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离婚后》 第1节 八零年代离婚后 作者:尔知雅意 【本文文案】 人人都说,裴秀命好,嫁给村里第一个大学生高亮。 高亮的弟弟妹妹后来也相继考上大学,一家子大学生,全家搬去省城。 靠做小吃生意,供出三个大学生,还给他们都在省城买了房的裴秀却没跟着去省城,因为她连普通话都说不好,会给光鲜亮丽的丈夫和他的弟妹丢人。 可是,他们的父母连普通话都听不懂,为什么可以去省城? 高灵重生后,迫不及待地让她大哥和裴秀离婚。 前世,情深义重的大哥明明对裴秀没有感情,却没和她离婚。 直到裴秀四十岁那年,在老家被毒蛇咬死,大哥才和相处多年的女友领结婚证。 聪明伶俐的侄子,却被人嘲笑是私生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裴秀换了个芯子,面对上初中的小姑张牙舞爪地让她离婚滚蛋,她微微一笑,“离婚,把我嫁妆都还给我!” 她倒要看看,没有原主操持家务,赚钱养家,给高亮的弟妹花钱请家教,他们这次还能不能考上大学。 还有原主的丈夫高亮,没有了原主神秘的家世支持,他还能不能升官发财死老婆。 内容标签:‎‌‍种‌‍‌田‌‎‎‌文 重生 打脸 复仇 虐渣 主角:裴秀┃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躺平真快乐 立意:越努力越幸运 第1章 裴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亚麻衬衣,再看了看旁边锈迹斑斑的搪瓷脸盆,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她穿书了。 昨晚,裴秀被冻醒,开始还以为是地暖出了什么问题,正想联系值班的物业帮忙检查,脑海里突然出现一系列本不属于她的记忆。 二十一世纪的编剧裴秀,变成了八十年代末的村姑裴秀。 几天前,编剧裴秀突然收到一本自荐。以八十年代末为背景,男主角是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和城郊出身同样是大学生的女主角情投意合。奈何造化弄人,男主在遇到女主之前,已经结婚,娶的是乡下女人。大学生和普通话都不会说的乡下女人结婚,作者把男主描写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品德高尚的男主,即便社会地位已经远远超过绝大多数同龄人,但是他一直没和乡下女人离婚,直到中年前妻去世,才跟等了他十几年的女主结婚。 当时看到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前妻名字,裴秀怀疑是哪个同行故意恶心她。 “逻辑不通的狗屁,品德高尚的男主和冰清玉洁的女主十几年后才有情人终成眷属,天才少年一般的儿子是怎么来的呢?” “男主和他的弟妹能上大学,难道不是靠原配做小吃生意供出来的?为什么把她说成是男主完‌‎‌美‌‎‌人‍‌‌‎生的污点?” “因为原配不会说普通话,善解人意的男主把她安排在乡下,省得她去省城被人笑话,他自己那对同样不会说普通话还随地吐痰和大小便的父母怎么就不怕被省城人笑话啦?” 吐槽完,一觉还没睡醒,就变成了倒霉村姑原配。 说她倒霉,不仅仅是她被渣男利用,最主要的是没有利用价值后,丢了性命。 结合原身的记忆以及书里的情节,裴秀非常确定,男主高亮之所以和她结婚,不仅仅是把她当成照顾他父母以及弟妹的工具,更是升官发财的工具。 一个村姑,怎么能帮助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省城机关的丈夫升官发财呢? 这要从裴秀的身世说起,只不过里描述得很模糊,原身也没有特别确凿的证据,详细的情况还有待现在的裴秀确认。 “懒婆娘!都几点了还不起来烧早饭,你嫁到我们家是来当少奶奶的呀?我儿子一个大学生,娶了你这种初中毕业的丧门星,已经够委屈了。你呢,嫁过来刚刚一个月,就露出尾巴了。之前的勤快都是装的是吧!” 一个粗鲁的声音打断裴秀的思绪,也让宁静的村庄早晨平添几分烦躁。是高亮的亲妈,也是裴秀的婆婆刘凤兰。 嫁过来才一个月,裴秀就被刘凤兰支使着种地干家务,连出嫁前赚的钱都被刘凤兰收刮走三千块。 夏天的早上,本来天就亮得早,可这会儿天还黑着,即便没有手表,裴秀猜测此时最多四点半。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但是刘凤兰依然不知足,她还在惦记裴秀剩下的钱。 最近几天刘凤兰把裴秀的东西搜了个遍,都没看到剩下的钱。她家老头子高满才说裴秀身上可能真的没钱了,她才不信!她之所以同意大学生儿子娶裴秀,就是因为裴秀身上有钱。 三年前,裴秀的奶奶去世后,高一没读完的她不得不辍学。随后,她开始在火车站和码头摆小吃摊。高家的邻居在火车站卖黄鱼面,曾经因为嫉妒裴秀生意好,故意刁难。最后裴秀不得不转移阵地,去码头那边支摊。 邻居卖半年的黄鱼面就盖了五间大瓦房,让她嫉妒的裴秀,没准都已经是万元户。才给三千块钱,她就想当大学生的夫人,做梦呢! 昨晚,小儿子跟刘凤兰说要买辆自行车,她和老头子实在拿不出买永久牌自行车的350块钱,只能把主意打到裴秀身上。 至于裴秀之前给的三千块钱,大儿子结婚的第二天,直接回省城的大学,带走了两千八百块,只给他们留两百。 两百够干嘛的啊!两百斤猪肉一买,就没了。何况她都没来得及买猪肉,女儿要买衣服,小儿子要去游戏厅。 “裴秀你是死了还是聋了!长辈跟你说话半天不吭声!赶紧起来去河边捞鱼去!小灵和兵子要吃虾米和螺蛳。”刘凤兰比平时早半个小时叫裴秀起床,目的是把她支使去河边,再把她的东西翻一遍,就不信找不出钱来。 “哐当”,裴秀把搪瓷脸盆从屋里踹出来。 烦透了!以前的裴秀会忍气吞声,她可不会。 刘凤兰看着从突然打开的门里滚出来的脸盆,愣了几秒钟,正要破口大骂,就看到裴秀犹如鬼附身一般,那双平时看着有些木讷的眼睛,此时浸满寒意,眼光扫过来的时候,像带着刀子。 刘凤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 正坐床边抽旱烟的高满才,下意识地认为闹出大动静的是他家老婆子。昨天他在村里转悠的时候,已经听到有人说闲话,说他老高家之所以大学生娶并不般配的裴秀做媳妇,是惦记裴秀做生意赚到的钱,好让裴秀供高家‎‎兄‎‎‌‌妹‍‎‍三个上学,给老高家做牛做马。等没有利用价值,高亮就会跟裴秀离婚。 瞎说什么大实话! 可不能再让老婆子这样大喇喇地表现出来,得让她学会关起门收拾儿媳妇,打开门让人觉得裴秀上辈子烧高香才能嫁给大学生儿子才是正经。 可不能给大儿子的计划拖后腿。 “哐哐!”高满才用烟杆敲出比刚才更大的动静,“行了!一大早的嚷嚷什么。” 随后,外面一片寂静。 高满才甚是满意,一家之主,就是一言九鼎。 以后去省城,更是享不完的福。 只是这份惬意的幻想还没能维系一分钟,房门突然被打开,老婆子那张老脸扭曲得让人倒胃口,她结结巴巴地说:“她……她……是不是中邪了?” “我看是你中邪了!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话没听进去!一大早就嚷嚷,怕邻居听不到你在耍婆婆的威风是不是?知道什么叫表面功夫吗?” “她……裴秀拿东西走了!” “不拿东西,你让她用手给你捞虾米捞螺蛳吗?” “不是……裴秀她……她拿着包袱,走了!”怕老头子还不明白,稍微稳定心神的刘凤兰补充说:“裴秀把她住咱们家来时带来的包袱,带走了!” “什么?” 高满才追出来,只能看到晨光中裴秀那不太清晰的背影。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察觉裴秀和之前很不一样。 真是中邪了? 位于松北市郊的落夕镇是典型的江南小镇,房子大多数建在河的两岸。村路蜿蜒曲折,小桥流水,白墙墨瓦。晨曦中,小镇比后来被开发得商业氛围浓厚的古镇多了几分古朴的韵味。 裴秀家和高家分别位于镇子的东西两侧,走路大概二十分钟。一路走回来的路上,裴秀结合原主的记忆得出结论——她自己家比高家的环境要好得多。她家是面积不大的两层小楼,一层是客厅加厨房,二楼是两个房间。前后有院子,前大后小。而高家是破破烂烂的瓦房,高满才和刘凤兰住最大的那间,高亮和弟弟高兵一个屋,高灵自己一个小房间。至于嫁过去的裴秀,只配住柴房。 一个月前,高亮从省城回来,把结婚证领了,转天就拿着裴秀的“嫁妆”两千八百块回了省城。 为什么裴秀要跟高亮结婚呢?高亮拿出已经去世三年的裴老太太的遗书,说是裴老太太的意思。 大学生高亮,前途一片光明,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娶裴秀呢?因为听说裴秀一个人在码头做小吃生意,被男人开黄腔,被女人骂不要脸,为了报答裴老太太给他钱让他顺利读完高中考上大学的恩情,他要给裴秀大学生的妻子的身份。 耀眼的身份,同时也是护身符。 至于婚礼,暂时不办,等高亮大学毕业再说。 高亮有情有义有担当,嫁给方圆几十公里唯一一个大学生的裴秀,一定是上辈子烧高香才有这样的福气。 这些都是落夕镇居民对这对明显不般配的夫妻结婚原因的议论,也是高亮和高家想让外界知道的“真相”。 裴秀回到家,看到院子的墙根下开得热闹的花,之前被刘凤兰恶心的劲儿消散不少。 她一边查看自己的家,一边朝楼上走去。 刚走到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处,裴秀突然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似乎是有人正发出烦躁的声音。 家里遭贼了? 裴秀四处查看,正想拿个趁手的工具,开始穿书后的第一场武戏,楼上再次传来一个暴躁的声音——“妈的!热死了!热死了!” 是高灵! 裴秀从原主的记忆中想起来,前几天,高灵以家里多一个碍事的人住得挤为由,直接翻裴秀的包,把之前裴老太太用的钥匙拿出来,直接住到裴秀的家里。 两层临河的房子,自然比背靠农田的高家强得多。 “妈的!没有空调就算了,连风扇都没有,这日子怎么过啊!啊啊啊!!” 紧接着就是东西被扔到地板上的声音。 裴秀缓缓地把准备抬腿上楼的脚收回来,饶有兴致地琢磨高灵的话。 如果没记错,1988年的夏天,风扇在城市家庭的普及率都没有三分之一,更不用说这个江南小镇。 以正在上初中的高灵的见识,她能知道什么叫空调?在省城上大学的高亮都未必知道。 难道……一个念头从裴秀脑子里冒出来。 “难道我还要再经历一次中考和高考?为什么不是重生在高考完之后啊,那时候就可以住省城,有抽水马桶,有风扇。现在这是什么鬼日子!” 裴秀轻扯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随即,裴秀麻溜地上楼,推开房门,在高灵来不及反应的错愕目光中,把她的东西全部塞到袋子里。 高灵终于回过神来,她跳去来,“裴秀你这个村姑!你竟然敢动我的东西!” 本来裴秀想把东西塞回给高灵,让她滚蛋。现在,裴秀走到窗边,把袋子伸出去,对高灵微微一笑,“我是村姑,你就不是?这么瞧不起我,可不能让我的家把你高贵的东西弄脏了。” 言罢,裴秀手一松。 高灵下意识飞奔到窗户边,看到自己的东西掉一地。 第2节 第2章 高灵咬牙切齿,正要对裴秀挥拳,那根原本用来支着窗户的棍子突然被裴秀拿过来,顶在她的脖子上。 裴秀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她,“滚。” 一股怒气直冲高灵的天灵盖,上辈子家庭地位不如保姆的裴秀竟然敢这样跟她说话? 思想上已经把裴秀揍几百遍、骂几万遍的高灵,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因为此时的裴秀看起来很像后来她侄子喜欢看的《动物世界》里随时能上来把猎物的脖子咬断的豹子,而她就是猎物。 “裴秀!你给我等着!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惹了我的后果!” 撂下狠话,高灵才离开。 走了一段路,努力维持高贵模样的高灵又不得不回头去捡被裴秀扔出去的东西。 没办法,她重生回来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尝试过几次都没办法回到二十一世纪享受空调。扔掉的东西都是让同龄人羡慕的漂亮衣服和小玩意,她要是不拿回来,怎么享受别人羡慕的目光。 即便后来去了省城多年,她努力地让人觉得她是地道的省城人,不想让人知道她是松北市落夕镇人,但还是时不时地回忆起大哥考上大学后,落夕镇年纪相仿的人看她的羡慕眼神。她非常受用…… 昨晚下了大半夜的雨,高灵返回裴秀家一侧,看到她的东西在泥水里泡着,怒不可遏,恨不得冲回去跟裴秀理论。 想法刚冒出来,又因为想到刚才裴秀的模样,只能放弃。 “裴秀!我一定要让我哥跟你离婚,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配给我当大嫂?”高灵能做的就是仰起头,对楼上依然打开的窗户放狠话。 高灵的张牙舞爪,对于裴秀来说和耳边嗡嗡的苍蝇差不多。苍蝇随手能拍死,可打死人犯法。穿到这里,生活水准下降,情绪上裴秀更加不想委屈自己。她拿起刚才没收拾干净的高灵的一件新买的的确良衬衣充当手套,把高灵昨晚用的痰盂拎起来,再次走到窗边。 至于后续高灵对裴秀破口大骂让左邻右舍都听到,邻居对脏话连篇的高灵嫌弃的同时同情裴秀,以及高灵回家后,一身污秽被弟弟高兵嫌弃的事情,裴秀不得而知,也没兴趣。 安静下来后,裴秀必须要考虑后续的生存问题。原主确实能干,有一手好厨艺也能吃苦耐劳。按照里的剧情,以及她这几个小时的感受,高家兄弟‍‎‍‎兄‌‍‎‍‎妹‍‍‎‌三人后来能够衣食无忧,吸的都是裴秀的血。 厨房杀手裴秀,继承原主的记忆,应该也拥有了好厨艺,但是她并不打算像原主那样做小吃生意。赚钱是赚钱,可是累啊。 万一哪天累得猝死,不知道会便宜谁呢。 就像原来的她一样,穿到这里,她刚装修好入住没多久的大平层会不会便宜了渣爹? 裴秀去了一趟楼下的厨房,打开一个用来腌制咸菜的缸子,把上面那层干菜拿出来之后,果然看到下面有报纸包裹的钱。 刘凤兰猜的确实没说错,裴秀的存款不止一万。不仅仅有她做小吃生意赚到的钱,还有前两个月收拾裴老太太的遗物发现的钱。 高亮回家和她领证之前,就让她去镇上的邮电所接过他的长途电话,给她分析利弊,说了不少跟他领证的诸多好处。裴秀唯一认可的是,已婚身份,确实能给她挡去不少麻烦。 同意和高亮领证后,裴秀也乖乖地按照高亮说的,把裴老太太的遗物清理掉。 按照落夕镇的风俗,人去世后,生前使用的东西会烧掉。 裴老太太下葬后,裴秀留着老太太的东西,是为了在心理上让自己感觉在这世上不是她孤零零一个人,而不是外界推测的那样,她和裴老太太感情好。 相反,她们这对祖孙的感情,还不如裴秀跟之前养的那只猫感情好。 整理老太太的遗物,在桌子的夹层里找到了用布包裹着的五千多块钱。 老太太并非得急症突然走的,她在镇卫生所里陆陆续续住了半年才咽气,脑子也不是糊涂到认不出人。但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提过五千块钱的事,只能说明她并不想给裴秀这笔钱。 当初发现这钱的时候,裴秀鼻子酸溜溜——倘若三年前知道这笔钱,就不用辍学。或许现在也能在象牙塔的大学校园里迎接光明的前程吧? 现在的裴秀回忆起这对祖孙俩相处的点滴,得出结论——裴老太太是个pua大师,而裴秀是个内心坚韧的姑娘。 裴老太太从小就给裴秀灌输思绪——女子无才便是德,别想上学,在家里干活。 裴秀——你不让我上学,我就不给你做饭。 总而言之,裴老太太总是想方设法地打压裴秀,让她认为自己不配吃好的、不配穿好的,同龄人理所当然拥有的东西,她都不配。 幸好裴秀内心够坚韧,六岁的时候躲在镇小学的窗户后面,听到即将返城的老校长跟同学苦口婆心说:“孩子们,你们一定要记住一点——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就是读书!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们不想像你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那样困在落夕镇一辈子,就要努力读书。走出落夕镇,到大城市去,你们的人生就会很不一样。” 小小的裴秀,在校长离开的那天,拦住他,问:“校长爷爷,如果我读书,以后真的可以不靠奶奶,也能养活自己吗?” 老校长蹲下来,和她平视,抚着她的头,温柔又坚定地说:“能!你这么聪明,要是努力读书,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为社会做贡献。” 小裴秀自此认定,校长爷爷说的一定是对的,奶奶说的都是不对的。 用尽自己能想到的办法,最终让裴老太太同意她上学。 至于每次考年级第一,裴老太太都冷嘲热讽,裴秀也学会了左耳进右耳出。 那么裴秀的其他亲人呢? 根据裴老太太说,年仅十八岁的她背井离乡出去讨生活,解放后,小有成就的她也留在大城市。可惜,家里多了个丧门星,害得她最终还是孤苦伶仃地回了老家。 丧门星就是裴秀。 裴老太太和裴秀是血缘关系的祖孙俩吗?裴老太太从来没承认也没否认过。镇上的邻居都说不是,因为长相标志的裴秀和五官有些刻薄的裴老太太在相貌上毫无相似之处。 裴老太太还给镇的人留下未解之谜——她的生活费到底哪里来的? 有人说,裴老太太的儿子是烈士,每个月国家有补贴,她每个月都去一趟市里领补贴。 有人说,裴老太太之前其实是在大城市给人权贵家庭当保姆,她回老家后,主家每个月都给她寄养老钱。 也有人说,其实钱是裴秀的亲生父母给的,因为不为人知的原因,他们不能亲自抚养裴秀,所以才把她托付给裴老太太。 不管是什么原因,事实就是裴老太太确实不缺钱也不缺各种商品票。 大家都羡慕裴老太太的日子过得好,却很少有人羡慕裴秀。 因为裴秀小小年纪就要洗衣做饭干家务,家里好吃的也基本是裴老太太吃剩下才会轮到她。 本来高中老师都说她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但是高一下学期裴老太太生病后,就拘着她一直在病床边端屎倒尿。老太太一走,裴秀也没了生活来源,只能辍学赚钱养活自己。 回忆到这里,裴秀都忍不住替原主感觉悲哀。 倘若后来能有个人像老校长那样稍微拉她一把,她的人生肯定会很不一样,绝对不至于像里写的那样,被高家吸血,没用之后丢在老家,最后被毒蛇咬死。 裴秀有理由相信,毒蛇绝对是高家人安排的。 把咸菜缸里拿出来的钱清点完毕,裴秀微微松一口气。幸亏她不像绝大多数穿书的女主角一般,一穷二白,还得靠自己努力才能解决温饱问题,然后再一步步走向人生巅峰。 她穿过来能不能走上人生巅峰她不指望,但绝不会把自己变成劳累命。 按当今的工资水平,她的存款已经相当于双职工家庭不吃不喝五年才能存下来的钱。 被高家拿走的三千块钱呢?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裴秀要让高亮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婚离了,跟一窝吸血蚂蟥扯上关系,真膈应。 怎么样才能达成目的呢?裴秀已经有了主意。 咕咕叫的肚子提醒裴秀,她再怎么抵触厨房,也得先做饭填饱肚子。 没有煤气灶天然气,只有土灶加柴火,根据原主的记忆,裴秀轻车熟路地在厨房旁边的储物间里找到米缸,只不过米缸已经见底。米缸的旁边,还有三挂熏肉。 裴秀和高亮领证后,刘凤兰想进裴秀家里来搜刮一番,幸好当时的裴秀也留了个心眼,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说:“我家里真的就只有三千块钱了,之前奶奶生病住院,欠了不少钱,我做生意赚的钱都用来还债了。” 街坊听到这话,立刻帮腔说:“高家婶子,瞧你这猴急猴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高亮娶裴秀是为了裴秀手里的钱呢。” 刘凤兰恼羞成怒,“你放什么屁!我儿子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学生娶裴秀,我们家亏死了!她条件那么差,难道不自带嫁妆吗?” 又有街坊说:“那你家的聘礼有多少呢?” 最后还是高满才非常聪明地“责备”自家老婆子说:“行了,知道你对这门亲事不满意,那也不是你折腾儿媳妇的理由,你当年也是做人儿媳妇的人,就不能相互体谅一下吗?儿子要报恩所以才结婚,你难道想让儿子成为忘恩负义的人吗?” 高满才保住自家面子,裴秀也保住了这三挂熏肉和为数不多的米。 米饭煮到八分熟,灶里剩下的炭火刚好够把米饭焖熟。裴秀把焯过水的熏肉切片,再去院子里拔几根蒜,摘点红辣椒。铁锅烧热,倒油,把姜片和辣椒放进油锅,爆香后放肉片爆炒,火候差不多之后,再把切段的蒜叶放进去。 起锅后,裴秀立刻夹了一筷子,尝尝穿书后的厨艺。 真香!原汁‍‎‎原‎‍‎味‎‎的食材,果然不需要太多的调料。 路过的邻居闻到味道,忍不住议论—— “这是裴秀家炒菜的香味吧?难道她真的从高家回来啦?” “人都是有脾气的,高灵骂得多难听啊,要是我女儿被小姑子骂成那样,我肯定也让她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裴秀能和你女儿比吗,裴秀哪里有什么娘家。” “可怜见的……” “瞧你说的,裴秀哪里可怜啦?好歹嫁了个大学生,以后高亮可是吃公家饭的人。我看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前真没看出来,她竟然这么拿乔,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我也觉得!你看,就因为婆婆让她干活,她不开心,跑回娘家,把小姑子的东西扔掉,还在家里吃香喝辣,心情完全不受影响。我反正不敢要这样的儿媳妇。” “……” 第3章 过去一个月,高家的一日三餐都是裴秀做的,同样是萝卜青菜,裴秀却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 高满才吃了一口,就把筷子一撂,蹙眉对刘凤兰说:“你烧的什么菜,没滋没味的!” 高兵立刻附和道:“就是,跟裴秀做的饭比,差远了。” 高灵冷哼一声,没说话。以后去城里生活,请个好点的保姆,做的肯定比裴秀好。她要利用重生的优势,指导大哥和那些对他仕途有用的人结交,等大哥大学毕业,她就能住省城了。 早上被裴秀漠视,刘凤兰在镇上转了一圈,跟每个遇到的人说裴秀如何闹脾气如何不好相处如何不尊重老人,嘴碎完回家,心情终于好一些。 结果又被老头子说她做饭不好吃,儿子竟然帮腔。 刘凤兰自己也觉得不好吃,可是老头子摆脸色,她心里就堵得慌,“能一样吗,裴秀到咱们家来,不用买油买盐,油跟不要钱似地往锅里倒,能不好吃吗?” 高兵说:“哪有,前几天裴秀倒一点点油,你就骂她了。可是裴秀炒出来的菜,还是很好吃啊。” 再次听到弟弟替裴秀说话,高灵的火一下蹿上来。 上辈子警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查到裴秀的死有蹊跷。最后也是高兵意志不够坚定,跟警察说透露了一些信息。庆幸的是大哥做事周密,没有留下关键线索,他们‍‎‍‎兄‌‍‎‍‎妹‍‍‎‌才免于牢狱之灾。 即便是这样,她的工作还是丢了…… 高兵还狡辩说:“警察给我回忆了一下裴秀过去对我们的好,给我们请家教,全力支持我们读书,后来还给我们在省城买房安家落户……我突然也觉得良心过不去,所以才跟警察透露了一些信息。” 对裴秀需要良心吗?她阻碍大哥的前程,拖累他们被人嘲笑。至于她赚的钱,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给他们吗?没有高家的庇护,她早就被地痞流氓轮了几百回了! “高兵你的眼皮子怎么这么浅!吃了几顿裴秀做的饭,就恨不得给她当孙子。”高灵瞪着高兵,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3节 作为家里最小的儿子,高兵其实比高亮还得宠,听到高灵的话,高兵当然不会就这么受着。他冷嘲热讽地说:“高灵,你是不是只把沾了屎尿的衣服换了,没刷牙漱口啊,嘴巴真臭。” 高灵蹦起来,“你说什么?” 高兵拍桌子,“说你恶心!嘴巴臭!” 姐弟俩突然就上手,饭菜打翻。 高满才怒骂,摆出家长的威严,却无人理睬。 刘凤兰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被糟蹋的粮食,还是该心疼被女儿拿椅子砸伤的儿子。 下午,裴秀去镇上逛了一圈,找了木匠把家里大门巩固一下,又找锁匠换了把锁。 女性独自生活,最重要的是安全。 处理完这些,已经日落。 裴秀沿着门口古运河水流的方向,走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她家的自留地。 裴老太太回落夕镇前,已经安排人把两层小楼盖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没要,还是因为集体土地没划分给她,反正除了这块自留地之外,她家没有其他的地。 自留地种菜,正好够她们祖孙平时吃。 裴秀掰了几根玉米,又割了一些毛豆,正准备回家,突然听到一阵呜咽声。 嗯?怎么回事? 裴秀竖起耳朵仔细听,确定自己没听错,便循着声音找过去。很快,她就在玉米地的另外一端看到一条受伤的狗,竟然是德牧。 看到她,狗子满眼戒备,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很快又倒下。 裴秀也正好借此看清楚,狗子的前腿皮开肉绽,看着像是被刀砍的,血迹还没干,而且不止一刀,让人触目惊心。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裴秀安抚道。 狗子盯着裴秀看了几秒钟,也不知道是从她眼神里看出她确实是友善的,还是知道自己逃不掉认命了,狗子没再反抗,低下头继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半个小时后,裴秀带着受伤的狗子来到镇上的兽医家里。 说是兽医,其实他的主业是阉猪阉鸡的,顺便卖点家禽吃的药。 看到裴秀抱着血淋淋的狗子出现,绰号叫许三刀的大叔吓一跳。 “许三叔,您帮忙给狗子把伤口处理一下,血再流下去,它会没命的。” 许三刀很为难,“小秀,我是阉猪阉鸡的,不会给狗看病啊。” 裴秀说:“阉完猪,不是要缝合伤口吗?你就按照那样的方法给它缝合一下,再给它吃点消炎药。” 许三刀犹豫着查看一下狗子的伤势,狗子警惕地抬起头,裴秀连忙轻声安抚它说:“别害怕,大叔是医生,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第一次被人称为医生,许三刀顿时使命感倍增,决定按照裴秀说的给狗子的伤口缝合。 “这狗子哪里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居然被砍了四刀,谁这么狠心?”许三刀一边缝合一边念叨。 这些问题,裴秀一个也回答不上来,但是她从狗子戒备的样子推测,伤害它的人,绝对是故意的,也是狠毒的。狗子的主人对它应该很不错,因为它看起来很健硕,毛发也很健康。 伤害它的人,难道是和它的主人有仇,它是保护主人才会遭此毒手?裴秀展开丰富的联想。 对镇上哪家人养多少只家禽如数家珍的许三刀大叔都表示没见过这只狗子,裴秀基本确定狗子肯定不是镇上人家的。 也有可能是跟主人乘船经过这里的?刚见到狗子的时候,它身上的毛还有点湿。 把伤口缝合好之后,许三刀拿出几片鸡吃的药片,碾成末,冲点水,给狗子灌下去。 “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许三刀最后也有些怜惜道。 裴秀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当作诊金。 许三刀拒绝,“小秀,听说你从高亮家回来了,真的过不下去了?” 裴秀没否认,“自己一个人过得比嫁人好,为什么要去给别人一大家子当保姆。” 许三刀有个比裴秀大几岁的女儿,中专毕业后在市里的畜牧局,换位思考一下,他家慧琴要是嫁到别人家里当保姆,他也不乐意。可他女儿至少有他,小秀现在是孤零零一个人啊。 “小秀,你慧琴姐在市里,等她休息回家,我跟她说一声,让她看看市里有没有什么工作介绍给你。”许三刀朴素地认为,高家人嫌弃裴秀,是因为她没有正式工作。倘若在市里有稍微稳定点的工作,情况应该好一些。 “谢谢三叔,工作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钱您还是收下吧。” 许三刀坚决不肯收钱,又从家里翻出几个药片,“狗子要是发热,你给它吃这个药试试。” 裴秀没拒绝,她知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回到家里,裴秀在自己房间里给狗子铺了张席子,避开它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放下去。 狗子似乎已经对裴秀放下戒备,哼唧两声后就趴下了。 “你要好好活下去,没准以后就是我们俩相依为命啦。”裴秀摸着狗头说道。 狗子睁开眼睛看了裴秀一眼。 裴秀竟然从狗子的眼神中看出不愿意的意思,难道它真的有个关系很好的主人? “没良心的狗子!人类有句话,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懂不?你想当没良心的狗子,也得等活下来再说。” 其实裴秀之前没养过狗,也没养过猫,倒是原主养过一只猫,她是真的一点没有跟小动物相处的经验。 裴秀继续蹲下来看狗子,确定它应该暂时没事,松一口气,继续说:“咱们物种之间语言不通,我听不懂你的话,你大概能听懂我的。叫你狗子,显得不那么尊重,我暂时给你取了名字吧。就叫……旺财!怎么样?” 狗子翻白眼。 裴秀撇嘴,“虽然俗了一点,但也是对你给予厚望。你要是旺财,我就有钱,就能给你买狗粮啦。哎,算了,我也不强狗所难,你不喜欢,就给你换个名字。叫大壮吧!身体壮壮,多好。咦,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啦?” 言罢,裴秀低头往狗子肚子下面看。 狗子羞耻地动了动身体。 “哦,有蛋蛋呀,那就大壮啦。” 家里骤然多了个病号,裴秀想去趟省城尽早离婚的计划只能延后。 距离落夕镇几公里的地方,有几个人沿着河边找边喊—— “飞虎!” “飞虎你在哪里?” “飞虎,能听到吗?” 他们的呼喊,没有任何回应。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回头对一个五官俊逸目光却冰冷的年轻人歉意地说:“陈誉,飞虎可能……” “不!飞虎不会有事的。” 迷彩服男子点头,“对,飞虎不会有事的!没准它已经在回陵城的路上。” “连长,前面是落夕镇,要不我们到镇上去问问?” 年轻男子却说:“不用了,飞虎当时受伤,应该不会跑那么远。” 但是说完这话,年轻男子还是忍不住朝落夕镇的方向看去。 被称之为连长的人,有些暴躁地把脚边的石头踢到河里,“该死的文物贩子!我得跟地方的公安同志打声招呼,哪个王八羔子砍的飞虎,让他加倍奉还!” 发泄完,连长歉意地说:“陈誉,真的抱歉,早知道就不跟你借飞虎了。” 陈誉脸上依然是冷冰冰又淡漠的样子,“飞虎本来就是军犬,要是没有它,你们能拦下文物贩子吗?” 连长一时语塞。没有飞虎,他们确实很难拦下文物贩子,毕竟情报得知,里面还有某个老爷子的孙子,三代单传又不学好的独苗。要是用武器,很可能伤到人,到时候会很麻烦。 所以配合公安工作的连长才跟陈誉借用他的飞虎。 人赃俱获,公安和军方只有两个人受轻伤,飞虎却被砍了几刀,然后被扔进运河里。 一个星期过后,大壮终于好转,已经能走一段路。 裴秀把拌了肉沫的米饭放在它跟前,“大壮,我今天要出去一趟,快的话,晚上能赶回来,实在不行,我就得明后两天再回来。我跟许三叔说好了,我晚上要是回不来,明天他给你带饭,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客气一点哦。” 大壮果然能听懂她的话,它睁大眼睛看着她,像是问她要干嘛去。 “能干嘛,当然是去离婚啊。不离婚,我赚的钱以后还得分给狗男人。还不如给你买狗粮呢!” 当着狗用“狗”字骂人,你礼貌吗?大壮再次趴下,垂眸,慵懒地甩甩尾巴。 一个小时后,裴秀赶上途径松北市开往省城陵城的火车。 坐到位置上,就听到车外面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对她的邻座说:“陈誉,飞虎很有可能回家了。毕竟你带它来过几次松北市,回去要是有消息,给我打个电话。” 飞虎?是狗的名字吗?真霸气! 要不回家,给大壮改个名字,叫威震天? 第4章 裴秀摔门走后,无论是刘凤兰还是自认为什么都看得很通透的高满才都觉得裴秀是使小性子,目的是为了提高在高家的地位。 呵,多可笑啊,一个没娘家做后盾的人,竟然耍这心眼! 蠢货一个! 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是不知道高家的厉害。 高满才和刘凤兰叮嘱儿子和女儿——“再怎么想吃裴秀做的饭,都得给我忍着。过几天她自己就会灰溜溜地回来!跟我们耍心眼,她还嫩着呢。” 高兵问:“那裴秀多久才能回来做饭啊?” 高灵没好气地说:“就知道吃!” 高兵回怼:“你就知道做梦!还想去省城有保姆给你做饭,脑子坏掉了吧?” 为此,姐弟俩又吵了一架。 然而高家人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裴秀低声下气来认错,却听说裴秀每天都光顾小镇卖肉的摊贩,天天吃肉。 刘凤兰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回来跟自家男人咬牙切齿地说:“我就说裴秀没把钱都给我们吧!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拿着我们的钱去顿顿吃肉。” 高满才也理所当然地觉得裴秀和儿子领证后,裴秀的钱就是高家的钱,他蹙眉说:“真是顿顿买肉?是不是有人见不得咱们家好,故意挑拨离间?” 刘凤兰非常肯定地说:“就是顿顿吃肉!刚才我亲眼看到她买了两斤肉还有一根筒骨,我站在她跟前,想看看她怎么解释,她竟然用那种……那种……反正就是很嫌弃那种眼神看我!她怎么敢!” 高满才用力敲了敲烟筒,对刘凤兰说:“明天你去跟裴秀通个气,给她两天时间,她要是再不回来,以后就别想再进我们高家的门。” 第4节 高灵装猪食的桶一扔,“爸妈,干嘛还让她回来!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大哥以后是干大事当大官的人,裴秀会成为大哥官途顺利的绊脚石。得赶紧让他们离婚,减少损失!大哥大学毕业后就能娶个大学生,能进大机关,不能让裴秀这个村姑把大哥耽误了。” 刚从外面回来的高兵白了高灵一眼,“把裴秀赶走,谁做饭?你吗?你做的饭,猪都不吃。” 高灵毫不退让,“吃吃吃,就知道吃!怪不得上辈子那么没出息!” “说的好像你上辈子就有出息似的!既然你上辈子有出息,怎么也跟我一样投胎到农村的穷鬼家庭,没投到省城当千金小姐。”显然高兵并不知道高灵所说的“上辈子”是什么意思。 邻居从高家路过,听到高灵姐弟俩吵架又摔东西,以及高满才怒斥都没让姐弟俩停下来的声音,纷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裴秀离开高家几天,高家就鸡飞狗跳成这样啦? 高灵当然没能阻止父母的决定,第二天一早,刘凤兰趾高气扬地来到裴秀家里。 在门口来回走了几回,都没等到裴秀开门。不是说这小贱人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去菜市场的肉摊买最好的肉吗?今天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是钱花完了吧? 想到这里,刘凤兰咬牙切齿,哪里还记得出门前高满才的那些叮嘱,她直接拿起之前偷偷配的裴秀家的大门钥匙开门,心里暗暗后悔之前太听老头子的话,没早点拿钥匙来开门找钱。 门怎么打不开?老张头配钥匙的技术越来越不行了!刘凤兰用力拧钥匙,还是没打开。 刘凤兰刚想抬脚踹门,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有人路过。 可不能让人知道她主动来请裴秀回去。刘凤兰躲起来。 晚上,月光下的落夕镇,一个扛着梯子的人影,鬼鬼祟祟地避开行人,最终停在裴秀家的围墙旁边。 如果有人在这附近,就会看到一个人完全小偷行径地贼头贼脑爬上裴秀家的围墙。 爬到顶,贼侧身,坐在墙上,准备把梯子搬上来,再挪到墙内。 贼刚要把梯子放下来,突然发出一阵犹如见鬼般的恐惧呼叫声。 先是梯子掉下来,然后贼摔到梯子上。 惊恐的呼喊声终止,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呼喊。 第二天,落夕镇河边洗衣服的妇女们眉飞色舞地谈论出了大学生的高家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吧,昨晚高亮他妈想趁裴秀不在家,去她家里偷钱,结果从墙上掉下来,胳膊和腿都摔断了。送到镇卫生院,人家说不能耽误,得马上送市里的医院去治,要不然以后可能成为瘸子。结果送到医院,没钱交医药费,高亮他爸心疼钱,让医生稍微包扎处理就行。” “啊?不会吧?高亮妈竟然偷裴秀的钱?高家没钱看病?不是说裴秀拿了三千块钱出来,高亮才跟她去领结婚证吗?”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刘凤兰那么势利的人,竟然同意大学生儿子娶裴秀,不就是惦记裴秀过去三年赚来的辛苦钱吗?高家没钱看病,也没啥奇怪的,高亮比谁算得都精,之前裴秀的三千块,肯定大部分都落他口袋里了。 “我也觉得是这样!刘凤兰两口子之前估计是想先从裴秀口袋里扒拉一部分钱出来给高亮在城里吃香喝辣,充当上等人,他们在家里慢慢把裴秀剩下的钱掏光。” “没想到裴秀也是个有脾气的,在他们家受了一个月的气,再也忍不住,回家了。高家人看到裴秀回来后,顿顿吃肉,肯定觉得裴秀花的是他们的钱。趁着裴秀不在家,半夜去偷钱,没想到裴秀养了只会看家护院的好狗。” “……” 落夕镇的热闹,裴秀不得而知,因为此时的她已经在陵城住了一个晚上。 招待所的条件实在一言难尽,昨晚和蚊子斗争了大半夜,睡得一点也不好。裴秀坐起来,看着墙体有一半露出砖头的房间,非常不适应。 这个年代,确实是处处有商机,她只要稍微努力一点,原来的房子车子,她想再次拥有并不难,可她不是很想奋斗啊,就想享受原来外卖到家门口的便利生活,而不是住这种连卫生间都是公用的招待所。 哎! 沮丧了一分钟,裴秀再次抬起头,说服自己即来之则安之。没准这个世界里的她,会比以前幸运一点呢。 比如昨天,她竟然不知道现在住招待所还要介绍信,差点沦落街头的时候,又遇到火车上坐她旁边的帅哥,他似乎是送一个长辈来住招待所。 也不知道招待所的服务员是看他长得俊,还是因为他浑身上下绝非普通家庭出身的做派,之前对她横眉冷对的表情,瞬间笑得跟朵‌‍‌‎‎菊‍‍‌‎花‎‌‌‍‎一样。 为了不露宿街头,裴秀也只能不要脸。 “陈誉,招待所非得要介绍信才能入住,我出门的时候忘记开介绍信了,你能帮个忙吗?” 陈誉和他身边的长者都转过身来看着裴秀,陈誉微微蹙眉,长者则是好奇地打量裴秀。 虽然在同一辆火车上挨着坐了大半天,但是两人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裴秀其实很想问问旁边这个外表俊逸但是却透着生人勿近气场的男人,他的狗是在哪里丢的。 然而对方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她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是因为给他送行的人站在车窗外面和他说话时,提到过两次他的名字。 这个年代,坐火车可不像三十年后高铁覆盖各大城市,打着王者追着剧就到目的地了。现在,火车上充满了臭脚丫子味儿、甚至还有活禽粪便的味儿以及孩子的哭闹声、肆无忌惮的调笑声…… 裴秀只能说服自己忽略掉那些令人烦躁的元素,吸收一些好的。 比如,她可以把注意力放在身边坐着一个颜值比后来的流量明星帅得多的帅哥身上,而他的名字叫陈誉。 “麻烦你给她一个房间。”陈誉对服务员说道,然后又扶着长者说:“黄老师,我们走。” 不问她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也对她完全没兴趣的样子。就像是顺便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助结束就结束了。 昨天,裴秀从火车站出来,径直去了陵城大学,如果顺利的话,她确实可以乘坐凌晨的火车回松北市。 通过还算丰富的跟人打交道的经验,陵城大学学生处的老师笑眯眯地帮裴秀查接下来九月份开学就大二的行政管理专业学生名单,然后抱歉地告诉裴秀,没这个人。 裴秀有些懵,怎么会没这个人呢? 老师又把整个八七级的学生名单翻了完,“高亮这个名字其实重名率应该很高,但是陵城大学去年入学的学生,确实没有一个叫高亮的。” 从陵城大学出来,裴秀郁闷不已。难道有偏差,高亮不是陵城大学毕业的?其实,里好像也没怎么提高亮毕业的大学,就是说陵城的大学。是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能当的男主,肯定是毕业于省城最好的大学。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男主的专业是行政管理专业。毕竟里开篇就提到几次,说他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巴拉巴拉…… 原来不是所有男主都很牛逼嘛!裴秀从招待所出来,再次前往陵城大学。 学生处的老师看到裴秀,依然好脾气地说:“姑娘,昨天你走之后,我又查了所有学生的档案,我们学校只有两个叫高亮的学生,一个是研究生,一个大三,都是外省人,不是松北市人。” 裴秀把装在网兜里的苹果递上去,“谢谢老师,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咱们陵城市的大学,除了陵城大学设立有行政管理专业,还有哪个学校?” 老师告诉裴秀,除了陵城大学,还有另外两所大学有这个专业。 裴秀又问,这两所大学,哪个水平低一点? 从陵城大学出来后,裴秀直接去了老师说的那个去年才设立行政管理专业的专科学校。老师说,去年这个专业还是降分录取,才招满人。 结合里有些不合理的情节,裴秀非常怀疑高亮能上这个大学,可能存在暗箱操作。 陵城大学的门口,停着一辆车,司机停好车,快速绕到后座开门。 车里的人出来,正好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等在红绿灯前。他瞬间睁大眼睛,表情甚至有些呆滞。 司机连忙问:“首长,您怎么了?”顺着首长的目光看过去,他只看到一群人在绿灯亮起的一刻,朝对面走去。 中年男人收回目光,“没事,认错人了。” 司机暗暗嘀咕:认错人,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首长以前从来不这样啊。 第5章 裴秀果然在那所专科大学找到了高亮的信息,然后直接去了男生宿舍。 暑假,还是有不少学生没回家,学校也给学生提供便利,宿舍楼依然可以入住。 和裴秀猜测的那样,高亮的室友告诉她,高亮一个月前从老家回来之后,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说是方便做点小生意。高亮室友说完,还好奇地打量裴秀,问道:“你是高亮什么人啊?” “一个村的,我正好来省城办事,高亮他妈病了,我来给他带个话。”裴秀随口编了个借口。 高亮花了20块钱一个月的房租在学校旁边租了套房子,和自己喜欢人过起了同居生活。租给他房子的人,就是帮他操作上大学的人。其实他高考的成绩距离专科分数线还差八分,那人说让他报这个大学的行政管理专业,肯定能录取。 不仅仅是他录取了,他喜欢的女孩也考上了。 他们俩是高中同学,她是松北市人,他是落夕镇人,她的父母都是国企工人,他的父母却是种地的。高二的时候,高亮终于鼓起勇气跟她表白,她果然没让他难堪,而是非常礼貌地说:“谢谢你能喜欢我,但是我觉得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而且我希望以后的伴侣,是一个能够引领我勇攀高峰的人。” 什么意思?是希望嫁一个比她优秀的人? 从那之后,高亮一直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奈何他在读书方面好像天赋有限,即便比别人多功用,成绩还是中不溜。 幸亏,老天爷给了他一个直上青云的台阶,裴秀就是那个台阶。 高考结束,高亮本来还有些担心喜欢的女孩超常发挥,考上比他好的大学。结果,她却在他面前痛哭,说没考好。 高亮第一次充当了引领她勇攀高峰的角色,是建议她高考志愿填和他一样的大学同一专业。当然,提出来之前,他还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分析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学校的行政管理专业是去年才开设的,我了解过,很多人都担心专科学这个专业怕以后分不到好单位,今年报考的人数应该不会多。你和我一起试试运气。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女孩看他的眼神,闪着光。 “晓月,你要不要吃灌汤包?我去给你买。” 裴秀站在门外,听到高亮清亮又充满激情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对,女主叫陈晓月。原来他们这么早就同居啦。” 陈晓月并不认为是同居关系,她和高亮分明是住两个房间啊。大学开学之后,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习惯集体宿舍的生活,睡不好,一年下来,差点神经衰弱。可是出来租房子,又没钱。家里除了她,除了已经成家的哥哥,还有正在读高中的弟弟。 暑假,她决定不回松北市,留在陵城当家教赚钱,以后在外面租房子。 可是家教的工作并不好找,家长一听说她是专科的大学,就拒绝了。倘若她是陵城大学的,一定被抢着要…… 就在陈晓月感伤和自卑的时候,高亮从天而降,告诉她,他做了一笔小生意,赚了点钱,打算在学校外面租一套房子,有两个房间,还有厨房。如果她愿意,可以跟他一起租。 孤男寡女,不好吧? “哎,以后我肯定是边上学边做生意,我准备捣腾一些从港城货,到时候肯定要放在租的房子里。我经常往外跑,万一进贼了呢?有个信任的人帮我看着,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处理其他事情。晓月,拜托你,帮帮我好不好?” 在高亮的恳求下,陈晓月终于答应住进来。 只是一起住了一个月,她也没看到高亮带任何港货回来,他解释说,家里太小,在外面租了个仓库。 即便如此,陈晓月依然很相信高亮确实是在做生意,因为他有钱。房租一交就是半年,他们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给了她几套衣服,说是和他一起做生意的人送的,他妹妹也穿不上,送给她的。 高亮真的会是带领她勇攀高峰的男人吗?陈晓月觉得,至少现在他是。他肯定是看出来她喜欢吃灌汤包,最近几天,天天给她买。 被人视如珍宝的感觉,真好。 陈晓月矜持地说:“不用了吧,昨天已经吃过了。时间还早,要不我煮点粥吧。” 高亮说:“煮粥多麻烦,还是灌汤包吧。等我,一会就回来。” 开门,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爱巢”门口的人,高亮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随即,他迅速把门关上,伸手就要拽住裴秀的胳膊。此时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裴秀拽走,千万不能让晓月看到。 裴秀往后退一步,没让高亮碰到,她冷笑道:“高亮,别碰我,我没兴趣破坏你们的恋情,跟我下来!” 高亮跟着往楼梯下走了几步,才回过神来,他竟然听她的话,她竟然是主导的那个!而且她看起来很不一样了…… 难道是他妈在老家欺负裴秀,欺负得太狠了?真是的!当不了他的助力就算了,还一直给他拖后腿! 在高亮胡思乱想的时候,裴秀站在路边,回头正准备直奔主题,高亮已经黑着脸质问道:“裴秀,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裴秀冷笑,“你不需要知道我怎么找到这里,你只需要知道,我只要把你在已婚的情况下,跟女同学同居告发到学校,你们俩就会被双双退学。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成全你们,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就不当你们恩爱的绊脚石了。给你三天的时间,回落夕镇办理离婚。另外,从我这里拿走的三千块,还给我。” 第5节 高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表情有些扭曲地说:“离婚?你竟然要跟我离婚?” 裴秀面色淡淡,“高亮,你不是什么香饽饽,你是怎么上的大学,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我的存在,已经给了你很大的好处。太贪心,你现在拥有的,都会化为灰烬。” 女孩的语速不疾不徐,高亮却心生寒意。她肯定能说到做事。 “裴秀,你以为你一个年轻的女孩出去摆摊,没有已婚身份,你能混得和以前一样好?以前大家只是同情你孤零零一个人,现在你抢了别人的生意,别人可不会再跟你客气。有我这个丈夫,你能少多少麻烦。你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当初我上高中,确实是你奶奶给的学费。我和你结婚,是为了报答你奶奶,给你庇护。” “没错,我对你确实没感情。我估计再给你三年时间,那些想找你麻烦的地痞流氓也歇了心思。到时候我们再离婚,这三年,我们相互不干涉。三年后,我马上跟你离婚,这样我对裴奶奶也有个交代。” 裴秀忍着恶心,打量高亮。 的男主,上的不是陵城最好的大学,甚至只是很一般的专科。那么长相呢? 切!跟陈誉这种路人甲比起来,高亮的长相差几条街呢。 被村姑用这种眼神打量,高亮心里极度不爽,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裴秀嘴角微勾,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 “所谓的庇护我的婚姻,是把我的钱抢走,给你家当保姆的同时,再让你们全家欺负我?如果没记错,我和你是同一个初中毕业的,你虽然比我高一届,但是应该知道我是年级第一。而你,大概是中等生吧。所以,别侮辱我的智商。” “我刚才说你能上大学,指的不是裴老太太资助你上高中。具体指的是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能给你当垫脚石,也能把你现在拥有的毁掉。” “高亮,我最后说一次,离婚,还钱。三天后,我要在落夕镇看到你。” 裴秀刚从火车站出来,意外地看到许三叔满脸焦虑地往出站口的方向看,他身边还有一个长相和他有些许相似的女孩,大概就是他之前和她提到的在畜牧局上班的女儿许慧琴吧。 他们在干嘛? 下一秒,许三叔看到裴秀,他飞快上前。 “秀丫头,你可回来了!出事了!”许三叔说道。 “爸,哪里是小秀出事,分明是高家人的事,跟小秀有什么关系。”许慧琴跟着说。 裴秀眨眨眼,“高家出什么事啦?” 许三叔看着裴秀完全是看别人热闹,事不关己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秀丫头,你婆婆摔断腿了。正在市里的医院。” 许慧琴又说:“爸,你还是没说到重点!小秀都要跟高亮离婚了,刘凤兰算哪门子的婆婆!她就是个小偷,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小偷。” 接着,许慧琴没给她爸爸开口的机会,把前因后果告诉了裴秀。 裴秀听完,乐了。“嚯!我家大壮的肉真没白吃,这么快就立功啦。一会回家,我再给它加肉。” 还有,她跟高亮的室友说他妈生病,刘凤兰就真的住院咧!嘴巴算是开光了吗? 许慧琴对裴秀的反应非常满意,她笑着说:“不用你买,我们单位正好发了三斤肉,一会我送给你。” 许三叔看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嘻嘻哈哈,一阵头疼,“姑娘们,刘凤兰和高满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等着钱看病住院呢。” 裴秀悠悠道:“我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第6章 看着许三叔焦虑的样子,裴秀心里微微感慨——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比如许三叔‍‎‎‌‌父‌‍女‍‎‌‌俩,比如陵城大学学生处的老师,比如高亮的室友,再比如陈誉。 也不知道陈誉的名字是不是她以为的这两个字…… “小秀,我觉得你回落夕镇的话,高家人免不了找你麻烦,要不你干脆就在我这里住几天,我单位的宿舍还挺大的。”许慧琴建议。 许三叔附和道:“对对,秀丫头,你在你慧琴姐这里休息几天,顺便在市里找工作。” 裴秀真诚道谢,“谢谢三叔,谢谢慧琴姐。我得回家照顾我家的大功臣大壮,等事情处理完,我再到市里找慧琴姐玩。” 许三叔还是不放心,想跟裴秀一起回落夕镇,裴秀对许慧琴说:“慧琴姐,你在落夕镇生活了那么多年,应该很清楚,人言可畏。我让三叔这两天帮喂狗,如果被高家人看到,可能已经找到栽赃陷害的借口。三叔跟我回落夕镇,肯定会维护我,免不了一番口舌。我一个光脚的怕他们穿鞋的吗?但是,三叔在,我就不得不忌惮着些。” 人不跟着一起回去,肉还是可以带走的。裴秀拎着慧琴姐送的三斤猪肉,步伐轻盈地往落夕镇走。 看着裴秀的背影,许三叔有些懊恼地对女儿说:“慧琴你真是的,干嘛拉着我,小秀哪里是高家人的对手啊!刘凤兰断了一条腿,嘴巴可没哑。高满才也是一肚子的鬼主意……”似乎意识到在女儿面前说别人的坏话不好,许三叔突然禁声。 许慧琴却神态轻松地说:“要是以前的裴秀,我会担心。但是现在的裴秀,我觉得十个刘凤兰和高满才都不是他的对手。” 裴秀打开院门,就看到趴在屋檐下的大壮眼睛亮亮又充满期待地看着她,大概是反应过来它这样的表情和它之前高冷的形象不符合,很快又耷拉着眼皮,恢复又高冷又很丧的样子。 “好小伙!听三叔说你很厉害呀!帮姐姐干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裴秀撸着狗头,发现大壮不再像之前那样,她碰到它的时候,它的身体会有些僵硬。 “等着,我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裴秀回到落夕镇的那一刻,高满才就得到了消息。 高兵好几次想问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还不去裴秀家,听说消失了两天的裴秀,拎着好些猪肉回来。裴秀炖的红烧肉,可好吃了。不像他妈,红烧肉烧出来就是酱油炒肉,把肉糟蹋了。 晚上应该有红烧肉吃吧?高兵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敢问,因为父亲这会儿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高满才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同时心里冷笑——哼,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跟我玩心眼!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什么离婚,什么玩失踪,不就是想提高在婆家的地位吗?这不,从外面回来,知道闯祸了,火急火燎来道歉了吧。不把存的私房钱还有最近这些天吃掉的肉钱吐出来,就别想回高家! 破旧的门,突然被推开,大概是太用力,一边门直接被推倒。 “裴秀!这是你道歉的态度!给我滚!”高满才头都没抬,拿起旁边装了鸡屎的簸箕朝门口扔过去。 顶着一头鸡屎的高灵崩溃尖叫——“傻逼老头子!你干什么呢!”上辈子这傻逼老头子在省城也是自以为是,认得几个字,非要装被时代耽误的文化人,闹出不少笑话,害得他们‍‌兄‌‍妹‎‌‍难堪。 高满才和高兵都愣住了,高灵竟然敢骂亲爹是傻逼? “高灵你说什么?”高满才怒不可遏。 “爸,高灵骂你是傻逼。”高兵添油加醋。 高家二叔赶来的时候,高灵正被高满才按进水缸里,“死丫头,反了你了!竟然敢骂你亲爹!把你的脏嘴洗洗吧!” “大哥,家里的事情一会再说!不是说裴秀回来了吗,现在当务之急,是去跟裴秀要钱啊!”高满林拉住高满才。 然后又对站在旁边吓傻了的高兵说:“兵子,愣着干嘛,把你姐扶回房间,换件衣服。” 刘凤兰摔断腿送去医院后,尽管疼得死去活来,高满才还是没给为他生了有出息的大学生儿子的老婆子交手术费。直到今天下午,高亮的二叔从长远的角度考虑,觉得他可以从这件事给大学生侄子卖个人情。他先帮大嫂把住院费先垫上,反正裴秀有钱,而且也只是耍性子跟公婆闹别扭。 钱借出去,大概也就几天的事,就能回到兜里,还能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之? 瞧,裴秀才出门两天就灰溜溜地回来了。也不对,不算灰溜溜,她拎着好几斤肉回来呢。高满林两口子还以为裴秀打算炖肉再端到高家来,赔礼道歉。结果呢,高二婶从裴秀家门口来回溜达几次,只闻到香得流口水的肉味,却没见裴秀端肉出门。 直到高二婶听到裴秀让狗吃肉的声音,才意识到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难道真的像村里有些人说的,裴秀想离婚?宁愿给狗吃肉,都不让高家人喝汤? 那怎么行,裴秀要真跟高亮离婚了,他们垫付的医药费得猴年马月才能拿回来? 高满林急了,找到大哥家里。 在高满林苦口婆心的劝说下,高满才终于肯“勉为其难”地去跟弟弟一起去教育不懂事的儿媳妇。 高满林敲门,“裴秀,开门。你爸有事要跟你说!” 正在吃肉的大壮立刻站起来,一脸戒备。 裴秀安抚,“没事,你吃你的,养好身体,现在你出场,有点大材小用啦。” 大壮再次默默翻了个白眼。 裴秀也没起来,继续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对着院门口说:“高家可没给我改口费的红包,也没办酒席,从落夕镇的风俗来说,高家跟我没关系。” 高满才再次脸黑。 高满林有些尴尬,他确实没少听大嫂刘凤兰说没给裴秀改口费也没办酒席,裴秀还不能算高家的人,死了也不能进高家祖坟。这丫头,还挺记仇。 “裴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快开门,趁你爸还没发火。”高满林十足长辈的姿态。 “你们要是再在我家门口骚扰我,我就报警了!顺便把刘凤兰想进我家偷东西的帐一起算了!” 裴秀的声音不急不躁,却让高满林有一种感觉——她是认真的,她会说到做到。 愤怒中的高满才依然没认清楚形势,他怒道:“裴秀!你别哭着来求我!” “放心,不会!” 躲在周围看热闹的居民,面面相觑——“秀丫头是认真的啊?” 高满林看着劝都劝不住的大哥,又回头看了看裴秀家的房子,焦虑不已。一拐弯,跑到镇里的邮电所,打电话给省城的高亮。 松北市地处江南地区,农耕时代起就是鱼米之乡,改革开发十年,经济发展也比内地很多城市发达许多。内地城市,市里的邮局才电话,落夕镇邮电所前两年已经按照电话,方便外出做生意的人和家人联系。 两个星期前,高满林陪小舅子去了一趟省城,顺便和侄子高亮见了一面。这次见面,高满林明显感觉到大侄子和以前很不一样,衣服和鞋子,时髦得不行,看着跟地道的省城人一样。侄子还给他留了个电话号码,说是家里有什么事,可以跟他联系。 小舅子当时还酸溜溜地说:“高亮电话号码都不给他亲爹妈,反而给二叔,不就是炫耀自己有本事嘛。” 人家就是有本事,酸有什么用? 现在,高满林不酸了,他就想把垫付的医药费赶紧要回来。 高亮接到二叔的电话,急了,他脱口而出:“裴秀回落夕镇又闹了?”他可不想让农村人知道他和陈晓月的事。 高满林恍然大悟,“裴秀这两天不在家,难道是找你去了?她去省城找你离婚?完了,完了,我给你妈垫付的医药费怎么办啊?高亮,你二叔什么情况你也很清楚,给你妈垫付的四百块钱住院费,可是我们家大半的积蓄啊。你得赶紧还给我。” 高亮错愕,“我妈怎么了?” “这么大的事,你爸竟然还没跟你说?裴秀去省城找你,你妈趁她不在家,想爬围墙去她家偷钱……不,也不算偷。婆婆给媳妇保管钱,也算天经地义吧。谁知道裴秀家养了只大狗,你妈吓得,从围墙上摔下来,胳膊和腿都摔断了。今天裴秀回来,给狗炖肉吃,一口没给你妈送去,更没给你爸和你妹妹弟弟一口。” 高亮烦躁,“行了二叔,我知道了,电话费挺贵的,先挂了。” “别啊,亮子,你得给二叔一个明确的还钱时间,我给你妈垫付的医药费,你什么时候能还?” “我明天回去!” 说完,高亮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回到出租屋,陈晓月小心翼翼地问:“高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看你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今天早上,高亮说给她买灌汤包,出门的时候,关门很大声,像生气一样。平时买早餐,最多二十分钟,但是这次他却花了一个小时。回来也没买灌汤包,只有馒头。 晚上,他本来说好要带她去一家据说陵城有身份的人都喜欢去的饭店吃饭,但是现在看着也不像是要出门的意思,她都把最漂亮的裙子穿上了。 高亮连忙收拾情绪,他歉意地说:“是啊,家里出了点事。” “啊?什么事?”高亮是农村的,她最不满意的也是这一点,农村人事多。 没准他的弟弟妹妹以后还得靠他…… 陈晓月心里嘀咕。 高亮说:“我妈摔断腿,住院了,我明天得回家一趟。” 第6节 第7章 最近一个月,高亮基本都在想方设法进入另外一个阶层,想方设法和比他社会地位高的人结交。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 比如今天早上看到的裴秀,如果不是之前认识,并且知道裴秀的情况,他肯定会觉得她是高干子弟。或许,她也算是吧……难道基因真的那么神奇?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有那样的父母,岂不是这辈子都不能翻身? 还有他心爱的女神晓月,她肯定是很不喜欢他的家庭,每次只要提到他的父母和妹妹弟弟,虽然她的嘴角依然保持上扬的表情,但是眼神却流露出她没掩饰好的嫌弃、鄙视。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解决母亲住院和还二叔医药费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裴秀! 一个高一都没读完的村姑,怎么会知道大学里各种机构的名称?甚至还知道搞臭他,需要找谁、怎么做。 不行!他好不容易有机会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中获取胜利,绝对不能就这么毁了。 陈晓月发现高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顿时有些紧张。难道她心中所想,被高亮看出来了?大学过去一年,也让陈晓月越来越有自知之明,她想找条件更好的对象,可别人不一定能看得上她。至少目前的情况来看,高亮是她能靠得上的人当中条件最好的。 她还不能失去他! “啊?伯母怎么会摔断腿呢?你赶紧回家看看吧。生病的时候,最需要人关心。何况你是伯母最骄傲的大儿子!今晚就有一趟火车回松北,我去帮你收拾行李,你赶紧去火车站买车票吧。” 看着善解人意的女孩,高亮心里聚积的郁气消散不少。 “好,我去趟火车站,先买票。很快就回来。” 高亮刚到门口,又返回,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给陈晓月,“晓月,本来说今晚带你去饭店吃饭,恐怕是没时间了,你自己去吃点好的。” 二十块!陈晓月家里每个月只给她十五块钱的生活费。 “别,高亮你还是拿回去吧。你妈住院,肯定得花不少。你带回去吧。”陈晓月不肯收。 高亮直接塞她手里,“让你拿着就拿着。钱的事,你完全不用操心。” 从出租屋里出来,高亮并没有直接去火车站,而是去打了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高亮就在附近等人。在等人的时间里,高亮在思考一个问题——裴秀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厉害? 高亮把落夕镇的人都过了一遍。 如果十几年前,镇小学的校长没回城的话,他可能会成为裴秀突然改变的关键。至于其他人……呵呵,没一个有他高亮的眼界和见识。 既然排除裴秀有人生导师的可能,就剩下一个可能性——裴秀被他的父母和妹妹弟弟欺负得太狠了。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反抗。 这群没用的东西! 高亮非常肯定,裴秀说离婚,说要他还清她的三千块,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村姑到底是村姑,没眼界。即便已经改革开放十年,“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也喊了好些年,但是女人能和男人比吗? 离婚的女人,就是二手货。 离婚的男人,是成功人士的标签。 现在多少农民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富起来后,把家里的黄脸婆甩了,娶城里有文化的大学生,再跟大学生生孩子,基因就能得到优化。 高亮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一辆车停在高亮旁边,他瞬间收回得意洋洋的表情,弯腰低头,拉开车门。 “孙总,你好。”高亮认为自己态度恭敬,其实已经是谄媚的程度。 “上车!”孙总瞥了高亮一眼,没好气道。 高亮上车后,明显看到孙总脸上的表情写着“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就把你扔运河里”,他赶忙说:“孙总,突然把您叫出来,确实有重要的事。是关于落夕镇的裴秀!” “你不是娶了她,让她伺候你那刁蛮的爹妈了吗?还有什么破事?” 高亮一脸严肃,这样能让他的话更加有说服力。他说,他想到了一个折磨裴秀更好的办法,和她离婚。 孙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是想离婚,好跟你的同居女友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吧?” 高亮脸一红,只用了两秒不到的时间收拾好情绪,继续说:“孙总,您是省城人,应该不知道农村女人的地位有多低,特别是离婚的农村女人。那可是会被人天天议论和嘲笑的对象。您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裴秀这辈子活得比狗都不如吗?让她带着幻想离婚,没准比挂着我妻子的名义更加不如狗。” 即便孙总戴着夸张的墨镜,几乎挡住他大半张脸,高亮依然能看得出来,他的表情有些松动。 高亮趁热打铁,“孙总,我母亲因为裴秀不孝的缘故,摔断腿,这会儿正在医院住院呢。我就以她不孝顺,故意谋害婆婆为由,跟她离婚。同时,我会私下找她说,我家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身为大学生的我娶她,家里已经很窝心。但是我对她的心意不变,等我大学毕业,成为家里说一不二的人,我会跟她复婚。拿块骨头在狗前面吊着,还怕狗不跟着我走吗?等她人老珠黄,我再告诉她,她是在做梦。孙总,您不觉得很有趣吗?” 孙总听完,哈哈一笑,拍着高亮的肩膀说:“行啊高亮,以前没看出来,原来你的心肝是黢黑黢黑的。” 虽然是讽刺的话,高亮却松了一口气。 “行,就按你说的做。” 高亮连连点头,“孙总,您放一百个心,我保证您满意。” 说完,高亮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孙总有些不耐烦地说:“有什么话就说,不说就赶紧滚下去。” “我说,我说。是这样的孙总,为了让裴秀更加信任我,我想把她结婚的时候给我的三千块钱还给她。您也知道,过去一个月,我花销很大。还有我妈住院,也得花钱。” 孙总怒目圆瞪,“什么?裴秀竟然有三千块?” 高亮心想:你又不肯屈尊降贵去落夕镇看一看,当然不知道裴秀在裴老太太去世后做小吃生意赚到钱,而且远远不止三千。你现在也没必要知道,省得出岔子。 “孙总,裴老太太生前有钱,不缺吃不缺喝的,您应该知道。” “瞎说!那个老太婆之前明明说,就给裴秀留够葬礼的钱。” 高亮叹了口气,“人年纪大了,心软,很正常。孙总您放心,我是黑心肝,不会心软。” 这番话既取悦了孙总,也说服了孙总。他最终拿出三千块钱给高亮,当然不是白给,高亮得给他打欠条。 路灯还没亮,路上有些暗,一辆停在路边的车突然蹿到路上,后面跟着的车差点撞上去。 “操!”开车的司机忍不住骂了一声。 副驾驶座上的人探头往前看,看清楚车牌后,鄙视道:“原来是孙明远那孙子!傻逼玩意。一大把年纪,搞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说完,他注意到司机正通过后视镜看刚才孙明远把车开出来的地方,那地方站着个人,很明显是从孙明远车上下来的。 他又说:“孙明远那孙子估计又在指使他的马仔做缺德事呢!陈誉,要不我们绕回去,看看他们干什么脏活。” 陈誉:“没空!” 话音刚落,车也跟着加速,陈誉的车超过前面的孙明远。 接着,车来到前面一条不算宽敞的马路,陈誉的车速降下来。 后面的孙明远几次想超车,未遂。 终于到了前面有个宽敞的路口,孙明远想趁此机会超车,脚踩油门,和陈誉平行,再踩油门,马上就能超过去。 跟你爷爷玩这个,孙子们,你们还嫩着呢!孙明远往陈誉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往前看的时候才发现,距离他的车头不到一米的地方,堆着两米高的砖头石块。 尼玛!什么时候修路的! 孙明远下意识地打方向盘,直接撞到路边直径有一米粗的梧桐树。 副驾驶座上的人发出愉悦的笑声,“哈哈哈,好玩!傻逼就是傻逼!没事去撞什么树啊。可惜了这树了。” 早上,裴秀在家门口的河边洗衣服,街坊邻居一如既往地关心裴秀的婚姻问题。 这里面也确实有人实实在在关心她,觉得她有机会嫁给大学生,就该好好把握。 也有人幸灾乐祸,或者看戏。 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裴秀并不是真的想离婚,而是借机闹腾,想去省城,不肯在落夕镇帮公婆干活。 对于这些议论和关切,裴秀的回应都是微笑,没有任何解释。 就在裴秀拧干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周围叽叽喳喳的妇女们突然像禁声了一样,顿时鸦雀无声。 裴秀把衣服放到桶里,提桶转身,这才知道为什么大妈大婶们突然没声音了,原来是等着吃瓜呢。 高亮回来了! 对于高亮能在她表达意愿后二十四小时内回到落夕镇,裴秀非常满意。 高亮俯视站在台阶下面的裴秀,冷冷地说:“裴秀,我本来是想报答裴奶奶资助我高中学费,让我成长为大学生的恩情,才跟你结婚,给你庇护。没想到你如此不孝,把我妈害成这样。我要跟你离婚!” 第8章 嚯!不愧是男主啊! 这招可真高。 瞧,之前关心裴秀的大妈们纷纷发言—— “高亮,可能是有些误会,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一家人,可以坐下来商量商量。” “对啊,高亮。裴秀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孩子从小没爹妈,奶奶不缺吃不缺喝,但是对她不算好,好不容易有现在的好日子,你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小秀,你快点跟高亮道个歉,然后再去给你公公婆婆道歉。” 和周围人着急的表情相比,裴秀这个当事人反而像个看戏的。 她提着桶,不紧不慢地上台阶,站在高亮对面,上下打量他,脸上的讽刺,毫不掩饰。 高亮莫名有些紧张。 小镇永远不会有秘密,高亮回到落夕镇,径直去了裴秀家的消息已经开始传开。此时,附近已经围过来不少看热闹的人。同时大家也惊讶地发现,裴秀看起来一点也不怕高亮。 难道她说要离婚,是来真的? “走!离婚去!”高亮想掌握主动权。 裴秀微微一笑,“放心,一会民政局上班,我们绝对是第一个领离婚证的。你可是从省城回来的,有见识的人,应该很清楚,民政局不会早上七点钟就开门。为什么你跑到这里来跟我说刚才那些话呢?不就是想让落夕镇的人知道,是你要跟我离婚。” 这时,高灵冲过来,横在高亮和裴秀中间。她只听到了裴秀的后半句,没听到前半句,她趾高气昂地说:“我哥一个前途光明的大学生,凭什么要被你这个村姑耽误?离,就要跟你离!裴秀,你要是敢缠我哥,我会让你好看。” 看着高灵犹如毒蛇吐信子的样子,裴秀不由得想到原主最后的结局,被毒蛇咬死。看来,高灵是执行的人嘛。 真是奇怪,世上竟然有人长得看到她就能想到某种动物的模样。 高亮把裴秀的表情和反应都看在眼里,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拉了一下高灵,“高灵!这没你的事,你赶紧去医院照顾妈。” 高灵当然不肯,她说:“哥,你就是太善良了。你知道不知道,你会因为你的善良,把自己给害了!还有咱们全家,以后到省城,也会因为裴秀沦为笑柄。”还会把爱你的人,还有你优秀的儿子都害了! 高亮心里已经火冒三丈,高灵在胡说八道什么?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让全家去省城了? 果然,他猜的没错,除了拖后腿的爸妈,还有不省心的妹妹。他们竟然把裴秀逼得都会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