打断了似乎没有休止的寒暄,“妈,您怎么来了?” 程曼青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似乎是真觉得好笑,语气仍旧温和缓慢,反问了一句,“我怎么不能来?” 这话是真不好接。 不过到底是自己儿子,程曼青根本没为难的意思,当即转了话锋,“你爸和你宋叔叔在水晶厅,你现在就过去。” 宋叔叔……是宋涵仪的叔叔吧。看来事传得挺快。 顾淮之眉梢轻抬,唇角扯了个弧度,笑意却不达眸底。 他上下唇轻轻一碰,直接拒绝,“不去,我今晚有事。” 程曼青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柔软的目光一寸寸冷了下来,凝着说不分明的情绪,“刚刚徐秘书给你打电话,说是个小丫头接的电话。” 顾淮之皱了眉。 程曼青这么漫不经心地口吻的确像是无意间提及,不过没人比顾淮之更为了解,她话里别的意味。 压着心底那点不豫,顾淮之收敛了平日里的恶劣秉性,“她不是你想……” “我没时间听你和我扯这些。”程曼青收回视线,摆了摆手 分卷阅读16 ,截了他的话锋,转过身吩咐了一声,“徐秘书,你陪淮之过去。” 顾淮之斜觑了眼程曼青身后神态恭敬的徐秘书,手里大包小包拎着东西。私人订制,是他平时喜欢的那几家作坊。瞧瞧,衣服都给他备好了。 顾淮之瞥了徐秘书一眼。 徐秘书算是被威胁惯了,索性当做不知,迎着他冰冷的视线,“少爷,这边请。” 顾淮之冷眼看着,没动。 “你每天做什么我没心思也没时间事事理会,不过理由该也该好听些。”程曼青的眸色温和下来,用一种劝慰的口吻,“既然老爷子看中你,那你就别让他失望。” “是不让你失望吧?”顾淮之不由得冷笑。 “自然。”程曼青笑了,她也不忌讳姜忱在,“我是你亲妈,我可不希望你父亲领个野种进门。” 程曼青自始至终都是从容淡定,包括最后这句不温不凉的提醒。 “你自己捏着点分寸。” 第12章 自渡 林姣现在睡不着。 她总觉得有人在叫自己,用一种陌生的声音,熟稔的口吻,明明四下无人。 是错觉,她清楚。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错觉了。 手机突然振动,在桌面上旋开了一个弧度,林姣扫了一眼消息—— [七颗糖:姣姣,我看到了!我都不知道是你生日哎……”] 唐暖发了一串的消息,底端一个红包。林姣没点开,好一会儿,她还是回了一句。 [姽婳:看到什么?] 过了片刻,唐暖有了回应。 [七颗糖:烟火啊,还有滚动屏幕!突然有点羡慕怎么办……] 林姣怔了一下,对话框里的“在哪里”还没敲完,已经有人发图过来了。半真半假的祝福,林姣看了看,没回,但也了解了个大概。 林姣不太清楚顾淮之是不是向来喜欢在女朋友身上砸钱,不管周期多长。 她以为她搞砸了只是他准备的生日宴,原来还有后续。 郊区的烟火和滚动屏幕持续了整整一刻钟,烧得都是钱。 其实有点后悔就这么走了。 即便不是她想要的,她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拒绝别人的好意,不管这件事上顾淮之用了几分心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手机内的女声机械地重复了两遍,就只剩下了忙音。 她这是……在干嘛啊?林姣自嘲地笑了笑,结束了通话。 也是,顾淮之大概没被人这么不知好歹地落过脸。 接连很久的失眠,她睡不着,辗转反侧。 林姣突然开始想那时候,五六岁,她一个人一间房,其实怕黑,但她不敢开灯,她那个刚进门的后妈每天盯着她,防贼一样。 她也失去了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机会,林正豪似乎不太喜欢她。而她的母亲,文念,离开了。 这样想着,烟瘾犯了。 已经半夜了,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抽了什么风,换了件衣服就出了门。想去买烟,在看到出租车时,她突然改了主意。 “小姑娘,要去什么地方?”出租车师傅明显迟疑了一下,驶过了她的位置,又倒了回去。 “西城区,天桥永安路。” 这下出租车师傅那张脸看上去更惨了。 也不怪他,大半夜一个白裙长发的女人,看上去冷淡至极,她还要去墓园——怎么看都是恐怖片开始的前奏,怪瘆人的。 “别担心,我只是想去扫墓。”林姣伸手,将钱塞进了车窗。 出租车师傅他看了看地面,女孩纤瘦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又看了看林姣手中的钞票,脸色缓和了些许,“上来吧。” 塞了些钱,林姣才把管理员叫了起来。听到林姣说不用陪同,管理员如获大赦,谁这么大半夜来墓地,简直脑子有病啊!嫌命长还是胆儿太肥了? 林姣就站在墓碑前,一直到腿有些发麻。 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她也不知道自己大半夜来这里干嘛,明明心里有些怨恨这个女人。 在她生日那天,在她许愿之后,文念从阳台跳了下去,16楼。 没有告别。 也是生日这天,厉诚扬甩开了她的手,像是看着一个垃圾一样,眼神失望透顶。 似乎像约好了一样,都喜欢在她生日那天离开她。 林姣垂下眼睑,终于动了动,朝外走去。 一样没有告别。 只是刚走到大道上,她身侧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很轻的脚步声。 “谁?”林姣警觉,她转头看了一眼,四下无人。 “谁在那?”林姣攥紧了手机,她往地上扫了一眼,似乎并没有能当作武器的东西,在这种地方,说一点都不怕是假的。 只这么半转过身来,林姣差点尖叫出声。地面上多了个影子,从远处一直蔓延到脚下,她顺着影子看过去,远处伫立着一个黑影。 是个人没错,就是背对着光,她看不清脸。 林姣也是怕到了极点了,声音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那道人影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朝着她走过来了。林姣看得头皮发麻,所幸对方没有戏弄她的意思,及时开了口。 “是我。” “你……”林姣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喘了几口气,面色还是惨白,眼角却开始发红了。 毫无征兆地,林姣的眼角有眼泪滚了下来。 “你——”顾淮之怔住了,他被吓了一跳。 今晚手机被他摔了,新手机送过来得倒是够快,只是他忙着应酬也没心情看消息,所以错过了她那条通话。 他这次算是好耐性到极点了,拿到手机看到她的一条未接电话,赌气了几分钟,还是把号码拨了回去。 7条,没人接。 顾淮之向来不会顾虑太多,直接开车去找,不凑巧又错过去了。 也不算事,反正最后他硬是调了监控,还是找到这儿。 结果到了这儿,看林姣站在那里,他突然不想上前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姣就站在那里,无声无息,长发披在肩头,裙角被风卷起来,侧影纤瘦。像是披着一身的萧索,他莫名的觉得那种难过,如同汹涌的浪潮铺天盖地而来。 顾淮之也就这么站在原地,陪她一起。 只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吓得,她的情绪似乎崩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不是……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真不是想逗你,我看你难过,怕吵到你……”顾淮之解释了两句,他是真没想到林姣会哭,她从不是个会示弱的人,他更没想过,她在这时候哭。 林姣似乎都没听进去,只是蹲下身,抱着膝,依旧哭得撕心裂肺。 “……”解释了一会儿,顾淮之突然也没了声音。就在林姣以 分卷阅读18 两年好像消停了,但是想想自己的处境他就心凉。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主要是……他当初凑热闹,见过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被她一个人揍的样子。 真惨。 所以放了学,那男生看到林姣当真去了画室,想想自己瘦弱的小身板,就很想哭。 她会不会打算揍自己一顿再开溜?别啊,他根本没打算拦着她走啊! 男生迟疑了半天,壮着胆子凑上去,干笑了两声,“姐,要不我帮你画吧?” 说着那男生将一袋子零食塞她怀里了。 林姣低头看了一眼零食,又觑了他一眼,没回应。 那男生看她也没动静,缩了缩脖子,“我……我画画还行。” “不用。”林姣似乎被他逗乐了,突然弯了弯唇,笑了。 她刚刚只是好奇……现在校会对待性质恶劣的学生这么宽容吗?不教育劳改反而感动收买了?帮做作业还送零食? 现在看上去,那男生似乎挺怕她。 她眉眼盈盈,睫毛弯翘,眸色里都像是潋滟着水光,眼角荡着风情,唇角牵起的时候,媚色无双。 那男生一瞬间怔了怔。 虽然传言里她不是个善茬,可是……她笑起来是真漂亮。 “你刚才像是在怕我?”林姣偏了偏头。 “没,没有。”那男生矢口否认,看林姣并不相信,他才挠了挠头,嘀咕到,“就是以前听A中的一个朋友说,你特别凶……” 哪用别人说啊,他都亲眼见过。总不能说,他这么高的个子,有点害怕她,不想挨揍吧? 林姣听着,垂下眼睑,倒也没反驳什么。 那男生以为她不乐意听到这些东西,又转了话题,“不过他们就喜欢胡说八道,你,你其实特别漂亮的。” 林姣嗤笑出声。 这话倒是带着点恭维了。 那男生看她还是不信,忍不住解释,“真的,很漂亮。” “是挺漂亮。”一个声音不冷不淡地从门口传来。 那男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顾淮之斜倚着门框,懒懒散散的。面色并无不豫,但总让人觉得身上裹着寒霜。 男生心下一沉。怎么一尊瘟神还没送走又来一个…… 等等,他记得前段时间好像有传言,这两人在一起了。那他刚刚,是在当着顾淮之的面恭维他的女朋友吗? 天呐,他这算不算千里送人头?凉凉。 “要多久?”顾淮之根本没搭理那个男生,视线越过他,落在林姣身上。声音低沉又带着磁性,撩人至极。 “我就没打算画。”林姣对着顾淮之眨了眨眼,“不过明天还要挨唠叨,要不你帮我?” “成啊,那你求求我。”顾淮之眉梢一挑,勾着唇角笑起来,恶劣又漂亮。 说着,他打量了一眼夹在中间的那个男生。目光清清淡淡的,分明像是要说什么,但懒得开口。 “我这就走,这就走。”那男生十分识相,反应倒快,都不用顾淮之说什么,拎起包就打算往外跑,动作够迅速的。 只是他刚跑出没几步,就被顾淮之叫住了。 “等等。” “顾……顾哥。”那男生干笑两声,气氛尴尬莫名。 “东西带走。”顾淮之靠着门框,还是散漫,清眸沉着暗色,眸色极淡地从那袋零食上划过。 男生怔了一下,突然回过神,转身拎起那袋子零食,一溜烟儿没影了。 林姣起身,不由得弯了弯唇角,眼尾睫毛上翘,勾起一抹懒倦的弧度,嘲了一句。 “幼稚。” “知道我幼稚,还敢招惹别人?”顾淮之声音低沉,勾得人心尖酥痒痒的。 “So what?”林姣轻哼了一声,一幅“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态度,她上下唇一碰,“我明天就找个更好看的小哥哥,甩了你。” 顾淮之眉梢一挑,微微眯了眯眼,唇畔勾起一抹凉薄笑意,“打断你的腿。”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林姣恶狠狠地剜了顾淮之一眼。 “我家姣姣真好看。”顾淮之改口得也速度。 “不及你。”林姣回怼了一句,不经意间抬头,视线交织,就这么直直的跌进他的眸子里。 五官精致,眸光明澈,他眼底荡漾着浅薄笑意,邪气横生。 要命。 林姣眉心跳了跳,一个荒诞的念头从心底跳了出来:怎么刚刚威胁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那么带感? “林丫头?”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割破了一室的暧|昧。 林姣怔了怔,站直了身体,“宴爷爷。” 顾淮之目光一滞,心底的讶异被勾了起来,他半侧过身来,顺着林姣的视线看向门口。 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站在门口,鬓角发白,身体还算硬朗,一身灰色的工装,干净整洁。他身后跟着两个学生,抱着一摞作业。 顾淮之眯了眯眼,他对这人有点印象。 宴松,燕京美术系的教授,中外水彩界首屈一指的大师,当年是亚洲第一个唯一人选,进入了英国皇家水彩画协会主席Leslie.Worth组建的世界十人著名水彩画家代表团。 这人和林姣有什么交集? “唉,你好久没来看爷爷了。”老人的视线触及桌子上的绘画材料,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丫头,你在这画画吗?” “不是的宴爷爷,我陪他来的。”林姣否认得又快又急,似乎避讳着什么,不想把话题继续下去。 宴松年过半百的人,自然看得出来她的那点小心思,不在继续刚刚那些,笑眯眯地看着林姣,“丫头,有时间常来家里吃饭。家里头天天念叨你呢。” “嗯。”林姣一面应着,一面去扯顾淮之的袖子。顾淮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还紧张地看着宴松,根本没注意。 顾淮之也没打算深究,随了她的愿,开了口,“宴教授,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哎。”老人应了一声,有些失落。林姣虽有愧意,却也顾不得这些,任由顾淮之牵着离开。 “林丫头。” “嗯?”林姣眉心跳了一下,她回过头。 宴松那双浑浊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清明,他敛起往日的慈祥平和,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她。 “你还小,日子还长着呢,别对那些不值一提的事揪着不放,目光放长远点。” 林姣垂下眼帘,抿了抿唇,掌心突然紧了紧,顾淮之无声地握了握她的手。 林姣抬头,看了眼顾淮之,转而看向宴松,牵起一个笑,“我知道的宴爷爷,谢谢你。” 宴松看着林姣和顾淮之走远,枯瘦的手指摘下眼镜,按了按太阳穴。 同行的学生被吓了一跳,以为他不舒服,连忙放下作业去扶他,“宴教授,您没事吧?” 分卷阅读20 个劲儿的道歉,看上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样,他突然笑出了声。 唐暖错愕地看着姜忱。 他该不是……被她撞傻了吧? 姜忱敛起平日里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向前倾身靠近了一点,“你说,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怎么还控制不好距离?” 唐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灼热烧到耳根,只不过,震惊远远大于心动。她僵了一会儿,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有点疼。 姜忱又笑了。 唐暖突然意识到好丢人啊,她也不再看姜忱什么表情,急匆匆地走了。 声音不高不低,围观的人可都听着了,轰炸式的剧情演变。姜忱也没再做什么,他斜睨了程瑾一眼,“美女,走路当心点。” 程瑾看着姜忱的背影,脸色又白了几分。 原本林姣没打算跟程瑾计较,但她现在改了注意。 程瑾身后几米,是校会网宣部部长宋野。宋野之前来磨过林姣当主持人,她嫌麻烦,没应。 林姣瞥了一眼程瑾和林茜冉怀里的主持人报名表,弯了弯唇角,她笑了笑,对着宋野,“大部长,昨天你说的事,还作数吗?” 宋野对林姣突然的好说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正常人的心里反应就是这样,一个平时对谁都爱搭不理没好脸色的人,突然对人客客气气,对方一准儿受用。 这么一来,昨天那点过节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宋野也给面子,愉快地忘记了昨天被拒绝的惨状,“自然作数,你来主持人就是你的。” “作数什么?什么时候走后门也这么嚣张?”程瑾咬牙,脸色铁青地冷笑道。 这不是当着人面打脸吗? “唔,我刚刚还想,给你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不过现在,我真不想给你出场机会。”林姣上前一步,睫毛弯翘,唇角勾着一抹笑,漂亮又嚣张。 “而且你说话放尊重点,什么叫做走后门?你是说网宣部假公济私吗?可别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林姣无辜地眨了眨眼。 她是嚣张跋扈,可不代表这些装乖扮巧摆人一道的事儿她不会。不过是觉得不体面,懒得用,但对这种人,拿她自己的方式恶心她才最好。 宋野听了这话果然皱了眉,一脸不耐烦,“这不是我的决定,你们之前的荣誉档案里都有,你的主持人大赛的证书要是有她一半多,我就去向老师申请让你们比赛。” 程瑾闻言,被气得脸色发白,林茜冉倒是没什么触动,还是气定神闲。程瑾不信,她指着林姣,冷笑,“就她?你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她当初能把人逼得从5楼……” “你再说一句,我保证你哭着离开。” 第15章 邀请 “怎么?做得出来你还怕别人说什么吗?”程瑾的声音抬高了几分,娇媚的声音拖出长长的尾音,她毫不掩盖自己的讥嘲和不屑。 “反正在你‘丰富’的人生经历里,死个人应该算不得什么吧。” 大约是觉得捏住了对方的软肋,程瑾只觉得说不出的快意。周围小声的议论,更让她得意了两分。 然而林姣似乎永远不会顺着她的心意,她冷淡地看着她,“刑法第246条第2款了解一下。” “什么?”程瑾没反应过来,当她转过弯儿来,自己已经被林姣牵着鼻子走了。 真蠢。 林茜冉低眉,黑色的长发贴着面颊垂落在胸前,遮住了她脸上的情绪。 林茜冉无声地牵了牵唇角,将嘲讽很好的压在了眸底。 “诋毁是犯罪,听懂了吗?”林姣将视线从林茜冉上收回,突然无比同情起程瑾来,“如果不清楚,我能让你明天就见到律师。” 纤丽的眸子微微眯起,林姣唇畔还漾着浅薄笑意,“以后说话过过脑子,可别以为自己上下嘴唇一碰,想说什么都可以。” “几个意思?”程瑾的口吻还算平静,她看着林姣,视线阴冷,“你以为我是能让你随便拿捏的人吗?” “字面意思。”林姣笑着朝前迈了一步,“你不是对我的事感兴趣吗?那你就试试,我不介意在你说的‘丰富的经历’里多添几笔。” “你以为你威胁谁呢?真把自己当个东西!” 程瑾一直以来定力不错,就算是被激怒了,也是冷笑着还回去。这次实在是栽得难看,一步一个坑爬都爬不起来。 “阿瑾,别这样……”林茜冉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似乎是想劝住她,程瑾不耐烦地甩了一下手,推开了林茜冉,“用你管我?” 半天没动静。 周围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程瑾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一回头看到林茜冉撞到了拐角处的墙棱上,手肘和膝盖被磨掉了一层皮。 林茜冉扶着墙勉强站起来,那道红痕已经有血渗出来了。 有人看不过眼,从班里创可贴和纸巾一通乱拿,“同学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茜冉摆了摆手,笑得有些勉强,看上去似乎疼得厉害。 她往后退了一步,血似乎渗出来的更厉害了。 “真是的,也不扶一把吗?”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程瑾原本有些愧意,听到这些职责的声音脸色到底不好看,平白受了一股子气,还不能发作。在那里站了几秒,气得转身就走。 “戏精。”林姣从林茜冉身边错过去,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真虚伪。” 林茜冉半侧过身,抬眼看向林姣,她弯唇,无声地笑了笑,看上去和往常无异。 天衣无缝的纯粹笑容。 即便是相处得很久了,林姣从她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她面色上毫无波动,似乎一切和她无关一样。 林姣也失去了兴趣,冷眼看着让人搀扶着送去医务室,回了教室。 林姣没看到,林茜冉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落下一片鸦青色的阴影,遮住了眸子里的情绪。 她只是突然开始觉得,这也是一种本事。 虽然不知道林茜冉又想做什么,但似乎每次,她都能轻易地让所有人站在她身边。 ——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没和她说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真的没有…… ——你不信我。 信任和关心这种从来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对林茜冉来说,总是轻而易举。 林姣自嘲地笑了笑。 —————— 车子停得似乎有点急,在地面摩擦出来的声音有些刺耳。 下面有人骂了一句,车辆一般开不进校区。突然冲出来一辆车,横在面前,实在招人烦。 “您好,刚刚不好意思……我想找个人。”那年轻人从口吻到态度实在温和。看他这样子 分卷阅读21 ,似乎有急事。 能把车开进来的,要么仗着关系嚣张至极,要么挂着一副标准社交式微笑,其实骨子里冷透了,很少有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 “你找谁?”伸手不打笑脸人,被叫住的人脸色缓了缓,虽然还是反感,但口吻还算友善,“哪个班?” 下面实在吵得很,顾淮之不愿多留,抬腿就走。 “林姣,高二四班,你认识吗?能帮我联系一下她吗?” “你们认识吗?”被叫住的学生突然警惕起来,“你是她朋友吗?你没她联系方式?” 手机在手中打了几个旋儿,顾淮之还是那副闲散态度,慢悠悠地离开露台。 一秒。 两秒。 ……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在风中逐渐消散了。然而就这么几秒后,顾淮之突然停了脚步,转身回去。 他向下望去,那个年轻人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对方,似乎是拖对方转交。待看清楚那人的脸,顾淮之挑了挑唇角。 真巧。 是先前拍卖会上那个年轻人,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五官轮廓分明,气质干净,一股子清高味。 顾淮之记性好,不过很少记无关紧要的人。 但楼下这个还真不一样,顾淮之活得太过顺风顺水,从没人敢,或者说,从没人敢当面露出那样的眼神。 ——像打量一件不入流的物件的眼神。 那个年轻人似乎是有事耽误不起,着急离开,把东西交给别人就上了车。 在坐进跑车的下一秒,他突然抬了头。 视线交错。 顾淮之正双手交错叠在身前的栏杆上,倚在三楼露台上,看戏一样的神情。 年轻人皱了皱眉,然而由不得他细究些什么,引擎发动,那辆跑车驶了出去。 “你在看什么?”姜忱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顺着顾淮之的视线往下看,教学楼外空空如也,实在没什么看点。 “帮我查个人。”顾淮之答非所问。 “唔。”姜忱揉了揉头发,他还没睡醒,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听了这话似乎对缘由不太感兴趣,也没多问,“别忘记请吃饭。” “黑牌143。” “外资还是大使馆?”姜忱这下醒了神,略微讶异。京字编号的车,黑牌无外乎这两种。 “没注意。”顾淮之轻笑了一声,他的视线还随着一个人移动,就刚刚被叫住的那个学生。 顾淮之看着他进了教学楼,这才抬腿,向下走去。 “急吗?” “不忙。”顾淮之摆摆手。 顾淮之下了台阶,刚刚答应帮人转交东西给林姣的男生,就和顾淮之迎面撞上了。 他莫名其妙的有一种作贼心虚感。本来也没啥事,但是林姣有男朋友,还是顾淮之这么个混世魔王。他再帮另一个人转交东西,似乎要凉。 他硬着头皮,当做没看见,就想赶紧离开这儿。所以他一口气,“噔噔噔”地往上走。 “东西。”还没走出几米,顾淮之沉着嗓子,没什么情绪的开了口。 “……”他心下一凉,环视了一圈,周围还真没别人了。 所以说,他刚才是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就刚刚一男的,来找嫂子,让把东西给她,我正准备给您送过去……”几秒后,他还是老实地把东西递过去了。 顾淮之扫了眼,一个普通无奇的信封,信封里就是一张稀松平常的邀请函,明晚六点的一个水彩沙龙。 “给我?东西又不是给我的,给我送过来干嘛?”看完之后,顾淮之将东西丢了回去,似笑非笑。 “顾哥……?”他现在有点懵了,所以到底啥意思啊。 顾淮之微微扯动唇角,“别说我动过,懂?” “啊?”他怔了几秒钟,然后开始狂点头,“明白明白!” “有人让我转交给你。”送到林姣手里的时候,他一个字儿没多说,拍下东西就走,像是躲避瘟疫。 林姣拿起来,顺手就要往垃圾桶里扔。都知道她的脾性,还是有一群无聊的人非要来碰钉子,情书这段时间还真没断过。也是脑子有病。 然而无意间扫了一眼,林姣怔住了。 如同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了,林姣脑子里一片空白。 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她有段时间曾经照着他的字临摹了一遍又一遍,像个傻子一样,做着古怪的事。以至于在他离开后,她又花了一年时间强行纠正回来。 干嘛要回来呢?林姣垂下眼帘,好不容易,所有的痕迹都要被抹掉了。 她伸手,漠然地将那张邀请函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第16章 梦呓 刚持续了几日的凉意,气温再次诡异地回升,夏末的天气反复无常。下午五点半,闷热感消退不散,偶尔的风都裹挟着热浪。 “你下午旷课了?”电话另一边,顾淮之的声音低哑沉缓,“在哪呢?” “有点私事。”林姣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声音还是平静无澜。 电梯到达21楼,林姣面前是圆弧形的宴会厅。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 林姣心尖轻颤,她咬了咬舌尖,痛感让她平静了点。不自觉的,她怕顾淮之继续问下去。 所幸没有,顾淮之只说了一句,“回去记得给我打电话”,再无其他。 林姣扣掉了电话,没留意到自己手心有薄汗渗出,她缓缓走进去。 这里的布局像是一个中型展厅,墙壁上挂着的,地上摆着的,都是艺术品,仿造教堂的巴洛克式穹顶,有五彩斑斓的拼花玻璃,到处弥漫着异国情调。 这里还没几个人,只有工作人员在忙碌。 只是刚刚踏进去,她就被拦了下来。 “小姐您好,请出示您的邀请函。”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客气地微笑。 一瞬之间,先前所有的情绪被浇灭。 林姣现在才醒转过来,她是怎样昏了头,在撕了那份邀请函之后,还这样巴巴地过来。 真蠢啊。 “抱歉,我走错地方了。”林姣低眉,歉意地笑了笑。 她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四周的欢声笑语或是争执不休都像是被消了音。她有些不太清楚自己想干嘛了,似乎这个人一出现,再次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生活,重新毁掉了。 到底意难平,到底……不甘心。 一张白纸被风卷着翻滚到她脚边,紧接着又是一张,大概是无聊透顶,林姣从地上捡起来。 似乎是一张服装设计图。 但又不是认知里的服装设计图。 ——图纸上画着的不止是晚礼服,还有穿着晚礼服的模特,灵动的,妖娆的,清冷的……而且很凌乱,正面反面,乱七八糟的一堆涂鸦。 林姣顺着散落的图纸,一张张捡起来 分卷阅读22 ,走到尽头是一个长椅,还有几张图,和散落在一旁的马克笔。 大概是无聊透顶,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林姣竟然生出了点兴趣。 很奇怪,这风格似曾相识。像某个奢侈品牌,但林姣确定这不是上市过的任何一款。她盯了一会儿,拿起笔来开始画。 “你在做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一声咆哮,然后是更加痛心疾首的声音,“天呐,你——你赶紧放下我的东西。” 林姣太过专注,以至于被吓了一跳,马克笔在设计图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线条。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金发灰眸的年轻人,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原本应该是有些病态,但他红润的脸颊将那种气质硬生生地扭转了,少见的干净。 “……”看到那道线条,原本就急得跳脚的年轻人彻底怒了,他一把将设计图抢了过来,“瞧瞧你都干了什么!” 西蒙·图灵在这找了会儿灵感,遇到点紧急的事,离开了片刻,回来就发现设计图被人毁了,怎么想都觉得晦气。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要不是挨着对方是姑娘,他都想打人。 奇怪的是对方也没辩解什么。 毕竟对方是个姑娘,也没多么嚣张,西蒙安慰着自己,强行压了压心底的怒火,然后忍痛去看被毁了的设计图。 就这么扫了一眼,西蒙怔了怔。 眼前这个女孩根本没有碰到他的设计,她只是在旁边画了另一个,修改了部分细节的设计。 这些草稿只是西蒙的一时兴起,很多细节的确要改掉的,女孩虽然改动得不算多么完美,可是很多地方已经有六成接近他的构思了。 “你画的?”西蒙的眼睛亮了,刚刚还懊恼得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现在又重新神采奕奕起来。 然而面前的女孩充耳不闻。她低着眉,视线落在地面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刚不好意思,是我太凶了。”西蒙的口吻又温和了两分,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学过设计吗?” 他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 就这么一来二去,一连串的问题后,林姣都没反应。 “……”西蒙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有些无可奈何地揉乱了头发,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听不到吧?” 林姣抬眸,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开玩笑的。”西蒙尴尬地笑了笑,眼见着对方要走,他倒退着跟着她,“西蒙,请问你是?” “和你无关。” 然而西蒙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对他而言,灵感和设计才是值得关注的,其他的,全是垃圾。 所以他还跟着她,继续兴致勃勃地跟她说话,这股子热情劲儿,在路人眼里,像是在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 他就一直跟着她进了酒吧。 他看她点了酒,这才住了嘴,留意了一下她的情绪,他刚刚太过兴奋,以至于忽视了,她很难过,那么明显的难过, “换成Perrier。” 林姣看了他一眼,冷淡地拒绝,“我们不熟。” 放在往常,她绝对不会拒绝多交个朋友。更何况,这是个精致玩家,他的言行举止是过于随意了些,但他知道给她点“Perrier”,他的穿着,气质,和从草稿纸上就能看出来的才华,都表明这不是个普通人。 然而她现在没兴趣。 西蒙拦不住,看她一瓶接一瓶高度数酒精灌下去,总觉得要去半条命。他又不敢走,他真觉得这姑娘迟早要喝死在这里。 “别喝了!”终于看不过眼,西蒙强行夺过她手里的酒瓶,给酒吧的侍应生使了个眼色。 很明显,酒吧虽然乐意赚钱,但不乐意出人命。没人敢再送酒来。 然后他看着林姣抢了半天都是徒劳,突然就趴在吧台上,哭了。 “喂!”西蒙怔了怔。 没撒酒疯也没号啕大哭,她就趴在那里无声地啜泣,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西蒙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商量性的问她,“你家人和朋友呢?我帮你联系。” 没有回应。 要命啊!都是什么事儿啊?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西蒙获救一般拿起她的手机,看到屏幕备注,西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顾淮之? 妈的,顾淮之简直剧毒无比,碰到他自己就从没好过。 “姣姣?” “别腻歪了,你女人快死在这里了!”西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口吻也没好到哪里去,“你赶紧的,把她拖走,我快被折磨疯了!” 这边说着,林姣感觉到了一阵反胃,她起身想去洗手间,刚刚站起来,晕眩和刺痛交杂着传来。 “怎么是你?姣姣呢?” “别那么多废话,你……woc!”西蒙傻眼了。似乎是为了配合西蒙先前的话,林姣刚一起身就昏了过去。 这下真早出人命了! 顾不得说什么了,西蒙直接挂了电话,拨打急救电话。 —————— 林姣只觉得像是死过了一样,浑身难受,晕眩感挥之不去,体内像是有一把火,在胃里灼烧,针扎一样的刺痛感一刻都没听过。 迷迷糊糊地,她似乎是进了医院,一堆医生忙着检查,中间清醒过几次,又是昏迷。 似乎折腾了很久很久,身边的吵闹声也没了,隐约间有人来。 顾淮之赶来的时候面色阴郁,西蒙很少在他身上看到这么重的戾气。大概是因为一切都不曾脱离掌控,他向来带着三分笑,邪气又张狂。 他其实是懊恼,即便不承认,他也清楚,自己明明知道林姣去做什么,却没阻止,并不完全出于自信和打赌。那里面,掺杂了试探和……不甘。 他那点脾气,把她往悬崖边又推了一步。 姜忱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无声无息地走进去。 “哥。” 顾淮之看了眼,姜忱手里捏着两份档案,他眸色沉了两分,抬了抬手,示意出去说。 “查到了?” 他明显是没睡好,眼底的红血丝太过明显,姜忱却不好在这档口说什么。 姜忱把档案袋递了过去,“就是个小角色,这些年熬出来一些名头,不过私底下做过的事真拿不上台面。” 顾淮之翻了两页,冷笑一声,“什么东西?” 姜忱看了顾淮之一眼,补了一句,“我估计嫂子根本不知道,他当初,可是拿嫂子……” 顾淮之摇了摇头,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皱了下眉,“缺了一部分?” “这就是唯一奇怪的地方了,他十岁之前的经历,是空白的。”姜忱眯了眯眼,“太干净了,似乎有人,给他抹掉了。” “我知道了。” “哥。”姜忱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可得 分卷阅读23 想清楚点,你真想收拾谁无所谓,但是你这两天没回去,院里不会不清楚。这代表什么……” “我知道。”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姜忱在心底叹了口气,把那些劝告的话吞了回去。 他无法深劝,总不能直接说,他们根本就不会有好结果吧?顾淮之根本听不进去,就算听进去了,也不在意。 回了病房,顾淮之听到有微弱的声音。林姣似乎是做噩梦了,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 “……你……不信……厉……诚扬。”林姣已经没事了,这次似乎有醒转的痕迹,顾淮之按下呼叫铃,走到她身边。 他在床侧站了几秒,一动不动,修长的身形如同一尊精致的玉石雕像。然后他俯下身来,手掌撑在她的身侧,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林姣隐约间感到有人在吻她。 睫毛颤了颤,像是在努力寻找醒来的感觉,好一会儿,她睁开了眼。 醒来的一瞬间,会有一种做梦的错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似乎迟钝了几秒。 “我是谁?”林姣听到有人在问她。 林姣仔细地去看他,却无法集中精力。然后那人又问了一遍,“我是谁?” 林姣看着他,顾淮之正站在床侧,似乎是迟疑了一会儿,她有些虚弱的,做了一个嘴型,“顾……顾淮……之。” “对,是我。”他似乎笑了。他握着她的手,清冷的的声音如同淙淙流水在山涧流过。 “看着我,姣姣,吻你的人是我。” 第17章 深吻 林姣醒来的时候, 顾淮之已经不在这里了。 林姣松了一口气。 从她昏迷到现在整整五天了, 醒过来咽喉还隐隐作痛,吃了好几天流食,手机电脑什么都不给碰,唐暖和余森来了一次没多久就被轰出去了, 简直把她无聊得快要疯了。 就这么几天,她简直是转了性一样的乖巧—— 她总觉得顾淮之心情极度不好,看上去随时会翻脸…… 床头柜上压着一张便笺, “有点事, 我晚点回来,你好好休息,别让我听到你到处乱跑。” 林姣突然想笑,也不知道顾淮之是怎么做到的,对病人的叮嘱也这么像威胁。 林姣拿着便笺看了一会儿, 具体的分辨不出, 她只能看出来是行楷,笔势雄奇,姿态横生,笔笔皆张。林姣从没注意过顾淮之的字,未曾想他这样顽劣的性格, 还能拿出时间把字练得这般好看。 “您醒了?我马上让人准备食物。”外面24小时有人守着,轮班的护工是个中年女人,林姣刚刚打算下床,她就跑过来给她掖被角, 仿佛她下来走两步就会散架似的。 “张姐,我已经好了,你不用忙了,我自己来就行。”林姣直接从病床上跳下来了,然后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儿,开始翻箱倒柜找手机。 好不容易顾淮之不在,她要是还能这么乖巧地呆在这里,才是见鬼。 “哎呦,可使不得使不得!”林姣那活蹦乱跳的样子折腾地张姐脸色苍白,她倒是知道林姣恢复的差不多了,可回来要是让先生看到,那真是头疼。 “我真没事。”林姣三下两下换好衣服,“我就出去玩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可是如果先生回来了……” 林姣手已经搭在了金属把手上了,听到她的话,倒也明白她的难处,林姣回头眨了眨眼,安慰她,“您放心,我会早点回来,你不说我不说,他又不知道。” “林小姐……”张姐的脸色突然变得怪异起来,她看着林姣欲言又止。 看她还不松口,林姣实在不想继续在这里多费唇舌,“好啦,要是真被发现了,我就……” “你就怎么样?”低沉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 林姣蓦地缩回手,转过身后退了几步,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我先去准备食物。”张姐说完,就赶紧退了出去。 顾淮之似笑非笑地看林姣跳开,把她从头到脚地扫了一眼,闲适懒散,他又重了一遍,“你刚刚说,你就怎么样?” 林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然而顾淮之也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她。她退一步,他靠近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 林姣干笑了两声,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的视线,举手作投降状,认怂,“我刚刚是想说,我就好好认个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难道不是秉性难移?嗯?” 顾淮之像是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一样,停了下来。就在林姣以为他打算放过自己的时候,他突然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俯身去揽她的腰肢,林姣挣他不过,索性任他鱼肉。他咬住她的唇,一下一下地勾勒这她的贝齿,试图撬开她的齿关。 察觉到她轻微的抗拒后,顾淮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掌心下移,和她十指相扣。 林姣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的耐心始终很好,她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衬衫,片刻之后,开始受不住地推他。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林姣视线躲闪地推开他,仓皇地去翻手机,怎么看都像是在心虚。 顾淮之低声笑了笑。 林姣有些懊恼,背对着他接听电话,“不用担心,我没事了……” 然而身后顾淮之不依不饶,轻轻地圈住了她,贴在她耳边,声音低哑磁性,“明天我接你出院,你乖一点。” “……”对面一片死寂。 林姣来不及把手机拿远一点,察觉到电话对面的寂静,轻咳了一声,“没事,我在看电视。” 顾淮之嗤笑了一声,也不再难为她。 ———————————— 程曼青正在客厅修剪花枝,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走进来,看上去十分专注。 顾淮之和自己母亲关系一般,除了维持着那份母子关系,一点温情都没有。出于教养,他还会简单打声招呼。 “嗯。”程曼青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想在这时候分心。 顾淮之也没有和她交谈的念头,直接抬腿向书房走去。 程曼青却在这时候突然抬了头,淡淡地看了顾淮之一眼,“你最近倒是很上心。” 一连几天,顾淮之都规矩得很,难得他对该上心的事用点心思。老爷子向来看好她这个儿子,偏偏她这个儿子是个不受束缚的性子,从来漫不经心。 程曼青对顾淮之的转变似乎也没有多么诧异,声音平静的如同一泓秋水,不起波澜,没沾染一丝一毫情绪。 “这不是如你所愿吗?”顾淮之只停了几秒,冷淡地回了一句。 程曼青没在说什么,她低眉笑了笑,无声地摇了摇头。 —————————— 返校后离晚会还有两天,宋野原本担心 分卷阅读24 林姣跟不上,林姣出事后他急得跳脚,临时找了替补。所幸林姣靠得住,极快地进入了状态。第二次彩排,她已经能脱稿了。 一切都循序渐进,顺利地进行着。 晚会举办在艺术中心二层,离晚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音乐被不断切换,舞台上光彩陆离,五颜六色的灯光随着表演的进行忽明忽暗,这里在进行最后一次带妆排练。 林姣在化妆间,她对着镜子将脖颈间的项链摆正,从包里翻出口红,补了补唇妆。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有人无声无息地进来了。 林姣抬头看了一眼,林茜冉在她身后,着了一身纯白色的立领设计的大摆礼裙。她眉眼恬淡,唇角微微弯着,娴静安然。 “姐姐好点了吗?” 林姣嗤笑了一声,“不是还在你眼前好好站着吗?” 也不知道林茜冉用了什么手段,让宋野换掉了最初敲定好的另一个主持人。 “我想去看你,不过,我想你应该不太想见到我。” 林姣在心里想,你还真有自知之明,却也懒得一句一句堵回去,也就没接她的话。 “爸爸听到你住院,也很着急……” “是吗?”林姣打断了林茜冉的话,她将那只口红扣在一边,转过身看向林茜冉,“想来添堵的话,我劝你还是收收自己的心思,我知道他不在意我,我也不稀罕他的关心。” 住院一周,林正豪可是从头到尾都没露过脸,就象征性地松开一部分补品,看着都拿不上台面。 顾淮之看着碍眼给截下来了,没告诉林姣,林姣却是全部瞧去了。 “别急着说我的事啊,我是不是还没恭喜你,新一任的校花?”林姣唇畔的弧度并不深,她咬着懒散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林姣这两天刷过论坛,各所学校高中部新一届女神排名,林茜冉遥遥领先,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其他学校都有她大批拥护者。而校内,好几个比她漂亮的被她压了一头,似乎还都跟她相处得不错。 包括先前,推了林茜冉一把的程瑾。 “你知道为什么我永远比你受欢迎吗?”林茜冉难得一改常态,没有丝毫掩饰地问道。 林姣看着她面上的盈盈笑意,不由得冷笑着反问,“难道是因为你比较虚伪?” 林茜冉也不懊恼,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言语相激产生什么情绪波动,至少林姣从未见过。 林茜冉只是摇摇头,淡然地笑了笑,然后很认真的看着林姣,“因为我从来不会让人觉得难堪或者为难。” 林姣微微眯眼,她的视线轻淡疏冷,口吻是同视线如出一辙的冷漠,“你确实不会,你不是向来喜欢背后伤人吗?” “也许吧。”林茜冉垂下眼帘,微微弯唇,她理了理自己的裙角,还是那副温婉的模样,只是她说出的话恶劣至极,“也许我和你一样,觉得很有趣。” “别把我们相提并论,我可不喜欢你那些弯弯绕绕。”林姣绕开她,抬腿向外走去。 “你就没想过,同样的事情,是可以再发生一次的吗?”林茜冉突然开口,似乎还是不死心,“他是这样,你怎么知道,顾淮之不会是这样?” 林姣停了两秒,还是推开门走出去,离开前,林茜冉看到了她淡漠的眉眼。 她轻飘飘地留下一句,“那又怎样?” 似乎一切都不出所料,林茜冉如水的眸子里闪烁着隐隐的笑意。 像志在必得。 她的确有把握,事实证明,她的自信在两小时后得到了应验。 林姣在舞台上,主持词说了一半,突然像是失音一样,卡住了。 因为林姣看到了,厉诚扬就坐在台下,第二排。 第18章 意外 林茜冉没料想到, 厉诚扬竟然回国了。 其实说到底, 她是没想过他会这么直接地来找林姣。 林茜冉就这么和厉诚扬迎面撞上了,她将探究和讶异很好的掩饰在眸底,并没打算避开他。 她有些理解她这个姐姐对厉诚扬的好感来源于哪里,眼前这个年轻人气质如兰, 待人接物温和有礼,“言念君子,温润如玉”大抵如此, 他的确是个初恋脸。 厉诚扬大约对她还有印象, 略微迟疑了两秒钟,才试探性地开口,“我们是不是见过?你是不是林姣的……” “妹妹。”林茜冉抬头看他,眉目恬淡素然,剪水秋瞳里映着阳光落下的碎芒, 笑意嫣然, “我叫林茜冉。” 局面不出所料的陷入了尴尬境地,然后林茜冉及时地开了口,“你是来找姐姐吧?我可以带你过去,不过她正在彩排,前段时间耽搁了, 现在正忙,晚上就要开始了。” “谢谢你,不过……”厉诚扬沉吟了几秒钟,勉强地笑了笑, 欲言又止。 “姐姐一直都很喜欢你。她见到你,应该会很惊喜。”林茜冉似乎看得出来他的为难之处,微微笑着补了一句。 “那就……麻烦你了。” 林茜冉站在幕布后,看着林姣不出所料地僵在台上,林姣的搭档是个高一新生,舞台经验到底不足,根本不知道救场。顾淮之在下面自然看到了,然而再怎么赶,一分钟就足够让这场晚会搞砸了。 “woc!”宋野在后台急得快要抓狂了,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排练的时候一切顺利,现在出这种低级状况? 卡词了?逗他的吧! 林茜冉低了低眉,从见到厉诚扬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他们的再次见面会是多么精彩纷呈。 她见到厉诚扬的时候觉得诧异,是因为她难以想象他来找林姣……就像是阔别已数年,归国后自然而然地去拜访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一样。 难道他不清楚现在,“老死不相往来”更适合他们这段关系吗? 惊喜呀,只不过是惊大于喜罢了。 第28秒,在众望所归的情况下,林茜冉提起裙角,准备登台救场。 “过往的美好总是短暂的,离歌的岁月在惆怅交融间远去……” 林茜冉怔住了。 从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清澈悦耳,刚刚那段时间像是一个错觉,林姣现在,比刚刚要流畅,从容自若。 宋野那边已经开始给她打手势,示意林茜冉退回去。 虽然后面没有太难看,到底停了那半分钟,林姣一下台,宋野就围上去了,面色不豫,“我的祖宗,什么情况?你是要急死我啊!” “抱歉,是我的失误。”林姣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连辩驳都省去了。 宋野稍怔,没料想她也没推脱,但这时候也不是追寻责任的时候,“下面能行吗?” 林姣抬头看向他,“放心。” 宋野虽然心里也直敲小鼓,但这种时候要么换掉,要么信任。替补自 分卷阅读25 然比不上林姣,宋野心里衡量了几秒,咬了咬牙,“我相信你。” “怎么回事?” 顾淮之一进来,宋野又是一阵头疼,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瞬间心态炸裂,“哥,咱们前天可说好了,下一个就是你的节目,你居然来这里!” “赶得回去。”顾淮之看了他一眼,冷淡地提醒。 “那你赶紧!”宋野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然后带着一点怨念的,死死盯着着两人。 林姣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宋野这次因为她,估计会受不少指责。她伸手去推顾淮之,“你赶紧去吧,回来再说。” 林姣其实挺好奇,顾淮之会参与这些,只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她不好问什么。 报幕之后,她退到幕布后,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全场陷入了黑暗,下一秒,一道光束打在了顾淮之身上。 他端正地坐在钢琴面前,修长的手指重重敲下一个音阶,台下细碎的声音归于沉默。略一停顿,顾淮之骨节分明的双手覆上了黑白琴键。 流畅的琴音从指尖划出,右手以极缓的速度引奏,左手奏出悠扬的主旋律。抒情的旋律渐急,琴音高亢,逼近主题。 TonciHuljic谱写的,CroatianRhapsody。 林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稍怔,她从来没见过他安静而专注地做一件事的模样。 顾淮之双手不断交织弹奏,旋律低回……不规律的各种节拍不断转换,曲调也在强弱之间不断变换。 他的周身笼着一层朦胧的釉质光晕,他的侧脸精致,有细微的小颗粒在半空中漂浮。 台下的厉诚扬忍不住凝眉。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台上这个年轻人的场景,标准的富家子弟,看上去就是不学无术挥霍人生的模样。 然而他现在,黑色的碎发,清冷的眉眼,端正的坐姿,还有复杂炫技的钢琴指法,矜贵而优雅。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专注地看着他。这实在是反差太大,一时接受不起来。都知道他是个清贵小少爷,也都知道他嚣张跋扈,但都没想过现在的场景。 顾淮之左右手交织奏出曲调的高潮,琴音再次放缓,一切终归于平和。 一曲结束,一直到他下台,台下还是静悄悄的。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鼓了掌,然后开始有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来,最后掌声连成一片,形同雷鸣。 顾淮之退场之后就没兴趣了,伸手扯下了上台前刚打好的领带,西装外套扔在了服装间,摘了钻石纽扣,把袖子往上挽了两道。 林姣远远地看到他,不由得笑出声。早知道他这副安静模样不过是个假象。 一时兴起而已。 后台宋野早早地堵在那里,一副谁再来打扰他就要跟谁拼命的模样。“防火防盗防情侣(顾淮之)”基本成为他今天的信条。 “想打架?”顾淮之挑了挑眉。 “姣姣!我可刚刚替你挨完骂,你忍心这么看着我受欺负吗……”宋野转头就冲着林姣控诉,就差声泪俱下了。 他的确是刚刚替林姣挨完骂,学生会主席在后台揪着他一顿数落,宋野硬是往自己身上抗了,半点过错没往林姣身上推。 估计明天遇到领导,他还少不了一顿指责。 就一场晚会的时间,宋野跟林姣迅速混熟。已经“姣姣姣姣”的叫个没完了,如果不是碍着顾淮之在,“宝贝儿”这么肉麻的称呼他也能叫得出口。 戏精……顾淮之在心底唾骂,然后他看到林姣冲着自己歉意地笑了笑,做了个口型,“等我”。 顾淮之咬牙,宋野也是个人才,混眼熟刷好感的本事一流,要不怎么能爬到宣传部部长的位置。 就算不甘心,他现在也不能把宋野怎么样,宋野缩在林姣身后对着他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表示爱莫能助,比他都欠揍。 后面进行的一切都十分顺利。 晚会开始得早,结束后第二天就是周末小休。散场之后,宋野撺掇办公室那边去申请庆功宴,拉着一群人出去玩。 “这会儿就出去浪,不太好吧。”林姣成功地给宋野泼了一盆冷水,“今下午主席好像还让你晚上写检讨。” “哇,你这么说我可就太伤心了,我这检讨可是拜你所赐啊妹子。”宋野朝她咧了咧嘴,一脸痛苦。 然而宋野转换心情像是翻书一样快,他伸手在林姣面前晃了一下。打了个响指,挑了挑眉,“‘人生得意须尽欢’,行刑前都有壮行饭呢,浪完了再考虑挨骂的事。” 然后他笑嘻嘻地问道,“你要去吗?” “我就不去了。”林姣正想着拒绝的理由,宋野却朝她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客气一下。既然你不去,顾哥肯定也不来,我也不用去找他了。” “……” 人断断续续地走得差不多了,林姣在服装间里,她摘掉了项链,换回自己的衣服。 外面的灯被关了大半,林姣开了手电筒,她穿着一条湖蓝色的一字肩长裙,一手去解脖子上的装饰性系带。总觉得没系好。 前面几步,是一条长廊,三面玻璃,苍白的月色撒进来,玻璃窗的框架被拖出影子来,切割了一地的月色。 窗边伫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见到她走进,才朝她转过身来。 “原来你没出去啊?”林姣正着急自己怎么也系不好带子,索性丢开手,转过身背对着他,“那正好,赶紧帮我系一下,我倒腾半天了,这对强迫症真是一种折磨。” 身后半天没有动静。 “怎么了?”林姣觉得奇怪,拿不准身后的人又在想什么,轻轻地问了一句,就想转过身。 然而就这时候,他突然快步向她走过来,按住了她的肩,阻止她回头。 他拨开了她的长发,然后牵起她颈后的细带,似乎迟疑了一下,林姣看到他地面上的影子僵了几秒,然后开始系。 林姣禁不住轻轻笑了一声,“顾淮之,你不会这么笨吧,最简单的蝴蝶结都不会打?” 身后的人顿住了。 “怎么了?”林姣突然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她急于求证,才着急开了口。 身后的人还没开口,她听到了顾淮之的声音,带着三分冷意传来,“你们在干嘛?” 第19章 挑衅 林姣猛地转过身, 待看清楚状况,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回不了神—— 刚刚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不是顾淮之,是厉诚扬…… 气氛凝结得可怕。 顾淮之逆光站在长廊尽头, 身影隐在背后的黑暗里,精致清隽的五官却被月光照的分明。 白衬衫的纽扣松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 袖子被挽到了手肘, 露出修致的手臂和骨节分明的手——下午的 分卷阅读26 西装硬生生被他穿成休闲装。 林姣其实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似乎能想象得到,他那双沉着暗色的眸子和微挑的唇角。 然后她果真听到顾淮之轻笑了一声,然后抬腿向她走过来了。 “发什么呆?” 像是被人用冷水一瞬间浇醒,再蠢也该听出来他生气了。林姣回过神, 条件反射地往旁边退了几步, 跟厉诚扬拉开了一个距离。 顾淮之嗤笑了一声。 然而就在这时候,厉诚扬突然伸手,拽住了她。他的掌心温热,死死扣着她的手腕,余温顺着肌肤渗入。 要命。 林姣眉心跳了跳, 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情景实在让人如坠冰窖。 “松手。”顾淮之的视线轻轻落落地从林姣被扣住的手腕上掠过,慵懒的声线里沾上了戾气。 厉诚扬没松手的意思,漆黑的碎发散落额前,他眸色清淡地瞥了顾淮之一眼, 不温不凉地回了一句。 “巧。” 认识?林姣茫然地在这两人之间扫了眼。 “不巧。”顾淮之唇角撇开一个轻微的弧度,声音里勾着点笑,挑衅味儿正浓,“我接我女朋友。” 顾淮之给人不痛快的本事向来一流,从言语到行动。他就从来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儿。 林姣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厉诚扬,明显地僵了一下。 “听不懂是吗?”顾淮之登时敛了平日里的风轻云淡,眼眸里寒意摄人,像是淬了冰,声音似乎被初春的雪水泡过了,透着料峭的寒。 林姣突然伸手掰开了厉诚扬的手指,站到了顾淮之身边,语速极快地说道,“这是我男朋友,感觉你们见过我就不重新介绍……今天挺晚了,改天我们再聊。” 林姣的自觉显然愉悦了顾淮之,然而听到最后一句顾淮之还是皱了皱眉,“改天?” “不好。”厉诚扬言简意赅地拒绝了。 林姣怔忡,似乎有什么超出自己的认知了,记忆里厉诚扬不是个喜欢较真的人,可是从刚刚开始,他都跟顾淮之一样,挑衅味儿十足。 就像是结怨已久,相看两厌。 这两人一人一句,往那把火里添柴,林姣现在特别怕,顾淮之懒得说话了会直接动手。 厉诚扬视线清冷,“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她比你清楚。”顾淮之眯了眯眼,伸手揽住了林姣的腰。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顾淮之挑了挑唇,笑着反唇相讥,“我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她未必清楚。” 厉诚扬突然不再言语。 很奇怪的,他似乎是因为这句话懒得搭腔,明明眸子里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但他就这么看着林姣被顾淮之带走,也没再做什么。 停车场里寂静无声,隔断距离一段立柱,冷白色的灯光从头顶四处投下来,照得地上的影子近乎透明。 “怎么?还在想你的‘小哥哥’?”低沉的声音凉凉地从身侧传来,顾淮之冷眼看着林姣走了神。 林姣确实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林姣摇了摇头,回答得干脆,“我只是……” 她只是料想不到,料想不到会是这样一副情景。 她曾经无数次猜想过再见到厉诚扬时的情景,她可能会故作镇定,可能破罐子破摔,也可能风轻云淡地说一句好久不见……结果都没有。 平静。 只有平静,见了鬼的平静。 “啊——”林姣吃痛,叫了一声。顾淮之死死地圈住了她的肩膀,猝不及防的,她被顾淮之咬了一下。 “你属小狗的吗!”林姣一手捂着脖颈挣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顾淮之知道轻重,也不舍得,咬得并不狠。只是这举动,把林姣吓了一跳。 “大不了让你咬回来。”顾淮之看了她一眼,嗓音懒洋洋的,他丝毫没有歉意,甚至有点理直气壮。 “……”林姣有些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额角,“你说你……怎么那么不讲理啊。” “讲道理是圣人该做的事。”顾淮之敛起眉梢,清冷的嗓音混着细微的风声。 “顾淮之。”林姣抬眸,身体微微前倾,柔软地发丝从肩上无声地划下来,“你是不是还在吃醋?”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眸子里潋滟着点点荧光,唇角勾着笑,笑意直达眼底。 对视不过短短几秒。 她的直白不过让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他眉梢微挑,“是啊,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哪有人这样啊,跟他开个玩笑都要付出点报酬的。 林姣哭笑不得,却也认真地想了想,“我请你吃饭?” 顾淮之明显不吃这一套,上下唇一碰,拒绝得干脆利索,“没诚意。” “我做给你吃。” 林姣说罢,果不其然看到顾淮之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满脸都写着“你会做饭吗”这种质疑。 她撇了撇唇角,“我看上去那么不靠谱吗?” “没。”顾淮之摇了摇头,回答得挺诚恳,“就是有些好奇。” “唔,机缘巧合。” “嗯?”顾淮之没理解过来。 “就是……”林姣歪着脑袋捋了下思路,“就是以前看我爸娶的那个女人不顺眼,我经常拿绝食抗议。可是那时候,没人管我啊。我那时候还特别害怕丢脸,最后饿了也不肯吃。可能我这人比较倔,就是那种没人宠还任性得要死的人。”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好笑,她也真的轻轻笑了笑,“然后我那时候小嘛,总是害怕哪天被她赶走了,才想自己学着做饭。结果后来是真对做饭感兴趣了。” 半天没听到动静,林姣的手却被牵住了,她抬眸看向他。 “怎么了?” 顾淮之紧了紧裹住她的手,没有应声。他只是觉得喉咙像人扼住了一样,哽咽难耐。 她用着这么轻淡的语调提起这些,像是这些事和她不相干一样。明明,让人觉得很难过。 “没事。”顾淮之已经折身往车边走,替了开了车门,“我只是觉得,这个提议我有点吃亏,我做给你吃,你换个补偿。” “……” 找了一个叫“乔家小院”的地方,在一个胡同里,车子都要停得很远,一路步行过来。外面看上去平淡无奇,唯一显眼的标志性物件是门外挂着两只大红灯笼,在黑夜里透着朦胧的红光。 定了一面房屋,进去之后,几个四合院都有勾连,外面有意作古,里面其实还是现代的装修,生活在里面全部自己动手。 其实就是给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二世祖们图一新鲜。 “想吃什么?” “都好。”这次轮到林姣诧异了。 这么个被众人当祖宗供起来的少爷,会做这种事,也是稀奇。 林姣抬眸认真地盯着顾淮之,若有所思 分卷阅读27 地眨了眨眼,“我说,你该不是为了勾搭小姑娘才去学做菜吧?” 顾淮之斜睨过她,不以为意,却也没直截了当的反驳。 他把围裙随意一系,语调里勾着点笑,反问了一句,“怎么,你觉得,我想勾搭小姑娘需要靠做菜吗?” 林姣扯动唇角,啧,真自恋。 顾淮之大抵了解林姣的质疑,他以前学做饭纯属闲着无聊,觉着新鲜。最后不过是强迫症作祟,他这人,不管是什么,既然做了,就要最好的。 好胜心而已。 “要我打下手吗?”林姣往门边儿一靠,唇微翘,“我还是觉得我的厨房很危险。” “边儿呆着去。”顾淮之头也不回。 “哦。”林姣咬了一声,迈了出去。 饭做好了的时候,顾淮之喊了林姣几声,没人应。他自个儿倒腾好,才出来叫她。 外面的灯光灭了,就留着一盏落地的羽毛灯,在她周围落下一圈又一圈毛茸茸的光晕。电视屏幕亮着,光线随着场景变换忽明忽暗。 林姣在看电影,挺老的一部片子,。 茶几边开着瓶罐装的啤酒,和一个咬了一口的李子。而林姣,她正蜷着腿,窝在沙发上,脚踝从裙摆的黑纱里划出来,光线昏暗,但链上的钻石熠熠生辉。 顾淮之站在黑暗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林姣无意偏过头才瞧见他。 “哎……你要吓死我吗?”林姣从沙发上跳下来,“做好啦?” “嗯。”顾淮之拽过林姣的手肘,补了一句,“去洗手。” 标准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只不过和林姣想得又有些出入,她以为他就算学也是学些西式餐点,却没想到他中式菜做得那样好。 林姣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口。 “老爷子喜欢中餐。”顾淮之笑笑,倒也不太在意。 他会西式菜,只不过顾家家教甚严,顾淮之在外如何厮混不提,回家也得守着规矩。 顾老爷子不太看中外国那一套,虽然有点封建,但顾淮之也是个孝顺的人,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学做菜也是从中式开始。 “有时间我可以带你见见他,他应该会喜欢你。” “咳——”顾淮之话音未落,林姣被呛到了,掩唇朝着一遍咳嗽。 她着急地伸手去拿水杯,顾淮之来不及阻止,眼见着她将啤酒灌了下去。 “咳、咳咳……”这下呛得更厉害了。 “你不能小心点。”话是这么说,顾淮之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背,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林姣被酒精刺激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听到他笑,有点恼。 他是真的不知道吗?他刚刚的话多么让人无法忽略。 可她总不能直截了当的问他。 平静到诡异的一晚。 林姣靠在顾淮之怀里,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脚踝从黑纱里露出来,小腿的曲线优美,发丝听话的垂落胸前。 已经吃完饭,她在继续那部老电影。 “……In the silence of his room.Who likes an atmosphere as restful .As an undiscovered tomb.” 一绺发丝从脸颊顺了下来,屏幕里的声音似乎远了,林姣似有所动,她抬头看了眼顾淮之。他正一手圈着自己,一手滑动着手机屏幕。 他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顾淮之一眼瞧过去就是大户人家将养出来的小少爷,顺风顺水惯了,活得嚣张跋扈,笑起来勾着点坏和痞意,邪气又肆意。 然而和他独处一室的时候,坦露出来的,偏偏全是平和和静谧。 她曾幻想过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个人怀里,只不过…… “你在想什么?”顾淮之察觉到了林姣太过直白的视线,挑了下唇,低头笑着揉了揉她的长发。 林姣倒也没矫情,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看,梨涡露出来,她笑起来很漂亮,“你觉不觉得,我们认识好久了?” 这话其实挺蠢的。 像是无聊又虚伪的讨好和奉承。 然而顾淮之盯了她几秒,突然勾唇笑了笑,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应了一声,“嗯。”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亮起,在黑暗中透出一道冷光。 林姣这才起身去摸电话,“喂?” “姐,你快过来看看!二哥跟人打起来了!”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吵,电话号码是余森的,说话的却是别人,听声音是陈远。 当初林姣在海边救了想要恶作剧收拾自己的余森,然后就硬是让余森做了自己小弟,余森无奈,却也没说什么,顺着她的意思让其他人改口叫“二哥”。 林姣停顿了几秒钟,“这很奇怪吗?” 要是真从头捋一捋,余森不闹事才稀奇。再者说,很少有他自己处理不了的。余森可远比她家大势大,他自己处理不了,她去了也是白搭。 陈远迟疑了两秒,“对方是一个叫傅裕的,他说认识你。” 林姣坐直了身体,“在哪?” 陈远报了个地名。 “怎么了?”顾淮之听了个大概,问这一句,不过是怕她打算一个人过去。 “让对方住手,我这就过去。”林姣扣了电话,然后抬眸看向顾淮之,“你陪我去趟苏西黄吧。” “好。”顾淮之也不多问,点了点头。 第20章 恶劣 林姣到的时候, 包厢里已经基本消停下来了, 动静大得邻近几处都过来凑热闹,看到里面剑拔弩张,又都散了这好奇的心思。 这事一早就惊动了经理,就差没把人都请出去了。打了个电话请示, 上面沉默了几秒,态度分明。 都是熟客,也都不好得罪, 不出事的情况下, 由着闹腾,事后赔钱就行。 包间里早就一片狼藉,地上七零八落地散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家具四分五裂,点歌机和屏幕上全是裂痕, 满地的碎玻璃和碎酒瓶…… 这架势, 就差没拆房子了。 余森打红了眼,他已经挂了彩,左脸微肿,有些淤青,他袖子被挽到手肘, 手臂上一道血痕。 之前给林姣打电话的陈远正按着,阻止他起身,看样子是根本不服气,林姣进去的时候他还嚷着。 “孙贼, 今天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你试试啊。”一声冷笑轻飘飘地传来。 刚刚应声的是一个年轻人,他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侧颈一道红痕,唇角的血迹都凝固了。 从林姣进来他就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用着一种不礼貌甚至冒犯的眼神。 他见到她将视线撇过来,唇 分卷阅读28 角的笑意更甚,“呦,好久不见啊。” 傅裕。 林姣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钟,没接他的话,过了会儿,她终于问道,“有事?” “没事。”傅裕往身后的沙发里一靠,一只小巧精致的打火机在手中翻转了几圈,他勾着唇,讽刺味儿极重,“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吗?我可记得我说过,碰着了我就让你不痛快。” 余森闻言直接炸了,抡起胳膊又要上去揍他,“你他妈nb啊,你以为你谁啊?” 林姣回头对着余森摇了摇头,口吻强硬,示意他别插手,“你别管,不干你的事。” “怕他的吗?他再嚣张一句,老子就让他躺着出去。” “你朋友够拽啊。”傅裕手中的打火机蹭的窜起一团幽蓝的火焰,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和线条凌厉的下巴。 “你瞧瞧,我还真是佩服你,永远都有人替你出头。那些人知道你以前什么样吗?”傅裕看着她,笑意不达眼底,眼底的恨意分明。 说着他朝林姣身后看了一眼,像是才看到顾淮之一样,冷笑着补了一句,“呦,还不止一个。” 顾淮之进来的时候傅裕就注意到了。他进来就扫了一眼,然后失了兴致一样站在后面。就像是见得太多,或者瞧不上眼。 有些人一眼就能瞧出来是个什么角色,他一进来,那幅不屑一顾的散漫嚣张样,标准的二世祖。 顾淮之听到他提到自己,这才抬头扫了他一眼。 “你他妈什么意思!”傅裕一触到顾淮之的视线,心底的火蹭的被勾起来了。 林姣有点头疼地皱了皱眉。 林姣扯了扯顾淮之的衣服,显然她不太想顾淮之搭话。顾淮之按住了她的手,懒散地笑了笑。 “看不上眼的意思。” “啪——”傅裕直接把手里的打火机撂了,他站起身,冷冷地看着顾淮之,“你再说一遍。” “傅裕!” 怕这两人再打一架,林姣上前一步,打断了他。 她站在包厢中心,那股儿火|药味还没淡去,两边呢目光都在她身上打转,她还是很冷淡的,开了口。 “三年前,我就退出了。如果你不满意,我也只有对不起。” 一句话,刚刚极力维持的平静出现了裂痕。 傅裕的怒火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退出?你凭什么退出?你把人拽进来,死了人了,你说退出?” “做梦吧你!”傅裕一脚踹在了面前的茶几上,茶几边上的酒瓶又是一阵碰撞,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酒液顺着边缘滴落。 气氛一瞬间凝结。 “闹完了?”顾淮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将林姣拽到身后,“闹完了现在走人。” 傅裕已经平复了一般,他眯了眯眼,舔了一下唇角的血迹,冷笑,“你有本事,就试试啊。” “试试就试试,怕你威胁吗?有种呆会就别跑。”余森嘲了一句。 他这话刚刚说完,刚离开不久的经理又开始敲门。 傅裕有些暴躁,他不耐烦地瞥了经理一眼,“刚刚不是说了吗?呆会儿东西我双倍赔,不用你掺和。” “抱歉,请您和您的朋友离开。”经理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语气客气而冰冷。 “你说什么?”酒吧这边的态度转变,傅裕确实难以置信。刚刚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得罪自己,现在说翻脸就翻脸,背后没点原因谁能信啊? “请您和您的朋友离开。”经理照着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余森极其放肆的大笑,嘲讽道,“呦,傅少爷是要走啊,看来真是要当缩头乌龟啊!” “你闭嘴!”傅裕的怒火越发高涨。 然而经理自然知道这几年都是些什么角色,敢过来自然是防备着他来的。 他身后带了一批人高马大的保镖,这意思很明显了,软的不行,就要来硬的了。 傅裕从没受过这样的晦气,怒火中烧,却也知道自己尝不到甜头。但他反应地也快,冰冷的视线直直地落向顾淮之,“是你?” “不算太蠢。”顾淮之眉目疏淡,听他又提到自己,这才敛了敛那份慵倦感,唇角勾起一抹笑,恶劣又漂亮。 “成,我走。”傅裕点了点头,算是认了栽。他俯身拎起外套,对着同行的人使了个眼色。 走到顾淮之旁边,他略带讥讽味儿地抬了眼,斜睨了一眼被顾淮之护在身后的林姣,“看样子,都不知道你以前是个什么货色啊。记着林姣,再让我见着你,我傅裕还真就跟你过不去。” 他这是死磕了。 “你也记着,”顾淮之不以为然地嗤笑,然后冷淡地开了口,将他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我见了你也一样跟你过不去。” 傅裕眯了眯眼,眸底地戾气极重,唇角却勾了笑,“成啊,报个名头?我以后绕着您走?” 这话带着暗暗的嘲讽,说是恭维和认怂,不如说是威胁。 傅裕这是杠上了。 “顾淮之。”顾淮之微微笑了笑,打量了他一眼,这是真的在挑衅了,“你随意。” 傅裕将眼底地恨意压了下来,愤愤离开。 一干人走得差不多了,包厢里彻底静了下来。 “他叫什么?” 顾淮之这意思,是真打算较真了。 林姣正想说算了吧,向来不怕事儿大的余森在一旁冷笑着开了口,“傅裕。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我不想管他了。”林姣淡淡的开了口,“反正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傅裕啊。 还有谁呢?还有好多人。 那时候他们也曾有过特别好的时候,他们信任她,虽然是一种幼稚的信任,旁人眼里的恶劣小团体,可是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时候了。 可林姣清楚,就算再来一次,也是一样。 ———————— 傅裕出了包间没多远,迎面撞上了个熟人。 他心情实在差的狠,从表情到眼神都能透出来。 “呦,谁惹您了?我这瞧着您面色不对啊。”对方也是在闹腾的地儿刚刚抽身,怀里还拥着个女人。 “刚打了一架。” 傅裕扫了他怀里的女人一眼,他瞬间会意,拍了拍女人的肩膀,那女人知趣儿地离开了。 “跟谁?输得这么惨?”对方倒也不奇怪,这种表情,脸上还挂了彩,明显是跟谁动了手了。 “余森。老子本来要打赢了,来了个搅局的。”傅裕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升腾着飘起,火星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叫顾淮之。” 他这么拐了弯儿地说,其实有点试探的意思了。 对方看着他,沉默了几秒,似乎没看出来他在试探,像是真的没听清,问了句,“谁?” “你丫耳背吧?”傅裕有些不耐烦。 “ 分卷阅读29 你没听过他的事儿?”对方迟疑了片刻,表情怪异地看着傅裕,似乎并不太愿意提。 “听过,”傅裕冷笑,颇带了点不屑一顾的味儿,“不就是拽吗?不怕死的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 “陆家那个你听说过吧?”对方没接他的话,突然换了个问题。 “嗯。有什么关系?”傅裕眯了眯眼,吐出烟圈,指间敲了敲烟身,抖落烟蒂。 “一道人。”言简意赅地三个字。 说完了,似乎觉得份量不够,那人又伸手向上指了指,“这也有可能。” 傅裕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句,“知道了。” 他错过对方往前走去,那人在他身后叫住他,“你跟他结梁子了?” 傅裕摆摆手。 等走远了,傅裕停下来,他手中的烟快要燃尽了。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它丢在了地上,狠狠踩灭。 “妈的。” 真憋屈。 第21章 过往 晚风泛着凉意, 凌晨的夜空星星黯淡, 月色却好。整个城市的房间里或明或暗,街道上华灯依旧,似乎静谧地陷入沉眠。 一直到楼下,林姣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知道吗, 傅裕现在这个样子,某种方面也是因为我。” 那时候好多人是跟着林姣进了所谓的“圈子”的。 小孩子的友情单纯,极少算计利弊, 只要足够独特, 足够让他信服就可以。 叛逆期,以和父母老师作对为乐,沾染的恶习,做的蠢事都是一群小孩子的恶劣行径。 即便路是自己选的,她的存在到底左右过他们的想法。从某种程度上也是拜她所赐。 傅裕不是加入的第一个, 也不是最后一个。 “可是我, 退出了。我遇到了厉诚扬。” 林姣咬了咬唇,抬头看向身侧的顾淮之,笑得有些难看,“我那时候喜欢他,我也想要……变得好一点。” “姣姣……”顾淮之稍怔。 林姣抬手, 将食指凑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听我说完,我也好久没人说这些了。” 她第一次见到厉诚扬是在画室。 大概是她平时的恶劣行径, “安静地画画”这个场景,很难被按在她身上。她也确实没什么兴趣。 最初,学画画是她母亲文念的意思,她从小就被强行“押送”到宴松那里学水彩。宴松一直觉得她有天分,拿她当半个孙女。 时间一长,水彩也成了一种习惯。后来文念离开了,这成了她最后一个念想。 她真的开始对水彩感兴趣,是因为厉诚扬。 大抵所有的不良少女都对温和又好看的小哥哥抱有幻想,她第一次见到厉诚扬的时候,他一个人在画室里,专注地做练习。 林姣第一次觉得原来校服也能被一个人穿得那么好看而且气质。 那也是她第一次下意识地学乖了。 她老老实实地做练习,每天都格外勤奋地往画室跑,因为厉诚扬夸她水彩好,她用在水彩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她开始对水彩敢兴趣。 她甚至写过情书。 迄今为止唯一一封情书。 厉诚扬看到的时候,哑然失笑。 他说,她还太小,不懂什么是喜欢的。 是太小了,毕竟高中都叫早恋。可她真不服气,因为她是头一次因为一个人去尝试更改她的习惯。 眼见着撒娇卖萌装委屈都没戏了,林姣心里的火“蹭的”起来了,伪装了好久的好女孩形象兜不住了。 这种乖乖女的形象终于没能维持多久。 她拽着厉诚扬的衣领吼了句,“你就跟我说答不答应!哪里那么多理由,不答应就痛快点,别说那么多敷衍我。” 厉诚扬被她吓了一跳,刚要开口,林姣又泄了气,“行了行了,拒绝就拒绝,多了不起吗……” 出人意料,厉诚扬答应了。 林姣觉得他可能被自己一嗓子吼傻了。 那时候谈个恋爱真的很单纯,什么也没做过,最亲密的一次就是他们分开的时候,他抱了抱她。 她也会脸红。 最开始发现反常的是傅裕。 林姣去画室的路上傅裕拦了她,一顿讥嘲。见到厉诚扬,傅裕拳头就要往上招呼。林姣拦不住,真看着这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打完架,林姣和傅裕绝交了。 其实“绝交”这两个字只有孩子会说出口。成年人永远不会说出这两个字,真的绝交了,还会笑脸相迎,然后在你转个身的时候,一把刀扎进去。 所以某种意义上,这其实是赌气,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和好。 可是没有。 林姣并不知道,自己喜欢厉诚扬的那段时间,傅裕也有喜欢的小姑娘,叫陈默。 陈默在某天给厉诚扬递了情书。 林姣当时就翻脸了。 威胁人的事她真没少干,一直把那小女生说哭了,她觉得没脸面,就走人了。 也不知道陈默后来哪来的胆量,拿着一把水果刀把林姣堵了。林姣把刀夺了过来,手臂上擦出来一道血痕。 这事很快招了人来。 陈默缩在一旁,吓得一直哭个不停,林姣瞥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自己扛了。 林姣差点被勒令退学。 林姣的父亲林正豪气得差点没打死她,大概学校也觉得不好看,没声张,让他们和陈家私了,林姣留校察看。 陈默走的时候,小声地跟她说了句谢谢,还有对不起。 林姣很少做好事。 但她突然同情陈默,因为她跟自己一样,也很喜欢一个人。 这次傅裕真跟她闹掰了。 没人注意她手臂上怎么有伤,所有人都觉得她伤人理所当然。林姣也懒得解释。 可是没过几天,陈默死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杀人凶手。毕竟前些天她还拿着水果刀威胁人呢。 明明前些天那个小姑娘还和自己道谢,还跟自己说对不起呢。 林正豪恨不得让她进少管所,但是不管丢的是他的脸,警|察确定了陈眠死于自杀,林正豪又拿钱堵陈家人的嘴。这事被硬是压了下去。 有过一段时间传言,但那事很快淡了。 傅裕因为陈默这件事,恨不得掐死她。那时候傅裕被他那堆朋友拦下了,傅裕红着眼砸了面前的东西,“林姣你别落我手里,我一定不让你痛快。” 没人信她,自始至终都没人相信她跟这件事没有牵扯,包括厉诚扬。 厉诚扬甩开了林姣的手,他看着她的眼神,失望透顶。 那段时间宴松那里有一个去国外学习的机会,林姣年龄不够,他也给报上去了,甚至联系好了当地的中学。 可惜一直到最后,林姣没找到自己那幅作品的手稿。 她也没有兴趣了 分卷阅读30 ,拒绝了补一幅。 最初宴松基本敲定她,她就犹豫了,她不想和厉诚扬分开。可是还是分开了。 厉诚扬去了国外。 这是她全部的过往,幼稚又不值一提,可她就是一直想着,怎么也放不下来。 一直到现在,她自己都抡不清楚自己耿耿于怀这么久的是什么。 林姣自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亏欠过陈默什么,就算没人相信。 大概有些不甘吧。 她那时候那么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不信她。 她唯一做了一次好事,成了后来被人冤枉的说辞。 当然,也是她咎由自取。毕竟那些恶劣印象,是她自己造成的。 林姣为厉诚扬做过的所有改变,又推翻了。她还跟以前一样,恶劣又嚣张,只不过她开始喜欢独来独往。 一直到遇见唐暖。 ——一个和陈默看起来一样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林姣最初帮唐暖的理由,仅此而已。 “傅裕其实说得没错,也许你们真的不清楚我到底怎样。”林姣笑了笑,那双如水的眸子裹了一层雾气一样,氤氲着说不分明的情绪。 阴郁又颓靡。 看到顾淮之要上前,林姣笑着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别安慰我。你看我,我根本是输不起的一个人。” 顾淮之微微皱眉,他是想说什么的,最后什么也没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愿意跟你说这些,谢谢你听了这么久。”林姣微微倾了倾身,黑色的长发从肩上无声地垂落。 “晚安。” 顾淮之看着她离开。 明明她周身像裹着散不去的难过,但她的脸上还是带着一贯的执拗和决然。 顾淮之收回视线,目光下撤,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2章 影画 清风艳日。 “阿忱, 你今天要不要去我家啊, 我妈说想……”电话里的是个甜美的女声。 “不去。”姜忱冷淡地应了一句,他抬手按了按额角,似乎是想挂断电话。 姜忱想了想挂完电话后的场面,忍不住皱了皱眉, 把手机拿离耳边,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游荡。 电话对方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似乎问了他一句什么, 没得到回应, 急了,“阿忱?阿忱……你在听吗?” “嗯,听着呢。”姜忱重新将手机拿回耳边,压下了不耐烦地神色,淡淡地开了口, “你说。”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姜忱好耐性地听了一会儿,无聊地将视线转向别处。 不经意地瞥过一个人,他又将视线收回—— 是那个小个子? 姜忱在窗前驻足,他透过玻璃窗,看过去。 唐暖正端端正正地站在讲台上, 她的个子小小的,不算矮,但算不得高挑。头发很短,就到下巴再长出那么一点, 老是喜欢眯着眼睛笑。 唐暖背后的黑板上是秀气的粉笔字,这次的班会主题。她拿着笔记本,对下面说着什么。 小个子在开班会? 姜忱有些讶异,他朝前走去,靠近了一点。 底下的气氛很活跃,有人提了几句建议,她趴在桌子上,工工整整地记下来。 小个子似乎还很受欢迎。 姜忱禁不住轻声笑了笑。 他的声音很低,但靠窗的几个人已经看过来了。很快有女生小声地惊呼,“你瞧,那天打篮球超帅的姜忱学长。” 姜忱敛了敛笑容,想走。 电话另一头自然也听到了,瞬间恼了,“阿忱你刚刚笑什么?你是不是又没听我说话!” “有事,回聊。”姜忱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抬腿欲走。 正在讲台上埋头苦写的唐暖被声音吸引,抬了头,不由得怔住了。 姜忱正站在窗外,阳光在枝叶间穿过,在他身上落下斑斑驳驳的光点,有风拂过,光点在他身上游弋。他眉目清冷,视线清淡地看着她。 视线交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忱淡淡地笑了笑,平和静谧的气质游弋其间。 不待唐暖反应,姜忱已经转身走了。 “哎,你瞧见了吗,学长刚刚好像在笑哎。” 耳畔的声音渐渐散了去,唐暖稍怔,似乎还是没回过神,她攥了攥手心,捏出了一手的细汗。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我们继续。” 一上午,唐暖都有些走神,数学老师看她心不在焉,敲了敲她的桌面,把她叫出去语重心长地说了一顿,无外乎“你是好学生,更应该有个好学生的样子”之类。 好在放学铃声起,唐暖才松了一口气。然而进了食堂,这事儿还是没翻篇。 很明显长得帅气又会打篮球的男生受欢迎,唐暖班里的女生还在讨论姜忱的事。 也不知道谁提了一嘴,“你们觉不觉得,学长当时在看暖暖啊。” 这句话轰的一声在唐暖脑子里炸开了,她心虚地低头,继续喝粥。 “怎么可能,我听说学长之前有好几个女朋友。” 唐暖怔了怔,头埋得更深了。 唐暖的同桌,那个胖胖的女生一脸地得意,“我家有钱,我和姜忱学长还是邻居呢。他女朋友我见过,很高挑,跟我一样白……” 她周围的女生都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真自恋,怎么不说比你瘦呢? 那女生完全没注意到大家脸上的厌恶和反感,抖着一身肉,笑得法令纹都出来了,“她比唐暖白。” 唐暖无言,无辜中了一箭。 “同学,没听说过‘白白’经常和‘胖胖’连在一起吗?” 清冷的声音勾着点嘲讽味儿从头顶传来,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端着盘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来人落了座。 那个胖胖的女生猝不及防地被人噎了这么一句,有些回不过神。 来人是个漂亮又高挑的女生,口吻冷淡,眸子里潋滟这水光,唇角勾着笑,偏偏带着讥嘲,让人一眼就瞧出来不好招惹。 旁边人小声提醒了一句,“高二四班的林姣学姐。” 小胖子虽然有些恼怒,但公共场合发火不太合适,她闷声说了一句。 “一白遮百丑。” “一胖毁所有。”林姣眼也不抬。 “……”真是一口瘀血堵在了喉咙里。 “姣姣。”唐暖扯了扯林姣,虽然出气出得痛快,但是出过气也就算了。 林姣没再说话,算是懒得搭理刚刚那个女生了。 “哎?怎么没见到顾小哥哥?” 唐暖突然意识到不太对,朝着林姣身后瞧了瞧,没见着人,又在食堂里扫了一圈儿。 “今天没跟他一起。”林姣冷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无声地吃饭。 “你们……”唐暖不知道合不合适,迟疑了几秒 ,她还是低声问道,“你们吵架 分卷阅读31 了吗?” 林姣没应声。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昨晚的画面,顾淮之大概是被自己……实力劝退了吧? 旁边那个小胖子似乎觉得报仇机会来了,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肉都在颤。 她对着旁边的女生,故意大声地说,“我听说呀,顾学长和林姣学姐在一起好久了呢,这么久还没分手。” 周围几个女生都没敢应,有些无语:得,您要作死,何必拖上我们? “嗯。”林姣将筷子扣在桌子上,抬眸冷冷地看向她,“关你屁事?” 小胖子稍怔,有点怂了,掂量了一下自己和林姣的身高体重,突然有了底气,“你干嘛?说一句怎么了?” “分了又轮不到你,你管得挺宽啊?”一声轻淡地笑悠悠地飘到耳边,顾淮之站在林姣身后,散漫地瞥了小胖子一眼。 小胖子脸色难看地低下头,安静了。 林姣却也没理会顾淮之,端起盘子,仿佛没看到他一样,绕开他,换了一桌。 “姣姣……”唐暖神色诧异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然后将视线落在了离开的林姣身上。 林姣没吭声。 唐暖又去看顾淮之,顾淮之似乎压抑着情绪,皱了皱眉,抬腿走了。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是这样,唐暖觉得见了鬼了。 要说是吵架了吧,真不像,毕竟没闹着分手。别的情侣都是激烈地争吵,砸东西,或者冷暴力。可两人都没有,就是淡淡的,也没冷着脸给对方不自在,就是跟陌生同学无异。 这两人? 唐暖觉得自己消化不了。 林姣其实有些郁闷,最开始意识不到,后来才觉得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但她又说不清楚缘由。 烦。 从计程车上下来,林姣揉了揉长发,低头翻钱包。 “不用找了。”将钞票从窗口递给计程车师傅,无意间,林姣从侧视镜里瞥见一个身影—— 那人戴着帽子,脸上遮着口罩,挡了大半张脸。他躲在墙后,鬼鬼祟祟地缩着身体,正探头向她这边张望着。 林姣还没看清,计程车已经绝尘而去。 只看见那么短短一瞬,林姣着实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不敢回头,怕打草惊蛇。 略一思索,她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手机屏幕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身后的人影来不及藏,从镜头里一闪而过。 趁他躲开,林姣加快了步伐,把他甩在了外面。 上了电梯,林姣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她不确定那人跟着自己干嘛。 跟踪狂?见色起意?可是不像,他是今天才出现的。 跟自己有仇?报复自己?也不可能,没几人这么蠢,有点过节就想到绑架去了。 林姣脑海里千回百转,却没什么头绪。要报警吗?可是她没什么证据,那里的摄像头常年坏着,也不知道修好了没有。 林姣想着进了门,她正要去鞋柜里找拖鞋,听到自己的卧室里传来一阵声响,翻东西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屋里! 一股凉意从背后拂过,寒意从脚心钻进身体,林姣只觉得周身的血是冷的。 她极力控制住恐惧,将那声尖叫死死地压在了喉咙里。 短信提示音在她房间里响起,大概外面那个是同伙,提示房间里的人林姣回来了。 房间内的声音小了,屋子里瞬间陷入死寂,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姣的大脑其实已经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恐惧到了极点,她平静地将手机拿到自己耳边,声音同往常一样。 “喂,我刚到家,还没换鞋呢……哦哦,你电梯快到了吗?上来了呀?好,我这里出来。”林姣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拧开门把手,出了门。 基本上是关上房门的一瞬间,林姣腿就软了。 她极力支撑着自己,走进电梯,按下了中间的层数,确认安全了,她拨了一个号码。 几乎是刚拨出去,顾淮之就接听了。顾淮之稍怔,他还没开口,林姣哭了。 “顾淮之……” 第23章 借住 172-104... 林姣一开口, 顾淮之怔了怔, 她声音里带着点哭腔,极力压抑着,似乎恐惧至极。 他这边有点吵。 夕阳的余晖落在这条公路上,红.蓝两辆改装过的车一左一右, 劲爆的音乐震得人耳膜疼,一支支香槟开启,被当做水枪玩, 淋得到处都是。 两边的人已经下了注, 赛车已经开始读秒,顾淮之正打算把手机丢给姜忱的时候,接到了电话。 顾淮之用手捂了一下耳机,“怎么回事?” 林姣还算冷静,缓了几秒钟, “有人跟踪我……我刚刚回去之后, 家里还有一个。” 读秒结束,另一辆车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你现在在哪?”顾淮之解了安全带,直接下了车。 “woc!”两边不少人坐不住了,下注赌他赢得人太多,这次不得赔死?坐庄的那个就差冲到顾淮之面前夺过电话了。 顾淮之对着那个年轻人做个一个噤声的动作, 音乐瞬间被掐断,全场陷入死寂。 顾淮之听林姣说完,声音平静又沉稳,“你在那里别动, 我让人找你。” “你呢?”林姣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佳。 顾淮之压低声音笑了笑,在一众人眼底下,用温和至极的声音安慰到,“等我一会儿。” 挂了电话,顾淮之转过身对着姜忱,“车钥匙给我。” 姜忱随手一丢,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顾淮之手里。他随口问了一句,“有事?” “姣姣被人跟踪了佳。” “我记得嫂子住的那一片儿公寓都是齐三家的,我报警,你联系他方便点儿。”说的是齐晟了。齐晟在家排行老三,都叫“齐三”顺了口。 姜忱朝旁边一伸手,他身旁那个身材火辣的妹子瞬间会意,把外套丢给了他,“这时间我叫不动他。” “成。” “……”看着顾淮之的车已经绝尘而去,坐庄的那个哥们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下注数他下得最狠,他强忍住爆粗口的气愤,咬牙切齿地问姜忱。 “刚刚是哪个红颜祸水,烧了爷的钱?” 姜忱正在打报警电话,扭头看了他一眼,安慰性地拍了拍他肩膀,满脸同情。 “你见过啊,之前在俱乐部堵老大,后来生日宴溅了你一身酒那个。” 姜忱说完,找了个地儿接电话去了,这哥们儿在原地当机了几秒,这才想起来堵了陆时南,然后在生日宴上不给脸面那姑娘。 他忍不住骂了句,“祸害啊。” 齐三那边电话通得利落佳。 顾淮之这里还没说什么,齐三已经骚话一堆了,“你这 分卷阅读32 什么时候想起哥们儿我了,还知道打电话过来?找我喝酒?” “朝阳区XX公寓X栋6楼,我女朋友家被人翻了,你赶紧叫人去,顺便调个监控。” “啧,你能不能有好事儿再想到我?”齐三转了转手肘上的佛珠,抱怨了一句,“你在哪呢,我叫人过去,哥儿几个找地方聚一下?” “你怕是走不开。”顾淮之手指扣在方向盘上,无情地嘲笑了一声。 几乎是配合他这句话,耳机里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女声|酥|软入骨。 “……” 平心而论,齐晟现在想掐死她。 “我现在没时间废话,改天聚,你赶紧找人。” “安排了,这会儿应该找到她了。”齐晟声音依旧不着调,做事效率却是高,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主。那会儿顾淮之说完,他就让人去找了。 “成,改日请你佳。” —————— 林姣挂了电话后十多分钟,物业那边经理就带着人客客气气来了,态度好的快把她当祖宗了。 派出所这边过来调查,除了房间被翻乱了,什么东西也没丢,没办法立案,也只能交代公寓这边加强监控和保卫,马上整改。 林姣捧着一杯热水发呆,她一只手撑着下巴,长发倾泻而下。玻璃杯上方水汽袅袅,缭绕着升腾而起,在她面前氤氲成一片。 长发突然被人伸手揉乱了,林姣这才抬了头。 顾淮之站在她面前,被揉碎的光束落成眸子里的星星点点,像水面,波光涌动。 “你没事吧?” 心跳慢了半拍,墙壁上秒针走过的声音被放大,“咔哒、咔哒”。 林姣遗忘了回应。 “还有力气站起来吗?” 林姣这才收回自己游走的思绪,其实折腾的时间一长,她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 “能佳。” 顾淮之伸手牵住她,她的手掌因为那杯热水是温的,指间却冰凉凉的。 到底是个丫头,平日里遇到这些还是会害怕吧。 “我给你找个地方,暂时住一段时间。”顾淮之握了握她的手,“你跟我走好不好?” “跟你走?”林姣重复了一遍。 “想什么呢?”顾淮之禁不住笑他抬手,曲起指骨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放心,不住我家。” “唔,好佳。” 顾淮之驱车到郊外已经是晚上了,一套精致的法式小别墅座落在眼前,院子里种满了各种鲜花,一个小型喷泉,周围一圈儿纯白色木制栅栏。 顾淮之下了车,刚刚替林姣拉开了车门,一条纯白的萨摩耶犬窜了过来,蹭着顾淮之的裤脚,像是在撒娇。 “嘿,豆丁,你跑什么?”一个年轻人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跟在后面。 林姣听着挺耳熟。 然后她就见到了那天那个外国少年,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跟了过来。 他好像叫……西蒙佳? 西蒙睡眼惺忪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眼睛就睁大了,他开始唤那只狗回来,“豆丁,快回来,有坏人!” 那只叫“豆丁”的萨摩耶犬还在蹭着,毛茸茸的尾巴下垂,明显毫无戒备。 西蒙看着豆丁这副“讨好”的模样,有些怒其不争,“咬他一口!” 豆丁似乎听懂了,转过小脑袋,三角耳朵微微动了动,然后它回过头温顺地贴在顾淮之脚边。 “……”西蒙有些痛心疾首,好半天才憋出来两个字,“叛徒。” 顾淮之嗤笑了一声,无情地打击道,“很明显它更喜欢我。” 西蒙冷哼了一声,“吃里扒外,今晚不给它晚饭吃了。” 豆丁委屈地回头看了看他,浑身抖了两下佳。 林姣忍不住笑了笑,很难想象,一个外国人不仅把普通话说的那么标准,成语也张口就来。 西蒙似乎这才注意到她,在她身上扫了几眼,眯眼笑了笑,“是你呀,小公主?” 小公主?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西蒙没理会林姣的疑问,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顾淮之,“说吧,你又想干嘛?打家劫舍吗?” “真聪明。”顾淮之眉梢一挑,唇角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让她在你这儿住几天。” “嘿,兄弟,我随口一说佳。” “我也顺带一做。”顾淮之眼也不抬,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哦不,你认真的?”西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挠了挠头,“你把自己女朋友放在别的男的家里?” “她不太敢跟我住。” “那她敢跟我住?”西蒙耸了耸肩。 顾淮之扫了他一眼,无情地嘲笑,“她看不上你。” “喂!”西蒙怒了,“我不给你住了!” “头条新闻。” 西蒙被戳到了软肋。 这无休无止的争论终于停止,似乎每次西蒙都说不过他,西蒙耷拉着脑袋,“成成成,欠你的。” “我有点事和你说。”顾淮之难得收敛了性子,西蒙看了他一眼,扭头对林姣,“二楼东边第二间。” 林姣看了顾淮之一眼佳。 “你先进去,东西过会儿我帮你拎。” “好。”林姣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顾淮之说了什么,西蒙在她身后看了她几眼,也不再反对她住在这儿了。 安顿好一切,西蒙面无表情地开始赶顾淮之走。 顾淮之出了院子,这才接了电话。姜忱的电话打过来两次,知道他有事,没继续催他。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月色朦胧,风卷起一地的尘埃。 “查到了?” “屋里那个从监控死角跑的,没找着,不过外头跟踪那个我知道,是一家私人侦探所的。”姜忱顿了顿,“不过人跑了佳。” “试试能不能追回来,要是有什么把柄,直接撬开那家侦探所老板的嘴。”顾淮之的手指轻轻地在手机上扣了扣。 “不太好办。” 这种私家侦探所接的生意都拿不上台面,因此特别注重守口如瓶,泄露客人隐私更是大忌,做了就意味着惹祸上身,再难混下去了。 “不过有件事儿挺巧的。”姜忱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提了一句,“前段时间你让我查的人也去过那家。” 似乎怕顾淮之反应不过来,姜忱又补了一句。 “就那谁,厉诚扬。” 第24章 粉红豹 1. 月色疏密影, 有凉风裹着花香袭来, 拂过耳畔,风声微弱。 “厉诚扬?” 顾淮之慢条斯理地踱过那条小道,紧绷的神经开始松懈下来,“查查看, 他回国前,有没有收到过国内的信、包裹或者邮件。” “怀疑他?”姜忱瞬间跟上了他的思维。 “算不着怀疑。”顾淮之不着痕迹地露 分卷阅读33 出一抹笑痕,声音低冷, 不加掩饰地不屑, “他就是这种人。” 姜忱一听就察觉出了什么,他迟疑了会儿,欲言又止。 “有事儿要说?” “你认真的?”姜忱说的是林姣,也没兜着绕着,省了繁琐的试探, 索性直接问出口了。 姜忱也不是个喜欢多管心事或者好奇心重的人, 不过是关系好了,才问这么两句。 也不怪姜忱多心,撇开时间不说,他这次费的心思有点多了。 顾淮之驻足了几秒,倒还真挺认真得想了想, 语调轻淡,有些漫不经心。 “不知道。算不上吧?” 姜忱没应他的话,扯了扯嘴角,心底有些不屑。 这么些日子, 瞧着可不像是一时兴起。 然后姜忱就听到他平静地,如同死水一样平静地回了句。 “可能,现在也挺好的。”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眸。 2. “小公主,除了书房和我的房间,你可以随意,”西蒙窝在沙发里,慢悠悠地伸起一只手指,说道,“就有一条,安静一点。” 林姣默了一瞬,还是忍不住纠正,“换个称呼,我叫林姣。” “我觉得还是小公主好听。”西蒙无辜地耸了耸肩,明显不认同地摇了摇头。 但他似乎是想起什么了,围着她转了两圈,拉着她的袖子抬起她的手。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毫无征兆的,他面上带起轻微的愠怒。 “手链呢?” “手链?”林姣诧异地瞅了西蒙一眼,有些茫然地反问,“什么手……” 林姣还没问问他这奇奇怪怪的举动什么意思,西蒙已经负气一样地转过身,“噔噔噔”地上楼了。 林姣稍怔,虽然以前有意的无意的,她经常得罪人,不过这次有点冤啊。 她得罪人都得罪的那么莫名其妙…… 微恙的氛围持续到第二天。 西蒙睡眼惺忪地趴在二楼围栏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冷着脸把林姣,以及接林姣上学的顾淮之轰了出去。 “我怎么觉得,他比讨厌我还讨厌你。”顾淮之伸手揉了揉林姣的头发,禁不住促狭地笑了笑。 真难得。 顾淮之小时候生活在国外,和西蒙认识的早,基于他一贯的恶劣秉性,西蒙可没少被他捉弄和算计,见了他就想绕道走。 “……”林姣觉得有点冤,“这真得问他,他就问我一句手链呢,然后就翻脸了。什么手链?” 顾淮之顿了顿,明智地选择了不解释。 他总不能说,上次威逼利诱让西蒙设计的手链,在生日宴搞砸了之后,他就给忘了吧? 西蒙听到了估计杀人的心都有。 好在林姣也没继续追问。 得罪归得罪,除了不太乐意搭理她,西蒙也没什么不一样。本就是借住,再加上被嫌弃,林姣格外安静。 原以为他要求的安静是怕自己影响他创作之类的,结果完全没有。 他是怕她吵到自己睡觉。 西蒙生活从作息到一日三餐,甚至户外运动,都规律得很。他也不宅,会去画展、音乐会和各种派对。 但其他时间,他都在睡觉。 就像是永远睡不醒一样。 好多时候他突然醒过来,拿了原木铅笔就开始迅速地在画纸上勾勒,中间也没什么停顿和思索,一气呵成。 画完了他揉揉眼睛,看一眼日程表,没事就继续睡。 ——林姣甚至怀疑他都灵感都来源于梦里。 气氛缓和一点是在一个下午。 林姣刚把菜摆好,西蒙趴在栏杆上揉了揉眼睛,向下望去,看着一桌子精致的菜肴,这才主动搭腔。 “你会做菜啊?” 那么多天都是她自己动手,合着她是真被讨厌到透明了。 “你要不要尝尝?”毕竟住在别人家里,还是混熟比较好。 豆丁已经凑在她身边了,围着她一圈圈地转了。林姣把一部分食物放进小碟子里,推给豆丁。 西蒙也不客气,伸了个懒腰从楼上下来,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道菜,尝了一口。 “还行。” 可去你的还行,明明很好吃。林姣自己尝了一口。 似乎是替林姣打抱不平,埋头在骨头和肉里的豆丁突然抬头,抖了抖脑袋,呜呜叫了两声,表示抗议。 “小叛徒。”西蒙嗤之以鼻,冷眼以待。 就这么几天功夫,豆丁又成功被林姣收买了,虽然已经习惯了豆丁不要脸的程度,但西蒙还是痛心疾首。 正吃着饭,西蒙突然放下筷子,起身去翻速写本,对着她就开始画开了。 “别动。”西蒙见她要起身,皱着眉提醒到,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马克笔在画纸上勾勒线条,没几分钟,几张构图就出来了。 然后他就将速写本丢到一边,继续吃饭。 林姣瞥了一眼,那张画纸上的设计,果然和那天一样,不仅仅是服装构图,还有模特,只不过这次是自己。 林姣腹诽,好奇葩的灵感来源。 西蒙斜倪过她,鸽灰色的眸子转了转,“你在想什么?” 林姣看了一眼画稿,随口胡诌,“感觉加几颗金属纽扣比较好。” 西蒙瞥了一眼,长眉一挑,那双眸子似乎亮了,揉碎的阳光在他眼底落下璀璨的碎芒,熠熠生辉。 “你学过设计吗?” “没有。”林姣摇了摇头。 西蒙似乎有些惋惜,但他又问道,“那你学过画画?” “学了很多年的水彩。”林姣歪着脑袋想了想,“后来觉得无聊,学过一点素描和速写。” 很无趣的对话。 要么是她说了半天他不回答,要么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 可这次西蒙倒是态度很好,他平缓了语气,“你很有天赋。” 没头没脑的一句夸奖。也不知道他是夸她的构思还是夸她画画水准。 “你考虑拜个师吗?”沉默了一会儿,西蒙突然问道。 林姣略微讶异地抬了头,她是真的认真想了想,回答得挺真诚,“还没这当面的考虑。” 这是婉拒了。 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甚至是个求不来的机会。 不过林姣很了解自己,从某种程度而言,她三分钟热度,愿意坚持的东西不多。何况,她确实还没想好。 “没事。”西蒙也不在意,他笑了笑,“要是你以后反悔了可以来找我。” 林姣原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继续低头吃饭。豆丁似有所察地动了动柔软的耳朵,然后趴在林姣身边蹭了蹭。 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留一条路也是好事吧。 3. 一周多的时间,新家那边已经打理得差不多了。搬走的 时候,豆丁绕在她身边转了转,摇了摇尾巴。 分卷阅读34 西蒙冷哼了一声,“谢天谢地。” 林姣总觉得顾淮之心情不好。 形容不上来,大概是他往常总带着三分笑意,带着似真似假的深情。 林姣从车窗外看着他的侧脸,她头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冷淡。他不笑的时候眉目清冷,身上缭绕这散不去的清寒,寡淡得让人不适应。 总觉得他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其实说来好笑,她总觉得这个小少爷怕是事事顺风顺水,根本没什么需要她来瞎操心的。可是她总想问问,就像是今天好奇心泛滥一样。 可她什么也没问,因为她太清楚自己了,问完之后的局面,大概不止是自己什么也帮不上,自己可能连安慰的话也想不出来。 没在新家里多留,放下东西,林姣下来,敲了敲车窗。 “你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地方?” 顾淮之抬头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拒绝,“好。” 当顾淮之看到林姣手里的门票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游乐场?” 多大的人了…… “我不管啊,这种时候你要是把我丢下了,那真是没良心。”林姣伸手揽住顾淮之的胳膊,“想想以前玩得不痛快,我就耿耿于怀。” 从文念离开后,林正豪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陪她来,唯一一次,还是林茜冉撒娇得来的。 其实林茜冉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可是在她路过游乐场站了好多次之后,林茜冉就把门票搞到手了。 从那时候到现在,林姣都不知道林茜冉是为了炫耀,还是真的突然好心帮她一回。但那时候她玩得挺开心,也很感激她。 即便是现在想想,她们的关系,似乎也没闹到那么僵。 “想什么呢?”顾淮之抬手,在林姣眼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没事。”林姣看了眼时间,“还早,我们去买东西,我记得商城里有一家老酸奶特别棒。” “嗯?”顾淮之还没回过神,就被林姣拽走了。 酸奶还没买成,林姣的眼睛就被绊住了。顾淮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精品廊。 做好了大包小包拎回去的准备,林姣转了一圈儿却没什么兴趣,最后拿起一副平光眼镜,在他鼻梁上比了比。 他往日里笑起来轻佻又邪气,偏巧今天心情不好,整个人有些阴郁,冷冽又寡淡。细边眼镜架在鼻梁上,横生出一股斯文败类的错觉。 帅死了。 “要这个,要这个。”林姣朝店员招了招手,也不要他的卡,非要自己结帐。顾淮之看了店员一眼,店员抽走了他的卡。 顾淮之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欣赏不来,完全得不到林姣喜欢的点。 他不好打击她的热情,老实地戴了一会儿。 出了精品廊还没多远,林姣又停住了。顾淮之扫了一眼,这次是娃娃机。 顾淮之觉得,他现在才了解林姣喜欢折腾的本事。 林姣兑换了一堆游戏币,两手捧着放在脚边,然后就开始了漫长地折腾。 顾淮之摘了眼镜,闲散地靠在一边等她。 那幅平光细边眼镜在他食指关节处打着旋儿,在他指间快要翻出花来了。 林姣也是较了真儿,兑了的游戏币一枚一枚减少,偏偏每次都落空,要么夹不起来,要么突然掉下去。 林姣在心底吐槽了一句,成功抓到娃娃的样子千篇一律,她失败的样子各有不同。 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有些看不过眼,他玩味儿地咬过两个字。 “垃圾。” 说完他抬腿上前,高大的身影毫无预兆的立在了她身后。林姣想要回头,顾淮之已经裹住了她的手,开始控制操纵杆。 林姣透过娃娃机的透明玻璃,看着他映在玻璃上的身影。 顾淮之下颌的弧线很漂亮,衬衫内隐约露出精致的锁骨,隐在阴影里。他做事情总是格外专注,一敛平日里的邪气肆意,清贵又冷淡,却格外撩人。 “叮——” 林姣晃神的时候,上方的金属爪子松开,那只粉红豹已经直直地落入出口。 “厉害!” “是你太垃圾。”顾淮之嘲讽得毫不留情。 林姣转过身一个标准地回旋踢,顾淮之稳稳地躲开了。 就这么一旋身,她才注意到,自己身后两米站着个小男孩,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粉红豹。 林姣微微俯下身体,声音放得很温和,将手中的粉红豹递了出去,“你想要吗?” “可以吗?” 小男孩明显是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伸手试探性地拽了一下。 见自己能轻轻松松地将粉红豹拽出来,他才相信林姣真的是要送给他。拿到手,他把玩具紧紧地抱到了怀里,像是怕她反悔一样。 林姣禁不住弯了弯唇角,发丝温顺的贴着脸颊,如瀑的青丝遮住了半边面容。她笑起来有梨涡,眉眼弯翘,卷翘的睫毛在无暇的面容上落下一片淡影,很漂亮。 顾淮之在一侧不动声色地看着,只觉得很难得见到她这副模样。 她放软了的笑容,带着几分干净的稚气,就同三月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微暖,却恰到好处。 很淡的温柔,偏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小男孩抱了玩具一会儿,一脸乖巧地道谢。 “谢谢阿姨。” 林姣的和颜悦色瞬间崩塌。 阿姨?她哪里像阿姨?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甜甜地叫一声姐姐吗? 顾淮之唇角勾起一个晃眼的弧度,短促地笑了一声,他有滋有味地看着她被小孩子气得半死。 林姣剜了他一眼,俯下身凑到小男孩面前,勉强拼凑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应该跟我叫姐姐。” 林姣一字一顿地纠正他,“来,叫‘姐、姐’。” “不要。”小男孩抱着粉红豹摇了摇头,格外坚定地拒绝,“妈妈说,小孩子说谎鼻子会变长。” “叫姐姐!”林姣态度强硬地重复了一遍。 “不要。”小男孩抱着粉红豹坚持,可怜巴巴地缩了缩脖子,“姐姐你欺负人。” “……”林姣觉得,她很有必要替他父母揍他一顿。 “那你把粉红豹还给我!” 小男孩看着她凶巴巴地样子,死死地抱着粉红豹,十分害怕她会动手抢。 顾淮之看不下去了,伸手勾着她的脖颈,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他声音低哑,从喉咙里磨出来几个字,“幼不幼稚,嗯?” “我不管,我哪里那么老?”林姣郁闷得胸口发闷,现在的孩子,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 “阿姨,我妈妈说生气容易变丑。”小男孩看到自己安全了,朝着林姣扮了个鬼脸,“你看,你叔叔都在笑你。” 你叔叔? 什么鬼?他怎么还 分卷阅读35 要再大一个辈分。 顾淮之唇角抑制不住地笑容瞬间破裂,他的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这是哪家的熊孩子? 平心而论,他也想揍他。 “对不住。”林姣听到小男孩那句话时就绷不住了,笑得毫无形象,“你让我笑一会儿再安慰你,顾叔叔。” 第25章 妹控 顾淮之因为林姣这句“顾叔叔”, 表情彻底垮掉了。 林姣还兴致勃勃地看着顾淮之阴沟里翻船, 笑得肚子有点疼,幸灾乐祸四个字简直挂在脸上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顾淮之在小男孩面前半蹲下身,伸出食指摇了摇, 唇角微微上挑,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纠正一下,我不是她叔叔。” 林姣哼笑了一声, 无比期待他接下来吃瘪的场景。 然而顾淮之语调微微上扬, 笑得格外晃眼,也格外欠揍,“我是她爸爸。” 沃日。 顾淮之一定是脑子有病。 林姣有上去揍他一顿解解气的冲动,刚上前几步,不远处传来一个急切的女声。 “阳阳……”正说话间,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急匆匆地赶到小男孩身边, 高跟鞋上像上了发条,“咔哒咔哒”地看着都让人心慌。 她一把把小男孩拉到自己身侧,语气严厉,但神色里尽是焦急,“阳阳, 你怎么跑这里了,一眼没看见你你就乱跑。” “妈妈,你看我给妹妹的玩具。”阳阳一脸骄傲地举了举怀里的粉红豹,漆黑地瞳仁闪着光, 像是在等待夸奖。 “这是……”那女人扭头看了一眼林姣和顾淮之,这两人通身气派,确实不像是个拐卖儿童得人贩子。但她显然还是有些戒备的。 只不过到底是好意,她对着两人友善地笑了笑,俯下身轻轻推了推阳阳,“快跟哥哥姐姐说一句‘谢谢’。” “我说了。阳阳是不是很乖?”阳阳仰起脸。 林姣心想你是道谢了,可你刚刚跟我叫“阿姨”呢。阿姨就是很小心眼,非常介意。 阳阳根本没关注林姣的表情,他只是扯了扯妈妈的衣角,“妹妹看到玩具是不是就病好了?” “对,阳阳真乖。妹妹看到一定很开心。”女人温柔地摸了摸阳阳的头,拉着他的手,“跟哥哥姐姐再见,我们回家。” “哥哥姐姐再见。”阳阳很乖巧地朝着顾淮之和林姣道别。 林姣正奇怪小男孩老实得反常,阳阳趁母亲没注意,回头对林姣扮了个鬼脸。 “真羡慕啊。”林姣扁扁嘴,叹了一口气,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羡慕什么?”顾淮之眉梢一挑,显然是理解不了她突然的郁闷。 “你看刚刚那个小男孩,明显会发展成一个妹控啊。”林姣还眼巴巴地看着小男孩离开的方向,提到这里眸子里有熠熠地闪着光。 “有个妹控哥哥是每个女孩的梦想。” 顾淮之半晌无言,默了许久,才不咸不淡地问道,“你们的梦想是把所有男人变成妹控?” “不。”林姣否认得利落又认真,“每个女孩都讨厌男朋友是个死妹控。” “……”顾淮之想了想,没好意思提醒她:这可不就是……双标吗? 说到底,所有女孩,都希望自己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在商城晃了一圈儿,林姣还是精神饱满,拉着顾淮之就直奔游乐场。 游乐场通道过于狭窄,周末人多,加上这家刚开不久,入口处一堆人毫无秩序地挤着,磨磨蹭蹭半天都无法向前移动片刻。 顾淮之挺烦这种人挤人的地儿,挺想把林姣拽走,偏偏林姣这次铁了心地往里走,排队都不亦乐乎。忍了又忍,终于没说什么。 有人似乎有什么急事,横冲直撞地直接从两人之间过去了,一错开就有人补了位子,隔了好几米。 林姣倒是被挤到最前面去了,检票后,她直接进去了。也就只有入口检票的地方堵,她也不愿意出来挨那份罪。 顾淮之正皱着眉想要挤过去,却见到一个带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从林姣身旁匆匆经过,他帽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从林姣身边经过时,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林姣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手机!” 顾淮之跟林姣隔了一段距离,看得十分清楚,那个男人撞了林姣的同时,顺走了林姣的手机。 林姣听到顾淮之的声音,怔了一下,她反应得倒是迅速,未及多想,直接一手扣上了男人的肩膀。 男人显然没料到林姣看着就是一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力气却那么大。他挣了一下竟然没挣脱。 这时候林姣已经贴上来了,她另一只手已经化掌为刃,劈了过来。 男人按住她的手,侧身堪堪躲过。兜里刚到手的手机却被林姣重新拿了回去。 男人现在觉得棘手了,生了赶紧走的念头,然而林姣却没打算放过他。 他刚踏出没几步,左肩和左手手腕再次被死死锁住,眼看就是一个小擒拿,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事情发生地短促,林姣跟他动手也不过短短半分钟,没几个人注意。但这明晃晃地匕首一亮出来,很快就有人一声尖叫,马上吸引了人群地所有注意力。 匕首闪过一道冰冷地寒光,直直向林姣刺了过去。 顾淮之脸色一变,奈何他还在外面,没检票前面还堵着人。人群开始乱了,向哪儿跑的都有。 好在林姣不是傻子,他匕首划过来的时候她就撒了手。 男人等到林姣一松手,转身就朝入口跑。林姣见他跑得方向,多少有些讶异,这么堵他根本出不去。清楚了这一点,林姣自然不死心,想要追过去。 然而那个小偷是早有防备,他精明得很,挤到出口的地方,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钞票就撒了出去。 花花绿绿的一打钞票在空中被风卷得到处都是,人群中像是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忙着捡钞票。现场一时间混乱得很。 他从出口顺利的挤了出去,伸手一扬,又是一打钞票。 顾淮之和林姣根本靠近不了他,他身边大都是捡钱的,眼睁睁看着他逃脱,跳上一辆无牌车就跑了。 见到难追了,林姣有些不甘心,正气结,手腕被人用力握住了,“你没伤着吧?” 顾淮之皱着眉打量着她。见她确实无恙,还是忍不住呵斥了几句,“你跟这种人较什么真,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我没事。我有分寸的,我刚刚松手了。”林姣实在是有些郁闷,她整个人都恹恹的,“我最近真是见了鬼了,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真扫兴。” 顾淮之听了这话,眸色一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林姣的手机,陷入 分卷阅读36 了沉思。 “小姐您好,请问你没有受伤吧?”很快有保卫科的人跟了过来,他看到林姣似乎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堆客套话说了个遍,又是赔偿又是道歉,所有的话无非是一个主题——事情会调查,会加强保卫,但希望林姣这边别报警别声张。 说到底,就是怕传出去名声不好,见到客人没受伤,不如少一事。 这地方是老城区,靠近郊外,大多探头形同虚设,那车没牌,行驶的方向也是朝着监控盲区,显然是个惯犯,有门道。确实是不好查。 林姣倒是无所谓,毕竟没多少损失。奇怪的是,顾淮之似乎也没追究的意思。 “算了,没必要扫兴。”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顾淮之勾住林姣地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走了。” 第26章 射击 不愉快归不愉快, 这事儿林姣到底没放到心上, 翻篇儿得也快。 大约两人都是喜欢刺激能折腾的性子,进了游乐场就一拍即合。从云霄飞车、激流勇进到跳楼机,他们俩专挑挑战心脏承受能力的项目。 转过一圈儿,也就那短短几秒惊声尖叫, 大脑放空的感觉让人意犹未尽。两人下来了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终于从从兴致盎然玩到兴致缺缺。 顾淮之和林姣之前认识的那些公子哥儿不太一样,他是个跳脱的,只会觉得不过瘾。就之前那些纨绔被娇惯出来的体质, 这就是种折磨, 真折腾不起。 “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林姣重新拢了拢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兴致缺缺地扫了一圈儿。 林姣的视线掠过某处,突然又转了回来,落在了一座建筑上, “玩这个玩这个!” 是一座叫“幸存者”的圆形射击馆。 迷彩的颜色饶了馆顶一层, 外面的立牌简单的介绍了游戏规则。一楼有简单的射击游戏,获得资格后能参与二楼的真人枪|战游戏。 买了四十发子弹之后,林姣高涨的情绪才稍稍低落下来。 顾淮之见她迟疑了好久也没下一步动作,不免有些奇怪。 “怎么了?” “这个……”林姣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摊了下手, “忘记说了,我不会啊。” 顾淮之挑了下眉,不由得觉得好笑,刚刚看她兴致盎然的模样, 还以为她是个中翘楚呢。 顾淮之掂了一下空空的手|枪,是瓦|尔特。子弹是运动射击的小口径子弹,自然与真的有差别,略细略小,装药量也少。 “不许笑,难道你很在……”林姣“行”字还未说出口,所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了。 从他开始往弹夹装子弹开始,他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 他组枪的动作迅速利落却一丝不苟,“咔嚓”一声子弹上膛。他的姿势格外标准,袖子被习惯性挽到手肘以上,露出来结实的肌肉线条,那种散漫味儿和那份从容不迫意外的变得野性。 他举起枪,瞄准,平正准星,轻轻扣动扳机。 连发三枪。 “八点七环,九点二环,九点零环。” 浅薄的唇微微抿起,顾淮之摘下耳罩和护目镜,皱了皱眉,“手生了。” 侧过身看到林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顾淮之唇畔漾起一个浅薄笑意,痞气又勾人,“怎么,好看吗?” 林姣轻咳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地视线太过直白,将目光偏离到一侧,“自恋。” “那要不要自恋的我教教你?” 他还真不是个薄脸皮。 装弹和上膛自然是一遍过,林姣就是站姿和持枪姿势不太对劲。 林姣到底没有碰过这些东西,没过一会儿手臂就开始发酸,拿不稳,握着枪的手摇摇欲坠。 “手臂略低些。”顾淮之轻轻压了压她的手肘,“放松。” 顾淮之纠正了半天都觉得她的姿势别扭,他头疼得按了按额角,略微沉吟了一会儿,绕到林姣身后。 林姣只觉得身后掠过一个黑影,然后他贴着她,握住了她的手。 “你放松点。”顾淮之裹住她的手时,就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她整个人僵硬地像石膏雕刻出来的,毫无生气。 “又不是让你当靶子,你那么紧张干嘛?”顾淮之禁不住想笑。 林姣扯了扯唇角,很想反驳一句。 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种情况,明明就是很难让人思考啊。 “砰——”林姣扣下扳机。 子弹射出去的时候,林姣下意识地闭了眼睛。毫无意外,脱靶。 三点一线瞄准得确实不错,可她开枪的那一瞬间就离脱靶不远了。 “别闭眼,你不用那么紧张。” 顾淮之就站在林姣身后,他贴在她耳畔,温热的呼吸尽数撒在她脖颈间,低沉的声音性感至极。 林姣的身形颤了一下,这种感觉很不好,撩拨得人心绪不宁。 她努力地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在一边,“我自己试试……你先松手。” 顾淮之不知道她脑子里的千回百转,退到一边,“低一些,想一下我刚刚教你的方法。” 林姣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专心地瞄准靶心。 “很好,保持状态。”顾淮之停了下来,“击发。” “砰——” “四点五环。”报耙人员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不错,继续。”顾淮之的声音清冽,却不可思议地勾着点儿笑,莫名的愉悦和温情。 林姣毕竟是第一次学,在没有任何专业知识和训练基础的情况下,她已经做得不错了。 接下来的几发子弹差强人意,林姣却是不满,她或多或少是个好胜心强的人,越是做不好的东西越喜欢较真儿。 顾淮之竟也不觉得烦,就耐着性子在一旁,不时地提点两句。 “你学过射击?”林姣有些好奇地问了句。 其实说是好奇,林姣也没觉得太稀奇,顾淮之是个好玩儿的,涉猎的东西确实多。 但顾淮之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声音里都有些无可奈何,“嗯,以前被家里长辈拎去做对比,假期被丢在部|队里练过。” 一直以来那几个老爷子都十分热衷于凑在一起,不攀比别的,专门拿自己孙子做对比。 顾淮之确实是从小秉性顽劣,量仗着自己的家世横行惯了,将养了一身傲骨和坏脾气,与其他同龄人别无二致。 偏偏在他们这群人中,陆时南截然相反,纨绔子弟沾染的不良习性,他一点没有,而且不管做什么,他都十分争气。 巧了,顾淮之爷爷和陆老爷子不对付。 两个老人从年轻时候就对对方各种不服气,从事业到爱情一路竞争到现在,哪里能让自己的孙子不争气输给对方。 因此顾淮之一回来就因为陆时南,被顾老爷 分卷阅读37 子惦记上了。 顾老爷子直接把他和陆时南,还有表哥沈清司扔到一起,磨练去了。过程不多说,一次假期少说脱一层皮,在那可没人会因为他的家世区别对待。 这些年他跟陆时南简直吸引了全部火力,姜忱都忍不住幸灾乐祸了一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当初顾淮之觉得无比冤屈,陆时南是陆家独子,第三代的代表人,以后注定走这条道,早点受受磨练可是一点都不冤。 可是他又不会选这条路,那每次假期吃那么多苦,简直是飞来横祸。 不过就因为这么段时间,他跟陆时南关系倒是不错,所幸这两年两个老爷子也消停了,他才有安生日子。 顾淮之回忆间,林姣子弹连发,似乎是达到了期望,她雀跃地叫了一声。 “八环!”林姣扯了扯顾淮之地袖子,“你快看你快看!” “看到了。”林姣的雀跃还没持续几秒钟,顾淮之短促地轻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打击。 “你打到别的靶位上了。” “……”林姣不死心地看了过去,远处报耙人员公式化的声音传来,“脱靶。” 这清晰的声音,简直是会心一击。 林姣侧过身盯着顾淮之,咬牙,“你这样真的是毫无人性。” “过奖。”顾淮之恶劣地回之一笑。 一直折腾到入夜许久,他们才回去。 “顾淮之。”林姣站在顾淮之身后,突然轻声叫住了他。 顾淮之半侧过身,有些诧异地瞧了她一眼。 昏黄的灯光在他们之间拢了一层毛茸茸地薄纱,影子投在地上,朦朦胧胧地显了一圈儿,被拖得很长很长。 就这样静谧了好一会儿,林姣才打破了僵局。 林姣似乎是认真地思索一会儿,才开口道,“总觉得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会安慰人,想带你换换心情。” 顾淮之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薄唇微微抿起。 她的话,他其实是有几分意外的。但他没有打断她问什么,而是继续认真地听了下去。 晚风轻抚,携带者花香涌来,静谧恬淡的气氛在空气中游弋,这样的安恬,格外像是一种错觉。 “不过感觉办法不太好,感觉你兴致不高。所以我……” “没有。”顾淮之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林姣讶异地抬眸。 顾淮之凝视着她,漆黑的瞳仁如墨染,沉沉的闪过一丝温情。他的眸色少见认真。 “我不是兴致不好,如果兴致不好,我会直接走人,我没你想得那么绅士。” 顾淮之眸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向前踏出几步,朝着她走过来,“我喜欢这样,不用多想。” 林姣的眸色闪了闪。她突然想要避开他的目光,然后她听到他说。 “我很开心。” 第27章 偷拍 午后的太阳炙热又刺目, 初秋穿来的风都降不下它的温度。阳光从图书馆二楼的玻璃窗透了进来, 切割了一地的光影。 唐暖顺着“Z”字开头的书架转了三遍,一本一本地搜寻,终于死了心。 历史老师是个古板又严肃的老头,定期抽查笔记, 不用多想,资料肯定又被全部借走了。她还有一部分东西记得不全面,没来得及补。 总不能白跑一趟, 她打算翻两本书, 回教室自习。刚抽出一本书,从书架的缝隙里,她看到了对面坐着个熟人。 姜忱正坐在自习室的座位上。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釉质的光。从侧脸看过去,他的眉目清冷而凉薄, 平日里的淡漠疏离更甚, 俗套而宽松的校服硬是被他穿出来清冷禁欲的味道。 唐暖忍不住收回了打算往外走的脚步,找了个隔了一段距离的空位坐下了。 姜忱面前瘫着一本书,钢笔在指间飞快地转,唐暖看得眼花缭乱,就是没掉下来。 他似乎在思考一道题, 迟迟没有动笔。 唐暖盯着他好一会儿,不由得走了神。不得不说,姜忱确实很好看。他眉眼清朗,从侧面看鼻梁高挺, 唇很薄,下巴的线条流畅。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唐暖偷偷摸出手机,打开了后置摄像头。 纤细的手指飞快地将画面放大,模糊的身影在聚焦以后变得清晰,镜头里的少年清冷俊朗得如同希腊神话中的那喀索斯。 唐暖按下了拍摄键。 “咔嚓——” 伴随着闪光灯的亮起,是快门清晰的声音。但凡不聋不瞎,都能注意到这动静,所以唐暖成功地成了全场焦点,以这种尴尬至极的方式。 要死了。 唐暖现在很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她恨不得自己干脆透明。 鬼知道她为什么要开着闪光灯,而且连快门都没关。天地良心,她长这么大,真就做了这么一次缺德事,还被抓了个现行。真的是出门前没看黄历。 姜忱皱着眉朝闪光灯的方向看过去,他以为又是哪个小姑娘无聊透顶,来自己这里找消遣,冷着一张脸打算让对方删除照片。 然后就这么一抬眼,姜忱就见到了抱着手机的小个子,手足无措地把头低一点,再低一点。像个鸵鸟一样,想缩起来。 姜忱突然觉得很好玩,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的举动。 然后姜忱看着小个子抱着书,往外挪了挪,似乎是想逃离灾难现场。 “过来。”姜忱及时地开了口。 唐暖整个人一僵,心里有点绝望,她闭了闭眼睛。 她能不能装作听不到? 但唐暖还是老老实实地转回去,慢吞吞地走过去,停在了一个安全距离,干笑了两声,“学长,你叫我?” “嗯。”姜忱淡淡地应了一声,单手托着下巴,慢条斯理地扫了一眼小个子手中的手机。 唐暖心尖抖了抖,她咬了咬唇,紧紧地攥着手机,将手往身后移了移。 好在姜忱也没提刚才的事,他只是盯着她,突然眯眼笑了笑,“你站那么远干嘛?我看上去会吃了你?” “没有。”唐暖矢口否认,往姜忱那里走近了一点。然后她就笔直地站在哪儿,像是做了错事被叫进办公室的学生一样,耷拉着脑袋,惴惴不安。 姜忱看着她死死地盯着地面,似乎这样做就能把地面盯出来一个洞,好让她钻进去一样。 姜忱不由得想笑,但他也没打算开口打破僵局,就这么任由气氛微恙。 他想看看小个子会说些什么。 然而唐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总不能真坦白交代了吧?虽然刚刚偷拍已经被抓现行了,可是承认了好丢脸啊。 唐暖乱糟糟地想了一堆事,心思跳脱了一会儿。然后她看了一眼姜忱面前瘫着地习题册,出了神。 姜忱等了半天,也没等 分卷阅读38 到小个子主动跟他搭话。等他再去看小个子,才发现小个子正专注地看着他面前的习题册。 他突然觉得自己气得想笑,这本习题有什么好看的? 不对。 难道说他还不如一本题有吸引力? “你会做?”姜忱那份气定神闲终于裂了一角,他忍不住先开了口。 很好,记仇。 姜忱就是这么随口一问,他其实知道唐暖数学成绩很好。 毕竟小个子还是挺出名的,即使是在其他年级。在高二的数学竞赛名额里,有一个就被小个子占去了,她的数学水准绝对可以跳级。因为学习成绩好,小个子成了一种数学老师挂在嘴边的宝贝。 唐暖还盯着题目,听到姜忱发问,就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然后她似乎觉得这样好像特别不给人面子,又猛地摇了摇头。 姜忱看着小个子又点头又摇头,禁不住低声笑了笑。 “我有点思路……和你分享一下?”唐暖还是低头看着习题,轻声问道。 小个子还真顾及别人面子。 “好啊,坐这边吧。”姜忱轻淡一笑,往一侧移了一个位置,将手中的钢笔递给了唐暖。 唐暖迟疑了几秒,接过钢笔,坐了下来。她其实心跳地飞快,只觉得灼热感烧到了耳边,姜忱就坐在她旁边。 唐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捋了一下思路,压低声音开始给他讲题,“我们先从题目里找关键信息,这道题其实是这一类题的变式……” 姜忱其实根本没听进去几句。 老实说小个子讲得挺好,详细又认真,这道题涉及到的知识点和方法规律她都讲了,每一步都有她自己独到的见解,归纳得很明晰又条理。似乎怕他听不懂,她还举了好多相关点。 姜忱只是觉得看小个子讲题,远比听内容有意思。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弱不禁风的小人认认真真的讲题,说不出来的有意思。 她在草稿纸上都写得板板正正的,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 唐暖讲到最后,也没听到动静,忍不住抬眸看向姜忱,不出所料,姜忱走了神。 “我是不是……讲得不太好?”注意到姜忱心思不在这儿,唐暖咬了咬唇,有些尴尬地开了口。 “没。”姜忱轻淡地应了一声,眉眼间还是寡淡的,似乎有些疏离。 “那学长,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唐暖抱着书,不等他回答,抬腿就跑了。 姜忱看着小个子逃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然后他低头捏起那张笔迹娟秀的草稿纸,看了一会儿,将它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姜忱扫了一眼题目,飞快地在习题册里写了过程,以一种不同地,更便捷的思路。 倒不是不会,只是觉得无聊。 唐暖刚匆匆忙忙地离开图书馆,就撞上了数学教研组的组长,田露。田露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走路风风火火的,能带起一片风,就是人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上过她的课的学生都不敢造次。 “田老师好。”唐暖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 “嗯。”田露应了一声,刚从唐暖身边错过去,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叫住了她,“你先等一下。” “老师有什么事吗?”唐暖站住了,有些迷惑。 “下周二开始,每周二和周末晚自习你们进行数学竞赛题辅导。”田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文件夹里的一张纸递给了唐暖,“你自己联系一下小组组长,有消息我会让组长通知你们。” 唐暖点了点头,接过了名单,她粗略地浏览了一遍,视线划过一个名字,然后就被首端的名字强行扯回—— 组长,姜忱。 “姜……忱……学长?”唐暖忍不住小声地念了出来,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认识?”田露倒是没多想,她扫了一眼这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口吻依旧严肃,“他跟你一样,高一就跟着高二学生拿了不少奖,你好好努力……” 田露后面的话唐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只听懂了一个关键信息—— 姜忱是组长,姜忱的数学特别好,至少比她好。 那她刚刚在干嘛? 就在刚刚,她给他讲了一道并不难的题,还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这不就是班门弄斧了吗…… 天呢,她怎么净干这种丢人的事。 ———————— 流金的落日璀璨绚丽,霞光穿过薄云,橘红和降紫色交织,沉降在天际。 林姣收拾了一下东西,单手支颐,柔顺的长发贴着脸颊倾泻而下,她做了会儿题,然后漫不经心地在书页折角处画了一片银杏叶。 “停一下。”班主任的声音让整个教室静了下来,林姣也没抬头,继续画她的画。 “这段时间你们美术老师生病,由新的老师代课。” 第28章 翘课 美术老师生病走人——班主任的话在林姣脑子里过了一遍。 喜闻乐见。 林姣根本没放心上, 她看着书页上的银杏叶, 银杏叶的边缘毛毛躁躁的,林姣拿橡皮擦了擦。 然而奇怪的很,一向只重视文化课的班主任还在强调这件事。 班主任的视线穿过厚重的镜片落在了自己身上,话里的警告意味分明, “希望同学们在代课老师任课期间,好好配合,不要出现什么让老师不痛快, 你自己也难堪的行为。” 怕她又给新老师添堵吗?林姣在心底嗤笑。 “虽然这两周的代课老师比你们大不了多少, 但是他年轻有为,已经在国际上获得了不少奖项,这次的机会很难得……” 林姣稍怔。 她脸色有些难看地抬了头,班主任很配合的说完了冗长的介绍,终于在这时候提到了名字。 厉诚扬。 周围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女生兴奋地小声议论着, 对绘画感兴趣得不多,但是对有才华又有颜值的小哥哥感兴趣的,大有人在。 林姣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一寸一寸冷下来了。是,她是想翻篇了,但不代表她还能跟他打个照面继续谈笑风生。 她不觉得厉诚扬来这里是一时兴起, 一切只是个巧合。 虽然她也不觉得,厉诚扬来这里是因为自己,她还有自知之明。 基本上没经过多少思考,林姣在第二天的课前, 翘掉了。 趁着课间,林姣直接拎包走人。 刚溜出学校门不远,一辆黑色跑车横在了她面前,车身正好贴着她的身体停住。再超过一分一毫,就撞到她了。 林姣脸色微变。 车窗下移,露出车内人的身影。车内年轻人的侧脸英气逼人,下颌的弧度流畅利落。 冤家路窄,林姣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刚刚躲过一个厉诚扬,她就撞上傅裕了。这是什 分卷阅读39 么运气,能让她前脚从坑里迈出来,后脚就将整个人带进泥沼? 傅裕双手交错搭在方向盘上,直视前方出神,也没抬眼看她。他轻声笑了笑,似乎带了点讥嘲味儿。 “逃课?” “关你屁事。”薄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林姣打算绕开他。 林姣刚刚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出两步,就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然后那辆车依旧贴着她,寸步不离。 傅裕在倒车。 “上车。” 林姣没搭理他,任由他跟着。 “上车。”傅裕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的口吻有些生硬,傅裕朝她看过来,冷漠的眼神像是淬了寒冰,眸底浮现出不耐烦的情绪。 见林姣无动于衷,傅裕最后一丝耐性也给磨光了。 “我是能卖了你还是怎样?”傅裕冷笑着瞧她,“您还真瞧得起自己。” 空气寸寸凝结,僵持了好一会儿,林姣拉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满意了?” 回答她的是突然的加速,傅裕突然踩了油门,惯性让林姣朝后狠狠摔了一下,脏字直接滚出喉管,“你丫有病?” 傅裕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心情大好,自动忽略了她气急败坏的咒骂,调高了歌曲的音量。 [……Seemed like a breath of fresh air ba the summertime. When we were more like brothers, that was years ago ……] 车内播放的是一首英伦摇滚,Blur的My Terracotta Heart,一拍即中的脆弱感,应景得很,也讽刺得很。 风从车窗外灌了进来,林姣靠着车窗向外望去,长发被风卷起,在阳光下倏忽落下,拢了一层朦胧的光。 景物飞速向后移去,只要适应了速度,就会觉得畅快无比。 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傅裕那张脸,好看的眉眼偏偏带着不耐的情绪,像是在嫌弃什么。 好久没有这样了。似乎一切都没变过,他们还是当初那样,相处得愉快又默契。 林姣自嘲得勾了勾唇,靠着身后的椅背,合上了双眸。 这条路通向郊外。 林姣睡醒一觉的时候,大致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得车程,林姣左右看了看,觉得眼熟,有些印象,一时半会儿却没什么头绪。 “到哪了?” “北戴河。”傅裕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难得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然后他嗤笑了一声,“您还真够信任我。” 他实在纳罕林姣这样也能睡得着。 林姣不动声色地抬眸,从后视镜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傅裕的眼睛。 视线相撞。 不过短短几秒,傅裕突然扯开了视线。 然后傅裕听到林姣冷笑了一声,她原封不动地将他先前的话怼了回去,“您还真瞧得起自己。” “艹。”傅裕气得发笑。 林姣那意思,是明摆着是不怕他动什么心思了,她也不觉得,傅裕能把她怎么着。 傅裕这人,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一眼能瞧到底。真打算这么着她,直接捅她一刀的可能性更大。 两人都失去了交谈的兴趣,傅裕懒得搭理她,林姣更是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直到海岸边,一路无言。 浪潮无休无尽地往岸边翻涌着拍过来,在海滩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痕迹,远处夕阳迟暮,沉降着瑰丽的色彩。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我跟你参加个派对?”林姣觉得傅裕可能脑子有病。 靠岸有一艘游轮停泊,这里似乎有个游轮派对。从甲板到船舱内的宴会厅,都摆放着香槟酒塔,精致的菜肴,鲜花气球。贵腐酒的味道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华服的男男女女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我请你看一出好戏。省得你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傅裕斜倪了林姣一眼,语气依旧不好,“后座有晚礼裙。” 林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没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地方都到了,没道理不知道点什么就回去。 车后座确实放置着一个礼盒,里面躺着一件立领红色大摆礼裙,妖冶又明艳的色彩。 林姣偏瘦,身材算不得绝佳,但腰细腿长,锁骨精致。红色挑人,但她确实穿得明艳妖娆,因为她沉静时的淡漠,并不落俗。 待她换好裙子,提着裙摆从车内下来,傅裕脸上的不耐终于散了去,“还不错。” 傅裕伸出手臂,微微弯曲,示意她跟上来。 “嗯。”林姣挽住了他的胳膊,符合了他的夸奖,然后冷淡地笑了笑,“难得你说一句人话。” “我说的是我挑的衣服。” 林姣跟着傅裕上了游轮,才知道被傅裕摆了一道。 她挽着傅裕的胳膊,进了会场,就直直地撞进了顾淮之的视线里。 “呦,真巧。”傅裕像是才看到顾淮之一样,夸张地咋舌,佯装吃惊了一会儿,然后愉悦地笑了笑,“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你这么无聊吗?你费尽心机,就为了这样无关痛痒地戏弄我一顿?”林姣掐了一下傅裕的手臂,面上笑容还算得体,只动了动嘴唇。 “您别说,我还真这么无聊。”傅裕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里裹挟着恶意和嘲讽,“我以前怎么说来着?我以后见到你,都不打算让你痛快。” 林姣突然觉得,她真算错了一点,她之前只是想傅裕不会弄那些弯弯绕绕算计什么,但她忘了,傅裕这个人,睚眦必报。 他是不会蠢到找个地方杀人埋尸,但不代表他就好心好性子的翻篇,不给别人点不痛快,他就不是傅裕了。 林姣想要松开傅裕的手臂,刚刚起了念头,傅裕嗤笑了一声。 “怎么,想去找他解释?”傅裕微微扬起下巴,朝着顾淮之的方向点了点,傲慢又不屑,“我劝你还是别过去添乱,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没过来找你。” “你猜猜看,他怎么没过来呢。” 第29章 落水 林姣这才顿住了脚步。 傅裕说得没错, 顾淮之确实奇怪得很。他先前应该是看到自己了, 他朝着她的方向皱了皱眉。然而他没过来,依旧和他对面的人推杯换盏,笑容得体。 “你说,他是不是跟你玩玩而已, 没打算承认你?”傅裕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不怀好意地怂恿到,“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你这么有想象力, 操心我的事, 怎么不去写?” “别介啊,觉得扎心也不用殃及池鱼吧?”傅裕端起一杯红酒,歪着脑袋朝她眯眼笑。 “虽然如你所愿,我是有点不痛快,不过我想了想——”林 分卷阅读40 姣也没着恼, 平静得很, “他跟你相比,你更人渣一点。” 她声音压得很低,但一字一顿,缓慢又清晰的从唇中吐出。 傅裕得意的笑容僵了僵,然后他看着林姣松开了他, 直接走了出去。 傅裕扭头打量着不远处的顾淮之,他离顾淮之有一段距离,但他确信顾淮之看到了。只是顾淮之明明将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恍若不知, 还在跟对方交谈着什么,对这边的事漠不关心。 傅裕突然觉得很败兴致。 顾淮之听着对方没完没了的寒暄,有些厌烦,面上却还是得体的笑。 没人看到,他握着高脚杯的手指在不断地收紧,手背青筋暴起,杯中的酒液起了涟漪。 林姣刚出宴会厅不久,傅裕阴魂不散地跟着她到了甲板。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风裹挟着凉意吹得发冷。 “给个痛快话,你还想干嘛?” 傅裕摊开双手,“陪你聊会儿天,我怕你想不开。”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这么可笑,林姣笑出了声,唇畔漾着嘲讽,“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傅裕却没接她的话,他双手交错叠放在胸前,搭在前面,淡淡地问了句,“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走?” “什么?”林姣其实听懂了,但她下意识地问了一遍。 很多时候,不是听不清,而是根本不愿听到。 “我记得你跟我说,你的画稿已经完成了,我还看过。你明明有把握赢得那次机会的,为什么不走? 你不是宴松的得意门生吗?你不是最有天赋吗?不是说在国外你能有更好的未来吗?为什么不走?” 林姣听着傅裕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高,情绪像是失控了一样,不由得发笑。 她讽刺道,“傅裕,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爱上了我,为我感到不值一样?” 傅裕的眸色黯了黯,眸底沉降着怪异的情绪,他似乎平静了,但还是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不顺了宴松的意思,离开这里?” “我为什么要离开?”林姣冷笑着反问。 傅裕最后的这句话像是个导|火|索,把林姣心底的火彻底勾起来了。 从见到他开始,已经一下午了。从头到尾她都算的上好声好气,这辈子她都没这么好脾气过。他怎么作弄她,她都忍了,他还真当她软柿子好拿捏了? “我应该离开是吧?”林姣气恼得快笑了,“就因为你傅裕傅大少爷不想看到我?就因为你想眼不见心为净?还是说因为我是个罪人?因为你觉得是我逼死了陈默?” 林姣冷冷地盯着傅裕,她的声音都变了调,“傅裕,我不介意重申一遍,我跟你的宝贝根本不熟。我不欠陈默什么,更不欠你什么!” “你不亏欠?”傅裕的手紧握成拳,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 但他偏过头时,撞上了林姣发红的眼,不由得怔了怔。 她没哭,她大概是气急了,眼睛微微发红,眼神像是淬了寒冰。冷漠又愤恨,但那眼底的不平和委屈,一目了然。 傅裕终是有过一丝不忍,但他硬生生扯回视线,不再看她,依旧无情地嘲讽道,“是,你一直这么心安理得。你从来不觉得你错了。” “随你。”林姣也不再看他,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合上了双眸,“随你怎么想。” 身边终于没了声息。 时间久到林姣以为傅裕已经离开,她刚要睁开眼,猝不及防地,身后有人猛地推了她一把—— 她整个人从甲板跌进了海水里。 浪潮拍过来,一口腥咸的海水灌进了嘴里,林姣呛了一下,刚刚的嘶吼加上这口海水,灌得她嗓子火辣辣的疼。 林姣缓过神,憋了一口气,从海里浮了起来。 “呦,我忘了,您会水啊。” 傅裕正气定神闲地站在船头,这个始作俑者毫无歉意地看着她,一副“怎么没淹死您呢”的遗憾表情。 脏话瞬间从喉咙里滚了出来,林姣炸了,“你他妈有病?” 傅裕把玩着手里那只小巧精致的打火机,“蹭——”的一声,幽蓝的火焰照亮了他的眉眼,那双漆黑的眸子亮得骇人。 “有病也是你逼的。”林姣听到傅裕冷笑一声,轻飘飘地说道。 他是真疯了,有多丧心病狂能在上一秒气得快要暴跳如雷,下一秒又气定神闲地把她推进水里? 冰冷的海水一波又一波的翻滚着涌过来,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钻进四肢百骸。 “你想淹死我?” “你今天才知道?”傅裕嘴角勾一勾,快意得很,“你不是会游泳吗?游回去啊。” 林姣的脸都黑了。 这里离岸边少说得有一公里。别说有没有体力游回去,就算有,冻也冻死了。 所有的人都在宴会厅里推杯换现在盏,谈笑风生,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里。 站在甲板上喊一声,还能有人听到动静,可她现在在水里,有谁能听到? 傅裕要是铁了心,还真能折腾死她。 “傅裕!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信我?”林姣从来没觉得这么憋屈,她直接吼出声了。 “凭什么她死了,你们就要一个个的都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明明那天是她拿着刀挟持我,明明是我替她扛了处分,明明我连话都没跟她说几句!她自杀了,就成了我逼死的?凭什么! 我们那么多年朋友,就是个屁,从头到尾,你问过我一句吗!你问过吗!” “你别提她!你根本不配提她!”傅裕愤怒地转身就走。 身后的声音渐渐小了,淹没在海风和海浪的喧嚣里。 一步。 两步。 …… 直到身后没了声息。 傅裕却在这时候顿住了脚步。他的胸腔明显地起伏着,他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没有两秒的功夫,傅裕咬了咬牙,转身走回去,“我救你上来。” 然而海面上空无一人。 船舱两侧的照明灯照得四处灯火通明,海面泛着粼粼的光,一切东西都能一览无余。 然而,他独独没看到林姣。 刚刚林姣落水的地方一片平静,一个大活人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海面上空空如也。 “林姣,如果你再跟我开玩笑,我就反悔了,你待在海里吧。”傅裕恶狠狠地威胁到。 海面依旧没有声息,除了偶尔卷起的漩涡和扑过来的浪潮,毫无活人存在的痕迹。 “林姣,你玩笑别开得太过火!”傅裕盯着深不见底的海面,脸色微变。 “林姣!”傅裕又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回应。 傅裕终于慌了,顾不得许多,他转身叫人,“快来人,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喊了两 分卷阅读41 声终于惊动了人,等不到这船上的保卫下去救人,“扑通”一声,傅裕自己跳下去了。 “先生!”这船上的保卫人员都来不及拦住他,傅裕已经跳进水里了。 “林姣!林姣!”傅裕潜进海里,黑压压一片,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还是没人应声。 冷意从四面八方而来,体温逐渐在海水的浸泡中被无声无息地抽离。傅裕心下一凉,说不清楚是着急后悔还是怕事情闹大,他突然怕她真的死在这里。 “林姣!”不敢继续想下去,傅裕再次喊到。 “怎么回事?”顾淮之听到外面闹腾的动静,就隐隐不安,他刚刚看到林姣出去了。 有服务人员回了一句,外面有人落水了,顾淮之变了脸色,快步走了出去。 他环视了一圈儿,他也没见到林姣的人影,正担心掉下去的是她,他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林姣”。 顾淮之心下一沉,他扭头对保卫人员厉声道,“磨蹭什么?赶紧开应急灯,放小艇下去救人!” 保卫人员也急得很,这艘游轮今晚来的都拿着邀请函,真出事了,估计都是不好惹的主儿。 突然见到海面上飘着一段缎带,顾淮之眸色一黯,没经过考虑,基本是下意识地,他也跳了下去。 第30章 宴会 林姣刚刚那么一闹腾, 又浸在海水里, 体温流失得很快。 她根本没犹豫,傅裕一走,她直接朝着船尾的救生艇游了过去,费了点劲就爬上来了。 腰间的缎带和鞋子都被海水卷去了, 林姣浑身被海水浸透了,冷风从脚心钻进去,寒意侵袭了一身。 “林姣!” 基本是在她爬上去的时候, 她听到傅裕喊她了。 她和傅裕相识已久, 自然知道傅裕再怎么不满和怨恨,也不会真的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所以她料准了傅裕不会走,走了也得回头。 说到底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没那么好的脾气。被人这么推下去,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这么久, 不把对方拖下水, 怎么想都不甘心。 海风吹得浑身发冷,但林姣偏偏有耐性折腾回来,即使是用自损八百的方式。 她从来不记仇,但不妨碍她有仇当场报。 果不其然,没隔多久, 傅裕跟着自己一起浸了海水。 气也出过了,就在她打算开口说自己没事的时候,“扑通——”,又是一声。 林姣抬眼看过去。 得, 这下也用不着她提醒了,顾淮之也跳下来了。 顾淮之转眼就瞧见了她,刚刚还有点焦急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从他在宴会上见着她,气氛就一直怪异得很。 林姣被救上去才发觉动静闹得不小,原本时间不长,才没惊动更多人。如果这种时候成为全场焦点,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我没瞧见你。”外套披上来的时候,林姣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说得是实话,她刚刚确实来不及提醒。就是这话有歧义,听上去有点赌气的味儿了。 只是想了想顾淮之刚刚视若不见,林姣也没解释的意思。 顾淮之抬了抬半耷拉着的眼皮,上下扫了她一眼。他哼笑了一声,心情并不愉快,但也没问什么,就轻飘飘的一句。 “恼我?” 林姣这下没作声。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不知道怎么接话,还是根本不愿意接这一句。 顾淮之的视线在她裸|露的脚踝上停留了几秒,她的脚踝纤细,银质脚链还好端端地缠在她的脚踝上,浸过海水后,熠熠的闪着光,衬得那双玉足更加曼妙。 “那就如你所愿。”他的声音一贯的低缓散漫。 林姣还没体会过来这话的意思,顾淮之突然伸手揽住她的后背,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喂——”林姣低呼了一声,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颈,他这举动太过惹眼,周围的视线带着或多或少的探寻飘过来,盯得人浑身不舒服。 他似乎没觉得不妥。 林姣抬眸,刚好能看到他下颌流畅的线条。他半垂着眸,水珠顺着他的碎发滴落。 她扯了扯顾淮之的衬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顾淮之语气散漫地打断了她,“满意了?” “……”她不是这意思好吗? “等等。”一旁的傅裕突然叫住了林姣。 傅裕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现在的样子,不像是要计较刚刚的事,而是有什么话要说。 顾淮之抱着林姣,顿住了脚步,半侧过身扫过去,不由得冷笑,“没完了?” “阿嚏——”林姣偏头咳了一声,刚刚燃起来的火|药味才淡了点,“先换衣服。” 她倒不至于连话都不想说,只是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会以这种尴尬的方式,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 游轮分了三层,除了一层的宴会厅,酒吧、健身房、泳池……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二楼是为客人提供的休息室和套间。泡了个澡,没过多久就有人送了衣服过来。 顾淮之开了门,瞥见拐角处的身影,斜侧着身靠在那,一手撑在门框上,“还不走?” 傅裕衣服还没换,他就倚在拐角处,浑身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他似乎在等林姣,有事要说,没了刚刚那股子嚣张劲儿,姿态放得很低。 听到顾淮之的声音,傅裕抬了抬眼,“不找你。” 顾淮之沉静的眸子带着戏谑,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他从房间里走出来,顺手带上门。 他不屑一顾地笑一声,“嫌脏。” “你有多干净?”傅裕闻言皱了皱眉,嗤笑了一声,“现在替她不值?你不是也有所顾忌吗?不然刚才——” 话没说完,耳边细微风动,傅裕没来得及闪躲,顾淮之一拳招呼在他脸上了。 傅裕一个趔趄,撞到了拐角,牙齿磕破了唇角,血的铁锈味从唇齿间迅速蔓延。 “我倒是从没觉得自己多干净,不过拿女人作诱饵,真恶心。” 顾淮之松了松手腕,神色明显的不耐和厌烦,“你想做什么我不感兴趣,也没空搭理,不过奉劝你,别扯上林姣。” 顾淮之唇角勾一勾,像是嘲讽,又像是警告。 “不然收拾你,绰绰有余。” “艹。”傅裕眼底勾了火,原本他对顾淮之确实有顾忌,这会儿面子赔到家了,心里窝火得很,扯了袖子就要扑上去。 “怎么着,闲着无聊拆我宴会?”来人笑骂了句,他人还没过拐角,低哑的声音先勾着几分笑飘了过来。 明明是句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偏偏裹挟了不悦和警告的意味,听得让人不自在。 “提议不错。”顾淮之都懒得抬眼看他,顺着他刚刚那话堵了他一句。 齐晟笑着彪了句脏话,一手转着 分卷阅读42 佛珠,一手揽着一个清艳的女人,从拐角处慢悠悠地踱过来。 “不地道啊,我好不容易把你叫出来,还这么不给面子,一会儿功夫就不见影。”齐晟眸色沉沉,起了倦意,似乎是玩儿得不尽兴。 他怀里的女人是个混血,浅绿色的瞳仁格外撩人,就是清清冷冷的,似乎有些不情愿。轻微地挣了一下,碰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僵住了。 齐晟这话是对顾淮之说的,说完,转而看向傅裕,挑起唇角,却不像是笑,阴郁又乖戾。 “我这擂台搭好了,戏都没唱成,你这在前面一折腾,人先给我跑了。” 齐晟这话的意思明摆就是兴师问罪了,他是真的恼了,刚刚这么一乱,看在这的人不见了。 齐晟说完,似笑非笑地向顾淮之,抱怨了一句,“我可能要在正式家宴上看到我那个‘哥哥’了。” 最近一段时间,齐晟父亲一直安排秘书跟一个年轻人联络。 齐晟这人生性多疑,敏感多思,平时在外人面前表现良好,私底下自己家人身边都按眼线。碰到这么奇怪的事,他难免不多想。 结果一查下去,中了六|合|彩一样,他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齐晟脾气乖张了点,人却上进得很,他从小被送到国外,后来去了香港,玩儿股票十次推测九次准,至今没失手过,被送了个外号“小股神”。十七岁接手两个上市公司,现在自己向董事会伸手了。 就这样,也不知道他父亲还有什么不满的,眼巴巴要认回一个私生子。 人倒是很出名,不过齐晟真瞧不上,就一个画画的,要来跟他抢家产吗? 顾淮之本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耐不住这人他认识,之前还查过底。 厉诚扬。 世界真他妈小。 傅裕脸色微变,他似乎想解释,“就算今天躲过去了,我这里有证据……” 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这么蠢的话,他都懒得听下去。 傅裕这话头刚一挑起,齐晟讥嘲地打断了他,“你真当这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张无关紧要的画稿,除了说明他当年人品不好,有个屁用?” 傅裕被他说得难堪,“那你……”傅裕刚说出两个字,突然意识到什么,抬眼看着齐晟讥嘲的笑意,猛地反应了过来。 齐晟那意思很明显了,他没指望着拿这些东西搞垮他多出来的“哥哥”,他折腾了个游轮派对,就是让他那个哥哥难堪,图一乐子,找个消遣而已。 傅裕在心底骂了一句,疯子。 “利用我还腹诽,是不是不太好?”齐晟转了转腕间的佛珠,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精光,皮笑肉不笑,“你可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我这人,小心眼。” 傅裕脸色变了变,他确实起了点心思,赶巧了厉诚扬遇到的是活阎王齐晟,他顺水推舟送个人情,也方便踩一脚而已。 只不过齐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最见不得别人算计自己。 傅裕不愿多留,客套几句就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妈的,早知道在他上船的时候直接剁了喂鱼算了。”齐晟面色阴鸷。 林姣刚刚出来,就目睹了这人乖戾和横蛮的样子。 齐晟那句半开玩笑的话和漫不经心的神色,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面色冷厉的施令者,在某个阴郁的下午,沉默着投下斩杀令牌,然后冷眼旁观。 “不是让你待在里面吗?”顾淮之眸色一沉。 齐晟狭长的凤眸一眯,他的目光已经扯到林姣身上了。 这女人看上去矜傲得狠,眼角微微上挑,眸色潋滟,下巴很尖,唇很红。一眼瞧过去,就是个难驯服的野性子。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姣,话却是对着顾淮之说的。 “听说你从海里捞了个美人鱼,这就是?” 第31章 香烟 “你听谁瞎编排?”冷淡的话从顾淮之嘴里掉出来, 懒散地沉着声线, “我女朋友,林姣。” 齐晟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开个玩笑就较真了?倒不像顾淮之素日的秉性了。 他们这群人, 就算素日里谦和有礼好相与,也都计较得分明。朋友是朋友,旁人, 玩得好是宠物, 玩不好就是废物。涉及利益不介意伸手拉对方一把,但承了他人情,关系就变质了。毕竟他感兴趣的,对方未必还得起。 齐晟还没听说过顾淮之玩真的,也不信。 想是一回事儿, 面上还是客气, “齐晟。” 林姣的脸上挂着标准社交化的微笑,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离远点比较好。 她这副模样落在齐晟眼里,又是另一种意趣。 乖巧,假意的乖巧。大约是个前一秒窝在你怀里撒娇,后一秒就能挠你一下的小野猫。 林姣抬眸望向顾淮之, 眼角飞快地挑起,眸底潋滟着水色,无声地勾人。 偏偏她声音清冷,像裹着料峭春寒, 似乎有点脾气,态度也说不上好,“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挺聪明的一丫头,就是看着不知趣儿。齐晟在心底嗤笑。 “有。”顾淮之伸手,掌心贴着她的发丝滑落,低声笑的时候缱绻又温柔,“你能不能进去安静待一晚上?” “我不能出去吗?” 她实在想不通顾淮之这奇怪的态度,看着可不像是因为她跟傅裕走在一起吃醋,更像是介意自己出现在这。 “我没说不行。”顾淮之皱了皱眉,他看她的眸色有些复杂,说不上来的意味。 看到她微微抿起的唇角,顾淮之似笑非笑,“那你别后悔。” “嗯?” 顾淮之突然俯身凑近她,压在她耳边,声音沉缓,“别多管闲事就随你。” 好奇心被一点一点勾起,心底的念头一转,齐晟的表情玩味儿。 他原本心思就沉,顾淮之这态度实在反常:说是护着吧,他似乎不太愿意把人带出来;可这服软的态度,又不像是什么见不得的关系。 “楼下十点半有个拍卖会,这会儿都在玩牌,下去看看?” “客随主便。”顾淮之斜倪了齐晟一眼。 齐晟转了转腕上的佛珠,唇角一勾,完全没把顾淮之的暗示和警告放在心上,挑事和看热闹才适合他。 手卷雪茄、高级香水、各类酒水……各种香气混杂,裹挟了全身。服务人员端着托盘在人群中往来。 冰点,一家清吧。 中世纪的装修风格华丽复古,弧形的顶绘着古希腊神话的壁画,厚重的橡木弧形吧台摆着各类水晶杯,圆桌圆凳,桌上铺米黄的苎麻台布,放置着新鲜的花束和精美的烛台。 酒吧似乎被人刻意清过了,人寥寥无几。吧台上和角落里零散地坐着几个人,没什么兴致。中间就几个人在玩牌,show hand。 分卷阅读43 “妈的,手气真背。”一个年轻人骂骂咧咧地往后一靠,手里的筹码都推出去了。 他指着发牌的荷|官,气不打一处来,“你丫是被姜忱收买了吗?” 姜忱闻言没搭腔,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黑眸璀璨如星。他面前的筹码堆得最高,积得跟一座小山似的。 “梁小少爷可别输不起啊。”池清远嗤笑了一声,“发牌的人可是你带来的。” 发牌的女人眉清目秀,这会儿听着一顿指责,脸色发白。 真不关她的事,姜忱对数字十分敏感,梁博几次暗示她出千,可惜根本没机会。 “你跟姜忱比什么不好,比记牌?”桌上另一个年轻人笑了笑,打了个圆场,“姜忱你赶紧滚下去,老子今晚身家快要全部撂给你了。” 姜忱倒也不在意,闻言真的起了身,抬眼看到顾淮之几个,“搭个手,玩几圈?” 梁博顺着姜忱的视线瞥过去——顾淮之和齐晟。 梁博猛地从座椅上挺直了身体,瞪直了眼睛,垂死病中惊坐起。 “别,这两个都是‘吸血鬼’。” 池清远和牌桌上的另一人忙点头,附和他的话,这两人都是变态的记忆力,太压榨别人了。 顾淮之摆了摆手,点了杯酒,他压根没玩的兴趣。 齐晟笑骂了一句,转头看着林姣,眯眼笑了笑,“会玩梭|哈吗?” “成,不过我手气不好。”林姣略一迟疑,就点了点头,这时候矫情就跟装清高一样。 齐晟扬了扬下巴,示意顾淮之,“没事,这不还有一位嘛,输了算他头上。” 林姣看了眼顾淮之,顾淮之唇角勾一勾,“你玩儿就行。” 姜忱向来大方,让了座,手指往筹码上一点,“归你了。” 林姣手气不错,没姜忱那么变态,但赢多输少。这下梁博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叫苦不迭,“今天真晦气。” 姜忱倚在吧台旁,觑了一眼,继续投飞镖。 梁博正窝着火,瞥见姜忱手里的飞镖,扫了一眼自己带来那姑娘,从果盘里丢过去一个苹果,伸手一指,“你,站过去。” 那姑娘稍怔,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捏着手里的苹果,没动。 他这是要玩人肉飞镖。 先不说他飞镖玩的有多准,这明显是想拿人出气。真站过去,怕是会见血。 “磨蹭什么?”梁博有些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 那姑娘咬了咬唇,认命地走过去了,手都在哆嗦,麻木地听着梁博的意思将苹果放在头顶。 “抖什么?”梁博来的时候还好声好气,这会儿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了,左右看着不顺眼。 没人喊停。 林姣垂下眼睑,抬手掩唇,不动声色地掩饰住了心底的不适和抵触。 似乎真碍不到她,她也没多么同情心泛滥,但总觉得,是她赢了这两圈才催化了这结果。 [别多管闲事就行。] 所以顾淮之不太想让自己待在这里,是这意思? 林姣从牌桌上站起来,刚要开口,一个女声迟疑着传来,“这样不太好吧?” 是齐晟怀里那个女人。 她长得漂亮,混血的特征明显,五官轮廓分明,就是一直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刚刚想替人说情,才放软了态度求他。 梁博翻了个白眼,脸色很不好看,无疑是厌烦这人多管闲事。 齐晟下巴无力地担在她的肩膀上,狭长地凤眸转了转,他笑了一声,“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那……” 她的话还没说完,齐晟直起身,伸手把她往前推了一把。 那女人被他猝不及防地推了一下,一个趔趄,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齐晟。 齐晟点了根烟,烟圈缭绕,遮了他一半的脸,他淡淡地,“那你替她啊。” 没料到齐晟不吃这一套,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快。 “你怎么不让她来啊。”那女人也不是好脾性,指着林姣。她大约觉得这几个人是一路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淮之对这几人的事没兴趣,听了这句,才散漫的扫了她一眼,神色有些不豫。 “她不陪玩。” 这话不冷不淡的,就是听着有些戳人,这是讽刺了。 齐晟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烟灰,视线触及林姣不太好看的脸色,他轻落落地笑着,“我让她道个歉。” 林姣想说不必。 话未开口,她就怔住了。 齐晟重新伸手揽住女人的肩,他腕上的念珠是小叶紫檀,在琉璃灯下,牛毛纹格外显眼。 骨节分明的手还夹着香烟,朝着那女人的肩头压了下来。 “唔——”高温带来的灼烫感刺激得他怀里的女人眼眶红了,偏偏那女人咬着唇闷哼了一声,眼泪直掉,就是没哭。 林姣脸色微变,身上血液凉了一半。 “说话客气点。”齐晟笑容轻淡却不达眼底,总让人觉得阴恻恻的。 烟头火星压在白皙的皮肤上,靠的近一点,甚至能听到烧焦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烟灰,锁骨附近被狠狠压出来一圈黑色的痕迹。 “正好刺个纹身。”他的手指碾过刚刚她被烫过的地方。 “道歉。” “不用了。”林姣实在看不过眼,她没身份干预齐晟什么,却也没想过为难人,“我也觉得挺无聊的。” 她总觉得压抑得不行,毕竟顾淮之在她面前,向来是点到为止的,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你挺有意思啊。”齐晟似笑非笑地看向林姣,话里话外不知道透着多少意味。 姜忱不动声色地看着,指尖一挑,酒红色的液体贴着高脚杯的内侧旋开一个弧度。 “三哥,你这么说,难怪你怀里的美人刚刚吃醋了。”姜忱慢悠悠地瞧了齐晟一眼,修长的食指有意无意地敲了敲杯壁,眯眼笑了笑。 姜忱这意思,是说点到即止了。 齐晟眼睛也毒,狭长的眸子盯了林姣一会儿,他倒是想起来点事儿—— 上次顾淮之打电话给自己,就提了件无关急要的小事,说他女朋友家被翻了。 今天站在这儿的,该不会是正主了吧? 真稀奇。 第32章 陈腐 顾淮之慵倦地扫了一眼齐晟, 将酒杯一推, 径直朝着林姣走过去。 “走不走?”他的声音像是烟酒里泡过的,低缓又性感。 求之不得。 林姣闻言拉住了他的手指。 顾淮之低头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反手握住了她, 拉着她直接向外走去。 梁博几个人互相看了眼,起了身,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池清远兜不住话, 看着气氛不太对, 忍不住问了句,“顾哥,你这会儿走?” “嗯  分卷阅读44 。”顾淮之眼也不抬,有些懒散,淡淡地应了句, “我带她吃东西, 你们玩。” 齐晟眉头微皱,没料到这场面,当下脸色有些挂不住,“什么情况?这丫头宝贝得玩笑开不得了?” “顾哥一向护短,不管当不当真, 三哥最好都别招惹。”姜忱颀长的身体靠在吧台上,垂眼微微笑了笑。 “只要还喜欢,就碰不得。” 齐晟挑眉。 他根本就不信。 他深谙顾淮之的脾性,又或者说他们这群人, 性子瞧着不同,有时候却别无二致。说穿了,圈外有多正经,圈内就有多变态。谁都有点私念和嗜好,只不过是有没有资本让你做出来罢了。 几天功夫,他还真能改了不成? “不过,顾哥这么急着走……”姜忱尾调拖得很长,把这几个人的胃口吊足了,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可能是怕你再给他一个惊喜。” “没劲。”齐晟闻言唇角挑起一抹笑,眸色有些意味不明,“我可是花了好价钱,拍卖的重头戏他不要了。” 梁博几个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来了精神,吵着要齐晟先给看一眼。姜忱抿一口酒,微笑着,默默不语。 不出所料。 拍卖会所谓的重头戏,怕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 离开冰点,林姣还是有些不适应。虽然以前听闻种种情形,但她并不适应这群二世祖的浪荡做派。 她不是想象不出来,这群公子哥左拥右抱醉死温柔乡的场景。 她是很难想象,也接受不了,这群公子哥刚刚还笑容温和的拥着温香软玉,下一秒就能夹着香烟烫在她身上。 即便就这么相处了一会儿,她也觉得浑身不舒服。 “说了让你老实呆一晚上。”顾淮之眸光微敛,“长长记性。” “这也怪我?”林姣咬唇,有些不忿和着恼。 “我不介意你回去。”顾淮之眯起眼,嘴角噙起一丝微笑。 回想一下齐晟,林姣觉得自己片刻待不下去。林姣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后偃旗息鼓地垂下头。 “饿不饿?” 林姣肩上一沉,顾淮之伸手把外套裹上她的肩膀。林姣也没矫情,伸手拢了拢。 “不饿。我……”林姣的视线无意间从甲板掠过,目光被楼下的钢琴绊住。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那天他弹钢琴的场景:他专注的神情,清冷的眸色,骨节分明的手,不同往日的邪气和痞性,分明给人禁欲系的错觉。 “你弹钢琴给我听吧。”林姣扯了扯顾淮之的袖子。 他没有应声。 林姣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总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偏头看向他。 顾淮之正端详着她,眸中起了微澜。 顾淮之见她看向自己,唇角微微一挑,轻轻地笑了,勾得人心尖痒,“在我这儿,要求不是白提的,你拿什么换?” 要命。 他知不知道自己时刻在勾人。 “你想要什么?”尽管意识到他话里话外的意味,林姣还是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走。 “那多没诚意,等你想好了再还我。”顾淮之挑了挑眉,拉着她想下走去。 结果在他们走过去之前,已经有人在钢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扶上黑白琴键。 Rocco De Villiers的Jealousy Tango,浓郁的拉丁做派。 林姣偏过头,凝神看了顾淮之片刻,眸底流光一敛,她低眉浅浅一笑,顾盼生姿。 “笑什么?”顾淮之低沉的嗓音被月色的流撒衬托出朦胧的色彩。 “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这样就好。 没人留意,楼梯口,有个身影遮遮掩掩地躲藏,相机连拍。 月光照亮了甲板,漆黑的夜幕中,星星无声地蜷伏在月亮脚下,平静地俯视着大地。 “会跳探戈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顾淮之单手背后,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May I?” 林姣弯了弯唇,轻轻搭上了他的手。 耳边是顿错感非常强烈的断奏式曲调,这首探戈舞曲旋律感强烈。 林姣黑色的发丝绸缎一般披散在肩上,黑色裙裾被风卷起,翻飞如蝶。她的脚踝上系着的脚链,带着一串银铃,在空气中发出一阵急促却悦耳的声音。 她没刻意的从小练舞蹈,但是探戈和华尔兹却用了好久功。对着镜子摆出最优美的姿势,她曾经想过有一天,要倾倒某个人。 她也成功的在顾淮之眼底看到了惊艳之色。 曲终,她从他身上跳下来,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可不可以把你刚刚的举动视为……”顾淮之唇角勾一勾,漆黑眼瞳中流淌过古怪而复杂的笑意,“引诱?” 林姣莞尔,她眨眨眼,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给个机会?” 她半张脸笼在朦胧的月色中,已经柔和了的光线撒落在她的眼眸,眸色流转,说不出的温柔。 她乖巧的样子,很讨喜。 顾淮之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眸色像裹着一层雾气,看不分明。 似乎是对他毫无触动的不满,林姣伸手,纤细的手指从他的喉结划过——像是被小猫在心口挠了一下。 顾淮之眸色一沉。 “那就别退。” 顾淮之突然扣住了她作乱的手。 “什么?”林姣稍怔。 没理会她的话,顾淮之扣着她的手腕,长臂一捞。她失去重心,因为惯性就势跌进他的怀里。 肩上的外套无声地滑落。 他的唇压了下来。 趁着她怔忡的空隙,他撬开了她的贝齿。她清醒过来的片刻,柔软缠绵的吻变得激烈而浓重。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腰侧,没有太逾矩的进一步动作,只是拇指在一下一下的摩挲,她禁不住轻颤。 “给你机会。”他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唇角贴着她的脸颊落下,沿途被薄薄的一层细汗覆盖,“那你就永远别说离开。” 暧昧和温情让人心生荡漾,不受控地在沦陷感中下坠,总觉得有点作茧自缚…… 林姣忍不住伸手推了推顾淮之,“你之前是不是喝醉了?” “嗯?”他敷衍地应了她一声,扣住她右手,抬头看了她一眼。 深邃的瞳仁明亮如星,他的眸色迷离,压抑着暗潮涌动。 “没醉。” 似乎清楚她在想什么,顾淮之伸手捏了捏林姣的脸颊,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伸手圈住她,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他禁不住笑出了声。 “别害怕,不吃你。” 林姣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 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没有 应她。 良 分卷阅读45 久,他们就这么安静地躺在甲板上,也不言语。 “回去吧?”林姣推了推顾淮之,“这里有点冷了。” 顾淮之没应声。 “顾淮之?”林姣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睡了吗?总不能这样睡一夜吧。 “顾淮之,这里凉,我们回去吧。” “嗯。”他似乎听到了,含糊地应了一声,在她脖颈间蹭了蹭。手却在她腰间收得很紧,纹丝不动。 林姣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被他这么一蹭,林姣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顺着手背传来。 他发烧了?林姣一惊。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热,现在烧得不轻。 林姣想想他跟自己跳下水,回来死盯着自己去泡澡、换衣服、喝姜茶,刚刚外套也给了自己,自己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但他,冷水、冷风加酒精,不发烧才不正常。 “顾淮之,别睡。”林姣费了点劲,推开他起了身,摇了摇他,“我们回去再睡。” “嗯,别吵。”他倦倦的,不太爱搭理人,听她一直在耳边吵,有些厌烦,还是耐着性子,按着额角起了身。 林姣好不容易半拖半哄的把顾淮之领回了房间,一路遭到各种路人实力围观,收获探究眼神和恶意联想无数。 走到房间门口了,还有人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说呢…… 一个女人半拖半哄着一个疑似喝醉酒的男人,进了一个房间,怎么看都图谋不轨。 林姣唇角抽了一下,量仗着顾淮之睡得熟听不到,转头对盯着自己的人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我老公。” 那人还质疑性地看着她。 林姣也不客气,下一秒,门哐啷一声摔上。 林姣好不容易把顾淮之哄上床,想了想,还是得叫随行的私人医生来。 她刚刚转过身,手腕突然被死死扣住。 第33章 梦魇 “去哪?”他的声音低哑。 林姣尝试着抽了一下自己的手, 明明困意{娃娃吖}席卷而来, 顾淮之还昏昏沉沉地,他的手劲却大得惊人。 “你睡会儿,我去叫医生。” “叫什么医生?”顾淮之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 林姣任由他攥着, 俯下身,将床头的定制小夜灯调暗,有不规则的光点从陶瓷灯罩露出来, 橘黄色的、毛茸茸一圈又一圈地露出来。 林姣轻轻挣了挣自己被握住地手, “我一会儿回来。” 顾淮之还清醒着,就是懒得思考。他似乎是想什么出了神,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嗯”了一声,然后松了手。 游轮上通常都会有私人医生队伍随行, 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不过林姣上船以来没怎么在这里转过, 她是真不清楚医生具体在哪里。 她正打算找个人问询,无意间听到了从下方飘来的声音。 “是吗?” 刻意压低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笑,妖里妖气的,带着点阴郁感,让人骨子里发寒。 “真不愧是父子, 一见如故?” 齐晟? 林姣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她趴在栏杆上,向下看去—— 齐晟站的那地方是个拐角,附近是琴房和画室一类, 这会儿入夜,没人经过。齐晟也没开灯,下面一片昏暗。 他点了一支烟,靠着栏杆打电话,幽蓝的火焰舔上香烟,红点在指间忽明忽暗。 林姣迟疑着到底是打断他的电话,还是等他说完。但在这里听他讲电话,实在不是多光明磊落的事,她决定走开。 然而齐晟下一句,让她僵在了原地。 “我记得,327国道经常出现意外。”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一半面庞,齐晟的声音淡淡的,如同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既然如此,意外死个人不奇怪。” 凉意从脚底钻进来,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他明明说的是这么丧心病狂的话,还能用着“今天天气很好”这种漫不经心的口吻? 林姣听得头皮发麻,她轻手轻脚地想要远离栏杆。 “叮——”手机消息提示音突然响了一声。 齐晟猛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要死。 林姣缩了回去,变了脸色。 手机不静音是多么痛的领悟?她根本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些,更不想多管闲事。她就是路过…… 下面没了声音。 林姣并不确定有没有被看到,当即迅速地离开原地,将手机静音,换了一边楼梯下去。 只是没料到换了楼梯下楼,她还能和齐晟迎面撞上。 他正慢悠悠地踱过来,见到她,似乎有那么一两秒的诧异,似笑非笑的声音飘来,“你在这做什么?” 他似乎并没有看到自己。 “叫医生。”林姣还算平静,她眸色轻淡,口吻客气却也明显地避讳他,与之前别无二致,“顾淮之发烧了。” “二楼西侧,就在你房间附近。”齐晟长眉微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味。 “我对这里不熟。”林姣客气却冷淡地补了一句。 手机屏幕亮起,不知道是信了她的话,还是懒得多费唇舌,齐晟没再接她的话,低头看消息。 “如果没事,我……” 消息框里传来的是一段视频。齐晟勾了一下唇,当着她的面按下播放键,唇角的弧度裹挟着嘲讽和轻蔑。 那是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分明是刚刚的自己,楼梯口的灯光把她照得一清二楚。 “听到什么了?”齐晟半眯着眼,声音轻佻又愉悦,轻轻地飘了过来。 林姣浑身冰凉。 “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没有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可他语气里的笑意和慵懒,分明是抱了玩乐心态,像是在戏弄已经到手濒死的猎物。 ——他那时候一定看到她了,他就是在戏弄自己。 林姣却突然反应过来了。 “就算听到了,不也碍不到您吗?” 她就算现在去报警,都没人能相信她。空口无凭,除了知道个时间地点,其他一概不知。他也大可以换个时间。 她的确碍不到他什么,他也知道她不会横生枝节,因此没必要多一事。无非是他临时起了玩心,拿别人的恐惧填充快感。 “你们杵在这里做什么?” 姜忱的声音将微恙而凝固的空气一寸寸割裂。 姜忱靠在门框边,视线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摆动。他应该是找齐晟的。见到这两人像是在对峙的场景,不由得诧异。 齐晟似乎丧失了兴趣,冷淡地扫了一眼林姣,抬腿从她身边迈过去,“开始了?” “嗯。”林姣身后姜忱应了一声。 林 姣也不愿意在这里逗留,抬腿就走。上了 分卷阅读46 楼,离了那两人的视野范围,抑扬顿挫地骂了句: 疯子。 大约是见识过这群二世祖的脾气,没人敢把顾淮之折腾起来吃药,医生输完液,开好医嘱好就没影了。 林姣窝在沙发里,抬头看了眼,还有两瓶,估计要两三个小时。她低头,手指划拉着屏幕,一条一条刷微博。 “你要扔下我吗……” 含糊不清的一声,冷淡至极,像浸着残冬冰底的水,冷到骨子里。 林姣讶异地抬头。 这次却没了声响。她起了身,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顾淮之睡得熟,甚至还是最初的睡觉姿势,没有动过。 刚刚的声音似乎是个幻觉。 只是他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缘故,额头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梦魇了吗? 林姣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换下输完液的那袋,忍不住端详起他的脸来—— 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界限甚至越来越不分明。笑时的轻佻邪气和不笑时的干净清冷,巧妙的结合在一起。即使在熟睡皱眉的时候,还是好看得让人一眼沦陷。 林姣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地从他眉间划过,小心翼翼地抚平了他微蹙的眉。 她正欲收回手,手就被他紧紧拽住。 “别走。” 这次她听得很清楚。他的声音很低,像是示弱一样的叹息。 林姣垂眸,他攥着自己的手还在输液,冰凉凉的,攥得很紧。 “不走。”虽然不知道他梦里是谁,她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安抚性地应了一声,“我不走。” 怕一会儿他的手肿了,林姣也不敢乱动。僵持了一会儿,她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坐在了床侧的地毯上。她的手肘弯曲搭在床上,另一只手继续刷微博。 没一会儿,麻意从手肘往掌心和肩膀扩散,她这样坐着其实很累。 林姣按了按胳膊,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输液袋里的药水,看上去还有一个哥德巴赫猜想的迈进时间才能结束。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调了调坐姿。 握着她的手力道突然松了点,林姣侧过脸。似乎是因为她这么一动惊醒了他,他松了手劲,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睡眼惺忪地看向她。 “怎么坐在地上?”不知是因为初醒还是发烧,顾淮之的声音有些嘶哑。 林姣站起身,正想跟他说什么,顾淮之看了眼自己攥着她的手,还有手上的输液管,皱着眉伸手自己拔了。 “哎……”林姣都来不及反对,就看到他把枕头丢到一边,似乎有些嫌弃。动作太过粗鲁,手背都渗着血。 “你有病吧!”林姣有点恼,哪有没输完液就自己动手拔针的,还拔得彪血。 “……”顾淮之觉得她凶得莫名其妙,生病的人大都脾气不好,烦闷得很,但他还清醒,耐着性子回了句,“是生病了。” 林姣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不就是发烧吗……”瞧见林姣脸色不好看,顾淮之顺着她脾气改了口,“我多喝热水。” “松手。” “不是。我是病人吧?”大概是发烧加酒精,顾淮之也有些烦躁,头昏昏沉沉地,不太想开口。他烦得很,还要哄她,而且哄不好那种。 “胳膊麻了。”林姣咬牙。 毕竟她就着那个怪异的姿势坐了半个来小时,酸得不敢乱动。 顾淮之稍怔,松了手。 林姣甩了甩手,撇了下唇角,拂去那点郁闷的感觉。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她转身去接了一杯热水。 她转过身来不由得怔住。顾淮之抬手按着太阳穴,他半阖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眉眼间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怎么了?”她站了会儿,才上前,把手中冒着热气的骨瓷杯递给他。 似乎是因为思绪被猛然打断,他抬眼时,眸底的情绪都来不及收敛。 尽管只有短短几秒,但林姣看得很清楚—— 他视线冰冷,带着戾气。 第34章 诺言 “你要走了吗?”梦里他还停留在五六岁的年纪, 异于同龄人的冷静, 反常的冷静。 那个女人局促地看着自己,将手里的行李放下又拎起,最后应了一声,“嗯。” “你会来看我吗?”他还是淡淡的, 但是那样小心翼翼,怀着期待的,怕极了被拒绝。 半晌无言。 然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似乎痛苦万分, 背负了无数说不出口的委屈,嗫嚅着。 “对不起。” ———————— “你没事吧?” 思绪被猛地扯回,顾淮之警戒地抬头,直直望进她的眸底。 待他回过神,注意到她的错愕, 才意识到自己眸色里的冷意和戾气太重, 触目惊心。 始料不及。 空气凝滞得有些稀薄,顾淮之轻咳了一声,眼底的情绪一扫而空,他接过杯子,“没事。” “是因为……做噩梦了吗?” 林姣清晰地认识到, 某一瞬间,他分明将自己看成了另一个人,那种憎恶和怨恨,像是要将她挫骨扬灰。 顾淮之身形微微顿了一下, 他眸色一沉,“说梦话了?” 他口吻平静不起波澜,可他分明是介意的,看上去被端得平稳的杯子,水面起了微澜。 “嗯。”他细微的动作她悉数刊载眼底,林姣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多嘴一提。可到底已经唐突过了,林姣迟疑了两秒,还是开了口,“你说‘别走’。” 顾淮之闻言,半垂着眸,唇角微挑,像是听到一件可笑至极的事情似的,戏谑而讥俏,“梦都是反的。” 意识到林姣还是怔怔地看着他,顾淮之挑了下眉,伸手揉乱了她的长发,“太晚了,快去睡觉。” 说完他拎了个枕头,走向沙发。 “你生病了,我还是跟……”林姣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淮之打断了。 “哪那么多废话?”顾淮之懒散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自己睡床,还是跟我一起睡床?” “晚安。” 林姣飞速地回了一句,爬上床,背转过身,不再看他。 顾淮之在她身后,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关了灯,眸底的玩味儿才消散干净了,晦暗不明。 “梦都是反的。”——他刚刚这样告诉林姣。 顾淮之抬手,搭在额头上,视线清冷却没有焦距地落在屋顶。 记忆里,没有那句“对不起”。 她说,“好。” 她抱着他,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了满袖,眼底是不甘和委屈,这该是生离死别才有的场景。 然而他清楚,所有的眼泪都不是为了自己。 他记得她抱着自己儿子喜极而泣的样子,她得到了一大笔钱,她还没离开就已经勾勒好了美好的未来…… 她 分卷阅读47 的泪,不是为生离而流,是为她自己而流。她只是在哭自己捞得不够多而已。 人之常情,他知道的。 只是那句从未兑现的“好”字,和那几抹眼泪,总是一根扎在心头的,怎么都拔不出来的倒刺。直到今天这些东西都让他耿耿于怀。过去的所谓关切,全部变了质,恶心至极。 真虚伪啊。 他在无声地扯了下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顾淮之。”林姣声音很轻,她翻过身,朝着他的方向,“你睡了吗?” 月色从窗子透进来,适应了黑暗后,可以看到房间内落了一半的月色。静谧如水,安恬得不可思议。 恍若隔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的时间,她听到他应了一声,“嗯。” 又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她突然开了口,“不管是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林姣并不擅长安慰人,脑袋里空白了两秒,她继续道,“你还会遇到很多人,会有更好的人……” 顾淮之听着,突然想笑。 她是想到哪儿去了?是以为自己喜欢了谁,然后被抛弃了吗?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他声音里还是带着轻淡的笑意。 “什么?”林姣微怔。 “更好的人,是指你自己吗?” 林姣轻抿了一下唇,黑暗里,她眸色闪了闪,她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至少我不会轻易离开的。” 想了想,林姣又补了句,“只要不是你赶我走,我就可以一直呆在你身边。” 顾淮之稍怔。 “别随意给人承诺。”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裹了初冬的晨雾一样,清寒寡淡至极。 诺言这两个字,向来是有口无心。 似乎不满他的冷淡,她反驳了句,“我认真的。” “好啊。”顾淮之轻轻笑了笑,眼底拂过冷芒,“听说过鹈鹕岛吗?” “嗯?”林姣自然听过,但她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怎么了?” 鹈鹕岛,在美国加州旧金山湾中央,一座被嶙峋的怪石和冰冷的海水包围的岛屿,一个“绝对不可能逃离的地方”。挺出名的一座海上监狱。 顾淮之却没打算同她解释,他翻了个身,“睡吧。” 某一瞬间,他心底转过一个阴暗的念头。要是她反悔了,要是她也说说而已,他不如找座小岛,用链子把她锁起来,看着她后悔,看着她求他。 这样肮脏的念头也只是心头一转。他不再言语。 一夜好眠。 林姣醒过来的时候,顾淮之已经不在沙发了。她抬头扫了眼墙上的石英钟,六点二十七。 她坐起来,发了会儿呆,进盥洗室洗漱。 收拾好自己出来时,顾淮之已经回来了,他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他按着额角,口吻并不太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情绪。从唇中蹦出来一口流利的法语,温润醇厚的巴黎腔。 林姣对法语有所了解,但就会那么几个单词,隐约听到“没得商量”,却听不了他具体在说什么。她也不太感兴趣。 佣人已经推着早餐车将早餐送进来了,一样一样往桌上摆。明黄色暗纹的餐具里摆着丰富的餐点,锡兰红茶的香气扑鼻,典型的英式早餐。 “吃饭吧,不必等我。”顾淮之偏头对她说了句,然后继续打电话。 林姣也没客气,自顾自的吃早餐,突然想起来什么,她等到他扣了电话,手机扔在床上的时候,才开了口。 “顾淮之。” 完全没注意到她严肃的口吻,顾淮之抬腿走向餐桌,眼也不抬,“你叫我什么?” 林姣有点迷茫地看向他,“顾淮之啊……” 顾淮之眉梢轻挑,眸底划过一丝揶揄的光芒,“你昨天似乎不是这么叫我的。” 昨天? 林姣怔了两秒,突然意识到他的意思——就在昨天,她底气十足地怼了一个陌生人,“看什么看,这是我老公!” 都不用经过思考,她决定装不知道。 “你昨天叫我什么?”顾淮之却没打算放过她,两个字咬得抑扬顿挫,“你昨天不是还叫我‘老公’吗?” “你烧糊涂了。”林姣眨了眨眼,垂眸淡定地轻啜了一口红茶。 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差点忘了!我刚刚是想说我没请假,现在赶回去,应该还能挽救一下。” 昨天翘了一节美术和晚自习,现在赶回去,今早的早自习和体育铁定也得没戏了。想了想班主任,林姣觉得自己还能赶回去,抢救一下。 顾淮之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她,身体微微前倾,撑在她两侧,动作像是把她圈在怀里。 他轻笑了一声,嗓音被他压得愈发轻佻暧昧,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几分,“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林姣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轻落落地对上他的视线,似笑非笑地用同样的目光端详了他一会儿。 她知道他的意思。 “老公。”舌尖将那两个字把玩了一回,她声音偏冷,在轻软下来的时候,意外好听,“是这样吗?” 顾淮之稍怔。 大约她昨天太过乖巧,他都快忘了,她还真不是个会被人两三句话逗弄,然后叫人得逞的人。 “那你满意了,是不是能送我回去?”林姣弯了弯眉眼,要前凑了凑。 还真是不作妖就稀奇了。 游轮在后半夜就驶回海滩,早就泊岸。那群二世祖昨晚也不知道折腾到什么时候,早就没了昨天生龙活虎的精神,这会儿都在睡觉。 换了衣服鞋子,上车之后一路疾驰,然而进了市区也是寸步难行。好在错过了高峰期,回去的时候第二节课铃声刚刚响起。顾淮之估计是被准假了,直接没进去,回了家。 真够倒霉,林姣腹诽。 然后进了教学楼,她清晰地认识到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迎面撞见了风纪委员检查。 这种时候,她当然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对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声音客气又不留情面,在她身后叫住她,“同学您好。” 她基本能想象出来下一句该是“请出示您的学生证,报上班级姓名,谢谢配合”。 林姣不情不愿地转了身,然后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找到东西了吗?” 第35章 凉薄 林姣刚转过来, 就见到厉诚扬在不远处, 眼含笑意又清清淡淡地看着她,朝着她走过来。 他穿着条纹衬衫,外面套了件单薄的风衣,更衬得他瘦高出挑, 一派艺术家的儒雅斯文。 厉诚扬其实只比她长了一岁,大约是这么多年在外磨练过的缘故,气质里有岁月沉淀的风雅别致, 他看上去比她老成。 林姣反应也不慢, 顺着他的话编下去,“老师,桌子上没有。” 分卷阅读48 风纪组的人看这情景,真以为是老师布置任务,这才放过她, 巡视下一层去了。 人一走, 气氛反而尴尬下来。 林姣原本就是为了避开他才翘课,这下倒好了,兜兜转转一圈儿,她回来了还是撞上了。 “翘课了?”厉诚扬似乎没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什么不妥,笑了笑。 怎么每个人都是这种反应?林姣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我送你过去。” 林姣略一思考, 到底是能少一事算一事,她点了点头,“好。” 一路无言。 到了教室,厉诚扬敲了敲门, 也不知道和她老师说了句什么,也没追究她逃课的事儿。 倒是他过去的时候,班里面明显传来一阵倒吸声,尽管压低了声音,那阵带着点兴奋的议论也源源不断地灌入林姣的耳朵里。 她也听得出来,大概她们也和她一样,初见他时,只觉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进去吧。”厉诚扬和她的任课老师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姣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他压低声音问了句。 “晚上没事的话,我们能聊聊吗?” 林姣没有应声,抬腿走进教室。 同桌扯了扯她的袖子,眼神里是压不住地兴奋,“哎,刚刚送你来的是谁啊?” 林姣原本懒得接口,突然想起什么,抬了眼,“昨天下午的美术老师是谁?” 从这些人今天见到厉诚扬的态度来看,他们是第一次见面。那是不是说明,昨天在这里的不是他? “昨天?”同桌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昨天那个新老师有事,没来。我们都没见到影儿。” 说完同桌哀怨地抱怨着,“然后那节课就被物理老师拿来补课了……” 林姣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他昨天在这,他刚刚的态度似乎也是有事。可现在这情况,她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想做什么。 正思索间,手机屏幕亮起,她看到一条消息。 【下午放学,我接你。】 - 侍应生推开包间的门。 姜忱刚抬脚迈进去,先前几个电话打过来,催得紧,姜忱就察觉到不对。姜忱垂眼,瞧这一桌凑的,什么用意一目了然。 “伯父,伯母。”姜忱眯了眯眼,脸上浮起客气的笑,朝着自家父母正亲切攀谈地人打招呼。 乔曼见他来了,眸子里划过一丝喜色,站起来向他走去,高跟踏在地毯上无声无息,她语气熟稔地,“阿忱。” 姜忱将外套扔给了侍应生,乔曼的手在半空中一顿,柳眉蹙起。 “你坐着就好。”似乎是才注意到她的难堪,姜忱温和地笑了笑,口吻还是客气。 “赶紧坐过来,天天说你,磨磨蹭蹭的。”姜母也起了身,一个眼神朝着姜忱扫过去,笑眯眯地拉过乔曼,“曼曼,坐到伯母身边来。” 乔曼难看地脸色这才开始舒缓,温顺地坐到姜母身边。 “哎,姜太太,你这个儿子还是很出息的。”乔母也站起身,从姜忱一进门她就打量着他,无意是满意和欣赏。 又是一阵热络地客套。 这顿饭局原本的主题是个刚刚开启的项目合作,都是浸淫商场的老手,习惯客气又得体地跟对方打太极。 然而这次合作企划案谈得顺利,风卷残云一样迅速干净。正题不过短短二十分钟,话题很快偏离到家长里短。 枯燥无味。 姜忱陪着,抬手举杯,专业地社交面孔,薄唇里吐出漂亮的话。但凡有利于生意和自己,他没必要甩脸色搞砸它。 “我呀越看你这个儿子越喜欢,也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嫁到你们家去。” 不出所料,话题还是扯到了他身上。 姜忱在心底冷笑一声。 他打了个哈哈,在自己父母接口之前,出了声,“伯母别拿我打趣儿,我这才高二,学业为重。再说,以后也是年轻拼事业的好,您说是吧,爸?”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你这孩子。”姜母看了一眼姜忱,想数落他也不知道从哪说起。 姜忱的态度一直算不上多热切,却拿捏得恰当,总让人挑不出刺来。 话题很快被扯开,一顿饭因为他刚刚态度分明地那通话,吃得并不算多痛快。 姜母还不死心,临走说自己和乔母还有话聊,硬是让姜忱送乔曼回去。姜忱也懒得戳穿。 “你去哪?”出了包间,乔曼快步跟上去,伸手扯住了姜忱的袖子,“伯母说……” 姜忱停下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乔曼,乔曼怔了怔,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只消一眼,乔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有事,我找人送你回去。”轻淡地撂下一句,姜忱抬腿就走,“别跟。” 刚刚那一句,乔曼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笑意,一贯的温和随意。 只是在他的微笑里,她也看到了厌烦,他看着她的时候,眸色清寒寡淡,不管他现在如何地彬彬有礼。 “姜忱!”乔曼咬了咬唇,心底地烦躁和不满压抑不住。 她从来都是被人高高捧起的,偏偏他姜忱就是给她下脸面,用着这种无关痛痒的态度,挑不出错的方式。 好在这里没几个人,她这么一喊,足够把旁人地目光都招了来。 “怎么?”姜忱半侧过身看了她一眼,冷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落在他的面容上,他似乎还是那副什么都能由着别人的性子。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乔曼心头堵着一口气发不出来。她懊恼地看着他,只觉得无力,却也形容不上来哪里不对。 僵持了几秒,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你在哪?腾个地儿,我去你那里。” 对方哎呦了一声,报了个地名,然后调侃道,“你这结束得有点早啊,这乔家大小姐除了脾气坏点,身材样貌家世可没拿不出手的,你看不上?” 姜忱略微回忆了一下乔曼,明眸善睐,走过来的样子聘聘婷婷,就算是柳眉倒竖的时候,都勾着风情万种,确实是个美人。 “谈不上。”姜忱轻描淡写地回了句。 “那你这儿丢下人就走?”对方咋舌,显然不信,“我看还是乔大小姐魅力不足。” 确实算不上多厌烦,也许换个场合,他不介意和她来一场只关乎风花雪月的艳遇。不过这种带着利益和算计的东西,就让人恶心了。 说到底是迁怒了。 “你消息够灵通啊。”姜忱轻哂一声,答非所问。 正说着,前面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拐角处端着托盘的侍应生和一个年轻男人撞了一下,盘子里的东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找死啊你。”男人大概是喝醉了,头也没抬,直接踹了对方一脚。他扯了扯领带,一脸不耐烦。 分卷阅读49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您没事吧……”侍应生顾不得痛,爬起来,忙不迭地道歉,她偷偷看了一眼对方的衣服,松了一口气。 索性酒水没有溅到他身上,不然就不只是走人能了事了。 姜忱原本没太在意,不经意瞥了一眼,看到小个子缩在楼梯台阶中央,尴尬地抱着东西站在那里。 唐暖真没料到刚过来就碰到这种事,她想上去,却又不敢动,总归害怕那人喝醉酒找事。 那个年轻人见到来人,停止了咒骂,扫了一眼。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姜忱按掉了电话,适时地开了口,他抬腿走过去。 唐暖见到他,抱着书赶紧走过去,顺着他的话说道,“我去买东西了。” 姜忱陪她走了一段距离,唐暖停住脚步,指了指一个包间,“我到了,刚才谢谢你。” 姜忱嗯了一声,扫了一眼她怀里的书,“你怀里抱着什么?” 唐暖下意识地将东西往怀里揽了揽,姜忱不禁觉得好笑,这动作怎么看着……就像是他随时会过来抢一样? “就是你在群里发消息,周二晚上让带的习题。”唐暖的眸子闪了闪。 姜忱看了眼书的厚度,再想想她的反应,毫无疑问,她肯定是夹带了。八九不离十是什么课外书。 姜忱原本懒得多管闲事,没想戳穿她。看她这副样子,总忍不住逗逗她,趁她没防备,伸手直接抽走。 “哎……”唐暖一个走神,书已经被姜忱拿在手里了,“别看!” “习题册?”姜忱唇角勾一勾,扫了眼封面上的题目,轻笑着念出来,“?” 第36章 封路 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姣倒也没觉得多稀奇, 想得到一个人的手机号码并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 她垂眸, 删了消息,没回。 一直耗到下午放学,值日生打扫完卫生,林姣才慢条斯理地收拾了一下东西, 出了校门。 校外路边停着一辆白色Panamera,在林姣经过的时候,车窗下移, “姣姣。” 他还没走。 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情绪, 林姣克制地合上眼,然后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笑容,侧过身。 “在等我?”林姣微微俯身对上他的视线,眸色如同秋水,潋滟着长情。 大约没料到她的态度, 厉诚扬微微怔了怔, “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 “好啊。”林姣不假思索,“你回国后我们还没聚过呢。” 说不出的怪异。 不知道是不是多想,她明明没拒绝,可他总觉得哪里别扭。 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吗? 吃了顿饭, 聊了会儿有的没的。他这次见到她,总觉得什么东西改变了,似乎是生疏了,即使她刻意地应和他所有的话, 还是会在下一秒陷入死寂。 一直晃悠到西池画展。 这里向来冷清,这几年翻修了两次,隐约还有记忆里的样子。 烟波云影,花鸟虫鱼,倾泻而下的天光,水彩的晕染漂亮而迷离,框在这片方正里。 厉诚扬步履悠然,不急不缓地跟在林姣身后。 已经亮起的灯光撒在她身上,与夕阳的暖光交汇,镀了一层雾气一般的光晕,和记忆中一样,她只有在画展才这么温顺。 厉诚扬稍微宽下心,“我还记得你最喜欢萨金特。” “对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和萨金特的水彩在一起,就好像和新鲜的阳光在一起。’”林姣微微笑了笑,恬淡而安静。 她垂了垂眸,浓密的睫毛遮下来,说不上什么情绪,“水彩应该是让人愉悦的。”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就像萨金特,用色很大胆亮丽,出其不意却能惊艳别人,宴教授从前最喜欢你,你每次……” “我不画了。”林姣突然打断了他。 厉诚扬稍怔。 这是今天下午,她唯一一次带了情绪开口,用一种极其生硬而不善的口吻。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她绕开他离开了。 冷水顺着脸颊的轮廓下滑,滴落,林姣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才发现这些事根本翻不了篇。见不到的时候是难过,如今他回来了,只觉得过往是一根拔不出来的倒刺。 如鲠在喉。 出了洗手间,他还在外面等。林姣面上的情绪都来不及收敛。 厉诚扬原本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还是那副温润清朗皎如月的皮相,只是说不出来的苍白无力。 “姣姣,我知道你一直在躲着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怪你什么?”林姣似笑非笑地抬头望向他。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厉诚扬的嗓音沉下来,夹杂着挫败感。 “那你觉得,我要怎样你才喜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林姣翘起唇角,“对着你咆哮,然后哭着质问你当初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走吗?” 厉诚扬稍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的口吻越来越像是在咄咄逼人地质问,林姣垂眸,嘲讽的翘了翘唇角。 “算了,何必提这些不愉快的?” “姣姣,我承认是我的错,是我当年没有相……”厉诚扬拉住了想要离开的她,声音还是低低的。 “你闭嘴。”突然挑高的声音割裂了诡异的氛围,林姣的眉眼间染上了厉色。 “你到底想怎样?当初招呼都不打就离开的是你,现在突然出现的也是你,你要走就走得干净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现在出现了,还提这些,是突然可怜起当初求你信任的我了吗?” 她发了一通火,才听到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越来越近了。 有人过来,停在了两人前面。 一个中年女人,保养得好,温和端庄,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穿得质朴,一身素色的西装,抹掉了logo,不出名的小作坊,但盖不住她身上的气场。 这是洗手间,他们挡道了。 厉诚扬缩回了手,林姣往旁边让了让,“不好意思。” 那个中年女人虽然没应声,但也客气地回之一笑。气场十足,却收敛得很好,没压人的意思。 气氛再次跌到冰点。 “你瞧,我们谈这些毫无意义。改天,如果我们还能继续心平气和的说话,再聊。” 厉诚扬还想去拉她,林姣声音冷下来,后退了一步,“我没打算在这里继续跟你吵。” 可不,毕竟公共场所,丢人现眼一次也该长点记性了。 “对不起。是我这些天过得太煎熬,总忍不住来找你。” “煎熬?你说煎熬?”林姣好笑地看着他,“我当初每天都 分卷阅读50 很煎熬。你说我在你们心里是有多罪大恶极,才能让你和傅裕一个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恨极了我?” “可就算这样,我当初也没打扰你不是?” 多讽刺啊。 厉诚扬张了张唇,林姣笑了一声,把他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对不起我什么。” 他虚握的手攥紧,又无力的松开。 “别在跟着我了。”林姣平静地看着他。 厉诚扬眉心跳了跳,他刻意忽略她的眼神,佯作不清楚她的意思。 “好,我不跟着你。”厉诚扬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我现在要去钓鱼台,等明天……” “这和我没关系。我的意思是,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林姣冷淡地睨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不欢而散。 早该想到的结果。 不愿意多想这些东西,她打了辆车回去。她靠在后座上合了会眼,刚刚的场景还是挥之不去。林姣揉了揉头发,开始刷微博。 没多久,她就被一条微博迅速吸引了视线。微博热搜,标题老套却具有轰炸性。 “齐家长子归国,豪门又现争家产风波?” “现实版豪门恩怨,钓鱼台家宴……”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林姣变了脸色。 她对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感兴趣,但不巧的是,热搜的主角她都认识—— 齐晟和厉诚扬。 短短几分钟,这条热搜迅速攀升,抢占了头条。没有任何公关压制的迹象,这只能说明,这条消息,是被允许才放出来的。 还能有谁? 脑海中不自觉的跳出一件事,游轮上她不经意间撞破了齐晟的电话,他提到的,是327国道。 [我现在要去钓鱼台。] 如果她没记错,327国道是去钓鱼台的必经之路。 林姣毫不怀疑,齐晟真有那个胆量制造个车祸。 她再耿耿于怀,也没到漠然地看着厉诚扬去死的地步。 可在她想打电话提醒的时候,才想起来她根本没存厉诚扬的号码,唯一一条短信,下午还被她删掉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抢时间。 “师傅,停车,掉头。” 然而车已经停下来了。 司机的脸色也不好,前方不知道什么缘故,道路已经被封锁。视线触及不急不缓走过来的齐晟,林姣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塞进手包。 怎么会那么巧?在这种地方碰上。 自然不巧,齐晟明显是奔着她来的,他走过来,曲起指骨敲了敲车窗。 下了车窗,林姣脸上浮起一丝讶异和茫然,“找我有事?” “上次你走得匆忙,齐某没尽到地主之谊。”齐晟懒得点破,手肘搭在车顶,用着礼貌的语调。 “赏个脸?” “你是淮之的朋友,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林姣弯了弯唇,面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他还在等我,不如改……”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林姣的话还没说完,齐晟截断了她的话,眸子里暗得发沉,“别借着顾淮之的名义压我。” 齐晟涉世早,这些年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如过江之鲫,能记得的人自然不多,可他眼光毒辣。 是不是说谎,话里头动了什么心思,只消一眼便得结果。 原本懒得点破,可他生性肆野,暴虐因子潜藏在骨血里,最听不得别人威胁,不管是明里的,还是暗里的。 “你要是聪明一点,应该知道你这么关心别人,不会让他多愉快。”齐晟讥俏地睨了林姣一眼,狭长地眸子里蓄满厌恶,冷淡又刻薄。 “你什么意思?”林姣冷了脸色,也没了心思陪他演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比你清楚。”齐晟嗤笑。 封路对齐晟来说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一桩小事就能卖财神爷一个人情,不知道多少人会抢着做。就算传出去,封路也不会扯到他头上。 总会有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解释这几分钟,但那理由,绝对不会是拦个人。 “就半个小时,配合点。事后齐某自当向你道歉。”齐晟挑了挑眉。 “下车。” 第37章 不赦 齐晟替她拉开了车门。 “别这么看着我, 我又不敢把你怎么着不是?”齐晟嗤的一声笑出来, “喝杯茶?” “随便。”林姣也没心思反驳他,顺从地下了车,“你不是也没打算征求我的意见吗?” 左右她也走不掉,再推脱一会儿, 齐晟这邀请怕是要变成威胁了。不如顺遂了他的意,省事。 19世纪风格的剧院,红色和金色交相辉映。他们在二楼用帷幕隔开的小包间里, 歌剧的唱段从下方舞台飘上来, 已经快接近尾声了。 上的确实是好茶,只是林姣实在想不出来,他哪来的闲情雅致,真的过来品茶看歌剧。 “不喜欢?”似乎才注意到她心情焦躁,齐晟十分善解人意地问了句。 林姣眼皮也不抬一下, 懒得敷衍他假惺惺地体谅, 补了句,“听不懂。” 齐晟倒是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突然开了口,“我们为利益所做的事情是疯狂而丑陋的, 充斥着无止境的杀戮与鲜血。” 瞥见林姣怪异而复杂的目光,齐晟偏头扫了她一眼,“替你翻译一遍。” “有人想要利用她,有人想要控制她;感谢你们为故事留下的泪水。其实, 她咎由自取;其实,她活该。” 齐晟翘了下唇角,“还真应景。” “剧名叫什么?” 齐晟冷淡地笑了笑,似乎又失去了跟她交谈的兴趣,没接话。 刚刚他还好耐性地翻译一遍,这会儿又是说翻脸就翻脸,忽冷忽热的像初春的天气。 “你骗我的吧?”林姣忍不住问了句,“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么一会儿她也冷静下来了。 齐晟真打算做什么,就不该过来找她了,怕她坏事大可换个时间。可又解释不通,他拦下她能有什么意义。 “我说你哪来的闲心?这么喜欢干涉别人家事。”齐晟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腕上的念珠,话里头勾着讽刺的味道,“他是我哥,血脉相连不是?我没那么狠心。” 林姣冷淡地哼出一个单音节。说他改主意了她信,说他心慈手软了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这么想走?”齐晟的神色淡了下来。 “对。”林姣立刻道。 “把你手机借我。” “怕我打电话坏你事?”林姣心思微转。 “哪儿能啊。”齐晟不以为意,“我说了,事后我会赔罪,这会用不着您瞎操心。” 林姣将手机放在桌上,往他手边一推,手机划了过去。 “别碍我的事,我保证不对你那个旧情人做什么。 分卷阅读51 ” 齐晟拨了一个号码,开了免提,就把手机丢在了桌面上,“我请你看出好戏。” 手机响了两声,电话通了。 “喂?姣姣?”熟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齐晟拨给了厉诚扬?林姣皱了皱眉,他是有多无聊,恶作剧? 看得出来林姣不解其意,齐晟伸出食指,置于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是我。”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几秒,显然是听出来了。 “呦,看来您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您把我忘了,哥哥。”齐晟挑唇笑了笑,语气却是冷淡。 “她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不同于以往地温润,厉诚扬的声音冷淡至极。 林姣的呼吸一滞。 “你说呢?”齐晟抬了抬眼,瞥了一眼林姣,看着她欲言又止,齐晟故作悬念地回了句,“你着急回来不也因为她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齐晟成功地看到了林姣的脸色微恙,轻声笑了笑。 停顿了几秒,厉诚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不相信你。” “那你是要告诉我你相信她吗?”齐晟轻呵了一声,有些不屑一顾地往身后靠去,“相信她你怎么不问问她,那些匿名邮件是不是她发的?相信她你会上了游轮验证她在不在?别搞笑了,自欺欺人没什么意思。” “不如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赌一把,让她感念旧情放你一马?” 不等厉诚扬回复,齐晟翘了翘唇角,咋舌,“毕竟你当年出国的机会,是从人小姑娘身上捞来的,如果参赛的画稿泄露出去,很棘手吧?” 林姣知道齐晟在套厉诚扬的话,他在激他,但她没有出声提醒,她很冷静地听了下去。 “你想靠这些威胁我?” “当然不会。”黑色的瞳仁中划过一丝暗芒,齐晟不疾不徐地补了句,“我听说,有个自杀的小姑娘,是被你逼死的。”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混乱的动静,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响尖锐,是急刹车的声音。 “空口无凭。”没有否认,厉诚扬似乎是压抑着怒气,一字一字像是咬出来的。 “啪——”杯盖扣在了茶具上,林姣的手都在颤,她把杯子直接撂在了桌子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她的脸色实在难看。 这动静不小,电话另一端的厉诚扬默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姣姣?” 林姣没应声。 厉诚扬刚刚的理智和冷静顷刻间化为乌有,“齐晟,她是不是在你身边?你让她接电话!” “恕难从命。”嗓间挤出一声不屑地哼笑,齐晟添了一把火,“你会在家宴上看到她的,哥哥。” “齐晟!你……” 齐晟毫无触动地挂断了电话。 “谁比谁都高贵不到哪儿去。说了我不动他你还不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念珠上的梵文,齐晟眯眼笑了笑,刻薄得很,“瞧瞧,我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林姣盯着他,声音很淡,她答非所问,“我不会去的。” 她现在那儿,微微喘着气,看上去浑身都在颤,这是气的。 “随你。”齐晟也没当一回事儿,“我说了就占用你半个小时,过了时辰都随你。” 林姣垂眸看着他的腕表,浓密的睫毛如同蝉翼,在面颊上落下一片阴影。唇角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端的是一副清艳风情。 齐晟正诧异她半晌无言,林姣端起桌上地残茶,抬手面不改色地浇在他身上。 茶还是热的,顺着他的面部轮廓滴落,齐晟面无表情地抬眼,阴鸷的冷。 动静不大,还是惊动了人了。林姣听着身后的声音,也懒得回头看。齐晟低着眸,抬了抬手。 身后没了声响。 林姣平静地放下茶杯,落下清脆一声响,她轻落落地回了一句,“好啊。” 这是回应他之前的话呢。 半个小时,片刻不差。 她还挺记仇。这是恼他拿她作饵呢。 齐晟确实没把那份家产看得多重,他那点石成金的本事比那份家产值钱。他也不看中那份可有可无的父子情,早八百年淡了。 说到底就是不爽呗,瞧着心里不舒坦,他也不介意花时间玩,用这种没多大杀伤力的方式,耗着。等哪天腻烦了,就另当别论了。 “胆儿不小。”齐晟面色沉郁,稀薄的光线掠过他的眉眼,他眯着眼打量她,笑起来也冷到骨子里。 林姣猜,他是气笑了。 “不是要赔罪吗?成全你。”林姣尾音上挑,勾人得紧,这时候却全是挑衅味。 激怒别人的本事,她向来好。 “可以啊,量仗着顾淮之真以为我不敢动你?”齐晟低声笑开。 “哪敢啊?”林姣也是笑,“不过是您答应的,收回去挺寒颤不是?” 理由找的是真好,伶牙俐齿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齐晟倒也觉得好笑,咬着牙后悔呢。 “你可别玩脱了。”齐晟摸了一下脸上的茶渍,没发火的意思。 “不劳您费心。”说不担心齐晟反悔是假的,指不定下一秒他就反悔了,走都走不成。 可她离开得确实挺顺利,没人拦。 出了歌剧院,林姣停了下来,缓缓地蹲下身。 形容不上来什么感觉,她只觉得脑子里有些乱。好像这么一折腾,她反而释然了。 多好笑啊。 林姣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平静,平静地可怕。她这副样子,就像是早有预感,然后安然接受了一切一样。 清冷覆了满身。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然后开始一遍又一遍,催命一样响个没完。 林姣看了一眼号码,面无表情地拉黑。 突然不清楚去哪儿,最后还是晃悠到酒吧。劲爆的音乐震得耳朵疼,林姣点了酒,没碰,找了个角落坐下。 上次喝酒喝到住院之后,她就不太敢碰酒了。她就是觉得喧嚣的声音,听着安稳。 其实还是有点委屈的,她轻轻向后靠去,手背覆盖住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落下一道人影,遮住了迷离的灯光。 第38章 误会 林姣纹丝不动地窝在低矮的沙发里, 没有理会。 她看上去像睡着了。 那人迟疑了一下, 往身后看了眼,毫无意外所有人都是在怂恿他,他心一横转过来,“嘿, 美女!” 无聊又俗套的开场白。 酒吧里的昏暗衬着声音的嘈杂,艳俗的彩灯一圈又一圈从人们身上晃过去。 林姣抬起手腕,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迷离的色彩从她脸上拂过, 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染上清艳的亮色。 站在她面前的年轻人怔了一下。 他被惊艳到了。 怎么说呢, 舞池里跳得妖娆妩媚,性感撩人的见多 分卷阅读52 了,看到一个性|冷淡风的,他才会起了念头。 不知道是谁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林姣顺着声音瞥了一眼, 吧台那边有人在看热闹, 晃动着手中杯子,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兴奋地往这边使眼色。 大抵鱼龙混杂的地方,就会有人喜欢没事找事。 林姣心下了然,找刺激呗。 林姣没搭腔, 就是看了看他。这哥们跟她年纪相仿,长得眉目清朗,但一看就是长期混迹夜场。黑色夹克马丁靴,亮片多得晃眼。 “……”那哥们反应也快, 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示意另一边,“一个人的话,要不要一起?” 说话间,手机嗡嗡地响了声。 顾淮之:【你现在在哪?】 林姣想了想,迅速地输了一行字:在家呢。 “嘿,美女?” 身边这人让林姣抬了头,她根本没听清楚他叫什么,也懒得问。她是真觉得无聊,打量完他眼皮也不抬,眼风都没给他。 “抱歉,没兴趣。” 手机又振动了几秒,她看了眼。 顾淮之:【我在你家楼下。】 林姣眼皮直跳,略一思考,她继续打字:困了,今天睡了。明天再找你。 这边消息看得她头皮发麻,身边那哥们还是不依不饶。 “那我请你喝杯酒吧。”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了,那哥们直接靠着她坐了下来。 他打了个响指,从托盘上端下一杯酒,“赏个脸?” 一杯冰蓝色的玛格丽特,冰块沉降在杯底,青檬片贴在鸡尾酒杯的杯口。 吧台附近的氛围又高涨了些,大约这才是真正目的。前边那些说辞,都是在套路她呢。 林姣抬了眼。 不得不说,听着“赏个脸”这三个字她就会想起齐晟,掐死对方的心都有,不愉快得很。 “好啊。”林姣低声笑开,伸手去端托盘上的三角杯,将它凑到唇边,舌尖轻轻卷过盐边。 林姣感觉得到炙热的目光在身上停留,但绝对不只是因为她喝酒的样子有多妖娆,而是因为她喝这杯酒。 她确实不学好,这些年混夜场时间太长,但也因为这缘故,这群牛鬼蛇神动了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所以她将三角杯停在了唇边。 “怎么了?不喜欢吗?”那哥们有些急不可耐,似乎十分迫切地想要她喝下去。 “我喜欢换个喝法。”林姣朝他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她将手中的三角杯凑到他唇畔,“喂你喝怎么样?” 那哥们怔了一下,伸手虚推向她,笑得有点假,“这怎么好,这杯酒是请你的。” 如她所料,酒里有问题。 “这么没劲?”似乎真是被败了心情,她失去兴致一样,握着酒杯的手要收回,“还以为你特别有意思呢。” 那哥们明显是不死心,犹豫了几秒,一咬牙,“这样,我喝一口,其他的你喝,够给面子了吧?” “好啊。”林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那哥们看了眼那杯酒,盘算着这药量,抿一小口应该没事。毕竟美人就在眼前,错失了就可惜了。 下定决心后,他伸手端起酒杯,凑到唇边。 他刚刚抿了一口,林姣突然伸手,握着他的手倾斜杯子。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杯鸡尾酒已经被灌进去大半。 “咳、咳……”他狠狠甩开了林姣的手,被呛得满脸通红,又急又气,暴躁地直跳脚,“你干什么?” “喂你喝酒啊。”林姣眨眨眼。显得有些无辜。 那哥们也不知道在酒杯里加了什么东西,现场干呕半天没效果,他直接开始卡着脖子催吐了。林姣禁不住笑出声。 那哥们一手卡着脖子,一手指着林姣骂了句,他坐在吧台附近的同班看到情形不对,就跟了过来。 林姣皱了皱眉。 她还没起身,那哥们突然被人扣住肩膀,一个利落的反擒拿给按在茶几上了。 “孙贼,骂谁呢?” 傅裕按着他,口吻里有些不耐和厌烦,面色不善。 很快跟傅裕一道来的人,就站到他附近,把场面控制住了。但凡力量悬殊,群架就打不起来,见这边人多,那边人就认了点儿背。 那哥们又是道歉又是鞠躬,做了回儿孙子,傅裕才放了人走。 林姣冷眼看着,没吭声。 “你喝酒喝傻了?由着人欺负?”傅裕上下扫了林姣一眼,在她面前站定,说话语气还是极为不客气,“平时那股儿嚣张劲儿呢?” “我清醒着呢。”林姣冷笑了一声,“比如现在。” 还没领悟到她话里的意思,空气中风声微动,傅裕条件反射地身体一侧,手掌裹住了她挥过来的拳头。 “你丫神经病吧?” 他话音未落,她的膝盖已经击在他腹部了。 傅裕的朋友看到这情况,明显是想干涉,刚刚上前。傅裕摆了摆手,“不关你事。” 他捂着肚子,疼得直不起身,左右不能跟她还手,他咧着嘴骂了句,“你丫是不是有病?恩将仇报啊你?” 平心而论,他想掐死她。 林姣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额头冷汗直流,面上没多痛快,还是淡淡的,“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傅裕勉强直起身,她那一下一点没留手,根本就是下了死手。 “你知道了。”她还是那句,这次换了陈述的口吻。 傅裕根本没心情思考,顺着她的话讽刺了句,“知道你没心没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厉诚扬为什么回来?”林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没什么表情。 傅裕猛地抬起头。 傅裕看了她两秒,面色渐渐淡下来,冷笑了声,“是啊。除了你这种猪脑子,谁会想不出来,他为什么回来?” “匿名邮件是你发的,你带我去游轮,拿我骗他?”林姣只听到齐晟说得那几句,没有那么具体,倒也能猜出来个大概。 傅裕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想解释什么,还没开口,林姣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我的画稿,除了他,就给你看过,傅裕。” “你还替他着想?他当年拿的是你的画稿!他头都不回的走了!你还喜欢他?”傅裕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林姣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许久,她垂下眼睑,低声笑开,“他没动我画稿。” “我看过那两副画,林姣。”傅裕气得发笑,他讥俏地看着她。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根本没想过争取那个机会,画稿丢了,是我骗宴爷爷的。” “那他也是剽窃!” “这些都和我无关了。”林姣抬眸,视线从他面上轻轻划过。 傅裕别开眼。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傅裕。”林姣的声音还是 分卷阅读53 很轻。 傅裕偏过头来看向她,她端起桌面上的残酒,从两人之间浇过去,冷淡而决绝,“我跟你绝交。” “就因为他?”傅裕咬牙,他看上去还是满不在乎,就是话里,愤愤的。 “因为你。”林姣笑了笑,睨了他一眼,抬腿向外走去,“你为什么插手厉诚扬的事,你我心知肚明。” 傅裕稍怔,他张了张唇,为什么?她想说因为陈默吗? 可那时候他不知道陈默死因另有隐情。他只是因为一个朋友看到了厉诚扬的画稿,和他几年前看到的林姣那副一模一样。他回家从u盘里挨着翻,从一堆他们以前的照片里找到那副画。 他匿名寄邮件威胁厉诚扬回来,说是怨恨也好,虽然这么多年早就淡了。说是难过也好,虽然这些年该交的女友他也没断过。 他最初是想干嘛?他只是想拽上林姣,让她看看,这就你当初宝贝的男人,还为了他跟爷绝交了,你瞧瞧,他什么东西啊? 傅裕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 - 出了酒吧,林姣微微怔了怔。 林姣抬眸,有光线折入眸中,伴随着睫毛轻微的颤动,“你来这里做什么?” “姣姣……”厉诚扬眸色黯淡下来,他伸手去拉她。 “别碰我。”林姣往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触碰,声音冷淡又平静。 似乎想到了什么,林姣看着他,嘲讽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找人跟踪我?”看着厉诚扬嘴唇翕动,林姣冷笑一声,“也对,你还找人翻过我家。” 事到如今,再蠢也该明白了当时是怎么一回事。林姣也没兴趣知道,他为何不在钓鱼台而出现在这里。她只想离他远点。 她绕开了他。 身后厉诚扬亦步亦趋。 忍无可忍,她停下来,扭头看向他,“你别跟着我,画稿的事,我没打算提。” “姣姣,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很需要那次机会。”厉诚扬脸色苍白,路灯的暖光撒下来,依旧化不开他眉目间的隐痛。 “那我恭喜你,你已经得到了。”林姣只觉得好笑,“至于其中隐情,我不感兴趣,那些感人的故事,你说给自己听吧。” 她敛了笑,挥手打了辆车。 也不知道他执着什么劲儿,还开车在后面跟着。林姣嫌烦,试图让司机甩掉他,没什么作用,索性不再管他。 他一路跟着她回了家。 “你到底想怎样?”林姣在前面走了几步,忍不住回了头,“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我怎样,才肯放过我?” “我只想要一个解释的机会。”厉诚扬跟了上来,他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腕,“给我十分钟。” “我说了,那些故事,我不感兴趣。”林姣厌烦地挣了一下,没挣开手。 不远处车灯亮起,灯光耀眼如昼,照得两人下意识抬手去挡,林姣反感地闭了眼。 那辆车从两人身边急驰而过。 林姣皱着眉,心里想着谁大晚上没公德心,她就这么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无意识地扫过车牌。 林姣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那是顾淮之的车。 第39章 明火 林姣看到顾淮之的车, 心就凉了。 林姣心知他看到了刚刚的一幕。顾淮之在这里多久了林姣不清楚, 但她清楚,他误会了。 明明刚才一分暧昧都没有,但在别的角度看,他们就是纠缠不清。更何况今晚这事她就是没得解释。骗顾淮之睡了的是自己, 结果回来就撞他眼里去了,还是和厉诚扬一起。 林姣又惊又急,她着急向他解释, 追着跑了两步, “顾淮之!” 顾淮之哪里听得到,她追出两步的时候,车子已经离了视线。 结果就这一下,林姣跑急了,脚下一崴, 脚跟直接从高跟鞋上脱了出来。下一秒, 从脚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林姣倒吸了一口冷气,疼得半蹲下身,生理泪水都彪出来了,她按住了脚踝。 崴脚了。 “你别跑那么急……”厉诚扬见她跑得急就想叫住她,话音未落, 她就崴脚了。 他快步走过去,俯了身,想要查看她的伤势,“你没事吧?” “别碰我!”林姣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她冷冷地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一样,“我嫌你恶心!” 气氛一瞬间凝滞。 路灯泛黄,灯光下得一切都像是披了一层稀薄的雾气,看不分明。可这暖光,散不开她面上的清寒和眸底的厌恶。 他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空气像是一寸一寸凝固,越来越稀薄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他知道,她认真的。 * 林姣第一遍电话打过去,没人接,第二遍就是关机。 顾淮之关了手机,进了德华居。 这是一家最近刚火起来的饭店,占得地理位置不错,那地界房价高得飞起。这饭店看上去没什么独特之处,但招牌菜绝对拿得出手。据说是利润高得不敢想。 因为这里最近叫出了名,梁博几个人在这里凑了个饭局。顾淮之原本没打算过去,隔应刚刚发生的事,直接奔着那地儿过去了。 到了地方,顾淮之又不想凑那个热闹了,坐在底下喝茶。就坐了几分钟,他一起身,身侧“哗啦”一声响。 身后,一个侍应生端着托盘撞在了他身上,餐具碎了一地。一声对不起过后,很快就有人过来索赔。 事情到这儿,顾淮之看出点路数了。他确实不是什么常客,这群人八成以为他没钱在底下蹭,正好敲一笔。 估计是敲诈的走向。 “多少钱?”顾淮之遂了他们意,扮演着诚惶诚恐的态度。 “先生,5600元,现金还是刷卡?”回应他的声音冷淡又不屑。 顾淮之短促地笑一声,他这真是被逗笑了。一套普普通通的餐具,要价5600?真敢啊。 顾淮之也没直接戳破,唇角翘了翘,他拎起身侧桌上的一瓶酒,问了句,“那这个呢?” 侍应生怔了怔,没回味过来他的意思。 “啪——”顾淮之冷眼看着他,当着他的面,面不改色地松了手,“不如一起记?” “你——”侍应生被他这举动震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还有这个?”顾淮之又拎起一个,然后唇角一勾,又是一声响。 侍应生又惊又怒,见了人来,结果顾淮之还是跟玩儿似的,随便拎个东西直接砸了。 很快就闹出动静了。 饭店这边还没动手,梁博几个人下来了,亮了个身份,经理开始道歉。 顾淮之坐在那,单手支颐,听了一会儿。无外乎什么“有眼不识泰山”的陈词滥调,他好耐性地听完了 分卷阅读54 。 经理看他不再说话,以为有戏。结果没料想到他的脾气。 顾淮之还是似是而非的笑着,扫了一眼梁博,声音酥沉,“砸了。” 经理脸色微变。梁博讥嘲地笑他一声,应了,“得嘞。” 仗势欺人的事顾淮之不会做。不过敲诈勒索到他头上,又赶上他心情不好,他就不介意体验一把。 梁博这票人平日里就喜欢从各种事上找刺激,亲自动手砸店还真没尝试过,听了这话撸起袖子就开始砸。 都是一群精致玩家,知道什么东西贵,专挑贵的下手。 德华居内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碎玻璃横飞,酒液溅得到处都是,桌子椅子四分五裂,大厅屏幕被砸得支离破碎,各种值钱的古董藏品和装饰碎了一地。 没人敢拦。 姜忱到了地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绕是他这种往日没脾气的,都想爆粗口。 姜忱刚刚就在这条街,他上一秒还在和唐暖开玩笑,下一秒听到这事就火急火燎往这里赶。 前后不过十分钟,等他到的时候,这地方已经砸得七七八八了。 他可真是,低估了他这群哥们平日里的破坏力。 “都住手!”姜忱吼了一声。 这里闹腾的动静太大,没人听得见。姜忱冷眼看了两秒群魔乱舞,抄起一瓶酒照着梁博撂过去。 姜忱下手有轻重,酒瓶就是擦着人过去的。飞过去的酒瓶和一堆杯子撞在一起,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梁博看着险些砸到自己的瓶子,瞬间炸了,“woc,谁他妈没长眼,敢……姜忱?” 这下反倒都静下来了。 “你们是真有种啊。不带脑子吗?”姜忱咬牙切齿,一脚踹开挡在道儿上的椅子。 还没人见最好脾气的姜忱发脾气,毕竟这么多年都只见过他笑,动了怒还是头一次。 一时之间没人吭声。 姜忱哪儿知道是谁惹到顾淮之了。他只觉得这事头疼。 原本敲诈勒索是饭店的问题,顾淮之想报复也轻而易举。但砸了店不是赔不赔得起的事,这么多人看着呢,动静闹这么大,偏偏他还亲自掺和。 所有事情都摆明面上了,反而不好处理了。 顾淮之知道姜忱的意思,他按了按额角,冷笑一声,“砸都砸了,跟沈良州知会一声吧,让他盯着点。” 顾淮之今晚确实是被林姣的事气急了,忽略了太多细节。 这家店突然火爆,这么明目张胆的坐地起价,也没人敢来闹场,它背后靠着的人物份量可见一斑。 顾淮之说砸,连个拦得人都没有,这已经说明问题了。 再往前想,这里的侍应生是多没眼力见的,能作死到他头上? 这样想过去,担心得罪不起,就是个托词,怕是这种情况,遂了别人意了。 “我来的时候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姜忱正说着话,低头看了眼手机,脸色微变。 他将自己手机递给顾淮之,“宋秘书电话。” 顾淮之视线顿了几秒。 宋铮,他父亲的机要秘书。 不用多想,今晚这事儿已经传他父亲耳朵里了,翻不了篇了。 宋铮因为顾淮之关机,打不通他电话,急得快要上火,这才把电话打到姜忱手机里。 “宋叔。” 宋铮擦了擦头上的汗,开门见山,“淮之,首长让你现在就回去。” * “在里面呢。”宋铮刚刚出来,苦笑了一下,迎面向他走来,别的话也不敢多说。 门都没关,这是等着他呢。 顾淮之刚踏进去,顾珩就抬了一下眼,下一秒,伸手捉起手边的一个茶杯掷了过去。 顾淮之没躲,茶杯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额角上,磕得血都就出来了。 “你还有脸回来?你做的什么好事!” 顾珩这么一挥手,桌上的文件凌乱地散落了一地,茶杯里滚烫的热水都溅了出来,一些文件都被浸湿了。 宋铮还没走出多远,听这动静也不敢回来,其他人更是门口都不敢多待。顾珩鲜少动怒,也没多少事能让他变脸色,除了他这个儿子。 血液顺着额头往下流了几道,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可顾淮之不能躲,他还得这么走过去。 没走出两步,又一件东西飞过来,砸在他胸口上,紧随而来的是顾珩满溢着怒气的声音,“你自己看看!” 顾淮之低头看了眼,落在地上的是一个手机,手机屏幕裂了一道。屏幕还亮着,停留在一条热搜上。 主角可不是他嘛?照片倒是拍得好看,拍得是他侧脸,单手支颐靠在桌边,四处被砸得凌乱不堪,偏他冷淡地坐在那儿,懒散又迷人。 短短十几分钟的事,已经上了微博热搜了。 姜忱刚刚已经给沈良州打过电话了,顾珩这边自然也让人压了。按理说以沈良州的本事撤热搜封消息不是问题。可看现在这情况,显然是有人乐见其成,想让这消息火。 顾珩都不废话的,夺过警卫员的枪,拎着就朝顾淮之劈过来了。 “顾叔!” 顾淮之被人猛地往后拽了一把。那杆枪挥下来,落空时带着风声,听得都让人心惊。 这一下要是砸下来,就是个狠的。 第40章 景宸 人是姜忱拽下的。 顾珩的面部线条冷硬, 眸底隐隐压抑着不悦和愠怒, 面上不动声色,偏偏生出威压来。 外面自然没人敢不通报就放行,这地方也不是能随便进的。但姜忱是跟着顾淮之来的,他刚刚一直在外面等着。 按理说旁人家事他掺和不了, 再者他一个小辈,这种时候的确不该凑过来。可真看着那杆枪要砸下来,姜忱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 只是他干预完了, 也陷入了一个尴尬境地。 顾珩面上的薄怒未退, 但这时候他也没空计较谁把姜忱放进来的。 因为桌上的电话响了,重要的那条线。 顾珩大步走到桌边,看了眼号码。一扫之前的强硬态度,他不豫的面色缓和了些,这才接了电话, “喂, 爸……” 是顾老爷子的电话。 这房间很安静,顾淮之半垂着眼,侧向一边,似乎一切同他无关。姜忱站得头皮发麻,他这一进来, 动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这么干站着。 也就是因为这样,电话的内容听得格外清晰。顾老爷子这电话, 话里话外都是偏着顾淮之,这是给自己儿子提醒儿呢。 “这混小子一天到晚净给我闯祸,我正……”话刚一出口,就被老爷子斥回了,顾珩微变了脸色,“我没为难他。爸,您就是太护着这小子了,像什么样子……我不是指责您,您不用过来,我有分寸……” 冗长的电话,足足耗了二十多分钟才结束。 分卷阅读55 顾珩扣下电话,抬手按了按额角,他的脸色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那份怒意不但丝毫未退,似乎愈发高涨。 过了几秒,顾珩手撑着桌沿,这才抬了眼,重新扫向顾淮之。 坏了。 姜忱知道这事没完,顾珩本来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物,关于他早些年商海和政海沉浮的传言,姜忱听过一二,这就是个杀伐决断,能算计得人骨头渣都不剩的主儿。 虽然这些年顾珩带兵,戾气消退不少,但也是铁血手腕,冷硬惯了。 要是自己摊上这么个父亲,赶紧认个错得了,一辈一辈都是从年轻气盛磨出来的,他们在父辈眼里道行浅得不够看。跟谁较真都行,别跟自己老子较真啊。 偏偏顾淮之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也不服个软给个态度,顾珩砸过来那下可没轻重,他还死扛着。 姜忱苦笑。 姜忱正郁结自己怎么开口,身边有人不紧不慢走过去了。他耳边落下一声笑,紧接着是一句不轻不重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就拿自己儿子出气?” 程曼青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顾淮之的额头,还是不徐不疾,仿佛天塌下来也能淡定地坐在那儿,看着别人上窜下跳。 话不重,却是毫无疑问的嘲讽。 “你教养出的好儿子。”顾珩声音冷淡,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怒气褪了三分。 “那也是你儿子。”程曼青还是笑,听不出是劝慰还是讥嘲,气氛诡异得很。 程曼青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姜忱无意间扫了一眼,视线不偏不倚地撞在上面。他看清了,那是一份调令。 程曼青转向姜忱,脾气一如往日的温和,“阿忱,麻烦你今天跑一趟了,还得辛苦你看着他点,我带了医生。” “不麻烦。”姜忱连忙摆手,再待下去确实不合适。他瞄了一眼顾淮之,示意他赶紧走。 顾淮之眼也不抬,从他进来之后就是一声不吭地状态,这会儿也没什么触动。他抬手划过额头,流的血已经止住了,并不多,就是看着触目惊心。他冷笑了一声,反驳或者辩解的话都没有,抬腿直接向外走。 被顾淮之漫不经心地态度再次刺激到,顾珩气得一掌拍向桌面,厉声呵斥,“混账东西!” 顾珩,一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在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他的脸色几乎每分钟都精彩纷呈。 顾珩被程曼青拦下了。 姜忱拽了一把顾淮之,闪身出去带了门,“你是多想不开搁自己老子面前犯浑?” 顾淮之还没回答姜忱,等在外面徐秘书带着医生先凑上来了,“请稍等一下,您的伤口……” 顾淮之的面色平静无澜,声音却冷淡,语调里透着寒气,“滚开。” 他对医生没什么恶意,但徐斌不一样,难听点说,真是他母亲手底下忠实走狗。 果然他没走出多少,又被堵了回来。 面前徐秘书恭敬地弯了弯身,公式化地转述着,面无表情地像个毫无生气的机器,“夫人让您包扎完去医院检查,好好休息。” 从第一眼见到徐斌,顾淮之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形销骨立,面色苍白,四十几岁就看上去快入土为安了。 徐斌是有本事,就是不近人情,除了他母亲的话,软硬不吃。 “行。”顾淮之笑了,无端地冷,“随你们。” 说是让他休息,更像是软禁。 顾淮之也歇了折腾的心思,从小到大败他兴致的事徐斌没少干,他也不是没威胁过,徐斌怎么说来着?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回复他:“等您上位了,我自然考虑巴结您。” 他索性安稳地呆在这了。 他靠在落地窗边,俯瞰着下方车流和灯火,自然听不到声息,就是觉得无端地寂寥。 实在是无聊,他开了手机。 二十四条未接电话的消息提示瞬间涌了出来。顾淮之的目光凝滞了片刻,想点进去看看,最后还是没理会,开了微博。 顾老爷子打电话那会儿,热搜已经被撤掉了。公关压制的效果立竿见影,加上网站控评,这消息被清的基本丝毫不剩。只是这段时间,足够消息传出去,热搜撤了,截图还在。 这些他都没放在心上,网络舆论来势汹汹,但消散得也快,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沉寂了。这就是个引子。 唯一隔应的是把心思打到他身上的人,不用猜也知道,给沈家旁敲侧击各种暗示的大有人在,想借题发挥的也不在少数,不然不会拖了那么久。 刷完动态,顾淮之还是忍不住点开消息。一连串的未接电话,除了宋铮那条,全都来源于林姣。 最后一条是在半个小时前。 其实想想还是堵得慌,他在她家楼下等了她三个小时,给她发了条消息得到一句敷衍的欺骗,然后在她回来的时候,还跟她那个前任拉拉扯扯。 他没那么好脾气,都是别人上赶着巴结他,头回碰上这么不识趣儿的。 可就这么几条消息,他又无端地心软了下来,顾淮之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还是把电话回拨过去。 没等多久,响了两声,她接了电话,“喂……” 林姣正打算说清楚,可这电话刚一接通,他就给挂了。 林姣微怔了两秒,她怎么也没料到顾淮之会在接通电话之后,再挂了电话。 她先前电话打了好多遍,都是关机。就在她犹豫要不要隔段时间再试试,他把电话打过来了。 林姣是想跟他好好解释的,之前回复他消息的时候她没多想,但他必然是在她家楼下等了很久了,这种情况看到她,可不是会误会吗? 心尖颤了颤,说不上来是恼怒还是委屈,就觉得堵得慌,偏偏她还没什么理由发火。 他故意的吧? 看上去他就是故意的,挂掉了那通电话,他也没打回来。 - 事实上,顾淮之还真是有点冤枉。 基本是刚接通电话的同时,门被推开了,视线触及门口的身影,顾淮之眸色沉了沉,挂掉了电话。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程曼青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在他面前款款坐下,“别总是忤逆你爸的意思。” 他冷淡地哼出一个单音节,没反驳,算是听进去了。 “不必,你们出去。”程曼青推了一下送到手边的茶,轻淡地交代了一句,转头还是看向顾淮之,“景宸前些日子回来了,这次的事你得好好谢谢他。” “什么意思?”顾淮之的漠然终于敛了去,他猛然反应过来,“妈,这关他什么事?” “你也知道不关他的事!”程曼青站起身,朝他走过去,态度罕见地冷硬下来,“平时耳提面命你一句听不进去,什么都不上心,出了事,可不是只能让他处理?” 分卷阅读56 “你知道这不公平。”他面色上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阴鸷。 “你现在没资格跟你妈叫板。”程曼青还是很平静地凝视着他,态度平和,口吻还是不容反驳,“明天回一趟老宅,你得好好谢谢他。” 十分钟后,顾景宸更新了微博和Twitter动态,还是那张配图,内容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是我。 第41章 肆野 不必刻意作古的墙面, 一片斑驳, 傍暮时分阳光以一定角度折进来,切割出一半橘黄一半昏暗。 一袭明艳妖娆的红色长裙,林姣倚着身,微侧过脸, 面色淡薄。最为鲜活的颜色,却是冷到至极的气质。 摄影师微怔了下。 构图挺好,就是不太符合主题。 拍摄还没开始, 但林姣今天似乎不在状态, 不自觉的情绪流露,都不用妆容加持,丧到极致的厌世脸,整得摄影师很想去提醒她一下。 沈灼正在车里视频通话,工作内容结束的差不多了, 后面全是没营养的闲聊。 不远处林姣牵着裙角, 弯下腰,揉了揉脚踝。 沈灼微微皱了下眉,以为是鞋子不合适。他开了车门,原本想下去,后来想起通话还没结束, 就朝着等在外面的助理招了招手,交代了几句。 他这一动,电脑在膝盖上偏开一个弧度,镜头不偏不倚地能照到林姣。 “呦, 小仙女啊。”原本要切断通话的西蒙来了精神,他揉了揉头发指挥道,“嘿,你别抢镜头,把屏幕转过去。” 沈灼微抿着唇,冷着脸把屏幕转了过去。 “镜头放大点。” 沈灼不耐地啧了一声,敲了两下键盘,拉近了画面,“你把主意打到我员工身上了?” 很显然,他是误会了。 “想什么呢?”西蒙摸了摸下巴,听到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种感觉就对,让她这么拍吧。” “主题不对。”沈灼冷淡地回了他一句。 “她身上那条是Gucci今年秋季订制?极繁风格里面出一两件极简风格,不是什么坏事。”西蒙眼睛毒得很,像是来了兴致,他解释得热情洋溢,“极简和克制,往往代表隐藏着更深的欲望。Normcore,也就是你们习惯称为性冷淡风。” “相信我,会火。” 怎么不相信,还有比他更精准的风向标了吗? 西蒙搅了搅手中的咖啡,懒散地向后靠去,“跟你对接的代理人是谁?我跟他打声招呼,你让摄影师就这么拍。” 西蒙几句话就把这事敲定下来了。拍摄顺利,沈灼乐见其成。 “鞋子不合适?刚刚我让助理问你,怎么没换?”沈灼还在外面等着,林姣换好衣服出来,他低眸扫了一眼。 林姣已经换回白色运动鞋,听他提起,活动了一下脚腕,“昨晚崴脚了。” “之前怎么不说?”沈灼沉了脸色。 “跟谁过不去,我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吧?”林姣好奇他生气个什么劲儿,随口解释了句。 很显然这个理由垃圾得很,至少沈灼脸色不太好看。林姣忍不住补充,“其实没什么事,就是穿高跟有点累。” “这就是你今天丧着脸的原因?”沈灼面色冷淡,扫了她一眼。 “很丧吗?”林姣哀怨地看了沈灼一眼,第一次没顶嘴,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就我一前任跟我回来,然后我本来说我睡了,结果在我家楼下撞上了顾淮之,他误会了。” 怕他不知道是谁,林姣又补了句,“哦对,就是你上次见到的,在山庄,我男朋友。” “我知道。”沈灼听着,点了点头。 林姣在心里想你知道啥啊,然后继续对着沈灼吐槽,“你不知道他有多混蛋,他不接我电话,我体谅了,谁让我先骗他。丫的接了电话居然还挂我!他打过来等我接了挂我!” “原来是因为你啊。”沈灼想通了缘由,哑然失笑。 昨天一晚上沈家的门都快让人踏破了,什么古董名画都往里面送,他都想翻日历看看是不是过节。后来知道各路神仙都奔着顾淮之的事,他还奇怪顾淮之受了什么刺激,下手没分寸。 那些人打得主意也不难猜,无非是希望沈家别管闲事,让这件事继续发酵。原本砸店不是什么大事,耐不住有人想借题发挥。 风头浪尖的事都不愿掺和,自家老爷子自然也是这意思。然后他哥哥沈良州,假传圣旨把所有相关消息清了,回去后被训了一晚上。 沈家帮这一把没什么,可这举动,相当于站队了。 “什么?”林姣没理解过来他的意思。 沈灼也懒得从头跟她捋一遍,摇了摇头,“没事,你继续。” “他就是个混蛋。”林姣重复了两遍,说着踹了一下街角的油漆桶,还是不解气,跟着沈灼走到车边,眼睛就瞄向他的新车了。 “碰一下让你赔。”沈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冷淡而清晰。 德行!林姣腹诽了句,撇了撇唇。 沈灼替她拉开车门,林姣揉了揉头发,钻了进去,她心里烦得很,声音也低了下来,“你说我是不是失恋了?” “不见得。”沈灼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两秒,“就算是,你也是他时间最长的前任。” “哎,你会安慰人吗?”林姣叹了口气,她也很认真地看着沈灼,一脸哀痛,“沈大主编,以后有喜欢的小姑娘了,一定得兜着点,免开金口比较好。” “……” “不会安慰就算了,吃饭总会吧?”林姣划拉了两下手机,“前面两条街有新开的小店。” “好。”沈灼不假思索,“具体在哪?” “过两个路口,右拐。”林姣唇角牵起一个笑,笑容近乎谄媚,“您真是一个体谅员工的好老板。” 沈灼没理会,冷峻的面庞薄薄凝霜。 “没劲。”林姣撇了撇唇角,捂住了脸,哼了一声,“我还是好气啊,顾淮之怎么就那么没良心啊,不能哄哄我吗?” “吵。”沈灼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薄唇里掉出一个字,“再烦下去。” 林姣咬了咬牙:“行行行,您是我大爷。” 一家温馨的古典酒屋,环境很雅致,有几个包间是鸟笼的设计,曲型褶皱顶,垂在走廊上方的是小型八角宫灯。 “吃什么你先自己点,我接个电话。”沈灼叮嘱了句,这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林姣也不客气,摘了一个描着青竹的木牌,“要这间。” 穿着旗袍侍者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引她前行。 这地方静谧得很,木质地板上走路的声音都格外清晰。刚过了二楼拐角,有侍者刚送完餐点出来,里面有人起身关门。 林姣漫不经心地往里面扫了一眼。 分卷阅读57 就这么不经意地一瞥,她微微怔了怔。 从她站得位置刚好能看到那人的侧脸,里面坐着的人一身矜贵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笑起来轻淡俊朗,斯文又干净。 没了往日那份痞气和肆意,但那张脸,赫然是顾淮之。 他在和对方谈着什么,身边那个女人贴着他,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都快挂到他身上了,他还浑然不觉一般。 那女人端着一杯酒往他唇边送,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笑了笑,由着她将酒送到唇边。 林姣脸色微变,一把按住了门。 “您好?找人吗?”正打算关门的侍者迟疑了一下。 动静不大,但足以惊动里面的人了。然而他抬眼看过来的时侯,她冷淡地松开了手,“不认识。” 顾淮之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没带什么情绪。似乎并不奇怪她出现在这,或者说,眼前这些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一眼。 无视,还是彻头彻尾的无视。 她彻底着恼了,猛地松了手,转身就走。身后的门因为惯性和风摔出来一声巨响。 她只觉得浑身冷,心底的火像蛇一样缠了上来,绕着她的脖子锁紧,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样憋屈的赌气只持续到第十一分钟,林姣蹭的站起身,推开了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沈灼。 沈灼稍怔:“你去哪?” 林姣再回去,那边人刚走。她直接风风火火地下了楼,好不容易追上了,司机正替他拉开车门。 林姣咬了咬唇,气得声音都在颤,“你有意思吗?” 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偏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触动,倒像是在看一场戏,觉得奇特而已,“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有些变调,和往日不太像。 “是误会了。”林姣被他的反应气笑了,“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你是觉得我会缠着你还是怎样?” 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气恼,她的眼眶微微发红,浑身都在抖。 他稍稍诧异,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半是审视半是探寻地看了她两秒。 “先生,快赶不及了。”司机微微俯身,提醒了一句。 他看了眼腕表,时间确实不多了,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上了车。 “先生,您认识?”车子驶出去,司机忍不住从侧视镜里看了一眼。 “不认识。”顾景宸摇了摇头,说起来也是稀奇,他确信自己没见过她,看她是真着急了才耐着性子待了一会儿。 要说她把他认错了,也不该啊,无血缘关系长得十分相似的概率为6亿分之一,多小的概率? 他知道的也就只有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总不能那么巧吧? “顾淮之!” 车子没驶出多远,他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她是气急了,嗓子都喊得疼,引得路人侧目,“你要是走就永远滚!” 还真是那么巧。 顾景宸沉默了两秒,头疼得合了眼,“好像是闯祸了。” 他也没时间再调头回去解释了,他跟司机交代了句,“你联系一下刚刚那家店的老板,把我哥的地址给刚刚那丫头。” 想了想到底还是心虚,他翻了翻通讯录,给顾淮之编辑了条消息,最后又删了个干净,重新编辑了条简短的。 顾景宸:[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顾淮之的消息回得也快,言简意赅,[关你屁事。] 顾景宸迟疑了很长时间,才点了发送:[我很抱歉,你女朋友好像要跟你分手。] 第42章 凝雾 顾淮之看着这条消息, 手无意识握了一下, 棋盒里的暖玉棋子相互碰撞—— 清越的一声响。 “用心。”一道平淡的提醒从对面传来,虽然不起波澜却压着威严。 顾老爷子两鬓早已添霜,无半分衰老之态,气势沉静, 雄伟如山,自有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睥睨天下的将帅之风。 在长辈面前心不在焉极为没教养, 再怎么想, 他也收了心思。 偏偏顾景宸故意似的,一条接一条的消息解释,屏幕一遍又一遍亮起,他现在很想把他揪过来打一顿。 忒可恨了。 四边方格,纵横交错, 大眼连线完整, 棋形无劫,无折腾余地的对杀。 气数咬得越来越紧。 顾景宸那一句话搅得他心烦意乱,偏偏棋局胶着,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顾老爷子的杀招路数凌厉,棋路波谲。但对杀算不得棋招考量, 磨得是耐性。 可他已经没有耐性了。 顾淮之提了一子。 基本是下一秒,顾淮之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手僵了一下,将棋子放回棋盒, “是我输了。” “心不在焉。”顾老爷子冷然道,“跟谁发的消息?” “景宸。”顾淮之毫不犹豫地把人拎了出来。 顾老爷子起了身,淡淡地,“有事就忙你的去吧,一整天在我一个老人家跟前,闷得很。” “爷爷……”顾淮之想要解释些什么。 “别拿那些场面话糊弄我,刚刚故意走错一步,现在又不想走了?”顾老爷子摆了摆手,“说你不学无术,是苛刻了。但做事轻浮,性子毛燥,你爸也没冤屈你。” 顾老爷子看了他一眼,视线如刀刃泛着冷光。 顾淮之心底微震。 “心性不定”吗?他自己都没觉察出来。前段时间的事因为顾景宸,已经摆平了。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举动确实有些不受控地被左右了。 大约是觉得自己威严太过,顾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把你自己的事处理好,不用在我这里死守着规矩。” “是。” “爸。”顾淮之刚刚离开,程曼青从外面踏进来,“您让淮之走了?” “嗯。”顾老爷子正提笔,手底下走出一个刚猛遒劲的字来,笔走龙蛇,瘦劲有力。 程曼青将茶放在桌边,禁不住摇了摇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你们别管得太紧,物极必反。他这性子,像极了……”顾老爷子手中的笔一顿,似乎想起什么,神伤了几秒,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儿媳有分寸。”程曼青应下了。 - 退了出去,顾淮之心思渐渐沉了下来。 刚刚的念头仅仅一转,他还是把电话拨给了顾景宸。顾景宸干笑了两声,避重就轻地把事情讲清楚了。 顾淮之沉默了半晌,才艰难地挤出来一句,“所以你刚刚,就没替我澄清一下,直接走了?” “我赶时间啊,快错过班机了。” “你丫良心不会痛吗?”顾淮之咬牙,“你是不是跟你哥有仇,想坑死我那种?” “ 分卷阅读58 别这么说自己,晦气。”顾景宸显然是不为所动。 “你小子赶紧给我滚回来,机票钱我出。有什么比你哥的重要?” 顾景宸失笑,正要应下,他的瞳孔猛然间收缩,手指关节抑制不住地收紧。 他很清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极速地跳动,每一下,都像是有钉子一根一根敲进脆弱的神经。 “下次吧。”他听到自己轻淡地拒绝,扣掉了电话。 这是他仅剩的清明。 天空突然落雨。 细雨,轻飘飘的带着微凉的触感,在地面溅起,卷起一层雾气。 电话突然被挂断,再打过去无一例外的无人接听。 “……”顾淮之现在很想骂人。 很好,我记着你了,您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顾淮之也没功夫跑到机场堵人了,他上车之后就开始打电话。 打给林姣的第一通电话,毫无意外,林姣拒接。 打给林姣的第二通电话,响了半声,他听到了熟悉又冰冷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顾淮之一时无言以对。 林姣把他拉黑了。 “山水有相逢”这话还是有点意思的,短短一天,现世报就应在他身上了。顾淮之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京城本来就堵,飘了个小雨,就堵出来一个新高度。管你是什么好车,高架路上一样寸步难移。 修长的手指一下接一下扣在方向盘上,顾淮之都快被磨得没脾气了,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你说这雨要下就下,路给堵了,但不是那种声势浩大的,他在雨中淋着估计林姣也毫无触动。 事实证明,林姣就是毫无触动。 北方的雨,总是带着烈性的,即使是初秋,也透着一点寒气。偏偏声势太小,看着都没感染力。 他没卡自然进不去,站在下面足足半个小时。让保安递了几次话,林姣就回了一句,不认识。 顾淮之被气得想笑,他倒是想解释,可惜林姣不想听。女人计较起事情来,会让人格外头疼。 雨不大,但搅得人心烦意乱。他伞也没带,就这么在外面淋着,衬衫很快湿了一层。 在楼下大喊让她出来,他也不是没想过,但这种不仅扰民还丢人现眼的举动,他也干不出来。 顾淮之打了几个电话,物业这边的经理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也不知道从哪个温柔乡里爬起来的,身上还残留着浓烈的香水味。 大概是被人提过醒,物业经理见到他亲切得近乎谄媚,撑着伞一路小跑着过来,“您赶紧进来,我手底下人没眼色,别见怪。” 他扭头就对着保安厉声呵斥,“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怎么能让人在外面淋雨……” “我有急事,你让我进去就行。”顾淮之实在没心情看这出无聊桥段,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没耐性,他口吻还算温和。 客厅里播放着朋克乐,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林姣觉得烦闷不堪。 顾淮之那边终于没动静了,然而她突然想知道,他走没走。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向阳台走去。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多么可笑,她骂了一句,“有病。” 她又中途折回去。 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心里到底不安,林姣猛地转过身,看清楚状况,不由得怔住了。 顾淮之刚刚站直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正站在露台的平台边缘。 ——他从隔壁阳台翻过来了。 林姣的思绪一瞬间被抽空,过去的画面不可抑制地在眼前转。画面中的女人平静地站在阳台边缘,笑着对她说了句什么。 下一个画面,血,全是鲜红的血。 林姣的瞳孔急剧收缩,脸色微变,她几步冲过去,伸手拽了他一把。 顾淮之有些错愕。他刚刚在平台上站稳,勉强维持平衡,被她这么一拽,他身体前倾,直接从平台上摔下来了。 他整个人朝着林姣压了下来。 事发突然,他根本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地伸手裹住她的后脑,护了她一下。倒下的时候,手不偏不倚地磕在了推拉门底端的门框上。 顾淮之闷哼了一声。 顾淮之还压在了林姣身上,雨水的潮湿气息包裹住了全身,随之而来的,是凛冽的香水味,勾在她的鼻尖。 这可不是什么调情的好时机,顾淮之轻咳了一声,从地上起来,向她伸出了手,“你还好吧?” 林姣完全不在状态,她还在晃神。听到他叫了自己一声,她才缓过来,面上失了血色,“你知不知道这是7楼!” “知道啊。”顾淮之对她过激的反应微讶。 他其实很想说,她肯定不给开门,找物业把门敲开也一定会生气,最快的方式,只能是从阳台翻过来。 能走门他自然不会出此下策,怎么可能闲着没事爬阳台? 然而顾淮之什么都没说,他察觉到她的神色很不正常。她浑身都在颤,不像是因为生气,更像是在恐惧。 “地上凉。”顾淮之还半俯着身,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看她脸色不好,忍不住安慰了一句,“阳台离得很近,我不会有事的。你怎么了?” 林姣抿了抿唇,她知道刚刚自己反应过激了,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对他伸出的手视而不见,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你走。”林姣垂下眼睑,语气变得冷淡,“现在就离开我家。” 阳台都翻过了,这时候再废话除非他脑子进水了。他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你今天下午遇到的不是我。” 林姣用一种怪异地眼神看着他,像看一个笑话,“你说什么?” “我说,你下午遇到的不是我。”顾淮之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你觉得我会信?”林姣突然觉得好气又好笑。 “除了长相,你觉得我们哪里像?”顾淮之盯着她,手掌压着她的肩膀把她钉在了玻璃窗上,凝视了她两秒,他似笑非笑,“我该说你太在意我,还是我给你的印象不够?” 林姣的心尖颤了颤。他这么一说,确实不像,不管是声音还是气质。可是某一瞬间,她笃定那个人就是他,“我……” “想好了再选。如果是因为我给你的印象太浅,”他脸上地笑意在放大后又慢慢收敛起来,目光浮浮沉沉,最后聚拢着望进她的眸底。 他的声音酥沉,把那几个字咬得人心尖痒,勾耳得很。 “我不介意,加深一下我们的感情。” 第43章 无期 像烟火一样, 他的话在她耳边炸开了。 那些迷茫的、不安的成分一点一点沉降, 尘埃落定后有什么情绪在发酵,像水草一样疯长。曾经晦暗不 分卷阅读59 明的心思似乎就在一瞬间有迹可循。 她那时候为何觉得那个人是他?她很清楚,绝不是因为笃定。只是因为抵触而已。 因为她,很在意。 一贯的揶揄口吻, 轻佻又凉薄的笑意,他还是那样成竹在胸。某一瞬间,她突然开始抵触他的笃定。 林姣的表情复杂, 舌尖卷起, 泛起涩涩的苦,“顾淮之……” 我恨死了你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样子。 落败之姿。 “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林姣的肩上一轻,他收回了手上的力道,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他向她倾身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合上了眼。 然而没有预计中的浓烈鲜活, 冰凉的唇印在了她的唇角。蜻蜓点水一般, 一触即离。 没沾染任何暧-昧的吻,纯粹到像一个仪式。可莫名的,让人心安。 浓密的睫毛如同黑色的蝶翼,轻轻一颤,林姣睁开眼看向他, 微讶。 视线交错的一瞬,她看到他眸底的风起云涌。 顾淮之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抱住了她。他的下巴担在她的头顶, 温柔地蹭了蹭。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可恍惚间,又像是自己多心了。 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咙里,林姣很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发现自己也说不分明她到底有何顾虑。所有的心思,一点一点沉降,酿成了难言之隐。 所幸他并未追问到底。 他只是低了低头,凑到她耳边,富有磁性的声音性感至极,让人不自觉的困囿于他的声音里,“姣姣。” 他温热的呼吸撒在她的脖颈间,挠得人心烦意乱。 林姣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她听到他低声笑了笑。 “我在。” 林姣稍怔,那两个字在她心尖转了又转,温柔塌陷。 - 习习的风迎面而来,裹挟着一地纸醉金迷在夜色里荡漾。 林姣正戴着耳机绕着小区外面一圈夜跑,刚跑完一圈,外面多了一辆车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似乎有人正盯着自己,林姣偏过头,朝着车内看了过去。 就林姣瞧了这么一眼,车窗降了下来。 林姣微微怔了怔。 巧了,她见过车里坐着的那个人。 上次在西池画展的洗手间门口,自己同厉诚扬争吵那次,就是被她撞上了。 林姣从未刻意去记陌生人的脸,但她身上那股子气质,她举手投足的那个范儿,是旁人仿都仿不来的。岁月在她身上根本不算一回事。 “你是林姣吧?” “您是?”林姣停下来,礼貌地摘掉了耳机。 “我是顾淮之的母亲。”她微微笑了笑。 林姣没想到自己已经见到过顾淮之的母亲了,还是以那样糟糕的方式。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当时的行为多么不讨人喜欢。 在最初的设想里,这段感情不会太长。她原本没有这样的担忧。可她现在在意得很。 虽然程曼青看上去不像是兴师问罪,但也绝不会是因为喜欢自己,想和自己促膝长谈。 林姣的眉心微跳,心里千回百转,态度还是客客气气的,“伯母好。” “有时间聊聊吗?”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盛气凌人的嚣张气焰,她语气温和,像个会对你谆谆教诲的和蔼长辈。 “好。”林姣点了点头。 程曼青也没摆什么架子,跟司机交代了一声,下了车。就站在路灯下。 林姣都想好了如果她是来兴师问罪的,自己该说些什么。然而没有,她既没有嘲笑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严苛地指责。 程曼青自始至终不会让人觉得摆架子,她很谦和,温婉得像江南女子。只是她令人敬重,即便是这样温温柔柔的,也能拿捏出一份恰到好处的气势来。 就是几句闲话家常,然后程曼青问她,“你觉得我儿子爱你吗?” 眉心跳了跳,林姣清楚这才是她来找自己的缘由。 然而不待她开口,程曼青不疾不徐地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抛却新鲜感,你们能在一起一辈子吗?” “伯母,”林姣敛了眉眼,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她,“如果您觉得他不喜欢我,您不会来找我的。” “我知道他挺喜欢你,如果时间长,他也可以因为喜欢娶了你。”程曼青的声音还是清清淡淡的,口吻却很严肃,“可我想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应该清楚,他喜欢的是寻求刺激和新鲜感。” 林姣的目光闪了闪,她知道程曼青想说什么了。 也如她所料,程曼青凝视着她,“你觉得自己带给他的新鲜感能维持一辈子吗?” 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一寸一寸凝结,氛围变得有些僵硬。 “其实我并不喜欢你。我确实调查过你,抛开背景出身,你的性格和你的言行,我并不满意。” 程曼青凝视着她,“我没想过让我儿子拿自己的婚姻去做交易换取什么资本,顾家也不需要他用婚姻做什么牺牲。 所以只要他真的喜欢,就算不是门当户对,就算我不满意,最后我也会接受。可我不看好你们。” 被人这么直白地否认绝对不是多么愉快的事,偏偏程曼青很认真。她没羞辱自己的意思,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林姣都听进去了,她很想替自己辩解一句,可她又觉得,程曼青似乎也没说错什么。 “一段长久的婚姻,关系是需要对等的。我儿子确实不太用心,可只要顾家一天不倒,就算是废物他也不会止步于此,更何况他不是。” 程曼青接着说道,“那时候,你打算在他身边扮演什么角色呢?等到新鲜感褪去,你靠什么站在他身边呢?” 林姣所有想辩解的话,都已经被她原封不动地堵回去了。她只觉得喉管里卡着一口气。 “那您今天来,都是为了我吗?”林姣闷闷的,她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她是觉得如坐针毡,可面上并未显露。 “我来,自然是为了我儿子。我不希望他一时冲动再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可是你也清楚,我没说错什么。”程曼青笑了笑,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一段长久的关系是相互需要,目前为止,你对他而言,并不是最合适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所以,您是希望我离开他吗?” “是。”程曼青也没藏着掖着,她说得很清楚,“只要你离开他,我可以承诺,你会得到更好的未来。他也不能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我说不呢。”林姣巧妙地将声音里的微颤转变成一声轻咳。 “那就原谅我,请你离开。”程曼青顿了顿,她敛了笑容,“想让一个人离开的方式,并 分卷阅读60 不一定需要意外,我不希望,用太过难堪的方式,让你离开。” “我敬重您伯母,可不代表我要讨好你。”林姣咬了咬唇,她笑了,“所以您现在,是威胁我吗?” “是你在逼一个母亲威胁你。” 程曼青面上还是笑着的,只是她的口吻太过严厉,一句一句都扣在她心上。 “三天,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程曼青说完,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林姣,不等林姣反驳什么,她已经转身离去。 林姣站在原地,她看着程曼青那辆车很快隐匿在黑暗里。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她很憋屈,可她在心底认同了程曼青的话。程曼青说得没错,激情和新鲜感早晚回去褪去的一天,那时候,她该怎么自处? 程曼青承诺给自己三天考虑时间,她也确实没来打扰。可是所有跟自己有关系的人,似乎都不太平顺。 林正豪第一次主动来找她,气势汹汹地质问她,怎么那么让人不省心那么不要脸。一沓照片摔在了她面前,画面里是她和顾淮之在游轮上拥吻,拍得很巧妙,只能看清楚她的脸。 他的资金链突然断裂,所有合作商同时关机消失,然后就收到了信封。 不仅仅是自己家,她刚见过余森,余氏的股票大跳水。基本上谁跟她有关系,谁就走背运。 程曼青无声地给她周围所有人施压。她用最简单的方式,给自己提醒。 林姣是给她打过电话,也不再客套,话说得难听。 “三天之内,你可以体面地离开这里,我也会让一切恢复如常。”程曼青也没客气,她并不生气,她的语调还是漫不经心,云淡风轻,“过了三天,我保证他会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如果你真的需要这样难堪的方式。” 瞧瞧,她平静无澜地和自己说着话,拿捏自己拿捏得那样精准。 可林姣只觉得,她真的好不甘心。 - 机场的候机厅。 大约五分钟前,她打电话给顾淮之,平静地说了分手。 她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声音冷淡至极。 她静默地听完了电话另一端的动静,等他质问完,她的语气还是平静,“是,你妈妈是来找我了,我收下了她承诺的东西。” “别幼稚了。”她笑了笑,“原本就是一个游戏,你能承诺我什么呢?不如各取所需。我需要的东西,你给不了了。” 他的所有反应她都听着,却置若罔闻。静默了许久,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后会无期。” 林姣挂断了电话。 “对不起。”手指紧紧攥了一下手机,指骨因为太过用力开始泛白。 “我真的……挺喜欢你啊。”她自嘲地笑了笑,就这样僵持了几秒,忽而无力地松了手。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这样的喜欢,一文不值。” 她的声音很轻,很快被风声湮没,飘散在空气里。 林姣平静地将手机卡拔了出来,折断,丢进了垃圾桶。她抬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去处。 似乎有人说过,停不下来的人才有归宿,停在原地,就只有一片随时会被收回的奢求。 林姣站了一会儿,然后她拖着行李,步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她成了他们之一。 大理石的地面光洁,上面拖出一个虚晃的影子。 她没有回头。 第44章 威尼斯·1 “停。” 投影前飘浮着微小的颗粒, 在屏幕前站着的男人热情洋溢的讲述戛然而止。他还没进行到第二分钟, 就被人打断了。 坐在会议桌首位的女人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眉眼间神色清浅,“重做。” 男人尴尬地站了两秒,多少有些恼怒。毕竟东西她都没看, 可不是找茬吗? 坐在首席位置的女人,身材纤瘦,乌云般的长发从侧面绾成髻, 线条柔和的五官极具东方人的特征。 她是昨天空降过来的, 一来就拿下了最高的位置。总部也没介绍来的人是谁,一点风声没透出来。 倒是她还没上任,就先要求他们整理好所有手头项目资料。今天的会议,是一次工作汇报。 现在看过去,她年纪不大, 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可不像是有资历, 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鬼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 这么一想,正僵在会议室前面的男人更加恼火。 他原本就不服气,现在被她这么不客气的打断,口吻自然也有些不太好听, “为什么?您并没有看我的内容。” “PPT第三页,第七页,第九页。”那个东方女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什么?”男人怔了一下, 没回过味。 “这是你方案里的基础性错误。”他面前地东方女人将手中的电脑转向他,“有异议可以理解,其他的也不提,这么明显的错误一处你都没改。你是想让我质疑你的专业性,还是质疑你对这份工作的责任感?”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这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一字一字敲在他心上。 “或者说,你并没有与这个职位符合的能力?” 男人很想辩解什么,但他所有的辩解在说出口之前,被她原封不动地堵了回去。 “在上任之前,我看过你们所有人的资料。你的前一任上司离职前,驳回你方案的批示里写得很清楚。” 那个男人捏了一把冷汗。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就这么不冷不淡地几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被解雇了。” 她这话一落,男人的脸色变了,然而都不给他争辩和愤怒的时间,保安进来请人了。 男人被拖拽走的时候还在挥着拳头咆哮,大致意思是“他没功劳也有苦劳”、“他资历深”。 “恶劣的态度和糟糕的工作能力一样不招人喜欢,我想在座各位应该都很清楚。”她这一句似乎是对所有人的解释,说完又冷淡道,“继续。” 短短几分钟,就发生了这么一场变故。会议室里的气压又降了好几分,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喘,原本各怀鬼胎的人不由得敛了心思。 前一天,这个东方妞儿还是他们酒桌上的谈资;现在好了,她还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也验证了他们的想法。 “上个季度的报表并不合适,这种连外行都忽悠不了的东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会议的时间过得总是格外快。除了她,所有人都处在水深火热里。 好不容易熬到了会议结束,她像是刚刚想起来什么一样,“忘记自我介绍了。Eve·Lin,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这种低气压持续到下班,Eve离开了公司,这些人才开始叫苦不迭。  分卷阅读61 他们昨天还在揣测她是总部哪个boss的女人,是不是在枕边吹风了,下来过把瘾?然而今天才发现情况似乎更为糟糕,这女人就是个苛刻又严厉的巫婆。 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听他们说得心痒,耸了耸肩,摊开双手,“Eve不是总部这两年风头正盛的设计师吗?她不是很有实力嘛,怎么会来这里?” “那也说不好啊,下来捞资本吧?毕竟总裁的位置可是实打实的,名气能有这个值钱?”有人接了一句。 他对面的人从屏幕前抬起头,咧着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说得没错。我也听过Eve啊,不都传总部的首席对她格外关照吗?能没点关系吗?” “嘿,兄弟!”有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嗤笑了一声,“我觉得你还是先把策划改完比较好。” 又是一阵哀嚎。 Eve出了会议室的门,这才开始看手机消息,十几条未接电话和一连串短信,开头整齐的一串“姣姣!” “姣姣”,林姣垂下眼睑,在这里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也不会这么叫她。 不用想也是出自余森的手。 林姣点开了最末一条语音。 “姣姣,再不接电话,你会失去迷人的我。” 林姣撇了撇唇角,对他的威胁有些不屑,顺手回了一条,“再威胁我,我就自杀,让你失去爸爸。”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钟,余森把电话打过来了,“嘿,小祖宗,忙完了?” “嗯。你是有多闲,给我打了三个小时电话?” “最近有个项目,我来法国出差,给你一个见我的机会啊。”话根本得不着调,余森却用一种极为正经的口吻说出来。 “快滚。”林姣揉了揉长发,眉眼弯翘,“稀罕你?” “没良心的东西。”余森笑骂了一句,口吻里大有痛心地味儿,“小爷要不是因为你,会千里迢迢自己跑一趟?” 林姣哑然,倒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余森是她离开燕京后,第一个有联系的人。他也没问她那些事,直接订票出现在她面前,还跟往常一样,该吃吃该玩玩。 身边不知道她过往的人,都一脸古怪又八卦地问她,拿她打趣儿。 他似乎好得有些过火了。 可仔细想想,似乎从一开始,余森就对她好得过火了。要是真的是追求,林姣就会直接挑明白了。 但余森谈女朋友的,一任接一任,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他也从没任何逾矩的举动,似乎没着方面的意思。 后来也忍不住问了句,余森看她跟看傻子似的,“瞧不出来啊,你这么自恋。” 这话题也就翻了篇。 余森并不知道她脑海里的千回百转,他问了句,“在哪儿,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玩去?” “我还在公司。”林姣报了个地名,然后接着到,“一个小时后你再过去,我处理点事,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成。”余森调侃了一句,“幸亏我爸妈不认识你,太出息了,要我爸妈知道这么个例子,可不得天天拿话噎我?” 林姣含糊地应了声,挂了电话。 她已经走到地下车库了。上了车,她坐在驾驶座上,双臂叠合在方向盘上,她把脸埋在了臂弯里。柔顺的长发无声地从胸前垂落,她安静地呆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 林姣地心情突然有些低落。 大概是被余森那句话戳到了,她开始想以前,想这些年,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唯独不敢想顾淮之。 她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这些年他得有多狠自己。 顾淮之来国外堵过她的,在她出国的一个月后。 她自己将话说到不堪入耳,他的脸色从苍白到铁青,似乎下一秒,他都可能伸手锁着她的脖子掐死她。 然而没有。 “林姣,我他妈对你的好都喂了狗了。”他被气笑了,嘴唇都在抖。 某一秒钟,林姣突然后悔了。她想说让未来见鬼去吧,她想和他坦言了,她不在乎是否会有好结果了。然而在她打算开口的时候,他的视线彻底冷下来了。 “我当你死了,林姣。”顾淮之还是笑,“你最好永远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找过她。 大概这样也好。 只是这么久了,五年过去了,她一刻都没停止过煎熬。她知道自己动了点心的。可她从没想过,这样的心思不仅没有因为时间被冲淡,反而因为经年累月,变成蚀骨的瘾症。 真可笑啊。 林姣趴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她如无其事地发动引擎,她又恢复了常态。 - 两周后 意大利威尼斯马可·波罗国际机场 近来有些冷。 残冬的气息稍稍收敛,清晨和傍晚四处透着料峭的春寒。她长裙外裹了一件暗红色的风衣,那种冷意还是从领口袖口灌进来。 她深棕色的瞳仁淡漠的落在过往的人身上。 从她身旁经过的人总是忍不住看上两眼。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陌生的面孔,也是因为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优雅,虽然并没有惊心动魄的美。 林姣拖着行李箱往外走,电话拨了出去。 “我人已经如你所愿,到了威尼斯了,你人呢?赶紧告诉我为什么驳回了我的设计,我死不瞑目。” 电话中传来的并不是预计的声音,而是一个甜美的女声,“林小姐,老板让您在这里待两天,这件事不急。” 林姣静默了两秒钟,轻声笑了笑,“Lily,你把电话递给西蒙,我自己跟他聊。” 对面Lily一个哆嗦,林姣这一声笑,笑得让人瘆得慌。然后她听到林姣幽幽道。 “他自己玩得开心,就来消遣我吗?” 第45章 威尼斯·2 “嘿, 没大没小的, 她这是跟我说呢?”电话对面是西蒙在抱怨,压低了声音,可还是清晰地飘到她耳朵里,“哪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的恩师和老板?” “我听到了。”林姣皮笑肉不笑。 她已经出了机场, 就停在了路边。 电话另一端,西蒙伸出食指凑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笑眯眯地做了个唇形。 Lily有些无可奈何, 照着他的唇语说下去。 “很抱歉, 林小姐。老板说给您准一周假期,祝您玩得愉快。”Lily并无歉意,她只是公式化地回复完,挂掉了电话。 “……” 平心而论,林姣现在想掐死西蒙。 基本是刚刚被挂掉电话, 一辆加长的黑色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在她来之前, 一切已经被安排妥当了。 林姣按了按额角,坐了进去。 车窗外,拜占庭风格的建筑规模宏大,色彩灿烂炫目,圣马可广场钟楼 分卷阅读62 前白鸽飞旋栖息。碧海蓝天, 晴空万里,威尼斯的风景旖旎如梦。 罢了,放个假也好。 灰白色的公路延伸着,车内的音乐激情热烈, 夕阳的淡金色落在车窗的玻璃上,也落在她的脸庞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芒。 林姣也没闲情逸致去想象西蒙又想做什么,卸了心思,她轻轻向后靠去。 - “老板,这样不太好吧?”Lily挂掉了电话,有些诧异地看向瘫在沙滩椅上的西蒙。 西蒙手搭在额头上,懒洋洋地声音里透着点儿不耐的意味,“哪儿不好?嘿,宝贝,你不会跟豆丁一样吃里扒外吧?” 躺在另一张太阳椅上的豆丁一跃而下,扑进西蒙怀里蹭了蹭,然后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 “喂,我说错了吗?离我远点,挡我阳光了,小叛徒!” 豆丁浑身抖了抖,呜呜地嚎了几声,表示了自己的抗议。 Lily看着西蒙和豆丁一人一狗互相嫌弃,不由得好笑,“您不是很欣赏林小姐吗?设计稿都通过了,您怎么……” “是挺欣赏。设计师和艺术家就如同天空和海洋,殊途同归。” 他当初欣赏她,就是因为她的设计大胆新奇。不仅仅是在后来的用色上,还有最初长椅上的一沓设计图,她的构思天马行空,十分精致。 西蒙嗤笑了一声,翘了一下唇角,“她能在水彩上用色大胆,在设计时就能一样别具一格。只不过她脑子里有根弦,绷得太紧了。” 笔下所出,手下所做,皆为心生。那跟弦绷得太紧了,迟早要断。迈不过去,她会止步于此,很难再有提升了。 “我是在帮她好吧?不过倒是你……”西蒙歪了一下脑袋,墨镜从高挺的鼻梁上微微下滑了几分,露出那双鸽灰色的眼眸,“有点助理的自觉啊宝贝。” Lily掩唇笑了笑,将一侧的酒杯递到他抬起的手中,“我只是觉得您对林小姐格外关照呢。” 格外关照。 这话不止一个人跟他提过了。无意的有意的,纯粹好奇的、刻意试探的……说到底,这四个字,换个方式考虑,就是另一种意味了。 这些年他给她的特例确实多到让人误解,他也确实是有心抬举她。他算她半个师父,基础的东西她自己拼了命的补,技巧性的东西他也没留手。 好在林姣没让他失望,教的再多,学的再多,有时候都不如悟性。她确实有天赋。 五年的时间,他看着她怎么一步一步爬上来。 除了真的欣赏,他其实是抱了点恶劣心思—— 他很好奇,好奇她能走多远,也好奇一块雕好的璞玉捧到顾淮之面前,顾淮之的表情会有多么精彩。 “您出来的时间太长,总部的电话一直催您回去。” 嗓间挤出一声轻哼,西蒙撇了撇唇角,冷笑一声,“那边人刚走,茶还没凉,就急着洗牌。一群老不死的想多捞几笔,这时候都不能忘记扯上我。” 他抬手遮了下阳光,初春,不同于清晨傍暮的清冷,午后的阳光恰到好处。 “让那群老东西争吧,我一个月后再回去。”西蒙眯了眯眼,惬意的模样如同一只餍|足的猫。 “对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西蒙来了精神,一扫慵懒的模样,“你去给顾淮之发一张玻璃岛的请帖,他昨天不是到了吗?” 西蒙翘了翘唇角,“明天晚上,正好送他一份大礼。” - “怎么回事?跟个人你们也办不好?” 深蓝色的大海漫漫无边,碧波荡漾。夕阳金色的光线被冰冷的海水一寸寸吞没,只剩下橘红色的晚霞,从海的另一端遥遥地曼延过来,粼粼的波光也摇曳出橘红的影子。虽是残冬,傍晚的夕阳依旧迷人。 伫立在甲板上的男人身影修长,他纹丝不动,从侧面看过去,精致得像一尊玉石雕像。 “把人跟紧了,让她在这里玩两天,下周把人送回去。别再跟丢了。”他的眉目间神色清冷,面上薄薄凝霜,压低的声音冷淡至极。 秘书站得位置隔着他很远。见他快要忙完,这才走上前靠近了他,递过去一张精致的请柬。 黑色封面上是烫金的意大利斜体英文,封面上用火漆烫着家族族徽。 他也没拆开看,摆了摆手。 交代了几句,他按了按额角,挂掉了电话,这才偏头问了句,“什么东西?” “图灵先生送来的请柬,请您明晚去玻璃岛赴宴。” “现在在哪?”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抬腿向内走去。 “威尼斯泰塞拉岛附近。”秘书毕恭毕敬地答到,跟在他身后。 “可以。这两天的行程你看着安排,国内的文件让他们以邮件形式发给我,九点钟的视频会议记得提醒我,无关紧要的东西通通推了。”略一停顿,他半侧过身交代了句,“靠岸,我记得这座岛上有顾家的房产。” “是。”秘书恭敬地应了一声,看他抬了手,止了脚步。 游轮改了航道,朝着泰塞拉岛的方向行进。 林姣就在威尼斯的泰塞拉岛上。 公路靠近大海,太阳被海水吞没,天边连成一线的红色似乎扩了一下,然后被瞬间湮没。白天与黑夜的交替,过渡其实十分短暂,最后往往是一瞬间。 这几天正处在狂欢节。 华丽的服装,精致的假面,狂欢的人群……即便一开始并没有度假的心情,这样浓郁的异域风情也足够感染她。 西蒙安排的确实妥当,旅游路线、吃穿住宿一概不用她费心,尽管她来过威尼斯,绝大多数时候是因为工作,还真没有好好在这里放松过。 “把车停在那家小店前面,你们不用跟着我了,今晚十点半以后我再联系你们。” 林姣来了兴致,进了那家店。从橱窗外她就看到了里面摆着的半张假面,白色的羽毛下,钻石镶嵌在金色假面上,熠熠生辉。 老板兴致勃勃地跟她讲述着面具的种类,她手里这副叫“bina”,意为小鸽子。 林姣纯粹觉得好看,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她戴上假面,简单的绾了个发髻,将系带编进发髻中,补了个紫色调的暗红色唇妆,消失在夜幕里。 “我猜,你是个美丽的东方姑娘。”和她主动搭话的人,在一旁盯了她很久,终于忍不住上前,用流利的英语说道。 林姣混入了载歌载舞的人群,河道两岸灯火通明,色彩迷离的灯光撒在让人眼花缭乱的面具上。 林姣翘起唇角,她轻声笑了笑,“也许,假面下藏着一张丑陋不堪的面孔。” 隔着一张假面,才会让人这么兴致高昂。面具下的面孔和人是神秘的,才会让那份暧昧和新鲜感恰到好处。 看穿了这一点,有 分卷阅读63 意无意的撩拨让她失去了兴致。 “……沈良州,她不懂事,你也跟着她瞎胡闹?” 身后突然飘来熟悉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原本压得很低,音量的不断攀升表明了愠怒的意味。 林姣身形僵了一下。 很奇怪的感觉。这么久了,她还是能这么快听出来他的声音。那是顾淮之的声音。 不会错的,如果不是幻觉,他在这里。手指一瞬间握紧,林姣僵硬地转过身。 她几乎一眼看到了他。 顾淮之没戴假面,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他的相貌在人群里格外惹眼,加上行为的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关注。 顾淮之手里拎着面具,面上染了三分怒意,“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再敢瞎掺和她……” 顾淮之的声音戛然而止。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炙热,他注意到有人在看着他,这样的目光让人不适。 他朝着林姣看了过去。 第46章 威尼斯·3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了, 所有的思绪被放空, 林姣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顾淮之。真的是顾淮之。 他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只不过那份少年的稚嫩和轻佻都不在,多了几分老成。他穿着黑色衬衫,难得没有将袖子往上挽, 只是这样的中规中矩,只让人觉得阴沉又清冷。 面具很好的掩盖住了她苍白而怪异的脸色,错愕、茫然、惊恐, 她的眼底一瞬间不知道翻涌过多少情绪。 怎么会那么巧? 顾淮之原本没有注意到她, 看了她那一眼也只是不经意地一瞥。但她反常的举动,实在让人很难不好奇。 她正站在自己的斜前方。 因为她戴着面具,他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可她的手指掐着掌心,越握越紧,她似乎很紧张。 顾淮之眯了眯眼, 心底划过一丝诧异, 他迟疑了两秒,“你——” 林姣的视线躲闪地避开了,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因为林姣这么一退,顾淮之的眸色沉了沉,他的脸色微变, 他似乎要朝着她过来。 “别动!” 顾淮之朝她靠近,似乎想要伸手拉她。 林姣慌了神,她禁不住向后又退了两步,她甚至想掉头就跑。 然而就是这两步, 她一脚踩到了虚处,惯性让她向后倒去。下一秒,她整个人跌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咚——”水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周围十分喧闹,但这边的动静不小,引得人一阵惊呼。 落水这事,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顾淮之刚刚只是想提醒她,她身后几步是河。然而刚说完“别动”,她倒好,直接跳下去了。 这人有病吧? 他是长得凶神恶煞还是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能让人看两眼就选择跳河。 冰冷的河水灌上来的一瞬间,林姣是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身体动作快过了思维,她本能的浮了起来。 然而顾淮之并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会不会水,见她落水,他也跟着跳下来了。 顾淮之的脸色铁青。 一直到他们爬上了岸,顾淮之的脸色也没缓和多少。 许久之前,他从游轮上跳下来看到她时,也是这副表情。 林姣其实好不到哪儿去,她一样觉得浑身发冷,风一吹,冰冷的海水从衣服里往身上透。最主要的是,她的手包掉水里了。 这下好了,手机和钱都下去了。 那张假面因为系带被林姣编进了发髻里,没有掉下来,可是这种感觉实在难受。 好好的狂欢节,硬生生被她过成了泼水节。 “你没事吧?”大概是秉承着良好的家教,顾淮之还能耐着性子问她。 她始终跟他隔着一段距离。 林姣很想糊弄他自己听不懂一类。然而这种想法刚刚萌芽,就被他掐断了,“你能听懂我说什么,你也是中国人?” 迟疑了两秒,林姣点了点头。 原本他没那么多好奇心管一个陌生人,可她实在太反常了,“我们见过?” 身体又是一顿,林姣又摇了摇头。 顾淮之眯了眯眼,他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了她身上,像危险却平静地漩涡,会无声地吞没一切。 “那你……” 林姣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顾淮之的话还没说完,林姣抬手掩唇,她打了个喷嚏。然后她迅速地向顾淮之打了个手势。 她说自己这两天感冒严重,嗓子疼,说不了话。 顾淮之看没看懂她不知道。她确信自己只要闭嘴,他看不出来什么。但她也毫不怀疑再呆在这里,要是被认出来了,他绝对不会想在这里安静而平和地和她交谈。 形同陌路已经是仁至义尽。 顾淮之的眸子晦暗又深邃,心底的疑窦未消,但他的口吻依旧客气又疏离。 “刚刚吓到你很抱歉,你身上的衣服和落水的东西我赔,过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这是说他管了。 林姣觉得自己出门应该看黄历,她在心底临摹了一下他从前的模样,她从不觉得他这么好心。 大概潜意识里,他觉得有什么不对。 偏偏她刚刚那个借口像一个陷阱。既然说不出话了,又没有手机和现金,她确实很不方便,急需帮助。 她还能怎样?林姣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不是没想过中途走人,可那栋别墅位置离这里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了。同样的拜占庭风格的建筑,靠近河道尽头,一面靠海,景致很好。 老管家带着人迎了出来,有人引领着她去了二楼换衣服。 她进的这房间并不像客房。 大概是给某个人准备的。房间的风格和整体的风格大相径庭,色调偏沉,里面放了很多精致的小玩意儿,主人的喜好一目了然。 衣橱里全是裙子,各种风格和颜色,当季的限量和订制。以红色和黑色系为主要色调,抹胸、吊带、露背,身量和她相似,身材似乎比她还好。 她几乎可以想象衣服的主人怎样的妖娆明艳,媚骨天成。 然而林姣没心思好奇,在这里每一刻她都如坐针毡。 万一他什么时候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她拎了一件深红色的及踝长裙,在浴室里简单的冲了个澡,吹了吹头发,换好衣服。她将面具重新系好,这才向外走去。 她一刻都不想多停留。 然而她刚刚出了房间,就被人堵了回去。现在门口的女仆拦下了她,对着她摇了摇头。 坏了。 她知道顾淮之对自己有所怀疑,可刚刚没多想。现在想来,他刚刚根本就不信自己。所以不管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保险起见,他都想验证一下。 分卷阅读64 林姣刚要开口,突然想起自己不能说话。 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走。然而女仆只是恭恭敬敬地向她欠了欠身,寸步不让。 “Signorina, per fa-vo-re, Aspetta un attimo.” 女仆说得大概是意大利语,林姣虽然了解一点,但也就听个大概。 林姣深吸了一口气,她也顾不得是否失礼了,伸手直接推开了她,向外走去。 “Signorina, non Puoi sciare……②”被她推开的女仆惊恐地追在她身后,似乎还是想拦她。 本来动静不大,林姣就算走了也没什么。现在倒好,让她这么一喊,引起的注意会越来越多。 林姣停了脚步,她转过身。 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尽管知道对面的人根本听不懂中文,她还是象征性地做了个口型。 “抱歉。” 女仆见她停下来了,以为她听了劝,然而林姣扬起手刀,以手为刃,直接劈晕了她。 林姣转过身,怔住了。 顾淮之正站在她身后,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微眯的眸子里满是淡漠,神色晦暗不明。 她不知道顾淮之站了多久了,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身后,那个女仆还躺在地上呢。 顾淮之朝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走得不疾不徐,面上也无波澜,像是在从容不迫地盯着一个猎物。 “你是谁?”他的声音低沉。 她被他逼得步步后退,脑子里翻转过许多念头,却一个借口都找不出来。 后背磕到了窗沿,尖锐的棱角让她扯回了意识。 退无可退。 然而这时候,顾淮之却停下来了,在她身前一臂之距。 “我们不认识是吧?” 没有玩味儿和揶揄的意思,顾淮之的眉头轻皱,语气还是淡淡的。 某一瞬间,她感觉他打算放过她了。 然而下一秒,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压来。 “得罪了。” 林姣还未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阴影从头顶遮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顾淮之按住了她,将她抵在了窗台边沿。 林姣想要挣开他。 她的手腕一挣,在棱角上划出一道血痕,然而他力气大得她根本挣脱不开。他像是未卜先知一样,膝盖抵在了她的腿上,她被他锁在了怀里。 林姣的唇角抽了一下。 那双深瞳沉降着雾霭深深,似蕴含着星辰大海。他的手伸向了她耳后的系带。 林姣偏开了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下巴被他狠狠捏住,他握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你说我们不认识是吧?”他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那双眸子里,有的尽是煞人的寒意。 “老板,小姐那边出……”秘书急匆匆地从拐角处走过来,触目是这样一副旖旎画面,不由得怔了一下。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多想。 秘书轻咳了一声,低着头想当做没看见,转身就要走。 “等等。”顾淮之略微隔开了一点距离,他侧过身,略微不耐地看向她,“她又闯什么祸了?” 他这么一松手,林姣轻易地挣开了他。 顾淮之还来不及反应,林姣从窗边翻了下去。 顾淮之怔了一下,脸色微变。 这是二楼。 第47章 威尼斯·4 然而顾淮之脸上的担忧持续了不足十秒。 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波光粼粼的水面激起了一大片水花, 四处迸溅,在灯光下漾着亮色。下方是一个巨型游泳池,一半在室内,一半延伸到室外。 林姣从水中浮了起来。 手腕那道刚刚被划出来的红痕颜色深了一层, 传来一阵刺痛。她甩了甩手,然后抹了一把脸。 见了鬼了,她是不是跟水有一段难解的孽缘? 一晚上落水两次, 还是在残冬刚尽的时候, 会游泳也经不起这种瞎折腾,冻也快冻死了。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发丝贴着脸颊,潮湿和冰冷的感觉再次裹挟全身。林姣在心底暗骂了句,迅速游上了岸。 她都不用抬头看, 就可以脑补顾淮之现在的脸色, 绝对是要多阴郁有多阴郁。 林姣提起裙角就跑,跳都跳下来了,这时候再跟他矫情都是有病。 顾淮之的脸色确实阴沉到了极点。他薄唇紧抿,眉眼间的清冷更甚,眸中深不见底的黑色有所涌动。 关心则乱。 他忘记了, 她是林姣啊,一贯喜欢看着别人心急如焚,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啊。要不是十拿九稳自己没事,她哪儿会真的跳楼。 秘书在一旁看着顾淮之的脸色, 只觉得周围的气压一再往下降。他深邃的眉骨,硬挺的鼻梁,微泛白的薄唇,清冷却带着浓烈的侵略感。 她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老板,要不要拦下来?” “拦下来?”顾淮之凝视着林姣的背影,声音轻得不像话,“为什么要拦下来?” 他甚至笑了笑,口吻平静至极,“你看她多想走啊,跳河跳楼都要走。我再拦她,不是逼死她吗?” 秘书听他笑听得毛骨悚然。她站在一旁,略略迟疑,欲言又止。 她实在是进退两难。从她目睹了这些之后,她就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 总觉得自己会被杀人灭口…… 这下彻底安静了。 兴许顾淮之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平静无澜的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的长发、眉眼、薄唇、手腕和脚踝,她身上的气息,熟悉到让他觉得思念成了一种隐疾。大概她招招手,对自己笑一笑,他都想当做一切没发生过。 真是彻底疯魔了。 沉寂了几秒,他微微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来的颓靡。 “让她走吧,走了也好。” 某一瞬间,她在他身上感到了落寞。 就像是一个在同旁人置气的孩子,嘴硬的说着气话,其实一句软话就能哄好了。 然而仅仅是短暂的一瞬。 “别再让我碰到了。”不知名的情愫从眸底烧起来,像是要把一切都绞杀干净。 “你刚刚跟我说,那个小祖宗又闯什么祸了?”他话题转得有些快,刚刚的一切都像是个错觉,声音和神色还是冷漠,平静地像一摊枯水,不起波澜。 秘书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一个小时前在路上飙车,撞了辆车……” 目前为止,顾淮之的脸色还不算太难看。 秘书的话其实还没说完,她想了想顾淮之这气刚消,忐忑不安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 。 分卷阅读65 秘书艰难地从喉咙里又挤出来几句话,“然后跟人吵起来,一生气又撞了几次。后来动了手,就把人打进医院了。对方好像是大使馆……” 顾淮之的眉心跳了跳,秘书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不是让你把她卡停了,车钥匙收了吗?谁给她的钱?” 秘书尴尬地笑了两声,实在觉得有些冤,“沈总给的……” 脏字瞬间从喉管里滚了出来。 - 她穿着十公分的高跟,扯着湿透了的长裙,一路狂奔。确定没人追上来了,她才放慢了脚步。 过了这么久,这大概是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林姣的发梢上还挂着水珠,风一吹,被浸透的长裙紧紧贴着自己,是比往日更甚的寒意。 她踹了一脚面前的小石子,看着它“咕噜咕噜”滚远了,心情突然沉郁到底。 说起来特别可笑,她不是没有幻想过重逢的画面的。她也是个会幻想美好的女孩,不是没有丝毫期待和奢望的。尽管她很清楚,他该是恨极了她。 然而事实是,不欢而散,没有结局。 说不分明,她只是突然有些落寞和……嫉妒。 刚刚只想着离开,她自然没心情考虑别的。现在闲下来了,她觉得自己可以脑补出来一部狗血剧情。各种古怪的念头在脑子里叫嚣着,吵得她头昏脑热,甩都甩不掉。 风一过,林姣缩了缩脖子。 林姣突然想笑,她可能真是傻了,都快冻死了还有心思在这里矫情。 根本记不清楚手机号码,好在她还记得地点。她敲了敲车窗,将自己腕上的手镯递了过去。 “Excuse me, you seo the Haydn mansion My cell phone……” 林姣手上的镯子是一款限量定制,值她面前这辆车,然而对方并不识货,举起镯子在灯关下看了看,还是将信将疑。 尽管不信,对方还是捎了她一段路。 折腾了这么一顿,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头昏脑热得像醉过一阵一样。喝了药便再也不想动弹,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林姣睡得昏昏沉沉,却总是不安稳,从凌晨就开始反反复复的醒转再昏睡。 迷迷糊糊做了场梦,发汗之后浑身是汗,她爬起来就往浴室里冲。 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你这几天不是在威尼斯吗?有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我的小妖男?] [求照片求签名!] 林姣翻了翻这几天行程里的酒会成员名单,回了一条,“怎么谢我啊,宝贝?以身相许吗?” 北京那边已经是上午,所以唐暖消息也回得飞快,[别说了,我爱你。] 林姣笑了笑,她往下沉了沉,泡在牛奶里。花瓣飘在牛奶表面,头顶照下来的光线朦胧而迷人,像起泡酒一样微醺。 [你什么时候回国啊?有时间一起聚一聚啊。] 林姣看着消息,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落下一篇鸦青色的影子。 [再说吧。] 她将手机撂到了一边。 - Murano,穆拉诺岛,或者说叫玻璃岛。名义上是威尼塔潟湖中的一个岛,其实是以桥梁相互勾连的群岛。红砖和黄砖的建筑,白色的灯塔,还有形态各异的彩色玻璃制品。 晚上是一场私人聚会。 林姣原本对这种场合不太感兴趣。为了一些利益和关系,端着一张笑意盈盈的脸,面上留着温和笑意互相吹捧,私底下面不改色捅你一刀,这就是所谓的名利场晚宴。 一场宴会下来,脸都要笑僵了。 所幸今天说是私人聚会,名单上的人,可以组出来一个时尚圈了。基本上都是说句话就能改掉时尚界风向标的人物。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凡事西蒙安排的宴会,都是一次跳板。 就是奇怪西蒙这个东道主不见人影了。 不过遇到这些大|佬,倒是没人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林姣乐见其成。 富丽堂皇的舞会大厅,轻柔舒缓的舞曲流淌着,二楼的乐队开始了演奏。 唐暖说的“小妖男”,是模特界的新宠,卢克·布鲁克。身材自然不用说,关键是他长了一张惊艳众生的脸。五官深邃又精致,一双蓝瞳极具吸引力。 这种造物主赏饭吃的人,还有个极雄厚的家世。任谁都会忍不住嫉妒上帝对他的偏袒。 这是林姣看到的新闻通稿。 林姣原本不以为意,但多少都答应唐暖了,也没打算爽约。她询问了一句,有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的所在。 林姣端起一杯红酒,朝着他走过去。 红底高跟鞋轻轻敲在大理石的地板上,黑色的裙角在她脚下摇曳生姿,摇出来妩媚的弧度。 “你好,有荣幸和你喝一杯吗?”林姣的眼角潋滟着风情万种,唇角勾起一抹笑。 混了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语调才刚刚好。 她拿捏出的姿态,绝对是最蛊惑人心的。 只不过这副勾人模样,不是对着卢克,而是对着他身边正在攀谈的同伴。他也是个模特界新贵,但远不及卢克风头正盛。 那人站在卢克旁边,见到一个美女摇曳生姿地走过来,习惯性地以为目标是卢克。现在自然受宠若惊。 林姣来之前就听说过,卢克傲慢到了极点,就算是在工作上会有牵扯,他也敢仗着资本不给你面子。 自己过来直接要签名,怕是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攻心而已。 卢克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真的咬钩了,还是懒得戳破,在一旁半带着笑意,安静地看着她。 酒杯轻轻一碰,她轻啜着杯中的红酒。 然后她看着卢克在身侧俯下身,绅士地做了个邀请动作,“May I?” “荣幸之至。”林姣将手搭向他的手心。 林姣的唇角刚刚勾起一丝笑意,那抹笑意很快僵在了脸上。 西蒙这个东道主姗姗来迟。他身边还带着个客人,一个年轻的东方面孔。 他的视线,落在了林姣搭在卢克掌心的手上。 第48章 威尼斯·5 仅仅是那么一瞬, 顾淮之抬了眼, 就好像刚刚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林姣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没看到他眸底被激起半分波澜,氛围已经陷入死寂。 相撞的视线没有激起一星半点的火花,顾淮之已经收回了视线。 他身侧跟着个女人, 踏进宴会厅的瞬间就勾走了所有的视线。 像是被中途带来的,发丝散落在胸前,慵懒而倦态。她穿得也不是正式的礼服, 闲散而清凉的沙滩裙, 红得明艳而灼人。 在西蒙的私人宴会上见到顾淮 分卷阅读66 之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林姣知道西蒙绝不是无心的。 西蒙似乎对他们两人的事并不知情,端起托盘上的红酒,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么精湛的演技、无辜的神情,世界都欠他一座小金人。林姣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然而不管心思如何千回百转,已经是这么一副局面了。 “会跳维也纳华尔兹吗?”卢克轻轻挑了挑眉, 他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扯回。 “自然。”林姣低眸敛了视线。 卢克抬手打了个响指, 牵着她的手走进舞池。 二楼的乐队会意,切换了曲调,序奏刚刚开始,优雅平易的旋律动人。 韦伯的。 “林小姐似乎兴致不高。”卢克眸色晦暗,他微微笑了笑, 话里意味不明,“刚刚可没这么冷淡。” 来这里的人大都极为擅长察言观色,活得像个人精,她细微的神色变化, 都会在别人眼底放大。 厌烦被别人窥探心事,但她面上并无恼意。 “刚刚一时兴起。”林姣飞速地扫了他一眼,把他那句话温温软软地呛了回去,“现在没心情了,不可以吗?” “真绝情啊。”卢克并不在意,短促地笑一声,略微低了低头,“你似乎很介意那个女人啊,她好像也在看你。” 他说的是顾淮之身边的那个女人。 林姣微微皱了皱眉,抬眼看过去。她确实也正打量着自己,算不上恶意,但肆无忌惮的视线确实让人不适。 见林姣看过来,她凑到顾淮之的耳边,抬手遮掩了一下,笑着说了句什么。 顾淮之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似乎低声呵斥了一句,但神色上并无怪罪的意思。 他身边的女人也不在意,端起高脚杯朝二楼走去,裙摆在脚下摇曳生姿,晃得人心神荡漾。 她的长相已经是让人一眼难忘,但比长相更出众的是身材。偏偏她冷得像一把刀刃,泛着冷光,有人试着跟她搭讪,自讨没趣后就讪讪地离开了。 轻缓的音乐节奏逐渐加快,典雅的乐曲变得华丽而雍容,有置身富丽堂皇的宫殿的错觉。在越来越欢快热烈的曲调氛围中,流畅的滑步,欢快忘情的飞旋。 这时候林姣脚下一折。 林姣并没摔着,卢克紧紧地握住了他,一手抬稳了她的肩膀。卢克反应得极快,林姣也一样,她顺势变了舞姿。 只是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她作势崴脚,故意跌进他的怀里。 就像是,投怀送抱一样。 顾淮之似乎并未发觉这边的状况,他端着高脚杯和别人谈笑风生,矜贵又沉稳。 舞步将两人拉进的时候,卢克压低了声音,“他好像没什么触动啊。” 顾淮之看上去确实不为所动,他招招手,一个侍应生走到他身边,恭恭敬敬地听他交代完,略微讶异地离开了。 然后顾淮之继续游刃有余地和对方交谈。 “我觉得,你还是专心一点比较好。” 氛围似乎又暧昧了几分,知道他是刻意的,林姣神色恹恹的,懒得戳破。 “不劳费心。” 林姣的手搭在卢克的掌心上,快速飞旋,应和着炽烈的曲调高潮。 音乐戛然而止,古典轻缓的序奏重新奏起,在徐缓的音乐中重倾斜右旋。 曲终起身的那一刻,林姣被卢克揽向他自己。 就在这时候,全场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啊——”宴会厅里的人们因为猝不及防的黑暗陷入了混乱。不管这些人平日里多么的沉稳,真正遇到突发情况才能显示出一个人的性格。 浓稠的黑暗里,女人的尖叫声四起。虽然都知道可能是停电,或者是跳闸,可是一旦有一个人开始尖叫和推搡,现场就不太好控制。 不知道是谁推了林姣一把,林姣穿着高跟,勾到了旁人的裙角,差点跌倒。 身后有人稳稳扶住了她。 凛冽的冷香扑鼻而来,男人的手很凉,顺势圈住了她,在她身后将她揽入怀中。 “松手。”林姣想要挣开,就这么一动,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不就喜欢对别人投怀送抱吗?” 是顾淮之的声音。 林姣怔了怔。 “Awn(阿伦),赶紧去检查一下电路,应急灯呢?”西蒙沉着声音问道。 除了这样的事,显然会让他觉得难堪。 “先生,先前秀场出现事故,应急灯被接走还未归还。已经让人去检查电路了。”阿伦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林姣脑海里转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她突然想知道,他是如何精准无误地找到自己的。旋即她又在想,他是不是在说自己刚刚跌进卢克怀里的事。 然而,等林姣脑海里过了一遍顾淮之带来的那个女伴,心底所有的念头都像是刚刚燃起来的火苗,被浇灭了。 “松手。”还是这句,林姣冷着声音,还是想挣脱他。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失手,将香槟酒塔撞了一下,稀里哗啦地碎落一地。碎玻璃和酒液飞溅,又是一片混乱。 顾淮之下意识地偏了偏身体,严严实实地将她护在了怀中,替她挡了挡。 林姣的身体微微顿了一下。 酒塔就在她右侧,顾淮之的反应却比她还快上一步。 林姣心头的念头微转。 顾淮之从进来后,除了最初那一眼,根本看都没看她,他是如何精准无误地找到自己的?他怎么会比她还清楚自己身侧有什么? “怎么不跑了?”顾淮之压低了声音,似乎是笑了笑,酥沉的声音里含着半分自嘲半分冷淡。 “那你松开手。”林姣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清冷自持。 “你就那么想跑吗,嗯?”他凑到她耳边,声音里缠上了三分笑意,裹挟着似是而非的温情,“你最好别出声。” 林姣还未体会到他话里的意味,顾淮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偏转过来,面向自己。 她听到他说了一句,“得罪了。” 又是“得罪了”,又是这样毫无诚意。 “等等……”林姣的话音未落。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封缄在唇齿中。 手掌覆在她的后脑,从她的耳垂摩挲到她的发丝,手上缱绻,吻却强硬。他倾身吻上了她的唇,舌头撬开了她的齿关,一下又一下勾挑这她的上颌,像是安抚,又像是挑衅。 他将她的双手锁在他的怀里,一开始就是以一种掠夺的姿态,浓烈而鲜活。 强势到让人无路可退。 林姣算是知道他说的,“你最好别出声”和“得罪了”是什么意思了。 他根本没有丝毫的歉意,他就是打定了主意冒犯。 林姣挣脱不开,高跟鞋一点没留情面地踩了下去。 顾淮之闷哼了一声。 血液的腥味在唇齿 分卷阅读67 间蔓延开。他放开了她的唇,手还是紧紧地裹着她。 黑暗里,她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她知道自己刚刚下手极重,并没控制分寸。 林姣想,他大概恼怒到说不出话了吧? 然而他只是轻轻揽住了她,像是幻觉一样,他贴在她耳畔,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真的那么想离开我吗?” 某一瞬间,林姣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荒谬又怪诞。 昨天他见到她,怀疑她的时候,那副神情可不像是要和自己叙叙旧情。他看着自己的样子,根本是想生吞活剥,掐死了泄愤。 可他现在,又像是什么都不想提,像是他在祈求自己原谅一般。 “最后一次,允许你离开。” 事实证明,所有的温柔真的只是一触即碎的泡沫幻影。他的声音很快冷了下去,他松开了她,抽开了身体。 那股冷香在鼻尖消弭。 林姣攥了攥手心,心头的念头刚起,现场突然来了电。 一瞬间强烈的光亮让所有人都不适应,刺得人睁不开眼,都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林姣合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她下意识地去搜寻顾淮之的身影。 顾淮之已经站回了最初的位置,刚刚的一切,像是都没发生过一样。 西蒙看着他们连打哑迷的兴致都没了,突然觉得没劲。 烟灰色的眸子转了转,他凑到顾淮之身边,笑得神秘,“我好像知道了点不该知道的东西。” 第49章 威尼斯·6 “知道是不该知道的, 你还是闭嘴吧。”顾淮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没搭理他的意思。 西蒙讨了个没趣儿,还不死心,恶狠狠地威胁到,“我这不是怕一不小心说出去吗?不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我可能管不住自己的嘴。” “威胁我啊?” 顾淮之手指轻轻一挑,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打了个旋儿,在璀璨的光线下折出一道亮色。 “怕不怕?”西蒙烟灰色的眸子亮了亮, 他往顾淮之身边凑, 手肘轻轻撞了撞顾淮之,“快老实交代。” 顾淮之似笑非笑地盯了他几秒,薄唇一张一合,冷淡地掉出来几个字,“怕你啊?你试试啊。” “……”西蒙被他一句话堵得一口老血上不来, 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没劲。”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就算顾淮之不承认什么,他也能知道。宴会的东道主是他,大小事都得知会他一声。 顾淮之不就是吃醋,看卢克不顺眼吗?也不光明正大动手抢, 鬼知道他怎么突然起了念头,居然让人拉电闸。这会儿自己不过问了一句,居然这种态度。 啧,真虚伪。 工作人员迅速的将现场清理干净, 尽管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搅扰了兴致,但就这么不足十分钟,一切如常。 优雅轻缓的舞曲重新奏起,林姣正打算退出舞池,卢克竟然又凑了过来。 “你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谢谢,我没事。”林姣脸上挂着标准的社交式微笑,可聪明人都听得出来,这话就好像是“不劳费心”一样。 换个角度考虑,基本等同于“闭嘴”。 “你好像误解我的意思了。”卢克轻笑着瞥了她一眼,高脚杯凑到了唇边。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她的唇上,过于直白的目光显得火热又肆意,实在是极为失礼。 林姣的眉头轻轻皱了皱,眸底划过一丝不悦,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也就是这时候,卢克勾了勾唇角,撤掉了维持许久的彬彬有礼的姿态。他像是对自己的冒犯浑然不知,或者说是毫不在意。 “你现在的唇妆,很引人犯罪。”卢克不疾不徐地开了口,轻佻的语调傲慢又无礼,“还是有谁已经尝过了?” 恼怒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林姣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被狗啃的。”林姣微微笑了笑,面不改色地转身,去了洗手间。 卢克微微歪着头,抬手将高脚杯置于眼前,透过猩红的液体,他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林姣在洗手间里补妆,她从镜子里审视着自己。她忍不住抬手,手指轻轻地从唇上拂过去。 她的唇妆早就花了,手触上去一阵酥麻,算不上肿,但只要补上唇妆就能被人看出异样。 ——得罪了。 刚刚那几分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明明看不到他,但她控制不住地一遍又一遍想起。大约是因为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触感才会被不断加深。 视觉的缺失让触觉更加敏感。 林姣烦躁地将口红丢到了一边。 一直到宴会结束,他们也没有一句交流。只是那断电的几分钟简直是阴魂不散,不断地在她脑海中晃悠。好不容易挨到最后,这里为客人准备了客房,一部分清醒的人离开,也有人留宿一晚。 林姣直接跟着西蒙进了他的书房。 “啧,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吧,你这眼神看上去……”西蒙咋舌,嗤笑了一声,“特别像想对我图谋不轨啊。” “我是被你感动的。”林姣盯着他,唇角往上勾了勾,皮笑肉不笑。 “感动?”西蒙眼皮都懒得抬,不用考虑也知道她下一句等着自己呢。 他起了身去翻找什么文件,豆丁蜷缩在他脚边,被他这么一动,惊醒过来,浑身抖了抖。 “是啊。”林姣咬牙,“能有一个整天盘算着卖徒弟、坑下属的好师父、好老板,我真是太荣幸了。” 如果眼刀能造成实质性伤害,她现在已经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了。 “嘿,收收你的眼神。”西蒙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我教了你几百遍了,别把你的心思写字似的往脸上挂。” “一点长进都没有。”他抽出一份文件,忍不住又数落了一句,“我教你这么多,你都在学些什么啊?” “反正没学你以戏弄别人为乐。”林姣冷淡地把他这话呛了回去。 “嘿——”西蒙被气得发笑,手里的文件就要往她头上敲,“信不信我让这事没完?” “别了,怕了你了。”林姣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说正经事。你突然把我调离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总部的风声并非一点都透不出来,即便有人刻意去压消息,这段时间形势越来越紧张,她不是一点都不清楚的。 “就是让你下去历练两年。你不是还没找到能一辈子保持新鲜感的东西吗?多条路多个选择。”西蒙耸了耸肩,显然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 然而林姣没应,她似乎对他的话有所怀疑。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么想象力丰富?”瞥见她严肃的神情,西蒙嗤笑了一声,忍不住讽刺了一句,“你放心,用你们中国 分卷阅读68 话来说,那群老东西该‘入土为安’了。你对你师父有点信心好不好?” “我不担心你,我比较担心你这套感人的说辞,又是坑我之前的铺垫。” “别这样宝贝,看你辛苦,给你个回国探亲的机会。”西蒙将档案袋推向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扣,“两个月,我这边结束的时候,你应该能看到成效了。” 空气中有些微的凝滞,这短暂的静默将时间无限拖长,格外怪异。 林姣垂下眼睑,她的脸色微变,薄唇翕合,艰难地挤出来几个字,“西蒙,你知道……”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蠢吗?”烟灰色的眸子冷淡地看向她,西蒙语调里的嘲讽和挖苦丝毫未掩盖,“两个月,如果你真的待不下去,随你。” 垂了视线,林姣将档案袋接了过来,“好。” “如果没事,我就走了。” 虽然知道他并无恶意,林姣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气氛已经是怪异到了极致,再待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等等。” 林姣还没走出几步,又被叫住了。 “又干嘛?”语调里勾着点不耐烦,她半侧过身瞥向他。 西蒙双手懒散地撑在桌子边沿,见她回了头,将一个包扎好的礼盒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送你个东西,我这里用不到,你拿去。” “什么东西?”林姣戒备地觑了西蒙一眼,对他的好心感到怀疑。 “回去再拆开看,就一件衣服,我又不送炸|弹给你。”西蒙笑得人畜无害,表情纯良又无辜。 直觉没什么好事,可一件衣服确实无关紧要。 林姣不太在意地接过了礼盒,这才抬腿向外走去。 长廊里主灯已经熄灭,只留了复古壁灯,隔几步一盏。暖色调的光线黯淡却柔和,毛茸茸地晕开一圈又一圈的光线。 林姣抱着礼盒和档案袋往房间走。 前半夜生龙活虎的人这会儿都折腾完了,睡去了。整个长廊静悄悄的,虽然算不上怕黑,但这地方待着确实让人不寒而栗。 林姣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她这走得急了点,突然有人从拐角处走过来。来不及反应,林姣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手里的档案袋和礼盒全都掉在了地方。 档案袋的口没扎紧,里面的文件掉了出来,纷纷扬扬洒落一地。礼盒的丝带一早被拆开了,这会儿直接被摔开了,里面的衣服掉了出来。 光线昏暗,看不分明。 “抱歉。”出于习惯,两边都是下意识地先道了歉。 听出是顾淮之的声音,林姣也不在多言,蹲下身迅速地收拾文件,她并不太想在这里逗留。 顾淮之看着她,静默了几秒。 她这用意太过明显,根本是片刻都不想停留。顾淮之也没说什么,同样半蹲下身帮她收拾。 “不用你辛苦。” 这话刚一说完,他们几乎同时将手伸向了礼盒下压着的衣服。 待看清了东西,林姣像是碰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一样,手猛然缩了回去。 随即林姣反应过来,伸手想要将东西抢回来。 然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那件衣服轻轻巧巧拎了起来。复古壁灯投下的光线昏暗,这些东西确实看不分明,可是凑近了,具体是什么十分明晰。 衣服领口很低,领口处是大量的蕾丝花边,小巧的蝴蝶结。裙子很短,看这长度怕是堪堪遮住大腿|根。真丝绑带和黑色丝袜极致诱惑,最要人命的是那对猫耳装饰和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这是一件女仆装。 要人命啊。 林姣看着这件衣服,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淮之那双漂亮的瞳仁上下一扫,先是扫了一眼这令人血脉喷张的女仆装,紧接着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林姣。 他的眸色意味不明,他玩味的笑了笑,眉梢轻轻一挑,薄唇吐出两个字来,“你的?” 第50章 威尼斯·7 苍天呐, 林姣现在真的挺想直接昏死在这里。 可惜该晕的时候她晕不了, 只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氛围越来越尴尬。她手都伸出来了,东西也是她的,她是该补一句“不是我的”或者“我不知道”吗? 那真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衣服她可以扔在这里的,但是他手机还捏着几张文件。很明显, 他没打算轻易还给她。 见了鬼的进退两难。 看来没有早点拿刀砍死西蒙,将会成为她人生十大败笔之一。 复古壁灯的暖光撒下来,勾勒着他英挺的鼻梁, 清俊的下颌线, 衬得他眉目间气质都暖下来了。只是这揶揄的口吻和轻佻的视线,让人头皮发麻。 “和你无关。”林姣眉心微微一皱,她压低了声音,显然是懒得跟他周旋,“文件还我。” 林姣伸手去夺, 她这手刚刚伸出去, 顾淮之捏着文件的手向斜后方一抬,轻轻松松避开了她。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嗜好?”顾淮之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几秒,长眉轻轻一挑,“还是说, 这些年你‘长进’了?” 他今天似乎是铁了心跟她过不去一样,不依不饶,话说得刁钻又刻薄。 “这也和你无关。”林姣同样站起身,皮笑肉不笑。 沉寂不过两秒, 空气中风声微动,林姣骤然上前,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去抢。 林姣的手刚够到他的手腕,突然觉察到一个力道传来。他长臂一捞,因为惯性,她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 “看来,你是真的挺喜欢对人投、怀、送、抱。”顾淮之上下唇一碰,将那几个字咬得性感又恶劣。 似乎一直如此,他将她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她做什么他都是早有防备。偷袭成功,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几个脏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林姣面上还算过得去,唇角微微翘了翘,她面不改色地站直了身体。 “想知道是吧?好奇是吧?”唇角漾起一个娇俏的笑,林姣放软了声音。 顾淮之挑了下眉。 纤细的手指突然轻轻牵住了他的领带,林姣扯着顾淮之的领带,朝自己的方向不轻不重地一拽。 眼角勾着点风情,林姣的手指正和他的领带缠绕。她拉着他,像是在一步一步引导一样往后退去。烟视媚行,也不过如此。 当后背磕到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她才微微抬头。一开口声音绵软又缠绵,简直是酥到了骨子里,“少爷。” 顾淮之骤然变了脸色,手中的文件落了地,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卡着她将她按在了墙壁上。 “你是想死。”他的声音低沉,分明沾染了别的味道,他漆黑的眸底掩盖着惊涛骇浪,些微变得急促的呼吸验证了他在克制和隐忍。 她刚刚凑 分卷阅读69 到他耳边,微抬着下巴吐气如兰的模样,有多勾人,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个漂亮女人轻扯领带已经是犯规了,偏偏林姣有能力让这动作勾人勾到三魂七魄离了窍。 顾淮之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描摹着活色生香的画面,她穿着那件衣服,带着镣铐,软软哭着求他的模样。尽管这种想法阴暗又变态,但还真是她自己先挑起来的。 似乎是满意顾淮之这副模样,林姣笑得花枝乱颤,临了不忘泼上一盆冷水,“反正,我又不是穿给你看的。” “我看你是想长长记性。”顾淮之凝视着她的眸子深邃又晦暗,听了她的话,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嘶哑,含了三分戾气。 他话里的意味分明,手上的动作比话语更直白了几分。她刚刚就是脑袋一热,气恼了才会刻意挑衅,但他分明是当真了。 要命。 林姣突然觉得玩笑开得有点过火了。 “咯吱——”一声,斜前方的房间门被人推开了。一片明亮的灯光透出来,映出一段冷色。 林姣像是沾到了病毒一样松了手,想推开他,他还是纹丝不动,丝毫避讳的自觉都没有。 有人从房间里不紧不慢地迈出来,柔若无骨地靠着门框,落在地上的影子都曼妙。 玲珑的腰身不盈一握,一双玉腿从真皮睡裙下露出来,纤细修长,她整个人看上去柔若无骨,媚态横生。 是今晚跟在顾淮之身边的那个女伴。 “晚上玩情|趣我能理解,”那双勾人的眸子往他们之间一扫,她像是了然,“不过你们喜欢选在这里寻刺激吗?” 顾淮之眉头凝起,他还没说什么,林姣一把推开了他。 林姣迅速地捡起地上的文件,对着顾淮之虚假地笑了两秒钟,“这件衣服你喜欢你就留着吧,不用感激我助人为乐。” 说完她绕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一声一声地格外悦耳。她走得急促,那件女仆装还躺在地上,倒像是心虚了一样。 “整天教训我做事没分寸,我可没跟别人制服|诱惑到走廊去。”那女人还纹丝不动地靠在哪儿,讥俏地笑了笑。 “我看你这两天过得太愉快了。”顾淮之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面上并无不悦之色,“今晚我就让人给你订机票。” 话里分明带着警告,他这根本是威胁了。 威胁也就算了,顾淮之还真付诸行动了。他不像是开玩笑,当即打电话给秘书,让她现在就订机票。 女人怔了几秒,反应过来他已经三两句话交代好了。现在就算扑上去咬死他都回天乏术了。 “顾淮之你是不是丧心病狂!”她气得尖叫。 “小声点,这是别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死人了。”顾淮之微微笑了笑,眼眸亮得如同夜幕里闪耀的星辰,“我可不谋财害命。” 他面目清俊得去月色姣姣,薄唇里吐出来的话却恶毒至极,“所以说,下次一定要记得,扰人好事真的会有报应的。” 合着是因为她打扰他们了,这儿等着报复她呢?又不是故意的,大半夜在她这里犯浑呢?真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啊。 被他气得发笑,她冷哼了一声,“你敢让我回去我就敢告诉……” “你敢威胁我你试试。”顾淮之眼风都没给她,淡淡地撂下一句话,回了房间。 好半晌,她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神经病啊。” - 林姣急匆匆地回了房间,将门狠狠地摔了上去。 一见到那女的她就隔应。 好像有人说过,女人之间交朋友很古怪,大约第一眼就成注定。两个人的穿着、气质、相貌、谈吐,从初次见面就能知道是个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敌人,都在第一眼。 林姣也不是反感她。某种程度上,她乐于见到一个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的女人。那个女人长相已然是令色少双,但她的身材比她的长相让人记忆深刻。 人都是视觉动物,不仅是男人,女人也一样。 可莫名其妙的,她挺隔应她。 脑子里转过“吃醋”这个词,林姣忍不住骂了一句,“有病。” 她这不仅仅是有病了,简直是病得不轻。前任的现任女友或者暧昧对象,似乎都跟她八竿子打不着边啊,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这是瞎操什么心? 林姣把高跟鞋踢到一边,理了理文件的顺序,将整个人摔到了身后的床上。 林姣翻了翻手机消息,看到唐暖那条,她才想起今晚的目的她忘记了。她还真是昏了头了,答应唐暖的事被她忘到太平洋去了。 时间也不早了,这时候她能到哪里堵人去? 简单的冲了个澡,林姣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她穿着睡裙赤脚走在木地板上。房间里播放着轻缓的钢琴曲,音量并不高,林姣跟着哼了几句曲调,吹着头发。 阳台那边似乎传来了很低的吉他声。有人在唱情歌。男人的声音醇厚又性感,同耗了多年才制好的真醇佳酿一般。 Westlife的My Love。 声音倒是挺耳熟,就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谁。 林姣端着骨瓷杯走了出去。 听到有动静,吉他声一瞬间断了,有余音在空气中轻颤。卢克半侧过身看了她一眼。 两个阳台之间间隔只有一米,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听到动静。 林姣原本只想站在这听几句的,她没有叫停的意思,现在有些尴尬了。她轻咳了一声,“你扰民了。” 话倒说得合情合理。 卢克冷漠地扫了她一眼,竟然也没反驳,起了身就要抱着吉他进房间。 “作为赔偿——”林姣突然开了口。 卢克顿住了脚步,他似乎在等她把话说完。 “能给个签名吗?” 第51章 威尼斯·8 有光从窗帘缝里透出来。 暖色调的落地灯, 在他周身浮了一层稀薄的光晕, 笼着他高瘦颀长的身影。 “现在?”卢克连敷衍的微笑都省了,不耐烦的情绪从眼底流淌而过,神色有些鄙夷。 她在宴会上动的那点心思,这么多年他见多了。 欲擒故纵呗。 她也确实对他胃口, 年轻男女,逢场作戏,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没料到, 她还真没把他当回事, 一句“一时兴起”能噎死人。 只是这会儿她脑回路更是新奇,他还是头回遇到这么要签名的。哪像个粉丝啊?她就是活脱脱的祖宗,还是无所谓脸面那种。 “你自己过来拿?”蓝眸中划过一丝怪异的情绪,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厌恶感掩盖了三分, 口吻中的傲慢无礼显露分明。 “成啊, 写完了给我开个门就行。 分卷阅读70 ”林姣似乎对他话里的调侃和不屑未有所察。 红茶的热气从骨瓷杯中升腾,袅袅浮起,遮了一层朦胧的水雾一样,氤氲了她的面容。 也不知道她是真听不明白他话里的不屑一顾,还是脸皮太厚根本不在乎。反正她始终像是一团棉花, 所有的攻击和挑衅击到她身上,只会感到绵软无力。 没料到她接了话,卢克一时无言。半晌他才挤出来一句,“没纸笔, 你要我换个地方签?” “我也没有,你喜欢签在……”林姣略微诧异地扫了他一眼,像是知晓了什么一样欲言又止,然而又补了一句,“需要我给你找一件吊带裙吗?” 好的,他是真低估了她不要脸的水平了。 林姣还真觉得无所谓。 反正交集不大,她没打算给他留什么好印象,他既然都拿自己开玩笑了,她也不介意恶心恶心他。 顺利要到了签名,林姣对着签名拍了张照,发给了唐暖。 消息弹窗点亮了屏幕。 唐暖一向起得早,消息回得也快,[恭喜你,现在是我第二小可爱了。] [不敢当不敢当,我居然还能排第二。]林姣发了个惨兮兮的表情包。 消息发出去,林姣突然想起来什么,懒得打字,索性发了语音,“你前段时间不是刚饭了一部网剧男三吗?前前段时间还告诉我本命是一个练习生呢,你这翻墙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细数一下唐暖饭过的大小男神,从二次元到三次元,演艺圈到模特界,小鲜肉到实力派,组出来一个加强连绰绰有余。 颜控少女追星族是不是都这么……花心! 唐暖:[你不懂,本命和墙头都是我的。] [你的爱太泛滥了点……]林姣沉默了几秒,[那谁排第一?] 唐暖补了个娇羞的表情,[委屈你了小宝贝,第一当然留给我喜欢的人了。] 得,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 手机撂到一边,林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不太对,[等等,有八卦!] 喜欢的人?现实的? 谁!她怎么不知道。 这次轮到唐暖装死了。 消息敲了几次,唐暖都没反应。林姣也没继续追问,靠在床头完整地翻了一遍档案袋里的资料,发了一条短信,“Vincy,帮我查一下天晟的相关资料。” 到底是离开燕京太久了,要说消息灵通,怎么也数不到她。想了想,余森对这些肯定摸得门清儿。林姣也没客气,直接发了消息问他。 燕京那边是周末清晨,她也没指望余森能起来。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撂到一边,沉沉地睡过去了。 一夜好眠。 六点钟左右,有仆人推着早餐车将餐点送进房间。 林姣推开落地窗,外面起了一层稀薄的雾,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黎明前的曙光正慢慢扩散,那层本就稀薄的雾也缓缓褪去。 余森没回消息,倒是掐着点给她回了电话。她这边刚吃完早饭没多久,余森就把电话打进来了。 余森没提她问的事,倒是先问了她一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去给您接机去?” 他本来就精得很,脑子比谁都活络。看到她发消息问,不用猜也知道她盯上了,这段时间就会回来。 “再隔几天。”林姣沉吟了几秒,“我订好机票再说吧。” 法国那边的事手尾还没处理好。尽管一开始西蒙就是给她练手的,她也不会逗留太久,但是她也不能辜负他这一片心思。 不仅仅是总部和分部,圈子里早就谣言四起。这些年西蒙明里暗里给过多少特例,眼红的人可不少,着急想拉她下来泼她脏水的人更是数不清楚。 如果事情做得有头没尾,不是什么好事。 “成。这两天我帮你查,你回来了我再给你资料。”余森那边似乎有细碎的声响,有人在跟他说什么。 “你有事就先忙去,我这边不急。” “不是什么要紧事。”余森话音一落,他那边就清静了,“你回来给我打电话,哥儿几个找你聚一聚。” “嗯。”林姣应了声。 挂了电话,林姣想起点事,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打算出去。 刚推开门,林姣听到点动静。巧不巧的,她正好遇上顾淮之回来。 顾淮之的房间就在隔壁。 他应该是刚从外面晨跑回来的,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墨色的碎发凌乱地垂在额前。他穿着白色T-shirt和黑色尼龙长裤,抹掉了明显的logo。 林姣上次见到这衣服,是在米兰国际时装周的秀台上。男模走完那一场,就卷起了一股运动工业风。 林姣很少见他穿休闲风,那件T-shirt设计理念是野性和舒适,面料很薄,这会儿被汗水浸了,隐约能看到他的肌肉线条。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分明的懒散味儿。 还真是个时刻勾人心的祸害。 林姣暗暗地在心底吐槽了一句,面上分毫不显。可她这视线太直白了,他微微皱了下眉,就朝她看过来了。 视线相撞。 两个人有灵无肉地现在对方面前,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周身漂浮的灰尘。 几秒之后,还没撞出什么火花,他们两人就直接错开视线。 “早。” 总觉得这么僵硬下去也不是道理,林姣和他打了声招呼。 然而顾淮之像是没听到一样,拉下金属把手,进了房间。 “……”林姣的笑容逐渐僵硬,直至消失。 他昨晚还放纵自己沉溺在暧昧的氛围里,像是摒弃了所有不痛快的回忆。今天早上,他就翻脸无情。 是谁趁着停电强吻她的? 是谁昨天晚上拉着她不依不饶地调侃的? 靠,现在不认人了? 虽然她也和他不约而同,不想提起。但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挠心挠肺,却也可笑至极。 “虚伪。”林姣冷笑了一声。 还嫌不解气,林姣又对着他的房门,比划了几下。她做了几个标准的侧踢,嘴里念念有词。 “禽兽。” “混蛋。” “垃圾。” 她越骂越顺口,只觉得火气消了大半,畅快淋漓。 然而下一秒,门应声开了。 顾淮之一手搭在门框上,面色阴郁地靠在那里,薄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的弧度冷硬。 林姣觉得有一股子阴风从背后卷了过去。 顾淮之的视线微冷,从她身上慢慢地掠了过去。一寸一寸地划过她僵在半空中的腿,最后聚拢在她的脸上。就像锋利的刀无声无息地切开她的血肉。 他看她那样子,活脱脱地像一个阴沉沉的屠夫,在审视着砧板上待宰的鱼。 林姣和他对视了两秒,面不改色地将腿收了回去,轻咳了一声,“ 分卷阅读71 我活动一下筋骨。” 砰的一声,门再次在她面前关上。 只不过这次是顾淮之冷着脸一甩手,给摔上的。 垃圾。 这次是在心底骂的。 林姣撇了撇唇角,倒也没太放在心上。跟西蒙知会了一声,她打算在这里玩两天,等法国那边自己交代的事情完成,再回去。 这里远离主岛,水却更清澈,光线揉碎在水波里。外岛中彩色岛离得也近,五颜六色的房子最适合拍照。而玻璃岛最大的特色大概就是它的工艺品了,各色玻璃制品精致得很。 女人对亮晶晶的或是绚丽的东西一向没有抵抗力——这条定律不仅仅适用于化妆品和珠宝,也适用于其他物件。 出了博物馆,林姣一路买到手软,虽然付钱的时候,她根本没想过买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途。 但是大部分她也带不走,总不能全都买回去。 想了想,林姣打开手机摄像头,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对准了一排好看的玻璃杯,按下了快门。 “咔嚓——” 小店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正坐在店内看电视剧,听到了动静,登时变了脸色,店内走了出去。 “Fermati!” 老板娘厉声呵斥了一句,急匆匆地从店内追了出去。 林姣虽然听不懂,但是就凭她是对着自己喊的,语气和脸色也不是善意的,不难猜出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被误解了。 然而这时候有个年轻男人走上前,飞快地和老板娘说了些什么。 单看样貌能看出来是个东方人。比她稍微年长,意大利语说得十分流利标准。 老板娘朝着林姣这边看了几眼,一开始还面色不豫,最后眉笑眼开。 林姣有点想不通。 “Excuse me?”林姣想要叫住他,问个清楚,结果那个男人没搭理她,只是笑了笑,摆了摆手。 再逛下去倒没发生什么意外,奇怪的是那个年轻人一直在她附近。他看上去也没什么恶意,这里游玩的人也多,林姣也不怕他。 林姣只是觉得他很奇怪,偏偏几次三番,她只要一凑过去,那人就明确表示拒绝跟她交谈。 林姣也不再多想,自己逛了一圈,尽情地吃喝玩乐,收获了一堆照片。 那个年轻人看到她终于不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了,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想了想一堆“战利品”,不由得头疼。 他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另一端接得挺快,“喂。有事?” “顾总,我已经照您吩咐把东西都买了,不过……” 年轻人语调里带着些许无奈,“这位林小姐好像挺喜欢拍照,眼光还很毒辣,拍都是最贵的。” 玻璃岛的工艺品确实好看,可是它的价格更好看,好看得让人肉疼。 这里的规矩是不能拍照。 显而易见,林姣并不清楚。这下好了,为了让她拍照能开心点痛快点,东西都是自己提前给她付了帐的。 单单几件已经价格不菲,林姣还专挑贵的下手。 然而年轻人听到电话对面,男人轻笑了一声,似乎很愉悦,“随她。” 没听错吧?老板好像还挺开心……这一天下来要多少钱啊,他自己刷老板卡都刷得肉疼。 “挑几件她特别喜欢的,你想办法送给她,别让她怀疑就行。”电话对面男人的声音低沉,与往日无异,“其他东西归你,没什么事不用给我打电话。” 不能让对方怀疑,这要怎么送? 然而自家老板自然是只负责下命令,不考虑任务是否艰巨,吩咐完就结束了通话。 千金博美人一笑? 好的,见识到了,真烧钱。 第52章 威尼斯·9 顾淮之身后有细微的响声。 “谁的电话?小周的?”女人的声音清冽如雪, 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意外的好听。 是昨晚那个惊艳全场的女子。 她才刚起,刚洗漱完,脸上还挂着水珠,清艳得宛若清晨带露的玫瑰。 “你应该改改作息。什么习惯?”顾淮之转过身, 声音猛地沉了下来,深邃的黑眸里沉着深潭。 “那你能不能改改你教育人的口吻?”女子嗤笑了一声,在餐桌盘翩然落座, “别拿我出气行不行?要是惦记, 自己去追啊。让小周去有什么用,她又不知道。” 她见惯了顾淮之这种反应。压抑太久的渴求,偏偏故作冷漠。极端的隐晦和刻意的冰冷下,温柔初露端倪。 用个词来形容的话,傲娇? 算了, 她觉得顾淮之可能是脑子进水了。 就这奇葩的表现, 让他晃一晃,说不定真能听到水声。 女子搅了搅手中的咖啡,突然觉得怼这一句不过瘾。 意式咖啡的香气浓郁至极,她惬意的往后一靠,勾了下唇角, “哎,你说你这算不算是‘死鸭子嘴硬’啊?” “你今年都在萨尔茨堡待着吧。”顾淮之没抬眼看她,轻落落地撂下一句。 威胁。 “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她刀叉往盘子上一扣,碰撞出尖锐的声响。 顾淮之抬腿, 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在她对面站定,双手撑在了桌面上。 “我劝你三思而后言。” “我劝你善良。” 顾淮之修长的手指弯曲,轻轻地在桌面上扣了扣,“我善良的告诉你,这两天你再拿我开玩笑,要么我把你扔给景宸,要么你自己滚回萨尔茨堡。” “……”沉默了几秒,她决定见好就收,虚假地挂上沉痛万分的表情,“我错了。” 顾淮之直起身,对她的表演无动于衷。 女子转了话锋,试图把这件事翻篇,“我最初那句认真的,你真不跟着啊,我听说主城的叹息桥是约会圣地。” 然而顾淮之似乎真没什么兴趣。 顾淮之靠在落地窗边,手里还拿着文件,他正专注的看着什么。女子见他兴致缺缺,撇了下唇角,继续她的早餐。 事实上,他其实正在玩手机,手机画面停在了Goggle的页面。搜索栏就三个字: 叹息桥。 - 刚挂断电话,小周看到林姣的目光在前面的橱窗流转,似乎又看上了什么东西。 他仿佛听到了钱掉出来的声音。 小周跟了老板好几年了,老板的脾性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可这次实在稀奇。 看这两人不像是旧识,他没听说过林姣这号人,这几年也没见到他们有什么牵扯。就算是旧识,就冲着他们对对方冷冰冰的态度,应该也是有仇的那种。 小周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先一步进去,跟老板打好招呼,“Salve, c'e 'una Ragazza un po' 分卷阅读73 ” 顾淮之只是平静无澜地看着她,眸中并无笑意,闻言也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言。 林姣只觉得心底的火被撩起来了,她有些恼怒地坐了回去。她觉得自己有些冤。 不用说,他肯定觉得刚刚那一幕是自己的意思。 林姣这么一想,不由得烦闷,口吻有点不善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我故意的。” 顾淮之没应声。他的视线下撤,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老实说,他觉得自己挺丧心病狂。 远处斜阳像浸泡在水里,火烧云连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美得不可思议。贡多拉晃过叹息桥,从粼粼波光中划向远处暖阳。 第53章 燕京·1 “女士们, 先生们:您所乘坐的中国国航已经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外面温度9℃,飞机正在……” 林姣是被飞机降落前的播报词吵醒的。 从舷窗能看到密集而耀眼的光斑,红白两色亮点连缀成线。俯瞰夜景是极为震撼的,但她这会儿睁开眼, 飞机已经在降落滑行,只能看到跑道两侧,稀疏散落着光点。 十个小时的航班。 林姣基本上撑不了一个小时就想睡觉, 这是她素来的习惯。这会儿是晚上十点左右, 现在醒转了,一时半会儿还真睡不着,时差又调不回来了。 “还有精神吗?回去睡觉还是去吃饭?”余森刚泊好车,林姣就拖着行李箱出来了。 余森正二八经的套了一身矜贵的西装,忽略他吊儿郎当的靠在车边那站相, 确实能忽悠一片小姑娘上他贼船。 用林姣一贯的形容就是, 人模狗样。 他下车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替她拉开了车门,“怎么推迟了一天航班?” “别,别睡了,我现在睡得脑袋疼。”林姣揉了揉额角, 顺着余森拉开的车门坐了进去,手包往后座随手一撂,“法国那边的事折腾的有点久,我就让Vincy改签了。” “想吃什么?” “随便。”林姣低头看消息, 说话间轻轻地皱了皱眉,“你身上酒味这么重?” 余森一靠近,烟酒的味道扑面而来,有些呛人。大概是在那环境里呆久了,他身上的古龙水都盖不住。 “刚谈了个项目,被拽着喝了几杯。”余森解释了几句,似乎很介意,他忍不住低头嗅了嗅,抬手降了车窗。 余森刚刚谈完一个合同,酒桌上就被灌了不少酒。按惯例,合作方还要拽着他去下半场庆祝。他千推万推才脱了身,赶过来好不容易卡上了点儿。 “去锦棠。”余森跟司机交代了句,扭头对林姣扬了扬下巴,“你后面那靠背上有个小玩意儿,你自己拆开看看。” “你又买了什么东西?”林姣说着,去拆后座放着的包装盒。 包装拆了好几层,外面的盒子一打开,里面就是个智能屏幕,播放着产品介绍。包装太奢侈,显得里面的东西像陪衬了。 一个钥匙环,吊坠是泪状宝石,看介绍寓意相思,仿的应该是鲛人泪。 “跟你名字谐音,上次去香港的时候带回来的。”余森谈合同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一向跳脱的性子收敛了,这会儿对什么都有点恹恹的。 他上次去香港谈生意,让秘书给客户挑礼物,秘书发过来的图他一眼看中了这个小玩意儿。 “是挺好看,就是有点贵。它的包装费太‘好看’了点。”林姣咋舌。 她也没矫情,直接把钥匙链换下来了,对着车窗外的光线亮了亮,“你再买这种价格,我再送你什么就拿不出手了。” “你快拉倒吧,不见你什么时候能想着小爷我。”余森哼笑了一声,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说得好像我送你什么,你就能稀罕似的。我之前送你东西你不是没良心的笑我吗?”林姣反唇相讥。 “嘿!能不能别那么记仇。”余森抱怨了一句,转了话锋,“你今晚住哪儿?你之前那房子打扫了吗?” “还没,先住酒店吧,一直打扫房子的阿姨被我辞退了。” 林姣先前是雇人定期打扫的,后来觉得自己说不准儿哪年哪月才回来,索性把人辞了。 余森大抵料准了她打算睡酒店,拿出一串钥匙直接丢给她了,“你那地儿我有套房子,反正一直空着没人住,你先住着,等收拾完了再回去。” “我酒店订金付了。”林姣扬了扬手机,Vincy把酒店地址房间号和支付凭证都发给她了。 “退了,住酒店多不方便。”余森不由分说的拿过她的手机,直接替她发消息让Vincy退房间。 “不是,你这么贴心吗?”林姣单手支颐,她狐疑地打量着余森,眸子随之转了转。 虽说这些年,余森的确比以前沉稳很多。性子一磨,他对人对事考虑得详细,因此都细致许多。可是今天这么殷勤,还是头一回。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现在是挺好,可指不定后面有什么幺蛾子等着她呢。 “我一直特别贴心好吧?”余森的嗓间挤出一声冷哼,他愤愤不平地反驳她的质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林姣将信将疑,“你这样我总觉得接下来的饭局会被你卖了。” “首先,”余森咧嘴笑了笑,隐约露出小虎牙,“要有人愿意买,你才能让我觉得有价值卖。” 林姣沉默了两秒,发出一个气吞山河的声音。 “滚。” 到了“锦棠”,隔得远远的司机就泊了车。余森轻车熟路地领着她往胡同里走。 “锦棠”这地方挺隐晦,藏在一个胡同里。外面看高门大院,作古的院落,门口悬挂着两盏大红灯笼。一溜儿的豪车停得远远儿的,满满当当一字排开,需要人步行过来。 院落里八角宫灯悬挂,海棠花开得正好,四品中“西府海棠”居多。苍白中晕染胭脂色,虽说海棠无香,红烛高挂处海棠灼灼,别有意趣儿。 “漂亮。”林姣隐约认得“八棱海棠”和“冷花红”,她挺喜欢海棠花,也便喜欢这么个地儿。 “是吧?”余森嘴角略微挑起,勾起一个晃眼的笑,他有些得意,“你回来的时间赶巧儿是这时候,海棠开得好。” “余先生好。还是之前的包间吗?”看样子余森是熟客,一进来就有人微笑着迎上来。 “嗯。你把菜单拿来,我要换掉几道菜。”余森按照林姣的忌口和偏好跟她交代了几句,一路已经被引上了楼。 时间毕竟不早,尝过它的几道招牌菜,林姣也不敢太放纵食欲。 吃完饭才开始谈正事,余森把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扔给了她。他查得挺细致,丢给她的资料齐全。他基本把天晟的经营状况、背景,甚至是背后董事会的 分卷阅读78 他彻底清醒了。 他从来没觉得这么挫败,他要是真把她怎么着了,被她打死好像不冤。但现在,没碰到她,却已经冒犯完了。 得,现在该怎么收场? “姣姣?”顾淮之尝试去叫她的名字,他把外套往下拉了一下,她条件反射似的往后缩。 林姣浑身都在颤,她的眼眶都红了,裙子碎得不成样子,她身上还带着他留下的痕迹。 “你松开我。”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吓得,她说话的时候,唇都在颤。 顾淮之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解了她手腕间的束缚。刚一松开她,林姣一巴掌扇过去了。 没打到。 顾淮之没躲,他料到了,见她抬手打过来,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是林姣自己收手了。 本来是气急了,下意识挥出的一巴掌,见他不躲,她落下来的时候缩了一下。 只是来不及完全撤回手,掌风贴着他的面颊,他的下巴被她的指甲划了一道红痕。 “不打?” “滚。”林姣合了眼,声音里都在颤。 他刚刚确实失了分寸,领带虽然松软,她的手腕还是被磨得微红。 顾淮之执拗地去牵她的手,她挣了两下,他却得寸进尺地凑近,抱住了她。 “滚开。”林姣挣得越厉害,他拥住她的手收得越紧,没言语,却也不肯放手。 顾淮之紧紧揽着她,下巴无力的担在她的头顶,低沉的声音裹挟着无可奈何的意味,“林姣,你是不是会下降头?” 林姣稍怔。 “我觉得我被下降头了。”顾淮之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像是疯魔了一样。他一直觉得自己挺理智的,可刚刚再晚几分钟,他可能真敢把她拆吃入腹了。 时间因为僵硬的氛围被无限拖长,隔了很长时间,林姣平复了情绪,“你走还是我走?” 她刚刚确实是被他吓到了。他从来没强迫过她什么,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没对她用过强硬的态度和手段。 刚刚那句“玩玩而已”,多少有赌气的成分在。她也不是介意他的吻,她只是反感。她反感这样强制的方式,反感他的轻佻和凉薄,反感他刚刚的游戏态度。 即便她清楚了他在乎,还是会抵触这样的方式。 “我不碰你。”顾淮之松开了手,他后退了两步,隔开了一个距离,才停了下来。 “你走还是我走?”林姣又重复了一遍。她冷淡地看着他,像是较了真儿了。 搁在往常顾淮之也许会说句玩笑话。她这副模样,也确实出不去。红唇还微微肿着,发丝凌乱,脖颈和锁骨处的绯红色痕迹太过明显,衣服更是惨不忍睹。 然而事情都闹到这份儿上了,氛围僵硬得让人窒息,说什么都不对。 顾淮之没有答言,林姣当真跳下桌子,她直接往外走了。顾淮之看她横了心思,一把拽住了她,他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出去?” “这不是拜你所赐吗?”林姣猛地往回抽自己的手,还是被他死死拽住,她不由得气结,“不劳你费心了。” 第57章 燕京·5 稍微推开他一些, 林姣用力一挣, 企图抽开自己的手。就是用的劲儿有点大,手是抽开了,但她差点没站稳。 顾淮之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手肘,把她捞了起来。 林姣身后还碎着一地的玻璃碴和瓷片, 刚刚要是没站稳,真有点触目惊心。 “你能不能安稳点儿?”顾淮之也是急了,只是紧张的话说得生硬, 倒像是夹杂着冰冷。 “你吼我做什么?”林姣的啜着气, 这次很明显,明摆着是给他气得。 敢情该生气的是她,他却比她还横了。 甭管他来时是什么气焰,刚刚那么一闹腾,这会儿已经被磨得没什么脾气了。如同冰雪莫名其妙地消融了一角, 顾淮之放软了语气, “对不起,我闭嘴。” 静默了几分钟,他依旧没放她走的意思。他挡在她身前,寸步不让,低着头也不知道给谁发消息。 “你还想做什么?”他倒是不难为她了, 可他把她堵在这儿算什么事儿啊。 “稍微等会儿。”顾淮之抬眼,那双深邃的眸子上下一扫,在消息框里输入了一串数字。 林姣有些烦闷地低头,她看了眼他刚刚发出的那条消息:32、23、33。 他刚才, 是在目测? 林姣挫着火想骂人了。 林姣微低着眉眼,面上还是淡然有礼,甚至是勾着笑的,然后高跟鞋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顾淮之闷哼了一声,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眯了眯眼,“啧,你反射弧是不是有点长?” 林姣刚刚是挺生气,不过气也出过了,她也就平静了。她找了个位置,往那儿一坐,不说话了。 刚坐下来没多久,她突然感到一股温热。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腾而起。 完了。 似乎印证了她的想法,她感觉热意越来越浓。林姣担心她坐的地方已经狼藉,但坐在这里不是个办法。 林姣的脸色微恙。她起了身,飞速地扫了一眼,索性座椅是干净的。她理了下头发,迅速地把他的风衣直接套在外面,快步往外走去。 “怎么了?”顾淮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要去洗手间。”林姣不自然的侧过身子,欲言又止的状态维持了几秒,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你……你让她帮我带一包棉条。” “啊?”顾淮之稍怔,他突然觉得没转过来,拉着她看了看,“你受伤了?” 好的,她就不该跟他解释,虽然这反应很正常。 林姣咬了咬唇,火热从脸颊一直灼到了耳边,她的声音细弱蚊蝇,“我特殊情况……” 见他还是一脸茫然,林姣尴尬地别开脸,“就是,生理期。” 天知道她为什么要跟他讨论这么个话题,林姣低下了视线,忍不住捂住了脸,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要不你把手机给我,我自己说。” 她说到这份上了,顾淮之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表情也有点别扭,“出去往右走,过会儿我让人给你送。” 林姣胡乱点了点头,应了声,快步走向洗手间。她垫了一堆纸巾,就觉得特别闹心,一晚上什么事都赶上了。 水逆期吗?太背了…… 没一会儿有个侍应生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试探性地问了句,“林小姐?”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她回到包间,还是“坐立难安”。实在是难受,她怎样都不舒服,刚刚的气恼和委屈都消散了,她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 “很难受吗?” “嗯。”林姣轻轻应了一声,她还半弯着身,酸的感觉不一会儿就上来了,她实在是 分卷阅读79 坐不住,浑身像是脱了力,只想找个地方躺着。 然而她现在连站都不想站起来了。 她就这么趴了没多长时间,突然感到一阵悬空感。顾淮之压了一下她的裙角,一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滑过她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林姣有些慌乱地扯了一下他的衣领。 “你还想在这坐着?”顾淮之低了眉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宽慰了一句,“放心,这时候撞不到谁。” 话是这么说,如果让人看到了指不定能编排出来什么呢。然而不待她抗议,他已经抱着她出去了。林姣也不争辩什么,本身也没什么力气折腾了,她把头埋在他身前。 “睡了,我送她回去。”中途撞到了余森,顾淮之冷淡地解释了一句,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林姣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哪有心情理会其他的,倒了后座她也懒得顾及什么形象了,直接当床躺了。 顾淮之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林姣正蜷缩着,他的声音低沉清润,“你先别睡,这天儿容易着凉。” “嗯。”林姣含糊地应了一声,又缩了缩。 她开始想上次生理期没忌口吃的东西,水果还没什么,之前一次重要饭局,为了应酬,她自己陪着对方灌了好多酒。现在想起来,真的悔得牙根疼。 车行驶了没太久,十来分钟的事儿,他已经泊好车。林姣这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他刚刚好像没问她地址,她难受得迷糊了。 “这是哪儿?” “我家。”顾淮之一手搭在车门上,眉眼明净,路边的灯光在他身上披了一层稀薄的雾气,“下来吧,不吃你。” 瞥见她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顾淮之的手指扣了一下眉心,“等明天你有力气了,我们再吵?”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没力气跟他执拗和倔犟。顾淮之把她从车里捞了出来。 这里的房子大概不常来的,房子里的阿姨看上去是被刚刚叫起来的,“先生,房间已经清理好了。需要为您做什么吗?” “桂姨,她生理期,我不太懂这个。”顾淮之一路把林姣抱进卧室。 “哎呦,正好前两天还备着红枣和桂枝,我去给做姜枣红糖水。”桂姨把冒着热气的骨瓷杯放在了床头,推了出去。 顾淮之把杯子递给林姣,林姣刚好抬了眼,她忍不住笑了笑,她其实在想,他会不会说一句,“你多喝点热水”? “笑什么?”顾淮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按套路出牌,“我先出去一会儿。” “诶。”林姣拉住了顾淮之的小手指,她的视线在床上掠了掠,“万一……” 不用她多言,顾淮之已经会意,“不用你洗也不用你赔,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顾淮之一走,林姣彻底放飞自我了。她倒是不疼,但浑身酸软无力,怎么躺着都不舒服,就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转圈,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林姣躺正了点,“进来。” 是刚刚那个小秘书。 她似乎今晚被折腾得不轻,像跑过来的,气息有点喘,她把礼盒递给林姣,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林小姐,对不起,是我太慢了。” 本来也不是她的本职工作,林姣赶紧摆了摆手,拆了礼盒,她的眸底划过一丝讶异之色。 跟她身上那条裙子一模一样。 林姣自己清楚,她身上那条裙子是限量款,国内不太好拿到,何况是这么深更半夜。 “不好意思,今天辛苦你了。” 秘书原本觉得自己有点冤,突然得到理解,瞬间觉得林姣真是太通情达理了。 她这一晚上真的是跑断腿啊。 大半夜的,先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奢侈品店叫起来服务。然后好不容易拿到手了,她风风火火地往锦棠赶。快到地方了老板又告诉她,随便买一身衣服好了,地点改他家了。 恋爱期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没人性? “小姐,这是姜枣红糖水,我凉好了,您趁热喝。”桂姨端着红糖水送进来,乐呵呵地将东西递过去,“我还是头一次见先生紧张谁呢。” 都是知眼色的人,见到林姣低眉笑了笑,没应声,也就都退出去了。 林姣换了衣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然后又醒转过来。时间不长,但她沉沉醒醒了好几次,总是睡不安稳。 恍惚间有人站到她身边,被子似乎被掀起一角,凉意灌了进来。林姣也没心思去理会具体是谁,她伸手去扯被子。 “怎么了?”林姣含糊地问了句。 顾淮之想移开她抓着被子的手,结果她昏昏沉沉的,劲儿却不小。 “乖,别动。”顾淮之将暖袋放进去,然后替她掖好了被子。 暖意贴着皮肤渗进来,林姣觉得舒服了很多,不安分地动了动,缩在了被子里。 “你去哪了?”折腾了这么一遭,林姣困倦得很,迷迷糊糊地攥住了他的袖口。 “给你买东西。”顾淮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笑了笑。 “嗯。”林姣是真睡迷糊了,她无意识地攥住他。 她的脸颊在他手心无意识地蹭了蹭,温顺乖巧得像一只午后睡倦了的猫。 顾淮之呼吸一滞,他的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挠。 他静默地站在床边,看着她昏昏沉沉睡过去,俯下身撑在她身边,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晚安。” 第58章 燕京·6 手机忘记设置静音, 消息提示音硬生生地把林姣从睡梦中拖了起来。林姣眼睛都不想睁, 抬手在床头摸索了好一会儿,点开屏幕几乎心态炸裂—— 全是垃圾短信。 现在七点多,今天还是周日,被一堆无用的信息搅扰清梦, 她的心情可想而知。带着点泄愤的情绪,她把所有号码拉黑了,才将手机一丢, 想继续睡过去。 躺下不过几秒钟, 林姣猛地睁开眼,她突然反应过来了,这里不是她家。短暂的大脑空白后,昨晚的记忆瞬间涌了出来。 林姣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坐在床上神情恍惚地发了几秒呆,然后掀开被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还好还好, 没弄脏。 林姣伸手将被窝里的热水袋拎了出来,指尖触碰到的温度还是温热的。她静默了几秒,隐约记得睡意朦胧的时候,有人轻手轻脚地给她换热水袋。 他该不会,一夜没合眼吧? 林姣忍不住抬手捂了脸, 她思量着自己要不要赶紧走了得了。 这种想法就持续了几秒,生理期她根本没往日活蹦乱跳瞎折腾的劲头,按部就班地去洗漱。 瞥见镜子里的自己,脖颈和锁骨处的淤青和红印还历历在目, 另一段记忆叫嚣着涌了上来。林姣忍不住伸手,从薄唇轻轻拂 分卷阅读80 过。 “嘶——”林姣倒吸了一口冷气,现在还火辣辣地刺痛。 刚刚那点雀跃和感动变得一言难尽,林姣冷哼了一声。 “他活该。” 林姣一出房间门桂姨就听到动静了,笑眯眯地跟她说了声早,“先生还在底下等您呢,您稍等,我去做饭。” “诶。”林姣本来打算说不必麻烦,后来回过味儿来,她这意思是,顾淮之等了她一早上,也没吃。 过了转角,林姣靠在楼梯栏杆上往下看。 顾淮之坐在楼下沙发上,他正在视频通话,纯正的德语。不似英语卷舌音的轻浮,德语偏重优雅庄重,他的声音低沉清润,德语发音也标准至极。 林姣想起来自己耗了一年的时间,拼命纠正学德语时带着的英语腔调的情景,不由得有些郁闷。这是她听过他说的第四门语言了,一个比一个标准。 他这语言能力,真是羡慕不来。 “下来吃饭。”大约是林姣的目光太过直白,顾淮之从通话中抽回片刻心思,抬了视线。 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独有的磁性。 “我……”客套的话滚到了唇角,瞥见他的视线,林姣又默默地吞了回去。 他的眸色平静无澜,可目光总叫人觉得太过扎人。她基本可以想见,如果她把这些矫情又酸涩的话说出口后,他会是什么神情。虽然林姣自己也说不分明,她怎么那么喜欢给他不自在,又给自己添堵。 可还真别说,她就是惯会给他找不痛快的。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唔,好。”林姣这么一想,老老实实地从楼上下来,坐到了餐桌边。 桂姨已经把早餐端上来了。 顾淮之侧过脸看了眼安静地坐着的林姣,薄唇里掉落清朗的声音,“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管我。” 说完他继续自己的通话。 林姣撇了下唇角,突然觉得刚刚等她的举动挺蠢的,在他面前还装什么客气,好像也没矫情的必要,反正都被对方看得门清儿了。 没一会儿,顾淮之结束了通话。冷冽的清香缠绕在鼻息之间,他坐了下来。 一时无言。 也是见了鬼了,昨晚的炙热和温存,针锋相对和温言软语似乎都是幻觉。他们两个人又是这样,不约而同的冷淡了下来。 其实也不是刻意的,只是想不出什么话来。 “你好点了吗?”顾淮之的声音淡淡的,冷不丁地响起。他一直在安静地吃饭,这会儿也没抬眼看她。 要不是周围再没有第二个人了,林姣还真看不出来,他在关心自己,“嗯,没事了。” 说完林姣就感觉到了挥之不去的尴尬。瞧瞧,她又把天聊死了。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谢谢。” 这种活见鬼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离开,林姣深刻怀疑自己丧失了语言能力。不过从顾淮之的样子来看,他显然没多在意,除了昨天晚上,她真没从他身上看到多少温情可言。 林姣突然觉得心情变得极差。烦躁莫名,只想砸东西打人搞破坏,找个地方撒气。 她把这一切归结为,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直到林姣见到了唐暖,才确认了自己的沟通能力没有问题。 唐暖见到她,八爪鱼一样扑了上来,林姣还没对她的热切感动几秒钟,就听到唐暖激动地问她,“签名呢?签名呢?我小妖男的签名呢?” 林姣挺想骂人,好一个有异性没人性。 都不用林姣嫌弃地推开她,唐暖骨碌碌围着林姣转了两圈儿,看到她什么都没带,目光聚焦在她的手包上。 “死心吧,东西忘拿了。”林姣冷哼了一声,行李还在余森车上。 唐暖哀嚎了一声,垂头丧气地拉着她走了几秒。 “去哪儿啊?逛街还是吃饭?” “吃饭有点早啊,逛街也挺没意思……要不回高中看看吧,今天是百年校庆呢。而且……”唐暖欲言又止,眼睛却亮了亮。 林姣典型选择恐惧症代表,尤其是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她向来佛系得很,“都好。” 到了地方又觉得头疼了。 这所学校还真对得起当年“燕京权贵预备役”的头衔,排场摆得离谱。封锁了两条街道,红毯一路蔓延,各种豪车能组出几个豪华车展,停出了一条街,根本找不到泊车的地方。远远地就看到各种装饰和盘旋在头顶的无人拍摄飞机了。 林姣和唐暖步行了两条街走过去。 高中母校的校门还没踏进去,林姣先觉出来有什么不太对了。 有个陌生的女人,正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她,将她一通打量后,对着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笑得花枝乱颤。 林姣也朝着她看了过去,然而没什么印象。 “哎,姣姣,是我啊,你不记得了?”那女人见林姣注意到自己,也不避讳,直接扭着腰身朝她走过来了。 林姣确实想不清楚眼前这一号人物是谁了。 可她还挂着标准的社交式微笑,话说得也挺漂亮,“不是,变化有点大,我还真不记得以前班里有这么漂亮的。” 她话说得中听,对方眼底的不满和介意也消退了大半。 “我燕青啊,做你斜前桌的。”燕青亲昵地拉着林姣的手,东拉西扯地聊了一通有的没的。 林姣打了个哈哈,她自然不会说“你谁啊?没印象”之类的,她逮着对方面不改色地一顿夸,自己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唐暖被燕青挤到了一边,她向来脾气软,没太放在心上。这会儿看到林姣舌灿莲花,直愣愣地发了好半天呆。 寒暄了十几分钟,林姣心底里暗骂了一句,“这丫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就那么絮叨呢?” 林姣可没记得当初有过什么姐妹情深的桥段,因为事实证明,同类才适合混在一起,野兽和野兽最般配,非要个明面上的人缘好也没多少意思。 可如果这个燕青也是一番好意,她也没必要摆着一张冰块脸,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然而女人的直觉都是极为精准的。 这不,没一会儿,燕青拉着她的手,终于开始往自己的目的扯了,“我听说你当初出国了,这些年一定比我们混的好吧?什么时候可得提携提携我们这些老同学啊。” 林姣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燕青,是变漂亮了,不过眼角开得有点厉害,这张脸上不知道动过多少刀。一身胡乱搭配的奢侈品,手上拎的那款包跟她这一身简直风马牛不相及。除了贵,似乎找不到优点了。 林姣心里面明镜似的,她找自己叙旧是假的,八成想借着这个机会炫耀或者嘲讽什么。 恶作剧的心思一起,林姣佯作为难,目光躲躲闪闪地避开她的视线,手不动声色地想缩回去。 “还可 分卷阅读81 以吧……” 燕青听到她不太自信的口吻,眉梢带着掩盖不住的喜色,语调里却还含着假惺惺的情义,“别这么说,我看你就是谦虚。” 燕青重新牵过林姣的手,“明晚上班里有聚会,你可一定得来。” 林姣又是一脸为难地想要拒绝,燕青牵着她的手跟她演了一段时间的姐妹情深。 同学会这种事,总觉得一言难尽。 林姣当初转过来的时候,已经高二了,没刻意融入过什么所谓的圈子。结果转过来不过一两个月,她接受了顾淮之母亲给的条件,出国了。 别说其他人能跟她有多浓厚的同学情谊了,她自己都没太往心上放。 燕青这话背后的用意,挺无趣儿。 对她那点小心思门清儿,林姣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听她把话说完了。不是她有多善良,恰恰相反,她挺恶劣的—— 她就见不得小人得志的样子。 所以推脱了几次,燕青跟她说了个地名,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姣姣,你刚刚……”见燕青走远了,唐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有跳梁小丑急着跳脚啊,”林姣忍不住笑了笑,“我给她机会,替她捧个场,还能看场戏。何乐而不为啊?” 唐暖那么温软的一个人,自然办不来这么恶劣的事儿。她就不同了,她偏要顺水推舟,然后让想看笑话的人不如意。 以牙还牙,才是她的处事原则。 第59章 燕京·7 上午的流程都是些枯燥乏味的陈词滥调, 冗长的演讲没完没了, 堪称洗脑盛宴。 “忱哥哥!”薄唇里掉落温软甜美的声音,穿着校服的女孩一头扎进姜忱怀里。 “瞎胡闹,妍妍,我是你叔叔。”姜忱微微一笑, 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将手里的一大袋零食递过去,“你演讲结束了?” 原本是远亲, 但是家近, 平时接触多,关系反而不错。 要说姜忱,姜妍妍可是骄傲得很。有这么一个年轻又帅气的小叔叔,虽然不能撩,但是羡煞旁人的感觉不能更爽。 姜忱跟一众公子哥儿不同, 他对什么都随意, 所以脾气温和人缘好。当年学习成绩又拔尖儿,拿奖拿到手软。 校史馆的历届光荣榜证件照,十个照片九个丑,还有一个大概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了,明摆着, 姜忱是那十分之一。 “你又比我大不了几岁……”姜妍妍揉着额头嘀咕了一句,然后抱怨到,“你也太不守时了吧?” “我可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过来看你了。”姜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看你是私会美人了吧?”姜妍妍嗤笑了一声,有模有样地开始推测, “我爸说你推了好多大家闺秀。要我猜,要么是你太滥情了,要么是你心有所属了。” 说完,姜妍妍眸子转了转,笑吟吟地眨了眨眼,“说吧,什么时候把我小婶子带出来呀?” 姜忱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忍不住打断她煞有其事的分析,“小孩子瞎琢磨什么呢?” “你确定没有?不告诉我?”姜妍妍无意间扫了眼姜忱身后,抬高了声音,待来人走近了,“哎呀,你看看,你不跟我说,都有人自己来找你了。” 姜忱眉头微微一皱,隐隐觉得不对,一转身,瞥见了乔曼春风满面、身姿婀娜地朝自己走过来了。 “妍妍。”姜忱的口吻淡淡的。 姜妍妍缩了缩脖子,“小叔你别这样啊,她对你芳心暗许又不是我指使的,你可不能算我头上!” 一晃数年,原本以为就是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碰到姜忱这种难磨的性子会告吹。结果乔曼还真对她这个小叔叔痴心不改了。 姜忱敛了视线,抬腿直接走了。 乔曼稍稍顿住了脚步,脸色变了变,明显是有些着恼了,结果还是踩着高跟风风火火地追上去,“阿忱!” 姜妍妍吐了吐舌头,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她并不太喜欢乔曼,但是人家也没怎么得罪自己,所以也称不上讨厌。 大约是怕引来更多人围观,姜忱停住了脚步,微微笑了笑,“乔小姐,好巧啊。” “你回国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如果不是伯母告诉我……”乔曼伸手去扯姜忱的袖子。 姜忱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笑容轻淡又客气,“我想乔小姐误会了,我们并没什么关系,我当然不会不必事事和你报备。” 姜妍妍在后面听得瞠目结舌,见过她小叔叔平日里温和有礼,风姿特秀,原来拒绝人这么不留情面啊。 “阿忱,我是你母亲……”乔曼咬了咬唇,正欲说什么,被姜忱打断了。 “那你可以找我母亲探讨了。”姜忱还是笑着的,不温不火却足够冷漠疏离,毫不拖泥带水。 姜妍妍看着乔曼强忍着大小姐脾气,被她小叔叔怼得泫然欲泣。她尴尬地往后退了退,这边战况太难看了,她站在这里挺不好的。 姜忱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他原本也不是这么嘴上不饶人的,可这姑娘有点太阴魂不散了,他的耐性都被硬生生地耗没了。 既然不喜欢,就先断得干净利落点。 他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晃了一眼,瞥见了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她刚刚转了身,朝着反方向走。 小个子。 也不知道瞧没瞧见。 姜忱眉梢一挑,薄唇淡淡地掉落两个字,“失陪。” - 唐暖其实看到了。 昨晚消息里闲聊的时候,姜忱还说要回母校,他那个小侄女父母是考研人员,有项目出国了。他刚好归国,就托他照看。 从进了校门她就开始留意,她在想会不会刚巧撞上。她也果然看到他了。 “我听说这边有个好玩的活动……”唐暖正说着,惊喜得笑意从眉心舒展开,林姣看这小妮子眼睛都亮了,正想问问她,瞧着哪路神仙下凡了。 然而,下一秒,唐暖的笑容垮了。 鬼知道她怎么会撞上了这么一幕:一挺漂亮的姑娘跟他拉拉扯扯,行为亲昵。 “走了,这边没什么意思。”唐暖伸手去挽林姣,拉着她向相反的方向走。 林姣略微诧异,唐暖刚刚还灿烂的笑容转瞬塌陷,翻脸快得如同变脸神技。 林姣顺着刚刚的方向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稀奇事儿,倒是看到了一个熟人:姜忱。 姜忱实在是抓眼。不过他身侧那个高挑美女也挺抓眼。 该不会…… 林姣心底划过一丝讶异,一个古怪的念头冒了出来,不过瞥见唐暖沮丧的脸,她什么也没说。 “你刚刚还给我介绍了一堆有意思的活动,怎么突然没兴趣了?”林姣注意到唐暖情绪低落,只佯作不知,哑然失笑。 “可能是饿了,要不我们走吧?去吃饭好 分卷阅读84 只是替她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她旁边,拉开了车门。 唐暖下了车,看他还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心虚地低了眉眼,躲开了他的视线,“那……晚安,再见。” “等等。”一直默不作声地姜忱冷不丁地伸手,他拽住了唐暖的手腕,唇角一勾,“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忘记什么了?”唐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茫然地盯着姜忱看了几秒,然后低头翻了一下手包,并没发现缺失了什么。 什么也没丢啊。唐暖略微诧异。 姜忱见她真的在认真地考虑丢了什么东西,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糖糖,我是谁啊?”姜忱忍不住问她。 他的口吻,像是在循循善诱。 “姜……姜忱啊。”唐暖这下彻底被问懵了,她真有点跟不上姜忱跳脱的思路。 但她瞥见他似笑非笑的视线,红晕飞上脸颊,从面颊灼到耳根。唐暖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我男朋友。” 檀香木的香水气息扑面而来,姜忱靠近了一步,贴在她耳畔,“那给你男朋友的晚安吻呢?离别吻呢?” 唐暖抵不住他直白的撩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必多说,她觉得自己的脸颊一定很烫。 “那你不吻我,我要吻你了。”姜忱说罢,真的伸手去勾她的下巴,低头凑近她。 “别别别……我还没准备好。”唐暖抬手捂住了眼睛,贴着掌心,有点灼的温度渗了进来。 要命啊,她的脸确实很烫。 姜忱眉梢一挑,也没恼。他移开了她挡住眼睛的手,倒是挺认真地思索了几秒,低沉的声音愉悦,“那给你十秒钟?” “哈?” 他似乎是认真的,因为他真的开始倒数了。 “10、9……” 姜忱的声音低沉,却带有独有的磁性。他的眸子深邃,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下颌线的弧度漂亮又抓眼。 “你、你真倒数啊……姜忱!” 唐暖忍不住喊停,这样的倒数不仅没让人平复情绪,还让人心跳加速。然而姜忱像是完全听不到唐暖的抗议。 在唐暖终于抵不住的时候,姜忱勾着她的下巴,倾了身。 后背抵上了车门,唐暖落入他怀中。姜忱一手贴着她的腰线,一手撑在她身侧,低头轻轻噙住她的唇。 唐暖长长的睫毛一颤,顺从地合上双眼。 他的吻很轻,轻柔又甜腻,让人不自主的沉溺。 姜忱的手指贴着她的下巴,一寸一寸地摩挲着。吻到她沉溺的时候,他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舌尖探了进去,撬开了她的贝齿。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突兀的声音让唐暖的意思一瞬间的清明,唐暖伸手推了推他,姜忱低声笑了笑,也没难为她,放开了她的唇。 唐暖低头去翻看手机,电话已经断了,手机消息被发了过来。 “学姐您好,我是为您服务的107号小红娘……” 消息读了一半,唐暖看明白了,这是今上午唐暖参加的“一星期恋人”活动的结果。 信息里写了一堆花哨的祝福和牵手成功的情侣会有的奖励。最后附带了信息,没说对方身高体重这类信息,只留了一串数字,对方的电话号码。 信息的内容看得唐暖有些慌乱,却也一字不落地落入姜忱的眼底。 唐暖急切地想要删除。 这种时候来这种短信,不仅仅是破坏氛围了,还挺像催命符。氛围瞬间变得诡异至极,尴尬得快要让人窒息了。 消息还没来得及删除,唐暖手中的手机突然被人抽走。 姜忱一手掂了掂唐暖的手机,一手曲起食指指节,轻轻敲了敲唐暖的额头,故意拖长了声音,“看不出来啊,糖糖,你还敢惦记别人啊……” “我没有,你还给我!”唐暖被他这么一说,怕他真的误会,有些急了,直接伸手去抢。 然而姜忱量仗着唐暖个子不高,直接一抬手,轻轻松松地避开了她的碰触。 唐暖跳了两下,完全够不着。 “你给不给我?”唐暖被他的举动气得又羞又恼,确实够不到,她还是不死心,“你就是欺负我比你矮!” 上午她会参与那个游戏,还不是因为受他刺激吗?结果现在这个罪魁祸首毫无歉意,还不依不饶。 “你说对了,宝贝。”姜忱伸手摸了摸唐暖的头,笑容里毫无诚意,举高了手机直接把消息留得号码拨了过去。 “姜忱!”见他较真儿地拨了电话了,唐暖是真急了。 然而不过两秒钟,手机铃声在姜忱的衣服口袋里响了起来。姜忱也不接电话,拿着唐暖的手机把拔出的通话挂断了。 唐暖怔了怔,反应了过来。 消息里的电话号码是他的?“一星期恋人”配对的人是他?怎么会这么巧…… 姜忱见她老实了,这才不慌不忙地拿着她的手机,把电话号码存了。略一思索,姜忱添加了备注,“老公~” 唐暖看着这个羞耻的波浪号,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是你?” “这是我新号码。”姜忱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把手机丢给她,“之前的号我不用了,以后打这个。” 看她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是在等待一个解释。姜忱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不过,你这么盯着我,好像对这个结果还挺失望啊?” “我没有。” 姜忱原本心情就不错,现在十分好心地跟她解释道,“我这是以防万一。” 小个子智商挺高,不过情商姜忱没太指望,想想她万一把自己拒了,他就留了一手。她填完了个人信息,丢进木箱之后,他就过去跟学弟学妹们打好招呼了。理由实在是太好编了,他说唐暖是他女朋友,跟他吵架生气了,他现在要把人哄回来。 几分可信度不提,姜忱那张帅气的皮囊和自己塑造的深情人设,再加上他对唐暖的信息倒背如流,就是有小姑娘愿意相信。 “不过,好像不需要我这么处心积虑了。”姜忱轻轻地抱了抱她,“你是我的,不止一个星期。” 长久的温存后,姜忱才松了手。唐暖也不敢看他,只是飞快地跟他道了晚安,落荒而逃。 “晚安。” 唐暖只觉得心跳加速,她摸了摸自己的唇,忍不住回想刚刚的吻—— 温柔,暧昧,极尽缠绵。 - 林姣在书房里看文件看得头昏脑热,按了按额角,手机振动着在桌面旋开一个弧度。 林姣将文件丢到一边,她轻啜了一口咖啡,解锁了手机屏幕看消息。 下一秒,林姣手一抖,咖啡洒了出来。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差点被那口咖啡呛死。 [唐暖:我脱单了。] 脱单了没什么好稀奇的,今天上午看到唐暖吃味儿的表情 分卷阅读89 炸了。 话音一落,车门被解了锁。 顾淮之视线寡淡地凝视着她,声音携着清寒,“你刚刚说什么?” “有、病,我说你有病。”林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将这句骂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一字一顿,字正腔圆。 “前一句。” “我说你停车……”林姣的声音突然卡带了,林姣这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 好嘛,他还真挺“百依百顺”的。 下一秒,林姣拉开车门,下了车。车门刚刚关上,那辆车飞驰而去,卷起一地的尘埃。空气中气流涌动,外面飘着的蒙蒙细雨弯了弧度。 没料到他还真走,林姣在原地怔了几秒,咒骂从薄唇里吐出来,“混蛋!” 车子行驶出去不过半分钟,顾淮之冷淡地神情终于塌陷了一角。焦躁和郁闷的情绪恍若丝线一圈一圈往心上缠绕。 烦躁莫名。 车轮飞速地往后旋转,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顾淮之猛地将车子倒了回去,卷起一地雨水。 车窗下移,露出顾淮之的清冷的面容。 林姣和顾淮之对视了几秒,对方还是冷淡地看着她,没言语。时间像是被无限拖长,在指间一寸一寸浮过。 终于,还是顾淮之忍不住开了口,“我让你下去你就下去,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话?” 第65章 燕京·13 林姣自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和话里有话, 也知道他对自己什么意思, 可她就是觉得自个儿被虐的心肝疼。 大约自己说个软话他就什么也不计较了,可想想自己迟早要被他折腾死,林姣就毫无体谅之心可言了。 所以林姣冷眼看着他,没反应。 顾淮之觉得自己快被她怄死了。 不是没想过开车绝尘而去, 反正林姣是个成年人,雨不大,这时间这地段儿车都很好打。 可是前两天, 她难受得缩在床上, 他毫无办法,特别蠢得去查女人生理期的相关内容,里面好像有一条: 生理期不能着凉。 刚刚那句话冷不丁从脑海里冒出来,他就克制不住地开始考虑,淋雨算不算着凉啊, 细雨那种程度算不算? 顾淮之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面色一沉,“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上不上来?” 瞥见他阴郁的脸色和阴鸷地视线,林姣突然有一种,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错觉。 “……”林姣略微地缩了缩身体。 可怜弱小又无助。 “你可真有本事。”顾淮之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完, 自己下了车。 可不是有本事?她简直是教会了他“祖宗”两个字怎么写。顾淮之活了二十多载,头一回儿遇到这么个不识趣儿的主儿。 就喜欢变着花样气死他不说,还要他去耐着性子哄儿。 林姣见他下了车,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过来, 下意识想避开他。结果他擒得又准又狠,扣着她的手腕,直接把她丢进了车里去了。 简单粗暴,毫无温柔可言。 林姣其实想说一句什么的,不过他似乎意识到,她根本说不出来什么中听的话。在她开口之前,顾淮之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林姣选择了噤声。 然后这一路上,都没言语。 顾淮之大概是被她折腾得不想跟她说话了,就那副阴沉沉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下一秒就会伸手锁住她的喉管,恶狠狠地掐死她泄愤。 不过就算这样,他送她回家了,还把外套丢给她遮雨了。 除了脸色差了点儿,还算良心。 - 新经济发展论坛。 林姣在底下翻了翻财经刊物,挂着毫无破绽的标准笑容和其他人交换名片,热情攀谈。没多久,场内静了下来。 她又撞见他了。 似乎从威尼斯重逢那一刻开始,她就跟顾淮之解锁了孽缘模式。反正不管她去哪儿,都能以各种形式遇到他。 然而这一次,还真的只是赶巧了。 因为他是站在上面讲,光芒四射、高不可攀的那一位;她是坐在下面听的一员。 “这不是顾家那小子吗?” “四九城第三代的佼佼者,年纪轻轻推翻重塑了两个行业,前途不可限量啊……” 底下隐隐有议论的声音。 有人质疑他的身份背景,可他能站在这儿,就意味着他倚仗的绝不仅仅是资源。 ——“他就算是不务正业,也不会止步于前。” 林姣莫名其妙地想起程曼青不软不硬地这一句,好像还真应了她的意思。 云泥之别。 林姣心里似乎有些堵得慌,并非什么嫉妒,就是有点不是滋味儿。 一直到会议厅里论坛结束,下面的水晶厅里举办了沙龙探讨,她喝了几杯酒,去露台透透气。 露台的风还是裹挟着凉意的,伴着袭人的花香,透着一丝一丝的冷。 一道黑影突然压了下来。 林姣身体一侧,躲开了对方的触碰。浓烈的酒味儿随之而来,有些呛鼻。 “林小姐,不记得我了?我刚刚还跟你交换名片呢。” 能在经济沙龙上喝得一身酒味儿,不用多说,就是一来混日子的公子爷。 从沙龙开始他就缠着自己不放,没料想到,他真够穷住不舍的,居然跟过来了。 “记得,自然记得。”林姣笑着应和到,想要抽开身。 “林小姐,别这么见外,”年轻人扑了个空,皱了皱眉,一伸手把人堵在那儿了,“我们再喝一杯,嗯?” 早就见识过,这群公子爷不太正常,钟爱壁咚这种脑子看上去有坑的行为。 “……” 那年轻人从语言调|戏升级成了动手动脚,林姣压抑着强烈的厌恶感,左右扫了一眼。周围静悄悄的,这地方基本上没人来。 林姣推又推不开,突然就想笑。 露台没摄像头。 如果在这里把人揍一顿,大概也不用负责的吧?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往自己腰上凑—— 空气中风声微动,一个身影闪在两人中间。然后那个年轻人的右脸就挨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跪了。 林姣可真没动手。 至少,她虽然有教训教训他的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林姣抬了眸。 顾淮之带着一身慵倦的戾气将林姣拽到身后,懒懒散散的,视线冰冷,如同凶猛的困兽刚刚苏醒。 “woc,谁他妈多管闲事?找死吗?”被揍了一拳的那个年轻人懵了几秒钟,回过神来瞬间心态炸裂,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丫知道爷是……”狠话还没放完,年轻人看到对方那张脸,铁青的脸变得更加惨了,“顾哥,你怎么在……” 顾淮之 根本没听他废话,他扯掉钻石袖 分卷阅读90 扣开始挽袖子,话不等他说完又是一拳。 这下对方酒醒得差不多了。 他就是被打得有点懵,血液的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他的唇角磕破了。 偏偏他就算憋屈得要死,也不敢还手。好不容易站稳,他磕磕绊绊地问道,“顾哥,我……” 顾淮之不为所动,冷着一张脸,二话不说朝他脸上招呼。 又是一下。 年轻人连连后退,他摆摆手想解释清楚,都三拳没还手了,在怎么着也该了结了吧? 顾淮之冷眼看着,毫无触动。他又踏前一步,林姣眉心跳了跳,握了一下顾淮之的手臂。 顾淮之翘了翘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薄唇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你以为你在消遣谁呢?” 露台这边原本没多少人注意,可这动静也不小了,特别容易招人来。姜忱从顾淮之突然抽身离开就觉得奇怪,留意了一会儿,就看到折腾出事了。 “你可悠着点儿,伯母可是个活络的人,喜欢插手这些事儿。” 姜忱冷不丁地上前扯了顾淮之一把,压低了声音劝阻。 “如果有什么不大中听的传到她耳朵里,闹得没边儿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人多口杂,还是在这种重要场合,来来往往的是大多都是交集甚广的。虽然人家未必又闲谈的心思,可这事儿要是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不值得开心。 顾淮之还算了解他母亲的,多少人赞许的温婉有礼,较起真儿来比谁都不好糊弄。今晚这些事儿传到她耳朵里,自己倒无所谓,就是吃不准儿会不会给林姣上眼药。 那个年轻人猛地警醒过来,顺着台阶下,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嫂子,是我喝醉了犯浑,我欠抽……” 真够晦气的,幸亏还没上手呢,居然是个碰不得的。 “算了吧。”林姣无声地抽开了手。 顾淮之身形顿了一下,转头不温不凉地看了她一眼。 他背对着光线,清俊的面容隐在昏暗里,只能看到轮廓,精致而富有侵略性。即便看不分明,林姣也能想得出来,他看她时,眸色冷淡。 似乎从前几天开始,顾淮之看她就是这样,一副“你丫是谁,我不认识,离我远点”的态度。 “谢谢。”见他这么一幅表情,林姣也没热情到哪里去,道了声谢,扭头就走。 “这妞儿厉害啊,没见过这么落人脸面的。”有人瞧见这一幕,略微讶异地咋舌,感叹了一句。 “嗨!她呀。”接了话茬的人一脸见怪不怪,“你是没见识过以前,小丫头片子忒没眼色了点儿,说话带刺儿。” 姜忱眉梢微抬,他淡淡笑着将香槟送到唇边。 顾淮之的脸色,好像又沉了三分。他压着火气,自己气得半死,还没地方泄愤。 迟早要被那妞儿给活生生气死。 姜忱摇了摇头,但笑不语。刚刚撤离了露台,就有人堵上去问,“什么情况?顾哥情场失意啊,真值得纪念。” “我看你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姜忱偏过头,半歪着脑袋倾杯,酒杯轻轻撞出一声清越的响儿,他笑笑,“小心撞枪口上。” 那人缩了缩脖子,“得得得,爷还没那么闲,可不去触这个霉头。” 然而很快他又见识到了,情场如商场,商场如战场。战场上的每一刻,情势都是瞬息万变、难以预测的。 瞧瞧,刚刚那场面两人还像是势同水火呢。这沙龙刚刚结束,顾淮之整个人挂在刚刚那妞儿身上了。 “不是,我又错过了什么?”他的唇角抽了一下。 姜忱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眯眼笑了笑,似乎对这情景了然,“大概是喝醉了。” “逗我呢吧,顾哥今晚才喝了几杯。”那人听了这话,彻底懵了,“他的酒量什么时候一杯倒了?” “可能,酒不醉人人自醉。”姜忱耸了耸肩。 第66章 燕京·14 经济沙龙形式不似寻常酒会, 但底子里都是个纸醉金迷的名利场。 局散得早, 留下来的各有目的,林姣兴趣寥寥,一早离了场。 身后有了声响,有人跟了出来。林姣的脚步一顿, 她半侧过身,朝着声源看了过去。 顾淮之正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他似乎是喝醉了,意识不太清明, 正按着额角。修长的手指勾住了领结, 三下五除二就把领带扯得没形了。 林姣迟疑了半秒。 她正纠结自己要不要提醒他一句,他走错方向了。就在迟疑间,她瞧见他的手机从风衣的一侧口袋往外滑。他走了没几步,手机落在了地面的红毯上。 声响不大。 顾淮之似乎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他还在往前走。 林姣默然, 她上前几步。 她刚刚俯下身, 正打算捡起来,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横在了她面前,快了她一步,将手机轻轻巧巧地捞起。 “顾总,您东西掉了。” 林姣手指一顿, 站直了身体,她抬了眸。眼前,娇软的女声传来。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扭着窈窕的身段, 捏着他的手机,风情万种地迈过去。 “什么东西?”顾淮之低哑沉缓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性感,语调里压着一丝不耐烦。 “您的手机刚刚掉了。”那女人娇笑着将手机往他手上送,身体有意无意地往前贴了一步。 “谢谢。”薄唇微微地抿成了一条线,顾淮之的眸底漾着些许烦闷。 他其实也挺想知道这人是哪儿冒出来的,他根本不认识,不过这女人搅局的水准儿一流,令人叹服。她实在是忒没眼力劲了,瞎凑什么热闹? 坏他好事。 可林姣还在旁边冷眼瞧着呢,顾淮之也没表现出多厌烦。戏都演了一半了,左不过已经有人掺和了,总不能真功亏一篑吧。 那女人好像似乎毫不在意旁边有人,有个喘气的活人。她把东西递过去的同时,纤细的手指从顾淮之的腕间划过。 像是羽毛一样,从手上拂过,轻轻地撩拨。 女人眼波里流转着柔情蜜意,声音娇媚动人,“您是不是喝醉了?需不需要我送您……” “不需要。”冷不丁地,女人的话被人打断了。 说话的倒不是顾淮之,是一道清冷的女声。林姣已经在旁边冷淡地看了半晌,忍了又忍,耐不过这人举动越来越过火。片刻之后,林姣终于十分不客气地开了口。 顾淮之低了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玩味,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的心情原本阴郁得厉害,天知道她多喜欢变着法气死自己,好不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一回,他现在莫名其妙的想笑。 “你谁啊?搅人好事。”那女人全然是一副被人撞坏了好事的厌烦模样,她瞧着林姣,脸色不太 分卷阅读91 好。 “好事?在这里?”林姣闻言笑了笑,清丽的眸子转了转,她无声地打量了对方几秒,又补了一句,“他认识你吗?” 受不住林姣淡然又明媚的笑和肆无忌惮的审视,毕竟这话说的气场十足底气也十足。 但想了想顾淮之也没什么反应,那女人突然觉得有了底气,不太客气地回了句,“那他认识你咯,你是她什么人啊?眼巴巴跑过来,到这里多管闲事。” “认不认识,都没你的份儿。”林姣懒得跟她周旋,直接上前,一伸手把她推开了。 那女人还想靠近,林姣的眸子将她上下一扫,打量她就像是在打量一件不入流的物件。 末了,她禁不住冷笑一声,“虽然这里是个爬|床上位的好地方,不过你这手段有点低劣啊,我说我只是看不上眼行不行?” “你——”女人的脸色变了变,和大多数女人受刺激的反应一致,她高高扬起了手。 巴掌根本没像预期中落下,她刚起了打人的念头,手腕就被林姣扣住。林姣扯着她的手腕,狠狠地甩向一边。 女人一个趔趄。 “不服气啊?”语调里夹杂着嘲笑的意味儿,林姣歪着头眨了眨眼,“那我教教你?” 女人没明白过来林姣的意思,就见到林姣突然将顾淮之的手机抽走。然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明媚又清艳。 “顾总,你的东西掉了。” 一样的话,可林姣说出来竟然比她还要柔媚,那声音真是酥软入骨了。不止如此,她的动作也比她直接。 林姣捏着他的手机,直接从他的腰侧划过去,手机送入他的口袋的同时,她整个人都柔若无骨地贴到了他身上。 唇角像是无意识地从他下巴轻轻蹭了过去,她贴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你是不是喝醉了?需不需要我……” “需要。” 同样的话没讲完。顾淮之伸手勾住了林姣的腰肢,他似笑非笑地开了口。这副模样倒像是真醉了,眸色沉沉,晦暗不明。 “神经病。”经了这么一遭,女人的脸色活像是吃坏的东西便秘了一样,气冲冲地离开了现场。 林姣愉悦地看着人走远了,刚刚还得意的脸一点一点垮了下来,“高兴了吗?我的表现您满意了吗?您心可真大。” 说话间她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没好气地说,“起来啊,别装死啊。” 顾淮之没吭声,他还真就一动不动地挂在了她身上。 “你可别告诉我你喝醉了。”林姣伸手推了推他,奈何他纹丝不动,她无言地去掰他揽着自己腰身的手指。 他这分明是名正言顺的碰瓷了。 “你到底要干嘛?要不,我再把人叫回来?”林姣挣扎未果,阴阳怪气地端起了腔调。 “别吵,头疼。”顾淮之侧过身,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似乎真有些厌烦。 这下她整个人给他压在墙上了。 冷冽的香气里混入了淡淡的酒味,顾淮之看上去确实不太好受,林姣沉默了几秒,抬手推了推他,“真醉了?” 顾淮之不止是纹丝不动了,他这次一声不吭,懒得搭腔了。 林姣无言。 好嘛,叫她多管闲事,还真摊上个麻烦。 “你先松手,”林姣试图和顾淮之商量,“你司机呢?你车停在哪儿了?要不我给你叫个代驾,送你回去?” 一连三问,他一句没应。 林姣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这就是门口,再出来几个人她就是八卦焦点了。半晌,她被磨得没脾气了,“那我送你回去,你先松手。” 顾淮之还是没搭腔,不过这次他略微松了松环在她腰间的手。手劲儿一松,林姣就想脱开身,念头一起,他整个人依旧是挂她身上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醉没醉,反正林姣挺想骂人。 连拖带拽把人弄到车后座,林姣突然又有了游轮上的既视感,怎么看自己都特像是对人图谋不轨的那个。 问他他也不搭腔,林姣靠着记忆林姣把车开到了钓鱼台,前两天的那栋别墅。 顾淮之似乎靠在车后座睡着了,车内光线昏暗,隐约能看清他精致的面部轮郭和漂亮的下颌线。领带早已被扯开了,露出精致的锁骨。 林姣戳了戳他,“到了。” 顾淮之今晚似乎铁了心思跟她过不去了,不容易叫醒也就算了,被人吵到脾气似乎也不太好。林姣没办法,下去叫人。 “谁啊?”这地方顾淮之大概不常来,林姣叫开门,桂姨披着衣服出来了,困倦地看向她,有些讶异,“林小姐?您怎么来了?” 桂姨还记着她呢,见到她还一脸惊喜。听完林姣的话,她一脸为难地说道,“林小姐,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一个人实在是……” 得,她这叫了人才惊觉一个事实,指望桂姨是没戏了,毕竟不是什么年轻力壮的人。还是她自己来吧。 “桂姨,您还是给他熬点醒酒汤吧。”林姣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暗搓搓地想着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惹了一身麻烦。 “哎。”桂姨跟她搭了把手,就急匆匆地去厨房忙去了。 林姣费了半天劲儿把人拖回房间,把顾淮之扶上了床,心里吐槽了几百遍自己多管闲事,她可算是盼到了大功告成。 林姣好不容易觉得解脱了,刚一转身,手腕却被人死死扣住。 顾淮之手劲儿不小,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腕间一个力道传来,她感到一阵失重感,整个人被拖上了床。 “啊——”林姣失声惊叫。 下一秒,顾淮之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声音低沉清润,带着独有的磁性。 “你之前说,‘需不需要’,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第67章 燕京·15 雪松的冷香混着香槟的醇香余韵, 缠绕在鼻息间, 凛冽而富有侵略性。 Guilty和Perrier Jouet 。 脑海中转过答案,林姣突然觉想笑,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辨认香水和香槟。 “你这是想碰瓷。” 林姣老老实实地待在顾淮之的怀里, 纤丽的眸子澄澈明亮,她挺认真的看着他。 “碰瓷?”顾淮之似乎被她奇怪的形容愉悦到了,他像是认同了她的话, 颔首低了视线,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除了碰瓷,我可能还想敲诈。” 看他这么清醒,而且还清醒地拿自己开玩笑,林姣就知道, 把他扔那儿才是明智选择。他也忒不要脸了。 “你这就是在利用我的同情心。”嗓间挤出一声冷哼, 林姣去扯顾淮之已经散了的领带,“我劝你善良。” “没骗你。”顾淮之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句。 确实算不 分卷阅读92 得欺骗,他今天的确喝了不少酒,两个饭局一场酒会,就算没人能灌他酒, 连着几局一般人还真吃不消。不至于不清醒,不过确实不好受。 所以他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你要是不信,想尝尝吗?” 被顾淮之的直白镇住,林姣沉默了几秒, 才字正腔圆地吐出几个字,“不要脸。” “过奖。” “……”眼见他是不会有丝毫的羞耻心的,林姣思忖了会儿,干脆偏转了话题。她也没恼,舔了舔唇角,从眉心舒展开一个明媚的笑容来,“唔,你刚刚说的敲诈,是这样吗?” 林姣没挣开他,她微微抬了一下下巴,薄唇含了他的脖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他的喉结,修长的腿顺势攀了上去。 顾淮之的瞳孔缩了一下。 就在他扣着她的手腕想吻下去的时候,林姣却躲开了他,咯咯的笑起来,“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不方便。” “我生、理、期。” 她含着笑,一字一顿地说完。 顺利地撩拨完他,林姣就泼上一碰冷水,看着顾淮之复杂的表情,不由得暗爽。 活该。 “胆儿肥是吧?皮痒了你。”顾淮之看着她一副“终于栽了你活该”的得意表情,眸色沉了沉。 “少爷,虽然我也很想,不过我这些天不方便啊。”量仗着顾淮之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林姣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姣姣,我也想提醒你一下。”拇指从她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压过去,顾淮之唇角一挑,眸色晦暗不明。 “什么?” 顾淮之凝视了她几秒,冷笑,“不是只有一种方式可以解决,你想试试?” 林姣心底一骇。 “我错了。”林姣声音哽了一下,她心虚地缩了缩身体,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我就是开个玩笑。” 林姣瞬间偃旗息鼓。 顾淮之看着她刚刚还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这会儿怂得像鹌鹑一样,不由得好笑,“感情你每次,都是说说而已啊?” “笑什么笑,你快闭嘴吧!”林姣挣了挣,没从他怀里挣开,倒是因为贴着他,感觉到了有什么正抵着自己。林姣的声音越来越小,“你别动。” “是你别动了。”顾淮之“咝”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压低的声音带着隐忍压抑的性感。没一会儿,他试图和她商量,像是在哄她,“就一会儿,我不动你,好不好?” “不好!”对他的想法有些震惊,尽管有承诺,林姣还是果断地拒绝,伸手推了推他,“那也不行,绝对不行,你想都别想!” 在锦棠留下的印记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回忆起先前的经历,她都有点后怕。不像是温柔的呵护,更像是偏执的占有。 想想都有心理阴影。 “我可跟你没关系了。” “女朋友。”顾淮之挑了下眉,回答得倒是挺认真。 “你脑子坏掉了?你失忆了吧?”林姣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有个前缀你漏了。” “你提的分手,不算。”顾淮之冷笑了一声,直接捞起她,把她抱到了床头,翻转过来。 “乖。” 房间门没关,隐约有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大概是桂姨送醒酒汤过来了。 林姣听着有人过来,急得半死,但她也没心思顾虑什么了。没经过事儿,偏偏他手段刁钻,林姣被磨得额头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咯吱——”门轻轻地合上了。桂姨走到门口,听到动静,就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了。 “姣姣。”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哑沉缓。 林姣抿着唇,一声不吭。 她只觉得时间格外难熬。形容不出来的状态,触感被不断放大,所有思绪在脑海中抽离,一片空白。而后昏昏沉沉,想睡过去,又觉得清醒至极。 料峭的晚风裹着花园里的三色堇的香气,从窗缝里吹了进来,卷着窗帘一角。 一室的暗香浮动。 过了许久,顾淮之终于放过她。重新把她抱进怀里,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放软了声音,“我去给你放水。” “我自己去就行。”林姣也不敢抬头看他,急着推开了他。 林姣将尴尬和羞涩巧妙地掩饰在一声轻咳里。她刚刚一起身还有些无力,说话时还带着哭腔。一想起来浑身不自在,这实在是…… 太丢人了。 浴室的灯光被调暗,开了淋浴便慢慢蒸腾起朦胧的水汽,轻薄如雾,氤氲了视线。 她先前跪了太久,麻意顺着脚心往上攀爬,膝盖被磨得有些发红,揉了两下似乎更明显了。 “……” 不敢泡澡,林姣简单地冲洗完。上次那个小秘书带过来的可不止一身衣服,林姣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对着镜子发呆。 林姣在回想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轻轻噙住了唇,在她终于禁不住细碎地出声,断断续续地央求的时候。 林姣忍不住捂了脸。 她是疯了吗?她都在干嘛啊? 用发呆消磨了不知多长时间,林姣才走出去。外面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好了,整洁一新,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顾淮之正靠在窗边,跟人打电话,他的身形高瘦颀长,精致得像一尊玉石雕像。 大约是料到了她会郁闷很久,他冲完澡就接了个电话到现在,倒没奇怪她磨磨蹭蹭现在才出来。 然而林姣想的却不是这些。 说不清道不明的,她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林姣背对着顾淮之坐了一下,有些郁结地拿着毛巾擦拭着长发。 “松手,我来。” 顾淮之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从她手中抽走了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她湿漉漉的长发。 某种程度上,林姣特别喜欢这样的时刻。他天生桀骜,难驯服的性子,做人做事都是肆意又张扬。即便这几年过去,他沉稳自持,骨子里还是矜傲。 所以她喜欢他温柔的样子,耐心又专注。 顾淮之其实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刚刚眼见着她对自己都手底下没轻没重,不由得好笑。瞥见她郁闷的样子,他就料准了她的心思。 “姣姣。”顾淮之突然叫了她一声。他的手隔着毛巾,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嗯?”林姣敷衍的应了一声,她实在懒得问做什么,只不情不愿地抬了视线,看向他。 然而也不知道顾淮之在想些什么,他又重了一遍,“姣姣。” 虽然奇怪,林姣还是耐着性子又应了一遍,“嗯。” 几遍之后,林姣终于忍不住,失了耐性问他,“你做什么?” 顾淮之丢掉了毛巾,俯身轻轻抱住了她,手臂一点一点收紧。他伏在她耳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很想你。” 心底某处温柔塌陷。 隔了几秒,林姣伸手回抱他,手指扯住了他 分卷阅读93 后背的衬衫,含含糊糊应了一句,“唔。” 顾淮之还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里蹭了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禁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 “没事。”顾淮之的声音依旧低沉清润,“我只是在想,来日方长。” - 顾淮之没睡好。 宿醉倒称不上,毕竟喝了醒酒汤,也没真的醉倒。但他昨天酒确实没少沾,胃里有火在灼烧,窗户没关好,又将冷意渗入肌理。 冰火两重天。 因为往日的习惯,顾淮之醒得很早。他还有些昏沉,按着额角起了身,薄毯从腰间滑落到地板上。 睡袍松松垮垮地系着,他的身形健硕,上身的线条勾人视线。 他赤着脚走出去。 外面有声响。顾淮之的声音带着点初醒的嘶哑,压得很低,“娆娆?” 桂姨在二楼长廊的一侧,她没听清楚,转过身问道,“先生,您是在找林小姐吗?” 顾淮之稍怔,声音梗在了喉咙里,他这下清醒了。 “醒了?”说话间,林姣从楼下走了上来。 第68章 燕京·16 林姣穿着一袭小黑裙, 发丝垂在精致的锁骨上, 肩线很美,小腿的线条更美。 “早餐我已经吃过了,”林姣端着一杯红茶,走了两阶, 停住了,“我还有文件落在家里,Vincy找不到, 我要回去一趟。” 喉咙里干涩难耐, 声音梗在了喉咙里,顾淮之没有应声。 她的神色与往常无异。 “和你说话呢。”见他没反应,林姣抬腿朝着顾淮之径直走过去,她在顾淮之面前站定,手指隔空拂过他微皱的眉, “想什么呢?” 水汽在两人之间氤氲, 模糊了他眸底的情绪。半晌没有动静。 “不搭理我,我可走了。”林姣唇边旋开笑意,转了身要离开。 “诶,回来。”顾淮之伸手拽住了她,“天晟的事有头绪吗?” “你查我。”林姣抬眸。 “你那什么目光, 看狼似的。”顾淮之抬手遮盖住林姣的眼睛,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了解的东西肯定比你多,不过了解你, 一定是因为关心。” “少贫嘴。”林姣扑哧一声笑了,握着他的手腕轻轻移开,“那你是有办法喽?” “嗯。”顾淮之任由她牵着,修长的手指从她发间穿过,“江家还有个女儿,江正荣比较迂腐,重男轻女。兄妹两个同父异母,现在正牟足了劲儿争家产呢。” “这我知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在他妹妹身上着手吧?”林姣眸子转了转,倒是一点即透。 林姣听得出顾淮之的弦外之音,他是想让她拉江哲的对手一把,敌人的敌人就是天然的盟友。 “江家长子就是个留连声色场半点没长进的货色,不过他妹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顾淮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她柔顺的发丝。 江正荣的儿子是原配所出,就是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天晟一直不倒,就是因为他父亲脑子像是进水了,砸钱砸关系给他儿子赔。 相对的,现在这个江夫人所出,确实个有手段的,虽然也不是个勤奋刻苦的,可有小聪明,一点就透,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可惜是个女儿身,江正荣一门心思栽培他儿子。 “那个江二小姐值不值得拉拢对我来说无所谓,毕竟账目我替她做都可以。”林姣略一思索,抬眸茫然地看向他,“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说来听听。”顾淮之压低的笑声听起来挺愉悦。 “还笑啊你。”林姣轻轻戳了戳顾淮之的胸口,“你都说江正荣迂腐了,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放弃他那个废物儿子,我是否添一把柴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顾淮之低下头,他伸手揽住林姣的腰肢,额头抵着她,鼻尖相触,“这就看你这把火烧的对不对。” 听他话说到一半,就不言语了,林姣眨了眨眼,放软了声音央求到,“送佛送到西,你话别说一半啊。” “我还以为你会很骨气的告诉我,不需要指点。”顾淮之翘了翘唇角。 “有好处还拒绝,这么矫情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林姣听得出他话里的揶揄,也不着恼,“西蒙知道了,估计会嘲笑我有病。” “那西蒙有没有告诉你,凡事都讲究等价交换啊?”顾淮之大约觉得新奇,打量了她几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恶作剧的心思,似笑非笑。 唇边旋开笑意,林姣右手稳稳地端着水杯,另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脖颈,她踮脚,在他唇角轻轻地啄了一口。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在他投入之前,她已经抽离。 “就这样?你这也太敷衍我了吧?”顾淮之长眉一挑。 “那你,自己来取啊。”料到了他的反应,林姣弯唇浅笑,眸色清浅,睫毛弯翘。 林姣看着他越来越浓烈的目光,心头不由得紧了紧,她玩笑开得好像有些过火了。 然而想象中炙热浓烈的吻并没有发生,顾淮之在扣住她的腰身后,又直起身,轻轻放开了她。 “不逗你了,这几天我要出差,我找人帮你。至于你的谢礼,”顾淮之漂亮的眸子上下一扫,“如你所愿,等我回来了,我会自己取。” 林姣心尖颤了颤。 顾淮之说完,曲起指骨勾起她的下巴,拇指从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压了过去,眸色晦暗不明,“我会记得收取利息的。到时候你可别告诉我,付不起。” 林姣“哎呀”了一声,把骨瓷杯塞到顾淮之手中,抽开身便急匆匆地下了楼,“我还要回去呢,再说吧。” 顾淮之也不急,悠哉悠哉地靠着木雕栏杆瞧着她落荒而逃,不忘好心地提醒,“你跑慢点儿。” 她哪儿敢啊。 就他那眼神,直白得让人心惊,怎么瞧都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了。这哪里像是要收取利息,分明像是放高利|贷,正儿八经地敲诈。 - 顾淮之的确是说到做到,当真找人帮她。只不过林姣怎么也没想到,又碰着这么个难伺候的主儿。 齐晟。 一看到他,林姣不仅觉得头疼,她还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三哥,真是太凑巧了。”林姣唇角上扬,笑得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不过显然齐晟也不待见她,瞧她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 赶着顾淮之不在,齐晟也没什么好脾气可言,“不巧,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瞧您这话说的,我多稀罕你来啊。”林姣这下连客套话都省了,Vincy上好的茶刚刚放到齐晟手边,就被林姣端走了。 “你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齐晟眉头一皱,声音冷冽凉薄了几分 分卷阅读94 ,“不是输了一局,爷哪来的心思赔你耗着。” 见到她,他就烦得很。 山道赛车,输给顾淮之一局,齐晟就被差遣到这里了。放着项目不谈,他在这儿陪一丫头片子练手,说出去多丢人现眼。最可气的是,这妞儿可忒没眼色了,多待一会儿都可能被她气死。 “您误会了,三哥。”林姣依旧是皮笑肉不笑,“我是跟您逢场作戏的心思都没有。” “你这说话就不能学着悠着点儿?”齐晟转了转手腕的念珠,按了按眉心,倒也没跟她贫嘴的心思,“别在这坐着了,今天赶紧把这事儿结了,我这一天,你耽误我多少钱?” “三哥还差这点钱?”林姣看他起了身,嗤笑了一声。 “你三哥不是缺钱。”齐晟起了身,难得正经解释一句,还是微笑着回应,“就是看着你影响心情,你也不值这个数。” “……” 脸上笑嘻嘻,心里一串字母。 不待见归不待见,齐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当真是一个下午把事儿解决了。林姣自然是想知道他用了什么方式,但不用想也知道,齐晟几辈子也攒不出什么耐心给她讲解。 所以林姣压着自己好奇心,什么也没问。大不了等顾淮之回来再问。 没过两天,那江二小姐就邀了饭局。挺偏的一地儿,不是什么矜贵地段,也算不上多奢靡,但地方雅致,招牌菜也可圈可点,挺讨巧的。 林姣入席没多久,那个江二小姐又迎出去了,还不等她好奇,又见着了那张不想见的脸。 “你怎么又来了?”林姣这筷子都撂了。反正相看两厌,索性敷衍都省了。 “怎么着,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啊?” 先前林姣提了句醒儿,大意齐晟不必知会,省得碰一鼻子灰。没料到齐晟还真就记仇,因为这么一句屈尊降贵来了。 林姣说得是实话,可江二小姐会错意了。 江二小姐根本不清楚缘故,只以为是关系不错玩笑话,毕竟搬得动这么一尊大佛,别人求都求不来。加上她有自己小算盘,借这个机会能跟齐晟搭上线,以后也方便。 当下江二小姐就开始打圆场,“诶,您两位都是我命里贵人,今儿我得好好谢谢两位。” 齐晟根本无所谓,就看林姣太顺心,过来找茬出口气。 一顿饭吃得很坎坷。 基本上没那江二小姐什么事儿,林姣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主儿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看自己不自在就挺舒心。 林姣有些郁结,碍着这么多人,她也不好说什么。好在齐晟也没太多闲心跟她耗,中途走了。 江二小姐看着齐晟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想了想两人饭局上的举动,眸色愈来愈深邃。 她朝着一人使了个眼色,隔了一会儿,转头笑意盈盈地端起红酒,重新倒好,“林总,我再敬您一杯。” “嗯。”林姣被搅得心情全无,打起精神笑了笑,碰了杯。 几杯酒下去,说的不过是一些场面话,林姣掐着时间,起身告辞了,“今天辛苦江总款待,我酒量不好,改日再聊。” “希望以后还能合作愉快。”江二小姐客套了几句,送她离开。 出来了时候还早,林姣也不急着回去,去了地下一层的酒吧。酒吧内的光线迷离暧昧,有个驻唱小乐队在唱摇滚。 林姣点了几杯酒,在角落里窝了一会儿,最后兴致索然,打算离场。 林姣想要起身站起来,结果晃了晃,有些虚,她又跌坐了回去。 今天的酒可能喝得有点多。 但没多久,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晕眩的感觉侵袭,铺天盖地涌了过来,眼皮越来越沉重,不自觉的想睡过去。 强撑了几秒,林姣想要打电话,结果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第69章 燕京·17 齐晟今晚能过去, 并不是专门找茬的, 原本他就在这附近有局,给林姣找不痛快纯属顺路而已。 没一会儿功夫,齐晟收到一条消息。 来源还是那江二小姐,齐晟原本还在兴头上, 看完消息脸色都变了。挺简短,说是有惊喜,附带了酒店和房间号。 齐晟眉心跳了跳, 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齐晟蹭地一下就站起来, 连句解释都没说,外套还撂在那儿就急匆匆地离场了。 “什么情况?”正往里进的梁博被吓了一跳,扭头问姜忱,“股票全跌了?不可能啊……破产了三哥可能也没这反应。” 齐晟阴冷着一张脸往消息地点赶,划了房卡, 踏了进去。尽管推门之前有心理准备, 看到这副场景,他还是“咝”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齐晟的手指按在腕间的佛珠上,微闭了一会儿眼,压抑了片刻情绪,脏字还是从薄唇里滚了出来, “妈的。” 他现在挺想问问江家那个二小姐,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她要么眼瞎,要么心盲,不然是怎么想到, 把人送到他床上的…… 齐家破产都未必能动容的主儿,现在的表情,丰富至极。他现在玩死江家的心都有了。 齐晟被这场景炸得不轻。 - 雅间里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沈良州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岩石杯,陈导看他兴致不高,朝着一姑娘使了个眼色。 那小姑娘过来给他敬了个酒,把房卡塞到他风衣里了。 沈良州压根没注意,他有点心不在焉。今天还有点事,不过碍着一些关系,他也没驳人面子,过来捧了场。 “沈总,外面有人找您。” 侍应生这话一说完,高跟鞋“噔噔噔”的声就来了,有人直接进来了。“这位小姐,您不能进来……” 沈良州一抬眼,稍怔,下意识地起了身,“娆娆?” 其他人也是一怔,不仅仅是被沈良州这举动惊着了,也是因为这人。漂亮的女人不难得,更甭提在这么一个圈子里,各种颜色的女人看遍了,美貌是基本的东西,倒不稀奇了。可她不一样—— 她的漂亮,是让人惊艳的那种。 顾娆一袭灼人眼的红裙,外面套了件驼色风衣,腰封紧紧一扣,勾勒出婀娜的腰身。她一走过来,姿态优雅,脚下生风,刺目的明艳。 “小祖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哥今天回来,你还敢在外面招摇。”沈良州给她拉开座椅,“我把你哥可得罪得挺彻底。要不订张机票我们私奔吧?” 顾娆晃了眼凑过来的沈良州,唇角微勾,“搁这儿装呢?你想泡我的时候胆儿可不小。” 顾娆说完,在他面前站定,瞧了他一眼,纤细的手从他口袋里一捞,捏出一张房卡来,“我可能是来败你兴致的。” 沈良州见了这张房卡,好几秒没反应过来。他睨了一眼导演,脸色沉了沉 分卷阅读95 。 他侧过脸正想解释,手机铃声响起。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他瞬间觉得脑仁疼。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顾淮之把电话打过来了。 “顾娆呢?赶紧的,把人交出来。”顾淮之半句废话都没有,真兴师问罪来了。 “娆娆回来了?在哪呢,我刚订了一张去奥地利的机票呢。”沈良州的声音听起来很讶异,“我还天天念叨呢。” “别扯开话题,沈良州你跟谁扯这些花花肠子呢?”顾淮之冷笑一声,有些不耐烦了,“我们认识几天了,你跟我玩这一手。” “哥,我突然想起来,我得先把机票退了,我这还在庆功宴呢,吵,回来聊。”沈良州眉心跳了跳,他把手机撤得远了点,果断按了挂断。 顾淮之靠在后座上,手指扣了扣眉心,他这刚下飞机,顾娆就告诉他什么叫不省心。 “爸,没什么事儿,”刚被沈良州挂了电话,他父亲顾珩那边电话又进来了,“您干脆别让她念了,折腾了两个月,哪个地儿能容得下这个祖宗。她就是欠收拾。” 顾娆这几个月就没消停过,顾淮之已经习以为常了。当初一时兴起去学芭蕾的是她,还剩一年完成学业,眼看小有成就了,现在又撂挑子不干了。 顾家典型宠女孩,顾珩是铁血手腕,但对女儿没半点苛责。顾淮之话一出口,又落了一顿呵斥。 顾娆负责闯祸,顾淮之负责挨骂,一直以来,分工明确。 “诶,爸,我就开个玩笑,赶明儿我就把她哄回去。” 叮铃一声,手机又响了。 顾淮之从下了飞机就没消停,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他。他父亲的电话肯定不能挂,不过顾珩话也少,几句就交代完了。 顾淮之敛目扫了眼,齐晟。 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吧?之前不是发消息说解决了吗。 “喂,你可别告诉我,又有坏消息。” 齐晟停顿了几秒,原本打算说的话又被堵了回去,“某种程度上,也算个惊喜。” 这话头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顾淮之稍怔,“你有事说事。” 然而齐晟今晚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了。又是一阵沉默,他报了个地名,撂了一句,“你自己去看看吧。”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顾淮之心下又是一沉,他坐直了身体。 “我发照片。”齐晟话一说完,图片就发过来了。 从照片来看,隔得挺远,但还能清晰地看到一室旖旎情景和睡在床上的人。顾淮之一看这图就门清儿了。 顾淮之也被这场景炸得不轻。 “谁起的念头?”顾淮之半个脏字都没说,话都淡淡的,还算冷静。 他这是真动了气了。 “江家。”不需要他越俎代庖,齐晟也不着急着手料理,不过他挺乐意让她摔得再惨点。 “掉头。”顾淮之按了按额角,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暴起。 燕京这几日多雨,不大,却缠绵不绝。赶巧儿遇上倒春寒,透着凉意的风里携着细雨,一股子阴冷清寒。这会儿雨势倒是大了不少。 “顾总,您没带伞……”小秘书刚下了车,没来及走过去,就见倒顾淮之扎进了雨幕里。 房卡被留在了前台,顾淮之火急火燎地赶过去,推开门还是觉得这画面有点炸。 满室的玫瑰花瓣和香气,从他脚下一路蔓延到床上,都不用开灯,这里摆放了不少银烛台和蜡烛,灯火摇曳。 林姣身上的衣服明显被换过了,带着大量蕾丝边的女仆装,比她那天抱着的还勾人。领口被压得很低,一片旖旎基本半遮半掩,裙摆长度实在勉强,修长的腿上套着黑色渔网丝袜,手上拷着手铐,锁链另一端拷在床头。 床头放着一个箱子,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只是实在不堪入眼。 顾淮之余怒未消,心底的火气又被撩拨起来了。 “你现在叫医生来一趟……”顾淮之拨了个电话给医生,神情复杂地扣了电话。 林姣睡得很熟。 她偏向一侧,鬓角有一小缕发丝不听话的划到面颊上,眉眼弯翘,睫毛纤长,唇很红。她睡着时很温柔,少有的安静又恬淡。 顾淮之敛目,视线不自主的下移了几寸。 林姣的身材算不上天生尤物,但不得不说,她的腰很细,腿很长。尤其是腰线实在勾人视线。 突然很想吻她。 顾淮之一手撑在她的身侧,伸手捏着她的下颌,倾身凑到她的唇边。温热的呼吸挠得人心里发痒,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顾淮之暗骂了一句,顿住了身体,直起身。 “你就挺会折磨我。”顾淮之曲起指骨,轻轻敲了敲林姣的额头,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淡淡的,冷静自持,但眼底翻涌着汹涌的浪潮,隐藏着山雨欲来。 半晌,顾淮之一伸手捞起旁边的被子,盖在林姣身上,把她遮挡的严严实实。 刚刚起了的念头被他果断掐灭了,他倒不在乎是否禽兽的,但人都不清醒,没意思。死了这份心,顾淮之开始翻找手铐的钥匙。 也是见了鬼了,按道理说,钥匙应该在这房间里,而且应该被放置在现眼的位置。可顾淮之在这房间溜达了一圈儿了,半点钥匙的踪影没见着。 顾淮之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旁边的箱子上。 沉吟了片刻,他终于还是抬腿迈向床头,开了箱子翻了起来。 “少爷。” 顾淮之进来的时候被炸得不轻,房间门并没关,私人医生敲了敲门,得到许可就进来了。 顾淮之这边还没说什么,医生先怔在那儿了。 怎么说呢,这场景实在是太要命了。而且少爷手里拿着的东西……没眼看。 第70章 燕京·18 半晌没听到什么动静, 顾淮之半侧过身, 扫了一眼,有些不耐烦,“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就这漫不经心地一眼,顾淮之才注意到, 医生正僵在原地,视线僵直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那副表情活像是遭雷劈过了一样, 一言难尽。 这个眼神, 很意味深长。 顾淮之轻微地皱了眉,唇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我的。” 医生没吭声,忙着点了点头就进来了, 后面跟着的小护士缩着脖子, 畏手畏脚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地拿眼睛偷瞄。 就这举动,怎么看都是不相信。 钥匙还没找到,林姣还被拷在床头。人确实是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可就房间里这情景, 足够让人脑补出来被子里的旖旎情景,和一副活色生香的限制级画面。 “少爷,这种东西就两种类型,接触性和摄入性的, 和神经麻痹类的药物效果类似,液体性作用快失效也快,时间有些久了,去医 分卷阅读96 院也查不出来。”医生了解了大概情况,检查之后说道,“人应该很快就能醒了,可能有些副作用,头晕和呕吐,我开一些相关的药物,让人多休息多喝水就行了。” 顾淮之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听到没事了,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声,“你看着办吧。” 然而那医生还杵在那,没走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 医生欲言又止地在原地磨磨蹭蹭了半天,咬了咬牙,挺严肃地看着顾淮之。 “少爷,虽然这种东西用一次两次的伤害不大,但它有副作用,而且……”医生皱着眉扫了眼顾淮之身侧的箱子,叹了口气继续劝解,“调剂生活情趣还是要适当,有些道具对人伤害挺大的。” 顾淮之抬了眼,脸上始终挂着一种堪称和煦的温和表情,话却说得冷硬,“我说了,这不是我做的。” “少爷,这么什么难为情的,不是不能而是要适当……” 眸底渐渐染上了怒意,顾淮之手上的东西都撂了,撞得叮叮当当地响,声音尖锐刺耳。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就算有过什么恶劣念头,他也没怎么着啊,现在还就有口说不清了。 “我再重复一遍,这不关我的事,”顾淮之的眉头又蹙紧了一些,“我也没有施虐倾向。” 医生吞了吞,一副“我知道我明白我了解,但我就是不相信”的表情,见顾淮之东西都撂了,被惊了一下,颤巍巍地拎起箱子往套间走,“我去开药。” 惹不起这群公子爷,躲一躲总可以吧? 见人一溜烟没影了,顾淮之的眸子微眯起来,他总不能把人叫回来,逼着对方相信吧。 “咚咚咚——” “顾总,您再不回去要……” 敲门声和秘书的声音同时响起,然而很快戛然而止。 小秘书咽了咽口水,杵在门口,她怔怔地看着房间内的情景,只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成的。 顾淮之按了按额角,眼底的戾气愈来愈盛,他觉得自己要被这点破事折腾得郁结致死。 “你留在这,在她醒过来之前,你想办法把手铐解开。” 小秘书还算淡定,左右每次见到这两位,情景都是花样百出、各种劲爆,她已经快被炸得没感觉了。她姿态平静地应了一声,“好。” - 夜色如墨,车子飞速驶向大院,外面的警卫打了个敬礼。 顾淮之一进来,就觉得格外地安静,他把外套丢给了对方,随口问了句,“我妈呢?” “太太在书房呢。”正端着茶预备往书房里送的梅姨朝向他,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我拿过去行了。”顾淮之接过来,朝着书房过去了。 程曼青正在那里练字,听到有人直接进来了,眼也不抬,声音淡淡地,“什么习惯?” 顾淮之又半退出去,站在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迈进来将茶杯送到桌上,“不是您急着找我吗?” 程曼青“嗯”了一声,问了一句,“你妹妹呢?” “您自己的宝贝女儿您不清楚吗?估计又跟沈良州搅和在一块,死不了就别管她了。”不提还好,一提顾淮之就来气,“她待在哪儿都不是事,反正不用心,干脆别勉强她了。要不然您自己跟我爸说,我提一句他就拿我生气。” 程曼青摇了摇头,不置一言。 “您是不是看上沈良州了?她这高中还没念完,天天跟着沈良州厮混,孤男寡女,您一点都不担心?”顾淮之眯了眯眼。 程曼青轻声笑了笑,“瞎说什么,那是你妹妹。我怎么觉着你看她特别不顺眼?” “先别说我。”顾淮之心底微动,眸色黯了黯,“我一直想问,您是不是看景宸特别不顺眼?” 程曼青这才挑眼看了下他。 就那么一两秒,程曼青敛目,低头继续练字,语气还是轻淡,“有你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吗?” “他没做错什么,哪儿就碍着您眼了?要真算起来,也是你们对不住他。”顾淮之垂眼看着,话说得也直白,疑惑了多少年了,每回都被三两句打发了。 “你少听点乱七八糟的东西。”程曼青摇了摇头,像是在笑,无声的。 “您是不是觉得他碍着我了?”眼见着他母亲又不吭声了,顾淮之冷笑了一声,曲起指骨在木桌上扣了扣,“我从一开始就没选那条路,也没预备争什么,有没有他我都没这打算。” 程曼青的手微微一顿,笺纸上那一笔留下的痕迹浓重了一些,她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不是我想让他退出,是他不合适。” “他不合适?”顾淮之笑了笑,眸底唇边勾着的尽是嘲讽,“那您觉得我合适?” 程曼青的嘴唇动了动,还没吭声,顾淮之又接了一句,“我看,是‘你儿子’合适。” 这话其实是指责了。 “我儿子不就是你吗?”程曼青像是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似的,对他的挑衅和放肆置若罔闻,不冷不淡地接了他的话。 和预料中的别无二致,程曼青根本没什么反应。听了他这话也没生气,照旧是写她的字,不温不火不急不恼的,像是一幕秋水,不起波澜。 顾淮之这才发现,真没什么好谈的。任何时候都是这样,模棱两可,就是扯不到正事上。 他也不打算再继续说些什么,转身想出去了。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找那个丫头?”程曼青写下最后一笔,似乎是随口一提,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顾淮之猛然站住了。 程曼青根本没看他,拿过茶杯,旋了旋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茶,轻轻地啜了一口。 “不是,您怎么就那么喜欢跟我身边的人过不去?”顾淮之把搭在金属把手上的手又收了回来,站那儿了。 “我还没把她怎么着,你也不用这么激动。”程曼青抬了眼,态度挺怪异,她似乎挺想笑的,“关怀一句,没别的意思。” “您上次的关怀,让她离开了五年。”顾淮之皱了皱眉,声音冷下来了。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程曼青的手指摩挲着杯身描着的花纹,有一搭没一搭的,眸色平静无澜,话听着挺不屑的,“你留不住人,给不了承诺,她也不相信你。这些,一样都怨不得别人。” 这话听着挺戳心。 “我是不是还要心悦诚服地夸您手段高明,然后感激涕零地谢谢您替我检验爱情?”顾淮之压抑着情绪。 他并非对这些一无所知,不过说到底,那时候他也确实给不了她什么,年纪太轻,底气都是家世给的,说到底一无所有。他唯一迈不过去的坎,就是林姣头也不回地走了,可又清楚得很,这是最好的状况。 “用不着,”程曼青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我是挺不喜欢那丫头,不过你要是非要留着她,我也不会 分卷阅读97 怎么着你们。” 他母亲故意把话停那儿了,顾淮之沉吟了几秒,大脑转得飞快,他突然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反应过来了。 顾淮之嗤了一声,“敢情您变着法套我呢?我跟不跟景宸争什么,和我要不要跟林姣在一起是两码事,您能不能别扯在一起?” 见他母亲不搭腔,顾淮之索性把话说开了。 “妈,您这么有闲心,不如多关心关心娆娆吧。”顾淮之神情有些微妙,嘴角牵出一抹笑,“我还是那句话,我没那心思。” “我也嘱托你一句,你要是什么都不想要,还要留着那丫头,就别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 程曼青淡淡地回了一句,视线难得的认真,如同刀刃的冷锋,直直照到他的眸底。 “你妹妹再怎么不成体统,沈家那小子也不敢怎么样,就算真出了事,也好收场。那丫头现在还没让你爸和老爷子关注,可是哪天多想了,你二叔就是最好的例子。” 书房内的氛围一瞬间变得很压抑,空气寸寸凝结,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顾淮之“嗯”了一声。 程曼青原本以为他听进去了,结果顾淮之笑了笑,“意思我听懂了。我当初肯您的话,努力了这么多年,就绝对不会让类似的事发生。我不是我二叔,我也不会让自己落这么个结果。” 顾淮之这态度倒是让程曼青怔了怔。 “我也不会再让您动她了,任何形式。” 第71章 燕京·19 药效很快就退了。林姣醒过来的时候, 房间内都被收拾妥当了, 半点痕迹都没留,就剩下那个小秘书一直在一旁候着。 事情的经过林姣听了个大概,倒也没心情理会,她好不容易清醒了, 晕眩感一阵一阵的袭来。醒醒沉沉几转,林姣又睡过去了。 窗帘被拉开了,雨还没停歇, 噼里啪啦地打在落地窗上, 皎月被乌云遮掩,地面上投下一团奇异的影像。 半梦半醒之间,林姣迷迷糊糊地觉得身侧似乎有人。脸颊像是被羽毛拂过一样,很轻也很痒。 林姣握住了那只手,恍恍惚惚地睁开眼。 眼前人的身影遮了视线, 林姣陡然被惊醒, 她猛地起了身,“谁!” “别动。”低沉清润的嗓音在黑暗中传来。 “你要吓死我吗?”林姣正在床头摸索着,她打算开灯,刚摸到开关,她的手就被顾淮之按住了。 “你做什么?我要开灯。”林姣的声音还带着倦意, 放软了的语调像极了撒娇,“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然而顾淮之没有跟她交谈的意思,他正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扯着她的衣领往下扯。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压低地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性感,“你今晚还去哪儿了?” 林姣被他这么一搅和,困倦的感觉早就烟消雾散了,他温热的呼吸撒在她的耳畔,这种感觉,无异于凌迟。 他的语调听着温和,但林姣今晚听了大概,这事确实难堪,实在不想多提。 “就去了饭局,”林姣轻轻推了推他,她被他的呼吸搅得心神不宁,声音也越来越小,“然后在下面酒吧里喝了几杯酒。” 顾淮之“嗯”了一声,微凉的唇贴在了她的耳垂上,“以后不准再去夜场了。” “其实这不……”林姣刚想辩解什么,就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林姣只以为他大约挺介意,就没动作,应了一声,由着他去了。 然而顾淮之突然没了动作了,他似乎要起身,林姣伸手轻轻地圈住了他。 “你是不是生气了?”林姣勾着他的脖子,凑近了一些,下巴轻轻地担在他的肩上。 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他沉默了两秒,伸手抱住她。 “没有。”顾淮之轻轻拍了拍林姣的后背,声音温柔又缱绻,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诱哄。 可林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药物的后遗症搅得她现在很困,晕乎乎的神志不太清明。就像是一团浆糊,不停地被人搅动。可她又意外地清醒,大概也只有现在,她不敢撒手,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松开他。 “姣姣。”良久,顾淮之似乎轻叹了一声。 “嗯?”林姣把头埋在了顾淮之的胸口,声音闷闷的。 顾淮之却没应声。 这次陷入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林姣忍不住抬头看他,他们离得很近,差那么一丁点,她的唇角大约能擦过他的下巴。 顾淮之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他的语气还是平静无澜,“如果在威尼斯,我们没遇到,你会来找我吗?” 林姣怔了怔。 她感觉到顾淮之的手松了一下,无意识的举动,可林姣清楚,他一定对她这反应失望至极。 林姣知道这答案不是他愿意听的,她确实不会去主动找他的。但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因为她觉得不自量力。她不介意骗他,用他愿意听的答案,可她刚刚晃神的那几秒,已经是答案了。大约她再说什么,他也不会信了。 顾淮之其实料到了她的答案,也知道这问题让人不痛快,但他就这么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了。 想想挺不甘心,顾淮之伸手紧紧地揽住了她,扣着她的腰身,吻上的她的脖颈。 暧昧的气氛全无,锁骨上的感觉清晰的传了过来,他没控制好力道。她的手扯紧了他的衣服,他才醒过神。 林姣闷着声没说话。 烦躁莫名。 “对不起。”顾淮之的声音有些沉闷,他伸手将她身前的纽扣慢慢扣好,重新整理好她的衣服。 在他打算走的时候,林姣拽住了他的袖口,“你去哪儿?” 顾淮之不动声色地抽开手,他的声音压低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明晰,“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 顾淮之走了没两步,身后有人抱住了他。 “姣姣。”顾淮之的脚步顿住了,身形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他的手裹在了她抱自己的手上。 “你骗我。”林姣的手臂一点一点地收紧,“你就是生我气了,你不想要我了。” 顾淮之突然觉得自己中了邪,就这么一句话,他就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招架。 感觉到他正在移开自己的手,林姣死死地拽着他,然后她听到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不走。” 片刻之后,林姣松了手。 脚下一阵虚空,悬空的感觉持续了不过几秒钟,顾淮之把她抱到了床边,“地上凉。” “顾淮之,我其实后悔了。”林姣的手搭在顾淮之的手背上,只觉得他的手很凉。 微不可察的叹息声散落在空气里,顾淮之淡淡的,“没事了,我以后不提这事。” “你听我说完。”林姣的声音轻了下去,“我每次 分卷阅读98 见到你,都后悔我之前离开了。可我再怎么后悔,我挺清楚,我还是会那么选。” “你知道吗,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就越觉得我配不上你。”林姣的声音很慢,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想不通你为什么对我好,我害怕你把这些当成游戏,我怕在我告诉你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会跟我说没兴趣了。” “姣姣,别说了。”顾淮之有些不落忍,他反手握住她,紧了紧。 “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事事宠我,就算我无理取闹了也会一句不问就道歉,陪着我的是你,让我依赖和沉沦的也是你。”林姣趴在顾淮之的肩头,声音柔软,“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不配。我那时候真的很怕,有一天我失去站在你身边的资格了。” “不会的。”顾淮之轻轻地拍了拍林姣的后背,“我从没这样想过。” “可是我不能。我那时候特别后悔,我从没努力过,我拼了命地跟西蒙学很多东西,我怕我再见到你的时候,自己还是追不上你……” 顾淮之觉得自己的肩膀湿了,她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无声地在哭。 她的声音终于开始哽咽,“我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了,我还要担心你恨我,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了,你会不会再也不要我了。” “姣姣,你别哭。”顾淮之叹了口气,他的食指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从来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人。” “可你刚刚,就是生我气了。”林姣的声音还在颤,她说得断断续续的,“我拉你的时候你还抽开手,你就是想扔下我就走。” 不提还好,一想起来刚刚的情景,林姣就觉得格外的委屈。他的声音清寒寡淡;他抽开手的时候,转身就走的时候,根本半点没顾念平日里的情分,冷淡至极。 “我今天脑子进水了行不行?我错了,以后我绝对不会有类似举动。”顾淮之现在完全是“姣姣你说的都对,你说什么都行”的态度。 林姣曲起膝盖,手臂环着双腿,她把脸埋在膝盖上,一言不发,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保证,以后要走也是你走,我看你背影行不行?”顾淮之伸手想要去揽她。 林姣往里面挪了挪,不应声,只是无声地哭。 其实她也没怎么生气,只是太久了,这些话她憋了太久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绷着一根弦。林姣一刻都不敢松懈,她拼了命地学习,她从头扑设计基础,她修金融管理,她补习了好几门语言,她跟着西蒙去一个又一个宴会和沙龙结交人脉…… 数不清楚了,这些年她熬了多少个夜晚,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在再次相遇的时候,不至于难堪。 她怕啊,她怕自己回去的时候,发现连他的世界,自己都融不进去了。她怕他身边有了别人,她在听到他清晨喊了一声“娆娆”的时候,明明锥心的疼,还是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个人的时候,难过至极的时候,快要熬不下去了,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尽头的时候,她都咬牙忍着。 她从未这样哭过。 除了在墓园,顾淮之从未见到她不管不顾地放纵情绪,他不太会哄人,他只是伸手去抱她。 “姣姣,是我不好,是那时候的我给不了你承诺,给不了你安全感。”顾淮之收紧了裹住她的手臂,“只有你,以前、现在、以后,都只会有你。” 也许是因为她从不示弱的性子,也许是她怕自己绷不住,她从没情绪失控过。 可是现在,她终于克制不住了,好像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化成眼泪了。 她心底绷紧了那么多年的那根弦,终于松下来了。 第72章 燕京·20 清晨四点多, 林姣被一阵又一阵的晕眩感刺激得睡不安稳, 只觉得口干舌燥,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昨晚她话说得那么认真,最后居然靠在他怀里睡了。 隐约间,顾淮之似乎将她拦腰抱起。 她现在正在钓鱼台的那栋别墅的客房里。 林姣端着水杯拉开窗帘, 跑到阳台透气。只站了那么一小会儿,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醒得那么早?” 林姣放下杯子,眸光移到顾淮之那儿, “我吵到你了?” “我睡得浅。”顾淮之其实困倦得很, 飞机上他基本没睡,下了飞机被这一堆有的没的折腾到后半夜,被她折腾醒了。 林姣只在房间内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静谧又安然。 顾淮之懒散地站在另一个房间门口, 手指扣了扣眉心, 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还难受?” 林姣摇了摇头。 阳台的灯被他打开了,灯光璀璨得有些晃眼,林姣微眯着眼睛适应了几秒,顾淮之已经走到她身前了。顾淮之的手掌覆上了她的额头, 有些烫。 轻烧。 顾淮之眉头紧了紧,“你今天别到处折腾了,在家休息吧。” “嗯。”林姣应了一声。 约莫是觉得她乖巧的时候实在难得,顾淮之的语气也温和得很, “你现在饿吗?” “没胃口。”林姣摇了摇头,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再睡会儿。” 这会儿时间实在太早,桂姨估计没醒。 林姣补了一会觉,结果就这么睡到了中午。楼下的动静不小,林姣理了理头发,出去看了一眼。 台阶下了一半,林姣往旁边扫了一眼,就这么轻飘飘的一眼,她怔了怔。顾淮之并不在,估计是去公司了,有人正在下面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是一个女人,她见过的女人,在宴会上。 她穿Versace的裙子,明艳至极。独特的裁剪最好的展现了她妖娆的身段,不需要修饰,她已经美艳不可方物。 林姣突然想起来,威尼斯那栋别墅里,衣橱里备着的各色长裙,以最张扬灼目的红居多。那时候她还好奇过,裙子的主人会是谁。 得,现在人就站在她面前了。 大约是林姣的视线太过直白,那人也抬了视线,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就那么上下打量了林姣一眼,视线同样的直白,甚至有些冒犯。 她眨了眨眼,有些玩味但并无恶意,似乎是纯粹觉得好奇,“我见过你,你怎么在这儿?” 桂姨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似乎想说些什么,她摆了摆手,没让她开口。 “这你应该问顾淮之。”林姣的语调平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朝着她走了过去,“我也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你也可以去问顾淮之。”面前的女人却轻轻地笑了笑,不软不硬地,话却说得挺厉害,“或者我告诉你,这里的一切本来就是我的,包括你吃的东西喝的水,还有你昨晚睡的床 分卷阅读99 。” “我有点听不明白你想表达些什么。”林姣还是云淡风轻地,“如果你是想和我宣布主权,那就麻烦你把东西看好了。” 似乎是被林姣的话逗乐了,她也不着恼,看林姣的眼神微动,笑得不明所以。 那女人正要说些什么,门被人推开了,“东西怎么还堆在门口……” 顾淮之刚刚踏进来,见到满地狼藉和对峙的顾娆和林姣,怔忪了片刻。 要不是了解这两个人的性格,他还真会怀疑,她们是不是打了一架,现在才像是把房子拆过一遍。 “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说完他扫了一眼顾娆,脸色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顾淮之刚走过去几步,还没问出来什么,顾娆直接当着林姣的面,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有没有想我啊?我听小周说你因为找不到我发了好一通火,所以就过来了。” “你没病吧?”顾淮之甩了一下手,被顾娆的亲昵举动和娇软口吻肉麻得浑身不舒服。几百年不见她当一次乖巧妹妹,事出蹊跷必有妖。 顾淮之的手还没抽开,顾娆还真预备着没完没了,又一声缠绵入骨的,“淮之~” “没大没小的叫谁呢。”意识到顾娆正拿自己开玩笑,顾淮之低声呵斥了一句,甩开手,“松手。” “你去哪儿?”顾淮之伸手拽住了林姣。 林姣睨了他一眼,恼怒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松手。” 顾淮之被她的反应愉悦到了,扯着她不撒手,手握得很紧,“这是我妹妹。” 林姣正在气头上,对他这话一时半会还真没反应过来,堵回去一句,“我更恶心哥哥妹妹那一套。” “……”顾淮之对她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想什么呢,亲妹妹。” 林姣稍怔。 “顾娆。”顾娆翘起唇角,微微笑了笑,她朝着林姣伸出手,“多有得罪。” “林姣。刚刚是我冒犯了。”虽然对恶作剧多少有些不快,可对方也没作出什么恶意的事,林姣也没扯着对方指摘。 握手言和之后,林姣回房间洗漱了。 站在一旁的顾淮之脸色不善地把顾娆扯开,“你在这里瞎折腾什么?有时间回家,爸妈因为你天天操心,拿我开涮。” “咱妈给我那两条Tiffany87年的订制钻石手链,我上次在这随手一扔,找不到了。”顾娆掰开顾淮之的手,“我找我的,不打扰你们。” 说是不打扰,等到顾淮之要上楼梯的时候,顾娆又堵在了台阶上。 “你什么时候把人领进门的?同居多久了?我是不是需要叫嫂子?”顾娆唇边旋开笑意。 “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顾淮之蹙眉扫了她一眼。 “你都把人带回家了,还藏着掖着,多没劲啊。”顾娆摊了下手,不以为意地堵了他一句,“你总不会没碰过吧?” 空气中明显陷入了沉寂。 顾娆见他静默了几秒,不由得怔了怔,随即毫不留情面地笑了,“不会吧?你们是古董吗?哥,你也太没……” 顾淮之的脸色沉了下来,顾娆把那几个字又吞了回去,转了话锋,“还是让你妹妹帮你一把吧,你这进度条读取的速度,太惨了。” 顾淮之冷淡地睨了她一眼,“滚。” “不识好人心。”手指将长发拨到耳后,顾娆翘了翘唇角,也没放在心上。 “等等。”顾淮之握着顾娆的后颈,把人扯了回来,视线阴鸷寒冷,“我可告诉你顾娆,你要是敢跟沈良州瞎胡闹,打断你的腿。” 威胁味正浓。 “哥,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我有分寸。”高跟鞋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顾娆有些不耐烦,“你还是考虑自己吧,咱妈一点都不好糊弄。” “我知道。” - 一下午的功夫,顾淮之就见到顾娆和林姣,从针锋相对到相谈甚欢了。也不知道两个人兴致勃勃地聊什么,反正没他事了。 左右世界和平最好不过,顾淮之也没兴趣掺和。 洗完澡,顾淮之接了一个跨国视频通话会议。他正和对方沟通合约的内容,差不多能初步敲定,接着就可以拟合同了。 “咚咚咚——” 房间的门他没关,这时候他也没打算分神,他眼也没抬,抬了抬手,示意对方稍等。 林姣正站在门口,见他很忙,也没出声打扰,就在那里耐心的等着。 可他这个会议当真是没完没了了。 林姣也失去了耐心,直接抬腿走进去了。 顾淮之听到动静,抬了视线,看到她略微有些讶异,可手头上的事没处理完,他也不好结束通话。 他在画面之外握住了林姣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 虽然知道他在工作,不过林姣还是觉得有些不平衡,她不动声色地抽开了手。 顾淮之以为她着恼了,再次抬了眼。 林姣正在解风衣的纽扣。 顾淮之原本看得有点懵,想拉住她,等到她解到一半,他的眸色不由得黯了黯。 外面的长风衣陡然落在了地上。 身前的旖旎半遮半掩,腰线被勾勒得恰到好处,极短的裙摆下一双修长的玉腿,黑色丝袜极尽诱惑。她里面穿着的,就是那件诱惑至极的女仆装。 “拆礼物吗,少爷?” 见到顾淮之还是没反应,林姣这次是真恼了,她转身就走。 顾淮之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直接结束了通话。他扣着林姣的手腕,一伸手把她扯回来了,“穿成这样,你还想去哪?” “你刚刚不还是工作至上吗?”林姣睨了他一眼,“我不打扰你办公了。” “不打扰。”顾淮之深邃的眸子上下一扫,他凑近林姣,握着对方的腰把人抱到桌子上。他挥手一扫,文件纷纷扬扬地散落了一地。 他伸手一捞,握着林姣的腿弯,把人掀翻在木桌上。 “你……”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打算切入主题,林姣微微怔了怔,从桌子上挣扎着起了身,“你不会想在这里吧……” 瞧见她微变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不好吗?” 林姣的声音细弱蚊蝇,她试图和他商量,“有床……” “我觉得这地方,挺适合,”眉梢微挑,顾淮之握着她的脚踝拉近距离,“办公。” 第73章 燕京·21 顾淮之的拇指压了一下林姣的唇, 呼吸随之压了下来, 冷冽的气息不留一丝空隙地包裹住了她整个人,舌尖描摹着她的唇形。 “对不起。”他似乎轻声笑了笑。 毫无诚意的一句。 林姣在他的唇压下来之前,微怔着问了句,“什么……” 她大概也没有时间和心情思考了, 他扯了 分卷阅读100 自己的领带,捉着她的手将她绑着,捞着她的腿弯攀附到自己腰间。他也没打算跟她客气, 舌尖撬开贝齿和她纠缠在一起。 对不起。 因为, 不打算轻易放过你。 …… 晨曦初露,雨后的清风徐来,像是被水浸过一般,蒙着一层朦胧轻薄的雾气。 五点多一点,顾淮之已经起身了, 多年的习惯使然, 醒得向来都很早。林姣浑身倦乏,后半夜才睡过去,现在睡意还沉。 林姣的手肘露在外面,她的肩线很美,锁骨精致, 柔顺的发丝垂落在身前,遮挡了一半绯红色的印记。她的眼角轻微上挑,沾染着微红的痕迹,睡时的安然平添一份柔媚。 顾淮之低了视线, 凝视了她片刻,无意识地抬了手,顺着她的眉梢眼角,面颊轮廓下滑。一寸一寸,极缓,极温柔。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顾淮之挂断了电话,他看了眼屏幕备注,拎起睡袍,松松垮垮地系好,按着额角出了房间。 顾淮之关好房间门,他压低了声音,“你还敢把电话给我打过来?” 上次的事顾淮之还窝火,如果不是因为林姣,他把这事丢一边了,早就找沈良州把账算清了。 这下倒好,沈良州自己送上门了。 “别介啊哥,一码归一码,之前我那边是真的吵……”沈良州尴尬地笑了笑。 他也是心大,还真把挂了顾淮之电话的事给忘了,毕竟顾淮之事后也没兴师问罪。 顾淮之也没跟他大清早闲聊的心情,“有事说事,别跟我耍花枪。” “说正事儿。”沈良州像是来了兴致一样,“明天不是你生日吗?你今年打算怎么过?” “不过。”顾淮之反应冷淡,他对节日不太感冒,生日一样可有可无。 “别介啊,我地儿都准备好了!” “滚吧。”顾淮之不齿地冷哼了一声,“你们哪年不是打着给我庆生的旗号歌舞升平啊?今年又想玩什么花样,拖我下水?” “没有的事儿,这次我选的,挺清净的地儿,你可别把我想混了。”沈良州在另一头叫冤,末尾不忘表忠心,“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娆娆。” “我拿你当兄弟,你想泡我妹妹?”顾淮之眉心跳了跳,“她现在未成年你没点数?” “没毛病,我一直拿你当内兄。”沈良州却是笑。 “你丫还是滚吧。” - 接近中午,林姣才迷迷蒙蒙地苏醒过来。 她只觉得浑身倦乏酸软,嗓子还难受得厉害。她翻了个身,手背搭在了额头上。就这时候,有人俯身噙住了自己的唇,顺着面部轮廓一路下滑。 很薄,也很凉。 林姣惺忪地睁开眼,初醒时分,大脑有那么几秒钟的空白。 她由着顾淮之辗转碾压着自己的唇,手底下勾起一片火热。昨晚的记忆一瞬间涌入脑海,激烈又缠绵悱恻的情-事,一直持续到后半夜。蒙眼、捆绑,在各种地方解锁各种姿势,羞耻至极。 天知道昨晚她哀求了多少次他都不为所动。 林姣睁大了眼睛,猛地推开了顾淮之,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往薄毯里缩了缩。 这么一动,牵扯着肌肤,酸得难受。 “你……你又想做什么?”她的话一出口,声音有些喑哑。 林姣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像是昨晚被灌多了白酒一样,火辣辣得疼。 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他起了身,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眼前,“喝点水。” 林姣恼怒地剜了顾淮之一眼,拽着薄毯往后退。她现在这样,还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她低估了男人的劣根性,不管他平时认真起来的时候多么清冷自持,在床上都是一个行径—— 强势到让人无路可退。 用四字成语形容他昨晚的恶行,约莫是: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禽兽不如。 “你这还有力气抗议,是不是说明,昨晚我不够努力?”顾淮之捏了捏林姣的脸颊,似笑非笑,低沉的声音如红酒般醇厚,格外性感。 林姣觉得脸上一片火热,顾淮之单膝跪在床边,凑近了她一点,“你这样,我会想重……” 怕他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来,林姣伸手捂住了顾淮之的嘴,“闭嘴吧你。” 林姣的手温温的,顾淮之裹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身后。 林姣靠在床头,手里捧着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喉咙确实干涩,但喝水的时候扯着有些疼,她就皱着眉,一言不发的抱着玻璃杯。 水汽袅袅升起,稀薄如飘渺的青烟,氤氲了她的眼眸。 顾淮之看她委屈得很,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姣姣?” 林姣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的触碰,往里面挪了挪。 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中僵持了几秒,顾淮之莫名其妙地想笑。可他如果真笑出声来,保不准她会把这杯水,浇到他身上来。 “是我不好。”他跟着她往里挪了挪,态度诚恳,声音恳切,看上去极为真诚。 林姣抖落了顾淮之想要揽住自己的手,咬牙切齿,“你哪里不好?” 顾淮之还挺认真地就着她的问题思考了几秒,“我自制力不好,没把持住。” 林姣现在真的有把水泼他脸上的冲动了。 顾淮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凑到她身边,贴着她的长发,声音软下来,“我是情不自禁,你不能怪我。” 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啊,用“情不自禁”这么四个字,就轻描淡写地想把昨天的“罪行”翻篇了。那她昨天都哭着求他了,也没见他动容啊,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现在‘情不自禁’地想让你离我远点。”林姣轻声哼哼了一句。 有句话说得很对,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不可信的。“我爱你”和“我就蹭蹭不进去”什么的都是瞎扯。 现在可以加一句了,“一会儿就好”。 这个一会儿,真够长的。 “看你这样子,是打算恼我很久了?”顾淮之修长的手指勾着林姣的发丝,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玩的不亦乐乎。 林姣把水杯放到了柜子上,轻哼了一声,“实不相瞒,我现在就想让你滚出去。” 顾淮之挑了下眉,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下巴,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你要是这么说,我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林姣微微怔了怔,瞥见他直白又火热的视线,在心底暗骂了一句,挣开他的钳制,缩进了薄毯里。 “禽兽。”林姣蒙着毯子,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 可以说是很委屈了。 “有种出来说。”顾淮之不齿地哂笑,他隔着薄毯 分卷阅读101 敲了敲她的头,“你跑什么啊?” 他这话一说,林姣又是一个激灵。昨晚她没命地往后缩,他扣着她的腰身,也是这句,“跑什么啊?” “是我说错了。”林姣似乎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改口。 她这么容易服了软,顾淮之还略微讶异,然后没过几秒,他就听到她嘀嘀咕咕几句,一字一顿补道。 “你是禽兽不如。” “我看你是想试试,什么叫禽兽不如。”顾淮之冷笑一声,手搭在了薄毯边缘,轻轻地扯了一下。 他没用多少力道,不过林姣还真是怕了。她担心他动真格的,她是真吃不消了,惊声尖叫着扯紧了被子。 想想昨晚……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服个软也没什么。 顾淮之也没打算为难她,毕竟昨晚确实有点过了。念及初次,他其实想体谅一下她,结果最后硬是拖着她从桌子到落地窗,从沙发到浴室再到床。 说起来有点变态,可她哭着喊少爷的样子,真让人欲罢不能。 食髓知味,他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最后都失了分寸了。 “好了,不逗你了。”顾淮之扯了扯薄毯,挺想安慰安慰她,可他实在没想出来什么办法。 他这会儿该说什么?礼物这种小把戏林姣估计不稀罕,顺势求个婚估计会被骂有病没情趣,做个早餐也不稀奇……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顾淮之突然想起来什么。 “不感兴趣。” “很好玩的地方。”顾淮之又推了推林姣,继续胡扯,“有惊喜给你看。” “真的?”林姣这才露出半边脸,“什么惊喜?” 看看,颜值即正义什么的都是胡扯,自己再好看她也快要翻脸了。果然还是浪漫和惊喜深得女人的心。 “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姣有些狐疑地盯了顾淮之几秒,倒也没多想,只是以为他在故弄玄虚。 其实顾淮之压根心里没谱。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冤大头”沈良州,不是说地方不错吗,弄不出来什么名堂,他就该凉了。 唉,惊喜他还是得想。 第74章 承德·01 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 此刻的林姣, 正泡在牛奶花瓣里。午后的阳光微醺, 从窗帘缝隙里露出一缕鹅黄色的光束。花瓶里新摘的鲜花还挂着露水,浴室里暗香浮动。 林姣从冰桶里把红酒拎出来。 顾淮之神清气爽,她可是郁郁不痛快,进了他的酒窖折腾。87年的Romanee ti, 有价无市的东西,糟蹋这么一瓶宝贝,真快意。她喜欢, 顾淮之自然没二话说。 被铃声搅扰得厉害, 林姣这才仔细地看了一眼。 没备注的陌生号码,林姣都是扫一眼就挂了。可这次不同,对方被挂断了之后穷追不舍地再次带进来。 说起来挺奇怪,她竟然知道了是谁。 接通后,陷入了一片死寂。 就像是一场不动声色地较量一样, 耗着时间磨对方的耐性。不过林姣压根没有跟她耗时间的心思, 她也知道对方耐性向来好,所以还是她先开口。 “说话。” 林茜冉轻轻笑了一声,悠悠然地开了口,“我还以为,你把我拖黑了。” 毕竟每一年, 她没说几句,林姣就把电话挂了,不待见的意味丝毫没掩饰的。 “有这个想法。我挺想采访采访你,你不累吗?” 从她出国那年开始, 林茜冉时不时地给她打电话。不多,但逢年过节的会有那么一两句的问候。要不是清醒的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姣觉得自己快被感化了。 不过到底她没把人拉黑,虽然不屑一顾。 今天没什么节日,既然把电话打进来,就一定是有事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啊,我挺想你。”林茜冉话说得挺轻,但如宝珠落玉盘,清晰又悦耳,“爸也很想你。” “你别拿你对‘猎物’那套对我用,我是女的。”林姣嗤了一声不吭,“感激你没说你妈也想我。有话直说,我没跟你叙旧的心情。”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太久了,回家一趟吧。”林茜冉还是那一句。 既然林茜冉什么也没说,林姣也懒得跟她耗,直接把通话结束了。 林姣往后仰了一下,乳白色的牛奶没到了她的锁骨,她捏着高脚杯轻轻地晃了晃。橘褐色的液体澄澈通透,只下端飘浮着些微沉淀,光投过来,在牛奶上落下斑驳的琥珀色影子。 林茜冉抱着什么心思她一点都不关心,可如果她跟自己讲什么亲情,就有点意思了。这么多年了,没见她那个自私又暴戾的父亲和她尖酸刻薄的继母,对自己有过所谓的亲情。 无聊。 也很可笑。 - “这方向是去承德?” 车子行驶的时间过长,林姣抬了视线,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顾淮之原本在浏览着文件,闻言好耐性地解释了一句,“沈家二十多年前在承德标过一块地,这几年划了项目,建了一座山庄,今年年初才竣工。” 林姣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盯了一会儿他深邃的眸子,英挺的鼻梁还有漂亮的下颌线,略微有些晃神。 大约她盯得时间有点久了,顾淮之眼风扫过她,失声笑了笑,“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懒得看你,”林姣扯了下唇角,作势往他身边凑了凑,“我是好奇你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专注到这一路,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顾淮之刚切开一个邮件的界面,林姣挨得近了一点,他却突然把电脑扣上了。他的反应过激,林姣被他惊了一下。 原本她也只是做做样子,没打算看是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点像防着她似的,顾淮之又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反应。如果是机密文件他其实不在乎给她,不过刚刚那封邮件,真的不能给她看。 所幸林姣并没恼怒或者追问到底,倒是把这事揭过去了,闲聊了几句山庄的事。 潜龙山庄设的位置是个巧处,这里最初便有个人造湖,山庄就造在小岛上。湖光水色,碧影绰绰,岛上一片郁郁葱葱。从岸边上小岛坐的是游艇,也有观光游水用的小舟。 岛上早有人候着了。 “顾总,沈总和齐总来得早,因为您改了时间,沈总不知道您到了,在里面侯着呢。”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满面春风的迎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人。 看样子是沈良州的助理,话说得很巧,不会让人觉得被慢待了;也极会察言观色,见到顾淮之身边带了女伴,态度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热切。 顾淮之看了她一眼,略微有些印象,他 分卷阅读102 牵过林姣的手,“不用折腾他出来,蓝小姐带路就行。” “您这边请。” 随行的有这里的负责人,不过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自然知道这群公子爷没兴致听他们絮叨,所以说了几句场面话,主要还是姓蓝的助理在忙。 顾淮之微微低了头,压低声音问了句,“饿不饿?” 林姣拉过顾淮之的手腕,指尖敲了敲他的腕表,“才十点,我以为你在养猪吗?” 不过四个小时车程,她挺累。 “养猪?任重而道远啊。”顾淮之捏了捏她的脸颊,居然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说着玩味的打量了她一眼,“你太瘦了,胖一点可能手感会更好。” 林姣分明看到,他的视线直白的掠过她身前,停顿了一秒钟。 这话太意味深长了。 “嫌弃我?”林姣没好气地剜了顾淮之一眼,跺了跺脚就想走,后来意识到她不知道路,才郁闷的由着他牵着。 随行的女孩掩唇偷笑,顾淮之也是似是而非的噙着一抹笑,凑到她耳边安慰道,“没有,我很安于现状。” “……” 真够不要脸。 “前面是会客厅和宴厅,我让人把行李先送到两位今晚的住所了。”蓝助理抬手引向一栋洛可可建筑,笑吟吟地介绍到,“沈总在里面等您。” 话音刚落,有人急匆匆地跟过来了,似乎有什么急事要跟顾淮之说。 林姣也没那么八卦,扬了扬下巴,“那我先过去。” 顾淮之“嗯”了一声。 - “姜忱还有两个小时下飞机,我可不想倒腾这些琐碎的玩意儿。”沈良州抬了抬手,侍应生放下红酒和醒酒器就退出去了。 “我听说你家老爷子在四平标了个项目。”沈良州挨着齐晟凑过去了,话说得晦暗不明,“最近这两年,政-策一再变,这项目可不好投。” “他最近把项目扔给那个小杂种了,你不知道?”齐晟眼皮都不抬一下,声音里夹杂着冰碴子。 沈良州弯弯绕绕的兜了一圈,试探地蹩脚。也不知道是他演技拙劣,还是懒得跟自己装。 “我关心你啊。他天天在你眼前晃荡,怕你想不开。”沈良州挑眉。 “知道什么样的杀人方式最让人快意吗?”齐晟抬了视线,他扯了一下唇角,“是掐死对方。看着他一点一点失去空气,失去生机,就是没有任何生路,窒息而死,不是更有意思?” 纵使知道他的秉性,沈良州还是被他阴鸷的笑蛰了一下。 说话间,弧形雕花门被侍应生推开了,林姣进来了。 “老板,顾总有事要忙,一会儿过来。”蓝助理见沈良州挥了挥手,就没在会客厅逗留,退了出去。 会客厅内诡异的沉寂了几秒。 齐晟一向不太待见她,平时连个敷衍的客套话都欠奉,约莫因为先前的事尴尬,难得朝她微微颔首。 倒是沈良州见到她,目光短暂地停滞了几秒。 他对这妞有印象,之前因为她,宋家那掌珠面子被落得挺惨。不过他没把齐晟的话放心上,还以为是哪个情。 不过林姣也不是乐意往里凑的人。预料到跟这两位呆着会无比尴尬,她看了眼手机,假话说得很自然,“我出去回个电话。” 沈良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点失态了。不过人都走了,也没什么好说。他故作淡定地沉默了几秒,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不是,真我嫂子啊?” 林姣才刚关好门,身后的声音一字不落,不过她也不太在意,还是自己闲散地在外面逛一逛舒心。 “林小姐,您有想去的地方吗?需要我为您领路吗?”见到她要离开,刚刚那个助理迎了过来。 “我自己走走,不忙。”林姣客气地婉拒了她的随行,捏着手包走了出去。 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好,规划得合理,中式庭院和西方建筑巧妙结合,看起来颇费了一番功夫,才相互交融不显突兀。假山流水和林木园,丽而不俗,景致优美。 林姣顺着圆石小路慢悠悠地走着,前面的静谧之处花团锦簇,荡着一个秋千架。 只是她走了几步,才听到有声响。 并非她刚刚没注意,只是这里的空气有些凝滞,两边都默不作声,但气氛跌到冰点。硝|烟味正浓,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待林姣彻底看清了之后,才觉得自己想多了。两男一女,气势汹汹地只有一个女人,男人面色有些难堪,另一个女人柔柔弱弱地,不气也不恼,不哭也不恼,就那张脸,泫然欲泣。 那个柔弱又委屈的女人,是林茜冉。 第75章 承德·02 “你自己说, 是不是她?你要跟我取消婚约是不是因为她!” “你能不能别在这里给我现眼?” 林姣原以为是什么正牌捉奸的狗血剧情, 可凑近一看,扫到了林茜冉,突然就觉得剧情变了味了。 怎么说呢,她这个继妹妥妥的黑心莲啊, 局面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 林姣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遇到个别人个别事,她自然特殊对待。至少林茜冉的热闹, 她很乐意看。 林姣走路声轻, 这里又都是花藤,没人注意到她。 旁边已经来了人,在劝和了。劝不了张牙舞爪的那个,就扯了扯林茜冉,“茜冉, 要不然你给姚姐道个歉算了。” “我没做过什么错事, 我不会向你道歉。”林茜冉的声音一向很轻很软,现在受了委屈,尾音里更是带着颤。 啧,白莲本莲,戏精本精了。 林姣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觉得这经典剧情毫无看点了,就打算走了。刚要转身,她看到对面那女人气急败坏地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身体快过思考一步, 林姣踏前一步扯着林茜冉的手肘往后拽。 对面扑了空。 有那么一两秒钟的尴尬,林姣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偷听本来就很没品了,她还圣母了一回…… “你谁啊?谁要你多管闲事……”后面的话有点不堪入耳,泼妇骂街一样把目标转移。 “姚小姐,我是看您在酒会后和方总一起回去,以为你们才是情侣,并不知道你和宋先生订婚。”林茜冉不动声色地拂开林姣的手,睫毛颤了颤,“再者,我和您的未婚夫只是生意伙伴,只在生意场上见过,您不要多想。” 就这么轻落落的几句话,林茜冉四两拔千斤,把自己撇得清清白白了。争吵还在继续,不过矛头不是对准她了。 她拉林茜冉那一把还真的是,多此一举了。 “姐姐。”林茜冉跟了过去,声音柔软。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林姣眼风都没给她,冷漠又寡淡,“道谢就尽管免了,我刚刚纯粹手贱。” 分卷阅读103 林茜冉勾了勾鬓角凌乱的发丝,“老宅去年因为资金周转问题被抵押出去了,今年我把它拿回来了,你母亲的房间我已经让人复原了,房产转让协议寄给你了。” “然后呢?” 林茜冉慢条斯理地将发丝整理好,恬静地站在林姣对面,盯着她的双眸,笑了笑。 “咱爸其实一直念叨你,从你搬出去那天开始,他给你的钱是被我妈扣下了。其实从前你服个软,他什么都不会说,包括其他的事。” “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他很关心我吗?”林姣瞧了她半晌,扯了下唇角,语气平稳又缓慢,“不闻不问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说这个有意思吗?” “他很早以前立过遗嘱,除了朝阳区的一栋房子和五千万的存款,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林茜冉的话还没说完,林姣笑了,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一样,“别搞笑了,我是不是可以打你一巴掌,再把钱甩你一脸?” 话一说完,林姣转了身,“你放心,东西我不稀罕,一样也不要。都是你和你母亲的。” 薄唇翕合,林茜冉微涨着唇,看着她的背影,“我不是这……” 林茜冉的声音很轻,消散在往来的风声里。 林姣没心情辨别她话里的真伪,也许是真的好心,也许只是来自己这儿卖个可怜博取同情。不管是什么,都跟自己没关系。 林姣刚刚脱离了林茜冉的视线,就接到了Vincy的电话。 “有事?” Vincy似乎挺着急,“老板,你快看一下我发给你的网址……” 林姣翻了一下手机,点开链接页面显示404,她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东西?我这里看不到。” Vincy“呀”了一声,在另一头点开了其他页面,“奇怪,页面全部失效了,刚刚那段时间被传火了呢。” 没找到页面,Vincy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还是上次迷-药事件的后遗症,也不知道是被谁盯上了,传到网上了。原本她就是空降过来的,网络上扒着扒着就成了“现实版美色博事业,哪家老总枕边风吹掉旁人十几年艰辛?” “你盯一下网上还有没有相关消息,如果有,查查源头。”林姣略一沉吟,叮嘱了一句。 其实她也不太期待能查出什么了,消息压得这么快,她自己也有谱。 “好的,老板。”Vincy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江家那两家子公司的资金链最近莫名其妙被断掉了,总公司好像也陷入了纠纷,最近上面突然派人查访,不用我们动手了。” “唔,我知道了。”林姣抬了视线,扫到站在几步外的顾淮之,脚步顿了顿,“这两天有急事再联系我。” 她结束了通话,手机搭在下巴上点了点,“江家最近这么背是不是你动的手?” “罪有应得。”顾淮之扯了下唇角,薄唇冷淡地掉出来几个字。 “那今天微博的事,怎么也不跟我说?” 不用猜也知道消息必然是顾淮之压下来的。他们刚到会客厅前,顾淮之就急匆匆走了,肯定是知道了。 “知道了影响心情。”顾淮之伸手牵过她,深邃的眸子沉降着清寒薄寡的情绪,“之前都是我考虑欠妥。” 照片拍的是他抱着她离开房间的时候,拍得很微妙,只能看清她一个人。 不过这事,虽然已经从网上撤下了,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 “都知道会影响心情了,我还没生气,你现在心情不好了。”林姣唇角旋开笑意,抽开自己的手,缠住了他的手臂,“说起这件事,我还想问问你,天晟是如何解决的?” 林姣笑起来眸色潋滟,脸颊有个小梨涡。她似乎并不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顾淮之脸色稍霁,“你觉得症候是什么?” “自然是他那个偏心的爹,江正荣明知道赔钱还往里面砸钱。” “对症下药,就那么简单。” “都说别给我兜圈子了,”林姣甩了一下顾淮之的手臂,佯作气恼了,“你当自己收了个笨徒弟不行吗?” 顾淮之忍俊不禁,伸手把她往怀里带,“很简单,在江正荣召开董事会的时候,两边项目评估对比差距,他确实可以装作看不到。不过这时候,他女儿跟他打感情牌,示弱服软。中间休息的时候,再派个人,跟他分析一下厉害,他自然知道如何取舍。”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林姣茅塞顿开,她眨了眨眼,“我猜,被派的人跟江正荣岁数差不多,以父亲的身份切入,大致是如果父辈的基业还没传给儿子,已经被败光了,那就真的坐吃山空了。我说的对不对?” “对,”顾淮之只是笑,“你很聪明。” “我怎么听着这么敷衍呢?”林姣抿了抿唇,没好气地推了推他。 “别闹。”顾淮之把她圈得更紧,声音低沉又慵懒。 - 山庄内风景宜人,中央绿地是高尔夫球场和棒球场,向东是马场。西侧造桥架山,山道特意改成了赛车道。南侧适宜游湖钓鱼,北侧是果蔬培养地和花林,花林深处开发了温泉。宴会厅,教堂,别墅区以及其他服务设施一应俱全。 沈良州是“玩”字辈的祖宗,这两年的策划全然是照着这群精致玩家来的。 原本没打算大张旗鼓折腾,不过都爱凑热闹,人也没少请。晚宴并没开始,宾客陆陆续续到达,山庄里在哪玩的人都有。 午后,林姣歪在椅子上,她拿铅笔比了一下,就曲起膝盖,将速写本搭在腿上开始画画。 不远处顾淮之刚接了她的球杆,替下了她,进行第二局比洞赛。 林姣刚勾了没几笔,有人屈指敲了一下她的头,在她旁边的空椅上坐了下来,“你在高尔夫球场画画?” 闲情雅致被人中途一搅合,就挺不爽。 林姣“嘶”地吸了口气,合上了速写本,“我玩了一局,懒得动不行吗?” 不过两秒钟,林姣猛地看向身侧,沈灼悠悠然地坐在她旁边,侍者替他倒好了一杯酒。 “你怎么在这儿?” 沈灼难得坐得吊儿郎当没正形,面色还是沉沉,冷得快要结冰碴子了。 沈灼还没搭话,沈良州过来了,他把手里钥匙往随行的人那里一撂,“我说你这次怎么留下了,感情认识啊?” 林姣懵了几秒钟,“不是,你们?” “他,我弟弟。” 沈良州拍了拍沈灼的肩膀,目光无意间扫过林姣怀里速写本的署名,微微笑了笑,“嫂子可是Eros这几年的风云人物。” Eva的署名。沈家混的就是时尚娱乐传媒,明星艺人模特,珠宝手势箱包,大都了解。何况与Eros的往来不少。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林姣微诧,随即反应 分卷阅读104 过来,抿唇笑了笑。 沈良州这话说得听着别扭,不过没什么敌意。不得不说这群公子哥声色场不管怎样嚣张跋扈,平日里大都不露声色谦和有礼的。 但若了解了,就知道那底下是盖着傲气和不屑一顾的。 就像是今上午,沈良州见到她的反应和大多数人如出一辙,再怎么温和,都是带着点隔应和不屑的。 只不过现在,莫名其妙地像芥蒂消弭了。 大约,任何一个圈子都需要一个平衡点,强行融入没什么好下场。有了跟对方掀桌子的资本和不掀桌子的气度,才能踏进去。 “你回来了不吱一声?” 看着沈良州接了球杆加入,沈灼才淡淡地开了口。 “你秘书跟我说你去沪上了,我说我回来了,你就不出差了?”林姣嗤笑,翻开速写本继续勾画。 沈灼“唔”了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这也太长远了吧?”林姣被他冷不丁地一句震得不行,随即“咦”了声,“你都没问我和好了吗?” “写脸上呢。”沈灼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很嗤之以鼻。 林姣也不反驳,她单手支颐盯着不远处的顾淮之,盯着他颀长高瘦的身形。他将衬衫的袖子折了折,笑声清朗,做什么都是成竹在胸,将那股肆意张扬变得散漫又迷人。 “不急。反正,他喜欢我就好。”林姣弯了弯唇,“现在就挺好的。” 第76章 承德·03 沈灼沉默地盯了林姣几秒。 林姣咝了一声, 有点炸, “注意一下你的眼神。” 多像看傻子的眼神。 大约沈灼抱着“恋爱中的女人十个有九个是不清醒”的心态,他躺在椅子上玩手机,也没跟她分辨。 林姣兴致缺缺,也不指望跟个闷葫芦聊天解闷。她重新翻开一页空白, 手指在半空中张开,比划了一下十指相扣的动作,回想着顾淮之的手, 咬着笔杆开始在本子上乱画。 春日的空气潮湿, 草尖儿闪着光,风贴着青葱的草皮徐徐掠过,清凉又芬芳。 过了两局,沈良州冷不丁地开口。 “我听说宋涵仪前段时间犯了点事,被训斥了一通去了金陵, 到现在还没回来。” “嗯?”顾淮之挥杆, 打出一个漂亮的飞球。 他这反应,无疑是承认摆了对方一道。 “没劲。一小丫头,你也不嫌掉价?”沈良州眉梢微挑,双眸微微眯起,话说得意味不明, “不过宋家,你还是少牵扯。” 顾淮之睨了他一眼,“你管她的破事儿,闲得慌?” “宋家那个爱作死, 我知道,不过这关节眼儿上,你跟她较真不太好。”沈良州手嗤笑出声,修长的手指在推杆上点了点,“你别跟我说,这些东西你丫一点没上心。” 视线在远处游弋了几秒,远处球飞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被推入洞中。顾淮之这才敛了视线,将球杆丢给旁边的人,看向沈良州。 “别掰扯这些没用的,说点我不知道的。” 空气里诡异的安静了几秒,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紧绷状态。 沈良州也没跟他兜圈子,压低了声音提了两个名字,然后悠悠然地开了口,“调令已经下来了,消息被封锁了。” 顾淮之对此反应平平,预料中的事,就是来得太快了。他只是睨了沈良州一眼,眸色沉沉,似笑非笑地,“我觉得你要凉。” 顾淮之的话是带着调侃意味的,不过也是这么个理儿。沈良州今天敢泄露这些东西,足够沈老爷子打死他了。 “凉了再说。”沈良州耸了耸肩,手指夹着一只烟,烟尾抵在薄薄的双唇间,浑然不在意,“打火机。” 浮雕的银色打火机在半空中被抛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蓝光看不分明,闪了一下,火星燃起。 沈良州忽地笑了,淡淡的烟草气息弥漫,“我听说你在蓉城有东西,万一我真被发配了,东西归我?” 顾淮之嗯了一声,朝着林姣的方向走过去,“等你真滚去那里再说。” “画什么呢?” 林姣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被他叫住,合上了速写本,哼哼了一声,含含糊糊地,“你想吓死我啊?” 顾淮之伸手抽了一下,没用多大劲,三分力道,结果林姣死死护着,硬是没抽出来。 “什么东西不能给我看?”顾淮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向她的脸颊,捏了捏,“嗯?” “你猜?”舌尖把玩着这两个字,林姣轻哼了句,“你上次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没给我看。” “你还挺记仇。”他的指骨微微蜷曲,顺着她的脸部轮廓划到唇角,食指勾着她的下巴,拇指的指尖划过她的唇畔,向她的唇珠摩挲。 一系列的动作轻佻又散漫,总觉得……有点色气。 林姣被顾淮之明目张胆的举动震了一下,摆明了,他全然不在意身侧有人。虽然沈灼没有什么八卦精神,眼都不抬一下,可周围还有不少双眼睛呢。 林姣轻咳了一声,攥住了顾淮之的手,生怕他再作出什么更进一步的动作,“旁边有空座。” 林姣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顾淮之瞧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很紧张。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松开了她,“你想多了。” “……” 神一样的她想多了。 沈良州接了通电话,掐灭了香烟,朝他们抬腿迈过来,“去马场?” 沈灼转了转装了威士忌的岩石杯,眼皮也不抬,没搭理他的意思。顾淮之姿态轻慢,只看了一眼林姣,似是问询她的意思。 林姣也不指望这俩人开口,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都可以。” 沈良州这才和通话另一边的人继续交谈,“你直接来马场吧……” 进了草场之后,远远就看到穿着利落劲装的人扬鞭催马,在拼各种花样。 马术是一项优雅的运动,工业革命前,一度成为欧洲贵族们的最爱。Hermes和Gucci曾经就是以马具发家的。时至今日,这项运动还是受到追捧。和西式不同,这里不以速度为主,玩的是老北京的方式,走马、跑马、颠马。 隔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埋怨了。 “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呢?”梁博讲解了半天,都快没耐性了,他带来的女伴还是趴在马背上死死拽着缰绳。 “呦,我说梁公子,您什么时候改行育人了?”沈良州毫不客气地朗声笑了笑,老远就拿他打趣儿。 “还不是她没用。”梁博本来就没多少耐性,这下可好,更觉得被落了面子,脸色铁青,直接撒手不管了。 “啊……”梁博带来的女伴吓得花容失色,一阵惊呼。她也是不容易,按理说负责貌美如花也就完了,稍 分卷阅读105 微有点不遂人意都不成。 好在工作人员及时上前,把她放了下来。 顾淮之捏了捏林姣的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姣,眸子里像藏着浩瀚星河,灼灼的闪了闪,“你会不会骑马?” “自然。”林姣不以为意。 国内还好,在国外圈子里,马术算是必修课。 可话音一落,林姣又想到了什么,狐疑地扫了一眼顾淮之,“不对啊,你这么问是怕我给你丢脸吗?” “不是。”顾淮之刚还直白火热的目光黯了黯,挺真诚的,“你要是会骑马,我会觉得少了一项乐趣。” 那边梁博正嫌弃对方一无是处,这边顾淮之倒希望她不会。大约调-教的过程对男人来说很有诱惑力。只不过,还要对方十分配合的一教就会,才有所谓成就感。 林姣稍怔,后知后觉地领会到他的意思,推了他一把,“你特殊嗜好挺多啊,sensi?你这是想言传身教?” 顾淮之长眉一挑,也没反驳,倾身压在她耳畔,“今晚记得带教鞭啊,do u so u。” 受不住他露骨的眸色和声音,林姣目光闪了闪,从他怀里抽离,“变态啊你。” 林姣身后传来低沉的笑意,顾淮之指了一个人,“你带她去换衣服。” 林姣被人引入更衣室,骑马装早已备好了。上身是一丝不苟的骑士装,吸肩收腰,下身黑色的皮靴皮裤,硬朗的装扮让人英姿飒爽。腰间搭着一件马尾配饰,很别致。 她刚刚走出来,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外面伴着马的嘶吼声的是惊呼声,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要不是沈良州及时勒了缰绳,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谁把人放过来的?”沈良州的脸色被气得铁青。 险些酿成事故,马场的负责人冷汗连连,想推脱责任都不知道往谁身上推。 工作人员刚要上前,那个妇人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林姣这边冲过来了。她腿脚那么利落,倒是没人担心刚刚是否出事了,但都怕她冲撞了客人。 林姣反应得快,她往旁边闪了一下。 然而那个中年妇人也不是冲着她,她冲到了顾淮之身边,“淮之,淮之,你救救阿南,你快救救他……” 氛围一瞬间变得怪异。 这下要上前拖人走的工作人员犯了难,看上去那个疯疯癫癫的妇人认识顾淮之,没人敢动手了。 “怎么回事……”林姣讶异地看向顾淮之。 顾淮之显然怔了一下。错愕的情绪波动后就隐匿于眸底,他声音轻淡,“松手。” 那个妇人身体僵了一下,像是疯了一样拉着他的袖口,“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好好看看我,好好看看我……” “还愣着做什么?把人拉开!”沈良州厉声呵斥了一句。 沈良州现在挫着火想骂人,一群废物把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疯子放进来了,还傻愣愣站在那,没瞧见顾淮之的脸色沉郁得像淬了冰吗? 得了指示,保卫涌了上去。钳制一个妇人很容易,但这妇人撒泼,连拖带拽才扯远了。 没过十米,保卫一声惨叫,捂着流血的手背,那个妇人又面目狰狞地扑了过来。她唇角还有血,满眼是通红的血丝和泪水,看上去面目全非。 林姣被她的举动炸的不轻,惊呼了一声,想要上前拉顾淮之离她远点。 结果那个妇人却扑通一声跪下了。 第77章 承德·04 那个中年女人满眼通红, 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扯他, “我求求你,你救救阿南,我不能失去他……” 顾淮之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微皱着眉头避开了她的碰触。 她试图用自己的眼泪和哀求换取同情和怜悯, 可当她心底藏着侥幸和希冀地望向他时,失望而归。 顾淮之眉间攒着阴翳,又格外汹涌。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维持着虚假的平静。 但那份汹涌, 是一种嘲讽,像是在看一场荒诞的滑稽戏。 “淮之,只有你能帮阿南了,他没有什么朋友,谁也不认识, 他是被人骗了才进了……”那个中年女人梗了一下, 下意识避过了那个词语,然后开始神神叨叨地嘀咕,尝试勾起一点所谓的情分来,“你还记不记得……” 顾淮之漠然地看了她片刻,话说得清寒寡淡, “你很期待雪上加霜是吗?” 那个中年女人怔了一下。 “我没日行一善的习惯,不过,你如果是来给我提供乐趣的,我笑纳了。” “不是的, 不是的……”她惶恐而盲目地摇头,“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她被他的冷漠冰得内外皆寒,透进肌理,牵扯着每一寸瑟缩,骨头都在打颤。 “拜你所赐。”顾淮之冷笑,他似乎失去耐性了,抬眼扫了下沈良州。 嫌恶的意思。 “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拉走。”沈良州摆了摆手。 一时之间又是推搡又是尖叫,这种热闹哪里有人愿意凑,可现在也没人敢打圆场,没存在感最好不过。 “你最好给我个听得过去的解释。”沈良州翻身下马,他算是被气笑了。 负责人在那里连连道歉,责任没地儿推,只能往自己身上揽。他一门心思地想怎么解决今天的失误,就差跪下了。 最后像是被逼急了,负责人一咬牙拖了个人下水,“沈总,今天确实是我失误,我实在没想到会有人冲过来,毕竟十二点后在这里的都是受邀的贵客。” 这话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潜龙山庄从午后开始清场,能进来的都是受邀名单上的,定数的东西,这边松懈了也无可厚非。 沈良州冷脸骂了一句,扫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助理,她点了点头,转身去联系保卫科负责人。 “顾淮之……”林姣站了会儿,伸手扯了一下顾淮之,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自始至终他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可她的位置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薄唇是微抿的,眸色是阴鸷的,但凡眼睛不瞎也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提也罢,至少这些事让他不痛快。 然而和林姣担忧的不同,顾淮之施施然牵住了她的手,轻淡地落下一句,“没事。” 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真没事,但就此翻篇最好不过。 可这么一折腾,兴致也被败得差不多了。 顾淮之显然不是毫无触动的,他被这么一搅和,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玩了两局就兴致缺缺。 他勾了勾手,把小周叫过来了。 “你现在去查查四九城所有的派出所和监狱里,有没有个叫……”顾淮之思索了半天,也没记起来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叫什么,“算了,你从刚刚那个人开始查吧。” 那个中年女人刚刚都 分卷阅读106 被轰出去了,小周也不敢指望顾淮之能记不住甲乙丙丁的名字,可他什么都不知道,要大海捞针吗? 好在顾淮之看得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略一思索,撂了个名字给他。 就这么说了几句话的短暂功夫,林姣就不见人影了。 顾淮之眸色微黯,他拿捏不准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心情不豫,没顾及到她。毕竟林姣一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什么,就是他没太有心情应。 “我瞧见刚刚林小姐去西山了。”沈良州的那个助理很有眼力劲,见到顾淮之环视了一圈,就好心地提了个醒,“她刚刚问了山下俱乐部的位置,你到山脚就能看见。” 知道了人在哪儿,顾淮之也不打算多停留。 “晚宴八点。” “知道了。” 姜忱不在,沈良州觉得自己离老妈子越来越近了,操碎了心。听听,刚刚他多么不耐烦。 - 天边游弋着轻薄的云,山峦如聚,连绵的山势不知曼延向何处。郊外的夜晚更显寂静。 顾淮之其实就慢了一会儿,追过来倒费了不少时间。 林姣是将车子停在车道一边的,车内放着激昂振奋的音乐,刺激得耳膜疼,也刺激的血液都火热起来。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并不是什么专业的赛车。 顾淮之开过来的也不是。 顾淮之刚刚把车停好,话还没说一句呢,他就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林姣似乎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 车窗下移,露出了她的侧脸,她的下巴很尖,勾着笑的唇很红。风卷起了黑色的长发,她轻启薄唇,说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湮没在车内的音乐中,但顾淮之看到了她的唇形—— 山顶。 下一秒,那辆车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顾淮之看着林姣开的那辆车在路面上打出了一个旋儿,以一个漂亮的弧度漂移,冲上了山道。 他丝毫没有迟疑,发动引擎,紧紧追了上去。 距离不断缩小。 林姣的速度并不算快,车子在他追过来时又慢了下来,她似乎就是在等他追上的那一刻。没什么繁琐的比赛规则和限制,现在看来,就是速度取胜。 等到他们齐驾并驱,无声地号角吹响。 顾淮之其实不太喜欢跟一个女人比什么,不过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有征服欲和好胜心,尤其是,这个女人很优秀的时候。 陪她玩玩好像也很不错。 他扫了眼林姣,眼神带着笑意。然后下一秒,他利用滑流,近乎是擦着林姣的车超了过去。 前面的山道在变窄,容不下两辆车并行竞速,顾淮之像是故意的,放慢了速度。 林姣纤眉一挑,唇角扬起,似乎被嘲笑了? 顾淮之从侧视镜里扫了眼紧跟着自己的林姣,加快了速度,倒也不在意。他正想着虽然要赢,也不能让她输得太难看。 只是下一个弯道的时候,出乎意料地,林姣原样利用滑流,通过斜挂超了出去。 顾淮之眯了眯眼,失声笑了笑。 他没料到林姣不是个花架势,玩赛车玩得比很多男人都好。这下他才真正视了这场比赛。 两辆跑车沐浴在夕阳里,在山道上狂飙。 一直耗到最后一个弯道,顾淮之才超了过去。赢得不出所料,毕竟他玩这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不过她还真的很难缠。 银色跑车迅速回旋,顾淮之往回开。 林姣已经将车停好了,靠着车门看他走过来,语气有些沮丧,“输了。” “很出色了。我很少在这些事上把女人当做对手。”顾淮之难得这么认真地赞赏一个人,眸色里浸了一下午的沉郁似乎都退散了。 “你这是性别歧视。”林姣嗤笑了一声。 顾淮之不置一词,却在走到她面前的档口伸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半锁在自己怀里。 “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林姣却没答他的话,她只觉得很惋惜,“我还以为,能求个险胜呢。” 顾淮之长眉一挑,低低沉沉的声音勾着点笑意,“你那么想看我输的样子吗?” 林姣歪了一下头,倒是挺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他的问题,“准确的说,想看你输给我的样子。” 顾淮之低笑,撑在玻璃上的手自然而然的箍住了林姣的腰身,他噙住了她的唇。 很轻,很凉,也很温柔。 豺狼虎豹暂时陷入沉眠,挺单纯的一个吻,难得的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沾染任何情|欲。 林姣的睫毛颤了颤,她茫然地看着他。 顾淮之将她揽进怀里,“谢谢你。” 她的小心思他都清楚。跑那么远在这里折腾了半天,不是找消遣,她是在逗他开心。 林姣不以为意地失声笑了笑,“我其实只是习惯不了你阴沉的样子。” 毕竟认识那么久,他生气的时候,也没持续过太长时间。 “很好奇?” “你那么介意,不说也罢。”林姣摇了摇头。她其实不是没好奇过,不过她没揭人伤疤的爱好。 “其实已经不介意了,毕竟以前也没介意过。”顾淮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你看到的那个人,在我被接回顾家以前,曾经照顾过我很长一段时间。她对我比对他儿子还要上心,后来在一次事件里,她为了救我受过伤,差点死了。” 林姣没言语。她只是觉得,故事不会尽如人意,在演绎到感人至深时,会有一个转折。 果然,顾淮之悠悠然地继续道,“但是,这些都是为了一笔更大的报酬放下的长线。她急需一笔钱。危险时的挺身而出和临别不舍得眼泪,都是为了更多的回报。” “还会介怀吗?”林姣略微想了想,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问法。 “我说过了,我不会在不值当的人身上耗费太多时间。”顾淮之的语调带着嘲讽,原本没什么关系,人性常态他也不会耿耿于怀。不过她还要过来惺惺作态,就有些好笑了。 “不过说起介怀,”顾淮之松开了林姣,他盯了她良久,得出一个结论,“你提分手的事,我一直很介怀。” “说好了不翻旧账的。”林姣有些恼,“你有没有良心,我刚刚还费了那么多心思安慰你。” “是吗?”顾淮之眼含着笑意,修长的手指按在了林姣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我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别随便承诺。你怎么记不住?” 第78章 承德·05 他的动作看着挺像锁喉, 只是界限暧昧不明, 手底下没用力,半像是安抚半像是威胁。 林姣按住了他的手,有点受不住他这种注视。 很微妙。 “那你补偿我。”顾淮之挑了下眉,要笑不笑地盯了她半晌, 手指挑开她 分卷阅读107 的衬衫下摆,顺着她的腰线往上划。 要命。 林姣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这荒郊野外和羞耻的台词,再发展下去就是车-震了。她倒也不是矫情, 只是他喜欢追求刺激和快感, 手段向来刁钻,一场情-事特像是带着欢愉的折磨。 “那是?”林姣茫然地看着顾淮之身后,眸底掠过几分讶异。 顾淮之稍顿,半侧过身扫了一眼。身后空无他物,只有穿梭而过的风声和浮动的叶子。 林姣脱开身, 在顾淮之反应之前, 动作利落地钻进了车里。 林姣毫不犹豫地落了锁,眨了眨眼,“难受吗?” 顾淮之还僵持着刚刚的动作,相当淡定地看着林姣隔着车窗眉飞色舞地摊了摊手。 林姣还在奇怪他是不是被气傻了,毫无触动。等到她得意完了, 打算把顾淮之丢在这荒郊野外的时候,才发现出了纰漏。 这辆车需要声控识别……去他妈的高科技。 林姣自己在这里尴尬了半天,确定自己启动不了,一脸痛苦地长吁短叹。 “砰砰砰——”林姣转脸瞧见顾淮之, 他曲起指骨在车窗玻璃上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神态悠然。 林姣一脸不甘地降了车窗,解了锁,不情不愿地挪到副驾驶座。她眼尾扫了一眼顾淮之,他翘了翘唇角,生了笑意。 “难受吗?”他把她的话原样奉还。 林姣无言以对,半天才从嗓间挤出来一句,“合着您这么记仇啊。” 顾淮之短促地笑一声,没答话。他侧过身,伸手替她系安全带。 不过几秒钟,林姣又抬了视线,眼珠一转不转,声音里带了几分质疑,“这么一想,你以前是不是特想报复我?” 她自己说完,又“咝”地吸了口气,似乎对自己的想法深以为然。 顾淮之“唔”了一声,扫了她两眼,笑起来,双唇翕动,“可能特别想找幅镣铐,把你栓起来。” “再找个古堡幽禁,总裁?”林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是什么鬼戏码。 顾淮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无声地在心底应了一下。可不是嘛,他还真的买过一个小岛,岛上就有座现成的城堡,据说是十六世纪某个封地的领主藏匿一个情人的。 说话间,有人把电话打进来了。 “喂?” 通话另一端沈良州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什么。 顾淮之眉梢微挑,表情有些微妙,“随便他们,不是来闹事就招呼着点。你要是懒得敷衍,推给姜忱。” 林姣并没仔细听他们的通话内容,不过看顾淮之的脸色也算不上多畅快。 “怎么了?” “多了几个不速之客。” 顾淮之也没解释得太细,不过林姣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值风雨晦明时候,上面开始洗牌,各家态度分明。这帮人原本就有各自的圈子,这种事意思意思就行,交集太密就坏了规矩了。 车子一路飞速驶回。 姜忱风尘仆仆地回来,就被沈良州推出去当挡箭牌了。他端着一副笑意不减的面容,场面话说得漂亮又滴水不漏。打发了各路牛鬼蛇神,淡定地饮下一口苏格兰威士忌。 “虚伪。”沈良州朝着姜忱晃了晃酒杯,用一种叹服的语气讽刺了一句。 姜忱眯了眯眼,不置一词。 “你不是中午的飞机吗?车子路上抛锚了?不早点救我于水火。” 姜忱应了一声,轻淡地笑了笑,“女朋友发烧,我把她送到第三区医院去了。” “呦,哪个女朋友?还挺上心。”梁博没太当回事,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 “第三区?”一直不发一言,冷漠得像隔绝于世的沈灼抬了抬眼,“我记得你家老爷子最近在那调养。” “嗯。”姜忱完全不顾及在场其他人的震惊和错愕,“改天带她来,你们别拿她开玩笑就行。” 梁博怔了几秒,这下醒过神来了,眼睛都亮了,过来就去勾姜忱的肩膀,“哥们牛X啊,快教教我,你是怎么把乔家大小姐甩了的?” 姜忱眼风扫过他,半笑不笑地摇摇头,没吭声。 梁博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沈良州清了清嗓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乔曼刚从外面过去。” “骗我的吧。”梁博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回头扫了一眼,垂头丧气。得,人怕是彻底得罪了。 “聊什么呢?” 侍者拉开房间门,顾淮之和林姣走了进来。 还不等这房间里有人答言,沈良州地助理敲了敲房间门,“沈总,叶少和陆少到了。” 陆时南出现倒不意外,不过叶延川到得突然。 叶家和顾家沾亲带故,不过相对而言,叶延川和顾景宸才是正儿八经的亲戚。顾景宸的母亲叶婉秋是叶延川的姑姑,平时也就是点头之交,算不上多亲厚。 私人飞机停在了停机坪,从上面跳下来两个身形硬朗的年轻人。虽然都知道这两人身份贵重,不过眼下还真没人敢凑过去。 叶延川手里牵着两条藏獒。 “你们俩来怎么不提早说一声?”顾淮之原本打算迎面过去,察觉到林姣手攥得很紧,便停下了脚步。 叶延川和陆时南不约而同地扫了一眼林姣。叶延川并不认识,没放在心上;陆时南却对林姣印象相当深刻,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叶延川吹了声哨,那两条藏獒温顺地趴在了他脚边,这才抬了头,“几个意思,不欢迎啊?” “我这可是受宠若惊。”顾淮之面不改色地顺着杆子往上绕,“你们这几天不是在昆山演习嘛,我就没刻意下帖子。” 沈良州在顾淮之身后几米开外,闻言冷嗤了一声。说假话一点都不愧疚,顾淮之自个儿的生日从没上过心,还是他事无巨细忙前忙后好吧? 林姣听着他们打机锋,懒得猜这个哑谜,做好了心理准备听他们在这里绕。 “演习提前结束了。”陆时南倒是挺认真地解释了句。 叶延川也没当回事,朗声笑了笑,“礼物没时间准备了,送你藏獒怎么样?” 他手里牵着的两条纯种藏獒值上百万。一条纯白毛的虎头藏獒,一条铁包金的狮头藏獒。体型庞大,深邃的三角眼警觉地逡巡着,迸射出摄人的精光,尖利的牙齿若隐若现,时不时地发出沉闷地嘶吼。 “都认主了,你打算唆使它咬我?”顾淮之姿态轻慢地扫了一眼,长眉一挑。 “我带身边不方便,以前养的咬过人,送回四九城我妈忌讳。”叶延川摊了摊手,“时南兄弟前段时间不是跟我说你驯兽一流嘛,我就把这俩小家伙扔你了。” 小家伙?他可能对“小家伙”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林姣并不怕狗,但是藏獒这种体格的动物,凶狠得让她实在亲近 分卷阅读108 不起来。她下意识地想往顾淮之身后躲,却又觉得丢人,强忍着害怕僵在那儿。 “你不可惜它换主就行。” 他收的礼物虽多,绝大多数都是些车子房子俱乐部,年年如此,没太大新意。某种程度而言,这藏獒还算别致。 他话说得挺张狂。不过军-中出来的铁血男儿,向来也不屑于虚假的客套话,叶延川反倒欣赏顾淮之的态度。 顾淮之只觉得林姣越握越紧,抽开手重新裹住她,像是在安抚,“安全着想,这段时间就让它俩休息休息吧,再晃悠两圈大部分人要趴下了。” 叶延川朗声笑了笑,答应得也痛快,驯兽师把两条藏獒牵走了。 临近晚宴,邀请的客人陆陆续续到达地点。往日里室内的正经晚宴,不过是什么形式最后都会演变成社交圈的利益勾连。被拘惯了,今晚的晚宴就被随性的丢在草场,生了篝火,唱歌烤肉。 不该来的客人今天也没少来,一早打电话要过来的人却没听到动静。 草场上热闹非凡,林姣见顾淮之心不在焉已久,挨到他旁边,“怎么了?” “少个人。”顾淮之收回视线,一手穿过林姣的发丝,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缠绕,另一手直接拨了电话。 接电话的另有其人。 “他出什么事了?”顾淮之皱了皱眉。 对方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挤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时候电话突然被人抢过去了。 “我没事。”顾景宸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揭过,“就是一场普通的车祸,意外事件。” 顾淮之还没说什么,通话另一端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抢电话,然后没几秒钟就被人挂断了。 “妈。”顾景宸被叶婉秋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弄得无可奈何,“妈,您不如跟你儿子说一声,您到底想干嘛?” 叶婉秋坐着,分明矮了顾景宸许多,气势却凌人,她腰板笔直,一身军装英姿飒爽,“你回来这事,还有谁知道?” 这话的意思不能更明显了。 “我哥不是这样的人。”顾景宸淡淡地,话却说得笃定。 第79章 承德·06 顾淮之听到对面的动静, 隐约就猜到了大致情况。 “吴叔, 我这饭点给您打电话,实在是不好意思。” 顾淮之这边称呼得客气,对面只当一句客套,可没真敢攀这关系。 “没事没事, 本来我今晚也没法吃饭了。”对面装模作样地长吁短叹了几秒,像是随口一提,“我这也是点儿背啊, 底下人管辖不利, 正好犯叶上-校手里了。” 顾淮之原本就不打算跟他扯那些废话,结果都不用细问,对方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还打起了哑谜。 对叶上-校这称呼,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男儿铁血, 但事实上, 这说的是顾景宸的母亲,叶婉秋。 “怎么?” 顾淮之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遮遮掩掩这套,不过既然对方就这腔调,他也不介意跟他耗着。 “说来还是我这对不住,215国道发生了点事故, 把您堂弟的车冲撞了。”对面的声音沉痛又遗憾,几句话把顾淮之想知道的事交代了。 大约是在一个小时之前,215国道发生了交通事故。喝醉酒的司机公路上打盹,撞得车后面变了形, 车窗玻璃支离破碎。 也是凑巧,顾景宸在承德下了飞机后,因为一点琐事上了另一辆车,躲过一劫。 交警过来处理,意思说得也很清楚,这个司机有过前科,是一场意外事故。 原本没多大点事儿,毕竟顾景宸还好端端的。但这话不知道怎么飘到他母亲耳朵里,叶婉秋又正好在承德附近,这事就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了。 叶婉秋本身就是个军-人,有自己的素质和教养,不是个会动用特-权的人。但她这个儿子,就是她的逆鳞。今天又是调录像又是施压,没得到第二种说法,半点不饶人。 这位吴局也是快要被这事闹得快要崩溃了,先不说事实就是查不到有异样,要是查到了,也不是他这么个小官敢掺和的。 神仙打架,他凑热闹,是急着投胎吗? “原本为民服务就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叶上-校在这里指导我更不敢怠慢啊,”对面一声叹,继续跟他装可怜,“可这调查结果也不知道哪里不合长官意了,这不,我亲自过去了。” 宦海沉浮几年,虽然没能力出人头地,他也熬成一个老油条了。捏不准顾淮之是什么立场和态度,他眼珠子转一转就把这事原原本本交代在顾淮之这里了。 全程主题只有一个,他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只想靠边站,根本不想往这事儿上凑。 顾淮之在心底冷笑一声。 不屑归不屑,他也没跟这人理会的必要。只不过搞清楚了事端,顾淮之才开始觉得头疼。 叶婉秋和他母亲程曼青早些年有过节,进了顾家之后成见越来越深。这事不管是不是意外,叶婉秋都会归到他身上,或者他母亲身上。 虽然他不太在乎别人怎么想,隔应却无可避免。 这事他也就暂且撂到一边,就算有什么计较也是后话了。半个小时的功夫,顾景宸人到了。 顾淮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唇角翘了翘,语带戏谑地侃了一句,“你逃难呢?” 顾景宸原本一丝不苟的领结歪了,袖扣也不知道扔哪儿了。他曾经因为喜欢一家餐厅的特色菜,不舒服里面的布局,就砸钱让老板换装修。强迫症能有今天这副模样,值得纪念。 顾景宸默了半晌,低头。 他出来得急,一路飙车。他对他妈的脾气了解得很,决计不会耗在那里。回去是万万不能的,他妈是个什么人物啊,为了躲着,他强迫症都快痊愈了。 顾景宸淡定地将领结整理好,拉过顾淮之的手腕,“借我用用。” 他三下五除二摘了顾淮之的袖扣。 顾淮之瞧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儿,眼一眯,伸手将袖子卷到手肘,“你还真不跟我客气呐。” 顾景宸眼睛微微弯起,一切做得顺理成章。他将一份礼盒撂在了桌子上。 “你刚刚不是发消息说东西落了吗?” “这还真不是我的。”顾景宸动了下,摇了摇头,“遇到周靖宇和姚天杨了。” 顾淮之皱了皱眉,眯着眼睛没搭话。 说起来挺惊悚,他这生日非零非五,自己都没法在意,敌对阵营真是比他还上心。送礼的送礼,祝福的祝福,谁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沈良州点了烟经过,他正咬在唇边,闻言“嗤”地冷笑了声,“今儿是什么日子?” “顾哥生日啊。”池清远正拿着叉子戳布丁,笑眯眯地搭腔。 这里有个老实人。 分卷阅读109 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池清远一抬头,就发现自己收获无言的目光无数,俨然代替别人成了全场焦点。 “……不是吗?” 梁博向来嘴上没把门,唇角抽了抽,“哥们,你蠢得没边了。” 正说着,有人不耐烦地起了身,“你丫在这搞什么名堂,来迟了还磨磨蹭蹭,罚酒三杯。” 顾景宸摆了摆手,还没说完一句“我不会喝酒”,已经被人勾着脖颈拖过去了。 静谧的夜晚被篝火燎得通红,火焰从地面窜得很高,随着偶尔掠过的凉风摇晃,如同热情如火的舞娘扭动着柔媚的腰肢。 林姣正在跟别人玩牌,21点。 她听到点动静偏了头,茫然地盯了几秒,视线在顾淮之和顾景宸之间游弋,最后温吞吞地挪了回来。 长得确实相像,但是仔细看只有七八分,声音和言行举止更无一处相似,鬼知道当年她是怎么把人认错的。 “输了多少?”顾淮之已经朝她走过来了,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林姣的后劲,勾着她的脖颈站在她身后。 啧,说得好像她手气很烂一样。 林姣还没反驳什么,梁博眉头突突地跳了跳,敲了敲桌角,抗议,“顾哥,你应该问问嫂子给我们留了多少。” “瞧你这话说的,”顾淮之懒散地垂了垂眼,夜色氤氲了他工笔勾画般风流的眉眼,他笑了,“我刚不就是问你们吗?” “……没天理。”梁博被这话呛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没人性。”姜忱摸了把牌,笑着摇了摇头。 林姣捏了捏顾淮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忍俊不禁地侧脸瞧他。他唇角还是勾着的,漂亮又恶劣。 “都来这桌,绝不危害你的金钱。”邻桌不知是谁,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可去你丫的,摧残身心。”梁博眼也不抬。 沈良州几个都在邻桌坐着,玩着挺无脑又无聊的贴牌游戏,罚得比他们这桌还狠。红的白的啤的兑一块,东西难喝又刺激,输了不管是谁都得按照“规矩”来。 喝酒的、烤肉的、玩游戏的,围着篝火跳舞的……今晚基本上都是一个一个小圈子。 有带女伴的,一个个嫩得快要掐出水来了,大多清纯乖巧,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院校出来的。也有些是受邀而来的。女人无非都到一块,聊新季新款奢侈品,插花茶艺绘画,无聊得很。 不大一样的是坐在齐三旁边的女人。林姣好奇了一晚上,碍着打量的视线实在不礼貌,才一直刻意没往那边看。 “那谁啊?”林姣偏头低声问了句,“就三哥旁边坐着那个。” 那个短发女人和齐三往日里带的女伴不太一样。短发一侧勾到耳后,脖颈上隐约能看到有绯红色的玫瑰,下巴很尖,唇上涂着牛血色的口红,咬着一支烟,气场十足。 多帅气的一女人! 她眯眼点烟喝酒,笑着说荤段子开玩笑的洒脱样,学不来。林姣觉得自己绷得太久,已经没那个气魄随心所欲了。 顾淮之眼风随意地扫了一眼,“陶敏,他未婚妻。” 顾淮之捕捉到她眸底的诧异,嘴角微翘,“看着不像?” “也不是……”林姣略微思量了会儿,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就看着挺奇怪的。” 不是那种蛮亲昵的模样,但也没有冷冰冰的不搭腔。特像是玩起来的同类人,摸透了对方的脾性和路数,就是亲厚不起来。 “也没什么奇怪的,老三缺个政界背景,陶家需要个财神爷,各取所需。”顾淮之淡淡地,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发丝绕了一会儿,“反正他俩又不打算谈恋爱。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凑合着过呗。” “唔。”林姣只是吭了一声。 说起来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只不过林姣想的其实是另一茬,这两个人都不像是省油的灯,保不准儿哪天就见对方不爽,就拖着对方一起下地狱了。 不过左右不关她的事,用不着她操心。 玩过一局,对面开始洗牌。林姣起了身,笑了笑,“你们玩,我去洗手间。” 好不容易凑搭子玩了会儿,梁博手气刚刚好转,哪里肯放人呢。林姣不好拦也就算了,结果她前脚一走,顾淮之也要过去。 “我这火刚旺呢,顾哥你能不能仗义点,过来搭个手。”梁博摁不住了。 “没瞧见老二急着跟小妹妹钻小黑屋吗,你就没眼力劲儿。”陶敏回了头,开玩笑地回了句。 “哪儿跟哪儿啊,我给他省点钱。”顾淮之摆了摆手。 其实也是开玩笑。 林姣这才刚离开没一会儿,就见到顾淮之跟过来了,她微微怔了几秒,有点懵。 “你跟着我干嘛?” 顾淮之皱了下眉,又笑了笑,“你刚刚是不高兴了吗?” “啊?”林姣不禁抬了视线看他,她琢磨不出来他怎么会觉得自己不高兴了。 然而顾淮之自然而然地认定了这一想法,话说得淡淡地,却挺认真的,“你想结婚了吗?” 第80章 承德·07 他这话其实有歧义。 林姣稍怔, 被他问得有点懵, 她摸不透他的脑回路。她的声音直接卡在了唇边,好半天从唇齿间磨出一句,“哪儿跟哪儿啊?” 片刻之后,她又猛然反应过来, 他是误会了她的反应,会错意了吧?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林姣目光闪了闪,否认得又快又急。 她看上去讪讪的, 也不去看他, 别开了视线,转个身踩着高跟就急匆匆地跑了,慌乱又尴尬。 她的反应跌进他的眸底。 顾淮之的眸里暗色沉沉,他凝视着她的背影,右手捏着左手尾指指骨。 虽然他提那么一句, 只是吃不准她是不是因为齐三的事多心, 并不算是求婚。不过,照她刚刚的反应来看—— 他这算不算是被拒绝了? 洗手间里静悄悄的,林姣微微弯着腰,一手搭在盥洗台的边缘,一手将长发撩到耳后, 对着镜子补口红。 她刚刚走得急了点,后面基本算是落荒而逃了,面颊有些泛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锁骨链的吊坠偏到了一边, 林姣伸手将它摆正,然后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其实她刚刚的反应挺蠢的。 说起来,她好像对婚姻也没什么太大的执念,可能是因为她野惯了,所以对此反应平淡。不过她听他提“结婚”这两个字时,还是觉得挺炸的,尽管她清楚这不是求婚。 林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了会儿神,理了理发丝,便打算回去了。 前脚刚迈出去,后脚还没抬,她就听到外面有声响。 走道里的灯不知何时被人关了,长廊深处如浓墨一样化不开,只有窗外透进 分卷阅读110 来的亮光,切割黑暗。暗处传来急促的喘息和酥软入骨的吟哦,在寂静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什么情况? 林姣扫了一眼,不偏不倚地看到一个女人挂在一个男人身上,双腿攀附在男人腰间,画面刺激又惹火。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照在两人身上,男人只能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那个女人倒是能一眼就看清。看穿着,应该是这里的侍应生。 林姣“嗖”得将脚缩了回去,她只觉得很尴尬。 外面正在现场直播,她这会儿要是想走一定会从那经过。很显然,他们结束之前,她就得在这里陪他们耗着了。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林姣穿着高跟鞋,在洗手间里听着现场直播,等到腿麻脚酸。什么事儿啊,丧尽天良。 外面终于魇足。林姣骂人的心都有了,这种事他们不找个房间也就算了,还谜一样的持久。那两人临走的时候,她还听到那男人压低了声音说了句,“宝贝,看你表现。” 回到草场,烤肉的香气隔着老远就飘过来了,随行的工作人员正在娴熟的切肉洒酱料。酒桌上喝得微醺的几个,这会儿正在玩盲饮。 顾淮之在草场另一端,见她过来了低头发了条消息:[怎么离开这么久?”] 之前顾淮之询问的消息林姣没回,那情景,太一言难尽了。她总不能跟顾淮之说,她刚刚呆在洗手间,听了一出精彩绝伦的……现场直播吧? [有点事耽搁了。]林姣含含糊糊地搪塞了句,抬了视线。 他站在远处,长身而立,淡倦懒散。 在他有所察觉,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林姣将目光飘到了别处。 说来也巧,林姣这无意间的一瞥,又瞧见刚刚那个现场直播的罪魁祸首了。毕竟害她站了那么久,她可是对这人印象深刻。 这么一看不打紧,林姣突然发现那个侍应生挺不对劲。她的视线飞速地往身侧扫了一眼,虽然称不上鬼鬼祟祟的,但看上去挺像是没安好心。 侍应生刚好倒完酒,整理了一下领口。然后她端着托盘,招待客人。林姣站在她斜后方,隐约看到她刚刚将什么东西飞速地塞了衣领。 林姣迟疑了几秒,她站得有点远,这里光线暗,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大约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那个侍应生脚步微微一顿,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林姣飞速地收回了视线,到底还是不放心,快步跟了上去。 顾景宸将空酒杯放下,正要端起托盘上的香槟,手腕被人按住。 他顿了一下,抬了眼。 林姣纤细的手指搭在他的腕间,眸中水光潋滟,唇角微翘,声色里带着嗔怪,“不是说好了不喝那么多酒吗?” 她认错人了? 顾景宸“嗖”得将手抽回,眉眼间的淡静全然消散,他尴尬地撇开眼,正迟疑怎么摆脱这个尴尬的境地。 姜忱轻咳了一声,“嫂子,这是……” 话还没说完,那个端着托盘的侍应生似乎被顾景宸的反应惊了一下。她的手一抖,顾景宸刚刚没有端走的那杯酒一歪,琥珀色的酒液浇了他一身,酒杯应声落地。 刚刚沉默又怪异的气氛陡转。 “对不起、对不起……”侍应生弯着腰,忙不迭地道歉,拿了方巾似乎想替他擦拭。 顾景宸往后退了一步。 他脾气倒是挺好的。一声不吭、没有指责容易,但换个人很难像他这样面不改色,没有一丝不豫和刁难的意思。 他态度挺随和,就是看上去有点嫌弃—— 他似乎挺讨厌别人碰他。 林姣冷眼看着正在慌乱道歉的侍应生,朝顾景宸递过去一块丝帕。 “多谢。”顾景宸见她客气地隔开了距离,再扫一眼眼前的情景,大脑转得也快。他眉头皱了一下,这下面色可称不上好看了。 酒场宴会也就那么点技俩,都司空见惯了,不齿归不齿,也没几个喜欢把动静弄大的。何况怀疑终究是怀疑,林姣总不会就这么直咧咧地拽着这个侍应生,搜身验酒水。 动静不大,也挺惹眼。沈良州往这里扫了一眼,声音清沉冷磬,“你没事吧?” 顾景宸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拭掉酒水,笑得温润平和,“就一件衣服,不用大惊小怪。” “顾先生,我带您去换备用礼服。” 很快有人恭恭敬敬地过来问询,那个服务生工作自然是丢掉了,不过这种不体面的事,也没人打算细究。 林姣找了个角落,打算瘫一会儿,毕竟刚刚那半小时实在是煎熬。 “你刚刚跑什么?” 低沉清润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背后响起,顾淮之从她身后揽着她,没骨头一样散漫的趴在她身上。 “我没跑。”林姣微怔后否认,她掰了掰他缠在自己腰间的手指,有些无可奈何,“你也不避讳有人。” 说着她歪头看他,瞧见他微沉的眸色、紧抿的薄唇,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林姣唇畔倏而勾起一个笑,眼波盈盈,眉眼弯翘,“你知道吗,你这个表情看上去很在意一样。” “嗯,是挺在意。”顾淮之半眯着眼,“我还没让人这样拒绝过。” “那我来开个先例,”林姣轻眨了一下眼睛,郑重其事又极其欠揍地补了一句,“以后会习惯的。” 顾淮之似乎是弯唇笑了,淡到转瞬即逝,骨节分明的手不轻不重地在她腰间捏了一把,“你就作死吧。” 林姣浑身一个激灵,他的手划过她的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比较独特的敏感点,碰一下都要不得。 “你那又不是求婚。”林姣低声抱怨了一句。 顾淮之目光停滞了几秒,真想要问些什么,林姣抽离了身体,扯了扯他的袖子,“走了走了,去吃烧烤。” 上半夜草场夜宴的休闲温和没持续太久,下半夜还没来,这群人就打算转移阵地了。 “在这儿多没意思。”梁博抱怨了一句,“你们一个一个都出家了,今晚这么清净?” “找刺激,猎场你去吗?”齐晟微抬了视线,毫不留情地嘲讽了一句。 叶延川闻言,倒是来了兴致了,“大晚上的玩不成,下周我做东,昆山猎场走一个?” “你这里不是有个地下拳场吗?”姜忱扫了一眼沈良州,“换个场子?” “这你应该问顾哥。”沈良州挺无所谓。 “你们随意,玩得愉快。”顾淮之长臂一伸,揽着林姣的肩膀,唇角勾一勾,“失陪。” “这可说不过去了,替你庆生你先溜了,有异性没人性啊……” “操,你们还差这一会儿功夫?有事晚上回房间解决。” “真是见识到了……” 反对和调侃的声音此起彼伏,陶敏被吵得烦,眸色冷锐又轻淡,红 分卷阅读111 艳的唇扯了一下,“反对个屁,那么想当电灯泡发光发亮吗?” 这下倒是都噤声了。 林姣和顾淮之出了草场,汽车沿着主干路一路北行,路边的树木影影绰绰,飞快向后移动。晚间的风微凉,带着青草的芬芳和潮湿气息。 “我们直接走了,会不会不太好?”林姣略微迟疑。 顾淮之也没说要去哪,林姣就被他拽走了。虽然不会有人计较,不过这么做多少有些失礼。 “失礼什么?”顾淮之毫不在意,手肘搭在玻璃窗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方向盘,“本来我也没打算跟他们过,你呆在这就可以了。” 他语气寻常,话却说得她心底微动。 “那我们去哪儿?” 顾淮之偏头扫了她一眼,“带你去看星星。” 林姣闻言,还真配合地抬了视线。 漆黑的夜空朗月孤悬,像是一张剪纸清冷的贴在夜幕中。隐隐约约能看到寥寥的星星,被月光映得黯然失色。 “哪来的星星?” 顾淮之也没偏头看她,唇角勾一勾,似乎挺愉悦,“你去把后座把衣服换了,我给你摘。” 林姣沉默了几秒,虽然有预感不是什么好事,耐不住好奇心,还是想一探究竟。 她翻到后座,后座放置着一个礼盒。 她拆开了它。 里面是一套海蓝色条纹的水手服,日本“传统经典款”。料子轻薄通透,下面的小短裙节省布料到离谱,勉勉强强遮到大腿-根。 要死了。 林姣眉心跳了跳,她想起了白天随口说的玩笑话,“想言传身教吗,sensi?” 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今晚记得带教鞭啊,do u so u。 好的,顾淮之现在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他手里居然真的捏了一根教鞭。 “我之前开玩笑的……”林姣欲哭无泪,鬼知道他居然当了真了,还打算付诸行动。 “不喜欢?”顾淮之似乎料到了她的反应,还挺好心地问了句。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你有选择的权利。”顾淮之低声笑了笑,声音里勾着点撩人笑意。 显然林姣低估了他折腾的本事,还有第二个礼盒。 第二个礼盒里的衣服比刚刚的水手服还轻薄隐透,或者说,这压根算不得衣服。这是件三点式半透明的情-趣内-衣。黑色薄纱配上渔网袜,若隐若现的效果,朦胧又性感。最离谱的是放在下面的眼罩和道具。 “想好了吗?”顾淮之翘了翘唇角,“我当然是要‘报酬’的。” 他给的这两个选择的区别,对她来说,差别好像真的不大。左右都是死路一条。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林姣脸上的微笑僵硬了几秒,突然警醒过来,愤愤然抗议,“不对吧,上次已经……” 林姣咬了咬唇,她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你要是这么算,那你还欠我一次‘连本带利’的。”他沉沉的声音轻淡,“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顾淮之低低笑了一声,懒洋洋的声音酥沉,“姣姣,我是资本家。” 第81章 承德·08 这话暗示意味十足。 “你是魔鬼吗?”林姣被呛了一下, 深吸了一口气, 艰难地将视线从礼盒里移开,“你这是变相剥削压榨……” 他一定是对于角色扮演有什么情结,才会这么热衷。林姣对此深信不疑。 顾淮之微抬了眼,从后视镜里睨了她一眼, 散漫地勾了勾唇,“唔,我一向要价不菲。” “好呀。”林姣故作轻松地说道, “什么都行, 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这档口,她好像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毕竟饮食男女,又是正当关系,温饱思那啥。 他连什么条件都没问, 踩了急刹车, 车子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却之不恭。”顾淮之唇角翘了翘,他笑起来挺好看,不过跟周正端庄半点不沾边,是沾了桃花,轻佻邪气、格外勾人的那种。 “你先给报酬。”林姣剜了他一眼, 轻轻巧巧地躲开了他的碰触。 “我要先验货。”顾淮之一字一顿,把这简短的一句咬得字正腔圆。 他又快又准地擒住了林姣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丝巾扣上,伸手勾她缠绕在脖子上的丝巾。 她系着芭蕾舞者系列白色中古款, 轻羽真丝,衬得她的脖颈线条优美修长。 丝巾飘然落地。 他的目光灼灼,考究火热,喉头耸动,低低沉沉的声音微哑。 “乖,我帮你换衣服。” …… 哪里是换衣服,脱掉的过程漫长得令人发指。 车内空间到底不算是宽敞,导致他们的姿势不怎么对。他像失了控一样,花样百出,解锁的方式怪异得让她理智崩塌、情绪崩溃。前半段有多温柔缱绻,后半段就有多难耐。她被潮湿的热-流包裹。她带着哭腔的微喘和他缠绵的温言、动情时粗鲁的脏话交织。 反正,林姣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直视教鞭了…… 延迟了三个小时的车Z,她到底是没躲过。也许,这还是变本加厉的版本。 “……you know me better than that I'll catch you if you would fall so you drift……” 车内流淌着的曲调,音乐温柔清缓,英文女声慵懒惬意。车窗玻璃被关掉了,林姣如他所愿穿了那件水手服,衣服被撕碎后换了另一套,她蜷缩在他怀里。 顾淮之伸手拨了拨她贴在脸颊的发丝,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和潋滟的眸子。 她很安静,难得如此温驯又柔软。情-潮刚刚退却,她的眸色有些涣散,他的手指摩挲她的耳垂时,她攥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 她无意识地一个小动作刺激到了他。 顾淮之心底微动,就着这个怪异的姿势倾身。大约怕他就地再来一次,林姣紧紧地攥了一下他的手,缩了一下身子。 顾淮之低低地笑了,他其实没别的意思。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低沉的声音慵懒醇厚,勾得人酥了半边骨头,“你别睡,我带你去个地方。” “唔。”林姣胡乱点了点头,她其实被他弄得有些困倦。 他把她放在后座,怕她穿这点着凉,盖了风衣,自己下车绕到驾驶座,一路疾驰。 没多长时间,汽车从主干道飞速行驶到了北边的林园。树影幢幢,有风声萧索,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鸣,在寂静漆黑的夜晚反而有些瘆人。 林姣撑着后座,倦倦地起身 分卷阅读112 ,偏头往窗外扫了一眼,“怎么到这里来?” 风衣从她肩上慢慢滑落,落在了她的腰间。 说实话,这地点一点不像是浪漫的约会场所,倒是更像是——杀人抛尸的地儿。 “还能走吗?”顾淮之答非所问。 没料到他居然问这种问题,林姣轻咳了一声,含含糊糊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能。” 林姣受不住这样的气氛,飞速地拉开车门,下了车。刚走下来,腿颤了颤,毫无预兆的酸软。 “……”丢死人了。 顾淮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手里还捏着她的那条丝巾,覆上她的眼睛。 “你做什么?”林姣忍不住问了一句。 好奇归好奇,她也没有抗拒。林姣闭了眼,任由他将丝巾缠上自己的眸子。 “你等会儿。”顾淮之站她旁边,俯下身,一手勾住她的腿弯,一手搭在她的后背,将她抱起来了。 林姣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她攥着他的衬衫,靠在他的胸口。 树叶和泥土的气息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馥郁的花香,大约是玫瑰。隐约有光亮,层层叠叠地浮动,形容不分明。那不是灯光,也绝不会是烛火。 温热的气息伴随着花香扑面而来,这里的温度挺奇怪,带着湿气的暖意,驱散了初春的凉。 “这到底是哪儿?”林姣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大约在不断地加快,未知又不会有危险的东西,往往让人克制不住地去期待。 顾淮之终于将她放了下来,扶着她的后背,一手解掉了遮挡她视线的丝巾。 “Suprise.”他短促地笑了笑。 林姣挣开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适应不过来,还是对眼前的情景反应不过来。林姣的视线凝滞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太漂亮了。 她嗅到的香气是Bck rosevial,纯种的黑色并不存在,这是沉降到发黑的红色。这地方并不适合玫瑰的栽种,可这里确实被移植了大片的黑玫瑰。 她整个人置身于花海。 眼前起先只是微弱的光芒,很快,如同浩瀚渺茫的星河流转,从错落的草丛里漂浮而起,星星点点的微光浮动。 这是黄绿色的萤火冷光,与星辰媲美。 “好美。”嗓子里轻轻掉出来两个字,林姣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别的形容。 难以言喻的情景,太震撼了。 “不对。”片刻之后,林姣蓦地意识到问题,她茫然地看着顾淮之,“这个季节,哪来的萤火虫?” 残冬刚尽,乍暖还寒时候,初春的空气里都透着料峭的冷,哪里会有这么多的萤火虫? 顾淮之抬手向上指了指,薄唇轻淡地掉落两个字,“空运。” “空运?”林姣有些错愕,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嗯。”顾淮之不甚在意。 他没太当回事儿,不过张罗这事的人快被折腾死了。从法国运送过来的黑玫瑰和热带运送过来的萤火虫,想完好无缺的保存,不是只砸钱就能做到的。 “准备这些东西……”林姣神色复杂地嘀咕了一句,“特烧钱吧?” “怎么着,不喜欢吗?”顾淮之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林姣伸手,一只萤火虫慢悠悠地落在她的指间。她觉得自己特像是被迷了心窍,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喜欢。” 说不想要浪漫都是假的,女孩的虚荣心作祟,谁不想要精心准备的惊喜?即便它烧钱又短暂。 “太喜欢了。”林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在玫瑰与流萤中穿行。 静谧的花丛中,流萤璀璨如星辰坠落,淡黄色的光辉微弱朦胧,曾有微光落深瞳,美得极不真实。 在这里玩得累了,林姣才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 顾淮之眸色中的温情盈若。他抬腿迈向她,俯身折下一支黑玫瑰,他递到她面前,意态轻慢却缱绻。 “你知道黑玫瑰的花语吗?” “嗯?”林姣接了过来,放在手中转了转,脑海里搜刮着玫瑰的讯息,隐隐约约想到一些,“好像是‘你是恶魔’……” “且为我所有。”他冷不丁地接腔,声音沉润。 Bck rosevial,恶魔的温柔。 顾淮之向来轻慢,认真的时刻不多,剖心的时间更是绝无仅有。这是个标准的公子哥儿,伤肾但不走心、多情却寡恩的人。礼节仅仅出于家教,骨子里是傲慢和难驯服。 但他现在,蛮认真的。 林姣错开了视线,突然上前一步,扎进了他怀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顾淮之,我觉得我特没出息。” 有一种栽了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总会让她觉得自己输得一塌糊涂,栽得彻彻底底,心甘情愿地想把身心双手奉上。 “有没有出息我不知道。”顾淮之抱了抱她,声音里勾着点笑意,调侃了一句,“感激的话,麻烦你以身相许。” 这个“身”字,咬得格外重。 “不是……”林姣有些无言地盯了顾淮之半晌,艰难地开口,“你能不能别老想这档子事儿?” “要是哪天我对你没性-趣了,你才应该担心。”顾淮之正儿八经地把歪理讲得言之凿凿。 “这里怎么这么热啊?”林姣心虚地扯开视线,转了话锋。 “忘记说。这里有温泉。”顾淮之牵着她的手,往花丛深处走去。 温泉上方,朦胧的水汽漂浮萦绕,在月色下格外的迷离。夜色沉沉,这里静谧又恬淡。 他解掉了穿在她身上的风衣,“下半场,嗯?” 林姣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结果被他扯着扔进了水里。水面“砰”地溅出一阵水花。 “喂!”林姣从水底浮了起来,惊慌地咳了一声。 她还没说什么,又是一阵落水声,迸溅的水花让她睁不开眼。顾淮之紧随着跳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半眯着眼睛笑了笑。 林姣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你跟床,是有什么仇吗?” 如果没什么深仇大恨,解释不了他怎么想的。书桌、落地窗、镜子、浴池、车子……各种地点都尝试过了,他就是不肯选床这种舒服的地儿。 顾淮之笑了。 “我是觉得,在水里你会好受一点。” 第82章 承德·09 “我突然想起个事儿。” 他贴过来的时候, 林姣的手搭在他的手肘上, 扶着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顾淮之在水下揽住了她,顺势睨了她一眼,“你最好别在这时候跟我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我认真的。”林姣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胸膛, “那会儿在酒水里动手脚的侍应生,挺不对劲。” 分卷阅读113 顾淮之不解其意,长眉微微上挑, “所以呢?” 他自然是觉得, 她这不是废话吗。在酒水里动手脚的人能很正常吗? “不是,我是说,如果是那种不入流的事儿,指使她的应该是个女人啊。”林姣有些懊恼,“可我先前遇到了她跟别人鬼鬼祟祟地凑在一块, 那是个男人。可惜我没看清楚是谁……” 细节在触碰到的那一刻被无限放大, 她心底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其实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她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回想起那句“宝贝,看你表现”,她总忍不住往阴暗处想。 也许是她太敏感。 顾淮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鸦黑的夜色在他眸中晕成深渊,“我现在也想知道那人是谁了。” “对吧,我就觉得挺奇怪。” 她的话引得顾淮之低沉地闷笑了声。她微抬了眼,瞥见他眸底光亮。 “怎么了?”林姣眼一眨, 水珠无声无息地坠落。 在水里其实不太好使力,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一手扣着她的腰身,一手勾着她的腿弯儿,拖近了距离。 “啊——”林姣惊呼了一声,搭在他肩上的手一握,猛地拽紧了他的衬衫,双-腿-攀了上去。 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钳住了她的下颌,顾淮之半眯着眼,姿态散漫,“我是觉得,挺败兴致。” 湿漉漉的衬衫包裹着他结实的肌肉,隐约能看到线条透了出来,紧绷的张力,血脉喷张。 林姣勾着他的脖颈,挂在他身上,她抬了下巴,轻轻在他唇畔印了下,“别太过分就成。” 别太过分。 这话的界限,并不分明。 他短促地笑了声,捏着她的下巴,食指按压着她的唇珠,从她薄唇间探了进去,撬开她的贝齿。他冰凉的指尖碰上她的舌尖,在她嘴里搅动。 “唔……”所有的抗议被他的手指堵在唇齿间。 他的薄唇顺着她的脸颊下移,手底下燃起一片火热。林姣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锅里蒸煮,陷入和没有尽头的煎熬里。折磨和快意侵袭,刺激着感官更加敏感。 手机铃声忽地响了。 挺突兀,也挺刺耳。无休无止地铃声割裂了空气中的暧-昧。 林姣实在是被这铃声吵得心烦,又被他折磨得难受,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试图就此打住。 “有电话……”她的下巴担在他的肩上,微微啜着气。 “没事。”顾淮之眼也不抬。 他长臂一捞,从岸边的风衣口袋里摸索了会儿,翻出来正坚持不懈振动响铃的手机。 林姣以为会就此解脱。 然而与他话语中的温柔语气相左,他的动作依旧是侵略性极强。 顾淮之捏着聒噪不休的手机,朝着远处狠狠甩了过去。 “砰——” 手机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她不知道,不过催命一样的铃声戛然而止。这下彻底没动静了。 他是有多暴躁…… 这下林姣彻底老实了,也彻底死心了。她在他的怀里没命的下陷,却又被他捏着腰身拖回来。脚尖在水底蜷起,肌肤在瑟缩,浑身在颤,一遍遍在绝佳的感官体验里沉沉浮浮。 等到他终于魇足,她已经困倦得不想睁眼,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隐约间,顾淮之似乎用风衣裹住了她,把她抱进了温泉附近的木屋里,替她盖好了被子。 林姣一沾枕头就想睡,抱着被子不撒手。 顾淮之试图掰了掰她抱着被子的手,林姣挣了挣,无意识地往里挪了挪。 “睡觉了,睡觉了好不好?”林姣根本没理会他的心思,迷迷糊糊地应了他几句话,答非所问的那种,她抱着被子的手又缩了缩。 “……”他按了按额角,扯着被子的一角往上移了移,调了室内的温度,放弃了和她沟通一下的打算。 林姣睡着的时候极度老实。模样安静,睡姿也规规矩矩的。她面上还带着靡丽的春色,从面颊红到耳根,脖颈到肩膀的线条优美,上面的痕迹印得鲜明。 顾淮之动了下,忽地收回了视线。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大约怕吵醒她,顾淮之没搭腔,直接过去开了门。 贴在身上的潮湿的衬衫他还没来得及换,然而门外,准备了衣服的侍者正弯身等在一侧,他面前的是沈良州。 沈良州上下扫了他一眼。 顾淮之现在不仅仅是衣衫不整,浑身上下包括发梢,还滴滴答答地挂着水珠。 约莫是在意料之内,沈良州也没觉得奇怪,只是毫不避讳地“啧”了一声,“我说你丫怎么失联了,还真是躲起来逍遥快活了。” 电话是他让人打的,结果半天没动静,顾淮之根本不接。 顾淮之面不改色地迈了出来,将房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语调极度不善,“有病?” 话是这么说,他也清楚,没什么事儿沈良州不可能直接杀过来了。 “冀州的‘包青天’刚刚带人过来了,说收到举报,这里涉嫌窝藏白-粉。”沈良州上下嘴唇一碰,唇角咧开一抹冷笑,显然心情沉郁至极,“哥们你得罪的人不少啊。” 顾淮之微微皱了下眉。 沈良州嘴里的人,他还真认识。他爷爷的门生,他父亲曾经的部-下。年纪不算大,不过是出了名的“老古板”、“白脸包公”。他父亲对这人评价挺高,一身正骨,两袖清风。 林敬言做过的事不少,得罪的人也不少,位置不上不下,但挺敏感。很多人怕他,不仅仅因为他铁面无私,还因为他这位置,容易捏人把柄。 顾淮之不提,沈良州也知道,挫着火搭了句白,“他不是你家老爷子的门生吗?你在这儿他也查?” “我爸在这也没区别。”顾淮之淡淡地应了声。 “是块硬骨头,就是不识趣儿。”沈良州耐着性子,烦躁地扯了下领结,面色冷得快结冰碴子了,“我他妈就纳闷了,这货也能四平八稳地好好活着,真够稀奇的。” “上面有人保他。”顾淮之按了按额角,眉头突突地跳,“他这会儿人在哪儿?你们没把人怎么着吧?” “哪儿能啊?”沈良州被这话气笑了,“谁敢动他啊,回去不得被老爷子戳死啊。” 不然他也不会躲这儿了。不痛快,还不能把人怎么样。 “大哥跟叶延川搁那儿,出不了什么篓子。” 其实这事说起来挺尴尬。 潜龙山庄明面上确实不是沈家的产业,前些年因为一些事推了个人出来。不过私底下,都知道这地界不好动。何况今晚呆在这里的,名头拎出去晾一晾,也没人会过来找不痛快。 可林敬言油盐不进,正直到迂腐,别说这帮子权-贵子弟威胁,就算是他们老子呆在这,他也未必会 分卷阅读114 皱下眉头的。除非撤了他的职务。 待这儿的人被败了兴致,自然都不痛快。梁博那会儿都拍着桌子蹭地起身,骂骂咧咧地叫嚷,“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啊,官儿不大,底气不小。” 林敬言这副模样,在梁博看来就是不给面子,嚣张呗。 既然是接到举报,自然有备而来。只是姜忱精着呢,脑子转得比谁都快,早了一步翻到东西,淡定地处理了。 其实真翻出来了,这群人也未必担心。就是这事儿让人窝火,再加上都怕林敬言多管闲事,实在不畅快。 就说那个地下拳场,这么一折腾,基本被封锁了。 “还能怎么着,”顾淮之微微眯了眯眼,“你让他们查,损失的算我账上。” 跟林敬言打太极没用,死磕着也毫无意义,人打定主意借着林敬言这把刀找不痛快了,自然是准备妥当了。 “寒颤我?”沈良州睨了他一眼。 “不要拉倒,懒得跟你矫情。” 沈良州“呦”地感叹了一句,笑了笑,“我来是提醒你,你这生日,别人都上赶着送礼来了,你不得有点表示?” “不用你提醒。”顾淮之“嗤”地笑了,眸色沉沉,潜着汹涌的暗潮,“有来有往才是正理。” 原本就是风雨晦暗的敏感时候,这时候谁都不想冒头找不痛快,犯一点事儿都会被揪住了无限放大,影响不好。所以这些人都收到家里的告诫了,也刻意的收敛了。可惜人不找事,坏事也上门了。 他这倒是客客气气,没找别人麻烦,可人家不一样啊,直接找上门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玩牌可以出千,但绝对不能掀桌子。撕破脸永远是最不体面的一种方式,至于阳谋阴谋,各凭本事罢了。 对方都不体面的下场了,他也没客气的必要了。 - 树林深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近处是粉白色的刺槐,枝叶间闪着晨曦晶莹剔透的露珠。木屋前面有一大片矢车菊,初春的阳光带着浅金色掠过。 林姣在天刚亮的时候,醒了。 身上倦乏得很,大脑还不清醒,可她还真睡不着。 身侧是空的,昨晚她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隐约记得沈良州似乎有事找他。 林姣躺了会儿,拿着手机翻着微博消息。 一条不起眼的长博,她原本已经刷过去了,不过因为地名太熟了,她又把那条划了回来。 内容枯燥乏味,她也不感兴趣。大致是近期破获了一起D品交易,警部办案有力云云。现眼的是,地点她挺印象深刻的。 就她上次被人下了药,扔那儿的酒店。时间是隔天,而房间号更巧,在她隔壁。 第83章 承德·10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 冷光打在林姣的脸上, 映着她紧抿的唇。 她倒也没心思和兴趣去把那人再收拾一顿出气了,不过挺隔应的。那女人八成是脑子进水了。 林姣唇角荡起一抹冷笑,开了床头的小灯,把手机往旁边一撂, 就起身下床。 就这么一扯,林姣“咝”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昨晚的激烈带来的后果立竿见影,什么水里会舒服一点都是骗鬼的, 身上的印记是一点没少。 没找到自己的鞋子, 往旁边一扫,桌上压着一张纸条,字迹潦草:橱子里有衣服。 林姣捏了一会儿,温吞吞地从衣橱里挑了几件衣服去泡澡。衣橱里备了一堆的高定,分毫不差, 全是她的尺码……这样的巧合, 她都觉得他是蓄谋已久。 水漫上来的时候,酸涩感似乎清缓了许多。 林姣在浴室里泡到睡着。 咔哒一声,顾淮之推门进来。 林姣头歪在浴池边上,摇摇欲坠,水都漫到下巴上, 她还在一点一点往下塌,这姿势看着都难受,她还睡得挺安稳。 顾淮之眉头皱起,又慢慢地舒展开, 他其实觉得挺好笑。 他抬腿走到浴池边,单膝跪在她身侧,手指试了一下水温,不出所料,挺凉。 “这也能睡着,不冷吗?”顾淮之淡淡地,伸手捏了一下林姣的腰身。 林姣浑身一个激灵,被他触碰到的时候缩了一下,差点被他惹炸毛了。 说起来挺好笑,就像是一个身体开关一样,他叫她起来她未必应,但如果他碰一下她的腰,她准能一哆嗦爬起来。他对她的敏感点向来了如指掌。 不等林姣缓过劲儿来骂他,顾淮之的手滑向她的臂弯下。他手上略一使劲,把她整个人从水里捞了起来。 “哎——”林姣一声惊呼,下一秒,整个人被他抱进怀里。 林姣刚想说她还什么都没穿,又顾虑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就在他怀里挣了挣,换了个委婉地说法,“我身上还湿着呢,你衣服……” “哪儿湿了?” 林姣怔了两秒,明明说了一句这么带颜色的话,结果因为他的声音低沉寡淡,平静地像是在说“今天星期几”一样寻常又无聊的话题。 林姣把后面那句“你衣服会被弄脏的”咽了回去,她基本可以猜到,她要是真这么说了,他的下一句十有八九是“怎么弄脏”……真是逮着机会就可劲儿地戏弄她。 她必须堵住他的嘴。 不过照目前形式来看,最好的方式,还是她闭嘴吧。 顾淮之单手扶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往旁边的架子上一捞,把浴巾整个裹在她身上。 “你也不怕着凉。”顾淮之扫了扫她,冰凉的手背搭在了她的额头上,“过会儿我让人给你熬姜汤。” “那用得着这么麻烦,我——”林姣被他的视线呛了一下,挺自觉地把他不愿意听的话过滤掉,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顾淮之原本要替她擦拭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将毛巾盖在了她头上,唇角微翘。 松软的毛巾遮了两秒视线,林姣刚从眼前移开,就觉得他已经撩开浴巾,贴上了后背的脊骨。 “别。”林姣浑身一颤,被他吓得不轻,慌乱地按住了他的手,咬着唇半天磨出来几个字,“还有点疼。” 这话其实是她随口瞎诌的,虽然他的手段刁钻了点儿,不过一向有分寸。但顾淮之真被她唬住了,扫了一眼她身上的青-紫,大概是有点心虚,还真就没动她。 看着就挺惨的。 顾淮之轻咳了一声,“你赶时间吗?赶时间我让小周开车送你,不赶时间下午再走。” “没事,你忙你的就行。” “嗯。”顾淮之淡淡地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替她擦拭着披撒在肩上的长发,不过是片刻,他突然住了手,半眯着眼吭了一声,“你去把衣服穿上。” “……”林姣默了两秒,忽的明白了他什么意思,不由得心底暗爽。然,料 分卷阅读115 定了他现在不打算碰自己,她也毫不客气地笑了。 眼见着他的脸色一分一分沉下去,还是有点后怕,林姣拢了拢浴巾,绕开他走了。 - 大部分宾客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潜龙山庄依旧没限制开放,不过氛围似乎挺古怪。林姣想起昨晚顾淮之被叫走的事儿,这才问了句。 顾淮之倒也没避讳她的意思,三两句简短地解释了一遍。也没不豫之色,他的反应倒是挺淡的。 林姣“咦”了一声,低头开始对着手机一顿倒腾。 “怎么了?”顾淮之被她过激的反应吵到,懒懒散散地抬了眼。 林姣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最后表情凝重地把手机递给他,“你看巧不巧?” 是她今早上看到的那篇长博。 仿佛孽缘一样,昨晚潜龙山庄被人举报窝藏白-粉,前段时间他们待过的房间隔壁,第二天被警方破获了一起案子。虽然现在还没人把这事儿翻出来,可她之前被人怀疑爬-床上位的微博里,还有照片呢。 顾淮之挑了挑眉头,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事情巧得让人怀疑,但他依旧是漫淡淡的样子,挺漫不经心的。 “你要直接回去?” 顾淮之突然转了话锋,林姣见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只当做他觉得不痛快,也不再提。 “先不去,去方庄。”莫名其妙的,这时候她想起来林茜冉,脑子里念头一闪,她直接开了口。 不过回家看两眼的态度只持续了几秒钟,林姣又犯了难,她正要改口,又听到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 顾淮之拎出一串钥匙,丢给她,“要不你搬过来得了,东山墅还有套房子,离你公司近。” 林姣微怔,默了几秒。 他的眼风扫过她,大约是顾及她的念头,又挺多此一举地补了一句,“你别想太多,房子送我女朋友的。” 林姣突然想笑。他是以为自己还接受不了同居吗?不是一会儿事儿啊,她就是觉得,突然有一种被包-养了的感觉。 林姣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顾淮之挺古怪地睨了她一眼,大约挺想不通她的脑回路。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玩笑话,他竟然半笑不笑地搭了一句,“你要是这么想,你可以开个价。” “你还想包-养一辈子吗?”林姣失声笑了笑。 “有什么不可以。”顾淮之倒是蛮认真地看着她,他正欲说些什么,就一通电话打断了。 林姣勾着钥匙环转了转,然后还是将它丢进了手包。 大约只有坐在同一个地方,消费着一样水准的东西,接受对方的礼物才会觉得是寻常而非馈赠。因为他觉得不值一提的东西,你也一样不看重。 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劲儿,因为时至今日,她并非负担不起这些东西。她觉得别扭,不过是习惯了,还有当初,他母亲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字就像是一根跟倒刺,卡在心底,她很难拔出。 林姣百无聊赖地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 等他打完电话,她还是改了口,“我想回去看看宴爷爷。” 到底还是不想面对她那个所谓的家。林茜冉说得煽情,她也确实动容了那么几秒钟,不过想想,这些年都没怎么管过她的人,整天辱骂动手打过她的人,实在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现在说,这些年他很关心自己,怪恶心的。 宴松是真把她当亲孙女待,临走不让她空手,却不准她带东西。话是这么说,林姣东西一次也没少买。 顾淮之自然是任劳任怨地充当了苦力,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跟在林姣身后。宴松图方便,这么多年都没换房子,就住在学校附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所以电梯是没有的。 “你怀里抱什么?”顾淮之扫了一眼她怀里的盒子。 “我上次在法国的拍卖行拿到的一幅画。”林姣按下了门铃,半侧过身眉飞色舞地说道,“还是最后盲拍环节拿到的,虽然砸了好多钱,可是这副画值了。我乐了好长时间呐。” “你的得意写在脸上了。”顾淮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好半天,也没有开门的动静。 林姣略微讶异地与顾淮之对视一眼,再次按下门铃。 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到动静了,按理说有人在家,可门铃响了半天了,都没反应。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顾淮之……”林姣略微迟疑地看向顾淮之,他知道她的意思,“你再敲一遍。” 就在顾淮之预备放下手里东西的时候,门咔哒一声开了。 “宴爷爷,你……”林姣的话卡在了唇边,几秒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宴松一脸凝重地开了门,老人一向温和,现在却连表情都来不及控制,神色有些沉郁,气息有些沉,似乎是被什么人或事儿气得不轻。 他见到林姣,压了压怒气,语气和缓地叹道,“你这小丫头就是不把爷爷的话放心上,又带那么多东西,快进来。” 说罢宴松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顾淮之,声线平稳却很淡,“你也进来吧。” 不得不说,林姣都察觉到了,宴松对顾淮之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善。 很快,林姣心底的疑惑更重了。 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是一个老人,年岁跟宴松差不多,却透着一股子威压。浓中带清的双目,宽广饱满的额头,鬓角虽然添霜,身形却笔直伟岸。 他就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也透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沉稳大气。 老人是随着宴松起身的,见宴松带人进来,便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放在了林姣和顾淮之身上。 林姣只觉得这人目光如炬,似乎在打量着自己。她浑身不适应,正下意识地伸手扯了扯顾淮之的袖子,想要说些什么。 然后站在她身侧的顾淮之弯身放下了礼品,恭恭敬敬地。 “爷爷。” 第84章 昆山·01 “爷爷……?”林姣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气氛一瞬间变得很微妙。 顾老爷子平淡的应了一声, 没怎么搭理顾淮之, 把自己的孙子晾在了一边。 林姣微顿了一下,只觉得头皮发麻。猝不及防地见家长,只不过对方未必乐意自己孙子带回来个女人。这么一想,她扯着顾淮之袖子的手“嗖”地一下缩回去了。 挺怂。 其实顾老爷子也没说什么, 至少目前为止,看着还算和善。只不过他跟宴松不同,如果说宴松带着儒雅的学者风范, 大家之气, 那么顾老爷子气势沉静,有一股睥睨天下、波澜壮阔的气度。 一个让人崇敬,另一个在让人敬重的同时,无端生畏。 老实说跟这种骨灰级的人物说话实在让人 分卷阅读116 头疼,最好是抡清楚了放聪明点, 深思熟虑了再说话。一点登不上台面的小把戏、小心思最好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所以林姣挺怕对面的老人对自己有什么不良印象。好在她刚刚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举动。 顾淮之眼风扫过她微抿的唇, 不动声色地裹住了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林姣微愕,偷偷地瞄了顾淮之一眼,感动归感动, 她总觉得顾淮之比她还凉。 顾淮之跟他爷爷明摆着不像她和宴爷爷一样惬意轻松,他从进门之后就处于一种紧绷状态,不是警惕的那种,更像是对严苛的长辈习惯的敬畏。 但就算是这样, 顾淮之也当着顾老爷子面,不假思索地牵着她的手,挺郑重的。 “爷爷,这是我女朋友,林姣。” 顾老爷子闻言,视线落在了林姣身上,像是破空而出的利刃,冷然又锐利。 明明没什么情绪,也称不上敌意的审视,但林姣总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 顾老爷子似乎要开口。 “这是我家,不是你顾家的相亲场所。”关键时刻,宴松大手一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正要进行下去的话题,“丫头,你去厨房看看,你奶奶出门前炖了汤。” “诶,我这就过去。”林姣如获大赦,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客套了一句,转身就往厨房走。 林姣算是“重获新生”,快步走向厨房,恨不得离修罗场越远越好。 顾淮之是想去搭把手的,还没开口,就被驳回了。 身后顾老爷子目光冷然,盯着顾淮之的视线里透出精芒,声音威严地,“你,站着。” “想发号施令回去对着你的部下,在我这里逞什么威风?”宴松握着茶杯往桌子上一扣,“让你孙子给我孙女帮忙委屈他了?” “老宴,我不是这意思。”顾老爷子也没发作。 林姣只觉得他对宴爷爷的态度很微妙。不是忌讳,不是敬重,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态度。 林姣待在厨房里,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宴松为人师时的严厉她见过,不过这么声色俱厉地与人针锋相对的样子,她还是头一回瞧见。 宴松这是护短呢。 外面似乎是沉寂了几秒。 顾家的家世很少有人能够到边的,能让顾老爷子另眼相待实在罕见。从刚刚那几秒算不得接触的过程里,林姣就感觉到了,顾老爷子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是上位者的深沉和威慑。 “老宴,我改日再登门拜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顾老爷子也没多待。 不难猜出来,他们来之前两位老人一定是谈什么事,谈崩了。现在碍着他们在,话题不敢继续,不过气氛倒是缓和了点儿。 “爷爷,我送你。”顾老爷子话音一落,顾淮之率先起了身。 “你别瞎忙活了,心都不知道往哪儿放。”顾老爷子摆摆手,眸光清凉冷冽。 话是这么说,顾淮之也不敢真这么听。 门一开,顾淮之才发现外面站着他父亲的机要秘书宋铮,他领着警卫候在外面呢。 “老爷子,车给您备好了。”宋铮弯腰,将外套披在了顾老爷子身上。然后向顾淮之点头致意,“少爷。” “宋叔。”顾淮之也微微颔首。见到宋铮不奇怪,刚刚只有顾老爷子在他才觉得稀奇。 “你最近事做得不像样。”顾老爷子站在门口,睨了顾淮之一眼,声音不高,底蕴十足。 顾淮之心底咯噔一下,心思微沉。他有点拿捏不准他爷爷什么意思,是纯粹指潜龙山庄前后的事,还是指他和林姣的事。 摸不透意思是一回事,顾淮之也没打算这么不明不白地委屈了林姣,当下又把这事提了起来,“爷爷,我和林姣……” 宋铮都被顾淮之这举动吓了一跳,首长在老爷子面前都吊着一颗心呢,少爷先在这不知死活了。顾老爷子还没说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老人家心情好了再提,非要往枪口撞。 顾淮之还就是硬抗着那股威慑力,面不改色地说完了,“她是个很好的女孩,爷爷,我很喜欢她。” “行了。”顾老爷子目光深邃如井,视线威严,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又扯回了刚刚的话题里,“今晚自己回你爸那里去,别等着他训你。” 其实话说到这里,有点眼力劲儿也该知道,老爷子不打算提,已经没有继续刚刚话题的必要了。 可顾淮之像是铁了心思“不知好歹”一样,继续到,“爷爷,我真的喜欢她,我想娶她。” “老爷子,晚上天气凉,咱们先回去。”宋铮听顾淮之一句比一句更离谱,眉头突突地跳,他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赶紧开口,“少爷,有什么事回去再提。” 宋铮今天算是对顾淮之惹事的本事刮目相看了,活着不好吗?非要找不自在,死个明明白白吗?老爷子没反对已经不错了,年轻人就是太血气方刚急功近利了,想达成目的讲究一步一步慢慢来嘛。 顾老爷子倒也没动怒,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淮之一眼,朝着他轻轻摆手,也瞧不出是什么态度,“回去吧。” 宋铮捏了一把汗,赶紧扶着顾老爷子离开,生怕顾淮之死缠着继续刚刚的危险话题。 他刚刚,说点不客气的,让人堵顾淮之嘴的念头都有了。 顾淮之再想上前,警卫已经伸手拦了,宋铮示意他别说了,都快给他跪下了。 来日方长啊,宋铮想不通他那么急要做什么,明天领证吗? 顾淮之目送他爷爷离开,按了按额角,莫名地烦躁。虽然料想过不会轻易过关,不过真碰壁了,感觉很差劲。 房间内,林姣见顾老爷子走了,不由得吁了一口气。 就这么一会儿,她都觉得提心吊胆,头皮发麻,很难想象顾淮之在家里怎么跟家人相处的。不过也可能因为她是个外人吧,反正莫名其妙地犯怵。 “还真看上这小子了?”宴松看着林姣魂不守舍地样子,叹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我看这小子也就这么回事。” “宴爷爷,他并没有否认跟我的关系。”林姣扯了扯宴松地袖子,讨好地劝解,“您怎么那么不喜欢他啊。” “那是他应该的,你啊……”宴松听着林姣一个劲儿替顾淮之说好话,在心里感慨完女大不中留后,只剩下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悲愤和凄凉。 宴松虽然平日里是个儒者学士,遇到这种事一样没有好脸色。 顾淮之再进来,宴松虽然对他不冷不淡的,好歹也没流露太大不满。他和林姣被留下来,还算和睦地吃了晚饭,这才离开。 时间不早,顾淮之驱车送林姣回去。 “你爷爷要是不太喜欢我,你就顺着点他的意思,这事儿急不来。”林姣冷不丁地开口,“要是 分卷阅读117 因为这个,他生气就不好了。” 顾淮之听着,心底不自觉地软了下来,难为她还委屈自己替他考虑。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你别多想,其实爷爷就是看着严厉,他比我爸好说话多了。” “啊?”林姣微怔,突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母亲当初已经让她觉得脑仁疼了,爷爷让她犯怵,父亲还凶? “我现在还有机会跟你分手吗?” 其实这是句玩笑话。然而顾淮之闻言,脚下一踩,猛地靠边刹车。 林姣被他吓了一跳,“你……” 顾淮之沉默了两秒,偏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视线一寸一寸地冷下来了,“你再说一遍。” 林姣被他阴鸷的视线惊到,声音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就算他们不认同你,我也不会让别人左右我的人生。我想得到他们承认,是因为我想让我们被祝福。如果没有,如果反对,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顾淮之敛了平日里的懒散轻慢,语气里略微带了点儿嘲讽,“反正我今天得到的也不是顾家施恩赐予的。” “你不会后悔吗?”林姣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落下淡淡的鸦青色影子。 她刚刚确实是在开玩笑,可认真地提这个问题,她还是很冷静地问了句。 “后悔?”顾淮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后悔我不用等到现在。” 他放弃顾家替他选好的那条康庄大道时,作为交换,就已经没人能再替他决定了。 “林姣。” 顾淮之的声音和视线一样平静无澜。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因为生疏又僵硬。 “如果这一次,你敢跟我说离开,”顾淮之的声音微微一顿。 他的语气极度温和,修长的手指从她脖颈间摩挲而过,他话说得让人毛骨悚然,已经全然没了玩笑的意思。 “我就把你勒死在我怀里。” 第85章 昆山·02 “没。”林姣移开他的手, 栽进了他的怀里, 伸手去抱他,“如果你后悔了,我会很难过。” 求生欲可以说很强了。 顾淮之也没难为她,捏着她的发丝缠绕, 眼底眸色轻淡,“你搬过来吧。” 林姣原本想说再等周末吧,他递给她一个文件夹, “我把小周电话给你, 你自己看着合心意的让人改。” 林姣翻开文件夹,是一叠风格不一的平面设计图纸。 “不用让人搬东西,明天我让人收拾好了,你过来就行了。” 其实她这些年买房子装修都没放在心上过,都甩手给设计师任凭处理了。不过莫名其妙地, 听他说这些, 有点暖。 林姣捏了捏自己的尾指,唇角微翘,“好。” 顾淮之启动车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这周末有时间吗?” “这段时间, 罗兰的案子刚展开,周期倒是不长,还在数据收集和团队组建。”林姣略一思索,“周六上午还有个局。” 明黄的灯将漆黑的夜色融化, 带着懒洋洋的暖意。入夜不久,夜晚的色彩刚刚苏醒。林姣输完密码,开了门,他还在。 她摸向开关的手被他扣住,他靠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耳边有微微的气息流动。 “你不是说今晚要回去吗?” “嗯。”顾淮之略微敷衍地应了一声,揉了揉她的长发,“时间还早。” 他托着她的腰身把她抱起来了,精准无误地在黑暗里把她扔进了卧室的床。她还没爬起来,他已经压了下来。 瞧着刚刚不介意了,其实一样挺记仇。 没预料到当晚的煎熬。其实也没有比往日过长,但他跟温柔不沾边时,她就格外难熬。在尖锐的疼痛和极致的欢愉里辗转,她初时只是被磨出来细汗和眼泪,后来更觉得难以忍受。 真是现世报,这种不被当人一样折腾的经历,要了命的体验,难以言喻。 她就这么断断续续地哭了好久,意识模糊,可偏偏睡不过去。他总有办法让她清醒着。有那么几次她无意识地往床头缩,结果他半眯着眼掐着她的腰窝将她扯回,声音沉缓。 “躲什么?” 林姣软话和狠话说尽了,可顾淮之今天像是失了耐性,铁了心思不吃这一套。一直到她哑着嗓子讨饶,哭声被弄得七零八落,一个劲儿说自己再也不开玩笑了,委屈得不行。 他绝对是故意报复。 顾淮之却像是被逗乐了,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她的腰,“姣姣,要不然,我们扯个证吧。” 他的声音沉下来,语气里多少有被愉悦到的意味,勾着点笑,低哑又性感。 林姣只觉得被灼热的海啸包裹,哪里有心情思考他说什么,咬着唇难耐地一声哼。 也不知道最初是不是一时兴起的戏言,但现在,顾淮之低垂了视线,似乎被她的反应忽的点化。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下颌,前一刻狂野的动作终于缓下来了。 林姣后面的记忆有点空白,隐约能记得他抱着她在浴室里清理干净了,跟她说了句什么。 她含含糊糊地应了,他才离开。 顾淮之拉开车门,他坐在车里翻了几页文件,才慢条斯理地把未接电话拨了出去。 “多久能有结果?”顾淮之省了多余的话,开门见山。 “已经有眉目了,在事情发酵前,这事就能料理了。”姜忱按下电梯楼层,说着抬了手腕扫了眼时间,“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事,你前两个小时在公司?” 现在倒也不算太晚,但是他晚上六点多的电话,这会儿都快九点了。 “嗯。”顾淮之面不改色地应了句,脚下一踩,车子滑了出去。 姜忱这边把事情说得差不多,到了既定的医院楼层,才挂掉了电话,“我在医院呢,我用邮件发给你,你自己看。” 姜忱刚转过拐角,就差点跟人撞上了。 对面的女人走得急了点,似乎是受了气,柳眉挑起,眼角眉梢沾了点愠色。这会儿见到他,略微敛了下神情。 是乔曼。 姜忱打量了她一眼,心知她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什么巧合,可还是清清淡淡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这么巧?” 乔曼其实是来看望他爷爷的,乔家和姜家原本就亲厚,老爷子向来对她不错。乔曼自认骄矜傲慢,可对老人,她向来是尽心尽力的。 刚刚在病房里,老人正跟一个小丫头下棋,她从门外晃了一眼,怒气一点点被勾起来了。 就之前,姜忱揽着的小丫头,她还调查过,叫唐暖。 她以为姜忱就是不太喜欢被自己纠缠,不愿意婚事受人摆布,才拿人当挡箭牌的。可现在,事实明摆着呢。 乔曼本来是恼了,可姜忱这么一句后,她原本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说话时略微带着笑 分卷阅读118 意,可他的语气是冷淡的,眸色是冷淡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疏离。 你瞧,他永远是客气有礼的,可就是他滴水不漏的做派,让人一点不是指摘不出来,却也忍得难受。 乔曼胡乱地“嗯”了一声,终于放弃了她的脾气,勉强地笑了笑,跟他擦肩而过。 也没爱他到浓烈,他那么不喜欢自己,她何必自讨没趣。明明这些她都清楚,可就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错开乔曼,姜忱的步伐快了一些。 乔曼什么性格他知道,不至于做什么恶毒过火的事,但说出来的话怕是好听不到哪里去。 然而似乎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唐暖刚从病房里出来,似乎没听到什么话,见到他张开双臂,就笑盈盈地栽进他怀里。 “你今天怎么那么开心?”姜忱伸手捏了捏唐暖的脸颊。 “终于要出院了,我当然开心。”唐暖吐了吐舌头,拉着他的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忙了这个实验项目好久了,要是因为生病耽误了,太可惜了。” “如果不是你自己不注意休息,会高烧不退吗?”姜忱屈指敲了敲唐暖的额头,“伤疤没好利落就忘了疼。” 唐暖目光闪了闪,讪讪地笑了两声,想扯开话题。 都不用她大费周章,姜忱冷不丁地问了句,“刚刚乔曼来找你了?” “啊?”唐暖大脑宕机了几秒,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刚那个面色不善的女人,笑了笑,“嗯,也没说什么。” 说来也巧,乔曼居然是来看病房里的爷爷的。她确实是拉着自己说了几句话,有点刺人,不过也没为难人。 姜忱看她轻描淡写地样子,心知唐暖压根没往心里记,估计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好的脾气和性子,硬是不把这些冷言冷语当回事儿。 难怪乔曼刚刚有点恼了,任谁对着一人数落半天,结果对方漫不经心,都会觉得挫败又窝火。 唐暖的视线落在他拎着补品的手上,略微讶异,“你买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给老人家带的。”姜忱朝着唐暖身后的病房扬了扬下巴,满眼的笑意。 “不是吧?”唐暖蹭地一下起身,几乎是从长椅上弹起来地,碍着医院她不敢高声,可脸色都变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你爷爷?” 唐暖挂完点滴,姜忱让护士看着她,她是在医院的草坪偶遇了老人。这几天因为跟老人下棋聊天,解解闷,才混熟了。 现在一想,什么“偶遇”,什么“巧合”,都是他想好了的。 “怕什么?”姜忱笑了一声,清冷的眉眼因为那一笑变得格外温润,“你那么怂,我还不清楚?提醒你了估计你就缩起来了,我哪天才能把你带回家去?” 姜忱说得其实有理有据。 他不否认自己有算计的成分在,可没办法,她这温吞吞的性子,他从来就不指望。他爷爷火眼金睛,哪里会被蒙骗,这么傻乎乎一概不知的,也就唐暖了。 不过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他爷爷应该挺喜欢她。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怂?”唐暖没好气地剜了姜忱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好的行为。 几秒钟之后,唐暖瘪了瘪嘴。 “怎么办,我现在真有点怂了。” 姜忱压低了声音笑了笑,长臂一捞,把她按进了怀里,“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难道不是很蠢吗……”唐暖觉得自己快被姜忱气死了,哪有人这样自作主张的,虽然是为了她好,不过现在太刺激了。 “没,论文有望登上Sature的人,怎么会蠢。”姜忱压下眸底的笑意,眸色都暖了下来。 年少时期,他站在窗外看她,就觉得这小丫头真奇怪。 她是那种经不起撩拨,说几句情话就能脸红的人;她性格很软,被人欺负了都不见得还手;她会挺傻里傻气的跟其他人一样控颜尖叫……这些行为姜忱其实看不上眼。 可是她在台上,她认真做事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模样。他看过她给国外科研室宣讲的报告,全然是另一幅模样,自信、干练又优雅,眸底都闪着光。 “你不知道自己多耀眼。”姜忱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叹了句。 唐暖轻咳了一声,被他这一声勾的腿软,她伸手去掰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指,“这是医院,你注意一点形象。” 她有些心虚地看着往来的人。怎么说呢,虽然不逾矩,还是有点不得体。 等到唐暖跟着姜忱再进去,老爷子还是笑呵呵地拉着她坐下,并没流露出意外的表情。 果然情商掉到地上被揉-搓的只有她自己。 第86章 昆山·03 不敢打扰老人到太晚, 所以他们也就待了一会儿功夫。姜忱让她回去收拾一下, 略微停留了一段时间。 唐暖知道姜忱和爷爷有话说,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别忙活了。”姜老爷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做到自己身边来, “过来跟爷爷说说,这次想好了?” “嗯,就想把人带过来给你瞧瞧。您觉着好, 我就不担心了。”姜忱做到床边的椅子上, 从善如流地回了句。 “就数你小子嘴甜,比你爸会哄我开心。”姜老爷子挺欣慰,只是被触到了什么心事,“可惜老头子快没这个福气喽。” “爷爷,您还得看着我结婚生子, 看着你的重孙长大呢。”姜忱将剥好的橘子递过去, 微微一笑,“您福气长着呢。” “行了,别光拣好听的话。”姜老爷子拍了拍姜忱的手,挺乐呵地笑道,“说吧, 是不是担心你妈那关过不了啊?” “您不是不知道我妈的性子。”姜忱也是笑,“我妈就喜欢替我瞎忙活。我要是说句不喜欢,一准跟我急眼。” “曼曼那丫头其实也挺好的,她是娇蛮了一点, 可她孝敬,也知道疼人。”姜老爷子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当然是要你自己决定。你带来的小丫头人也不错,你要是打定了主意,不用碍着你妈的意思。” “我明白。” 办完出院手续,再见到姜忱,唐暖总觉得他心情似乎不错。 “怎么这么高兴?”这次换唐暖诧异了。 “你猜猜?”他笑起来,如沐暖阳,轮廓都柔和了下来,极致的温柔。 “唔。”唐暖佯作苦恼地思索了半天,微抬起下巴,求表扬一样期待地看着他,“是不是我表现得好,过关了?” 姜忱忍不住揪了一下她的脸颊,啧啧称奇,“原来你也这么自恋吗?” “松手松手!本来肉就很多了,你再拽我脸就更胖了!”唐暖吃痛地咧了一下嘴,揉了揉脸。 - 分卷阅读119 顾淮之站在外面没多久,他听到点动静,正要敲门,宋铮迎面出来了。 “宋叔。”顾淮之客气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你过来了。”宋铮抱着一沓文件从办公室出来,点头致意,“首长正在里面等你呢。” “我爸这段时间要离开?” 宋铮略一沉吟,话说得挺晦涩,“十几天行程。” 也不是避讳顾淮之,毕竟这是人家儿子呢,不过职责所在,宋铮没有透露的权利,也不如让他自己去问的仔细。 顾淮之微微颔首,敛了清瘐的下巴,敲了敲门。 “进。” 得到了许可,顾淮之推门而入。 “爸。”顾淮之带好门,将脱掉的风衣随手扔到了沙发上,人却挺规矩地站在那。 “嗯。”顾珩淡淡应了一句,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一眼,“有事?” “没事。”顾淮之倒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又把天聊死了。 其实也挺正常,他父亲本来就威严得让人浑身不自在,他跟人说话,如果对方段数不高,基本没开口的份儿。 顾淮之想了想,还真就敢不知死活地接一句,“我这不是担心您找我吗?” 顾珩似乎心情不错,也没计较他又开始没个正形,声音冷然地刺了他一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明早我要飞比什凯克,在北境大概要十三天行程,这段时间你少惹点事。”顾珩没有跟自己儿子兜圈子的耐性和闲情,冷不防地问道,“你自己能料理吗?” 顾淮之知道他父亲指的是什么。 “您儿子没那么废物。”顾淮之耸了耸肩,挺不以为意的,“不都说‘虎父无犬子’吗?” “话我爱听,不过你让我一度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我数落你这么多回,没见到多少长进呐。”顾珩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毫不避讳地冷嘲热讽,“你给我兜着点。” 这话怎么还越说越难听了呢? 顾淮之也懒得装那副老实模样,懒得跟他父亲虚与委蛇了,直接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撂,“您也就会打击您儿子的积极性。” “什么坐相。”顾珩低声呵斥了一句。 见顾淮之不为所动,顾珩越看他越不顺眼,瞬间失了耐性,摆摆手,“滚出去,别在这儿碍我眼。” 果然女儿才是小情人,儿子不知道是什么混账东西,除了闯祸闹心,一无是处。 顾淮之听着,觉得自己也要炸。 上次顾娆在他父亲办公室,失手把热水倒在了什么重要文件上,他父亲都是淡淡地一句“没烫到吧”。搁自己这儿,和平不了几分钟,就是一句“滚”。 双标不要太过分。 顾淮之在他父亲这里堵了一口气,又在林姣那里碰了壁。林姣清醒过来,心情有些难以言喻,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床上求婚,亏他敢想。这明摆着是趁人之危,恃色欺诈,真是越想越委屈。 第二天林姣控诉了他的“罪行”十几分钟,明确表示“防火防盗防你”,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毫不心软地把他拖黑了。 她其实也就是闹着玩儿,不当真的。不过想想有点意难平,她也就一直把他扔黑名单里。 也不知道顾淮之是不是故意的,他打不通自己的电话,居然也不着急,人竟然没影了,至今没出现。而且一消失就是三天。 林姣觉得自己快给他怄死了。 这么经不起玩笑的吗?哄她两句能死吗?难道还要她一个小女人去哄他吗? “老板,Eros分部那边已经按您前两天送过去的设计图纸制作了,这是成品。”Vincy敲了敲门,捧着一个礼盒款款走进来。 不提还好,提起这事儿林姣觉得更恼火了。 他生日的时候,她也想不到能送什么,毕竟他还真是什么都不缺。旁人艳羡的东西,要么掌握在他手中,要么就在去他手里的路上,估计她送什么他也不太稀罕。 可什么都没有也不合适。所以在高尔夫球场,她窝在一旁的椅子上,构思了一下午,才成了稿子。 她设计了一组对戒。 但现在,她看着这组对戒,真挺碍眼的。如果说昨天她还控制不住地想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几个意思,今天她已经愤怒出离,心里骂着他赶紧滚蛋了。 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结果这个下午他又出现了,来着辆拉风的车,堵在了她公司门口,丝毫不心虚地拽住了她,“还生气呢?” 其实他本身就挺晃眼,靠着车子微微侧目,轻轻勾一勾唇角,就能撩到一群小姑娘。 林姣看得到公司里年轻小姑娘,脸红面热地往他的方向瞧,也没幼稚到放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闹脾气。 她接过花束,挺顺从地钻进了他的车里,才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最好给个我好听一点的名目,怎么,想拿一束花打发我?” “我这几天真的有事要忙,负荆请罪也改天好不好?”顾淮之盯着她看了两秒,无端哂笑,“你给我一段时间,从昆山回来,我给你一个交代。” 林姣也没细思量他话里的交代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幼稚到,真揪着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算账的地步。毕竟他平日里真的是撩天撩地,撩得她腿软身软心更软。 如果不是有缘故,这么欠揍又作死的话,他一定说不来。 “我有东西要给你。”林姣将花束放到后座,从手包里摸出来那个精致的小盒子。 顾淮之扫了一眼,单手握着首饰盒,拇指撬开它。黑色绒布上放置着两枚铂金戒指,款式看着挺低调的,但凑在一块有一宗巧处,是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他眉梢微微一挑,“这么着急?” “想什么呢?”林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挺好脾气地解释了句,“补你的生日礼物。” 顾淮之挺认真地端详了会儿,郑重其事地收好,却也不戴。 “你不喜欢呀?”林姣略微讶异。 看他刚刚的反应,明明也挺喜欢啊,不然不会小心翼翼收好的,怎么试都不试一下? 顾淮之漫不经心地去勾她的手,话说得自然,“戒指应该由我来送。” “你哪来那么多讲究?”林姣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既然收下了,她的初衷也算达到了,至于戴不戴,她还真没多纠结。 “而且,”顾淮之冷不防地看向她,“关于礼物这东西,我更喜欢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林姣微抬了视线,对上了他灼灼的视线,不由得哑然。他这直白又火热的视线,分明是说,麻烦下次直接将自己打包好,省时又省力。 - 昆山猎场,虽然多得是崇山峻岭,可在群山环绕之间,是广袤的平原。草场茂密,远处深林葱葱郁郁, 分卷阅读120 草密林深之间,自然适合野兽生存。地理位置和生态环境决定了大量野兽的隐藏,这里自古就是狩猎的绝佳场所。曾经作为皇家御用围猎场所。 现在,昆山这一片被铁丝网围起来,划分区域进行看管保护,对外只说是生态园,禁止其他人入内,以保证人身安全。 真正开放的区域也不多,大多是危险系数低,猎物好捕捉的,这里刻意饲养过山鸡野兔,纯粹是来讨一乐子。 不危害环境,也不至于两手空空,败兴而归。 顾淮之和林姣到的时候,沈良州几个已经候了半天,没耐性了。 “这可真稀奇了,我们到了,东道主先没影了。”梁博从营地帐篷里露了个头,见到熟人就钻了出来,抱怨了句。 作者有话要说: 顾哥:攒一个大一点的惊喜中…… 猎场这边处理了潜龙山庄前后事件,后面会有求婚,老宅聚会,礼物…… 事情虽然多,但绝不会水,就几章的事了。不够的话,后面有番外等你们,喜欢那篇订那篇。 第87章 昆山·04 昆山猎场这一片, 仅在划分各范围内有监控供给站。为了方便, 来这里的大多是扎营作为休息区,往来有越野卡车和随行医护人员。 叶延川摆的局,结果到现在人都没见着儿影。 “你当谁都跟你梁公子似的,无所事事?”沈良州撸了一把袖子, 也不知道打哪儿过来,浅灰色的衬衫明晃晃的一道褶子。 他话说得挺不客气的。 “谁找你晦气了?”梁博被气笑了,“你丫今天吃枪药了, 逮着我过不去?” “这段时间有军-事项目对抗赛, 这个点儿应该刚结束。”顾淮之替人解释了句,眼风却扫过林姣,她正伸手要拿手边的威士忌。 他眼疾手快地劈手夺过来,眉梢一挑,面色有些不豫, “上次是不是不够疼?还敢沾酒。” 林姣微怔了两秒, 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倒不是她不忌口,而是生理期并不是多么准时,不过她也没打算跟他解释。 她一声轻咳将情绪巧妙地掩饰了,伸手做投降状,“好, 我不碰酒。” 顾淮之握住了她的手腕。 林姣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想要缩回手。 “别动。”他散漫地垂着眸,将她有些凌乱的衣领整理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耐,手上的动作却挺温柔。 注意到这边情景的人看了半晌, 直摇头。隔老远都能嗅到恋爱的酸臭味。 隔了一会儿,姜忱侧过身晃了眼,他慢悠悠地回了句,“他刚打电话了,十来分钟能过来。” 姜忱这么一侧身,把营帐里面坐着的人露了出来。 甭说后来的,先前过来的也没注意到姜忱带了人。这会儿扫过去,是一挺娇小玲珑的妞。她抱着笔记本,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视线和心思全放在屏幕的文字上,特专注。 “嘿,妹妹,”梁博几步过去,伸手把她的电脑屏幕往下压了几分,“出来玩儿嘛,手边的事放一放,不然多没劲?” 唐暖太专注了,冷不防地被他的动作惊到了。她倒也不是矫情,只是前段时间的课题原本她就落下了,玩也玩不安心。 她不好驳人面儿,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求助似的看向姜忱。 姜忱抬了抬视线,捏着梁博的手腕拎到一边,“你别拿她寻开心,她不禁逗。” 梁博悻悻地缩回手,意味深长地看了好半天,挑眉坏笑,啧啧连声,“你——” 料定梁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姜忱也不急。半笑不笑地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梁博怪叫一声,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唐暖难得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甭搭理他,话太多了。”姜忱单手支颐,半垂着眸笑了笑,也不解释。他伸手扣上她的电脑,“出来玩就痛快点,落下地我回去陪你补。” 唐暖抿了抿唇,轻声自语了句,“专业不对口……” “看不上我?”姜忱伸手去揪唐暖的脸颊,“你去问问宋教授,他当初还怂恿我转专业呢。” 唐暖扯开他的手,捂着脸跳开了,“我就说说嘛,你也太小气了。” 唐暖说完,也不在营帐里闷着了,掀开帐篷,丢下姜忱朝着林姣走过去了。 不远处有卡车的声响。 叶延川和顾景宸几个基本是一块到的。他刚刚结束对抗赛,带了几个军中的人来放松。 “老大呢?” “陆哥述职去了,晚点过来。”顾景宸从车上跳了下来,补了句,“头筹。” 其实也不出所料。陆时南从参加的第一年至今,就没让出过第一的位置。不过今年,叶延川是新秀,他的分数跟他咬得很紧。 “不等他了,咱们先来。” 枪-支弓-弩一应俱全,大多带了麻醉。众人换了迷彩服,挑选了武器后,工作人员牵来这里饲养的骏马。 顾淮之来之前就向林姣演示了过弓箭的使用,林姣倒是挺感兴趣,在俱乐部里练过一段时间。这会儿她在武器上晃了眼,自己又挑了一把小巧的袖箭藏在了身上。 唐暖并不擅长骑马,姜忱好耐性地教她,自得其乐,没太把比赛放在心上。 其他人大都跃跃欲试,预备拔得头筹。 兵分五路,扎进了深林。 林姣、顾淮之、顾景宸还有其余并不熟识的人,一行七人。 午后阳光最为炽烈,即便只是春日,掠过皮肤的温度依旧很暖。林间的深雾被驱散,青草枝叶的特殊香气埋在泥土的气息里。 骏马在林中疾行,后来一行人速度缓下来,分散开不算太远的距离,开始狩猎。 玩得兴起,她没注意,被树枝勾坏了衣服。顾淮之扫了眼,脱了外套,丢给了她。 个把钟头的功夫,顾淮之已经是收获颇丰,林姣虽然没那么精通,却也猎到了。 “啊——”林姣一声惊呼。 原本温驯的骏马猛地驻足而立,发出一阵惊恐地嘶吼声,前蹄扬起,差点把人甩出去。 她的骑术其实不错,只不过事发突然,林姣费了点劲儿安抚马儿,才扯住缰绳。 “你没事吧?”顾淮之勒了缰绳,朝着林姣过来。 那匹马在原地不断地打转,就是不肯前行。林姣正要说些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林木间传来沉闷地低啸声。 深林里听到啸声,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林姣眉心跳了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很快得到了验证。 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两只动物,像离弦的箭一样,扑向了马背上的人。攻击得又快又准,丝毫不给人反应时间。 按道理说,这地方断然不会出现 分卷阅读121 这种事故。昆山猎场确实有野兽,但那片区域已经被二次封锁,想进都进不去。他们所在的区域是安全区,只有野鸡野兔一类,哪里会有猛兽? 待看清了之后,林姣脸色微变,“藏獒?” 顾淮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见了鬼了,是叶延川送的那两只藏獒。他根本就没带来,现在可好,不听使唤了。 有人去摸背后的箭,一击未中,手再次碰到,没来得及拔出,就被扑倒在地。 顾景宸离得近,他翻身下马,迅速地取箭拉弓,打算救人。 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那两只凶猛的藏獒嗅了嗅,放弃了到手的猎物,扑向了顾景宸。 “小心!” 地上那个人都瘫软了,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儿,莫名其妙脱离了危险。 这下可好,藏獒都张着血盆大口,朝着顾景宸扑过去了。 他倒是镇静地很,拉弓射向了面前的藏獒。那只藏獒的反应力也极其敏捷,不可思议地从地面弹跳而起。 原本应该射中的那支箭只擦着它过去,藏獒缓了下速度。 另一只藏獒已经近在眼前。 顾景宸已经来不及拉弓了,这时候索性将弓-弩丢在一边,他一手重重击在了藏獒的头顶,另一只手握着弓箭朝着藏獒的头部刺进去。 “啪啦”一声,一道裂痕攀爬,箭身从顶端劈开,崩坏了。他忽略了箭身是木质的,这么一发力,除了让武器坏了,毫无作用。 “操!” 绕是顾景宸往日再怎么温润如玉清净如风,这会儿只想骂人。 刺不进去。 短短不到一分钟,情况急转直下。 其他人确实犯怵,但也没真撒腿就跑的,只是这时候想插手都费劲,顾景宸已经跟藏獒扭成一团了。 “你待得远一点。”顾淮之嘱咐了林姣一句,正调转马头,打算帮忙。 结果就在这时候,原本那只藏獒,嗅了嗅,咧着血盆大口里露出锋利的牙齿,朝着林姣扑过去了。 “姣姣!”顾淮之踩了一下马蹬,猛地发力,扑向了林姣。 身体的反应快过了思维,顾淮之和林姣摔向地面的时候,他伸手裹住了她的头部,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儿。 林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胸膛了,一股子血腥味从喉管钻出来,在唇齿之间蔓延。 顾淮之闷哼了一声。 她这一下摔得不轻,但也没出什么大事。她这才反应过来,顾淮之的手护在自己的脑后,刚刚不偏不倚地磕在了碎石上。 这会儿她还压在他身上。 林姣连一句“你怎么样”都没来得及问,就见到藏獒扑了空,又朝着他们扑过来了。 极致的恐惧压在心底,空气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锁住了她的喉咙,尖叫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大约是恐惧到了顶点了,林姣都形容不清楚她是如何反应过来的。脑海被放空,她迅速地取出袖箭,按动枢纽。 林姣的脑海一片空白,但那只藏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中了。 但那只藏獒依旧没倒下,如同闪电一样,直扑过来。顾淮之拔了她后背的箭,爬起来,也没躲,弯腰贴着藏獒,一拳勾向它的颈部。 人再厉害,学过再多格斗杀人技巧,赤手空拳地跟野兽搏斗,就占不了多少优势。何况刚刚顾淮之为了救她,摔那一下不轻,这会左手还鲜血淋漓,使不上劲儿。 而且简直是见了鬼了,这两只藏獒可谓“目标明确”,只追着林姣和顾景宸扑。这会儿嗅到血腥味,终于转移了目标,却也越加发了狠。 “嗖、嗖——” 弓箭破空的声音传来,两只藏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击中了要害还是因为麻醉药的效用,两只藏獒轰然倒地。 没有反应时间的连续两箭,现在看着轻松,但仔细想想,都被惊出一身冷汗。顾淮之这边的藏獒还好说,顾景宸正与藏獒缠斗,这要是一不小心射偏了,就凉了。 陆时南在不远处勒绳立马,面色冷然地握着弓-弩,周身像是裹了一层寒气。 “你们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倒计时啦。猎场后有各种糖,番外我都想好啦!你们有想看的告诉我。 第88章 昆山·05 顾淮之手上的伤确实可怖, 但仅仅是摔伤, 顾景宸的胳膊上两个血洞,鲜血淋漓。 陆时南来得巧,他回来后其他人已经出发许久,他孤身一人, 随便选了个方向。 不过顾景宸缠斗的那头藏獒,并不算陆时南猎杀的。 ——在箭刺入藏獒身体的前一刻,顾景宸从短靴里抽出一把匕首。他精准地避开了藏獒地袭击, 从地面一跃而起, 猛地将匕首刺入了藏獒的要害。 顾景宸伸手擦拭着磕破的唇,指骨抹掉了血迹,他微垂着眸,冷淡又平静。眼神掠过轰然倒地的畜牲时,唇角微挑, 略带着点轻嘲。 下一秒, 陆时南的箭破空而出,刺入了藏獒身体。 顾景宸的动作似乎有那么一秒钟的停顿,短暂地像幻觉。 他自然而然地抬头,朝陆时南点了点头,真诚又感激地笑了笑。然后虚弱地捂住伤口, 像是丧失了力气一样。 陆时南眯了眯眼,心底说不出的怪异。其实绝境里的爆发也没什么,可就刚刚那一瞬间,顾景宸身上迸射出来的杀意和狠劲儿, 实在是让人觉得心惊。 他们的方位已经发回,急救人员已经赶来,返还直升机抵达之前,做了简单的处理。 出现这种意外,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叶延川的脸色铁青,这时候哪里还有人有继续的兴致,昆山猎场乱成一团。直升机抵达时,陆时南跟姜忱说了句什么,其他人忙着去医院,也没人注意两人的踪影。 林姣膝盖青了一块,胳膊肌肉挫伤,后背划了一道血痕。但她问题不大,都是皮外伤。而且摔下去的时候,顾淮之护了她一下,冲力基本都作用在他身上了。 “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别乱跑。”顾淮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后背的血痕,脸色愈来愈难看。 伤口不深,但太凑巧,处在后背下方腰际。就算是很快能结痂,小心翼翼不去碰触,衣料摩擦或者弯腰折身,都可能留下疤痕。 林姣看他脸色不豫,知道他因为这事不痛快,可他其实伤得比她重。她伸手推了推他,“你别管我,你快去检查一下。” 她一抬胳膊牵扯地肌肉疼得厉害,微微吸了口气,又怕他还因为自己的问题纠结,索性把他推出去了,“好啦,别在我这儿磨蹭了。” 顾淮之其实也没多少时间耗着了。 昆山猎场这么一遭,惊动了太多人,就算现在身处医院,也没太多安宁日子可过了。 他们先前遇袭的C 分卷阅读122 区监控,在姜忱过去的前五分钟陷入瘫痪,不过这里的监控系统还有一套不公开的隐秘线,得到权限后,调取了录像排查。 “你最好自己看看。”姜忱薄唇微抿,轻咳了一声,带出来一点尴尬地意味。 顾淮之翻了两页,很快清楚了他的意思。 饲养藏獒的工作人员和带走它的人已经人间蒸发,唯一进出过的可疑车辆,挺不凑巧,车牌号还是他顾家的。 再联系一下藏獒只朝着顾景宸和林姣身上扑,很难让人不怀疑。 顾淮之一言不发地敛了视线,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文件,关节有些泛白,“姜忱,我刚在想一种可能性……” “不会。”顾淮之还没提问,姜忱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不假思索,蛮笃定的。 顾淮之掀了掀眼皮,瞧见姜忱薄唇微微带起笑意,“可以做这事的人太多了,有动机的也绝不是一个人。而且你应该了解,这么容易查到痕迹,手段太拙劣了。” 姜忱顿了顿,拍了拍他肩膀,“更何况你在场。” 姜忱的意思是,他母亲不可能拿他的命开玩笑。他其实清楚这些,毕竟这么多年,厌恶也好,不屑也好,他母亲确实没对他有半分苛刻,只不过是亲厚不起来。 “既然亲情你信不太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姜忱敛了笑意,表情少见地凝重起来,“这事如果是谋杀,漏洞百出手段拙劣。可凡事都有两面性。” “你怀疑景宸?”顾淮之微微眯起眸子,声音都冷下来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姜忱的后半句大约是,如果是自导自演,就是好戏一出。 “合理推测。亲兄弟尚不能保证同心,何况不是。”姜忱向后靠向墙壁,“而且你觉得你多了解他?” 姜忱正要提起猎场里陆时南看到的事儿,叶婉秋已经赶过来了。 叶婉秋就坐在顾景宸的病房里,四周温度直降到零度,沉寂到令人窒息。 顾景宸的眉心突突地跳,一个劲儿地给叶延川递眼色。叶延川愣是装作没看见。这不开玩笑吗,他妈他自己都应付不来,还指望别人往火坑里跳呢? 其实叶延川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这正跟他这个姑妈道歉呢。地方他挑的,藏獒他送的,说都说不清。 叶婉秋脾气出奇得好,当然,也有可能是气急了,她坐在那儿听完了事情经过,微垂着视线,半笑不笑的。 顾景宸觉得他妈指定是被刺激到了,这会儿连话都懒得说了,他清了下嗓子,想打个圆场。 “妈,您看您歇一会儿,我这也累了,咱们……” 他这话刚扯了一半呢,叶婉秋冷不丁地扫了他一眼,愣是让他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你这被咬到手,手没断,脑子进水了?”叶婉秋冷眼瞧他,不耐烦到把手机捏着的遥控器砸他身上了。 瞧瞧,比他个病人火气还爆。 顾景宸算是彻底放弃了,再说什么他一准儿没好果子吃。 说话间,有人敲门。 顾景宸扫了眼外面的人,瞧见是顾淮之,眼皮又是一阵儿猛跳,尤其是见到他妈站起来了。 “妈——”他快要从病床上跳下来了。 然而在顾淮之跟他母亲打过招呼后,他母亲只是不冷不淡地应了声,不待见的味儿和往常无异,可也没为难。 这事儿压根就没翻篇。 没隔半天呢,叶婉秋杀到了程曼青面前,她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也不忌讳是当着众人的面,偏就给她下不来台。 顾淮之这边能查到的,叶婉秋也能查到,甚至很多细节。 “受伤的不止你儿子一个,”程曼青偏偏是个比谁都沉得住气的性子,也不恼,她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倒是我儿子,要不是为了救人,也不会受伤。” 叶婉秋冷笑了一声,“进来。” 她让人把活着的那头藏獒运来了。 那头藏獒被困在牢笼里,眼里透着锐利的光,张着血盆大口低啸,时不时地撞击牢笼。 顾景宸赶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被他妈吓得不轻,加快脚步走过来,“妈,您这是做什么!” 顾淮之和林姣后脚赶到,同样被炸得不轻。 叶婉秋也懒得跟自己儿子废话,一摆手,工作人员将自己的外套扔进了铁笼。 藏獒凑过去嗅了嗅,撕扯了一会儿,失去了兴趣。 “你,把外套丢进去。”叶婉秋一指顾景宸,话都不多解释的。 当下所有人心底微动。 顾景宸的衣服扔进去的一瞬间,藏獒一阵狂吠,扑过去对着衣服又撕又咬,像是疯了一样。 很说明问题了。 “这就是你认为的巧合,嫂子?”叶婉秋冷眼看了会儿,瞧见自己儿子要说话,不耐烦地扫了眼,“你给我闭嘴。” “伯母。”林姣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冷不丁地开了口,“您不介意我再丢一件衣服进去吧?” 程曼青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林姣一眼。 叶婉秋睨了一眼顾淮之身边的小姑娘,倒也有点印象,监控里藏獒就冲着她跟自己儿子扑。 她摆了摆手,示意林姣随意。 结果林姣没脱自己外套,半侧过身朝着顾淮之,“你把外套脱了。” 顾淮之的衣服丢进笼子里的一瞬间,同样的效果。 这事儿就戏剧性了。 “伯母,我那□□服被勾坏了,穿的淮之的外套。”林姣笑了笑,“您看,这事是蓄意而为不假,可目的不止一个人。” 毕竟只是怀疑。 叶婉秋打量着这小姑娘,忽的笑了,头都不转,抬手一枪,那头藏獒轰然倒地。 “畜牲就是畜牲,教养都教养不好。” “教养不好就别沾手,平白落得一手腥。”程曼青不轻不重地将她的话堵了回去,“你要是还有什么疑问,最好这两日料理干净,咱爸回来的时候,别拿这些东西碍着他的眼。” 顾老爷子每年这时候都回去苏州,这时候已经不在燕京了。 叶婉秋一走,程曼青才慢条斯理地起了身,“你这两天都在做什么,昏头了吗?” “只是有一点没想通,所以一直耗着。”顾淮之在旁边一言不发了许久,这会儿才说道,“不过刚刚想明白了。” “有什么好考虑的?你能考虑到的局面就是目的。” 藏獒不过是一个凑巧的契机,原本藏獒的攻击目标也只有景宸一个人。顾景宸唯一一次在外换衣服,是因为潜龙山庄里,侍应生不小心洒的酒。有人拿他的衣服训练罢了。 那个时候,林姣其实被人利用了,那个侍应生就是故意被她看到的,扯上林姣,就算将来有人查到这一层,也难免不怀疑。 至于藏獒会袭击顾淮之,无非是因为顾景宸的袖扣,原本是顾淮 分卷阅读123 之的。 程曼青也没揪着这个话题继续探讨,只不冷不淡地扫了一眼林姣,“处理完这件事,下次家宴的时候你可以带她一起。” 林姣稍怔。 顾淮之刚要说什么,程曼青摆了摆手,有人抖开风衣披在她身上,她拢了下领口,淡淡地,“你爷爷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结束。还有一部分没交代,收拾作死的人,然后西蒙的礼物,收不完的戒指,一个平和安恬的年节,其他的糖在番外。 番外先写小包子~然后,顾哥的真正版本初见,姜糖的短篇,还有之前答应一位小可爱的番外……总之,喜欢看谁你们订谁。 第89章 如一·钟情钟意 程曼青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林姣微微讶异, 可没人会傻里傻气地去深究为什么。 “谢谢您,伯母。”林姣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程曼青面上什么也没露出来,就往日里淡静的样子,自然而然地, “下次来改口吧。” 林姣稍怔,掐了一下手心,对她的态度转变实在有点受宠若惊, “妈。” 程曼青点了点头, 晃了一眼表情怪异的顾淮之,她太了解她儿子脑子里想什么了,不过扯这些也不会挑这么个档口,“过两天去给你婶子赔不是去,就说你拖累景宸了。” 顾淮之这里松了一口气, 忽的想到什么, 表情愈发怪异,“妈,您不是又想怎么着吧?” “胡说八道什么?”程曼青都懒得跟他废话了,听听,这什么话啊, “她就那脾气,你顺着点人家意就是。” “那也没见您让人面上好看呐。” 叶婉秋多飒爽英姿一人呢,但凡见到他母亲,就一点气度谈不上了。两人十次见面九次在冷嘲热讽, 还剩一次估计是掉头就走。这么了解人脾性,还跟人闹腾,也是稀奇。 “我这还没说你呢,你就在这跟我耍贫?” 他这纯粹是没事找事了。 顾淮之摆了摆手,“得,算我错了,您别动怒。时候不早,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程曼青一走,林姣明显松了一口气。其实林姣伤不严重,可多少不放心,顾淮之硬是把她押回了医院。林姣不太乐意在医院待着,可他瞧着挺严重,接着自己住院能让他消停会儿也好。 不过两天,先前的事又被翻出来了,有心之人把酒店截图里的身影,跟潜龙山庄的事联系起来了。某论坛有人匿名发帖爆料,警方破获的毒-品案里,牵扯了权-贵子弟。事情发酵迅速,马场里那个中年妇人下跪的图片也被爆了出来。很快,热心市民就扒出来她的儿子与最近的案子相关。 消息越传越离谱,网络时代,坏事传得不止千里。映射越来越明显,跟公开指认快没区别了。 其实,牵扯的事件愈大,新闻往往会一两句话带过。可这次像是没人控评一样。 林姣被顾淮之按在医院里休息,看到热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这两天顾淮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她现在捏不准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让她担心。 还不等她发问,事情发展陡转,更轰炸的消息迅速登上热搜榜首。某著名女星自杀身亡的消息刚刚爆出,很快又牵扯出来生前的丑事,涉及了部分重要人物,著名企业家潜逃海外,一时间网上炸了锅。 很明显,比起捕风捉影的事,网民们更关心娱乐八卦和涉及自身利益的东西,比方说贪墨和偷税漏税。 哪里会有那么巧,刚好爆出猛料分散了公众视线。这里面必然有顾家的手笔,顾家起的火,沈家递的柴。 他比她警醒得多,从马场开始,他就让人调查了。他也不信巧合,舆论压力早就考虑过,之所以不防备,无非是权场忌讳涉及舆论,对方出手了,才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由头。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昆山的意外。 林姣听他解释了一部分,也没多热切,倒是忍不住扫了眼他,“你妈是不是最近心情好,捎带着看我也顺眼了?” 这是句玩笑话,不过程曼青的态度实在出乎意料。尽管她一直隔应那次,人也客客气气的,可看着就特不好相与。 “咱妈。”顾淮之掐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你怕她做什么?之后又不跟她住。” 林姣“咝”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忽地松了手,“碰到了?” “没。”其实是衣料磨得腰侧伤口疼。因为伤口不深,没包扎,可一时半会儿结不了痂,就挺惨。 顾淮之的眸色沉了沉,眉间攒着一缕淡淡的阴翳,情绪翻涌到最后,像隔着枯水的暗潮,汹涌得过分,“对不起。” 林姣伸手勾他的脖子,踮脚咬了一下他的下巴,“你是傻子吗?” 她的脚后跟还没碰到地面,他避开她的伤口,单手扣着她的腰将人扯回来。顾淮之左手受伤使不上劲儿,右手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 “你想欺负伤患呀?”话是这么说,林姣跳到了他身上,搂住了他的脖颈。 “好像我伤的比较重,嗯?”这个字眼在他舌尖绕过一遍,他附在她耳边低笑,手指摩挲着她的骨骼。 “那我不欺负你了。”林姣说得蛮郑重其事的,话一出口,她就被压在床上了。 顾淮之的手原本已经勾在了她的纽扣上,这会闻言笑了笑,拽着她的手腕调换了位置,“那就你辛苦点?” “医院,是不是……”林姣突然有点后悔,装柔弱的大好机会,她用来作死了。 “你想试试制服?”他声音低沉清润,这会儿却带着某种亢奋和热切。 “……”林姣眼皮跳了跳,果断倾身封住了他的唇,把更禽兽的话堵了回去。 - 在病房里待了段时间,林姣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原本问题就不大,她倒是觉得顾淮之还不给她办出院手续,估计是还没厌倦病号服和制服。 真够丧心病狂的。 她实在待不住,索性自个儿收拾衣服预备走人。听到点动静,头也不回,“你要是再不让我出去,以后自己睡吧。” “哦,亲爱的,没想到你对我有这种龌龊想法。” 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拐了几个弯儿传来,林姣略微诧异地回了头,西蒙抬腿迈进来,环视了一周,约莫觉得不干净,索性站着了。 “不要脸。”林姣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齿道,“你进来不敲门吗?” “我敲门了,你耳背怪我吗?”西蒙嗤地笑了一声,“我刚来,你就这态度?” “这才一个多月,你速度太快了吧?”林姣停下手边的事,起身打量了他半晌。 “嗯,才一个多月,你进展也神速。”西蒙晃了眼没来得及收拾的凌乱的床,和沙发上的外套,啧啧连声,“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分卷阅读124 “滚。”林姣上下嘴唇一碰,手一指门口,“门外直走有窗口,您可以选择一跃而下模式。” “没良心的小东西。”西蒙翻了个白眼,“我给你带了礼物,还不快跪下喊爸爸?” “你丫没睡醒?”林姣也不客气了,伸手夺过礼盒,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感激您。” 礼盒一拆,林姣微微怔住。 是一件婚纱。 七层薄纱层层叠叠,曳地的拖尾,暗纹的花纹装饰皆是手工刺绣,缀着圆润饱满的珍珠和水晶铆钉。头纱上的钻石集和了梨形钻石和水滴钻石的切割工艺。婚纱上方放置着一双水晶鞋,设计风格是老熟人的手笔,到这款水晶鞋独一无二,绝对没有面世。 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多年,林姣知道它的价值,就头纱上那几颗钻石,应该是拍卖行里的压箱底。而且这是手工订制,很耗时间,不知道从多久前开始准备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林姣目光闪了闪,她太清楚这东西多耗钱耗时耗心力了。 “瞧你没出息的样儿,”西蒙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浅金色的头发,“不是有句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给你当嫁妆吧。” “……”她这都认识了一群什么人,不占便宜是不可能的。 “你去换了,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在让人改。” 拗不过西蒙再三怂恿,加上她的确有些感动,也就随了他的意思,试了试婚纱。 VIP病房设施一应俱全,林姣换好了婚纱,对着镜子整理的时候,微微怔住了。 常听人说,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是她穿婚纱的时候。她向来没这方面的概念,现在略微有些失神。 林姣对自己的长相还算自信,倒也没倒引以为傲的程度,简单的说,就是没当回事儿。这会儿,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忍不住牵着薄纱,转了转。 然后她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突然,想结婚了。 西蒙难得没打击她,还挺好心的夸了几句,见她情绪转变,也不戳破,默不作声地偷拍了一张,点了发送。 西蒙摸着下巴考量了下不合适的地方,就带回去改了。他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挥挥衣袖就走,林姣倒被弄得没心情了。 先前她对结婚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真就见了鬼了,试完婚纱的那一刻,这个念头搅得人心绪不宁。 她一连几天对其他事都失了兴致,可顾淮之最近似乎在忙什么事,先前不着急的是她,现在暗示他的话,岂不是很丢人? 这事儿说给了唐暖,唐暖倒觉得不奇怪,“很正常啊,一般男人对婚姻并不热衷,需要考虑的东西多,又像是个禁锢。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嘛,顾哥多喜欢你啊,可能最近忙吧。” 确实挺忙,他最近忙到,一周没跟她相处了。林姣只觉得格外烦躁,可又不好细说,女人的想象力丰富,她最近脑补出来很多版本来了。 时间一长,林姣突然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失去兴趣了。说来可笑,这念头其实有点荒谬,可她真快信以为真了。 说到底多思无益,林姣跟她聊了会儿,就抱着手机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有人抽走了林姣的手机,“被子都不盖,不怕着凉?” 顾淮之的声音其实压得很低,可林姣扯住了他,揉了揉眼睛,极力保持清醒,“你去哪儿了?” “处理点事,快睡吧。”顾淮之揉了揉她的长发,伸手去捞她一侧的被子。 没料到林姣拽着他不撒手,“你是不是被外面哪个小妖精勾走了?” “说什么呢?”顾淮之哑然失笑,低头嗅了一下,“你今晚不是喝酒了吧?” 林姣却不满意他的答案,也不知道是困得还是委屈得,红着眼眶推他,“你一定是外面有狗了。” 结果这么一推,她手被硌了一下。林姣醒过神,伸手去够他的风衣口袋。 顾淮之却闪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握住了她的手。 林姣的动作微微一僵,“什么东西?” 顾淮之还没想好措辞,她直接从床上赤脚跳下来了,不由分说地伸手去抢。拗不过她,又见到她有点恼了,他才叹了口气,松了手。 林姣捞出来一个小盒子的时候,手顿住了。 傻子也应该看出来了,这应该是戒指。 “换个场合拆好不好?”修长的手指搭在了盒子边缘,顾淮之有点无可奈何,“你好像要毁了我那么长时间的准备。” 林姣盯了他几秒,就在顾淮之以为她要答应自己提议的时候,林姣的手指挑开了盒子。 一枚钻戒安安静静地躺在黑绒布上,钻石在戒托上熠熠生辉。隐约能看到内壁上刻了字,一串英文。 林姣的右手捂了捂胸口。 好的,戒指都取出来了,他这段时间的精心策划算是泡了。 顾淮之捏了下她,牵着她的左手,单膝下跪,“既然如此,这位美丽的小姐,没有浪漫的仪式和惊喜,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林姣低垂着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反悔了自己的草率。 就在顾淮之打算说“要不你睡一觉忘了吧”的时候,林姣嘴唇微张,“好呀。” 顾淮之短促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进她的手指。然后他起身,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这么没耐心吗?我本来,准备了很多东西。” “你最近不理我了。”林姣靠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是我让你久等了。”顾淮之将她抱到床边放下,低头靠着她蹭了蹭,扣在她腰间的手缩了缩,“我是想,等建完了再说。” “什么?” 顾淮之转身翻了翻,递过去一份文件,“这是送你的,不过还差一点,城堡后的花园还没修缮。” 林姣翻开文件,被标题震住。这是一份财产转移书,内容是一座小岛。欧洲附近海域的一座小岛,岛上还有一座城堡,曾经是一个封地领主的财产。 “你买了一座岛?”林姣有些错愕。 “唔。”顾淮之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姿态轻慢,“本来也是为你买的,现在也算物归其主。” “你是被钱烧得吗?”她不用想也知道,买岛耗钱,经营起来砸钱更是不计其数,“你是怎么想的?” “可能,我以前真的想过,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顾淮之半笑不笑地看着她,也不点破其中的缘故。 林姣大概是忘记了,在游轮上,她承诺不会离开的时候,他曾经问过,“你知道鹈鹕岛吗”。 后来她离开,他心血来潮,买了一座小岛,他真的起过这种肮脏的念头。 可惜,没舍得下手。 可也没必要了,现在,她属于他了。 - 分卷阅读125 不浪漫的求婚后,顾淮之是绝对不能忍受自己的婚礼这么草率,婚期被推到了年后。林姣倒是无所谓,随他去。 年前,林姣跟顾淮之去拜访宴松。顾老爷子能这么容易松口,左思右想,应该是有宴松的缘故,尽管宴松不提。 他们到时,宴松在书房。 敲门得到许可后,林姣推门而入,“宴爷爷。” “爷爷好。” 书房的桌上和地下晾着不少写好的对联,还剩下几张。他摘了眼镜,“客厅茶几抽屉里有你蓉蓉姐带的礼物,你去看看。” 林姣应了一声,正要拉着顾淮之出去,宴松就把顾淮之叫住了,“会写毛笔字吗?” “学过一点。”顾淮之从善如流地回了一句,也没太过推拒。 林姣给了顾淮之一个眼神,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自己就回客厅拆礼物了。好半天,她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又溜了回去。 再进去,气氛莫名其妙地和缓了许多。林姣还觉得稀奇,扫了一眼桌上的字,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稍稍晃了神。 “你字真好看。” 她在医院那次见过他的字,笔走龙蛇,字字皆张。不过远不如他的毛笔字令人惊艳,遒劲有力,张弛有度。 学画的人大多会修习书法,她这人好玩,耐不下性子,字练得高不成低不就,左右能看得过去罢了。 “以前让你好好练,不用功。现在后悔了吧?”宴松摇了摇头,显然因为这事对顾淮之改观不少。 老人家惜才,又有见字如人的说法,不由得越看越顺眼。 一顿饭吃得相谈甚欢。 吃过午饭,林姣迟疑了片刻,回了家。林正豪正巧不在,林姣也没进去,她拎来的礼品和卡直接给了林茜冉。 林茜冉身上的围裙还没解,家里的保姆正在往里面拎东西,她擦了擦手,“不进来吗?外面怪冷的。” “你在做饭?”林姣打量了她一眼,“不用忙了。” “心血来潮,学做甜点啊。”林茜冉唇角漾起一抹笑,纤细地手指细致地将作乱的碎发拨到耳后,“我还记得,中学时,学长说你做的甜点很棒。” “什么时候的事?”林姣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也没放在心上,转身要走,“你忙吧。” “你永远不生气吗?”林茜冉盯着她的背影,忽的笑了声,“或者,对你讨厌的人,生气都没有吗?” “什么?”林姣停住了,半侧过身,抬了视线。 林茜冉凝视着她,阳光折射进她深邃又平静的瞳孔里,起了一层昏黄的雾气,“我特别讨厌你,明明不是无动于衷的隐忍脾气。” “唔,知道了。”林姣轻淡地应了一声。对林茜冉不喜欢自己,她也没觉得多意外,唯一感到意外的,大概是她终于说了一次真话。 “不进去等等吗?”大约料到了她的反应,林茜冉也没继续刚刚的话题,她唇角微翘,麋鹿一样的眸子泛起水色,“反正我妈也不在。” “下次吧。”林姣确实没逗留的打算。 “虽然说起来你会不开心,不过,你不觉得自己特别幼稚吗?”林茜冉今天似乎烦躁得离谱,格外不依不饶,“没有什么是不能妥协的。” “也没有什么是必须原谅的。”林姣头都没回,轻落落地撂下一句。 幼稚也好,冷血也罢,各人有各人的为难和委屈,也各有各的选择和去处。为一个名头,就要她懂事听话的忍下所有的委屈,说一句让彼此释怀好看的话,她倒不如继续幼稚下去。 “怎么这么快出来?”顾淮之才刚刚泊好车,结果林姣下来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过分了?”林姣抬了视线,忍不住问了一句。 顾淮之对她的行为不置可否,只牵过她的手,“想那么多做什么?没有谁,是必须担待一切的。” 林姣扑哧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也就你老拿我当孩子,哄我开心。” 顾淮之也是笑,视线柔了下来,将她的手揣进自己的风衣口袋。 - 过年几天是在老宅过得,顾家规矩其实不少,可一直以来,林姣还真没受过为难。 其实顾淮之的性格挺奇怪,毕竟他父亲顾珩随了顾老爷子,脾气冷硬,身上像披着一层寒霜。他母亲温婉,闹腾不起来。叶婉秋英气,话也不多。这么一看,顾景宸比顾淮之倒更贴近。 程曼青大约是不太喜欢她跳脱的性子,可也没说过什么重话。 虽然不亲昵,可也挺热闹,除了没见到顾淮之的小叔,一家人聚齐了过年。白天林姣也不好问,怕戳人伤口,也就没提。 除夕前门庭若市,外家本家还有宾客来来往往。这种时候林姣也不好偷懒,陪着应付了好几天,这会儿终于消停了。 晚上无非也是下棋、摸牌、守岁,顾珩和叶婉秋有要务在身,这几年没在家过过年。倒是几个小辈都在。 顾老爷子发了红包,就歇下了。 林姣出去接了个电话,被程曼青叫住,“你跟我过来。” “妈?”林姣忍不住在心里思量着,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妥当的。 怎么说呢,一见到程曼青,她就有一种犯了错的小学生见到班主任的感觉。 她跟着程曼青走进书房,她婆婆这沉稳的性子,基本是不能指望从面上瞧出来什么。 程曼青慢条斯理地拉开抽屉,取出来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一股幽微的香气扑鼻而来。这东西看着挺出戏的,像个古物,盒子开口处有机关枢纽。调了几下,盒子应声而开。 一双羊脂玉镯,温润通透。 “这是我结婚的时候,婆婆留给我的。”程曼青将盒子推向她,“现在归你了。” 林姣微微晃了神。 程曼青微微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将手镯套到她的腕上,观赏了会儿,叹了一口气,“还是年轻好啊泽。” “妈,您看着就很年轻。” 这话挺真心的。她这个婆婆包养的好,最主要是身上有一股范儿,不止是多少修养才能沉淀出来的,别人学都学不来。 “也就是看着吧。”程曼青眸色淡然,她拍了拍林姣的手,“我呢,以前调查过你,也不怕你恼,我不太喜欢你泽。” “妈,我知道。我也谢谢您能成全。” “什么成全不成全。”程曼青摇了摇头,“结婚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儿。在一起了,就好好过吧。” 程曼青拉着林姣说了几句,也没深谈,就放了她回去了泽。 林姣还真不敢把这镯子往外带,家传的东西,盒子看着不是现代的,指不定价值几何。她原样锁回了盒子,妥善地收了起来。 折腾到后半夜,林姣撑不住,睡了会儿。半夜起了身,房间里灯还开着。 顾淮之铺开一张素笺,他的 分卷阅读126 袖子卷到手肘,提笔沾着剩下的金粉,大笔一挥,写了句什么。 林姣掀开被子,好奇地凑到顾淮之身边,“你在写什么玉?” 顾淮之刚好完成最后一笔,把毛笔往旁边一撂,握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不睡了?” “睡够了。”林姣偏头扫了一眼那两行字。 ——“既许一人从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林姣心底微动,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还没办婚事,却像是过了一辈子的细水长流一样,恬淡又美好。颇有点“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味儿玉。 顾淮之倾身,在她颈肩呵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醇厚得像陈年佳酿,“那你陪我-睡吧。” 她正想说些什么,他偏头吻住了她的唇。 记得早些年,她不太努力,在课上惺惺松松地睡醒。面前的习题册被风吹过几页,入目第一行便是缠绵悱恻的诗句。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那时候她心底微动,在旁边一字一顿地写了一遍,还笑自己的心思,特煽情,也特矫情。可现在,她真的遇到这么一个人,心甘情愿以色授之,以魂与之。 芸芸众生之中,你是让我心生欢喜之人,是我钟情之人,是我挚爱之人。 你是我整个世界。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第90章 顾彦深×顾言茜 又是一年冬末。 外面飘着雪, 四九城许久没见过这样的盛景。千里冰封, 外面的枝桠上积了厚厚一层,高架路上寸步难行。 顾彦深在图书馆泡了一上午了,就近去了乾德公馆。大雪天气,没人愿意在外扎, 他纯粹是躲个清净。 他打远儿瞧见靠窗坐着一妞。 她穿着宽松的高领白色毛衣,浅灰色的牛仔裤,马尾高高扎起, 一小缕发丝垂落在她淡静的面颊, 干净又知性。 “小姐,您的咖啡。”侍应生将新鲜的花束摆放在她面前,她微垂着视线,伸手拨弄了下花枝。 周怀竹,他认识的。 顾彦深略站了一会儿, 正思量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就听到一声轻佻的笑。 “呦,妹妹,一个人呐?” 有人早了他一步,拉开座椅,就大大喇喇地坐人身边了。 “嗯。”周怀竹头也不抬, 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也没说什么,纯粹当没见着这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匙,翻动着面前的书页。 “出来玩儿, 看什么书啊……”那人说着,就伸手去压她翻起的书页。 周怀竹的手指微微一顿,正要开口,她对面的座椅被人拉开,一个颀长的身影在她对面落座。他一坐下,手机随手往桌上一撂。 咔哒一声,世界安静了下来。 周怀竹抬了视线。 “巧。”声音照旧是低沉寡淡,顾彦深长腿往那一撂,就透着一散漫劲儿,全然没了往日里冷淡的样儿了。 “嗯。”周怀竹微微点了点头,还是这么不冷不热的一声。 刚刚还没眼力劲儿地往上凑那人,气势瞬间弱了,讪讪地干笑了两声,“彦哥,您也在呢。” 顾彦深晃了他一眼,摆明了不打算给人台阶下,那人脸笑得有点僵硬了,还是客客气气地,“你们聊,你们聊。” “在看什么?”顾彦深问。 “。”周怀竹答。 气氛不出所料的尴尬。顾彦深其实话不多,周怀竹更是少之又少。不过有人形容过,顾彦深在周怀竹面前,是个话唠。 顾彦深扫了一眼,周怀竹跟个没事人似的,人压根就没受刚刚无聊搭讪的影响。 大约,他现在的样子,也与刚刚的搭讪者无异。 顾彦深这么一想,也不知道算是自嘲还是真觉得有趣儿,他倒是低声笑了笑,摇了摇头。 周怀竹视线微滞,难得有了触动。她抬眸看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 “吵到你了?” “嗯。”周怀竹也不生气,就简简单单地一个字。 “你能不能换个字眼儿?”顾彦深敛了笑意,他被这反应弄得挺郁闷的,“没人说你这样挺败人兴致吗?” 这下连个“嗯”字都没了。 干耗着没劲,顾彦深也不跟她废话了,伸手将一张票扣在了桌子上,修长的手指抵着它往前一划,“下周有空吗?” “没。” 这拒绝地,挺有水准,真是干净又利索,半点余地都不留。 “莫里兹·克鲁格的演奏,你确定不看一眼?”顾彦深继续道,他挺坚持不懈的。 “我自己买。”周怀竹继续翻自己的书了。 挺好,有进步,她终于不是一个字了。顾彦深短促地笑一声,不温不凉的,“那恐怕不行。” 见周怀竹不准备搭理自己,顾彦深也不恼,继续提醒到,“我包场了。” 周怀竹合上了书。 “你这是对艺术的不尊重。”她心平气和地跟他讲,蛮认真的,好像真的只是想跟他讲道理。 “你去看,其他的算我请别人了。”顾彦深曲起手指,隔着那张票,敲了敲桌面,“好不好?” 他也蛮认真的。 周怀竹跟他僵持了一会儿,大抵是觉着没意思了,垂了视线,抽走了那张票,“谢谢。” 她这人有一好处,这种情况下也没那么多虚把事,不会做作地继续跟他客套,除了跟人交谈的时候挺不识趣儿。 在她略微迟疑的两秒后,顾彦深不疾不徐地补了一句,“不接受转账。你要是愿意陪我吃饭,我可以考虑。” 周怀竹笑了,挺淡的,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他一句一句堵的。 “你这人,跟别人也这样吗?”话里蛮带着点无可奈何地味儿,可总算是不那么生疏了。 顾彦深正要搭腔,幽微缠绵的黄葵香气从身后飘来,一双纤细地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事后清晨”的香气,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彦哥,好巧啊。”轻落落地一声,说得酥软入骨,听得人心肝都颤。 这么没眼力见地,上来就坏人好事的垃圾,除了他妹妹顾言茜,没谁了。 可顾言茜常年在国外学芭蕾,圈内认识的不多,只知道顾家还有个女儿,人是没见过。再加上她刚刚那暧昧的举动和语气,别人不多想就见了鬼了。 顾言茜倚在他身侧,笑吟吟地往对面打量了一眼,像是才看到一样,“呦,彦哥您有约了呀?这是哪个新欢呀?” 周怀竹微微敛了视线,她没接话,显然是有点在意对方冒犯的调侃的。但她面上也没什么,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就是不冷不淡地对顾彦深点了点头,抱着书起了身,“你们聊,下次见。” 顾 分卷阅读127 彦深原本滚到唇边的解释,瞬间没了影了。 “哥,你这不行,我看着她可毫无触动啊。”顾言茜唇角微翘,摇摇头落井下石道。 “顾、言、茜。”顾彦深一字一顿,脸色阴郁得骇人,“你是不是有病?” “注意你的措辞,这么对待你可爱的妹妹,就是你的不对了。”顾言茜在他身边款款落座,毫无忏悔之意。 顾言茜这不是第一次了。 许久以前,顾彦深有过动心的女孩。费了不少功夫,他都把人姑娘追到手了,顾言茜使了点手腕,掺和了一把,留给搅和黄了。 也不知道顾言茜跟人姑娘说了什么,十有八九是威胁人了,那姑娘被吓得不轻,联系断了。 顾言茜还振振有词,说门不当户不对,那姑娘配不上他。 拉倒吧,真够虚伪的。顾彦深心想,他还不清楚嘛,他这妹妹哪里是心疼自己,不就是因为小姑娘最开始跟她有点误会,说话有点不客气嘛。 知道女人事多,报复欲强烈,可他现在才见识到了。 顾彦深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可他这妹妹精着呢,订了张机票,跟朋友跑欧洲滑雪去了。又不知道跟他父亲嘀咕了什么,他回家之后,他父亲就把他劈头盖脸训了一通。 倒没提别的,就是说别花心思在没用的事上,大致是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 顾彦深觉得挺过分,他就春心萌动一回,他可听说过,他父亲早些年,遇见他母亲之前,“名声在外”。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就说今天,她闹出这么一出,他的眼皮直跳。行,看她今天这意思,还想故技重施,故戏重演。 她这真不是有病? 看看别人家妹妹,温柔可人的,可爱甜美的,性格可以不提,但对哥哥都是懂事听话吧?再看看她,除了没完没了地跟他抢东西,挑事惹不痛快,没别的了。 最可怕的是顾言茜挺会颠倒是非,作天作地之后,就跑到他父亲面前倒打一耙装委屈。秀眉一皱,眼泪一流,一股子弱柳扶风的林妹妹风范,娇滴滴惹人怜。然后心眼忒坏,黑的也给你说成白的。 小时候他忍了,不懂事嘛,能怎么办。可这都已经高中了,她真是毫无长进。试问,谁家的妹妹是这样的奇葩物种? 顾彦深只觉得自己胸口堵着一团火,越烧越旺,他自己被激得内伤都快出来了,还要被自愿地选择忍气吞声。 谁让她是自个儿爸妈的掌心宠呢?他除了铁青着脸,阴沉沉地盯着她围着自己作妖,毫无办法。 还能如何?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彦深: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垃圾。 中秋节快乐呀! 第91章 顾彦深×顾言茜② 说起来, 顾家宠女儿的传统由来已久。 林姣怀孕之后, 对于是儿子还是女儿的问题,表示无所谓。而顾淮之,作为一个极度嫌弃妹妹的人,他比较期待有个儿子。 并不存在“重男轻女”一说, 纯粹是因为这些年作为哥哥的惨痛经历,让顾淮之对女儿不太抱什么期待。 “你要是这么担心,查一下就好啦。”林姣只觉得好笑。 跟刮彩票一样, 他分明挺忐忑, 可B超检测一下的提议,他又莫名其妙地拒绝了。 “不去。”顾淮之盯着她,叹了一口气,态度挺坚决。 “你就一点都不想要个女儿吗?”林姣单手支颐,歪了歪头晃了他一眼, “虽然我也想要儿子。” “都好。”顾淮之将她的手裹在掌心里, 摩挲着她手指上带着的戒指。其实是女儿也不影响他疼爱,虽然他确实有那么一丁点抵触。 所幸结果如他所愿,真是个儿子。 顾彦深早慧,学东西快,他对数字敏感, 有过目不忘的buff,后来嫌进度轻松,连跳三级。所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备受瞩目。 不过这种关注度随着顾言茜的成长, 呈断崖式下降。 顾言茜出生前,就已经被取好了小名——慢慢。 对,不是“曼妙”的“曼”,是“缓慢”的“慢”。 这纯粹是他父亲讨她母亲开心随便取的,起因是两人在街头无意听到莫文蔚的。 也不知道他父亲怎么想到一句,“慢慢喜欢,慢慢习惯,慢慢与你变老。”然后就草率的起了这么个名字。 用顾彦深对妹妹的早期印象形容,这名字真挺适合他妹妹,毕竟他妹妹学东西真的挺慢。 除了长得好看会撒娇,顾言茜简直一无是处,智商看着不高,情商……这么讨人厌情商估计也不高。 跟顾彦深天才一样的经历一比,顾言茜表现得实在是平平无奇。可耐不住她会讨人喜欢。 顾言茜学说话时,顾彦深五岁。 顾言茜整天就躺在摇篮里,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傻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教了好长时间,也没见她学会一句。顾彦深看得直摇头。 “先生。”家里的阿姨正在给顾言茜冲奶粉,听到顾淮之进来,半侧过身。 顾淮之微微颔首,点头致意。 顾彦深正在玩五阶魔方,离拼好就差几步了。顾淮之进来后,他手一转,咔哒一声,拼好了。 “彦深。”顾淮之正要向他走过去。 路过摇篮旁,顾言茜挥舞着的小手,突然扯住顾淮之的袖子。她眨巴眨巴眼,声音软软糯糯的,“抱……抱抱……” 顾彦深刚吸引了他父亲的注意力,一句表扬还没听完,就被他妹妹打断了。 显而易见,他父亲很吃这一套。顾言茜就靠这么一句磕磕巴巴,含含糊糊的话,让他父亲抱着乐了许久,半天不撒手。 顾彦深突然有点沮丧。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妹妹可能不是什么可爱的存在,她一来,就没人注意自己了。 他的嘴巴仿佛开了光,从那以后,顾言茜完美演绎了“横刀夺爱”。 顾言茜七岁时,顾彦深十二岁。 顾彦深已经在这七年里彻底认识到了,妹妹是多么招人烦的存在了。 对顾言茜而言,有一种喜欢叫做,哥哥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有一种爱好叫做,哥哥有什么她就抢什么。 对顾彦深而言,有个妹妹,是多么痛的领悟。 好在顾彦深一向老成,年龄小想得却挺多,也没把顾言茜抢得东西当一回事儿。 然后顾言茜得不到反应,就变本加厉了,从抢东西变成了抢人。顾彦深连很喜欢的一个钢琴老师,也让出去了。 可顾言茜做事三分钟热度,上个星期闹着抢走了他喜欢的钢琴老师,学了不到一周,今天又死活不肯练琴了,哭闹不止。 分卷阅读128 “你出去!谁要你哄,我才不要见到你!”顾言茜伸手捉起手边的杯子,就往别人脚边砸,“我就不要你。” 顾彦深冷眼看着,他觉得他妹妹又没品,又没出息。 顾言茜的眼泪从开始闹就没断过,硬是闹到让他父亲扔下会议回了家。 满地的狼藉。 他父亲向来有原则,对两人管束得紧,虽然回来的时候面色平静无澜,但是不傻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预期中的暴风雨没来。 顾言茜可能没他想象中那么蠢,一见到顾淮之,她瞬间收了眼泪。她从沙发上跳下来,鞋也不穿,就朝着顾淮之扑过去,“爸爸!” 顾言茜没穿鞋,顾淮之被她吓得心惊肉跳,地上还有碎玻璃碎瓷片。 他快步迈过去,一弯腰把她抱起来。他还没指责或者问询,顾言茜搂着他的脖子,眼睛里都闪着笑,“爸爸听慢慢给你弹钢琴吗?” 顾彦深都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心里咯噔一下。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父亲闻言后,怒气值降了大半。 “好。”顾淮之摸了摸顾言茜的头发,似乎有点无可奈何。他把她抱到沙发边,给她穿鞋子,“以后不穿鞋不要乱跑。” 顾言茜缩了缩脖子,抽噎了一下,看着就特别委屈,“上次妈妈也不穿鞋子,爸爸没凶她。” “爸爸怕慢慢受伤。” 他父亲硬是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耐着性子好声好气,从头到尾,只是跟他蛮不讲理的妹妹缕清楚道理。 除了对他母亲,他父亲这是第一次这么没原则。 顾彦深觉得自己错了,他妹妹压根不笨,至少挺会讨他父亲喜欢,把他父亲的脾气拿捏得比谁都准。 顾言茜怕是成了精,她太会利用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和说来就来的眼泪了。要不是他了解她,也快要上当受骗了。 这些年,他不管多聪明,都得栽在她的脸上。 顾言茜18岁,生日宴在游轮上度过,邀请了燕京大半个商政圈,她喜欢的明星在她生日宴上唱歌送祝福。排场奢靡得令人发指,不亚于前段时间媒体大肆报道的“世纪婚礼”,一时风头无俩。 宴会散场后,顾言茜收到了股份转让书和一份独特的礼物。 他父亲给她妹妹造了一艘价值不菲的超级游艇。一百五十七米的游艇上基础设施一应俱全,甚至有停机坪。 顾言茜收到礼物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别的,她跑到了顾彦深面前,眉飞色舞地炫耀了一番。 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顾彦深18岁……顾彦深在18岁成人礼之前,就在假期去公司实习了。 说实在的,顾彦深并不在意他父亲为了顾言茜花了多少钱。 在美国经济模拟比赛里,他靠着10万美元的虚拟货币,在24个小时里设计出来整垮一家公司的方案。他有自信自己点石成金,不依靠父母庇护,他也要走得更远。 可他有时候,也很羡慕顾言茜。 某段时间,顾彦深真的不服气,他拼命努力,得到的是不冷不淡地表扬,他没从他父亲脸上看到惊喜。可他那个不争气的妹妹,轻而易举地得到关注和温柔。 顾言茜就是个戏精,作天作地之后,靠着先天得天独厚的长相和后天入木三分的演技,把自己的过错摘得干干净净。 他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垃圾…… 可就算如此,除了他母亲,顾言茜一定是他父亲最宠的人。 事实上,大概是这么多年的印象已经成了习惯,他都忘记了,顾言茜没他说得那么没用。 人说外甥似舅,可能还要添一句,侄女随姑。顾言茜也没浪费她那副美艳不可方物的皮相,姑姑的舞蹈和母亲的绘画设计,她基本一手包揽了。她在艺术上的造诣很高,虽然常规学习不能期待。 顾彦深自小就在心里抵触这个妹妹,所以也没过多关注。 后来他父母去北欧旅行度假,他被委托照看顾言茜,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莫斯科。 他不喜欢顾言茜,来得有些晚,连座位都懒得找,远远得站在后面,向舞台上晃了一眼。 柴可夫斯基的。 弦乐温暖,音色清亮,温柔的旋律里,冷光打在她身上,覆了一层釉质的晕,她轻快地旋转,足尖儿都闪着光芒。 顾彦深看完了整场。 结束时国家大剧院里掌声雷鸣,顾言茜有些闷闷不乐,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台下的空座位。顾彦深也不上前,自己默默地走了。 大约因为他是个慕强主义的人,所以某一瞬间,他有点欣赏顾言茜了,好歹她不再是那个让他觉得有点丢人的妹妹了。 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儿,想想顾言茜这么多年来,抢东西抢人是常态,恶作剧倒打一耙的事也没少做……他报复一下都无可厚非,何况只是少一句祝福。 顾彦深很快把这事儿忘了,晚上约了在莫斯科留学的朋友喝酒,玩到一半接到了顾言茜的电话。 “喂?”顾彦深不知道她又出了什么事,等她开口。 结果这次顾言茜也不言语,许久才低声说了句,“你那里有点吵。” 顾彦深起身,走到了窗边,周遭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怎么了?” “你今天很忙吗?”顾言茜似乎迟疑了会儿。 “有事?”顾彦深略微讶异。 有点稀奇,毕竟顾言茜这么老实的情况少见,每次装柔弱一定有坏事。 片刻的寂静后,顾言茜说了句“没事了”,就把电话挂了。 顾彦深摸不准他这个讨人厌的妹妹又想做什么,也懒得猜她又有什么鬼主意,索性和朋友继续,玩到很晚才回去。 顾言茜抱着毛毯,睡在了沙发上。 桌上放着一个礼盒和蛋糕,垃圾桶里也有一份蛋糕,烤糊了的。 顾彦深突然反应过来,他今天生日。因为顾言茜的缘故,他不过生日很多年了。 难得她还能记得别人的生日,居然还知道准备礼物。顾彦深有点想笑。 他把顾言茜叫起来,说了句“谢谢”。 “你是不是有病?”顾言茜尖叫着骂他。 她睡得好好的,顾彦深把她拍起来,说“谢谢”?回个礼实际一点也比这个有诚意好吧。 顾言茜崩溃了几秒,然后撇撇唇,又是那副委屈的模样,“身为哥哥,这个时候不应该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抱回房间,盖好被子吗?不应该害怕吵醒她吗?” “我早跟你说过,少看一点没营养的偶像剧。”顾彦深冷眼晃了她一下,不为所动,“事实证明,它只会让你白日做梦。” “所以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顾言茜露出来一个恶劣到恶毒的微笑,“你凭本事单身,我亲爱的哥哥。” “……”顾彦深唇角微微扯了一下, 分卷阅读129 他认真地考虑自己是不是又上了当。 毫无疑问,贴心的妹妹不存在,她妹妹还是个垃圾。 第92章 淮姣·平生一顾 顾淮之见过林姣, 在许久之前, 她不知道的时候。 他刚回燕京那年,寒潮来得猝不及防。 雨丝带着残冬未曾退散的寒气,从车窗在飘进来。 “您的伞……”司机撑开了一把伞,还没绕到后座, 顾淮之自己扎进了雨幕里。 寺庙里沉闷的钟声散在雨幕里,飘渺空灵。洒扫庭院的和尚、往来的香客都各自回了去处,寺庙里空寂了许多。 顾老爷子在这里听智清大师讲禅。 顾淮之并非是来陪同的。他回燕京并不久, 早些年在国外无人拘束, 散漫惯了,这段时间被徐斌——他母亲的忠实“走狗”,看管得苦不堪言,收敛了不少。 事实上,这确实不是他该来的地儿。 顾淮之陪着坐了一会儿就失了耐性, 年纪摆在那儿, 性格使然,他不太喜欢规规矩矩坐那儿,听枯燥乏味的内容。寻了个由头,他溜了出去。 一开手机,未读短信挂那儿。 他扫了眼备注, “晦气。” 他在这儿闲得无聊,看到徐斌的短信,脑仁疼。他索性朝着主殿去了,烧香拜佛让徐斌滚蛋。 细雨在台阶上微不可察地迸裂, 起了一层雾气,伴随着铜炉里焚着的香,迷滢滢的,缭绕不绝。 顾淮之拾级而上。 有人从他身边走过,脚步并不急。可显然是心不在焉地,没看路,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 顾淮之刚因为徐斌挫着火没地方发,这会儿脾气没好到哪儿去,“你不看路吗?” 话说得不难听,就语气挺不善。 他面色不豫地晃了一眼,视线微微一顿。 擦肩而过的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一袭石青色的长裙,裹着风衣。她的长发勾到耳后,披散在肩上,露出尖尖的下巴,殷红的唇。凉风伴随着雨丝,吹开她的长发,落在她的睫毛和面颊上。 “抱歉。”她垂眸说了句对不起,也不抬眼看他,就离开了。 她的眼角微红,似乎因为什么事情绪低落,却又不像是哭过的样子,声音平静无痕。 清冷寡淡得像早春时节的忍冬花。 挺漂亮。 这是他当时的全部念头。 大约是因为有个令色少双的妹妹,他对好看的皮相基本免疫了。可她是不同的。 烟雨朦胧的天气下,空灵缥缈的钟声里,恰到好处的时间与地点,他漫不经心地一眼,被惊艳到了。 可到底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偶遇,没谁会为了没有后续的邂逅茶不思饭不想的。 时间一长,这事儿就过去了。 大约隔了几个月,是在一家咖啡馆外,他又见到她了。 挺巧。 她站在路边,伸手将鬓角的发丝勾到耳后,似乎在等什么人。鬼使神差地,顾淮之让人停了车。 其实某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然而在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他听到一个温柔的男声,“姣姣,等我很久了吗?”然后有人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了。 有人捷足先登了,他突然意识到。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自己钟意已久的东西被人抢了一样,他有点隔应。 不过再怎么着,他也不至于挖人墙角吧?还没落魄到这份上。 顾淮之凝视了几秒,没兴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燕京太小,就在他以为这事画上了不圆满的句号后,他又遇见她了。 在路边,他目睹了她一挑三的全过程。 事实证明,他印象里她遗世独立的谪仙形象,都是他脑补过度。这丫头跟“仙气”两个字根本半点不沾边,打架的模样又凶又狠,丝毫不逊色于男人。 基本是压倒性的胜利。对面那三个人高马大的小混混,被她轻而易举地揍趴下了。简直白瞎了他们的体格,连还手的余地都没给。 她男朋友呢?居然让她动手,真没用。那时候他想。 小丫头打人打得酣畅淋漓,揍完人就拍拍衣服走人,似乎完全没想过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她也确实没后顾之忧,因为后来找她报复的人,折在顾淮之手里了。 对方话说得难听,什么不干不净的话都敢往外吐。 “真垃圾。”顾淮之的唇微泛白且薄,声音清晰又不屑。 他也不客气,撸起袖子,把人给揍了。下手还挺重,直接把人打进医院了。 他是不担心有人会报复他,就这几个人,根本没有胆量。不过动手一时爽,回家火葬场。 这事传出去的版本是他因为一个女的,被人堵进巷子里,正当防卫,反把别人打进医院。不过具体情况,当事人心知肚明。参与打架的几个人陆陆续续转了校,他父亲不在燕京,不然他挺有可能被打死。 挨了好一通教训,保证了许多遍以后做事有分寸,他才恢复了人身自由。 其实后来林姣听过这事,论坛上的爆料帖,将四九城帅哥美女扒了个遍。三分真七分假,她当消遣看完的。她只觉得那几个人刚好跟自己有过节,挺活该,没想过会跟自己有什么牵扯,更没想过自己是主人公。 不过经过这事,顾淮之觉得自己蛮神经病的。 他这举动,真特像是暗恋她,然后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傻子。可他就算是疯了,也不可能这么“高伟光”。 一见钟情吗?不存在的。一见钟情钟的都是脸,更漂亮的他又不是没见过。日久生情,那就更是谈不上了。 约莫是觉得这事儿太寒颤了,顾淮之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跟她的接触。 可他低估了生活的戏剧性。 小丫头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这一次还要离谱,基本等同于面对面。在朋克俱乐部的台球室里,顾淮之见到她时,表情都僵硬了两秒。巧合到离奇的地步,他想不出来什么形容词。 真是十足的孽缘,生活就是如此丰富多彩。 陆时南输得不出预料。 小丫头台球打得挺漂亮,一手好球技。 搁在往常,他很乐意隔岸观火、见死不救。看陆时南载在别人手里,本身是一件痛快的事儿。 不过某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既然是等同于主动送上门的,他似乎没必要客气。 他意态轻慢地坐在沙发上,唇角勾一勾。 “再来一场?” 第93章 姜糖·甜心蜜柚 01.迟到的十三分钟 唐暖完成了报告, 优雅恬静地听完对方的难得的表扬, 在导师的点头示意下出了会议厅。 然后她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风风火火地往楼下跑。 真糟糕,比预估的时间足足推迟了十 分卷阅读130 三分钟。 打远她就瞧见姜忱了,他正站在楼下大厅的滚动荣誉墙前, 目不转睛地看着。 唐暖正想要瞧瞧地凑过去,吓他一跳。还没来得及实施,已经有个女孩被怂恿着过去了。 那个女孩穿着军训服, 大一的新生, 不过人挺漂亮的,笑起来蛮好看。 “小哥哥,小哥哥,给你个东西你要吗?” 唐暖的脚步顿了顿,缓了下来。 姜忱唇角微微漾起一抹笑, 语气温和地接了梗, “小姐姐,你挡到我看女朋友了。” 对方稍怔,没反应过来。大脑宕机了几秒后,她顺着姜忱的视线看过去,滚动荣誉墙上, 一个学姐的照片一晃而过。 她还在想,这不是拒绝搭讪的新套路吧。然后她就听到一道温软的女声,“阿忱。” 姜忱眉梢微挑。 真是谢谢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学妹。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唐暖还是“姜忱、姜忱”叫得无比生硬, 难得这么主动地宣布主权。 这下好了,正主出来了。 唐暖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学妹也认识她,拿遍国奖的学姐,整天被各位导师挂在嘴边。她尴尬地笑了笑,落荒而逃。 “吃醋了?”姜忱伸手揪了一下她的脸颊,手指泛凉。 “没有哦。”唐暖歪了下脑袋,额头光洁,眉眼柔和。她伸手去勾他的手指,十指相扣,“一点都没有。” 姜忱却笑了,从眉心舒展开笑意。他伸手将她裹进了怀里,“那我抱抱你。” 她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02.相拥而眠 庆功宴,唐暖多喝了几杯。 其实这个几杯,真没有几杯。但她这“一杯倒”的体质实在尴尬,喝完酒立竿见影,面色泛红,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姜忱赶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醉了。每个人喝醉了的模样各不相同,有人喝醉了说疯话,有人喜欢讲道理,唐暖喝醉了也喝平常没什么两样。 不哭不闹,也不说酒话,她单手支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喝了多少酒?”姜忱戳了戳她微红的脸,忍俊不禁。 唐暖抬眸,直勾勾地看他,就是不说话。 姜忱眯眼笑了笑,众目睽睽下把她拦腰抱起,在一阵起哄声里把她带走了。 …… 清晨,唐暖按了按额角,晕眩感和酸涩感并没有退尽。她动了动,收到限制,才注意到自己在他怀里。 唐暖瞬间大脑宕机。 姜忱睁开眼,吻了吻她的额头,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早安。” 早安,我的小姑娘。 03.佛系恋爱,道系结婚 唐暖在科研方面果敢严谨,但生活里是温吞吞的性子。而姜忱也不急,耐心地引导。 这样的佛系恋爱持续了很长时间。 两人各有繁忙的事,都在一起了,关于什么时候结婚扯证,也不急。但姜忱这种平稳的心态,并没有保持多久。 他的小姑娘,被别人看上了。 虽然他挺想说,对方眼光不错。不过这么明目张胆地挖墙脚行为,他强烈谴责。 燕京大学经济学院的一学弟,在一次活动里对唐暖一见钟情,然后就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 姜忱没听唐暖提过。不过就唐暖的性格而言,她也不会把这些挂在嘴边炫耀。 姜忱是自己撞上的。 他刚泊好车,就撞见了这么一幕。那个金融系的学弟,抱着一捧花,把唐暖拦了下来。一番真切动人的告白之后,遭到拒绝。 他知道是金融系的,还认识这学生,徐斌。 顾景宸前段时间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去燕京大学带校企选修课,他们笑了好久。姜忱扫了眼学生名单,记忆力太好,现在还记得。 “抱歉,我有男朋友了。”唐暖有些无可奈何,但态度挺坚决,“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学姐,我不希望这是你拒绝的托词。”徐斌也挺坚决,而且坚持不懈,“而且就算你有男朋友了,你们还没结婚,希望学姐能给我个机会。” “你怕是在做梦。”姜忱冷不丁地开了口。 他还挺好脾气地笑了笑,虽然话说得挺不客气。他上前揽住唐暖的肩膀,目光从那束花上悠悠然扫过去,“感谢你对我女朋友的喜欢,不过你没机会了。” “是男人就应该公平竞争。”徐斌有些不快,毫不觉得挖人墙角不道德。 “认为有公平竞争的都是孩子。”姜忱长眉一挑,“不过你提醒我们该结婚了,不然什么妖怪都跟我抢女朋友。” “……”徐斌被他噎了一下。 姜忱揽着唐暖上了车,慢条斯理地翻着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 “生气啦?”唐暖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半晌,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 大约觉得这话力度不够,唐暖伸手做发誓状,“我就是没把他当一回事儿。” 这话说的,真够绝的。姜忱被她愉悦到了,牵住她的手,正要说什么,电话接通了。 “喂?” “记不记得你有个叫徐斌的学生。”姜忱开门见山,“他挺有眼光,看上我女朋友了。” 几句话,那个叫徐斌的学生,被安排上了。 唐暖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明目张胆的“关照”,忍不住开了口,“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姜忱挺无所谓,“我又没让人故意报复,只是多多关照挺合情合理。” 姜忱说完,盯了唐暖几秒,不给唐暖反驳的机会,他突然开了口,“我们先把结婚证领了吧。” “哈?” 姜忱眯眼笑了笑,“他提醒我了,还是应该先把法律关系确定了。” 从高中开始,他可是耐着性子,辛辛苦苦养成了这么多年啊。自己的小姑娘被觊觎了,虽然验证了自己眼光好,不过他又不需要这种肯定方式。还是赶紧扯个证吧。 不然什么丑八怪都跟他抢老婆。 分卷阅读17 为顾淮之没了耐性,可能离开的时候,顾淮之蹲下身,半跪在她面前,伸手圈住了她,轻轻地,声音也是轻轻地,“对不起。” 林姣还在哭,但他能感觉到她似乎微微怔了一下。她的身体在颤,像是错觉,就如同她觉得他那句“对不起”也是错觉一样。 “对不起。”顾淮之闭上了眼睛,把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还是那句。 “对不起。” 一连三句,都是“对不起”。 其实,她只是因为有些事埋在心里太久了,找到了一个哭的理由而已。总有些事,无人可说,也习惯了不说,憋得难受。 明明他没做错什么,明明是安慰,可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他的话一出口,她似乎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许久,她大概是哭得没力气了,终于消停了会儿,然后他听到她说,“谢谢你。” 声音很轻,大概是因为沾上了哭腔,她的声音变了调,“是我对不起……哎。” 就在这时候,顾淮之伸手勾住了她的腿弯,另一手还圈着她的背,把她抱了起来。 “你干嘛?”林姣下意识地挣了一下,麻意瞬间从脚心传到大腿,林姣浑身都抖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难受至极。 得,蹲麻了。 “还能走吗?回去吧,我送你。” “放我下来,缓缓,我自己能走。”林姣扯住了顾淮之的衬衫,态度坚决,这真不是玩笑的时候。 虽然离开墓地有段距离了,可实在是不像话,顾淮之也没多坚持,笑着放下她,陪她站了会儿。 “这是墓地……”林姣脸色有些怪异,她有时候真不清楚顾淮之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还能更不正经吗?” 顾淮之突然笑了一声,视线从四周扫过,又落在林姣脸上,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然后林姣见到他,点了点头,“能。” “……”林姣语塞,他还真是从来不走寻常路。 “试试吧。”顾淮之垂眼,似乎在沉思,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林姣有些跟不上他的意思。 “试试,”他抬头,一字一顿,“我们试一试,姣姣。” 路灯还亮着,蝉鸣声到了夏日的尾声,微弱的林木间传来。林姣看着顾淮之,光线折下,落在他的眸子里,盛了一片碎芒。灯光在他周身笼了一层莹润柔和的光芒,那股子邪气和肆意尽数收敛,少见的认真。 林姣没有说话。 顾淮之终于皱了皱眉,她这么久没反应,倒像是要拒绝。而那种预感似乎要成真,林姣当真是转了身。 顾淮之拽住了她。 然而不是预料中的话,林姣没看他,只是不温不凉地说了句,“你喜欢在墓地附近表白?” “你不愿意?”他打断她,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林姣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睑,“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顾淮之终于松了松手劲,他唇角噙着笑,掌心下移,握住了她的手,几秒种后,十指相扣。 林姣刚刚其实挺想问问他,他是认真的吗? 她清楚自己对顾淮之抱了期待,但她不确定对他自己怀了多少心思。她是个自私的人,即便是喜欢一个人,也想要对方先一步败给爱情。她该拒绝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控制不住地靠近,不想拒绝。 顾淮之大概不知道,他认真的样子,真的会让人产生被爱的错觉。 第13章 画眠 作者有话要说: 顾淮之:当着我面搭讪我女友,我不要面子吗? 路人甲:惹不起惹不起…… 厉诚扬:我怎么就永远在登录中? ———————————— 补齐了【看过的,请从中间】,尝试登录了好多章的男二快要上线了。 从中间部分哦。 林姣已经在办公室挨了半个小时训了。 “……顶撞老师,不交作业,这才开学几周啊?我有没有在班里跟你们强调……”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戴着个方框眼镜,厚重得像啤酒瓶,头发一掉一大把,脑袋油亮亮地泛着光。 林姣看着他,止不住地腹诽,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都翻不出来个花来。 无聊。 事儿在林姣看来其实不大,她就在美术课上睡了会儿,没交作业。 不过美术老师被她气得够呛,纤手一指林姣,浑身都在抖,“你还来上什么课?你还不如拿这时间做点别的事!简直是浪费全班时间!” 林姣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她听了她的话,直接拎包走人。 然后林姣就被点进了办公室。 林姣什么样子所有老师都有点了解。平日就不穿校服,化淡妆,上课喜欢睡觉,迟到早退更是家常便饭——简直够她常驻办公室了。 但她不怎么闹事,英语和语文成绩上来就霸占年级前三,理科虽然惨不忍睹,但偏文的学科都还说得过去,所以所有老师都基本达成共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偏偏有人不识趣儿,搞得大家都不痛快。 而她这个班主任,真是逮着机会就想整治整治她。林姣大概也懂,自己怕是他治学生涯的耻辱,还在试图纠正。 空调的冷风正对着她,吹得她一边胳膊冰凉,脚站得也有点酸。心底有点烦,林姣抬起眼,瞥了眼正在拧盖喝水的班主任。 “说完了?” “砰——”水杯被猛地砸在桌面上,热水溅出来大半杯,班主任彻底恼火了,指着她就差没破口大骂了,新一轮轰炸。 “有你这么和老师说话的吗?你什么态度啊?你是什么教养?你家里人没人教你吗?真是有娘生没……” “你说谁?”林姣的脸色瞬间冷了,眸色很深。 刚刚那副麻木不仁的样子似乎是错觉,她现在看上去,像在身上藏了把匕首,下一秒就会捅进对方胸口。 危险而冰冷。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瞬间翻脸。 班主任被噎了一下,毕竟“有娘生没娘养”不是什么好话,他也理亏,那副气势汹汹的气焰瞬间熄了一半。 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女孩威胁了,真是丢人,当即臭着脸向林姣摆摆手,“你今天放学去画室把作业补上,补不完不准走!” 然后他叫住听了半天好戏,正要溜出去的一个男生,“你,就是你,是校会的吧?放学看着她做完作业。” “好的老师。”那男生瞬间苦了脸,吃坏了东西一样,面部开始扭曲。 真是飞来横祸。 谁不知道林姣不好惹啊,她以前就是初中部风云人物,难听点说就是劣迹斑斑。 人长得挺漂亮,打架比男生还凶狠,不少混子都栽她手里了。虽然这 分卷阅读19 宴松摆了摆手,将自己的眼镜重新戴好,他叹了口气,反光的镜片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他从口袋里捏出一封水彩沙龙的邀请函,将它夹进了文件夹。 邀请函封面端正地写着“林姣”,落款“厉诚扬”。 第14章 撩拨 洗手间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姣垂下眸子,拧开水龙头。 背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停在了林姣身后,林姣还没抬头,后背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林姣的反应速度是这些年打架练出来的,倒是没着道,一手撑在大理石台上,缓住了前倾的趋势,抬了眼。 镜子里映出身后的人影来。 少女妆容画得漂亮,闷青色的长发,烫了个波浪卷,披散在肩上。从穿着打扮但配饰,都称得起精致。 ——她算不得林姣见过最出挑的,但身材不错,整个人慵懒而娇媚。 “不好意思啊同学,刚刚没注意。” 少女的声音也是和她本人一样,酥到骨子里了。 假得很,也敷衍得很。 水滴顺着林姣的脸颊和发梢滴落,林姣眨了下眼,睫毛上方的水珠无声地坠下。 无聊。 林姣在心底冷笑,小女孩的把戏,永远这么登不上台面。 林姣面上却一分不显,见得多了,她也失去了兴趣,没打算在这里和一个都不认识的人浪费时间。她索性收回视线,关水。 量仗着自己那张脸好看,林姣妆都懒得补,就准备拿包走人。 哪知道她这熟视无睹,漫不经心的态度,远比针锋相对更让人恼火。少女皱了皱眉,反感和愠色拢在眼底。 然后她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按在了大理石台上的手包上。 林姣终于抬了眼,凉凉地开了口,“你干嘛?” “哎呀,不好意思,我当成我的了。”少女讶异而夸张地解释道,这才抬了抬手。 哪里来的xx净给自己加戏? 林姣看了眼,顿时无语,演技确实差,不过她当真正背着一款漆皮的酒红色三格包,搭着的都是和自己选的差不多色系的丝巾。 “呵。” 林姣轻笑着哼出一个单音节,当着她的面,拿起了那款包,在手中掂了一下。 少女看着她玩味的笑容,突然有点发怵,挑衅之前她自然摸过林姣的底,知道这是个什么性子。 依照林姣的素来行事做派,把东西砸她脸上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没有。 意料之外,林姣一扬手,把那款包丢了出去,轻轻巧巧地进了垃圾桶。 林姣还是漠然,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垃圾。” 扔完,她拍了拍手,向外走去,连眼风都没留给她。 少女怔了一下,回过神自然反应过来,林姣那句“垃圾”多半是指桑骂槐。 然而上火的时间都没留给她,林姣已经离开了。 军训汇演结束后雨就停了,基本上应了那句“每逢大事必下雨”,阴沉的天色逐渐明晰,着了一抹明亮的蓝,薄云游弋,难得一场雨带来个好天气。 唐暖军训服还没换,就往林姣班里跑,正好迎面撞上回来的林姣。 “怎么了?这么急。” “唔……”唐暖试探性地看着林姣,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你参加迎新晚会吗?” “没兴趣。”林姣回绝地干脆。 不过唐暖这一问,把班里文艺委员的兴致吸引过来了,他眼睛都亮了。 班里参加名额达不到,他头疼得要死,偏偏班里有个能歌善舞的美女,就是不给面子。 早上他在林姣这里磨破了嘴皮,林姣都是一句,“没兴趣”,再多说两句,就林姣那表情,下一秒可能要揍他。 他巴不得多来几个说客呢。 然后他在窗内给这个小学妹比了个加油。 “说吧,又背着我干什么了?”看着唐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林姣了然,肯定坑自己了。 “我都和同学打赌说,这一次最出彩的是一定是你了。”唐暖眼巴巴地看着林姣。 “……”林姣忍住了打死对方的冲动,毕竟对面站着的是个可爱妹子。 她也不是非要装清高拒绝。 说白了,迎新晚会,其实是为了给高一新生出彩的机会,高二就是走个过场意思一下,高三更是碍不着。 一个高二学生,要是真压了所有人一头,不像是出风头,更像是抢风头。 “起因呢?”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唐暖原以为没戏,结果林姣突然开了口。 唐暖怔了一下。 林姣清楚得很,唐暖压根不是个喜欢强出头,凑热闹的性子。非要她参加,八成有事。 迟疑了一会儿,唐暖揪着衣角,才有点不安地说道,“就是有个女生,一直在外面说你不如她,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然后……” “然后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看到唐暖猛点头,林姣忍不住想笑。 贬损人的事儿她见多了,目的无外乎捧己和有仇,她也没打算事事计较。 不过看唐暖有点气不过,林姣还是问了句,“是谁你知道吗?” “说了你可别生气哈。”唐暖缩了缩脖子,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她才压低声音开了口。 “她叫程瑾。好像是顾淮之时间最长的前任……” 话音刚落,从拐角处走出来两个人。 “姐。”林茜冉浅笑盈盈,就算是裹着校服,也还是标准温婉女神范。 邻近几个班男生的目光都被勾过来来,林茜冉是今年新生里难得的美女,淡妆又是个黑长直,人又温和,很有耐心,也很讨喜。 她身边的那个,是林姣之前在洗手间遇到的少女。 从唐暖的表情来看,她就是程瑾本人了。 而从程瑾那铁青的脸色来看,她可能全听去了。 林姣倒是无所谓,已经结下梁子了,还怕添一道吗?何况她还不知道程瑾,程瑾都自己找上门了。 唐暖见到自己“说曹操曹操到”,说了“再见”就要逃离灾难现场,结果路过程瑾边上,就被程瑾绊了一跤。 程瑾明显对林姣有所忌讳,但对唐暖,她可没什么好怕的。 林姣来不及拉住她,眼见着唐暖直直的摔向一个人的后背。 “对不起,对不起……”唐暖一连串忙不迭的道歉,在看到对方时,变结巴了,“我,我……” 程瑾转过身,在看到对方时,刚刚才有的得意劲儿,也散了个干净。 妈的,她今天见了鬼了,把人推姜忱背上了。 姜忱原本皱了皱眉,待看到声音越来越小的唐暖时,脸色缓了缓,扫了一圈,往程瑾看去。 程瑾有点心虚,硬是扛着回视他。 姜忱也是个人精,事情猜出来个大概。就是行为反常得狠,他低头看着唐暖一 分卷阅读72 Tardi, La Prego di ……” 老板用怪异的目光扫了他几眼,毕竟头一回听到这种要求。不过有钱不赚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基本上都答应得十分痛快。 就是那表情,仿佛在说: “嘿,快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傻钱多。” 小周一路跟着林姣,林姣收获了一堆精致的小玩意儿和照片,他收获怪异的审视目光无数。 活像是被关在牢笼里供人观赏的动物。 小周现在也忍不住怀疑,老板是不是钱太多了,被钱烧的,导致智商下线了。 他一路上跟着林姣刷卡买单,终于忍不住瞎琢磨。他挺好奇老板是不是对这妞儿有意思。 一见钟情?不太可能啊,这些年环肥燕瘦老板可见多了,投怀送抱的不在少数,没见过老板动情啊。 一时兴起?那就更不对了,玩神秘怎么也得搭上线啊,真看上眼了不应该露个面嘛。 想归想,反正砸的钱都不是自己的,他好像没必要瞎操心。好像还是老老实实跟着那个祖宗,收拾烂摊子比较好。 林姣不知道小周脑补出来的狗血剧情,她只是想不通这人怎么阴魂不散,都基本跟自己形影不离了。 一直到她逛的差不多了,他挑了件,找了一个店家当托儿,理由他都想好了,“本店十年店庆,您是今天第101位顾客,恭喜您获得 ……” 虽然名目俗气了点儿,能把东西送出去就行了。 然而小周盘算得再好,也架不住店主人的临场发挥。 大约是因为他出手阔绰,又变着法的讨林姣欢心,店主人就多想了。他似乎是把小周当成了什么暗恋林姣的痴情男人,不好意思开口。 所以店主人十分好心的在送完礼物后,跟林姣多说了几句。 林姣听得有些头大。 虽然林姣觉得店主人说的有些扯,可她偷瞄了一眼,不出所料,那个年轻男人还是跟着自己。 林姣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直接朝他走过去。 小周其实想走,不过她已经走过来了,避无可避。他也只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然后他听到她礼貌地发问。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小周摇了摇头,说得挺真诚,他确实不算认识她。 “那您……”林姣微微蹙眉,想了想措辞,总觉得都不太合适。 总不能问他,您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吗?那她是得多自恋。虽然店主人的版本里,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是一个深情男人人设。可林姣觉得,天上不掉馅饼。 所以林姣深信他另有所图。 “您别误会,我其实……是想请您帮个忙。”小周拖长了声音,他苦恼地模样像是在难为情。 事实上,他是在想借口。 欲言又止了好几分钟,他脑子里浮现起昨晚。在老板房间里,老板布置任务的时候,正好目睹了面前这位林小姐要签名的场景。 老板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这么一想,小周挺认真地看着林姣,瞎话编的十分顺口,“我有个妹妹,她特别喜欢卢克,我想拿东西跟您换,不过怕您不答应,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小周声情并茂的撒完谎,突然觉得自己很有说假话的天赋。瞧瞧,多么完美的演技,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好哥哥。 林姣微微怔了怔,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我是替朋友要的。” “没事没事。”小周挠了挠后脑,一脸憨厚地笑了笑,他连连摆手,“君子不夺人所好。” “您的东西我还是还给您吧。”林姣刚把手中的礼盒递向小周,小周猛地后退了几步,“您拿着就行,东西送了,没退回的道理。” 不等林姣多言,小周自己就溜走了。 开玩笑,好不容易把任务完成了。留下来等她再还给自己,他可就真想不出来更好的名目了。这不是为难他吗? 他都这么说了,人也走干净了,林姣也没太纠结,索性收了东西。在玻璃岛晃荡完,她坐船去了主岛。 只是刚刚坐上船,她突然察觉到他话里的不对劲。 他不是说不认识自己吗?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卢克的签名的? 在宴会上,她根本没提过签名这事儿。知道签名的只有卢克、唐暖、还有她自己。 他是开天眼了吗? 林姣脑海里浮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昨晚那位置,好像只有隔壁能听到。 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跟顾淮之脱不了关系。 这么想完,林姣忍不住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句: 她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威尼斯的主城随处都是河道,地面的路曲折,极其容易迷失,反而是水路规整方便。水上巴士十分便捷。还有一种小舟,船身狭窄修长,两头弯翘,叫“贡多拉”。 林姣坐在贡多拉里,一路摇晃在烟波粼粼里。 岸边有街头艺人在弹吉他,唱着古老的民谣小调。远处钟楼传来沉闷的钟声,有白鸽被不断的惊起,扑棱着翅子在广场起起落落,在半空中飞旋了会儿,最后落下栖息。 船家的英语不错,跟她聊起来威尼斯的一些传说。林姣坐的贡多拉在靠近叹息桥的时候,船家跟她兴致勃勃的说起叹息桥的传说。 船行的平稳,林姣也大胆的起身拍照。 然而这种惬意持续的并不久。 就是在讲到关键处的时候,她坐的那条贡多拉和另一条撞了下。那条贡多拉停在叹息桥下的阴影里,船内坐这个人,看不清。 “啊——”林姣一个不稳,往旁边跌了去。 船内的人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然而她这一下还是摔得挺狠,整个人跌进对方怀里了。 贡多拉行过叹息桥下的时候,她的唇角蹭过了对方冰冷的唇。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在她不小心吻到他的时候,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冷冽的香气席卷而来。 这样的场景,好像是她从另一条贡多拉中弯身,和他拥吻。 惊魂未定的感觉还未退散,林姣被对方惹火的动作彻底激怒了。然而她一抬眼,突然觉得面前的景象更恐怖。 顾淮之? 林姣觉得见了鬼了,昨晚刚刚和顾淮之在玻璃岛撞上,早晨他还在那里,现在又碰到了。 什么孽缘啊。 林姣突然觉得自己马上要晕水了。 她并不是怕水,可是顾淮之出现的地方有水,她就有心理阴影。想想前几天,自己三番五次栽在水里,她就觉得脑仁疼。 折腾了好一会儿,她才从他怀里爬起来,船家在不断地跟她道歉,然后两个船家开始争论。 林姣现在没心情指责什么,她只是郁闷他怎么会在,“不是……你怎么在这里? 分卷阅读74 渊源翻了个底儿朝天。 林姣马上要接手的荆厦不归Eros总部所有,它是西蒙名下的。荆厦和天晟两家公司属于竞争关系。 西蒙可不是什么清心寡欲、视金钱如粪土的高洁人士,追求时尚和艺术的同时,他一样紧握着钱财和名利。心思手段比谁都多,小算盘打得挺好。 “你怎么想起来盯上天晟了?没觉得它有什么特殊的,倒是一块硬骨头,不好啃。” 天晟是一家行业的公司。在业界并不是鳌头,没口碑没业绩,但它却排得上号,因为它背景深厚。这是一个集团董事拎出来给儿子练手的。 用余森的想法来形容,大概就是:形同鸡肋。 先不提这块骨头不好啃,就算啃得动,也没有多少价值。既然得不到太多利润,也没锦上添花的作用,那还费什么劲儿收购啊? “收购了的确没什么用,可是不收购留着碍事儿啊。”提起来林姣也觉得头疼。 经营妥善了也不见得会有更好的利润,但是放着不管,那个董事脑子进水一样给自己儿子提供资金,赔本了还耗着。 余森沉吟了几秒,似乎想到了什么歪点子,“要我说,你还不如……” 话未说完,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他们没叫什么服务,来人门都没敲,自然不是这里的侍应生。来的,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女人。 “余哥哥,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没空吗?”人还没踏进来,一个酥软的女声飘了进来,勾着点嗔怪和埋怨的味儿,声音却是绵软至极。 这一声“余哥哥”叫的,嗲得让人酥掉了半边骨头。 林姣抬了眼,往门口望过去。 看着是个小姑娘。光洁的额头,明快修长的眉,纤丽水润的眸子,宽松的米色针织衫在套着薄款毛料长风衣,下身是一条短裙,搭了英伦风的短靴。 看着就挺精神活力的。 “嗯,约了朋友。”余森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拼命地给林姣使眼色。 来了这么一出,林姣算是了然了,余森怕不是想推自己出来当恶人,拿她做挡箭牌拒绝这个小姑娘。 没觉得对方多坏,林姣突然觉得心疼,她就对余森的暗示没反应。 那小姑娘一进门,瞥见余森旁边坐着林姣,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了。 “什么朋友?”她耷拉着眼皮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口吻也不太好,“余哥哥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呐。” “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余森从她进屋就给林姣疯狂暗示了,看林姣没动静,他自己直白地表明态度了。 “你说她吗?哪儿冒出来乱七八糟的人?”那小姑娘急了,上前去扯余森袖子。 林姣闻言抬手掩唇。虽然不反感她,但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性子太直了,还是脾气坏,该不该说的都净往外说。 看到余森那表情是认真地对那小姑娘没心思,林姣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 得,恶人她做吧。 “你说我呀?”林姣抬头,她唇角微微一勾,接了那小姑娘的话。 林姣的声音顷刻间被拿捏得千娇百媚,她把那几个字咬得酥软入骨。 “我是你余哥哥的‘小心肝儿’啊。” 第54章 燕京·2 这话音一落, 那姑娘被激得脸色都青了。 “你做什么?放开我!”她一声尖叫。 林姣都不给她机会说什么的, 紧紧箍着她的手腕,半客气半强硬地把她请出去了。 那姑娘被林姣堵在门口,进又进不去,余森也不搭理她, 就有点恼了,“你拦着我干嘛?你让我进去!” “抱歉啊小丫头,你的余哥哥呢, 今晚属于我, 就不能陪你了。”林姣唇角还翘了翘,一脸虚假的沉痛和可惜,“麻烦您高抬贵手,不要打扰我们的幸福了。” 她这惺惺作态的模样,的确毫无诚意可言。 “你——” 林姣斜靠在门边, 一双修长的玉腿交叠, 双手交错在身前。听她要反驳,不慌不忙地又补了几句。 “我什么呀?都告诉你了,我是你余哥哥的宝贝。你还是悠着点儿,小心我一难过,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 林姣索性尖着嗓子, 学着对方又软又嗲的口吻说话。虽说她自己都被嗲得浑身不自在,可效果立竿见影—— 那姑娘被她气得摔了个脸色,转身就走。 林姣看事情解决掉了,转过身打算回包间。结果她这儿刚转过来, 就瞧见余森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余森似乎很想笑,勉强维持了一会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 “说话三思啊余哥哥。”林姣靠在门边睨了他一眼,眸底流转着威胁的意味儿,话还是说得酥软入骨,“我可是你小心肝儿呢。” 余森抬起双手作投降状,“好的,我错了。” “呵。” 一声短促的冷笑,尾调微微上扬,勾着点嘲讽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从不远处飘来。 林姣心尖颤了颤。 她往声源处望了过去,瞥见二楼栏杆处,顾淮之闲散地靠在那里,正在跟谁打电话。林姣瞬间觉得嗓子里像是卡了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自己快要被这种窒息感折磨死了。 顾淮之是空气吗?他怎么就无处不在呢。 不过在这儿遇到她,顾淮之也没当回事儿,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短短几秒就收回了视线。 刚刚那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倒像是她的错觉了。 可林姣总觉得别扭。短短几天,她觉得自己快被顾淮之折腾出心理阴影了。 其实想想也是,燕京就那么大的地儿,在这种地方撞上了也没什么稀奇。只是他们之间太尴尬了。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或者说对方是其他人的话,大概还是会挂着得体的笑,说着漂亮的场面话。至少不能让氛围这么僵啊。 “怎么了?”余森见她站在门口,突然直愣愣地瞅着一个方向,像是被雷劈了似的,不由得好奇。 “没事。”林姣看余森起了身,抬腿回了包间,转了话锋把这话题扯开了,“刚刚那小姑娘谁啊?” “嗨!”余森叹了口气,一脸痛苦和无奈,“我妈跟她妈妈是闺蜜,以前就开了个玩笑,给我们两人结了亲。最近企业间有合作,这件破事儿就被拎出来了。” “你还有娃娃亲啊?”林姣哑然失笑,她看着余森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笑得毫无同情心可言,“我觉得挺好啊,真对不住,我是真的想笑哈哈……” “嘿!小没良心的,爷对你不好吗,这还能没心没肺地笑我?”余森气不打一处来,“我这几天被缠得都想投胎重新做人了。” “我觉得还好啦,除了看着娇气点,多水灵娇俏的一姑娘啊。”林姣回想了一下刚刚那姑娘 分卷阅读75 ,不由得咋舌,“你又不是不想处个女朋友,也没见你清心寡欲,试试又不会死。” “别介别介,”余森赶忙摆了摆手,“我平时那都是图个鲜儿,这套要是用在她身上,我妈不得揭我一层皮。” 余森和圈子里绝大多数人没太大差别。这群小少爷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顺风顺水惯了,大多没太把爱情太当回事儿。 用余森的话来形容,玩玩可以,逢场作戏可以,图一时新鲜也可以,但是就此结婚,万万不能。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包间门没关,底下的人声都飘了上来,有点吵。 “下面什么动静?” “今儿周末,赌玉呢。”余森略微一想,没太放在心上,看她来了兴致,就多说了几句,“‘锦棠’每天晚上都有点新奇玩法,周末一般是赌玉和盲拍。出去看看?” “好啊。”本身坐在这里也没什么意趣,林姣起了身,向外走去。 从二楼木雕栏杆处俯瞰,下方的场地已经被迅速清理干净。这里的陈设原本就是明清风格,一应古董饰物古香古色。从一楼围了一圈儿的圆桌和二楼的每个隔断开始悬挂古铜铃铛。穿着旗袍的侍应生还是上茶。 中间的台子摆了很多标了号的石头。每个包间和隔断都被送了小册子,标了底价和一次抬价的金额。 “觉得好玩儿?” “是挺好玩儿,我还是头一回见赌石用这种阵仗的。”林姣不由得想笑,这里的老板挺会做生意,知道这群祖宗喜欢折腾什么样的,排面做得漂亮。 林姣跟余森下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挑中了一块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出手阔绰,砸了两百多万。 一块全赌蒙的皮料,被划了几道不明显的口子,白底泛着绿韵,打灯去看,成色看着挺好。 “我觉得那块可能是假的。”林姣压低声音,跟余森小声嘀咕了一句。 “为什么?”余森略微有些讶异,就擦出来那一道痕迹来看,里面是上好的料子了。 显然大多数人也都这么想,刚刚有不少人跟价的。 “就是做得太明显了啊,”林姣忍不住笑了笑,略微思索了几秒,想了个更通俗的说法,“贴片造假、假皮开窗的不是少数,本来赌石就是十赌九输,这里的老板又不是瞎子,如果是你,觉得这是块好玉,会这么放过吗?” 林姣话音刚落,那一刀已经切下去了。 只有一层单薄的乌皮,下面全是破石头灰面呢。这么块东西,还不值当刚刚那开一刀的价格呢。 “妈的,晦气。”赌那块石头的小少爷彪了句脏话,茶盏直接砸了。 闹了这么一出,绝大多数人叫价也都收敛了。 “你知道的还不少啊?”余森这下算是服气了,伸手去框她的脖颈,“你要不要试试?钱我付,赢了对半分,输了算我的?” “过奖过奖。”林姣拍掉了他八爪鱼一样抱人的手,“我可没这样的把握。” 西蒙喜欢古董和玉石,她跟着他这些年闲着没事就流转在拍卖行和一些隐晦场所。盲拍和赌石没见西蒙失过手,时间一长他也告诉过她一些诀窍。 不过来这么一趟,她也确实想试试。 林姣瞧准了一块最不起眼的,价也比其他的低了不知道多少,抱着玩玩的心态,出了价。 “1014,20万。” 然而她这话一说完,马上有人跟了价,“1014,25万。” 林姣讶异地抬头,实在是好奇谁跟她较真呢。余森冷眼扫过去,压低声音讽刺了句,“真巧,江哲,你说的天晟,就是他的。” 林姣抬了几次价,他都跟了,价格硬生生被他抬到50万了。 林姣打算收手了。 林姣其实无所谓。她虽然跟着西蒙虽然好多年,学了不少东西,但没什么经验,保不准儿失手。 赌玉这事儿,本来就是孤注一掷搏一把,能让人一夜暴富,也能让人倾家荡产。她还没到这地步不是,没必要搭这个钱。 可余森不乐意了。 凡事讲究个规矩,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啊。他这么着不是相当于从人手底下明抢吗? “你要是想要,我给你拍下来。不用让着他。” “不是,我觉得再提价,就不一定值了。”林姣清楚余森还真干的出来,忙拽了他一把。 “五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五十万……”拍卖师已经在最后提示了。 “一百万。” 从二楼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拍卖师的话。 全场明显陷入了沉寂。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放肆,竟然直接翻个翻的加价。而且人在二楼,都没下来看一眼。 只是待那女人成为全场焦点,死寂的锦棠一片哗然。都没料到,出价的是个侍应生。 那名侍应生微微笑了笑,声音依旧清晰,“是我身后包间的先生出价,诸位如果没有加价的,我就回去交差了。” 一看就是一位爷,人家待在包间里,根本没露面的意思。 山不转水转,刚刚跟林姣竞价的江哲脸色铁青,被人驳了面子当然不好看,就算觉得不值,他也不可能收手。 然而江哲刚要开口,有人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江哲盯着二楼包间的方向,看了半晌,忍着没吱声。 第55章 燕京·3 偏巧一哥们拿话激他, “谁这么不给面子啊, 这不是夺人所爱吗?” “就是啊,继续拍啊。” 这个时间点,待在这的人家里都是非富即贵。一帮纨绔子弟都喜欢找刺激看花样,这会儿看到有好戏, 一个一个都来了精神。他们恨不得再往上添几把柴,让这把火燃得更旺一些。 林姣冷眼旁观,突然觉得在哪都一样, 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江哲脸上有些挂不住, 脸面和忌讳真不好选。 这时候收手可太寒颤了。他心底多少挂着点侥幸,反正楼上那正主不是还没露脸吗?那可说不得他不给面子了。 江哲心一横。他正打算加价,身边那哥们也算够义气,替他敲了两下铃铛。 “叮叮当当……”一阵细碎的声响,古铜铃铛摇出来的声音清脆悦耳。 就这么轻轻敲了两下, 价格被抬到120万了。 楼上那侍应生转过身, 似乎实在问询里面人的意思呢。声音往上行,下面的动静尽数飘了上去,上面的动静却不分明。 没半分钟,那名侍应生受了示意,退到了一边。 “不是吧, 这可就没劲了啊。” “不能够啊,我这刚听说上头坐着……” 这会儿上边没了动静,抱着看客心态的人都觉得扫兴,大堂呜呜泱泱的, 闹腾得很。 “加倍。” 轻落落的两个字,从 分卷阅读76 二楼包间里飘了出来。 拍卖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没见过这么玩儿的,在拍卖一行里,翻着翻叫价的不是没有。 但这场合不一样啊,这是在堵一块石头,十赌九输的事儿,真没见过谁这么有魄力,面不改色地往上面砸钱。 拍卖师回过神,语调里带着点颤,“两百四十万,诸位还有没有肯跟进的?” 这下可都怔住了。 江哲脸色微变,听真切了对方的声音,他的心跟着沉了沉。不仅仅是他,耳朵尖的人都听出来是谁了。 余森扫了林姣一眼,正常人脑子过一遍也该知道什么事了,可他还真不好说什么。 林姣心里明镜似的,可眼下她也不好作声,只垂下眼睑,不言语。 眼前的情形脱控,场面一下子热起来了。 “二百四十万一次。二百……”拍卖师开始进行最后的确认。 三声报价,一槌定音。 过程中再无人打扰。 拍卖师并不知道上边坐着谁,他前些日子才到锦棠。全场并非没人能够竞价的,但明摆着的事,没人想跟他较真。 这满场的反应告诉他,正主不好得罪。 东西拍下来了,一时之间不太好处理。两百四十万的石头,可都上赶着看热闹呢。偏偏上头正主态度暧昧,出手阔绰,但一开始就没露面,不是摆架子那就真是兴致不高。 “切开吧。” 似乎没存心吊人胃口的意思,也不怕这两百四十万打了水漂被人看热闹,顾淮之直接从包间里不紧不慢地走出来了。 “你下去看看就行。”他跟身边的秘书笑着交代了句,颀长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搭在木雕围栏上。 他就这么静静地靠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着,漫不经心懒散至极,横生出一种距离感。 一刀下去,似乎是冰底蓝色的翡翠。打灯过去,成色通透均匀,质感纯净。 不错,可惜不值这个价。 “哎呦,好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可惜喽,赚不出个成本来。” “这第一刀成色好,第二刀破石头的例子,可多了去了。第一刀都不值这个数,这第二刀要是什么都不是,连零头都没了。” “还是江哥你明智。”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自然不少,江哲不敢明着抢,现在在心底出了一口恶气,不由得暗暗得意。 “继续。”顾淮之似乎并不太在意,朝着下面的人摆了摆手。 第二刀又切了下去。 灯一打,全场死寂。 外面那层冰底蓝色确实只有薄薄一层,可里面不是破石头。 里面是玻璃种翡翠,纯粹无暇,细腻至极的质地,飘花渗透融合在里面。最亮眼的是它艳丽的颜色,紫罗兰色迷了人眼。 “春色?”有识货的脸色微变,被这东西震了震。 很快有人围了上去,仔细查看过后声音都变了,“这是‘桃花春’!绝品啊。” “快,快叫鉴定师!” 这下场面可热闹了。顾淮之还没什么反应,其他看客却比他心急。待鉴定师确认真品后,一片哗然。 绝品。 人都说赌石这一块,“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其实今天就是砸了这些钱,他顾淮之也不会多心疼,可人家还就是命好,一时兴起的玩意儿,竟然是绝品。 赚了。 这东西,足足有五六公斤呢,几十倍的价格都不止。 “woc,顾哥,你怎么知道这是块真料子?你都没下去。”跟顾淮之同行的人惊了一下。 “不知道。”顾淮之似乎始终对那块玉石兴致缺缺,现在开出个宝贝也没什么反应。 他身边的人追问得紧,他才淡淡地答了句,“意外之喜。” 怎么说呢,他刚刚单纯是看江哲不顺眼。砸钱落他面子而已。 江哲的心都在滴血。早知道是这么个价值不菲的东西,别说是顾淮之了,是谁他都得弄到手啊。 “顾先生,现在派人给您送回去吗?”很快有人过去请示他的意思,顾淮之唇角翘了翘,“不急。” 顾淮之那双深邃的眸子黑的发亮,他的视线冷淡地从那块价值不菲的玉石上掠过去,落在了林姣身上。他的眸色意味不明,他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林姣被他盯得浑身发麻,直觉没什么好事。 “我把这东西送给你,好不好?” 顾淮之微微笑了笑,这么一句震得全场轰动的话,寡淡地从薄唇里掉了出来。 得,这下大多数人都看明白了,砸钱哄个小丫头开心,给她出气。 天上掉银子呢!哪有不接的道理。可是先不说顾淮之怎么想的,林姣的脑回路也是稀奇,她冷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被银子砸中了不开心不激动,还要问问为什么。有病吧。 江哲的眼睛都红了,差点到手的天价宝贝就这么失之交臂了。现在,顾淮之还要跟另一个竞争者分享,而那个竞争者,可能脑子有病。 “你赌对了的东西,就当做谢礼。或者,奖励。”顾淮之也是好耐性,口吻极度的温和,眼角勾着三分笑意,像是在循循善诱。 “条件呢?”林姣自始至终都极度冷静,完全没有被馅饼砸中的喜悦,更像是在警惕戒备着什么。 “哄我开心。”刚刚那副温柔模样都是假象,他吊儿郎当地靠在那,话也没正经到哪里去,“我高兴了,东西就是你的。” 他这股子狂劲儿和嚣张气焰,终于让人觉得正常了点。 顾淮之话音一落,林姣还没反应,先触怒了一个。 “你说什么!”余森的眸色沉了下来,脸色阴郁得骇人。 他这话说得确实不算好听,很难不让人多想。这话纯净点考虑是玩笑,可这坐着的基本都是一路货色,想的东西比较复杂。 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林姣扯住了余森的袖子,她这是喊停了。也是奇怪的很,她似乎料到了,这会儿不惊也不怒,稀松平常地看着顾淮之。 “好啊。” 他听到她轻轻笑了一声。 林姣安慰性地看了一眼余森,她始终没多大反应,只是神情寡淡地上了楼。 所有的探究视线最后被隔断在房门外,别人再怎么恶意揣测也不能跟过去,议论了一阵就散了。 包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围的空气像是在一寸一寸凝固,整个房间陷入死寂。他看着她,身上像是裹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雾,眸色清寒薄寡。 这样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她的手指从他喉结上划过去的时候,被打破了。 “你做什么?”顾淮之握住了她的手腕,压低地声音染上了些许愠色。 “如你所愿,我在尝试‘讨好’你啊。”林姣嗤笑了一声,她抬眸看他, 分卷阅读77 语调里挑衅的意味正浓。 顾淮之被她这句噎得说不出话来。良久,他咬着牙回她,“讨好?你不擅长讨好,你很擅长气死别人。” “那你呢?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在如你所愿,亲爱的。”林姣压根也没打算挣脱他,她话说得讽刺至极。 “真荣幸,我值得您砸钱羞辱,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不是为了钱离开我吗?不如现在讨好我,讨好我就能得到一切’啊?” 顾淮之被她气笑了。听到这么一句,他怪异地凝视了她两秒,她这丰富的想象力,怎么就让人觉得哪儿别扭呢。 “这话不是我作风。”顾淮之的眉间敛过不豫之色,他翘了翘唇角,语调勾着点讥俏,“不过你说的没错,你不是想要的很多吗?讨好我确实是捷径。” “顾淮之。”林姣突然打断了他。她垂眸,纤长的睫毛在面颊上留下鸦青色的阴影,“我承认,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所以麻烦你利落点,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他看着她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 “过去?”他的声音彻底冷淡了下来,“你别跟我提过去。” 第56章 燕京·4 顾淮之声音沉下来的时候, 眸色偏冷, 清寒寡淡得让人无端生寒。 林姣的手虚虚握住,只觉得唇齿间涩涩的苦。瞧瞧,他真的是恨极了她。似乎没什么不对,他再见到她就该是这样的。 “不是, 我……”林姣张了张唇,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 摆明了的事,她如果说患得患失的是她自己, 她怕的是没资格与他并肩而立, 顾淮之一定不信。 然而也不必她考虑怎么把话说清了。 顾淮之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像是在故意猜测荒谬的原因,“你总不会想告诉我,因为你很爱我,所以才想离开我吧。” 林姣其实挺想说是。 她也确实应了一声, “是。” 林姣听到顾淮之轻笑了一声, 他用一种极端怪异地目光凝视着她,笑意越来越深,眸色也越来越冷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这样的氛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 很不好。 林姣微微蹙眉,她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她这样的举动似乎无意间惹恼了他,林姣向后一缩,顾淮之直接欺身上前。她退一步, 他欺一步。 就像是在玩一个不会厌倦的游戏,他好耐性地陪着她耗。 “顾淮之。”后背磕到桌沿的时候,林姣终于忍不住叫停。 压迫感从刚刚就一刻不停,林姣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疯了。他也没怎么着她,可她受不了他这样冷漠地看着她。即便再冷淡,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介意和难以释怀,阴鸷的冷。 “你说。”顾淮之如同对她的心思毫不知情一样,淡淡地应了句。 林姣避开了他的视线,一脸淡淡地疏离,“当初是你告诉我,别玩火自焚的。我并不觉得,我给你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 “还有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到极点了,顾淮之现在看着她,眸色坦荡而平静。 “你可以当我欠你的,但是我们最开始,不就是玩玩而已……”林姣一抬头,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哗啦——” 顾淮之还平静地看着她,抬手在她身侧一挥。林姣背后圆桌上的茶具被扫到了地上,在她脚边摔得支离破碎。 没料到他的举动,林姣被吓了一跳。 他生气了。 没声色俱厉地冲着她发脾气,也没摔门而去。他看不惯或是听不惯了,不会说,只会毁。 “玩玩而已是吧?”顾淮之还像往常一样,唇角勾着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他突然伸手箍着她的腰身,把她抱上了她身后的桌子。 脚下悬空的失重感让林姣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衬衫,她往后缩了一下,想推开他,“你做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欠我的吗?”顾淮之低下头,他的手撑在她的身侧,他将她圈在了怀里。 顾淮之对上了林姣微抬的视线,他笑了。 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食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耳垂,眸色轻佻又淡薄,“那我告诉你,什么叫‘玩玩而已’。” “你——”容不得她错愕和反悔,他似乎是玩真的了,扣着她的腰身将她拖近。 她所有的辩解和抗议被他吞没在唇齿之间,想推开他的双手被他紧紧裹住,反扣在身后。似乎是厌烦了她的挣扎和不安分,他扯掉了领带,直接束缚了她的双手。 他的动作干脆利索,没一刻的停留,像是蓄谋已久,尝试过千万次一样。 林姣挣脱不开,见他动真格了,是真觉得怵了。情急之下,她咬了他一口。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顾淮之抬了头,目光沉了沉。 “你别……”不等她把话说出口,他重新倾身吻住了她。碎裂的声音在空气中清晰而尖锐,冷意缠上了全身,他的手底引她一场情动。 “老板——” 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顾淮之猛地将林姣揽入怀中,伸手一扯丢在旁边的外套,罩在了她身上。直到把她挡的严严实实了,他才抽了心思看向门口。 顾淮之一手还抱着林姣,半侧过身,脸色铁青,“什么事?” 秘书尴尬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块僵化的石头,她现在的模样活像是被雷劈了。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每次这种事儿都被她撞到了? 老板现在这副模样,明显是想杀了她泄愤啊。不用想也知道,她未来要被安排一年的小鞋穿了。 “二少爷的电话,有急事找您。”秘书有些欲哭无泪,她颤颤巍巍地把电话往顾淮之的方向递过去。 秘书人还站在原地,脚是一丝一毫不敢往里挪,活像是行动不便。 “你放那就行,出去。”顾淮之的脸色实在不好看,额头上隐隐能看到青筋,他强忍着没有发作。 秘书听到这句如获大赦,转身就想跑,然后她听到身后低沉的声音,阴冷地响起,“站住。” “老板……”秘书苦着一张脸转过身,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以后绝对不打扰您,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不会乱说的,您不用杀人灭口……” 顾淮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你现在去准备一套女装,出去把门带上。” “啊?”秘书怔了怔,随后看了一眼顾淮之怀里被遮住的人,像是领悟到什么一样,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我马上去!” 秘书踩着的高跟鞋顷刻间像是变成了风火轮,她一溜烟儿没影了。 顾淮之没心思管电话里到底是什么急事,被人这么一打断, 分卷阅读82 不好?”唐暖瘪了瘪嘴,小情绪都在脸上挂着呢。 林姣煞有介事地看了眼腕表,“离饭店还有两个小时啊宝贝,小心称体重的时候哭啊。” 唐暖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了,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她欣喜地想要见到他,如愿了,可他正跟一个漂亮姑娘相谈甚欢呢。 就很委屈了。 唐暖心情不佳注意不到,林姣可看到了,她们刚走出不远,姜忱就跟过来了。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情况,姜忱在后面走得不疾不徐,唐暖在这里默默委屈。 图书馆前图协正在举办活动。从横幅里就能看到来自师弟师妹的恶趣味儿,这是为毕业的师哥师姐们准备的“一星期恋人”自由配对活动。 林姣扫了一眼,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我觉得前面的活动挺有意思的。”林姣刚把唐暖推过去凑热闹,马上就有好心的学弟学妹们热情地介绍游戏规则了。 其实就是一简单的留明信片和联系方式抓阄。唐暖压根没什么心情参与,结果耐不住学弟学妹们的热情和林姣的激将法。 姜忱站在不远处看着。 小个子干净利落的短发早已蓄长了,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下巴不是很尖,有些婴儿肥,笑起来很甜。 可她现在正赌气般的接过了卡片和签字笔,胡乱写了一段话,投进了木箱里。 这副气恼的模样,不用多想是刚刚看到了,误会了。 姜忱也不急着解释,他见唐暖跟林姣走远了,才走到广场中央的遮阳伞下,微笑着对那个负责人说道,“同学你好,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林姣卡着时间等姜忱过来,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猫腻。至于什么情况,也得等以后再问,反正她是不会做电灯泡,发光发亮的。 眼见着姜忱终于朝着这边走过来了,林姣像是突然想起一样,拍了下额头,“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还有点急事,回来再找你!” “唉……”这时候唐暖拽都拽不住,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林姣急匆匆地跑了,有点委屈。 结果就这么一扭头,跟做梦似的,姜忱正站在她身后。 “你傻了?”许久听不到动静,姜忱哑然失笑。 “姜忱……”唐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试探性地出声。 他眉眼间是星河闪烁、灯火阑珊,似乎只要看到他笑一笑,就会星火燎起千万里。 “许久不见,你这副表情,我很受挫啊。”姜忱低了视线,他看着唐暖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唇角,“我还以为会有个热烈欢迎呢。” 许久不见,确实许久不见了。 姜忱高二一结束就为出国留学准备了,高二那段时间跟唐暖交集不算多,因为周二的竞赛补习才熟络起来。唯一一次亲密举动,就是唐暖运动会长跑那次。 姜忱在观众席上看得索然无味,打算悄悄离席了,结果看到小个子不知道哪来的爆发力,拿了女子组第一。 他看得仔细,小个子最后冲刺的时候,崴了一下脚,却没跟别人说。 赛后就是两天假期,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善心,反正他就是多管闲事了。 他背着唐暖回去的。 出国后更没有太大交集,但那天开始,他们聊天聊到了习以为常,从尴尬地早安晚安到无话不谈。他偶尔回国,会看看她,跟她带礼物。 仅此而已。 根本没确定什么关系,也没什么耳红面热的浪漫桥段,可他挺想见到她的。 而现在,他很想,抱抱她。 第60章 燕京·8 然而唐暖和他想的截然不同。 唐暖没感觉到什么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思念, 她满脑子还是刚刚他跟一个长腿美人拉拉扯扯的亲昵情景。 还是高清放大版。 这么一想, 什么惊喜都消散了个干净。唐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视线,“我还有事,等回来再跟你说。” 姜忱略微无言, 看来百八十年也不会变了,小个子还是怂得要死,遇到事儿就跑。 好吧, 不能指望她。 姜忱快步跟过去, 正想拉住她说明白,偏巧有人急匆匆走过,跟他撞了个满怀。 “诶。” “对不起、对不起……” 身后传来一阵声响,然后是忙不迭的道歉声,唐暖转过身, 看到有个小姑娘不小心将手里的果汁撒了姜忱一身。 “没事, 不用麻烦。”姜忱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退了一步避开了对方的碰触。 怎么着也是因为她刚刚转身就走,他才走得急了点儿,唐暖目光闪了闪,往回挪了挪。 她拿了纸巾递给他。 “不跑了?”姜忱轻轻挑起一边眉梢, 握住了唐暖的手腕,“太难过了,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 “反正来看你的不止我一个啊。”唐暖嘀咕了一句,她的手捏着衣角, 无意识地揉了一会儿,“刚刚我还看到有人拉着你,难道不是来找你的吗?” 唐暖耳边明确无误地落下一声轻笑,姜忱显然没太往心上放,“是啊。” 没料到姜忱不冷不淡地应了声,唐暖抬了视线,难以置信地看了姜忱一会儿。 就这样吗? 他怎么是这么个反应,都没有什么解释的嘛,一句也行啊。 唐暖喜欢姜忱,蓄谋已久那种。 她最开始确实是因为姜忱那张脸,一个颜控对帅气的小哥哥没什么抵抗力可言。可是五年了,接触得越多,陷得越深。女孩的爱情,做的都是加法。 可姜忱这反应……他是不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很介意啊。 唐暖迟疑了两秒钟,很认真地补了一句,“她是女的。” “嗯。”姜忱目光下撤,瞥见她气恼地绞着衣服的手指,和她强作镇定的表情,俨然是两种情绪。 他其实挺想笑。 唐暖注意到他好整以暇地看自己着急,真有些着恼了。 得,玩儿脱了。 姜忱看她真的急得快要跳脚了,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好了好了,不逗你玩……” 姜忱话音未落,唐暖表情有些怪异地看着他的身后,姜忱没明白过来状况,就听到身后落下一声轻软的女声,“阿忱!” 姜忱没料想到乔曼还没走,竟然跟过来了。 他还没说什么,乔曼睨了他身边的唐暖一眼,口吻骄矜,“这是?” 乔曼的语调透着傲慢和不屑,轻落落的,火|药味儿却十足。就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唐暖下意识地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姜忱拽住了又想走人的唐暖,将她拉了回来,他伸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 分卷阅读83 带。 姜忱的口吻淡淡的,却挺认真,没玩笑的意味儿,“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乔曼错愕地望着姜忱,一时之间竟然组织不出语言来说什么。 别说乔曼了,唐暖也觉得自己听错了。 唐暖的心思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她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更别说姜忱了。 但是姜忱,这么多年过去,都没什么表示的。她曾经隐晦的试探过他的意思,他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大致是说,并不期待异地恋。 唐暖觉得这就是个借口,潜台词就是这事儿没戏了。 所以,姜忱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阿忱,你喝醉了吧?我才应该是你未婚妻。”乔曼的脸色微变。 乔曼打量了几眼唐暖,实在是没看出来,姜忱拥着的小姑娘哪里稀奇了。论样貌身材,乔曼自认不输给对方;论家世,她也没听过这号人物。 她这栽的简直莫名其妙。 唐暖还被姜忱牢牢地揽在怀里,鼻尖萦绕着檀香木和雪松的深邃清香。唐暖忍不住在心底反驳了一句,明明清醒着呢。 “没醉。”姜忱上下唇一碰,语不惊人死不休,“实不相瞒,乔小姐,我惦记她好久了。” 这话像是焰火在耳畔炸开了,唐暖稍怔。 对面乔曼脸色铁青,她被气得有些喘,手都在颤。她的视线在姜忱和唐暖之间掠了掠,摔了个脸色,转身就走。 直到乔曼走了,唐暖还有些恍惚。姜忱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向自己,“刚刚……” “刚刚你是想拒绝她,我知道。我不会当真的。”唐暖猛然醒过神来,打断了他的话,要是听到他嘴里说出什么“你别误会”一类的话,才真是空欢喜一场。 “别啊。” 对唐暖第一次这么果断,姜忱觉得挺欣慰,但是她果断地撇清关系,就一言难尽了。 “你这么说我也太惨了吧。” 姜忱生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天上客海外仙的气囊,却是个比谁都老练周全、有手腕儿的。现在却对她的反应有些无可奈何。 “我好不容易表白一次,你跟我说作废了?” “你……”唐暖微微愕然地看着姜忱,她现在也挺想问问他,真的没醉吗? “确定不打算和我在一起吗?”姜忱却没给她扯其他东西的机会,不疾不徐,一鼓作气。 “我……” 唐暖“你你我我”了半天,还是没理出个所以然来。怎么说呢,突然得偿所愿,太不真实了。 “那你不反对,我当你答应了。” 一锤定音。 唐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太了解姜忱。她一直觉得他一贯的随意,“都行,可以,没关系”,活生生的佛系玩家一个。原来他认准了一件事,是这么果决的一个人。 片刻不曾拖泥带水。 不过唐暖,也根本没想过拒绝。 “那刚刚那个女的,跟你什么关系?”唐暖思量了几秒,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没关系。” “可她说,她是你未婚妻……”唐暖狐疑地看着他。 姜忱没急着解释,他还是笑吟吟的,答非所问,“如果自封的作数,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我是你老公?” “……” “能不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姜忱曲起指骨,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今天没事?” “嗯,本来一直跟项目的。不过今天导师有事,又到了关键环节,不敢马虎,所以停了一天。”唐暖点了点头。 唐暖这些日子跟一项实验,整天泡在实验室,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简直惨绝人寰。 确认了唐暖今天没事,姜忱扯了一下自己的风衣,“我衣服是因为追你才报废的,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补偿我?” 唐暖下意识捂了一下钱包。 “放心,不让你破费。你请客,我买单。”姜忱瞥见她一脸惊恐,禁不住勾了勾唇,“不过在那之前,陪我去换件衣服。” 唐暖这才发现姜忱除了性格佛系一点,其实根本是个行动力十足的主儿。 他还真直奔着精品廊去了。 男人跟女人不同,对逛街没太大热情。姜忱更是如此,弄脏的衣服丢到一边,他随手拎了件,比划了一下直接套上了。 姜忱身形高瘦颀长,典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标准行走的衣架。一贯将英伦风格演绎到了极致的时装,新季的男装将瘦进行到底。 “好看吗?”姜忱从镜子里掠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姜忱本就是清俊入骨的谪仙皮相,不动声色地现在那儿都能勾得小姑娘面红耳热,这么轻轻一笑,真的要人命。 站在一旁的导购小姐晃了神,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往日舌灿莲花的能力早就抛到脑后了,闻言点了点头,“好看。” “小个子,快过来。”姜忱半侧过身。 又叫她小个子。 “我已经长高了!别叫我小个子……”唐暖耷拉着脑袋一脸挫败地抗议,还是老老实实地挪动着脚步过去了。 “干嘛?”她刚刚在姜忱面前站定,略微迷茫地抬眼看向他。 姜忱低了低眉,对上唐暖微抬的视线。薄唇掉落一声轻笑,他的眸底藏着朗月皎星,波光荡漾,“糖糖。这样好听吗?” 唐暖只觉得面颊上的凉意升腾,重新泛起热度。 姜忱却像是对此浑然不觉一样,他突然向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又拉进了一点。然后他伸开双臂,将唐暖裹进怀里。 ——那件风衣不大不小,刚好能包住她。 姜忱笑了笑,松开她,抽出卡去结账,“就这件。” 第61章 燕京·9 一下午的相处, 让唐暖彻底认识到, 姜忱这副仙客皮相不仅适合一见钟情,乍见之欢。 他简直时刻撩拨得人沉溺致死。 时间稍晚,姜忱卡着门禁的时间点把唐暖送回了学校。校园里除了图书馆和宿舍区,到处都沉寂了下来, 余着路灯的亮光,连缀成明黄的光带,曲折地绵延在校内公路。 “你还住在这?” “嗯, 我打算继续考研。”唐暖点了点头, “住在学校氛围好,也方便一点。” 事实上,以她的成绩,不出意外学院第一个保研名额就是给她的。 “这个星期我要回公司,可能有很多事要忙, 等到周末我再来找你。”泊好车, 姜忱突然开口。 唐暖看着他清俊的侧脸,车内的光线昏暗,他的轮廓线条却分明。她微微晃了神,瞥见他侧脸看向自己,她胡乱地点了点头, “好。” “保持联系,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还是这句,唐暖点头认真地应到。 看到她乖巧的模样,姜忱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他也没再说些什么,  分卷阅读85 ,林姣也能猜出十之八九。所以林姣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也没打算杵在那里当电灯泡。 可是他们进展的速度真让人大跌眼镜。就几个小时,湿|吻这步都结束了。林姣看着唐暖后面发过来的消息,一时无言。 [林姣:大半夜的,我吃你家大米了?我花你钱了?你给我发这个。] [唐暖:我在跟你分享我的喜悦。] [林姣:别说了,瞒了我这么久,请吃饭吧。] 唐暖答应地也痛块,[吼!] 其实唐暖不是没在她耳边提过姜忱,但话说得太过隐晦,林姣没当回事儿。还以为她就是单纯地控颜,毕竟姜忱长得确实挺好看。 结果,他们短短几个小时关系突飞猛进,就差那啥了。 林姣抿了抿唇,半夜撒狗粮,真是毫无人性。 第62章 燕京·10 “上季度多瑞的案子已经收尾了, 目前效果还不错。”随着女人略微停顿的声音, PPT切换到了下一页,“这是同期数据对比。” PPT中的数据确实挺漂亮。 不论是纯利润还是市场占有率,都超出排行第二的公司不少。下面隐隐有低声的肯定。 林姣抬眼看了看她,声音冷淡又清晰, “我记得你这个案子的实行,不仅仅是在总公司,江城的分公司也有。” 女人稍怔, 原以为天衣无缝, 没料到这个年轻女孩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抛出来的问题一针见血。 “林总,实在抱歉。您到任时间短,通知突然,我连夜赶出来的只有总公司的数据, 会议结束我会补上的。” 那女人也是个厉害角色, 一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话说得绵里藏针。她把争端不动声色地引到了林姣身上了,会议室里的人感同身受。 “不必你做了,分公司的数据我这里有一份,并不可观。介于工作劳累, 你只需要交给我一份,这次提升失衡的合理分析。”林姣不轻不重地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另外,就算我今天不开会,要收尾的案子, 一点准备都没有,不是你该出现的问题。” 那女人被林姣说得浑身僵硬,只能连连点头说是。 一上午的会议让人头晕目眩。结束了上季度的工作汇报,林姣让Vincy下通知,新季度策划案汇报从下午改在了第二天。 上午的震慑好歹起到了效果,准备新案子的小组都长了记性,重新筹备起来。 作别了一整天高效率的连轴转,林姣回去换了件衣服,奔着昨天燕青留的地址,赶过去了。 藏在胡同深处的Speakeasy,木门后面是皮质的沙发座椅,铁皮的吧台,刻意做旧的水泥墙面,墙面有油漆涂鸦和矿灯,摆着电报机和军|用的联络仪器。 标准的工业风。 “姣姣,你可算过来了,我还以为我请不动你呢。” 林姣一进门,燕青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林姣不动声色地扫向她身后,包间内并没几个人,这可不像是什么热闹的同学聚会。 像是怕林姣多心一样,燕青解释了一句,“时间还早着呢,先点酒坐一会儿,其他人还在路上呢。” 甭管燕青这话有几分可信度,她来都来了,也不太在意燕青是借什么名头。 “好。”林姣微微一笑,随便挑了个靠边的地儿,款款落座。 坐了没一会儿,林姣就品出来不对了。绝大多数人跟她没什么纠葛,多年不见也无敌意。只有燕青,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似乎就是看她不顺眼了。 林姣听了她“演讲”了半天,有意无意地炫耀,然后踩自己一脚,不由得无言。 这就是个二流女星,交了个有点势力的男朋友,家里又有资本,带资进剧组的典型案例。顶级配置的剧本和女主角她够不到边,但仗着资源能给女配的自己加戏。 现在还在炫耀自己仗着资金从女N加戏到女二。 林姣突然觉得挺没劲,原来是这么个货色,浪费她时间。可是她不记得自己跟这么一号人有什么牵扯。 这些年她硬生生熬成了一个阴谋论者,她挺怀疑背后还有个人想恶心恶心自己。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林姣歉意地笑了笑,起身出去。 她打算查查是哪路妖魔鬼怪了。 然而燕青却觉得她是见不得别人好,混得太差了,坐不下去了。因此,心底虽然不屑,却假惺惺地回之一笑。 林姣前脚刚踏出去,就被人撞了一下。 门没带牢,虚掩着。 侍应生正端着的托盘从长廊经过,冒冒失失地走得太急了一些。名贵的红酒已经磕碎了,白葡萄酒撒了一地,冰酒器里的冰块和冰水尽数浇在了对方身上。 林姣的衣服上就被溅了几滴水渍,被溅了一身冰水的是顾淮之。 但林姣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么一下,直接把她撞到墙棱上了。 “抱歉抱歉,先生……” 顾淮之猝不及防地被洒了一身冰水,实在谈不上什么好脾气了,表情阴郁得骇人。 “不长眼吗?你赶着去投胎?”顾淮之身侧有个年轻男人,手机在手中转了转,脏字直接从喉咙里滚出来了,“把你老板叫过来。” 侍应生忙不迭地道歉,她也是被客人催急了,才走得那么快。没料想到包间里走出一个,拐角又撞上好几个。 林姣站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手腕被撞了一下,估计青了一块痕迹,有点疼。不过看这情景,她也没恶毒到让那个侍应生雪上加霜的地步,最后也没吭声。 顾淮之瞧见林姣杵在一边,进退两难。这才压抑了情绪,强忍着没发作。 他脱掉了风衣,摆了摆手,“没你什么事。” “洒你一身,就这么算了?”玩手机的年轻人讶异顾淮之的好脾气,还是不依不饶,不肯放人。 正尴尬间,从拐角处又慢悠悠晃过来一个。顾淮之没说什么,他率先开了口。“呦,真巧啊,美人鱼。” 林姣只觉得声音耳熟,一眼扫过去,瞥见男人那张脸,只觉得冤家路窄,心凉了半截。 世界真小,不止是顾淮之,她还撞上齐三了。 年轻人见两人打了招呼,以为认识,中间有什么缘故,收敛了脾气,“你们认识啊?” “认识啊,熟得很呢。”齐晟的口吻揶揄又不善,勾着点说不分明的意味,“说不准儿你听说过她呢。” 郁闷和嫌恶很好的收敛在虚假的表情里,林姣还是挺想讽刺回去,最后皮笑肉不笑,“三哥说笑了,真是牢您费心抬举我。” 齐晟勾了勾唇角,唇畔翘起一个弧度,却不似在笑,无端地让人冷到了骨子里。 林姣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 分卷阅读86 一秒,齐晟没辜负她的“期待”,拖长了语调,“你顾哥就是被她甩的。” 年轻人啧了一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用一种新奇又好玩的目光审视着她。 顾淮之的手指一顿,他抬了视线,冷淡地扫了齐晟一眼。 齐晟耸了耸肩,对他阴鸷的视线视若无睹,“你们聊,我先过去。” 年轻男人好奇想看戏的心思当然有,瞥了一眼顾淮之不豫的面色和溜之大吉的齐晟,明智地选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你们聊,你们聊……” 然而他还没走成,就听到一声惊喜的,“沈总!” 燕青急急忙忙地从包间内走出来,推开了林姣,满面春风地朝着那个年轻人迎过去。 生怕错过了他似的。 也难怪她,这可是自己正经的老板,衣食父母啊。自己现在依附的那些人,跟沈良州一比,实在不值一提。这可是跺一跺脚,整个圈子都要震一震的人物,今天要是错过了这个金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攀上关系呢。 燕青就这么推搡了林姣一把,林姣毫不留神,被她推到一边。 这下林姣可不打算客气。 对燕青,一个从一开始就想着怎么踩着别人捧高自己的人,林姣实在没什么善心。 “嗯……”林姣顺势往墙棱上倒,不轻不重地闷哼了一声,像是疼得不轻。 顾淮之微微皱了皱眉。 “你谁啊?”沈良州压着火问道。天知道这个一上来就投怀送抱的女人是谁,让自己走不成了也就算了,还挺会惹是生非。 瞧瞧顾淮之那脸色,估计把账全清算在他身上了。 真够可以的啊,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处在圈子里,最先要学的是察言观色。燕青看出来沈良州很不痛快,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莽撞了,“沈总,上星期饭局我们见过的……” 开玩笑呢不是?这是个什么人呢,吃顿饭他就得有印象。沈良州挫着火要骂人了。 燕青急着对沈良州献殷勤,场面冷下来才发现被自己撞开的林姣,和冷淡地站在一边的顾淮之。 燕青见顾淮之神色不快,心下一沉。后来一想他跟林姣的渊源,当下安慰了一些。今天他再不痛快,估计也是对着林姣。 “学长好。”燕青嘴还是挺甜的,选了个讨巧又套近乎的叫法,客套了几句,就想请人进去,“您进来坐会儿吧,大家从以前就很喜欢您呢。” 林姣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活生生的戏精一个,也不知道以前自己怎么得罪她了,上赶着给自己不痛快。邀请沈良州是为了搭线,邀请顾淮之,除了多一份把握,主要目的还是给自己不痛快。 沈良州正要说些什么,顾淮之却扫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沈良州还没回过味儿来,就见到顾淮之似笑非笑地盯了燕青几秒,也不知道怀着什么意味,“不打扰你们就好。” 燕青略微讶异,随后惊喜地引两人进去。 她原以为是请不动的两尊神,没料想到顾淮之这么好说话,居然松了口。这下好了,顾淮之应了,沈良州也没拒绝。 沈良州倒是看分明了。 顾淮之这是不爽呢,就因为刚刚那小丫头被碰了那么一下,他看着不痛快,挫着火想折腾人呢。 第63章 燕京·11 正打算进去的当口, 顾淮之身体一顿。拐角处似乎有人鬼鬼祟祟地往这个方向看, 见他警觉,缩了缩脖子,身影消倪了。 顾淮之改了主意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沈良州一眼。没言语,沈良州也不知道是不是清楚了他的意思, 真停住了。 沈良州抬了手腕瞥了眼时间,手臂搭在门框边,挡了燕青的去路。 “突然想起来, 好像有些不妥, 里面都是燕小姐朋友。”沈良州凝视了燕青片刻,笑意更甚,“再说,我们相处起来也不自在。” 这话里的暗示可称不上隐晦。 然而燕青怕得是他不吃这一套。难逢的一机会,燕青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了。 “沈总, 那您说……”话说得绵软, 浸润着南方水城的三分娇媚,人直接柔若无骨地往沈良州身上贴了。 林姣垂下眼睑,视线下撤,掩盖住了眸底的情绪。 “去我那边?”沈良州倒是没碰她,却也没拒绝, 刻意压低的声音尽显暧昧,“事后我送燕小姐回去。” 听到这儿,林姣有点后悔了。 她是挺厌烦燕青送上门来找茬,也挺好奇她被谁当枪使了, 所以她刚刚,的确有意折腾燕青一下。不过跟这群公子哥儿一掺和,事儿就不好玩了。也不知道燕青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反正结果一定会告诉她,是她想多了,会错意了。 打过几次交道,林姣深谙这帮人的恶劣秉性。 林姣当即决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至于燕青,让她见鬼去吧,“让一下,我进去。” 然而沈良州还堵在门口,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说了可不算。” 林姣抬眼看向顾淮之。 顾淮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沉沉的眸子凝视着她,深邃不见底,闻言也没表态。 就在林姣预备着转身就走的时候,顾淮之冷笑了一声,“你这时候翻脸不认人,不太好吧?” 刚刚没注意,现在看林姣的神色,顾淮之倒是反应过来了。真够可以的,她之前是拿他作刀呢。 然而这话在燕青耳朵里是另一种意味儿:约莫是前任见面,见到对方不痛快。 燕青不软不硬地落井下石,“姣姣,大家都认识,这么见外可就有点伤人心了。” 林姣抬眸,“你考虑得还真周全。” 林姣的声音寡淡,听不出来是夸赞还是讥讽,只是视线凉得骇人。 燕青讪讪地笑了笑。 林姣也没再争辩什么,她真没什么好纠结的,反正也不会被怎么样。她觑了眼顾淮之,“那就叨扰了,劳您带个路。” “不客气。”顾淮之也是笑。 走过去不过几个房间,就到了。跟猜想得不太相同,里面清净得很,没烟雾缭绕,也没情景旖旎,就点了酒。 齐晟抬了眼,眉梢微微一抬,瞥见进来的人,他的声音含讥带俏,“什么东西,你们就往里带?” 这话说得挺不客气,也不知道这话是说谁的。 “玩儿嘛,这么较真儿可就没意思了。”沈良州嗤笑了一声,讽刺得挺直白,“别说得那么道貌岸然,你要是什么正人君子,赶明儿我就出家。” 坐了那么一会儿,燕青一个劲儿的往沈良州那边蹭。相谈甚欢,早就顾不得林姣了。 林姣倒是有点儿摸不透这群人想干什么了。顾淮之就坐她旁边,靠得挺近,就是没什么交流。 静默了一会儿,林姣终于按 分卷阅读87 捺不住好奇心,她捏住了顾淮之正欲端起的高脚杯,“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看戏吗?如你所愿。”拨开她的手指,顾淮之抽走了她手中的高脚杯。 猩红的液体在杯中打了个旋儿,荡漾着起了涟漪,在灯光底下折射出一抹迷醉的亮色。 “我没打算……” 话未说到一半,顾淮之扣着林姣的手腕扯到眼前,林姣被他拽着,身体不由得朝他的方向倾了一下。 “你没打算什么?”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目光触及她手臂上的青痕,静默了几秒。 他的拇指在她手臂上摩挲了几秒,挺轻的动作,就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林姣挣了一下自己的手,压低了声音,有些着恼,“松手。” “疼吗?”冷不丁地,他问了这么一句。 这下林姣倒不搭话了。 没一会儿,有个人进来了。林姣刚刚没注意,这会儿想起来,进门的时候,顾淮之似乎跟他吩咐了几句。 那人递给顾淮之一样东西,低声说了些什么。 顾淮之抬了视线,看了林姣一眼,脸色沉了沉。 “怎么了?” 林姣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齐晟微眯着眸子,半笑不笑地开了口,“我记得你舞跳得不错。” “三哥记错了吧。”林姣眉心跳了跳,吃不准齐三又打什么主意,不过直觉没什么好事,索性往死里黑自己,“我手脚不协调。” “是吗?”也不知道信没信,齐晟倒没继续拿话难为她,挺像是一时兴起的,“真没劲。” “我瞧着燕小姐的身段更好。”沈良州却在这时候搭腔了,他推了燕青一把,扬了扬下巴,“TableDance听说过吗?走一个?” “沈总……”燕青被猛地推了一把,整个人被这股力道带到了中间,真没反应过来。 沈良州一指旁边的茶几,还真没开玩笑的意思,“就那儿,别让我失望。” 他的意思是,桌上舞。 桌上舞,说难听点,就是特殊职业跳给客人看取|悦对方的。虽然她爬上位的手段没那么干净,也不是没做过这种肮脏事儿,可是从没被这么当众羞辱过。 “燕小姐,这时候你跟我矜持清高可就没劲儿了。” 沈良州斜靠着墙壁,似乎等得有些厌烦了,话说得直白又嘲讽,“刚刚都贴过来了,现在不会想告诉我会错意了吧?耍我呢?” “沈总,我不是这个意思。”燕青的脸色微变。 “你什么意思我不太清楚,我就觉得你挺扫兴的。”沈良州嗤笑了一声。 沈良州突然翻脸,燕青再蠢也该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她刚刚只顾着对沈良州献殷勤了,这才回过神,林姣和顾淮之根本不是她猜想的关系。 “姣姣,是我刚刚不会说话,是我冒犯了你,是我不对……”燕青转脸就冲到林姣面前,红了眼,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能夺眶而出了。 林姣突然觉得她这演技其实很有潜力,说她演技不行真是憋屈了她。 戏还没演到一半儿,顾淮之丢过去什么东西,砸在了她身上。 是一个药瓶,揭了标签,瓶身一片空白,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圈儿。 “我看你不仅不会说话,还挺不会做人。”顾淮之深黑色的眼睛平静如枯井,至少表面是这样波澜不惊,“这你包里的,什么东西?” 燕青看到那个药瓶,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嘴唇都在哆嗦,却还是强作镇定,“我最近感冒,怕忘记吃药。” “是吗?那你证明一下。”顾淮之歪了下头,单手支颐,整个人懒散而漫不经心。 他这意思很明显了,要她把瓶子里的东西吃了。 “怎么回事?”事情转变得太突然。林姣都有点转不过来了。然而没人解释。 “我今天已经吃药了。”燕青的手指心虚地攥了攥,笑得挺勉强。 “放心,多吃一两粒感冒药,死不了人。”沈良州冷笑一声,抬腿走到茶几边儿,端起一杯红酒,俯身将药瓶捡了起来。 “沈总……”燕青自然不敢接过来的,她自己清楚得很,药瓶里是什么东西。 “怎么着啊,等我给你灌进去?”沈良州笑了笑,眸底带着些许不耐烦。 沈良州伸手去勾她的下巴,燕青被吓得一摆手,打翻了酒杯,“是我错了……我不该带这种东西,可我也没害人啊……” “想清楚再说话。”顾淮之眼底牵引着几丝笑意,分明是动了怒了,“没打算做什么,你在附近安排人是什么意思?” 刚刚缩在墙角那个人已经被拿住了,燕青吩咐他的时候,没太避讳摄像头,原本打算时候消除痕迹,结果现在成了人赃并获。 话说到这份上,林姣算是明白了。她是挺奇怪她要做什么,也怀疑过有后手,但没往这么肮脏的地方想。 只有齐晟在一旁冷眼看戏,临了不屑一顾地笑了笑,“说了没劲,真够蠢的。” “你、你们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别把我想的那么凶神恶煞嘛,你做的这些归警察管。”沈良州勾了下唇角。 “燕青是吧?”顾淮之瞥了沈良州一眼,“我不想再见到她,尤其是在荧幕上。” “得嘞。”沈良州应了一声,拿着手机拨号,当真要报警。 在他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燕青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这不是我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第64章 燕京·12 “早说实话不就得了, 非等我动手啊。”沈良州冷笑了一声, 撒了手。他手一扬,把人狠狠推开了。 燕青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稳。她浑身还在抖,惊魂未定。她哆哆嗦嗦地打断解释的时候,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视线触及备注的名字,燕青的脸色微变。 沈良州一瞬间会意,他俯身去捞燕青的手机, “别拿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往爷跟前凑, 早八百年玩儿腻了的东西,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嗓间挤出来一声哼笑,沈良州捏着手机拍了拍她的脸颊,“接电话,演砸了可别怪我不讲情义啊。” 没等太久。 那通电话接完不过十分钟, 电话另一端的人就被骗过来了。 “什么破事都做不好, 还得让我自己过来?”女人骂骂咧咧地声音从包间外飘了进来。 林姣只觉得略微耳熟,仔细去想又实在是毫无印象。等到对方推开门,她盯了那张脸好几秒,微微怔了怔。 这张脸是谁的来着? “呦,宋大小姐。”齐晟的神情有些玩味儿, 不同于沈良州的厌烦,齐晟的神情像是在看一出滑稽戏。 林姣这才抽出点记忆。 宋涵仪啊。 这不是好几年前被她泼了一杯酒,又教训 分卷阅读88 过一通的那位嘛。 不是,她又怎么得罪她了? 宋涵仪一推门踏进来, 看到林姣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就意识到不对了。 宋涵仪地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燕青正瘫坐在地上,发丝都凌乱了,惊恐地看着她,却噤若寒蝉。 顾淮之的视线和声音都平静至极,话里的警告意味却分明,“你是真不长记性。” 就在这时候,林姣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林姣轻咳了一声,见识到了女人到底有多记仇,她也不太愿意在这逗留。她出去接了电话。 “林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您保存在我这里的画,因为今天工作人员的不慎行为……” 冗长的解释之后,大致意思林姣算是听明白了。工作人员晚上犯困昏了头,调错了温度,好在只有一夜,并没有太大受损。 不过提起这事,八百年前的缘故了。要是没这通电话,林姣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幅画,存放在艺术馆里了。 略一思索,林姣声音依旧清晰,“成,您稍等,我马上过去。” 都是些陈仓烂谷的事儿了,这些年她一直在国外,既然今天提了,索性一次性处理干净。 林姣挂了电话,正犹豫有没有必要跟里面说一声。她好像也没那个身份跟他交代什么,可今晚他毕竟这么护着她,一走了之好像不太好看。 迟疑间,顾淮之听到动静,从包间内出来了。他扫了一眼她捏着手机的手,似乎对她的心思了然,“有事?” “嗯,我得去趟市郊的艺术馆。”林姣点了点头。 “你等下,我送你。”顾淮之说完,转身回包间拿东西了。 林姣张了张唇,她挺想说她自己开车来的,这样挺麻烦他,也挺麻烦自己。但瞥见他说这话时自然而然的模样,她又特别不争气地,什么也没说。 林姣捏着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划了划,开始给Vincy编辑消息。 林姣:[你去XXX的B612,拿我落下的手包,然后把我车子开回去。] Vincy:[好的。] 没隔几秒钟,Vincy果然忍不住补了一条消息,[老板,您要是喝醉了,其实我可以帮您叫代驾。] 林姣盯了屏幕几秒,仔细地思考了几秒,决定当做没看到。毕竟她这举动,真的有病。 悄悄地给删除了消息,林姣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就这么默许了顾淮之的意思。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拎了钥匙出来了。 大约奇怪她今天格外的安静乖巧,顾淮之在她面前站了几秒,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走吧。” “嗯。”林姣跟了上去。 出了Speakeasy,林姣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雨势不大,偏巧赶在这个时节,遇上了倒春寒,风里都裹挟着冷意。 带着烈性的寒。 偏偏都没带伞,顾淮之把车停得近了点,林姣飞快地钻了进去。一路上也没多言语,他车子行驶得飞快。林姣注意到是挂了牌的,在燕京能体验一把飙车得畅快淋漓实在难得。 到了地儿,林姣解开安全带,略微停顿了几秒,转头看向顾淮之,“那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处理完了就出来。” “好。”顾淮之应了一声。 外面还飘着细雨,林姣下了车一刻都不停留,小跑着迈上了台阶。 落下车窗,顾淮之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思忖着什么。只这样看着她的背影消弭在夜雾和雨幕里。 他拉开了车门。 “林小姐,您过来了。” 林姣一进去,馆长就迎上来了。她对林姣一向挺客气的,毕竟人家把东西放在这儿展览,分文不取,还额外支付了保存的费用。 “嗯。”林姣点了点头,跟着馆长一路走了过去。 几年没来,里面的藏品不断的增多,这里修缮得也更完备了。空调和抽湿设备24小时供应,以便保持恒温湿度,与此同时配备消毒烘干设备和防盗等器材。 林姣来到那幅画前,还是从前的位置,似乎什么都没变。 纤细的手指隔着玻璃从那道署名上拂过去,林姣只觉得情绪和思维被放空了,前所未有的冷淡和平静。 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林小姐,这是我们的失误,您放心,我已经……”林姣身后一米处,馆长在歉意地解释。 林姣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帮我标个价,卖掉吧。” “林小姐?”馆长有些诧异地看向林姣,略微迟疑了几秒,有些难以置信地确认道,“你确定要把它卖掉吗?” 这副画在这里放了好多年了,不是没人出过高价的,可她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可见宝贝得要命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万一以后反悔了,可不好。 “卖得的收益,你自己抽一成,其他的帮我找个公益基金捐了,文件给我过目就行。”林姣冷淡地交代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艺术馆,室外温度的骤降让林姣缩了缩身体。她也不愿意在细雨中逗留,快步迈下台阶。 没过多久,林姣微微一怔。顾淮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正靠在车门外,从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高瘦的侧影,覆了一身萧索和清寒。 他在外面等着。 心底情绪微动,林姣快步走过去,“你怎么不在车里等?” 顾淮之似乎晃了神,听到她的声音,像被打扰到了一样,猛地将视线聚拢在她身上。林姣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却拉开车门,自顾自地上了车。 “……” 也不知道又怎么触到他的霉头了,林姣尴尬地在外面站了两秒,自己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顾淮之没应声。 他自然听到了,可是显而易见,他不太想跟她交流。 林姣觉得自己无比冤屈。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把他得罪了,好歹说一声,提示一句。 可在接下来了十几分钟里,不管她怎么尝试挑起话题,他一概不理会。 不久之前他还温和又耐心,现在又是这样,冷淡到了极致。现在活生生是一副,“你丫是谁,我不认识,离我远点”的态度,简而言之,生人勿近。 死不瞑目。 在第七次被视若无睹后,林姣也没了耐性,有些厌烦地往后一靠,视线偏向车窗外,“你停车,我自己回去。” 懊恼的话说了不过两秒,顾淮之冷淡地扫了她一眼,突然踩了刹车。 林姣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她随着惯性身体猛地前倾,被安全带死死地扣住,脑袋撞在了车座靠背上。 “有病?”林姣觉得自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