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之你少爷永远是你少爷》 分卷阅读1 ================= 书名:延禧攻略之你少爷永远是你少爷 作者:霏云 文案 设定:傅恒重生 主旨:誓要扭转第34集答应娶尔晴剧情 维持原剧人设,拒绝一切牛鬼蛇神脱离人物性格的ooc 声明:此文为电视剧《延禧攻略》的衍生‌‌‍‎‎同‍‎人‌‌‎文,所有人物及素材取自电视剧,若涉嫌侵权,请联系作者。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宫斗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恒,魏璎珞 ┃ 配角:富察皇后,尔晴,乾隆 ┃ 其它: ================== ☆、一、重生 楔子: 金戈悲鸣,军旗猎猎。 喊杀声嘶鸣震天,铁蹄下血骨模糊。 傅恒跨坐马上,胸腔中热血翻涌,强咽下喉间腥甜,挥剑将一个扑上来的敌兵拦腰斩断。 刀刃与盔甲摩擦出喀嚓声,白刃入肉,扑哧轻响。 骨碌碌,那士兵人头落地,手中长矛飞了出去,矛尖没入傅恒肋骨。 傅恒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单手捂住肋间,茶盏大小的血洞,鲜血泊泊流出。 “傅恒!” 海兰察大惊失色,一边逼退身旁敌军一边向傅恒身周靠近,眼见马上那身影摇摇欲坠,一时间心急如焚。 “不要管我!”傅恒低吼,死死地拽住缰绳,一咬牙,剑尖狠狠地朝马臀一刺。 马儿吃痛,一声嘶鸣,撒开四蹄疯狂地冲进交战最为惨烈的敌军中央。 “傅恒!”海兰察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傅恒的马和人被冲上来的人群包围,自己却被眼前的敌军围堵着,动弹不得。 “给我杀!”海兰察杀红了眼,手起刀落,杀一人挪一步,战马早已被砍断马腿倒在一边,他与身后的将士一起,踩着分不清敌我的尸首,生生杀出了一条通往傅恒身边的血路。 “总督!”突然有人哭喊着。 海兰察心里一凉,循声望去,只见傅恒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身边马儿低鸣,不时地低头蹭着他的脸。 “傅恒!”海兰察狂奔过去,欲伸手将他搀起,却颤抖着不知从何处着手。 这身上,刀剑枪戟,竟已无完好之处…… “海兰察……”傅恒动了动嘴角,便溢出一大口鲜血。 “在这,在这!”海兰察再顾不得那许多,自血泊中抱起傅恒,眼眶疼得火撩一般。 “我傅恒此生……为子不负富察家训……为臣不负陛下栽培……却单单……负了一人……”傅恒说着,大口大口的血自嘴角和鼻孔涌出,胸膛剧烈地起伏。 “你别说话!我带你回军帐,富察傅恒!你给我振作!你若是死了,我有何颜面回去面见陛下!”海兰察狠狠地咬着牙,眼睛猩红一片。 傅恒缓缓抬起手,紧紧地拽住海兰察的袖口,嘴唇张了张,无声,眼睛死死地盯着海兰察。 “好了,我知道,你说罢,我听着。”海兰察的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了下来。 “我就是想……想问……问……”傅恒的仰躺在海兰察怀里,双眸望着琉璃似的蓝天,眼神渐渐涣散,却如同见着了什么似的,染上了有如少年时的纯净和欢喜,“这一生……我守着你,已经……守够了,下辈子……可不可以……换你来……守着我……” 啪嗒—— 一只旧得早已磨掉了线的墨色香囊掉了下来,落在脏污不堪的血泊里…… 乾隆三十五年二月十二,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富察傅恒于进缅剿匪一役中战死,乾隆皇帝亲临其府奠酒,谥文忠。 第一章:重生 “你想要救魏璎珞,只有一个办法。” 尔晴说罢,定睛望着傅恒,她笃定,为了救出那个人,傅恒定会答应,谁叫那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想到这里,尔晴眼底便泛起一丝妒恨。 傅恒的眼神原本在听到尔晴说可以救魏璎珞时闪耀着期盼的光芒,突然,那光芒骤然掠去,变得有一丝些茫然,不确定。 “富察侍卫?”尔晴唤他。 傅恒茫然的目光一颤,眸光渐渐凝成一线,不可思议中掺杂着惊奇和狂喜,听到尔晴的声音,猛地转眸看向她。 尔晴被这凌厉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惊,不知缘何背后竟然渗出了冷汗,傅恒看她的眼神,冰冷中透着悲悯,那看穿一切的模样,让她没由来得舌根发硬,想说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 傅恒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富察皇后,眼眸柔和了些,真好,还能再见到她,活着的她。 尔晴有些怔怔的,方才那个伏卧在皇后榻前明明已方寸大乱的傅恒,瞬间似变了个人般,俊面上再无慌乱和眼泪,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但依稀觉得,她刚才想要跟他说的话,他未必想要听了。 思忖间只见傅恒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分卷阅读2 r /> “富察侍卫!”尔晴连忙跟了上去。 傅恒匆匆走到院子里,“明玉呢?” “在后院儿……”珍珠还没说完,傅恒已经朝后院奔了去。 尔晴停下脚步,待傅恒往后院去了,这才跟上去。 “明玉!”傅恒一进院儿,就看到明玉守着药铂抹眼泪儿。 “富察侍卫。”明玉见到傅恒,忙抹了下脸站起来。 “明玉姑娘,我有事请姑娘帮忙。”傅恒道。 “富察侍卫,明玉这药尚未煎好,富察侍卫有什么事不妨跟奴才说。”尔晴走了过来。 明玉见到尔晴,面色一沉,扭了脸去不看她。 “也好,”傅恒点了点头,“那便麻烦你,给我泡壶茶。” “是,富察侍卫稍等。”尔晴微微一笑,福了一福退开去,转身时笑容尽敛,这个时候哪来的心思喝茶,看样是定要支开自己不可了。 “富察侍卫,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啊?你快去救救璎珞啊!”明玉急得快要哭出来。 “我自然要救她,所以才请你帮忙。”傅恒急道。 “什么忙,你说。”明玉连忙问。 傅恒低声说了几句,明玉的脸色变了几变。 “千万记得把我的话带到,我先走了。”傅恒又叮嘱了一句,见明玉将头点了又点,这才急匆匆地走了。 明玉犹自瞪着眼睛,不自觉地点头,喃喃道:“皇后娘娘真的要醒了吗……张院判和叶太医都不确定的事,富察侍卫怎么知道的……” 乾清宫门前墨色理石地面硌得傅恒双膝传来钝钝的痛,却比不得他此时心中的痛。 二十八年如大梦初醒,醒后的他依旧是翩翩少年,心底却早已桑田沧桑,唯独那一份悔还在,那一份痛还在,那一份爱还在。 两世为人,走过了二十八个与她分别的春秋,度过了二十八年被嫉妒和悔恨啃噬的日日夜夜,被命运之手拨弄之后,又扔回了让他永生永世不能忘记的这一天。 他,不能再错了。 李玉第六次小跑出来,矮着身子对傅恒道:“富察侍卫,皇上说了,魏璎珞秽乱宫闱决不轻饶,您在这跪着也没用,还是先回吧,万一真惹恼了皇上,怕是连您也一起治罪,那皇后娘娘醒来知道,可得心疼死了。” “知道了,多谢李总管提醒。”傅恒嘴上应了一声,依旧跪得笔直,动也不动。 “这……唉……”李玉没辙,回去复命去了。 傅恒跪在原地,面色沉静如水,良久,听得殿内想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明‎‍‎‌黄‍‌‌‎‎色‎‍‍‌‎团龙纹的下摆出现在了眼前。 傅恒叩了下去。 “傅恒,你在这跪了一天,究竟想干什么。”乾隆的声音低沉,话语中透着浓浓的威仪。 “皇上,奴才是来请婚旨的。”傅恒道。 “哼,”皇帝一声冷哼,“你想娶魏璎珞,告诉你,不可能,朕不允许,这一回,朕要摘了魏璎珞的脑袋,以正宫闱。” 皇帝语毕,转身欲离去。 “敢问陛下,魏璎珞所犯何罪。”傅恒起身,依旧跪得直挺挺。 “所犯何罪?”皇帝睨了傅恒一眼,拂袖中卷了怒气,“明知故问!” “魏璎珞秽乱宫闱,被押入慎刑司,可魏璎珞一人何谈秽乱宫闱,请陛下圣裁!”傅恒又是一叩。 “你——”皇帝没想到傅恒竟然用自己来将他的军,一时气结,“你当真以为朕不舍得治你的罪不成!” “奴才不敢!”傅恒语气铿锵,“请陛下圣裁!” “好,好!”皇帝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富察傅恒,你可想清楚了,富察家百年清誉,你真要往自家门楣上抹黑吗?” “请陛下圣裁!” 傅恒神色依旧,皇帝终于大怒。 “着大理寺卿进宫!” “皇上!”李玉噗通跪地,“皇上息怒,这侍卫与宫女私通是内务,内务向来都是由慎刑司主审,就算是三司也是由慎刑司主断,如何传得了大理寺卿,这不……不……” “朕让你去传!”皇帝一脚将跪在地上的李玉踢了个跟头。 “嗻!”李玉再不敢说话,连滚带爬地去传人了。 “傅恒,你别妄想进慎刑司陪她,朕不会让你如愿的。”皇帝冷冷地对傅恒说道,“朕就是要让你知道,这个魏璎珞不论生死,朕都不会让她再接近你!” 傅恒伏在地面上,额头触着冰凉的大理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不语。 ☆、二、下狱 第二章:下狱 月影寥寥,在紫禁城角落的一处宫墙,画下无聊的一笔清辉。 那墙后面,传来一阵低语。 “袁管事,这是皇上亲口让羁押的重犯,您可得快着些,不然奴才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省得,进去看看就出来,这个你先拿着,明儿比这还多。” “哎 分卷阅读3 呀,您可饶了奴才吧,就这一回,这玩意再多,奴才也怕没命花。” “那再说,我先进去了。” “好,您快着些。” 慎刑司的牢房,潮湿闷热,扑面而来一股子说不出的异味儿,许多人闻到这味儿都会作呕,因为这里死过太多人,有些人死得太过零碎,连尸体都收拾不全。 魏璎珞此刻蜷缩在一间窄小的牢房之中,手臂粗的栅栏隔着的,是一个一直呜咽的女人。 那女人被割了舌头,披头散发,血水顺着下巴流着,染得胸前全是血,她一直冲着魏璎珞的方向啊啊喊叫,张开的嘴能看到半截血肉模糊的舌根,很是可怖。 魏璎珞没有看她,紧紧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手拢着自己的肩膀,细细地吸气。 很痛,连呼吸都会牵连着背上绽开的皮肉。 从她被绑在刑具上的那一刻,便在想慎刑司的人会怎样盘问怎样逼供,然而并没有,没有人跟她废话,鞭子沾了水,直接抽上来。 是了,她疼得面目抽搐,在心里冷笑着,皇上定的罪,何必要问。 况且,谁人不知道这罪名那一头的人是谁,谁会问?谁问谁死。 “璎珞,璎珞。” 身边的杂草陷了陷,魏璎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袁春望的脸。 “璎珞,来,喝点粥。”袁春望瞧见魏璎珞背上的伤,眼睛被刺得生疼,差点掉出泪来。 小心地将魏璎珞半搀半抱在怀里,勺了一匙粥,轻轻吹了喂到她唇边。 魏璎珞也不推辞,小口吃了,连着喝了小半碗,才抬眼问:“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袁春望哼了一声,“我怎么能不来,我不来,任你死了烂在这牢里么?” “我不会死的。”魏璎珞垂下眼。 “你这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你自己听的,自己说的话连个底气都没有。”袁春望气道。 “皇上非要我死,旁人又有什么法子。”魏璎珞闷声道。 “是!没法子!”袁春望将粥碗重重地往地上一搁,“他就算是没法子救你出去,总有法子进来看你吧!今日里你被带去问话生死未卜,我看他倒是在侍卫处坐得四平八稳!” “侍卫处?”魏璎珞倏然抬起头来,“你去侍卫处做什么!” “我、我路过。”袁春望看向别处。 “哥!你去找他了是不是!”魏璎珞大急。 “是,我是去了,皇后娘娘没醒,你又因这个么个罪名被带走,我不找他还能找谁!” “那你也不能……也不能……你知不知道傅恒虽是御前侍卫,行走御前也常常出入后宫,但为人坦荡心思单纯,做事不会拐弯抹角,若他此时病急乱投医,做了傻事,后果不堪设想!”魏璎珞急得想要起身,一动起来伤口热辣辣的疼,痛得她嘶嘶地喘着气。 袁春望忙蹲下来,先看了她的伤口,又恨铁不成钢地掏出伤创药来,“你就知道为他着想,对,他是君子,他坦荡荡,我是小人,我常戚戚,但是璎珞你仔细看看,现在喂你喝粥的人,是我袁春望,不是他富察傅恒,为你上药的人是我袁春望,不是他富察傅恒!你心心念念为了他肯丢掉性命的人,他在哪呢?” 魏璎珞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夺过袁春望手中的药瓶,扔在地上,沉声道:“你走吧。” “璎珞,你……”袁春望看着魏璎珞,原本忿忿的,见她这副模样,还在死撑,又软了下去,“好了,我不说了,药给你留下,你藏好了。” 魏璎珞不作声。 外面传来守门太监催促的声音,袁春望收拾了东西,又看了魏璎珞一眼,叹了口气,走了。 魏璎珞将药瓶塞进杂草里,又拢了肩膀闭着眼躺了下去,耳边回响着袁春望的话:你心心念念为了他肯丢掉性命的人,他在哪呢? 傅恒,你在哪儿? 你千千万万,不要做傻事。 *** 傅恒在天牢。 李玉站在牢门口,瞧了瞧一身囚服的傅恒,转头对大理寺卿邓时敏一躬身:“邓大人,那奴才就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李总管,李总管!”邓时敏紧跟着李玉走了两步,来到远处,有些为难地问,“皇上什么也不说就把富察侍卫给关到这儿来,是何意啊?” 李玉摇摇头,“邓大人,皇上的意思,奴才哪里知道。” “大理寺历来复核刑部拟判死刑的案件,这富察侍卫就算是犯了死罪,也当先由刑部主审,再送过来才是啊!”邓时敏问道。 “哎哟,邓大人,”李玉吓了一跳,赶紧掩了邓时敏的口,“这事儿可不能乱说。” 邓时敏也知自己说了不得了的话,连忙点头,“是是是,是我失言了,”说罢从袖口里拿出件物什塞到德胜手中,“在下愚钝,还请李总管指点。” 李玉不动声色地将物件纳进了袖筒,慢慢地凑到邓时敏耳边,低声道,“富察侍卫啊,犯 分卷阅读4 了错,但是为什么不送去刑部而直接送来你大理寺,那还不是因为,去了刑部就要定罪嘛!皇上啊,虽生气,心里着紧着富察侍卫呢。” “啊,原来如此。”邓时敏恍然大悟,感情只是为了关一关吓一吓,毕竟是皇后胞弟,怎么能真的定罪。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多谢李总管提点!” “邓大人事务繁忙,奴才就先告退了。”李玉笑着一揖,晃着拂尘走了。 天牢森凉,寒铁的门窗透着丝丝冷意。 傅恒抬头望着高高的铁窗,一勾弯月氤氲,落在面前映作一小片光圈,照亮地面上厚厚的尘土。 修长的手指慢慢划过那尘土,一勾一挑,一抹一划。 璎珞,你曾说过,不管我有千般理由万般无奈,结果是我先放弃,就不会再原谅我。 这一次,我跟你一起。 ☆、三、皇后 第三章:皇后 长春宫自皇后病倒之后一直愁云惨淡,主子病着,宫里众人也都打不起精神来。 昨日傅恒走后,尔晴将一壶上好的安溪铁观音打翻了,还烫了自己的手,小宫女们都关切道尔晴姐姐太不小心了,只有明玉一直没理她,连那烫伤的地方都没看一眼。 入夜时,明玉端着景泰蓝的脸盆来给皇后擦洗,刚走过来只见皇后娘娘睁着双眼,满脸是泪。 咣当—— 脸盆重重地摔在地上,明玉既惊又喜地扑上去,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娘娘!娘娘您醒了!娘娘您终于醒了!” 皇后含着泪挣扎了下,她那日依稀听到尔晴对傅恒说要救魏璎珞需得傅恒去向皇上应允喜塔腊家的亲事,转眼已过了一日余,若真是木已成舟,她真个要替傅恒悔恨终生了! “我的腿……”皇后发觉自己竟然起不来,焦急地叫道,“明玉,本宫的腿,本宫的腿怎么了?” “娘娘别着急,奴才马上去叫太医来,太医马上就来了。”明玉激动不已。 “不要叫太医,”皇后一把拉住明玉的手腕,“让傅恒来,本宫要见傅恒,让傅恒来!” “娘娘,”明玉哭得更凶了,“富察侍卫来不了,奴才还是先去请太医吧,娘娘病了这许多日子,身子要紧啊!” “你说什么?什么叫傅恒来不了?”皇后急道。 “娘娘,富察侍卫……被皇上下了大狱了,现在在大理寺的天牢里!”明玉边哭边说。 “什么!”皇后杏眼圆睁,一阵气血翻涌,差点吐出一口心头血,“何故下狱?” “娘娘您这些日子一直昏迷不醒,发生了好多事儿,璎珞她昨日里被告发咒杀已故高贵妃,还被皇上问罪与侍卫私……私通,”明玉小心地看着皇后的脸色,继续说道,“后来问出咒杀高贵妃乃是有人诬陷,可是私通侍卫……魏璎珞一个字都没辩白,便被压去慎刑司了。” 皇后的手紧紧地揪着锦被,脸色煞白,唇间毫无血色,“所以,傅恒就下了狱,是么?” “倒、倒也不是,皇上起先只命人拿了璎珞,并没有向富察侍卫问罪,可是富察侍卫自己去乾清宫请罪,还说什么……秽乱宫闱这等罪,万没有只拿一个人问罪的,皇上大怒,直接叫大理寺卿邓大人把人关到天牢里去了。” 明玉说完,只见皇后眉头越皱越紧,担忧地上前,“娘娘,谢天谢地您醒了,富察侍卫和璎珞总算是有救了。” “傅恒啊……”皇后仰头,闭了闭眼,长长地叹息一声,不再说下去了。 “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明玉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又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朝门口望了一眼,才趴到皇后耳边,“娘娘,富察侍卫说了,您久病未醒,好容易醒来,又知道了这么多变故,怕您经受不住再病过去,叫我一定找叶天士来给您诊治。” 皇后闻言,仔细看了明玉一眼,点了点头。 ???*????* 邻近子时,养心殿烛火还亮着,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闭目片刻。 突然听得外面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行至殿门口停了下来,想必是被德胜拦住了。 “何事?跑得这般冒冒失失的。”皇帝扬声道。 德胜匆匆自殿外进来,“回禀皇上,长春宫来报,说是皇后娘娘醒了!” “真的!”皇帝大喜,立刻奔出殿去,身边伺候的李玉忙将披风披在皇帝身上,“李玉,快去太医院请太医过去。” “已经请了。”德胜忙回话。 “好好好,朕现在就过去。”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难掩喜色。 “起驾长春宫——” 刚行至半路,又见一宫人急匆匆地过来,见了皇帝,噗通跪倒在地。 “皇上,皇后娘娘又晕过去了!” “什么!”皇帝大惊。 长春宫寝殿内,跪了一屋子人,皇帝坐在床边,耐心地等着正在给皇后诊脉的太医。 分卷阅读5 叶天士一边诊脉一边摇头,眉头皱得皇上心惊肉跳。 “叶天士,皇后究竟如何?听闻她刚刚醒过来了,朕还没到,就又晕过去了。”皇帝急道。 “皇上,”叶天士原本是跪在塌前诊脉,闻言后膝行后退了一步,“皇后娘娘方才确实醒了,只不过娘娘久病,心脉不畅且脆弱,初醒就闻听变故,难免气血逆行,一时撑不住,这才又晕了过去。” “闻听变故?”皇上目光一沉。 宫女们俱心惊肉跳,低低地伏了下去。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皇后的?”皇帝怒道。 “奴才罪该万死,”明玉不停磕头,“皇后娘娘醒来知道自己昏迷这许久,家中一定担忧焚心,叫奴才立刻去传富察侍卫,叫他回家中报信……奴才……奴才被娘娘问得没法子,只好据实回禀。” “好一个据实回禀,你这是要把你主子气死吗!”皇帝一拍床沿。 明玉吓得一个哆嗦。 “启禀皇上,明玉一向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只怪奴才昨日烫伤了手,今日没能在娘娘身边伺候,不然定不会让娘娘知道这件事,惹娘娘晕倒。还望皇上念在明玉伺候娘娘多年的份上,饶了明玉。”尔晴出声求情。 明玉趴伏在地上,动也不动。 皇帝沉着脸,不再去理明玉,“叶天士,那么皇后何时能再醒来呢?” “回禀皇上,”叶天士脸色有些为难,“先前臣说了,皇后娘娘是自己不愿醒来,如今娘娘好容易愿意醒了,又晕了过去,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皇帝盯着叶天士,一字一字地问。 “怕是……娘娘又不愿醒来了。”叶天士额头冷汗大颗地冒出来。 “滚,都滚出去。”皇帝气得狠狠一摆手。 众人马上噤声退了下去,片刻间,殿内就只剩了皇上和皇后二人,一坐一卧。 “皇后,你真狠心,醒来都不等我看你一眼,就又睡了。” “你知不知道朕多担心你,多想你醒过来。” “叶天士说你不想醒,为什么,皇后,你可是生朕的气了?” “朕知道,傅恒的事你一定是生气了,可是朕没有真的怪罪于他,只是将他圈在大理寺让他清醒清醒。” “你最疼爱这个弟弟,朕怎么能允许他娶魏璎珞那种女人。” “等他自己想清楚了,朕就把他放出来,皇后,你便不要生气了好吗?” “还有那个魏璎珞,朕知道你喜欢她,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让她吃些苦头,断了那些攀附权贵的念头。” “只要你醒过来,朕什么都答应你。” 皇帝握着皇后的手,幽幽地、一句句地说着,整个空荡荡的殿内,回荡着皇帝温柔的声音。 皇后的手指,在皇帝的手心,倏地动了一下。 正在说话的皇帝声音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心里的手指,用力握了一下,喜道:“皇后!” ☆、四、探监 长春宫寝殿内又跪倒一片,不过气氛不若刚才那般凝重。太医请好了脉,退到一旁。 “你终于醒了,”皇帝握着皇后的手,深情道,“朕真的非常忧心。” “臣妾一直听得到您说的话,只是臣妾睁不开眼睛,就好像一直陷在深深的噩梦里,没有办法醒过来。”皇后目光流转,望着皇帝,声音依旧是虚弱的。 皇帝凝视皇后半晌,欣慰地微笑,“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见皇后垂眸看着自己的腿,纤细的指尖紧紧地揪着锦被,皇帝心中一阵不忍,柔声宽慰道,“你不必担心,叶天士说了,你这腿是因为长期昏迷无法动弹,假以时日一定会康复如初的。” “嗯。”皇后温顺地应了一声,脸上却依旧愁眉不展。 皇后初醒,皇帝心中欢喜,见不着皇后笑容,越发的着急,心思一动,想起方才皇后说听得见自己说话,于是轻抚着皇后的手掌,“皇后,不必担忧,朕明日就下令将傅恒放出来,不,现在就下令,让他回去给你阿玛和额娘报个信,说你醒了,朕准他们明日进宫来看你,可好?” “臣妾谢皇上恩典。”皇后反握住皇帝的手,露出些许笑容。 “只要你欢喜,只要你好起来,朕答应过你的,决不食言。”皇帝终于看到皇后的笑容,眼睛都透着暖意。 皇后温婉地笑了,看在皇帝的眼里,让他更是欢喜。 待皇帝走后,尔晴和明玉留在房中。 “尔晴,你的伤还没好,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回去歇着吧。”明玉端着御厨新熬的燕窝过来。 “没事,娘娘醒了,我心中欢喜,纵然做不得什么,能站在这里看着娘娘也是好的。”尔晴笑着答。 明玉坐在床边,端起碗来准备喂皇后,皇后看了看尔晴,“哪里伤着了?” “回娘娘,不小心烫着了,不打紧。”尔晴说罢,不动声色地瞄了一下明玉,以往这 分卷阅读6 个时候不消她说,明玉自会把前前后后跟皇后说上一遍,哪知今日,明玉竟然什么也没说,专心地一匙一匙地将燕窝喂进皇后口中。 “仔细养着,有事就交给明玉做,你在旁边提点着就好。”皇后说道。 “谢娘娘关心,奴才知道了。”尔晴应着。 “服侍娘娘这种事我做惯了的,尔晴就不必一直看着我了吧。”明玉瞟了尔晴一眼。 “看你说的,我几时看着你了。”尔晴轻笑,一贯地纵容明玉的样子。 “好了,尔晴你先下去吧,早些歇息。”皇后道。 “是。”尔晴叩了礼,退了出去。 待尔晴走了盏茶工夫,明玉将碗匙收了,皇后才靠在床头,轻轻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尔晴哪里惹你不痛快了?” “娘娘,”明玉闻言,撇了撇嘴,似要哭出来,“奴才不知道该怎么说,奴才与尔晴一起服侍娘娘多年,如今奴才恼她,知道是自己不对,可是奴才就是忍不住,尔晴她,她不应该这么做!” 皇后微微一笑,“这么多年,你一直以尔晴马首是瞻,有时候连我的话也未必肯定,却定会听她的,到底是何事,能让你说出这番话来?” “尔晴……尔晴她……”明玉犹豫了一下,一狠心,“尔晴她心仪富察侍卫!” 皇后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额头,明玉连忙上前来,接手过来,为皇后轻轻按着太阳穴,只听皇后轻轻地问道,“然后呢?” “娘娘,您、您不意外吗?”明玉大奇,皇后怎是这种反应。 “不光是尔晴,你不也是么?”皇后微微闭了眼,说道。 “娘娘!您您误会奴才了……”明玉一时慌乱,舌头打结,“奴才那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奴才早就、早就不……” “好了,每次傅恒来看我,你们这些个小丫头的心思全部都挂在脸上,我还能不知道么,不过尔晴也喜欢傅恒,我倒当真是没看出来……”皇后闭着眼,看不见眼底的心思。 “娘娘,您可知,皇上昨夜原本是来赦免魏璎珞的。”明玉道。 “知道,我听见了。”皇后道。 “尔晴是故意让皇上瞧见璎珞和富察侍卫在一处的,皇上这才发了火,恼了富察侍卫。尔晴还叫我不要说出去,我先前答应了,可是没想到富察侍卫被下了天牢,璎珞也被押了慎刑司,我现在后悔了,我当初就应该跟皇上说,尔晴是故意的。”明玉不甘心地说道。 “没用的,”皇后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皇上想要处置谁,任谁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那璎珞怎么办,娘娘,那慎刑司可不是人待的地方。”明玉扁着小嘴,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今日已开口赦免了傅恒,我便不能再提璎珞了,否则只会适得其反……我会想办法的,夜里你去慎刑司走一趟,皇上说了不会要她的命,那些行刑的太监们怕是还不知道。”皇后悠悠道。 “是,奴才省得了。”明玉点点头,“也不知璎珞在慎刑司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皇后低低叹了气,又闭上了眼。 明玉便不敢再说话,放下床帐也退下了。 明玉依皇后的话,夜里悄悄地去了趟慎刑司,临走是特意看了眼尔晴的屋子,走后又刻意七拐八拐了些路,确定没人跟着她,这才急匆匆地往慎刑司方向去了。 远远地在慎刑司门前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定睛看去,不是傅恒又是谁。 “富察侍卫!”明玉低呼了一声,急急上前将人拦下。 “明玉姑娘。”傅恒在天牢里关了一天一夜,寒气渗得有些唇色发白。 “你可不能进去,若是被皇上知道了,璎珞可就真的活不成了。”明玉急道,自打听了皇后说的那些话,明玉的脑子也难得清楚了些。 “我知道……”傅恒语中酸涩,哪怕是重来,有些事情仍旧有心无力,头顶那皇权,犹如密不透风的天,无处可躲又无力反抗。明知她就在里面,不能见,不能救,只能在这一墙之隔,站着。 “明玉,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见她一面,哪怕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傅恒知道明玉能来,定是有了皇后的旨。 “这……”明玉犹豫了一下,定神道,“你跟我来。” 一炷香后,慎刑司自大门进了两个人。 “明玉姑娘,魏璎珞就在这儿了。”当先的太监将明玉和她身后的太监领了进来。 “把门打开。”明玉道。 “这……”太监为难。 “皇后娘娘有几句话让我交待她,她被你们打成这个样子,你确定我隔着这么远的门说,她听得见?”明玉狠狠地剜了太监一眼。 “是,是,奴才这就打开。”皇后二字如同惊雷一般,小太监再无二话,赶紧打开牢门。 明玉跨了进去,身后的太监弓着身子,手里提着一个盒子,也要迈步进来,却被拦了下来。 “那是娘娘赐的金创药。”明玉头 分卷阅读7 也不回地说道。 这便足以说明这个人是主子不让死的,于是再没人敢拦。 “你们离远些,主子们的话,有时候听到了是要掉脑袋的。”明玉又道。 慎刑司的几个太监立刻退得远远的,直到看不见影儿。 待人走远了,明玉急忙走近魏璎珞,在她身边蹲了下去,却听得“扑哧”一声轻笑。 “明玉姑娘真是好大的谱,连我都被吓着了呢。” 魏璎珞说罢,慢慢地自地上坐起,抬头望向明玉,她长发凌乱,衣衫被鞭笞得破破烂烂,依稀可见狰狞的伤口,染了血的衣衫粘在伤口上,触目惊心。 而那姑娘,坐在地上,苍白的小脸上挂着笑,只顾望着明玉,轻轻起唇,露出小巧的贝齿:“皇后娘娘醒了,是不是?” “是,娘娘醒了,”明玉蹲下来,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着魏璎珞这满身的伤,“你就知道惦着娘娘,自己都快没命了,还笑。” “伤些皮肉,死不了。”魏璎珞想给明玉擦眼泪,伸出手,见了自己满手的血,还是作罢,便又放了下去。 却落在了另一个手心里,那只手,白皙干净,指节修长分明,手心擎着魏璎珞累累伤痕鲜血淋漓的手,微微颤抖。 ☆、五、相见 第五章:相见 魏璎珞没有抬头,一直看着那只手。她认得这只手,这只手曾经在她每夜高烧时,拧了帕子搭在她的额头;曾在她出疹昏睡时,悄悄为她上药;曾在辛者库的永巷,拢住她解开的衣襟…… 这只手,挽弓握剑,那样准那样稳。 此刻捧着她的手,却抖得那么厉害。 “你不该来。”魏璎珞轻声说,冲着那只手,却不敢抬头看手的主人。 一滴泪掉下来,落在魏璎珞的手背。 魏璎珞仿佛被烫着了一般,手一抖,抬头望去。 她从为见过傅恒的眼泪,也从未在傅恒眼中,见到这种无法言说的痛。 魏璎珞怔怔的看着傅恒,伸手去拭他脸上的泪,越怎么都拭不干净,傅恒的泪就那么无声地流着,从那灿若繁星的眼中,无休止地落下来。 “我不疼,真的。”魏璎珞鼻子酸涩,紧紧地咬着牙根,不让自己哭出来,可能自己现下真的太狼狈了,否则傅恒怎会如此。 明玉比傅恒哭得还凶,捂着嘴站到门口去了。 傅恒紧紧握住脸颊边那只冰凉的小手,一颗心似被油滚着,又似被雪窝着。甜蜜和痛苦交织缠绕,扼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自栅栏那端,看到她那熟悉的瘦小身躯蜷缩在那里,他的脚下便有如生了根一般。 不敢呼吸,不敢动作,生怕这一切又是黄粱梦一场,一动,梦便醒了。 那一世,多少夜里他惊坐起,冷汗湿透,耳边是她决绝的声音。 ——你我恩断义绝,相逢陌路。 她做到了,他永世不忘紫禁城那一面,她坐在步辇之上,淡漠地望着前方,眼中无他分毫。 又还有多少夜里,他梦里,那女子巧笑倩兮,一句句一声声少爷,唤得他心头甜腻,而醒来之后,枕席空空,心里一片冰凉。 于是他连睡都不敢睡,连梦都不敢做。 失去她,一辈子,活在锥心之痛中。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过去。 终于见着了她,坐在那里,冲着明玉浅浅地笑,用他在记忆里无数次回忆的声音,“皇后娘娘醒了,是不是?” 三两步,走到了她身边。 这三两步之间,相隔整整一世,二十八年。 傅恒不知道自己在落泪,直到视线模糊得连魏璎珞的脸都看不清,才眨了下眼,将泪水眨出眼眶。 伤成这样,还说不疼,这个小骗子,一贯爱骗人。 “璎珞……”傅恒唤道。 “嗯。”魏璎珞应着,若不是这张脸,这双眼,她几乎快要认不出这个人就是傅恒,他看她的眼熟,她又熟悉,又陌生。 “璎珞……”他闭了眼,再睁开,又唤。 “嗯。”魏璎珞又应。 是她,是她。 傅恒凝视着魏璎珞,终于不再犹豫,将她虚虚地纳入怀里。 “璎珞,对不起。” 对不起,上一世我自以为是,放弃了你。 “璎珞,对不起。” 对不起,我曾嫁衣别送,伤害了你。 “璎珞,对不起。” 对不起,曾让你独自承受,委屈了你。 魏璎珞依偎在傅恒怀里,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地推开傅恒,坐直了身子。 “我没事,你别离我这样近,仔细污了衣裳,要被人看出端倪。”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傅恒凝视魏璎珞,伸出手来细细地摩挲她的脸,只两天,便消瘦了一大圈。 “皇上这次不会轻易饶我,你越是去求他,他便越不会放过 分卷阅读8 我,你听我的,千万别因为我去求皇上,小心皇上连你也恼了,那才更不好办。”魏璎珞忧心地看着傅恒。 “本来也恼了,你可知富察侍卫是刚从天牢里放出来。”明玉气道。 “什么?”魏璎珞大惊,拉住傅恒的手臂,“你去了天牢!” “你放心,没人对我行刑,只是关了一天,方才姐姐醒了,便将我放了。”傅恒安抚魏璎珞,“我不会冒然行事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便什么都能忍得。” “富察侍卫你这回可以安心了,皇上亲口说了不会要璎珞的命,皇后娘娘这才敢让我过来的,以后就算她人关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折磨她了。”明玉道。 “这便好。”傅恒稍稍松了口气,伸手将带来的盒子打开,“明玉,还劳烦你,将这伤药给璎珞涂了。” 魏璎珞闻言向后缩了一下,“不要。” “这里潮湿不洁,你身上的伤必须要处理,否则不容易痊愈。”傅恒柔声道。 “我自己会涂,你们走了我就涂。”魏璎珞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你的伤大多在背上,你自己怎么涂?你是蜘蛛啊还是蜈蚣啊?有那么多那么长的手脚的吗?”明玉哼了一声,走过来,自盒子里拿出干净帕子,再拎出个水瓶,仔细将帕子浇湿了,嘴上还不闲着,“我可是伺候皇后娘娘的人,今天伺候你一次,你不感激,还要推脱,简直不识抬举。” “听话。”傅恒轻抚了下魏璎珞的额角,站起身转了过去。 魏璎珞看着傅恒的背影,心底微甜,嘴上回明玉道,“是是是,有劳明玉姑娘大驾,希望明玉姑娘等下看到我的伤口,莫要吓哭了才是。” 傅恒听得这句话,手指慢慢握成了拳。 明玉小心地扒开魏璎珞的衣裳,狰狞纠错的伤口让她张大嘴巴,若不是被魏璎珞一把捂住,真个会叫出来。 魏璎珞紧紧捂着明玉的嘴,伸手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再看看傅恒的背影,以眼神狠狠地警告明玉。 明玉小脸皱成一团,哆哆嗦嗦地处理了伤口,将药涂好,包扎完毕,自己已是满头大汗。 魏璎珞将那破衣裳又穿了起来,也是疼得面上血色全无,好在原本就苍白,倒也看不出,只有额头细密的汗珠,泄露了方才无声无息的痛楚。 “好了。”明玉收盒子的时候手指还在颤。 傅恒转过身来,冲微笑的魏璎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自幼习武,耳聪目明,这么近的距离,她的呼吸尽在耳中,怎么可能听不到她疼痛时急促的呼吸,忍痛时屏住的气息。 既然她不愿他知道,他便当做不知。 “富察侍卫,我得回去了。”明玉怕出来得久会有不妥。 “璎珞……”傅恒不舍地看向魏璎珞。 魏璎珞浅浅地笑,冲傅恒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六、私心 皇后醒来,长春宫看起来恢复了往日井然有序的模样,可仔细看去,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偶尔交头接耳,神色间皆不见什么喜色。 下面的事,皇后自是不知道的,明玉贴身伺候,下等宫女在她面前也乖觉得很,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一大早傅恒便被传进了宫,自乾清宫出来之后,便向长春宫来了。 皇后刚服了药,见傅恒进来,便坐了起来。 “姐姐可好些了?”傅恒站在榻前望着皇后,依旧是记忆里她的样子,那时不觉姐姐有什么不同,如今再望去,才发觉那浅浅笑容里,总有淡淡哀愁。 “你没事吧?”皇后关心地问。 “我没事,昨夜便已出了天牢,阿玛额娘知道姐姐行了,都开心得不行。” “是我不好,让他们担心了。” “姐姐醒来便好。” “傅恒啊,”皇后幽幽道,“听说皇上今早召见了你。” “是,皇上今日封了我户部右侍郎。”傅恒眼底染上淡淡愁色。 “户部右侍郎,丛二品,”皇后叹息了一声,“皇上这是要用恩堵你的嘴,要你感念君恩,莫负朝廷,也……莫要再顶撞他。” “我知道……皇上今日见我,有关璎珞的事只字未提。” “傅恒,”皇后低低喃道,“你跟璎珞若要在一起,有多难你可知道?” 傅恒低头不语。 “你可知……皇上待璎珞与他人不同?”皇后慢慢说道。 一旁的明玉一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傅恒,面色依旧。 “看样子,你也知道的,那么,你便知道这件事有多难了罢。”皇后见傅恒脸上未见惊讶之色,心底喟叹,没想到皇上的意图,竟然连傅恒都看得出来。 良久,只听得傅恒一字一字地答道: “我心匪石。” 皇后看着傅恒,“与天相抗,就算是匪石也会化作齑粉。” “起码不会悔恨终生。”傅恒也看着皇 分卷阅读9 后。 *** 傅恒离去后不久,皇上便来了长春宫,皇后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明玉跪在一旁,低声地央求着: “娘娘,您就吃一口吧,娘娘……” 皇上从外间走了进来,挥挥手示意明玉退开,接过明玉手上的白玉碗,坐了下来,柔声道: “不管你因为什么闹脾气,都不能亏待了自己啊。” 皇后这才转过脸来,看向皇帝,“您来了。” “是,朕来了。可是很显然,你的心思早已飞出了这座大殿,皇后,你能不能告诉朕,你到底在想什么。”皇帝细细地看着皇后。 “皇上,臣妾想求您,”皇后顿了顿,“可不可以放了魏璎珞?” “不可能。”皇帝将碗轻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既然皇上说不能,臣妾也无话可说,”皇后又慢慢地靠回椅背上,“那么便,将魏璎珞按照宫规,发落了吧。” “娘娘!”明玉一惊,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帝抬眸看着皇后,眸中分辨不清情绪,突然微微一笑,说道: “不急,不过是个奴婢,朕另有件喜事要跟皇后商议。” “不知是何喜事?”皇后见皇帝展颜,也浅笑问道。 “是有关来保为他孙女求亲的事情,朕……想替傅恒和尔晴赐婚。” 皇后扶着椅子的手一紧,“此事上次傅恒不愿,不是已经搁置不提了吗?” “尔晴端庄得体,秀外慧中,祖父是刑部尚书,朕还准备为她全家抬旗,无论性情还是身份,都不算辱没了傅恒,皇后为何愁眉不展呢?”皇帝不解。 “皇上,”皇后眸中流露一丝痛色,“您是天下之主,说出的每一句都是金口玉言,无人敢抗,臣妾在您身边侍奉数载,有一句话想问,为何一定要拆散,傅恒和他心爱的女人?” “朕说了很多次,她不配。”皇帝道。 “皇上,配与不配,傅恒都不在乎,皇上为何如此在意?”皇后追问。 “娶妻娶贤,傅恒是朕选中的股肱之臣,将来留有大用,朕决不允许他的妻子,心怀叵测,满腹诡计。你笑什么?”皇帝说着话,突然闻听皇后轻笑了一声。 “难道皇上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吗?”皇后收敛了笑意,字字徐徐地问。 “朕有什么私心?”皇帝霍然起身,直视着皇后。 明玉已经吓白了脸,一个劲儿地冲皇后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也许皇上看上了魏璎珞,想讲她纳为己有。”皇后却也直视着皇帝,轻飘飘地说道。 明玉脸色苍白,跪伏了下去,等着皇帝大发雷霆。 皇帝气极反笑,“皇后,你是不是昏迷得太久,连脑子都不清楚了,朕告诉你,这都是你的妄想,狂想!”说罢拂袖而去。 “皇上!臣妾求您,傅恒不是轻易移情的人,不然臣妾绝不干涉,臣妾是他亲姐姐臣妾了解,您富有四海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臣妾求您能不能网开一面,成全他的一片痴心!”皇后大急,想跪下来求皇帝,奈何双腿动弹不得,竟从椅子上跌落在地,苦苦哀求着。 “皇后!”皇帝见皇后跌了下来,大步跨了回来,一把搀扶起皇后,“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臣妾求您,您赐婚的旨意一出,定然会要了傅恒的命啊!”皇后泪水盈盈,紧紧地握着皇帝的袖子。 “怎么,他还敢抗旨不成?”皇帝冷哼一声。 “皇上……那日乾清宫外,想必您也见到了傅恒的决心,他为了与魏璎珞同苦,都能如此,您若要他娶别的女子……臣妾不敢想象……”皇后的眼泪扑簌而落。 “好,朕答应你,不下这道赐婚圣旨,”皇帝低声道。 皇后面上一喜。 “不过,”皇帝继续说道,“这京中的大家闺秀众多,都随他挑选,唯独魏璎珞,绝无可能。” “臣妾知道,”皇后低声应了,“魏璎珞戴罪之身,还未有个论断,臣妾也请皇上一道旨意,将魏璎珞按宫规问罪发落罢。” 按宫规,宫女失身是要被逐出宫去的,皇帝思及此处刚要说个“不允”,又听得皇后道:“若是皇上还想将魏璎珞留下,也请皇上明示。” 皇帝眸光微闪,若他答应按宫规发落,魏璎珞自当被逐出宫,若他不答应,岂不应了皇后那句自己对魏璎珞存有私心? 半晌,皇后终于听得皇帝的声音。 “这是后宫的事,你自看着办吧,不过你刚醒来身子尚弱,这事便由娴妃审问吧。” ☆、七、问罪 自明玉来过慎刑司之后,魏璎珞果真没有再受过刑,傅恒拿来的药极好,身上的伤大多已经开始结痂。 这一日,魏璎珞靠在栅栏边上,跟隔壁的人说话,“刘嬷嬷,你在我身上赚了不少钱吧?诬陷我咒杀已故高贵妃那件事,想必那大 分卷阅读10 人物给了你不少银子,对吧?” 隔壁那断舌女子呜呜叫着,恨恨地瞪着魏璎珞。 “知道你在骂我,”魏璎珞百无聊赖地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地,“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也听不懂,权当你在对我惭愧你的所作所为好了。” “啊啊啊啊——”刘嬷嬷的声音更大了。 “可惜了你不能说话,字都不会写,不然我真得问清楚,”魏璎珞的眼神冷了起来,“到底是哪位大人物,这么大费周折地跟我一个辛者库的小宫女过不去。” 魏璎珞话刚说完,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魏璎珞,走。”太监板着一张脸打开牢门。 魏璎珞深呼吸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从慎刑司出去,不是站着就是躺着,她知道身上被皇上定的罪,站着怕是不可能了,或许……躺着,希望动手的太监手脚利落些,她不想受活罪。 一路跟着走过去,宫与宫,殿与殿越来越熟悉,直到进了承乾宫,魏璎珞脑中闪过诸多念头,直到看见皇上和娴妃坐在殿中央,心下稍稍宽了一些,有说话的机会,未尝没有活命的可能。 她虽然不怕死,但却不想死。 魏璎珞静静地叩伏于殿中央,后背的破烂衣衫露出条条结痂血迹,看得皇帝眼皮一跳。 “混账!”皇上突然一拍桌子。 满殿的太监宫女齐齐地跪了下去,不知圣颜为何发怒。 “朕叫你们把人押下去,谁叫你们刑讯逼供的!”皇帝话中隐隐怒气。 慎刑司押人过来的太监抖如筛糠,却不知作何解释,平日里进了慎刑司的人,哪个不是进来先毒打一顿,才慢慢问话,上面的人没说问话的事,可也没说不打啊! “陛下息怒,慎刑司向来审问犯人手段是狠辣了些,这样才能震慑住那些作奸犯科之徒,叫他们知无不言。”娴妃慢条斯理地说道。 皇上鼻子了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娴妃目光流转,自皇上脸上移开,落在了地上跪着的魏璎珞身上。 “魏璎珞,你可知罪?” “回娴妃娘娘,奴才在慎刑司屡遭毒打,却并未有人问奴才的罪责,是以,奴才不知慎刑司给奴才定了什么罪。”魏璎珞道。 “你这个奸滑奴才,说话出尔反尔!”皇帝突然怒道,“先前朕以秽乱宫闱之罪问你,你不是认了吗!” “是啊,魏璎珞,先前本宫也在,你可是一言不发,只字片语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过。”娴妃道。 “奴才只是说既然皇上亲眼所见,奴才无话可说,却并没有说奴才认了这私通侍卫的罪。”魏璎珞的声音干脆果决,气得皇帝眼皮直跳。 “皇上……”娴妃轻轻地按住皇帝的手,皇帝这才忍住没将手中的茶碗砸到地上。 “这话你先前为什么不说?此番有为什么敢说了?”娴妃道。 “先前皇上亲口论罪,奴才不敢不领,可奴才进了慎刑司这几日,受尽苦楚才想通,左右不过一死,奴才不愿带着污名,为家族蒙羞。”魏璎珞回道。 “好吧,那你且说说,你这私通侍卫的罪名,是怎么来的。”娴妃道。 “魏璎珞,你可想要清楚今日说的每一句话,若是有攀诬皇亲之嫌,当心你的脑袋。”皇帝沉声道。 “回皇上、娘娘,奴才的确与……与一名侍卫有情,但绝无私通之实,不敢担宫女失身之过,秽乱宫闱之罪。”这便是皇帝要回护傅恒了,魏璎珞心中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凉,喜的是傅恒不会为自己所累,凉的是……自己这条贱命,着实是太微不足道了。 “这么说,你并未与人有苟且之事?”娴妃问道。 “不曾。”魏璎珞答。 皇帝的面色稍霁,似乎心中烦躁也少了几分,陡然间耳边响起皇后的那句“私心”,不觉有些出神。 娴妃察言观色,见皇帝并未说什么,将手中的羽扇轻摇了下,“是真是假,验明正真即可,不知皇上意思?” “朕既命娴妃审理,你自做主便可。”皇帝冷眼看着魏璎珞。 魏璎珞于是被几个嬷嬷婆子带了下去。 等候间见德胜自外面躬身走了进来,在李玉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李玉面露难色地秉皇帝,“启禀皇上,富察侍卫求见。” “他来做什么!叫他滚。”皇帝眉毛一挑。 “回皇上,说是……有军情奏报。”李玉回道。 “让他进来。”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 傅恒领命进了内殿,见礼之后将折子呈上,不动声色地四下观望,却并未瞧见魏璎珞,心中不由担忧。 “着军机处,就此事草拟一份奏报给朕。”皇帝看了折子,吩咐傅恒。 “是。”傅恒应了,却没有动。 “你下去吧。”皇帝动了动手指。 傅恒不得不躬身退下,正当他转身时,魏璎珞被带了回来,二人四目相对,傅恒凝神细望,只见魏璎珞看 分卷阅读11 到他似乎一怔,脸上突然飘起一丝红晕,连着耳朵颈后都红了起来。 傅恒不知何故,身后转来皇帝不悦的语气,“还不快下去!” 连忙加快了脚步,只听得身后婆子朗声说道,“回禀皇上、回禀娴妃娘娘,魏璎珞还是完璧之身。” 傅恒脚下险些被门槛绊了脚,俊面也飞起一丝可疑红晕,当下揪住海兰察,让他去军机处通传,自己则快步去了长春宫。 承乾宫殿内沉檀香袅袅环绕,又是几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魏璎珞依旧跪在中央。 “皇上,那以您看,臣妾这样处置可还合理?”娴妃温柔地问道。 “嗯,”皇帝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既如此,就按娴妃说的办吧,”说罢行至魏璎珞身边,冷冷地说道,“魏璎珞,此番虽赦免了你的私通之罪,但是你给我牢牢记住,收起你那些攀附权贵的心思,若我再看到你纠缠富察傅恒,定要治你的罪,决不轻饶。” “奴才遵旨。”魏璎珞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好了,那便回你的辛者库去罢。”娴妃挥了挥手,魏璎珞便退了出去。 永巷狭窄,在高高的宫墙之下,常年见不到阳光,就连夜里的月光,都吝啬到不肯给这里一点光亮。 冷僻、肮脏,是往日里连最低等的宫人们都不愿意来的地方,成堆的散发着异味的恭桶,还有那存放杂物破旧不堪的库房。 今日却有点热闹。 “嘶——你倒是轻点儿。”魏璎珞一个小声□□,就让外面的傅恒脚步一动。 他一动,有人比他动作更快,“明玉姑娘,要不我来吧。”袁春望嘴上说着,便要推门进去。 却被一个颀长的身影唰地挡在了门口,傅恒冷冷地瞪着袁春望,“你敢。” “嗤——”袁春望扯出一个冷笑,“傅恒大人,你莫忘了,我是个太监。” “那也不行。”傅恒的眼神似能杀人,他对袁春望向来没有好感,总觉得这个人就像毒蛇一般,每每眼神里的东西都让人觉得心里发凉。 “好了。”屋里明玉拍拍手,“我这裹上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那你得谢谢我,让你有练习的机会。”魏璎珞穿好衣服,很不领情地瞟了明玉一眼。 “给你裹伤我还累得慌呢,告诉你,给我赶紧好起来,我还得伺候皇后娘娘呢,没那个时间往你这里跑。”明玉收拾了东西,推门出去。 几乎是在明玉推门的一瞬间,傅恒便抬脚迈了进去。 烛火摇曳,烛光中那女子坐在简陋的榻上,见他进来,微微一笑,大眼睛闪着狡黠的光,整齐的贝齿小巧可爱。 “少爷,这么晚了你还在这,不得体啊。” ☆、八、夜会 那声“少爷”入耳,将傅恒的心肝都撞得颤了一颤,久别了,这一声“少爷”。 傅恒几步走到了魏璎珞面前,魏璎珞仰着小脸儿看他,脸上挂着笑,没有恼怒没有怨恨,就像她一直就在这辛者库,不曾去过慎刑司,不曾遭过盘问,也不曾受过验身的屈辱。 心中揪成一团,是啊,他明明就那么了解她,却偏偏曾做了那个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她嘴上从未应允过接受他的心意,可行动上未退缩过一分一毫,姐姐说得对,她宁可与他同生共死,也不会原谅他娶了别人。 “少爷,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魏璎珞看着傅恒,自那日在牢里一见,她便觉得傅恒看她的眼中多了些许她捉摸不透的情绪,今日他又那般望着她,让她没来由地觉得心痛。 “自然是不一样了,”傅恒拉过魏璎珞的手,放在手心细细摩挲,“从前你口口声声说不需要我,不愿与我有瓜葛,甚至还要将人情还给我,如今却甘愿为我受这许多苦,你的心意,就算不说,我也深知。” “我这么做,也是在还你人情啊。”魏璎珞嘴上不肯承认,却任由傅恒拉着她的手,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肯落在傅恒脸上。 “你便嘴硬吧,反正你向来是个心口不一的,初见着我时,脸上写着喜欢我,心里想着如何算计我,后来心里喜欢我,脸上写着拒绝我,我都习以为常了。”傅恒一笑,心底那郁结多年的痛苦,终于被这一刻温暖淡淡地冲开,他知道与魏璎珞的这一条路很难,可纵然再难,知她心意,他就绝不会再放手。 “我听明玉说,皇上本有心要给你和尔晴赐婚的,被皇后娘娘拦下了,说你定然会抗旨的。”魏璎珞的眼神落在自己与傅恒交握的手上,自己这布满老茧与伤痕的手,被傅恒修长的手指包裹,竟快要看不出是个女子的手了,看他没有丝毫嫌弃,仍然像珍宝一般温柔地握着。 “是。”傅恒点点头。 “你真的会抗旨吗?”魏璎珞抬头看他。 “会。” “你不怕皇上砍了你的头吗?” “怕,但是我更失去你,后悔一辈子。” 魏璎珞微微动容,没有再 分卷阅读12 说话,从前傅恒对她说的话,她总是听七分信三分,知道男人的话不可靠,这京中多少皇亲贵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傅恒也是男人,她从不觉得他是个例外,可是这几日傅恒的所作所为,着实出乎她的意料,连同往日他许的那些诺言,一遍一遍言犹在耳。 让她忘了再存几分疑虑,听得,便信了。 “傅恒大人,宫门就要下钥了。”袁春望的声音自门外凉飕飕地传来。 魏璎珞有些疑惑地看着傅恒。 “皇上升我做了户部右侍郎。”傅恒主动给魏璎珞解惑。 “真的!”魏璎珞喜道。 傅恒笑容微微苦涩地点头,“日后进宫便没那么方便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傅恒大人。”魏璎珞故意调笑道。 傅恒的身体僵了僵,握住魏璎珞瘦弱的肩膀,“不许这么叫。” “为什么?”魏璎珞一怔。 “说不许便不许,”傅恒认真地看着魏璎珞的眼睛,“叫少爷。” “少爷……”魏璎珞不明所以,见傅恒如此认真,便依言唤了。 “嗯。”傅恒这才绽出笑容来,低头在魏璎珞额头落下一吻,“我先走了。” 傅恒恋恋不舍地转身,袖口突然一紧,垂眸看去,竟然被魏璎珞拉住了。 这小动作就如同小猫爪子一般,在傅恒心里猛地抓挠了一下,他还从未见过魏璎珞对自己这般流露出小女儿神态般的不舍之态。 “少爷……”魏璎珞扯着傅恒的袖子,一路往下扯,一直扯到他弯下身子,与她平视,两人鼻尖咫尺。 “璎珞……”傅恒心头狂跳,这距离太容易摧毁他的理智,他压抑多年对魏璎珞的思念,可经不得这小狐狸一般的女子这么撩拨。 “圣人们不是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魏璎珞红着脸,飞快将嘴唇地在傅恒俊面一印,然后再将傅恒往外一推,“少爷快些走吧,当心错过了时辰被责罚。” 傅恒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被推开时还在发怔,直到走出房门,脸颊上还似有若无地萦绕着女子的气息…… 袁春望见傅恒走出,象征性地礼了一下,便要进库房,却被傅恒一把扯住。 “傅恒大人,这是何意?”袁春望瞄了一眼肩上的手,翻起眼皮又看向傅恒。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不觉得不妥吗?”傅恒冷然道。 “呵,”袁春望冷笑一声,“傅恒大人抬举,奴才还能称上个男字?” “你纵然没有男人的身,却有颗男人的心。”傅恒目光森然,一字一顿道,“我警告你,但凡你对魏璎珞生出一丝不轨之心,我不会饶你。” 说罢,将袁春望随手一丢,转身离去。 袁春望被傅恒扔在地上,注视着他的背影,目光幽幽。 *** 魏璎珞进了慎刑司竟然囫囵个地出来了,袁春望凭借自己在娴妃处得的赏识和职务之便,给魏璎珞换了个活计,到烧炕处干点零碎杂活,总比刷恭桶要好得多。 “明玉最近怎么不来看你了?”袁春望搬了个凳子,接过魏璎珞手里的抹布,帮她擦拭高处够不到的地方。 “皇后娘娘的腿一直不见起色,长春宫的宫人们最近有些惫懒,明玉要照看皇后娘娘,又要着意所有经手的事物不要被经手的人糊弄,自然没空过来。”魏璎珞坐在台阶上歇歇,提起明玉便眉头不展。 “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袁春望一见魏璎珞的脸色便知她又在惦记皇后。 魏璎珞凝思不语。 “璎珞——”远处一个女子声由远及近。 “瞧瞧,正说着呢,人来了。”袁春望站在凳子上看了一眼,笑道。 魏璎珞抬眼时,明玉以及到了跟前。 “你今日怎么有空了?”魏璎珞见了明玉展开了眉头,“皇后娘娘可有起色?” “皇后娘娘最近双腿越发的畏寒了,你针线好,寻你来给娘娘缝个暖袋。”明玉边说边冲魏璎珞眨眼。 “我这……好些活儿没做呢。”魏璎珞故意犯难。 “哎哟,皇后娘娘寻你,你还不快去!”烧炕处管事的大太监老远就见着明玉过来,闻言连忙催促魏璎珞,“主子的事才是头等大事,快去快去!” “那我去去便回。”魏璎珞忙应着,跟明玉一道走了。 一出了烧炕处的院子,魏璎珞一把抓住明玉,急急问道,“皇后娘娘的腿疾又严重了吗?” “瞧你,一提起皇后娘娘,比谁都着急,可不见你提起傅恒大人,我都为大人抱不平呢。”明玉斜了魏璎珞一眼。 魏璎珞也不跟她争,伸手去在明玉的腰上一扭。 “哎哟!”明玉一声惨叫,“你个小蹄子,这节骨眼上不求着我巴着我,还敢欺负我,我就不应该给你传话,让你们把这牛郎织女的日子多过上一过,才知道我明玉的好!” “傅 分卷阅读13 恒进宫来了!”魏璎珞闻言喜道。 “哼——”明玉剜了魏璎珞一眼,揉着腰哼哼。 “是我错是我错,我狗咬吕洞宾,明玉姑娘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魏璎珞赶紧去给明玉揉腰。 “看你这变脸的速度,真是个坏透透的女人。”明玉哼了一声,小声道,“御花园西南角那边的假山后面,去吧。” ☆、九、初雪 一见那红起花珊瑚顶戴和钴蓝色补狮服的身影,魏璎珞下意识地顿住了脚。 月余未见,丛二品变成了正二品。 魏璎珞心底生出一丝恐惧,他的每一次升迁,都是皇上在昭告她,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傅恒是他的心腹爱臣,是出身嫌贵的满镶黄旗,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内务府包衣奴才。 “璎珞,”傅恒一笑,“过来。” “少爷进宫来看皇后娘娘吗?”魏璎珞收起心思,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向前走了两步。 “是,去了趟长春宫,”傅恒见到魏璎珞的笑容,心中欢喜又不安。 “少爷现在难得进宫,怎么不陪娘娘多说会话。”魏璎珞与傅恒之间隔着两三步,冒死相见,却不敢跨过这个距离。两人就这样,互相望着,眼神一刻也不舍得移开。 “我更想念你。”傅恒柔声道。 魏璎珞掩口笑,有些羞赧却还是直白地说道,“璎珞也想念少爷。” 傅恒于是笑得更加温暖满足。 “我要离开京城了,你在宫里若是有什么急事难事,便叫海兰察捎信给我。” “你要去哪儿?”魏璎珞大眼睛眨了一眨。 “我任了山西巡抚,皇上命我即刻启程上任。”傅恒眸中透着一丝无奈。 “山西……”魏璎珞的目光飘远了些,“是不是很远啊?” “嗯。”傅恒点了点头,“你若是思念我,可以写信给我,交给海兰察即可。” “好。”魏璎珞笑笑,乖巧地点了下头。 “我也会写信给你的。”傅恒心疼魏璎珞这副模样,明明很难过还偏要笑得这般灿烂。 “那少爷,你可得挑写我认得的字,若是我看不懂,可是会生气。”魏璎珞嘟起嘴。 “知道,定叫你看得懂。” *** 乾隆八年七月,富察傅恒任户部右侍郎,同年九月,任山西巡抚,随即启程赴任。 十月,京城温度渐凉,魏璎珞任职的烧炕处开始忙了起来,魏璎珞被派去清理炭道,挨个儿宫地跪在炭道口用铲子清灰扫炭,每日里弄得灰头土脸。 这一日,正好清理到了养心殿,魏璎珞正忙着低头干活,突然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想起, “这烧炭处的人都死绝了吗?” 魏璎珞闻声将手中的铁锹放下,跪伏于地,“奴才给皇上请安。” 李玉一见魏璎珞,又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忙疾声质问,“怎么是你啊,好歹也派个太监过来,这又脏又累的活,怎么派个姑娘呢!” 皇帝看着魏璎珞狼狈万分的模样,不由得想起皇后未醒时常常在长春宫见到她,白日里做了辛者库的活,夜里还去照料皇后,这丫头虽然刁滑,对皇后倒是一片忠心,这么想着,心里便软了一软,沉声问道: “你去辛者库这么久了,不想回长春宫?” “奴才有罪,不敢奢望。”魏璎珞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可以来求朕呐。”皇帝道。 “奴才没有那么大的脸面。”魏璎珞道。 李玉一旁急道,“璎珞姑娘,皇上这是给你机会呢,你就服个软吧!” 魏璎珞垂头不语,李玉急得呲牙咧嘴,她权当看不见。 皇帝看了一眼魏璎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对魏璎珞另眼相看,或许就是因为她这副硬骨头罢,于是缓缓道: “皇后醒了,她久卧在床,不良于行,如今心情很坏谁也不见,魏璎珞,你深受皇后大恩,就不想回去服侍吗?” 魏璎珞闻言,鼻子一酸,膝行两步叩首在地,哽咽着说道:“奴才恳请皇上开恩,准奴才回长春宫服侍皇后娘娘。” 她并非是不想求皇帝,只不过不想做无用功,既然皇帝先开了口,她岂有放弃的道理。 皇帝见魏璎珞终于开口求自己,似乎心情大好,嘴角微微一扬,又收了回去:“回去可以,但是你多次顶撞,不能不罚。” “奴才甘愿受罚。”魏璎珞毫不犹豫地回道。 “先做到才是。” “皇上说得出,奴才便做得到。” 皇帝瞥了魏璎珞一眼,“好,朕给你两个选择,下个月太后寿辰,傅恒回京——” 魏璎珞心中咯噔一声,背后泛起一丝凉意,只听皇帝继续道:“到时候,你去告诉富察傅恒,说你从未真心喜欢过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贪慕富贵,是你欺骗了他。第二,紫禁城第一场冬雪的时候,三步一叩,声声认错,直到 分卷阅读14 走完十二个时辰,二择其一,你自己选。” “奴才谢皇上恩典,奴才一定……三步一叩,声声认错,走遍东西六宫十二个时辰。”魏璎珞朗声谢恩。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去。 “不识抬举的东西。” 今年京城的初雪来得特别迟,或许是为了弥补这早该来而未来的雪,十一月,一场鹅毛大雪笼罩了整个紫禁城。 傅恒进了宫门,在德胜身后向乾清宫走去,心头想着见过皇上便可去探望皇后,再请明玉去传个信,便可见到璎珞了,一念及那个心尖上的人儿,心里便是又甜又涩。 大雪飘飘扬扬,宫中甬道上全是厚厚的雪,傅恒刚走了几步,突然瞧见前方一个瘦小的身影,跪在了大雪地里。 “奴才罪该万死。” 傅恒的心猛地一揪,脚下生根般地走不动了。 那瘦小的身影遥遥晃晃地站起,行了几步,又跪了下去,“奴才罪该万死。” 德胜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住了傅恒的视线,“傅恒大人,快请吧,皇上等着你呢。” 傅恒看着魏璎珞,迟迟未动,手指紧握成拳。 德胜见了,小声对傅恒说道:“皇上说了,紫禁城第一场冬雪的时候,让魏璎珞从乾清宫开始,走遍东西六宫,三步一叩,走完十二个时辰,便让她回长春宫侍奉。大人您快别看了,咱们该走了。” 魏璎珞已经一步步地叩到了傅恒身边,二人擦肩而过,魏璎珞目不斜视,背脊挺得笔直,声音似乎比方才更洪亮了一些,“奴才罪该万死。” 傅恒仰起脸,遥望着乾清宫的方向,闭了闭眼,心底一片凄凉,原来造化弄人,有些事或许可以改变,可有些事,却非人力可以扭转。该经历的,或早或晚,还是要经历。 这一场大雪从早上一直下到了过午,养心殿内炭盆哔啵作响,烘得殿内暖暖的。 “傅恒,你又输了。”皇帝落了一子,笑道。 “是,皇上棋艺精湛,奴才甘拜下风。”傅恒将手中棋子投进斛中。 “傅恒,你心不在焉呐。”皇帝淡淡道。 “回禀皇上,奴才挂念皇后娘娘,请皇上准许奴才去看望。”傅恒掀袍跪了下来。 皇帝静静地看着傅恒片刻,倏然一笑,“朕知道你们姐弟情深,自然会准许你去看望的,李玉,把朕那件黑狐大氅拿来,随傅恒大人一起送去长春宫给皇后。” “谢皇上。”傅恒叩了恩典,退了出来。 走出养心殿,满目的苍白大雪刺得傅恒眉心一跳, 回京述职,皇帝赐宴,宴后手谈,他耳边却一直回荡着魏璎珞的那句“奴才罪该万死”,席间不知道自己端了几次杯,落子时记不得错了多少步,只念着那个人,在这刺骨寒风中,究竟走了多少步,叩了多少头…… “哎——傅恒大人啊,您慢着些,奴才跟不上您。”李玉捧着大氅,跟在傅恒身后,气喘吁吁。 刚说完,没想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李玉一下撞到傅恒的背上,一个趔趄才堪堪站稳。 “哎哟——我的傅恒大人,我说您这是怎么了……”李玉捂着鼻子,话说了一半儿,不吭声了,心道怪不得呢…… “奴才罪该万死……”魏璎珞也看到了傅恒,强撑着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几乎冻僵的身子,往前走了几步,又重重地摔在雪地里。 傅恒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踏了过去,“璎珞……” 李玉吃吓,连忙上前拦住傅恒,“傅恒大人,这可使不得……” “李总管,她是个姑娘啊!已经两个多时辰了,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傅恒的牙几乎要咬碎。 “是,奴才知道,但是这事儿,旁人都管得,唯独傅恒大人您,管不得,”李玉冲着傅恒摇摇头,逐字逐句地说道,“大人,您若是真想让璎珞姑娘活命,就千万别过去。” 魏璎珞虚弱地跌坐在雪地里,自李玉的身后看向傅恒,在他的眼中浓浓的心痛中看到小小的自己,苍白的嘴唇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无声地张了张嘴。 少爷。 我没事。 少爷。 我好想你。 ☆、十、避宠 傅恒在长春宫院内等通报,不一会儿,只见纯妃和侍女款款地走了出来。 “傅恒大人。”纯妃眼波流转,在傅恒身上落了落,福了一礼。 “纯妃娘娘。”傅恒稍稍让了一步。 “傅恒大人何须多礼,依制你的品阶比我高,应受得我这一礼。”纯妃浅笑道。 “纯妃娘娘言重。”傅恒目不斜视地看着地面。 纯妃似乎还想说什么,明玉已经出来传话了,“傅恒大人,娘娘请您进去。” “有劳明玉姑娘。”傅恒一笑,当先行去,将纯妃扔在了身后。 纯妃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傅恒的背影,身边的侍女轻咳了一声,才收回目光 分卷阅读15 离去。 皇后见了傅恒,久未见笑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 “傅恒,你回来了。” “是,过几日太后大寿,皇上特命我提前回京述职。” “山西距离京城遥远,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吧……傅恒?”皇后啜了一口茶,发觉傅恒竟然在望着窗外发怔。 “姐姐,您说什么?”傅恒收回视线。 “傅恒,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也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我劝你,不要。” “可是姐姐,外面的雪下得好大,她一定很冷。”傅恒再次望向窗外,喃喃道。 “皇上准她回长春宫,给了她两个选择,第一,待你回来后说她从未真心待你,绝了你的心思,第二……便是你今日见着的这般。”皇后叹了口气,说道。 “皇上他……”傅恒霍然站起。 “皇上就是想知道璎珞的骨头有多硬,她越是不肯屈服,皇上就势必要折磨到她屈服为止,这紫禁城里多久没有过这般让皇上费心的女子了,你也知道宫里有多少双眼睛,今日你若是接近她,恐怕她明日便真的没有命来长春宫了。” 喀嚓—— 傅恒手中的茶碗应声而碎,青瓷碎片割破了手掌,鲜血淋漓。 “呀——”尔晴低呼一声,连忙上前,一手拿了帕子,一手搭起傅恒的手查看伤势。 “你……”皇后眉头一皱,“傅恒,你从前可不是这样沉不住的人。” 傅恒将手一抬,避开了尔晴,“姐姐,我还要怎样沉住气,我眼睁睁看着我心爱的女子,进慎刑司,被严刑拷打,见她大雪天,三步一叩,只要我接近,就会给她带来连我自己都想不到的灾难,我……”傅恒狠狠地一闭眼,将手里的碎片握得更紧了。 那个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终究还是不肯放过璎珞是么?他终究还是将她惦记在了心头是么?难道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便存了收她的心思?然后一步步地逼迫,将她变成了他的贵人,他的嫔!一想到那一世的璎珞,傅恒心中嫉妒的火焰便不可抑制地燃烧了起来。 “傅恒大人,您快松手,让奴才给您清理一下。”尔晴急道。 “傅恒,莫要胡闹。”皇后呵斥道。 傅恒定了定神,长出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内心,将手心的瓷片丢在了地上,明玉急道,“奴才去请太医。” “不必了。”傅恒摆了摆手,拿过宫女递过的帕子草草包扎了下。 “你待在这里也是徒增困扰,先回去吧,璎珞有我着人照应着,你不必太过忧心,将心思都放在太后的寿宴上。”皇后颇有深意地看了傅恒一眼。 傅恒眼色一亮,“是。”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天,夜幕垂垂,长春宫院子里已然掌上了灯,皇后端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 “娘娘,别看了,仔细伤了眼睛。”尔晴将烛火移近了些。 “明玉还没回来么?”皇后问道。 “回娘娘,还没。”尔晴答道。 “尔晴,你过来。”皇后招手,尔晴走了过去,站在皇后身边。 “娘娘。” “尔晴,你在本宫身边服侍流年,也到了出宫的年纪,本宫有心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宫去,如今……你可有什么心仪之人?”皇后拉过尔晴的手,柔声问道。 尔晴羞怯地低下了头,“娘娘,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奴才的祖父曾为奴才求取婚旨,虽皇上未允,可奴才也不敢私自做主另嫁,有损德行。” “尔晴,你可知你祖父所求赐婚之人是谁?”皇后美目凝视着尔晴。 “奴才……知道的。”尔晴垂着头。 “那你可知,傅恒心里只有璎珞一个人。”皇后又问。 “奴才……也是知道的,但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奴才……不介意的。”尔晴越说声音越小。 皇后看了尔晴片刻,微微一笑,“罢了,你若是没有属意的人,就先留在长春宫伺候本宫吧,何时有了,便告诉本宫,本宫给你做主。” “奴才谢娘娘。” 尔晴话音刚落,明玉自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样?”皇后连忙问道。 “回娘娘,没找到。”明玉摇了摇头。 “怎么会?”皇后奇道。 “奴才也觉得奇怪呢,这东西六宫都找遍了,就是没寻到人影。”明玉皱着眉头。 “东西六宫……”皇后略一沉吟,霍然抬眸,“养心殿呢?” 明玉吓得差点掉了下巴,“不、不会吧!娘娘,她怎么会在那里?” “皇上今日赏了本宫一件狐皮大氅,明玉,你代本宫去向皇上谢恩吧,”皇后有些出神地看着烛火,“本宫现在行走不便,向来皇上是不会怪罪的。” “是。”明玉心惊胆战地应了。 “娘娘不可,”尔晴急道,“若是魏璎珞真的被留在了养心殿,娘娘你这么做岂非会惹恼了皇上?” 分卷阅读16 /> “我自有分寸,明玉你去吧。”皇后并不回头,摆了摆手。 明玉领命去了,尔晴知再劝也没用,敛了声站在一旁,目中似有恨色。 明玉还没到养心殿,远远地便看到一个人影自养心殿方向跑了过来,一路神色慌张,近了一看,不是魏璎珞是谁。 “璎珞!”明玉连忙上前。 “明玉,你在这里,太好了!”魏璎珞见到明玉激动得死命抓住她的手臂,“皇上准我回长春宫了!” “璎珞,你这是……”明玉上下打量了一下魏璎珞,一身淡粉色水裳,扣子还散开了一颗。 “我冻晕了,醒来被宫女乱穿了衣裳,我现在就回去换,马上回长春宫去。”魏璎珞刚逃过一劫,一门心思地回长春宫。 “璎珞你说实话,”明玉低了声音,“皇上是不是把你留在养心殿了?” 魏璎珞闻言,喜色从脸上渐渐敛去,“是,但是我跑了。” “你、你跑了!”明玉脸色大变,“你不要命了!” “皇上一国之君,还不会勉强我这个小小奴才吧。”魏璎珞嘴角抹起一丝淡淡的嘲讽。 “魏璎珞啊魏璎珞,”明玉既惊又怕地看着她,“从那里跑出来的女人,你怕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了吧,怎么你每次侥幸活下来,我都觉得后面有更吓人的等着你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魏璎珞干脆地说道,一推明玉,“你要干嘛快去,我回去换衣服,马上回长春宫。” 明玉瞧着脚下生风走得头也不回的魏璎珞,又回头看看远处的养心殿,仍是心有余悸,“我的妈呀,连皇上都降不住的女人,被傅恒大人给降住了,也不知道这傅恒大人是命好呢还是命不好。” “一个人在这嘟囔什么,还惦记傅恒呢?”一只手突然拍了一下明玉的肩膀,吓得明玉差点蹦起来。 “海兰察,你吓死我了!”明玉拼命抚着胸口。 “你要不是心虚,害怕什么?”海兰察抱着剑,斜着眼睛看明玉,“我还当你早就不喜欢傅恒了呢,说得那么好听,原来都是假的。” “我什么时候说假的了?”明玉眉毛一拧。 “那你大半夜的在这念叨傅恒,算是个什么道理?”海兰察哼了一声。 “我那是……我干嘛要告诉你。”明玉白了海兰察一眼,转身欲走。 “哎——你站住!你站住……你等等……哎你等等我……骨头那么脆,走得还挺快……” ☆、十一、对峙 第十一章:对峙 十一月初五,太后寿诞,非常隆重。 庆典在紫禁城内的寿安宫举行,史料记载“自西华门外至西直门外之高粱桥十余里中,分地张灯,剪彩为花,铺锦为屋,丹碧相映,不可名状。每数十步间一戏台,北调南腔,舞衫歌扇。后部未歇,前部又迎,游者如置身于琼楼玉宇之中,听霓裳曲,观羽衣舞也。其景物之点缀,有以绢为山岳状,锡箔为波涛纹者,甚至一蟠桃大数间屋,此皆粗略不足道。至如广东所构之翡翠亭,高三丈余,悉以孔雀尾作屋瓦,一亭不啻万眼;湖北所创之黄鹤楼,形制悉仿武昌,惟稍小耳。最奇者重檐三屋,墙壁皆用玻璃砖砌成,日光照之,辉煌夺目;浙江所结之镜湖亭,以径可二丈之大圆镜,嵌诸藻井之上,四旁则以小圆镜数万鳞砌成墙。人入其中,身可化百亿。” “乾隆帝亲自陪着皇太后从畅春园礼佛回宫。皇太后的慈驾自长河乘冰床至高粱桥,然后改乘由28人抬的金辇。乾隆帝身穿龙袍衮服,乘马前导。王公、大臣蟒袍补服,满汉命妇身穿彩服,在各祝寿彩棚前夹道跪迎。来自直隶、湖广进京给皇太后祝寿的老民、老妇,以及来自直省的年老休致大臣,也在道旁跪迎,并瞻仰皇太后慈颜。” 【注:史料记载出自《崇庆皇太后圣寿庆典图》】 寿安宫的筵席,自宫内一直延展至殿外,连偏殿都摆了酒,满宫的皇亲国戚朝廷命官纷纷前来赴宴。 寿礼一一送上,太后喜笑颜开。 后妃席位于太后一侧,亲王贝勒席位位于皇帝一侧,再向下延去便是朝臣与命妇。 富察傅恒坐在殿内偏外的位置,与弘昼相邻,偶尔不动声色地抬眸,向皇后的方向望来。 魏璎珞一直站在皇后身边,寸步不离。 “看什么呢?”弘昼伸手过来,叩了叩傅恒的桌面,训着他的视线看去,嗤笑一声。 傅恒收回目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看什么。”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以往竟还真不知道,你这么痴情。”弘昼啧啧两声,“要不然这样,你我相交多年,我呢送你个人情,趁着今日太后大婚,我将这个宫女问皇后讨来,然后偷偷送给你图和?” 傅恒闻言,冷冷地看向弘昼。 “哎,开玩笑的,”弘昼被傅恒瞪得心里一凉,“这丫头阴毒得狠,我在她那里吃了大亏,讨她回来还不时自讨苦吃。” 分卷阅读17 “弘昼,傅恒,你二人在嘀咕什么呢?”冷不防皇上出声问道。 “回皇兄,我在与傅恒说,皇兄今日得了川陕总督贡的二十年极品雪花酿,央他与我一同讨些来吃。”弘昼起身笑嘻嘻地回话。 “你这惯会偷奸耍滑的,想跟朕讨酒还要拉上傅恒,怪不得傅恒不给你好脸色。”皇上笑道,傅恒被皇上点了名,只得起了身揖礼。 “属你成日里无所事事,就盯着朕那些珍稀好酒。”皇上继续说弘昼,“今日是太后寿诞,朕便割爱,便宜了你这小子。” “谢皇上!”弘昼喜道,离席叩首。 “这便是皇后的弟弟啊?”太后的眼神却落在傅恒身上。 “回太后,这便是臣妾胞弟,富察傅恒。”皇后回道。 “唉,哀家许久未出寿康宫,想不见傅恒都长这么大了,依稀记得往日里给皇帝伴读,还是稚嫩少年的模样,转眼就这么大了。”太后感慨了一番。 “是,傅恒今年,也二十有三了。”皇后微笑道。 “哦,是吗,”太后闻言,仔细看了下傅恒,身量修长,五官俊美,不由生了爱惜之心,“不知娶了哪家千金?” 傅恒依礼行至殿中,叩跪了下去,“回太后,奴才尚未娶妻。” “皇上,”太后转向皇帝,“傅恒跟在你身边多年,尽心辅佐,你怎地连一桩像样的婚事都没赐下,这都二十三了还没娶妻。” “太后教训得是,是朕疏忽了,”皇帝微微颔首,“其实朕已经为傅恒物色了一门好亲事,先前已有人来跟朕提过这件事,只不过傅恒前些日子远赴山西,还没来得及说。” 傅恒心头一跳,暗道一声不好。 尔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瞧了魏璎珞一眼,魏璎珞正在为皇后斟茶,稳稳地拖着茶壶,茶碗中的水丝毫涟漪也无,似乎殿上说的一切都没听到一般。 “奴才斗胆,想在太后寿辰之日,向太后求一道恩旨,娶奴才心爱的女子为妻。”傅恒重重地叩了下去,朗声说道。 皇帝脸色一沉。 “哦?”太后倒是颇有兴趣,“不知是哪家闺秀,得了傅恒大人的青睐啊?” “回太后,奴才心爱之人,便是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魏璎珞。”傅恒直起身来,直挺挺地跪着,每字每句,掷地有声。 “傅恒!你太放肆了。”皇帝沉声道。 “这……”太后迟疑地看了一眼皇帝,“傅恒大人求娶心爱的女子,不知皇帝何故发怒啊?” “太后有所不知,这魏璎珞乃是内务府包衣出身,且人品乖张奸猾,实在不是良配。”皇帝对太后说道。 “这样啊……”太后向皇后身边看去,“不知哪位是魏璎珞?” 魏璎珞迎着太后和皇帝的注视站了出来,不卑不亢地跪地一叩,“奴才魏璎珞,给太后请安。” “倒是个清丽可人儿的,”太后叫魏璎珞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又转向皇后,“皇后,皇帝说得可是真的,那你身边怎么留用这样的奴才。” “回太后,璎珞对臣妾忠心耿耿,事事以臣妾为先,事无巨细皆替臣妾考虑,是皇上对璎珞有诸多误解,臣妾与璎珞朝夕相处,若她是皇上口中所说的那种人,臣妾如何能将她留在身边。”皇后回道。 “嗯——”太后沉吟了下,“包衣出身,确是身份低了些,若是得了皇恩抬了旗,还勉强相配,不过既然傅恒喜欢,皇帝便赏了他这个魏璎珞,做个妾室也好。” “太后,不可。” “太后,不可。” “哦?”太后看看皇帝,又看看傅恒,“你二人这又是何意啊?” “回太后,傅恒要娶魏璎珞为妻,并非妾室。”傅恒道。 “傅恒,”皇帝沉声,语气中蕴着浓浓怒气,“如今满殿朝臣,你莫要自失了身份!” 傅恒看着皇帝的双眼,他看得到其中的火焰,他知道从头至尾,这一次是真的触及了皇帝的逆鳞,可是他不能退缩,自从知道皇帝对魏璎珞动了心思,他夜不能寐,生怕那锥心的一生再重来一遍,他必须要快,必须要在皇帝纳了魏璎珞之前,得一个允诺! ☆、十二、赐婚 殿外的朝臣们不太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命妇们中间一片交头接耳。 “皇后怎地突然跪下去了。” “不知啊。” “皇后不是腿疾未愈,这是在做什么?” “难不成是言辞冲撞了?” “绝无可能,皇后向来温婉守礼,怎么可能当面冲撞……” “皇上脸色好像也不好……” “噤声。” 不知来自何处的呵斥,这些不规矩的家眷们赶紧闭了嘴,好险给自家大人惹了麻烦。 “皇后,你这是何意……”皇帝的脸色铁青。 “尔晴,还不快把皇后扶起来,她这腿如何跪得!”太后急道。 魏璎珞跪伏一旁,看着皇后 分卷阅读18 下跪的背影,眼眶悄然红了。 皇后忍着膝痛,堪堪跪住了,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太后,皇上,臣妾今日厚颜,做一桩不合规矩的事,还请看在臣妾的份上,成全了傅恒的一片痴心吧。” “皇后,你……”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 “皇上,臣妾这是第一次拂您的意,但您可知道,我富察家的儿女,一旦钟情,便不会有分毫撼动,一如臣妾对皇上,而傅恒……亦如此啊!”皇后言辞恳切。 皇帝看着皇后的眼神,心中突然涌起绵绵密密的疼惜,她十六岁被先帝指婚给自己,同年在重华宫册典,然后进了王府。她娴于礼法、深明大义,虽出身名门,却性格恭俭,她陪着他,从亲王到即位,她满心里都是他……这是他的发妻,富察容音。 “皇帝,你看这……”太后微微动容,原本给宫女赐个婚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太后明眼瞧着皇帝不乐意这桩婚事,便不能强自下旨赐婚,只是不明皇帝为何定要阻拦。 “皇后,你起来吧。”皇帝走下坐席,亲自将皇后抱起。 殿内殿外一片死寂,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皇上,这不可。”皇后慌张地睁大眼睛,奈何拗不过皇帝。 “皇后今日都做了不合规矩的事,朕也做一次无妨,”皇帝将皇后抱在椅子上坐好,满目柔情地说道,“朕答应你就是了。” “皇上。”皇后喜道。 “着令魏璎珞,由包衣佐领,抬满洲旗,赐婚……”皇帝看着魏璎珞,停顿了一下,由着自己的心挣扎了一番,才缓缓继续道,“赐婚富察傅恒。” “奴才,谢主隆恩。”傅恒心中狂喜,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颗心,终于归了位置,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璎珞——”皇后出声唤道。 “奴才谢皇上恩典。”魏璎珞猛然回神,也跟着叩了下去。 “这璎珞向来伶俐得紧,难得见她也有这失魂落魄的时候,可见是欢喜得疯了。”明玉一旁掩着嘴偷笑。 “定然……是欢喜的疯了。”尔晴的声音有多僵硬,笑容便有多僵硬。 “纯妃娘娘——” 这一声丫头的惊呼,攫住了众人的视线,只见纯妃脸色苍白,半眯着眼,软软地靠在侍女身上。 “这是怎么了?”太后忧道,“可是病了?” “回秉太后,纯妃娘娘早起着了凉,可是现下身子不适,适才险些晕倒。”侍女忙答道。 “纯妃,你身子不适便回宫去吧,李玉,叫张院判去给纯妃诊治。”皇帝吩咐道。 “臣妾失仪,还请太后、皇上恕罪。”纯妃虚弱地开口。 “免了,下去吧。”皇帝挥挥手,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傅恒和魏璎珞,皱起眉头,“你们也起来吧,回座位上去,别在这碍朕的眼。” 魏璎珞站回皇后身边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她没想到,傅恒真的会向太后请旨,也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会答应。 这么想着,便鬼使神差地朝傅恒的方向望了过去,却正正撞上傅恒那灼人的视线,那芝兰玉树的傅恒大人,正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笑得如沐春风。 魏璎珞面上一红,忙低下头去,心中一阵小鹿乱撞。 就这么,变成他的妻了? 就这么,变成他的妻了。 寿宴之后,可到寿安宫搭建好的戏台看戏,自高贵妃故去,宫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敢看戏,今日借着太后的寿诞,终于又有了戏班子来唱戏,各宫妃嫔除了纯妃,都来得齐全。 喝茶看戏,是宫里难得的消遣,宫外的权贵们平日看得惯了,寿宴结束便退了,于是留下的,也都是后宫和些王公贝勒,变成了家宴。 “弘昼,我不喝了。”傅恒推开酒杯,这二十年极品雪花酿酒劲极大,他陪弘昼喝了一晚上,现下有点昏沉沉的。 “不行!你今日得了美娇娘,夙愿得偿,这么高兴的事还不陪我喝几杯,我可是很久都没喝酒了。”弘昼不依不饶地扯着傅恒的袖子。 “我还有事,恕不奉陪。”傅恒眼看着皇后被抬着上了辇,马上就要走了,着急地站起来。 “哎哎哎——我说你这点儿出息,人都给你了,多看一眼能怎么着?着急啊,早点娶回去,任你搓圆任你捏扁……”弘昼醉醺醺地嘿嘿笑着。 “闭嘴。”傅恒扯过自己的袖子,再抬头间,皇后的依仗已经走远了。 看样子今日是见不着璎珞了,傅恒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不过一想到今日的赐婚,心情又好了起来。 没关系,来日方长。 雪花酿的后劲儿的确不容小觑,太监搀扶起人事不省的弘昼时,傅恒站起来也觉得有点天旋地转。 “弘昼怎么了?”皇帝发现了被扶走的弘昼。 “回皇上,弘昼喝醉了。”傅恒回道。 “你没醉?”皇帝看着一桌子的酒壶,奇道。 “奴才……还好。”傅恒 分卷阅读19 勉强支撑。 “傅恒啊,你是皇后胞弟,在朕身边十余载,朕有多看重你,你是知道的。” “是,奴才定当效忠皇上,竭诚以报。” “嗯。”皇帝点了点头,既然已将魏璎珞许了他,自然不愿意君臣二人之间生出嫌隙来。“若是醉了便别回了,等下观了礼花,去东偏殿歇下便是。”皇帝说道。 “奴才谢皇上。” ☆、十三、看穿 皇后双腿畏寒,观戏观了一半便先行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明玉走路都乐得颠着脚,而魏璎珞自从被赐婚之后,便一言不发。 “璎珞、璎珞!”明玉伸手在魏璎珞眼前晃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的心是不是这会儿都飞出紫禁城了呀!” “去!”魏璎珞扒拉掉明玉的手,“少来取笑我。” “我好不容易逮着个取笑你的机会,你说不取笑我便不取笑,凭什么听你的。”明玉笑道。 “你们两个好生走路,打打闹闹的成什么样子。”尔晴在后面轻斥。 “今天开心嘛,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明玉翻了个白眼儿。 皇后坐在步辇上,看了尔晴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回了长春宫,璎珞和尔晴伺候皇后换了衣服,明玉将暖炉抱来放在皇后的膝边,璎珞半跪下去,仔细地为皇后按摩。 “璎珞,今日皇上终于将你赐婚给傅恒,成全了你们,怎么不见你开心呢?”皇后柔声问道。 “回娘娘,奴才开心。”魏璎珞抿了抿嘴唇,“可是奴才一想到要出宫,不能伺候娘娘……” “是啊,”尔晴一旁道,“傅恒大人在山西任职,距离京城千里迢迢,璎珞嫁过去定要跟傅恒大人去山西,我也挺舍不得璎珞走的。” “可是、可是,傅恒大人怎么办啊,他可是千辛万苦才把璎珞要到的。”明玉扁着嘴说。 “本宫没事,有明玉和尔晴在身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皇后轻笑,摸了摸魏璎珞的头。 魏璎珞闻言看了尔晴一眼,一把拉住皇后的手,“奴才求皇后娘娘,等您的腿好了以后奴才再出宫好不好?” “啊?这……怕傅恒不会答应,他如今巴不得明天就用八抬大轿来抬你呢。”皇后掩口笑道。 “娘娘,”魏璎珞面上一红,“奴才跟您说正经的,您莫要取笑奴才。” “本宫说的也是正经,傅恒二十三了,别的男子这个年纪早就当了阿玛,可他院子里连个女人都没有,你不心疼你的夫君,本宫还心疼本宫的亲弟弟呢。”皇后笑言。 这一声夫君,让魏璎珞的小脸儿红得发烫,扭了脸便往外走,“我去小厨房看看娘娘要汤好了没。” “魏璎珞,你跑什么跑,哈哈哈,魏璎珞,你也有逃跑的时候啊!”明玉哈哈笑着,皇后也忍俊不禁笑起来,尔晴也露出笑容,只不过手里的帕子绞得紧紧的…… “秉娘娘,傅恒大人酒醉,皇上留他在东偏殿歇下了,怕娘娘担心,特命奴才来通报一声。”德胜站在门外面小声秉了消息。 “知道了,你去吧。”皇后道。 “是,奴才告退。” “傅恒今日怎么如此失仪,竟然喝醉了酒。”皇后皱起眉头。 “傅恒大人今日高兴嘛,我见和亲王一直拉着他吃酒,二十年的极品雪花酿,醉了也不稀奇。”明玉快人快语地道。 “不管怎么说,这样都不妥帖。”皇后叹了口气,“明玉,你去命小厨房弄点醒酒汤,给傅恒送去。” “我去送啊?娘娘,这事儿难道不应该璎珞去吗?”明玉诧道。 “明玉,东偏殿是御前,就是因为刚赐了婚才不能让璎珞去,免得御前失仪,那可是大罪。”尔晴拦下明玉的话头。 皇后点点头,“尔晴说得对。” “哦——那我现在就去。”明玉应道。 “你不是说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吗,这大雪寒天的,还是我去吧。”尔晴道。 “也好。”明玉不用跑腿,自然高兴。 “尔晴,”皇后突然叫住了尔晴,尔晴应声看向皇后,只见皇后微微一笑,眼眸中似有深意地看着她,“早去早回。” 尔晴心头一惊,急忙收敛心神,躬身道,“是。” 待尔晴走后,皇后淡淡吩咐道,“明玉,你去告诉璎珞一声,夜里路滑,若是片刻不见尔晴回来,让她去迎一迎。” 东偏殿位于养心殿东侧,距离养心殿还有一段距离,有事朝臣前来议事,若是错过了宫门下钥的时间,便会在此留宿。 傅恒是皇后娘娘的胞弟,尔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所以当尔晴说奉了懿旨来给傅恒大人送醒酒汤,便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内院。 服侍傅恒的太监刚刚出去,傅恒身着单薄中衣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尔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压低了嗓子,“奴才奉旨来给傅恒大人送醒酒汤。” 分卷阅读20 r /> “放着吧。”傅恒躺着没动。 “回大人,大人将醒酒汤喝了,奴才好回去复命。” 傅恒闻言,不想难为宫女,自床上坐起,端起碗一饮而尽,自始至终没有看下面的宫女一眼。 醒酒汤是温热的,自咽喉而下,落在胃里,暖洋洋的烘得身体极为舒服,傅恒手持着碗,正要放在宫女举国头顶的托盘上,突然觉得那暖意自胃里急转直下,自下腹传来一阵轰然燃起的火热,顷刻间蔓延到整个身躯,让他呼吸急促,如遭焚身一般的难过。 “你……给我喝了什么……”傅恒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傅恒大人,您怎么了?”那宫女抬起头来,双眼闪着无辜,见傅恒坐在床沿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搀扶。 “尔,晴。”傅恒自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整个人因隐忍而颤抖。 “傅恒大人,是我,您这是怎么了,快让我看看……”尔晴刻意地倾身过去,俯身间,身上的衣衫散落开来,竟然早已解开了扣子。 一阵胭脂香粉气息钻进傅恒的鼻中,女子柔软白皙柔软的手臂就要环上他的肩头,尔晴嘴角含笑,这一切,对于一个喝了合欢酒的男人来说,有多致命,她能想象得到。 颈间一凉,尔晴的手还未碰到傅恒,倏然停在了半空中。 冷意,杀气,这一瞬间淹没了尔晴满心的春情和欣喜。 “你敢碰我,手碰到,我就砍了你的手,腿碰到,我就砍了你的腿,你的脸碰到……我就砍了你的头。” 傅恒手中的匕首,静静地抵在尔晴的脖颈上,随着他急促不稳的呼吸,微微颤抖。 他整个人都是滚烫的,额头有大颗大颗的汗流下来,他的气息是火热的,握着匕首的手都是烫的,唯独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冰冷,就像来自地狱,尔晴瞪大了眼睛,不敢动,不敢说,这一刻她深深地意识到,自己与死亡离得这样近。 他,真的会杀了她。 ☆、十四、陷阱 魏璎珞听了明玉的传话,二话不说便向外跑,惹得明玉一脸莫名其妙,“去迎尔晴,至于这么急嘛。” 刚到东偏殿的内院,与值守的太监应承了,只听里面响起一声低吼: “滚——” 然后一个人影便被丢出了门外,直直地砸进了厚厚的雪里。 魏璎珞眉心一跳,三两步上前去,一把揪起雪地里的尔晴,只见她衣衫不整,脸色煞白,说是冻的,倒更像是吓的,魏璎珞看了眼刚才扔人出来大开的房门,怒视着尔晴,“你做了什么?” “你现在不用管我做了什么,你还是去看看你的傅恒大人要紧。”尔晴冷冷一笑,自雪地里爬起,若无其事地系好扣子,头也不回地离去。 魏璎珞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一头冲进了傅恒的房间,她方才听到傅恒的声音,那让人肝胆欲裂怒不可遏的声音,是她从未在傅恒口中听到过的,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傅恒究竟出了什么事! “少爷——” 魏璎珞一进门,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傅恒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手臂上一道长长的血痕,血迹蜿蜒满地。 魏璎珞的声音响在傅恒的耳中如同一个炸雷,他此刻最见不得的人,最听不得的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夜夜入梦的人,轻而易举地摧毁他所有的理智。 “别过来!”傅恒用尽力气嘶吼着。 “少爷,你怎么了?”魏璎珞急红了眼,脚下顿了一顿,心知应该听傅恒的话,但是眼见到地上那滩血,却做不了身体的主,一步跨到了傅恒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掀开他的袖口查看他的伤势。 淡淡的栀子花香气,夹杂着她身上独有的气息,柔软的手指搭在皮肤上的温热细腻触感。 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在傅恒脑中轰然崩塌,他猛地握住了魏璎珞的手腕。 魏璎珞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地上的人霍然一个起身,便将她反扑在地上,那人伏在她身上,急促的呼吸在她耳边响起,她方感觉到,他的身体这么烫,哪怕隔着她身上的薄棉夹袄,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吓人。 “傅恒……唔……”魏璎珞正不知所措间,本能地张口唤他,却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嘴,被浓郁的男子气息冲乱了呼吸。 傅恒的吻霸道凌厉,不容许魏璎珞有半分退缩,辗转在她的嘴唇上,然后不断深入……他将魏璎珞紧紧地抱在怀里,拼命地汲取她口中的空气,将所有她的甜美,都印上自己的痕迹。 傅恒疯了,身体里的血液沸腾了一般,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随着本能,随着本心在动作,他所有的意识只有——这是璎珞,这是他的璎珞,这是他再也不会放开手的璎珞…… 魏璎珞不曾见过这样的傅恒,可他凌乱的气息和滚烫的温度都都在说明一件事,他被算计了,手臂上他自伤的伤口,便是他想要保留一丝清 分卷阅读21 醒的证据,或许她不踏进这个屋子,他便能捱过去,可偏偏……她进来了。 腰间的手掌不知何时溜进了衣衫,贴着皮肤游走的手心温度烫得魏璎珞一个激灵,然后魏璎珞的眼睛蓦然瞪大,只见那只手一扬,自己胸口一凉,贴身的衣物已经被扔了出去。 魏璎珞大急,她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在这里,不能在这个时候,尔晴离去时的眼神她还记得,她不会轻易罢休的。 狠了狠心,魏璎珞齿关一合! 傅恒吃痛,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满眼布满鲜红的血丝,直直地看着魏璎珞。 “傅恒!你清醒一点!”魏璎珞用力地推着自己身上的男子。 一片混沌中似乎被划开了一道清明,傅恒迷离的双眼渐渐地聚焦起来,可一见到魏璎珞鲜艳红肿的嘴唇和半开的衣襟,那一团火又开始在身体四处燃烧。 “你快走……”傅恒咬着牙撑起自己的身体,挪到一旁,死死地握住自己的伤口,绽开的皮肉撕裂的痛,让他稍稍冷静了一些。 魏璎珞迅速坐起来整理衣衫,然后擦拭地上的血迹,将被傅恒弄乱的房间整理好,一边说道: “我马上就走,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了,不管是谁,只要看见我们,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可是我若走了,你……你怎么办……” 傅恒喘着气,闭着眼睛,听着魏璎珞说话,不敢睁眼看她,“你去侍卫所,找海兰察,就说我难得进宫,让他找我小叙。” “好,我这就去。”魏璎珞拿起地上那只碗闻了闻,顺手揣进了怀里,“一个外臣在宫里喝了这种东西,不是罪过也是罪过了。” “璎珞……我……对不起。”傅恒懊悔地握紧了拳头。 魏璎珞脸上一红,“少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先去了,你在这稍等。” “嗯。”傅恒点了点头,一直背对着魏璎珞。 魏璎珞若无其事地走出来,还跟院门口值守的太监闲聊了几句,“刚才来送醒酒汤的姐姐失手打翻了烛台,吵醒了傅恒大人,傅恒大人这才发了脾气。” “哎哟,我说呢,这傅恒大人平日里可是个好性子的,怎么会把人扔出来呢。”太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再好性子的人喝了酒,被扰了梦都会发脾气的。”魏璎珞笑道。 “是是是。”太监点头附和。 “那我便先回长春宫了,怕是尔晴姐姐要被皇后娘娘责罚呢,我回去好替她求个情。” “那是自然,璎珞姑娘是个好心肠。” 魏璎珞嫣然一笑,便离开了,不过她跟方才出门的尔晴一样,都没有回长春宫,而是往别处去了。 ☆、十五、变脸 第十五章:变脸 东偏殿伺候的太监今晚有点忙,刚把魏璎珞送走便迎来了一等侍卫海兰察,刚送走了海兰察又迎来了后宫里身份更贵重的主子们。 “奴才给娴妃娘娘请安!” “起来。”娴妃向内院看了眼,“里面除了傅大人,还有谁在?” “回娴妃娘娘,里面没人,傅大人也不在。”太监老老实实地回答。 娴妃“哦”了一声,尾音上扬,看向身后的人。 “娴妃娘娘,里面是否有人,您得亲自看过才知。”尔晴低声道。 “回娘娘,里面确实没人,奴才不敢诓骗娘娘。”太监看了尔晴一眼,心道这不就是刚才被傅大人扔出来的宫女么。 娴妃沉吟了一下,当先跨进了内院,房门开着,空空如也,确实没人。 “怎么可能!”尔晴一惊。 “尔晴,你可知污蔑当朝二品大员是何罪过。”娴妃站在空屋中,徐徐说道。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尔晴噗通跪了下来。 “属实在何处?你说傅大人与魏璎珞夜会于此,人呢?”娴妃冷冷地看着尔晴。 “奴才……不知,可奴才方才亲眼所见!”尔晴急道。 “方才魏璎珞可曾来过?”娴妃问值守的太监。 太监没想到尔晴去而复返,带了这么个天大的罪名回来,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仔仔细细地据实回禀: “回娴妃娘娘的话,魏璎珞确实来过,还与尔晴姑娘打了个照面儿呢,不过很快就走了,尔晴姑娘打翻了烛台惹傅大人不高兴,奴才听见傅大人训斥了尔晴姑娘,尔晴姑娘走后,璎珞姑娘便走了,然后海兰察侍卫来了,说是久未见傅大人,又将傅大人拉走了,说是要彻夜长谈,听傅大人讲讲山西风土民情。” “娘娘,这太监定是与魏璎珞一伙的,处处偏袒还帮她隐瞒。”尔晴怒道,她不相信会有男子饮了那酒之后,见到喜爱的女子还能按捺得住,更不相信魏璎珞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找到对应的法子。 “娴妃娘娘明鉴,奴才与那魏璎珞并不相熟,所说句句属实,这位尔晴姑娘定然是记恨自己被傅大人训斥,才……”太监急 分卷阅读22 道。 “好了,都不要说了。”娴妃乏力地揉了揉额角,“尔晴,本宫念你是皇后身边的得力宫女,伺候多年,不追究你这一次,日后再有这样的事,定不轻饶。” *** 尔晴在长春宫外徘徊良久,最红终于咬了咬牙,跨步迈了进去,至多被皇后娘娘赶出长春宫,再寻机会就是了。 刚进去就见着明玉迎了上来,“尔晴你回来了!” 倒惹得尔晴一怔,狐疑道:“璎珞没回来?” “璎珞早就回来了,倒是你,怎么两手空空啊,你不去梅园采梅花去了吗?我还等着你的梅花给皇后娘娘做梅花圆子呢!”明玉拉起尔晴的两只手看看,什么也没有。 “哦,梅花还没开起来,我找了许久也没见到几朵梅,便回来了。”尔晴微笑道。 “那便做不成梅花圆子了,”明玉撅着小嘴,“好罢,我去小厨房看看江米年糕蒸好了没。” 尔晴看着明玉的背影有些不解,魏璎珞竟然没将此事告诉皇后,正想着,魏璎珞一掀帘子,自皇后的寝殿走了出来,看到独自伫立在院中的尔晴,面色如常,只不过嘴角噙了一丝淡淡嘲讽,看得尔晴一阵心虚恼怒。 魏璎珞似压根儿没将尔晴看在眼里,昂首自她身边擦过,只听得耳边尔晴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怨毒道: “别以为你不告密,我便会感激你。” “感激?”魏璎珞一声轻笑,“千万不要,因为你很快就会恨我的。” 说罢,看也不看尔晴一眼,径自回房去了。 翌日一早,尔晴早起去换夜值的明玉,刚走出房门便愣住了,随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经久露不出正常的面色来。 只见院中靠栀子花园的位置,不知合适置了一个一人高的小几,上面端端正正放了一只碗,正是她昨日用来盛了合欢酒算计傅恒的那只。 “珍珠,这是什么东西!”尔晴的眼神似要将那碗看出一个洞来。 “哦,这个呀,早起璎珞放在这的,冬天前几阵的雪最好,要接点不落地的干净雪水,浇屋里那几盆花土,来年培花用。”珍珠一边说一边笑,“我说这璎珞素日里聪明惯了,也倒有犯糊涂的时候,使个这么小的碗,倒不如直接取那钣盆里的雪呢!” “给我拿下来!”尔晴突然发了火。 珍珠吓了一跳,“尔晴姐姐,你怎么了?” “我说给我拿下来!”尔晴怒道。 “这……”珍珠犹豫着,“可是璎珞……” “怎么了这是?”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珍珠松了一口气,赶紧退到一边去了。 “魏璎珞,你这是什么意思!”尔晴狠狠地瞪着魏璎珞。 “你说呢?”魏璎珞的笑始终挂在脸上。 “你、羞辱于我。”尔晴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冤枉,”魏璎珞笑着摇摇头,“羞辱你的可不是我,是你自己。” 魏璎珞噙着淡淡的笑,纤细的手指绕着帕子,“我这个人的脾气,向来有仇必报你是知道的,你既然做了初一,我若不做十五,那我可难受得紧,不向皇后娘娘告发你,是不想娘娘因为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人伤心,这碗,就日日放在这里,你每每瞧见,便会想起你是怎样不知廉耻地去算计傅恒,又是怎样被人当垃圾一样地丢在外面,你说,这样可好?” “魏璎珞!你好恶毒!”尔晴气得脸色发白,再如何她亦是个黄花姑娘,如何受得这种羞辱。 “我恶毒?”魏璎珞噗嗤一笑,看着尔晴,慢慢地敛了笑容,“在你面前,这两个字,我还真是自叹不如。” 说罢睨了尔晴一眼,转身走了。 ☆、十六、出宫 魏璎珞出了长春宫,一路往侍卫所去了。 “璎珞姑娘!”海兰察看见魏璎珞,迎了上来。 “傅恒呢?”璎珞开门见山,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 “傅恒一大早去养心殿面圣,然后出宫去了。”海兰察道。 “他……他没事了吧?”魏璎珞有点难以启齿。 “没事,也就是前半夜一直在大雪地里卧着,后半夜发了烧,开始说胡话,早上烧还没退就走了,璎珞姑娘放心,傅恒身子龙精虎猛的,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海兰察正经八百地道。 魏璎珞的一颗心刚放下便提了起来,等海兰察说完,她直勾勾地瞪着海兰察,“这还叫没事!” 大雪地里卧了半夜,都发烧说胡话了,还叫没事? “当然了,受了风寒总比胸口扎一刀要好得多吧?”海兰察振振有词。 魏璎珞气结,又被堵得哑口无言,谁让那挥刀的人就是区区她自己。 “不过要我说,你们这些后宫的女人可真够狠的,真是什么招都能想得出来,可怜傅恒一个热血方刚的大男人,要受这种罪。”海兰察一想到此处,就后背发凉。 魏璎珞转身便走。 分卷阅读23 “哎——璎珞姑娘,我、我可没说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海兰察一愣,在后面大声喊道。 *** “璎珞,璎珞!”明玉趴在魏璎珞耳边大声喊,魏璎珞吓得一抖,揉着耳朵瞪明玉。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听得见。” “你听得见?那我先头跟你说的话你可听见了?”明玉竖着眉瞧她。 “听见了,那兰花的样子就在我房里,回头拿给你就是了。”魏璎珞答道。 “你这个人,既听见了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事情。” “你又在想什么事情,成日里数你想得事情多,马上就嫁人了,还瞎琢磨。” “明玉,你知不知道,宫里哪个地方能寻到……情药?” “嘘——”明玉吓了一跳,连忙地下声音来,“璎珞,这可不能乱打听,后宫里这种东西可是禁品,妃嫔们不敢私藏私用,否则是要重惩的。” “太医院也没有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是名流出身,这等下九流的药物,怕是不会有的。”明玉提起这事儿,倒生了八卦的心,凑着魏璎珞的耳朵低声道,“不过我听说呀,前朝有位妃子,擅岐黄擅调香,自己配过这种东西得了圣宠,可惜后来东窗事发,被处死了。” “有这样的事。”魏璎珞眨了眨眼睛。 “我说你,好端端的惦记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昨日路过戏台的时候,听和亲王说了一句什么助兴的玩意,还以为是宫里的东西。” “和亲王向来荒唐,宫里宫外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魏璎珞点点头,揭过话题不谈。 第二日晌午,自宫门口张望了许久的魏璎珞终于悻悻地背过了身子,闷闷不乐地往回走。 “说走就走,都不等着见我一面。” “也不让人来传个信儿,不知道我担心着呢吗?” 魏璎珞正小声嘟囔着,珍珠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璎珞!皇后娘娘急着寻你呢,你怎么跑这来了,让我好找。” “什么事?娘娘怎么了?”魏璎珞心里一紧。 “富察府上来人传信了,娘娘叫你快些回去,别的我也不知道。” 珍珠说罢,魏璎珞已经急急忙忙地先行了。 “皇后娘娘!”魏璎珞急匆匆地赶回来,进了内殿,只见皇后和纯妃正在说话,面上并无过忧之色,心里稍稍安落下来。 “奴才给纯妃娘娘请安。”魏璎珞叩了礼。 “快请起,”纯妃一如既往的温柔,“马上就是富察家的少夫人了,这大礼日后便省了吧。” “奴才不敢,奴才一日未离宫,便还是长春宫的奴才。”魏璎珞答道。 纯妃笑笑,“难得,到底是皇后□□出来的人,这般懂礼数。” “纯妃娘娘真会说笑,”明玉一旁笑道,“我们长春宫里数璎珞最不守礼数,偏生皇后娘娘还对她最好,连傅大人的心都被她收了呢!” “明玉。”魏璎珞瞪了明玉一眼。 纯妃挂着笑的嘴角隐隐地抽搐了两下。 “璎珞,府里来消息,说傅恒生病了,本宫很担心,你拿上本宫的令牌,去替我看看。” “啊?”魏璎珞一呆。 向来伶俐精怪的魏璎珞,脸上几时出现过这呆呆的模样,饶是皇后见了,也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 “璎珞,你这是怎么了?” “皇后娘娘,这不、不合规矩吧。”魏璎珞喃喃说道。 “傅大人病了?可严重?”纯妃问道。 “傅恒自昨日回府便高烧不退,府里说他烧得迷迷糊糊,呓语之间都是在叫璎珞,这才过来央本宫叫她过去,璎珞,你便去吧,傅恒纵然身体底子再好,这么烧着也是吃不消的。”皇后温柔说道,眉间染上隐隐担忧,毕竟是她最在意的弟弟。 “是,奴才这就去。”魏璎珞麻利地应了。 “皇后娘娘,”纯妃徐徐站了起来,“臣妾也先行退下了。” 魏璎珞简单拾掇了一下,带着皇后给的令牌离开了长春宫,没走两步,却碰到了甫才离开的纯妃和玉壶。 “纯妃娘娘。”魏璎珞行了礼。 “你知道富察府在哪儿吗?”纯妃道。 “回娘娘,奴才不知,宫门外有马车在等着。”魏璎珞道。 “富察府位于京城城西,是满洲镶黄旗旗中最嫌贵的一支,府邸很大,百年望族,不是浪得虚名。”纯妃不疾不徐地说道。 魏璎珞不动声色,回道,“谢纯妃娘娘提点,奴才虽是官女子出身,也知道礼义廉耻,不会耽搁很久便回。” “闻弦歌而知雅意,魏璎珞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怪不得皇后娘娘这么喜欢你。”纯妃笑道。 “谢娘娘夸奖,奴才急着出宫,先告退了。” “好, 分卷阅读24 路上小心。”纯妃微微一笑。 ☆、十七、喂药 魏璎珞出了西华门,一眼就看到了宫墙外的马车。 檀色的红柚木上漆了蜡,宝蓝色的缎面裹了顶,自车篷角落垂下一只浅色琉璃牌子,上书“富察”二字。 “是璎珞姑娘吗?”一个白净的车夫迎了上来。 “是。”魏璎珞点点头。 “请璎珞姑娘上车,咱们即刻动身。”车夫道。 魏璎珞道了谢便上车,一路掀着窗帘一角向歪仔细看着,马车走的皆是城中闹市,到了城西街面宽阔人少了些,再向南路口一转,便停了下来。 “姑娘,到了。” 车夫掀开帘子,将魏璎珞搀了下来。 朱漆大门内立刻有人出来,将魏璎珞迎进府里,一路走一路说道: “老爷今日不在府中,老夫人在前厅等着姑娘,姑娘先去见过老夫人吧。” 魏璎珞点点头,心里有点发慌,没想到这么快便要见到傅恒的额娘。 “是璎珞姑娘来了吗?”一个慈祥和婉的声音入耳,魏璎珞抬眸望去,一个身着诸色衣衫的老夫人,头上一条祖母绿嵌着的抹额,虽慈眉悦色,难掩眸中精明的光彩。 这便是富察府的老夫人,当今皇后的亲额娘了。 “给老夫人请安。”魏璎珞见了礼。 “快请起,”老夫人亲自搭了魏璎珞的手臂搀起来,口中道,“老身早听皇后说她身边有一个伶俐的丫头甚得她的喜爱,如今蒙皇上大恩,将你与傅恒赐婚,依礼这个时候请你过府有些唐突了,不过大夫说傅恒病情凶险,便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还往璎珞姑娘莫要怪我自作主张,将你接了来。” “璎珞不敢,傅……傅大人他病得很重吗?”魏璎珞乍听“凶险”二字,心中突突地跳起来。 “昨日自宫里回来之后便卧床不起,高热不退,奇得是连药也喂不进去,凡是汤匙到了嘴边,便闭得紧紧的,不能入药便是寻常小病,再这样下去也要拖成大病。”老夫人神色极为担忧。 “老夫人,可否让璎珞一试,看看可有法子让傅大人将药喝下去。”魏璎珞急道。 “管家,带璎珞姑娘去傅恒的院子。”老夫人吩咐道。 魏璎珞辞了老夫人,跟着管家来到傅恒的三进大院,直接进了内院到了傅恒的寝居。 房中伺候的婢女一见来了个姑娘,福了一礼之后,大眼睛便滴溜溜地看着魏璎珞。 魏璎珞此刻眼中看不见其他人,直接奔向傅恒的床榻边,只见他脸颊不自然地红着,唇色微微发白,额头不时有汗渗出。伸手试了试,烫得骇人。 “请问管家,大夫作何诊断?”魏璎珞一手取了床边面盆里的帕子,细细拧了,搭在傅恒的额头。 “大夫说,少爷这是内热加上外寒引起的风寒,本来吃些药便无大碍的,却不知是为什么,少爷烧得迷迷糊糊的,却对喂来的东西十分抗拒,这药是一滴也没有喝下去。”管家答道。 “管家,这里交给我便好,我会想法子让大人喝药的。”魏璎珞望着傅恒的脸色,十分心痛。 “哎,我听闻璎珞姑娘是皇后娘娘身边最有法子的,少爷就拜托姑娘了。”管家说罢,退了出去。 婢女端了热好的药过来,轻轻地放在桌上,又偷偷地打量了魏璎珞一眼,便也下去了。 “少爷,”魏璎珞叹了口气,轻轻地握住傅恒的手,“少爷你能听得见么,璎珞来看你了。” 傅恒的睫毛突然颤了颤,魏璎珞眼神一亮,凑过身去,贴近傅恒的耳边,低声道: “少爷,你已经烧了整整一日了,再不喝药的话,真怕你烧成了傻子,可我不想嫁个傻子,怎么办?” 说罢仔仔细细地观察傅恒,看了半晌,什么反应都没有,似乎方才那一下是她的幻觉,没反应,只得试试硬灌了。 魏璎珞试了试汤药的温度,单手捏着傅恒的齿关,稍稍用力,眼看着双唇张开了一条缝,心中一喜,连忙将手中的一匙药喂了过去,结果刚碰到嘴唇,就跟管家说得一样,傅恒的嘴便紧紧地闭上了。 嘶——魏璎珞瞪大了眼睛,放下药碗,拍拍傅恒的脸,“少爷,你是故意的吧?哪有人病得不省人事还能像你这样的?” 没反应,除了眉头似乎皱紧了些。 魏璎珞细细地端详着傅恒,他到底下意识地在抗拒着什么呢……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那夜的事情,魏璎珞眼前一亮,紧接着心中一痛,难道是…… 魏璎珞目光中带着痛惜,一边凝望着傅恒的脸,一边缓缓地伏下身去,趴在他的胸膛上,无声地抱住了他。 床上躺着的傅恒似乎微微挣扎了一下,魏璎珞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少爷,是我,璎珞……” 于是便没有了挣扎,滚烫的鼻息也从急促渐渐地变回了平缓。 魏璎珞眨了眨眼睛,眼底突然泛起了雾,她迅速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