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厂公独女,得势就报旧仇》 第1章 凌萱只感觉头好晕,努力想要睁眼却始终无法睁开。

“太医,姑娘怎么还不醒。”李公公颤抖着身子。

“姑娘在寒冷刺骨的湖水中呛了导致高热,高热不退姑娘怕难以苏醒。”太医摇头说完便起身去外间与其他太医商量如何用药。

李公公和宁嬷嬷守在床榻边,看着少女绯红的脸颊。

“姑娘若还是不醒,这宫中怕是不安宁了。”

宁嬷嬷叹气,“姑娘是厂公唯一的血脉,她在宫里出了事厂公岂会善罢甘休。”

得知凌萱落水后本在宫外办事的东厂大太监凌谦立马赶回宫。

来不及歇息直接到女儿房间查看她的情况,等他从凌萱房间出来后,当即派手下将当时在现场的宫女太监一个个拉来问话。

一时间宫内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扯上关系,毕竟东厂办事素来心狠手辣,在他们手中不死也得脱层皮,更何况出事的还是厂公的独女。

凌谦推门进入,他眸子扫向聚在一起的太医。

“萱儿情况如何。”声音平静却透着寒意。

为首的太医颤颤巍巍走到他面前,“厂公,现下得先将萱姑娘的高热控制住才能继续后面的诊疗。”

凌谦目光落在太医身上,“既然如此便劳烦太医了,需要什么药尽管开口。”

“只是如果我女儿今天无法醒来,太医这个位置也不便再坐了。”

话语没有任何波澜,但太医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浸湿。

他走到内间,坐在凌萱床榻边,屋内的人识趣的纷纷退出房间。

凌谦用手背轻轻挨上女儿的额头,思绪回到妻子去世不久后。

那时他还是宫中最低等的太监,与女儿在宫中艰难求生,他又要当差又要照顾孩子难免会有疏忽,又因女儿思母心切最终生了场大病,险些夭折。

他抱着女儿去求太医救命,谁知当天公主身体抱恙,所有太医都只顾着去给公主诊脉,没有人理会他,他只能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在太医院门口放声大哭。

最后还是正在太医院学习的药童看不下去,用尽所学才将凌萱从鬼门关拉回来,只是她身子骨每到换季容易生病。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凌谦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片皇城混出个样子,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些年他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在陛下有意的扶持下一步步坐在东厂厂公的位置,外界都说他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厂公,安华公主那边派人来请太医。”下属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凌谦收回思绪,嘴角勾起一丝笑,“告诉公主太医需要救治萱儿,没空前去给公主诊治,等会我亲自去向公主请罪。”

太医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是。”

昭华殿,公主窝在贵妃榻上听着宫人的禀报,气得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摔下,恰好落向跪在地上的太监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凌谦这老东西欺人太甚。”

“公主,慎言。”身旁嬷嬷警惕着出言提醒。

李令仪虽不愿还是闭上了嘴,随后盯着外面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外人心才放了下来。

“他可还说了些什么?”嬷嬷问着回话的太监。

“厂公还说,他会亲自前来向公主请罪。”

嬷嬷让屋内伺候的人出去。

“怎么办,他是不是知道凌萱落水和我有关。”

李令仪眼中升起恐惧,在屋内来回踱步。

“怎么办,他是不是知道凌萱落水和我有关,要来找我算账。”

嬷嬷赶忙安抚她,“不会的,公主别担心,这和你没关系,你只是恰巧在那附近。”

李令仪咽了咽口水,“对对对,我只是恰巧出现而已。”

话是这样说,她仍旧提心吊胆,凌谦在宫中势力太大,她虽贵为公主,却是个不得宠的公主。

本想借着生病将太医叫来自己宫中,这样就算凌萱真的出什么事也是太医没有救治就是,她便能让自己摘出。

可凌谦竟然公然将太医扣押,让她的计划落空。

凌萱能感觉额头上传来的凉意,让她滚烫的身体舒服了些。

奈何始终无法睁开眼睛,想到今日落水的事,李令仪那个女人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等自己醒了绝对不会放过她。

凌谦取下女儿额头上已经变热的帕子,将浸满凉水的帕子拧干换上。

太医已经给出药方,宫人煎好药端到凌谦面前。

“厂公,药熬好了。”太医低着头恭敬说着。

凌谦把女儿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接过药亲自喂她。

或许是药太苦让凌萱难以下口,凌谦如幼时那般哄着她。

“萱儿乖乖喝药,喝完后爹爹给你买好吃的。”

一碗药很快见底,凌谦小心翼翼把女儿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褥。

“服下药后什么时辰会醒。”褪去温情,他冷冷问向太医。

“不出意外,约莫两个时辰内便会醒。”

“好,你先回去吧。”

凌谦搬来一把圆凳坐在凌萱床头旁边,吩咐今日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他。

自从凌萱幼时那场大病后,凌谦对她的身子看得异常紧张,只要凌萱生病他就会放下所有守在她身边。

外院,新来的洒扫宫女提溜着眼睛不停往内院看。

“好好扫地,做什么呢。”管事嬷嬷敲打她的脑袋。

小宫女嘴甜,嬷嬷素日里也喜欢她。

她悄悄问嬷嬷,“嬷嬷,姑娘是厂公的亲生女儿吗?可厂公不是...”

嬷嬷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私下看了看确定没其他人。

“你不要命了,竟敢编排起厂公了。”

“人家好奇嘛。”小宫女吐舌说道。

嬷嬷无奈,“厂公是西南人,十五岁那年因西南叛乱和许多其他西南人一起被俘入宫中,夫人那时不知自己已怀身孕,也被抓了进来。”

“可我听说厂公并未成过亲啊。”小宫女打岔。

“那时无人知晓厂公和夫人之间的关系,直到这件事出现后,所有人这才知道厂公与她曾遵循西南风俗有了夫妻之实,几个月后姑娘便在掖廷出生。”

第2章 凌萱是被热醒了,全身被汗液弄得黏黏糊糊甚是难受,嗓子像在冒烟,又干又痛。

她微微转头看到父亲扶额靠在床边闭目假寐。

“爹。”她嘶哑着轻唤出口。

凌谦立即睁开双目,看见女儿醒来眼中满是慈爱。

“萱儿,你醒来就好。”

经太医检查,凌萱高热已退,之后每日按时服药就行了。

“萱儿可有想吃的?”凌谦笑着问她。

凌萱身体酸软无力,只能靠着枕头半卧在床上。

她思考片刻,“我想吃爹你亲手熬的白粥。”

凌谦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啊,等着,爹这就去给你做。”

屋内照顾凌萱的嬷嬷替她换着干净的衣服。

“能让厂公如此的就只有姑娘了。”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凌萱得意的挑眉,“那是自然。”

很快凌谦就把煮好的清粥端来,用勺子舀起一勺在嘴边轻轻吹着,等温度合适后再喂进凌萱口中。

她才醒来胃口不是特别好,喝了小半碗便喝不下了。

凌谦把粥放在一边,“你落水这事可知是谁做的。”

这半日他将出现在花园处的宫女的太监全都审问一番,从他们的供词中隐约猜出可能是李令仪有关。

果不其然,凌萱的话证实是他的猜想。

“是李令仪指使的,落水前我看见她的贴身嬷嬷在花园假山处与推我入水的宫女有过片刻的交流。”

她私下从来都是直呼李令仪大名,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

凌谦眯着眼睛,微微点头,“爹知道了。”

凌萱看向父亲,面色阴沉,“爹,我要李令仪死。”

除了要惩罚她推自己入水的事情,更是因为母亲的死。

当年她与母亲在掖庭生活,母亲刺绣功夫极佳,常常用绣品换些吃食给自己补充营养,不知怎么被李令仪的母妃知道母亲有这门手艺,从那之后母亲便前往对方寝宫当差。

起初母亲偶尔还会托人将娘娘赏赐的小玩意儿带回给她,渐渐的母亲的消息越来越少。

某日在掖庭的凌萱心中不知怎么非常不安,才不到三岁的孩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姑姑,我阿娘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了。”她问着身边的宫女。

对方身形一滞,今日传来凌萱母亲的死讯,说是她偷盗贵人的首饰而被杖毙。

“过几天你阿娘就回来了。”她抹了把眼泪,并没有将母亲不在人世的事情告诉凌萱。

姑姑的话没有话凌萱心中的不安减少,可她也没有再追着继续问。

“爹,娘去哪里了,我找不到她。”幼年凌萱睁着懵懂的双眼天真的问着父亲。

女儿的反应让凌谦心中大惊,抚摸着女儿的头,心里何尝不恨。

他隐忍着悲痛,眼泛红把女儿搂在怀中。

“萱儿不是一直想吃家乡的糕点吗,你娘亲回家乡给萱儿找去了。”

听到父亲的话,凌萱乖巧的应着,满心欢喜等着母亲带着糕点回来。

妻子的惨死,女儿的现状况,凌谦发誓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某天,凌谦发现一向乖巧的女儿哭闹不止,怎么都哄不好,奈何他又有事无法守在身边。

委托给他人后便匆忙离开,再得到消息便是女儿趁人不注意出门想找娘亲导致失足落水。

幸得太医院的药童相救,才保住女儿一条命。

醒来后她再次问到母亲,此时的她多少有些猜测,纵使所有人都瞒着她,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凌谦见无法再瞒,斟酌再三将真相告诉给她。

“爹爹,你不要离开我。”凌萱紧紧揽住父亲的手。

感受到女儿是害怕自己会和妻子一样,凌谦抱住女儿。

“爹爹不会离开萱儿,萱儿也不要离开爹爹,好不好?”

只是从那以后凌萱夜夜睡不安稳,脑海里总是浮现些奇怪的景象,整个人开始沉默不语。

性情也由此大变,童真在她身上逐渐离去,越发变得沉稳起来。

后来,凌萱亲眼看着父亲是如何将私通的罪名安在李令仪母妃的身上,陛下震怒将她打入冷宫。

这时她凌谦开始在对方每日的吃食中多加了点东西,一月之后李令仪母妃暴毙身亡,凌萱同时也明白了,只要手中有绝对的权力,高高在上的妃子也会被他们这种人拉下神坛。

她也得知母亲根本不是偷盗被抓,而是李令仪母亲为了泄愤活生生将母亲打死,原因只是因为在皇后娘娘那里受了气。

李令仪也因她母妃的事从受尽宠爱的公主沦为无人问知般的存在,她把自己母妃的死算在凌家父女的头上。

幼时不会收敛情绪,每每看到凌萱便拿出公主的架势逞威风,欺负她,甚至还会耍些漏洞百出的小心机陷害凌萱。

最初凌萱还会和她幼稚的争辩,直到十来岁时,那些零散的记忆终于汇聚成一条完整的记忆链,被封闭的另个时空记忆疯狂涌入,她才惊觉自己穿越的事情。

凌萱念及她只是个孩子,而且她母妃做的事她并不知晓,没有母亲庇护的,又失去父亲宠爱的公主,在宫中的日子不见得能有多好。

对于李令仪态的行为她多是忍耐,可这次她要自己的命那就不能忍了。

“萱儿,你在想什么。”

凌萱从失神状态反应过来,“没事,想到曾经的事情了。”

凌谦拍了拍她的肩膀,“李令仪始终是公主,陛下虽信任为父,但伤害皇嗣总是会惹得陛下不快的。”

“那爹就让女儿白白受这一遭罪吗。”凌萱有些气恼。

面对女儿的胡搅蛮缠,凌谦也不恼怒,“爹怎么可能让你吃亏,她敢对你下手,自然就得承受她该受的罪。”

父亲眼中的算计让凌萱觉得事情或许会比直接报复李令仪更有趣,她问父亲是不是有别的法子,可父亲只让她这几天好好休息,不要去想其他的。

凌萱压着心里的好奇,在嬷嬷的照顾下安心休养。

几天后,父亲来到她的小院,屏退众人。

凌萱乖巧的给父亲倒了杯茶,然后走到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

“爹,舒服吗。”

凌谦很受用,只有在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他才能彻底放松自己。

“只要是萱儿做的,爹都喜欢。”

凌萱捏了几下就坐在旁边,“爹今日来我这里,是不是李令仪的事有什么结果了?”

这几天她可是不得劲得很,没有听到任何李令仪被罚的消息,爹也不出现。

凌谦喝了口茶,“近日边境战乱不断,夏国已经打下两座边城,陛下有意想和对方签订停战条约。”

“所以爹的意思是?”

“陛下有意派位公主前去和亲,爹向陛下推举了安华公主,夏国人粗鄙凶残,想必公主嫁过去的日子不会好过。”

除了让女儿泄愤,凌谦还有其他的考量,两国交战百姓遭殃,现下国力衰弱,不管从哪方面看,让公主和亲都是最有利的选择,也能避免更大的损失。

凌萱并不满意父亲这样的处理方式,可父亲做下的决定她也改变不了。

“爹既然已经有了决策,那女儿也没有任何旁的意见。”

“过两日,你去看看公主吧,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和她一起回忆回忆过往。”

凌萱眼里一亮,“女儿知道了。”

第3章 李令仪这几日在昭华殿内惶惶不安,生怕凌谦知道凌萱落水的事是自己指使的,可这几日凌谦并没有来找她。

“公主,凌尚食求见。”小宫女慌忙跑到李令仪面前禀报。

李令仪神色一紧,“她来做什么。”莫不是秋后算账来了。

“凌尚食说近日宫中研制出新的糕点,她特意带些来给公主品尝。”

李令仪不想见她,正准备差人去会了凌萱,可凌萱已经走到她寝殿门口。

“怎么,公主不想见我吗?”凌萱皮笑肉不笑说着。

李令仪被她吓了一跳,“凌尚食怎么直接就进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凌萱玩味看着她,“通报了公主不是让人回了我吗,我怕宫人传达有误,索性就亲自和公主说说。”

说罢,她挥手示意让殿中的人都出去,没一会整个寝殿就只剩下她们二人。

不顾李令仪铁青的脸色,凌萱倒是悠然坐下,将提篮中的吃食摆放在桌上。

“公主要不要尝尝新研制的甜品。”

李令仪双手拢在袖中紧紧握在一起,“不用了。”

凌萱倒是拿起一块吃了起来,“听闻公主即将与安国联姻,想必心里高兴得很吧。”

“你说什么?”李令仪大惊失色,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和亲的事情。

“原来公主还不知晓啊。”凌萱故作惊讶。

其实这件事陛下和他父女二人外前朝后宫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就是故意想让李令仪惊慌失措。

果不其然,李令仪的反应也和她预期的一样,“是你们父女二人在父皇面前妖言惑众是不是,否则父皇绝对不会要让我去联姻的,一定是你,你要报复落水的事。”

凌萱挑眉,还不算太笨,“不止落水,公主这些年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妃那件事的真相吗。”

“你知道什么?”

“宫中为何无端传出私通流言,陛下又怎么会这么巧合的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你母妃直呼冤枉陛下也没有着人彻查。”

凌萱一字一句将李令仪心底的疑问说说出来。

“难不成这一切...”李令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凌萱。

“没错,一切都是我爹做的。”凌萱也不绕关子,直接承认。

“当年有个侍卫,在我爹的安排下救了你母妃,借着那次机会与你母亲走得近了些,你知道的,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腌臜手段,也是从那时候传出你母妃和侍卫有染的流言。”

“我母妃当年明明只是想让那侍卫替自己做事而已。”李令仪辩驳着,事实完全不是那样的。

凌萱耸耸肩,“人只会将自己看到的定做真相。”

“流言还是传到陛下耳中,那日陛下为让人传话径直往你母妃寝宫去,结果就看到与侍卫拉扯不清的娘娘,侍卫见到陛下仪仗慌忙逃离只看到个背影,再加上在寝宫内搜到了旁的男子的贴身之物,你母妃在那百口莫辩。”

李令仪得知真相,哪里能接受得了,自己原本是最受宠的公主,现在成这样原来真的都是凌谦这不男不女之人搞的鬼。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母妃和你们无冤无仇。”李令仪激动怒问着。

凌萱不气反笑,“无冤无仇?不知公主可还记得当年你母妃宫中有一宫女叫凌音。”

李令仪满脸疑惑,她哪里会记得宫女的名字。

“那我便告诉你吧。”凌萱站起身走到李令仪面前。

“她是我娘,被你母妃从掖庭要去她宫里当差,那日我娘去尚服局取你母妃的新衣,回去的路上被当时正得宠的宫妃拦住,她把衣服据为己有。”

“我娘回宫无法交差,被你母妃责罚跪在殿外,可你母亲当日又在皇后那里受了气,便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我母亲身上,将她活活打死。”

“我要去告诉父皇真相,让我把你们都杀了。”李令仪咬着后槽牙狠狠说着。

凌萱换上不屑的表情,她今天敢说出来就不怕自己会有什么后果,最多也就是陛下清算被加上一条罪名罢了,况且她爹现在正受重用,陛下怎么可能为了个死去多年的宫妃而迁怒自己父亲呢。

这么多年李令仪还是一如既往的蠢,当年陛下明知此事有蹊跷,为何没有深究,那是陛下明白和跟给帮他扫清前朝异端,平衡朝中局势的臣子比一个靠着自己宠爱而生的宫妃重要多了。

“不会的,父皇不会这么做的。”李令仪拒绝相信这个事实,状若疯癫般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可凌萱不打算放过她,她捏住李令仪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

“当年你母妃被打入冷宫,日日吃下掺了剧毒的食物,那毒不会让她即刻死亡,而是会时刻腐蚀她的内脏,剧烈的疼痛让她只能不断挠破自己的皮肤来缓解,等到一月之后内脏被腐蚀得差不得,面目全非,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李令仪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样子,她挣脱凌萱的桎梏,捂着耳朵不想听。

“况且一切若不是陛下授意,你以为我爹真的敢私自在宫中毒杀宫妃吗。”

父亲也告诉过她,李令仪母妃素日里为人嚣张跋扈,,还会用些漏洞百出的伎俩害其他嫔妃,陛下早已厌弃她,只是不想自己落得个凉薄的名声,也算是施恩,默许他做的这一切。

“你们这些贱民,打死又如何,一个残缺的阉人,一个低贱的罪奴,连条狗都不如。”李令仪彻底疯了,不管不顾大吼着。

“既如此,那便让公主看看,你眼中下贱之人是如何决断你的生死的。”

去领月银的嬷嬷刚走到昭华殿门口便见到里面弥漫着火光。

“公主,公主。”嬷嬷大喊着。

凌萱走后,不知何时,昭华殿走水。

第4章 李令仪没有死,被侍卫救了下来,凌萱得知也不意外。

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从李令仪贴身嬷嬷回来的时间,到她发现起火呼救,这个时候巡逻的侍卫也正好走到附近。

火势虽然大,但李令仪寝宫中木质物品不算多,不会真的将她困住无法脱离火海。

她不过就是吓唬吓唬她,经此一遭李令仪精神已经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整日像个疯妇。

这样的人就算跑到御前把真相告知陛下,谁确信陛下就会相信她的话呢,毕竟李令仪和自己不对付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况且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能证明是凌萱所为,谁又能保证她不是故意将污水往她身上泼呢。

同时凌萱借着失火的由头,认定是昭华殿内的宫人值守不当,出事当时公主独自在寝殿中,身边一个侍奉的人都没有。

既然无法保护好公主的安危,那便不能再留在公主身边。

就这样,李令仪身边陪伴她长大的嬷嬷和她母妃曾经宫中的旧人全部被凌萱换成自己的人,李令仪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情况。

原本她作为尚食是没权力替换后宫宫人的,可谁让她有个权势滔天的父亲呢。

凌萱心情很好,特意做了点心送到东厂父亲那里。

东厂的人见到她很是恭敬,走到门口敲了几下门。

“进来。”父亲严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凌萱推门而入,在见到是女儿的时候凌谦脸上的狠厉散去,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今日怎么想起来东厂这里了?”

凌萱今日把点心盒子放在桌上,“近日新研制些点心,拿来孝敬孝敬您。”

凌谦拿起一块吃了吃,“手艺越发好了。”

听到父亲的赞赏,凌萱面色得意,“当然,这可是我研制好久的,第一份就拿来给您了。”

她对吃食还算有点天赋,从前常常弄些新奇玩意给周围人吃,后来进了尚食局后能用的食材多了许多,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研制出精致又好吃的东西,宫中贵人都极其喜欢。

“心里舒坦些了么。”父亲喝了口茶问道。

她知道父亲问的是昭华殿失火的事情,他定然知道是自己所为。

凌萱吐舌,“没把她弄死总归还是不甘心的。”

“她毕竟是公主,明面上也不能太过分,现在她宫中不都是你的人吗,想来她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宫中的一切都瞒不过凌谦,凌萱现在做的事情也是在他默许下进行的,只要没破坏他的计划,她怎样都可以。

似乎是看出凌萱心中的不快,凌谦拍拍她的肩。

“陛下现在对于和亲一事还在犹豫,况且失火这么大的事你以为瞒得过陛下吗。”

“萱儿,凡事不要操之过急,你我身为人臣,更不要随意挑衅天家权威。”

“女儿知道了。”凌萱垂眸乖巧说着。

离开东厂后,凌谦属下来到他身边。

“派人盯着昭华殿。”凌谦冷冷说着。

昭华殿,那日失火使得李令仪所住的主殿成为废墟,她只得暂居损毁不太严重的偏殿。

她看着屋内陌生的宫女气不打一处来。

“嬷嬷呢,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她冲宫女吼着。

宫女面无表情欠了欠身子,“嬷嬷照顾不周,让公主受了惊吓,现已被惩至掖庭。”

李凌仪怒极,嬷嬷是从她出生开始就照顾她的奶嬷嬷,尤其是母妃出事之后便只有嬷嬷护着她,在她心中嬷嬷就像另一个母亲一样。

“大胆,谁让你们在本公主昏迷期间动本公主的人。”

她醒来时就看到一屋陌生的宫人,她问什么他们都当没听见一般。

每日只负责一日三餐,其余时间都像个傀儡守在门口。

见对方又不说话,李令仪火气更甚,“你们听不见本公主的话吗。”

宫女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回公主的话,是凌司膳下的命令。”

李令仪眼神凶狠,“又是她。”

想到之前她们两人说的那些话,李令仪急忙想要出门找父皇说明真相。

走到门口时被宫女拦住,“公主,尚食说您不能踏出房门。”

李令仪一巴掌扇在宫女脸上,“你是什么东西,敢用你的脏手碰本公主的衣服。”

说罢她又要往外闯,宫女给了外面值守太监一个眼神,太监忙上前与宫女一同将李令仪推进屋内。

李令仪气得咬牙切齿,“来人,快来人,将这些狗奴才拖下去斩了。”

可任凭她如何喊叫,根本没有人出现在这里。

宫女冷眼看着她滑稽的模样,“公主殿下,奴婢劝你最好安静些,如果再这样疯癫,小心被陛下彻底厌弃。”

“凌萱在哪里,我要见她。”李令仪抓住宫女的手。

宫女吃痛,一把挥开,李令仪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尚食事务繁忙,没有有时间来见公主。”宫女嘲讽开口。

李令仪呆坐在地上,“父皇,我要见父皇,父皇不会不管我的。”

说着她又激动的开始喊叫起来,宫女和太监就静静的看着她。

昭华殿虽然偏僻却不至于偏僻得荒无人烟,李令仪也是算准时机,知道这个时辰差不多会有一队值守的侍卫巡逻至此。

只要她在宫中喊叫必然会引起侍卫的注意,等侍卫进来后她再趁机让侍卫带自己离开昭华殿前往父皇所在之地。

届时她便可以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父皇。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她想的那样发展,她在屋内喊叫多时,除了眼前的宫女和太监,哪里有值守侍卫的身影。

宫女反应过来,知道李令仪的目的,不禁冷笑。

“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凌尚食担忧公主的身体,知晓公主情绪不稳定,已经安排了人特意值守昭华殿,保证公主能安心在这里休养生息直到出嫁那天。”

李令仪绝望了,她周围全是凌萱的人。

宫女退出屋子关上门将李令仪独留在房中。

第5章 得知李令仪在宫女那里吃了瘪,凌萱甚是满意,随手赏了对方一些金银。

“你做得不错,后面的日子也要好好照顾公主,知道吗。”

宫女连连称是,领了赏钱后很快就离开了。

今日凌萱休息,不用去司膳房值守,换了件宽大的月白色袍子,只用一根簪子将长发挽在脑后。

刚在书桌前坐下准备取纸笔就有宫人求见,凌萱让她进来。

来人是凌萱宫外铺子的掌事,她因身份特殊不便露面,更不想让有心人知道自己在宫外有营生。

于是便在宫中寻了个信得过又机灵的宫女让她替自己坐镇店面,每月只需在她沐休这天来见她便是。

“姑娘,这是这个月所赚的银钱。”宫人恭敬的将一叠银票整整齐齐摆放在凌萱面前。

她扫了眼厚度很满意,可她并没全部放进抽屉中,而是取出几张递给宫人。

“你留一张,剩下的分给店里的师傅和伙计们。”

宫人惶恐,“姑娘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这万万不能收。”

凌萱强势的放在她手里,用她的话说这是额外的奖金,只要店里生意好,每个月都有的。

“蛋糕销量如何?”

“奴婢按照姑娘的要求限量售卖,尽管价钱高,但依旧每日都是供不应售的状态,更有甚者为了尝鲜给出原本价钱的数倍。”

当初姑娘提出限量销售的时候她是不赞同的,她觉得这东西必定能大卖,如果限量了肯定会少赚很多银钱的。

只是凌萱仍旧坚持己见,她作为下人只能照做,然而最终的结果竟出乎她的意料,赚的银钱非但不少甚至超出了她的预期。

从那以后她对凌萱的话深信不疑,她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听着宫人的禀报,凌萱轻勾嘴角。

当初她借着父亲得势的便利出了趟宫,发现这个朝代食物虽然多样化,但甜点这方面却比较匮乏,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样。

正好自己对这方面还算有些研究,回宫之后便有想开铺子卖甜品的念头。

她那段时间四处寻找店面,最终在人流量不错的地段找了家两层的店铺,一楼摆放甜点样品供挑选,同时也放了几张桌子供普通百姓消费。

二楼便布置了几间单独的包房雅间,且还会提供一楼没有展示的新品让客人挑选,针对的主要就是达官贵人,富商这类。

都城多的有权有势之人,她做的甜品在这个时代来说都是新鲜玩意儿,加上饥饿营销的策略,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达官贵人当然愿意买单。

更重要的是,随着这个店面的知名度越高,许多朝中官员或者他们的家眷也时常来此。

他们并不知这背后的老板是凌萱,有时会在这里交谈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凌萱也将这作为情报收集的地方。

拉开抽屉,她取出几张满是文字的图样的纸张。

“这是我前段时间研制出来的新品,你拿回去让铺子里的师傅按照上面的比例照作,蛋糕半月后也可在大堂销售。”

这就是她另一个策略,那些贵人打心底是有优越感的,并不想看到普通百姓能和自己有任何形式上平等的权利。

所以凌萱便想出这个方法,一款甜品会优先且限量针对贵人们销售,等之后出了新的甜点后再面对普通百姓。

这样既赚了钱,又能让那些人心里高兴,花起银子来也不会手软。

宫人将纸张收好揣进怀中。

“对了,今年科举结果出来了吗。”凌萱突然想到这几日也是三年一度的科举。

“回姑娘的话,昨天已经放榜了。”宫人说着。

凌萱手指敲打着桌面,“可知状元是谁?”

“是个叫穆安的人。”

穆安?凌萱脑海中迅速搜寻着朝廷姓穆的官员。

“这次的状元郎可是极负盛名。”宫人小心翼翼说着。

果然引起凌萱的兴趣,“你给我说说怎么个极负盛名。”

“他可是本朝有史以来第一位连中五元的状元。”宫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都是羡慕。

凌萱的兴趣更大了,还想继续问关于状元的事情,奈何宫人也只了解这么点。

“可知他住在何处?”

“暮云居。”这个宫人是知道的。

暮云居不在贡院周围,是许多赶考的考生根本不会选择的地方,通常他们第一选择离贡院近且环境清幽的金风客栈,其次会是不远的文人墨客常去的听雨楼。

暮云居名字虽然好听,但却是坐落在离贡院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市井中,周边多是贩夫走卒,一晚也只需要几十文的价格。

想来这个新科状元荷包算不上丰盈啊。

“你回去后帮我查查这个穆安的底细背景。”

宫人离开后她靠着椅子坐着,手不停的转动着羊毫笔。

“连中五元。”她嘴里默默念着。

她本以为这一届的状元是首辅家族旁支的人,不过据她所知那人乡试时也只是个举人,既然是举人那自然不可能连中五元,况且首辅可不姓穆。

“看来首辅这次要失望了。”

一旦这次状元是首辅的族人,那势必会为以首辅为首的文官集团再添新的势力,原本相互制衡的东厂和文官一派就会出现失衡,东厂势力必然减弱。

科举一事陛下看得很重,任何人都难以将手伸得太长,自然无法运作什么,只是考官或多或少与首辅扯得上关系,加上首辅的族人还算有点真本事的。

近日父亲也正为此烦恼,谁知原以为板上钉钉的事,却突然蹦出个不知名的穆安考上状元,把首辅的计划破坏了,凌萱甚至能想象出首辅气急败坏的样子。

她转念一想,穆安既然不是首辅的人,那便可以拉拢他让他成为东厂的朋友,这样在朝中也可以制衡首辅一派,说不定首辅那边也是这样的想法。

第6章 宫人很快便把查到的消息传递给凌萱,凌萱拆开信件看了起来。

穆安,二十一岁,农家出身,祖上世代务农,偏偏他是个异类。

自小便展现出过人的聪慧,但家中长辈目光短浅没想过送他去学堂,他便想尽各种方法,终于念上了书。

本以为他开蒙较晚,学也学不出个什么名堂,谁知他竟次次夺得第一。

十五岁第一次县试下场科考便一举夺得榜首童生。

十七岁院试又是榜首秀才,名声大噪。

三年后满参加秋闱,以解元身份脱颖而出,家中也因他生活环境得到巨大改善。

次年春闱,拿下会元,成为天下文人墨客争相拜访的对象。

一月后的殿试,陛下出题,他以独特的视角写出的那篇文章被钦点为天下第一文。

以状元的身份成为天子门生。

三元及第,至此穆安彻底成为一个传奇。

他进京所住的暮云居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大家都称之为状元楼。

凌萱看着越发想将这人纳入麾下,这样的天才不管他去哪一方势必如虎添翼。

不过除了他的过往,宫人还把他这段时间的事情也详细描述。

凌萱拿起第二页看了起来。

自从官员将他中状元的消息带到暮云居后,路过西市都觉得脏了自己脚的达官贵人们纷纷都涌入那里。

西市的百姓恐怕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贵人。

那些人争先恐后的去堵穆安。

包括但不限于城中首富,带着家丁财大气粗的拿着地契金银抓他。

在文人学士中地位极高的国子监祭酒亲自前往暮云居,以交流学识为由与他见面。

就连首辅都派人去请他入府一叙。

“有趣,首辅家可是有好几个正当年的女儿啊。”凌萱自顾自说着。

这些人身份不同,但目的可是一致的,都是想当这位新科状元的岳丈。

俗人俗人,果然人都是很世俗,如果穆平安现在只是乡下耕种的农夫,恐怕这些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凌萱心里想着,鄙夷的摇摇头,接着继续看起来。

穆安被这些人烦得不行,又不敢得罪他们,便躲了起来。

恰好遇到个姑娘,那姑娘玉骨冰肌,婉约动人,言辞举止中学识满满,穆平安与她相谈甚欢。

几杯酒下肚,姑娘提议换个地方再继续,穆安摇着脑袋眼神迷离就应下了。

酒意上头,到了目的地之后他只觉周围纸醉金迷,像是进了温柔乡。

那晚他诗兴大发,大手一挥留下许多墨宝。

第二日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身处酒楼,原来昨日与他一见如故的姑娘竟是城中最大青楼的头牌花魁,和他的见面也是精心策划,幸运的是他保住了清白。

不过他在青楼留下的那些墨宝以极快的速度在城中传播开来。

“真是个傻子,稀里糊涂就被人这么容易骗进那烟花之地。”

凌萱下着结论,这人连这么低级的陷阱都察觉不了,莫不是念书把脑子都念傻了吧。

不过他对穆安的兴趣依旧浓厚,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不能完全了解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她决定出宫亲自打探 。

很快凌萱装作食客出现在自己的甜品铺子中,掌事看到她有些意外,很快便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这位客官,想要买点什么。”掌事热情的招呼着她。

凌萱带着帷帽,并未露出样貌,她掏出一锭银钱摆在柜面上。

“给我寻个雅间。”

她定下的规矩,只要钱够便能上雅间,做戏做全套。

上了雅间后,掌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关上门。

“姑娘怎么来了?”

“穆安现下如何?”

掌事摇头,“状元郎自从闹出青楼那事后便闭门谢客,现在谁都见不到他。”

同时掌事告诉她现在穆平安住所周围似乎还有人在暗中保护。

心里大致有了猜想,想不到除了他们和首辅,陛下也对穆安看得重得很啊。

“我知道了。”她让掌事给自己准备一份糕点,就当视察视察吧。

她从二楼窗口往下看,车水马龙繁华依旧,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其中一个拿着风筝在街市上奔跑的垂髫小儿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孩子边跑嘴里还边念着诗句。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原本嘴角还挂着笑的凌萱在听到这句诗的时候猛的一怔。

刚好掌事端着糕点进来了。

“刚才你听到那小儿念的诗词了吗。”一向沉稳的凌萱情绪难得有些激动。

掌事被她这反应弄懵了,不过还是点头。

“听到了,那是当日状元郎在青楼所做的其中一首诗里面的。”

她不明白姑娘为何听到这诗会失态,状元郎虽然才华横溢,可姑娘见过的有才之人多不其数。

“难怪。”凌萱喃喃着,这穆安怕是和她一样也是穿越的。

凌萱心里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独自在这个时代生存十几年,差点都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穆安的出现让她心中空落落的地方填上了些什么,就像在海中漂泊许久的人突然遇上块浮木,把她埋藏在深处的思乡之情再度勾起来。

“姑娘,您怎么了?”掌事小心翼翼问着。

凌萱恢复平静,“无事,我先走了。”

回去后,凌萱想着,既然穆安与自己同样都是穿越的,那拉拢他的机会又更大了一分。

而且相较于这个时代的人,穆安肯定更能理解自己的想法,说不定以后的路上他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不过凌萱还是没有被这些念头冲昏自己的理智,过几天的鹿鸣宴由她负责,穆安也会出席。

她要借着这次宴会探一探穆安是否真的是穿越的,一句诗词还是不能证明什么。

万一他投靠了首辅,那她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个隐患。

就在凌萱想着鹿鸣宴那天的事情时,宫女来报柳萍儿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凌萱揉着太阳穴只感觉一阵头疼。

第7章 凌萱刚走出书房,就看到怒气冲冲走来的柳萍儿。

“凌萱,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柳萍儿不满的说着。

这里的宫人对柳萍儿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偌大的皇宫也只有她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凌萱说话。

凌萱也不生气,站在那里任由她发火。

两人同是因那次西南叛乱在掖庭长大的罪奴,原本凌萱没出生前柳萍儿是掖庭中最小的孩子,同是来自西南的大人们都宠着她。

可凌萱出生后这宠爱就少了许多,因此她对比她小三岁的凌萱很看不顺眼,不过凌萱面对柳萍儿各种挑衅她总是能怼得对方哑口无言。

随着两人当差的地方不同,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不过只要见面依然会掐架。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凌萱掏了掏耳朵说着。

“你明知安华公主最厌恶绿色,为什么这次送去昭华殿的布料全是绿色的。”

她在淑妃那里做事,这次淑妃让她给宫中女眷送做新衣的布料。

看到李令仪那几匹绿色的布料时她就知道是凌萱在搞鬼。

但她只是个小小女使,人微言轻哪敢违背这个决定,只能硬着头皮送过去。

果然,李令仪看到布料的时候冲她发了好大的火,把对凌萱的不满全部转移到她身上。

“你知道她骂得多难听吗,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挨这顿骂。”

她回去后越想越气,索性来找凌萱发泄。

凌萱讥笑,“但凡你用对我的态度去对她,难道她还敢继续骂你吗。”

柳萍儿哑然,她莫不是以为自己有几个头能这么大胆。

凌萱不怕公主是因为她有个东厂厂公的爹,她呢?

活着都已经够费劲了,能去淑妃身边当差也是因为凌萱说了句两人曾有情分才去成的。

不过她可不会感激她,“早知道当日就不救你了。”

那日凌萱落水,正巧她送完衣料往回走,瞥见凌萱被人推入水中,是她当机立断扔下托盘跳入湖中将她捞上来。

虽然她也是怕万一凌萱真的出什么事,她作为在场的人肯定会被抓去问话,所想还不如出手救下她,也幸好因为她这个行为才没有被审问。

谁知道这人恩将仇报,让自己被李令仪如此辱骂。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凌萱不禁想笑。

李令仪辱骂柳萍儿除了是因为自己安排的布料问题,落水那天柳萍儿多管闲事其实才是最大的原因。

如果当时没有柳萍儿救自己上岸,也许她真的就死了,李令仪这是杀鸡儆猴啊。

“好了, 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就要年满离宫了,到时候你去顶上。”凌萱懒懒开口。

柳萍儿咬唇压住上扬的嘴角,傲娇的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凌萱瞧见她这样子,心里未必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来找自己发泄是一回事,淑妃身边大宫女的位置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左右也是个小小宫女,凌萱便如了她的意。

“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凌萱下了逐客令,柳萍儿目的达成也不多留。

凌萱来到司膳房查看着今日给各宫准备的吃食。

“安华公主的膳食准备得怎么样?”凌萱问着身边的司膳房管事。

“都是当日最新鲜的食材。”管事回话。

“嗯。”凌萱点头,“公主爱红色,做的菜记得多放些辣椒。”

管事了然,这段时间他们都是按照凌萱要求的给公主准备吃食。

所有食材都是按照公主应有的规格准备的,旁人看了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凌萱在司膳房待了几个时辰,先将这段时间食材消耗的用量对下账。

司膳房是个油水多的地方,里面的宫人有时会偷偷中饱私囊,只要不是太过凌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太清也不是件好事,只有适当的给予他们一定的好处,同时也握着他们的把柄,那些人才会心甘情愿为自己所用。

再就是和下面的人核对一下鹿鸣宴的菜单和食材,有的食材需要提前购置准备,有的则又要当天新鲜的食材,所有流程都必须环环相扣,一旦出了问题司膳房难辞其咎。

“这道佛跳墙必须让人守在灶台前盯着,容不得一点闪失。”凌萱说着,这道菜做工比较复杂,需要小火连续不断炖煮几日,中途要随时翻动避免糊底。

“已安排好看守的人。”

“改良的温锅怎么样了?”前段日子凌萱给了掌事一张图纸,让他找人按照上面的样式来做。

“第一批约莫这几天便可以做完。”

一阵忙碌下来天已经酉时了,她随意吃了些东西就准备回自己住所。

夕阳的余光洒在青石板上,凌萱手拢在袖中独自走在红墙绿瓦围住的宫道中。

走了半盏茶左右,她遇上正从陛下那里刚述完职出来的父亲。

父女俩对视一眼,并肩走着。

“萱儿,公主那边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凌谦目视前方,看不清表情。

“公主衣食住行女儿都按照她应该有的规格置办的,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公主口味清淡,你让司膳房顿顿准备辣菜。她向来厌恶绿色,可今日送去的布料都是绿色。本该送银丝炭,结果送去的都是红罗炭火。”

他顿了一下,“为父可有说错。”

凌萱抿唇不语,父亲说的一切都是她刻意为之,她就是不想让李令仪舒坦。

“我对你说过,她毕竟是公主,就算陛下对此不在意,可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

李令仪虽然因她母妃那件事失宠,可从前她是太后最喜爱的孙辈,尽管太后现在顾忌陛下对她不再亲近,可总归也有牵挂。

如果被太后知道李令仪现在的处境,凌萱必然会被定个失职的由头。而且宫中人多口杂,凌萱再这样继续苛刻李令仪,太后知晓也是早晚的事。

凌谦派去昭华殿的人将那里每日的情况都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他,不然他还不知晓这些。

“这段时间也把她折磨得也差不多了”

“女儿知道了。”凌萱老实回答。

父亲说得不无道理,陛下对太后很是尊敬,如果太后要罚她陛下肯定不会阻拦。

暂且放李令仪一马,现在最重要的是不久后的鹿鸣宴,她的重心都放在那上面。

第9章 “尚食大人,炖汤锅内被人洒了大量的海盐。”掌事害怕的向凌萱禀报着,时不时还观察着她的脸色。

凌萱舀起一勺尝了口,只有一个齁嗓子的咸味。

这炖汤是最后要上的食材,现在已经完全用不了了。

凌萱眉头紧锁,“可有抓到人。”

“还没有,不过已经让人去查了。”

目前她暂时没空处理这件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做出能替代炖汤的食物。

呼吸有些急促,视线集中在炖汤上,手紧紧握成拳,指关节微微发白。

看着仍在沸腾的炖汤,凌萱灵机一闪。

“改良后的那批温锅可送来了?”她急促问着掌事。

“已经送到了。”掌事头点得如捣蒜般。

凌萱松了口气,勾起嘴角。

“你派人去多烧些炭火,然后按照我给你的配方准备底料。”凌萱吩咐着。

掌事听完脸上都是喜色,忙吩咐人去准备。

然而他们又发现剩余的食材不够,又犯难了。

“这个我去处理,你先将这些准备好,务必不能耽误上菜的时间。”

凌萱说完急匆匆离开,她找到还在宴席上的柳萍儿,将她拉到一边。

“你是不是替淑妃囤积了些食材。”她开门见山。

柳萍儿面色一沉,这些可都是淑妃让她私下悄悄做的,凌萱是如何得知的。

“我可没有,你别乱说。”柳萍儿拒不承认。

事情从急,凌萱不想和她废话,“最后一道菜出了问题,现在必须换新的菜品,如果出了问题,我和淑妃都逃不过惩罚,你作为淑妃派下协助办理宫宴之人你认为你逃得过?”

柳萍儿被她的话吓到,面上犹豫,可私囤食材也是犯了宫规,一时左右为难。

凌萱看出她的顾虑,“我不会告诉陛下这件事,只当是送去各宫小厨房的食材还没来得及分发。”

“陛下会信吗。”柳萍儿自己都不信这个借口,陛下怎会信。

“这你就不用担心,如果今日宴席出了问题,大家都难辞其咎,可只要平安渡过,我保你无虞。”

她相信凌萱有这个能力,犹豫再三还是带着她往淑妃宫中,将库房里囤积的食材取出。

凌萱看着这堆食材,与需要的相比还是不够,但聊胜于无。

每人少分配些,再加上司膳房剩下的那些食材应该也能应付过去。

离上菜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司膳所众人全部开始忙活起来,凌萱都挽起袖子开始切菜,终于在上菜前一刻把食材都摆放好。

顾不得满头大汗,凌萱囫囵整理几下便嘱咐太监宫女端着锅和食材往宴席走去。

场上众人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食材,眼中都是好奇。

除了穆安,他盯着面前的火锅瞳孔颤动。

“敢问这是何物?”他问着身边坐着的勋贵。

勋贵摇头,“在下从未见过,约莫又是凌尚食研发的新食物吧,她总是会做些新鲜玩意儿。”

他们都没见过,穆安怀疑这位凌尚食可能也是穿越而来的。

坐在上方的陛下显然也对这玩意儿感兴趣。

“凌尚食,朕看这东西与温锅颇有相似。”他指着面前的火锅说着。

凌萱恭敬的站在下方,“回陛下,这正是奴婢将温锅改良而成,叫作火锅。温锅烟道与锅边齐平,只能用作保温,奴婢在那个基础上将烟道加长,可使内部温度加高,待温度将锅内的底汤烧沸便可在里面涮菜。”

“奴婢想着天虽以回暖,但晚上仍有凉意,便准备火锅,陛下和各位大人吃着也可暖暖身子。”

听着她的讲解,皇帝兴趣更浓,太监机灵的夹起一片肉在锅中涮了起来。

“哼,这锅温度如此之高,父皇又离得这么近,万一被烫伤怎么办。”李令仪坐在太后身边不屑说着。

刚才那支舞成功让陛下想起这个女儿,便赐了座。

“安华,不得无礼。”陛下训斥着李令仪,她只能讪讪闭嘴。

所幸陛下对这火锅很满意,当即便给了赏赐。

穆安由始至终目光都在凌萱身上,从她回答陛下的话中他能确定她也是穿越而来。

摸了摸下巴,神色不明的想着什么。

鹿鸣宴也总算顺利举办完成。

第二日,凌萱便求见陛下。

大殿内,凌萱跪在地上,“陛下,昨日鹿鸣宴上的火锅其实并不是原定的菜品。”

陛下坐在龙椅上看着她,“虽不是,但也不错。”

凌萱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放心了。

“奴婢今日来是向陛下告罪的。”

“哦?”陛下意味不明的答了句,示意她继续。

“昨天原本准备的是炖汤,因奴婢看管不当被人潜进司膳房,在炖汤中洒下大量的海盐。”

陛下手指轻敲了两下扶手,“那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好新的菜呢。”

凌萱便将昨日准备火锅的经过禀告给陛下,不过隐去了柳萍儿囤积食材的事情。

“奴婢自知私自改食谱有违宫中规矩,但事情从急当下只能这么做,还请陛下责罚。”凌萱身子伏在地上,态度低顺。

陛下笑了两声,“如此有魄力的决断,朕为何要惩你。”

“不仅不罚,朕还要赏你,若不是你当机立断,昨天朕可要在朕的臣子面前失了面子。”

陛下让她起身,凌萱刚站起来,就听见父亲求见陛下。

父亲进来后她退到一旁,父女俩眼神短暂交汇一瞬,凌萱便垂下头。

“陛下,微臣特来请罪。”昨天他看到火锅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后面知道了原定食材被破坏的事情。

他担心凌萱会因这件事受到陛下责罚,特意前来探探陛下的态度,谁知凌萱倒是比自己先来找陛下了。

陛下失笑,“你们俩父女今日争着来向朕请罪吗。”

“凌萱作为尚食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是她失职。”凌谦铁面无私说着。

陛下不以为意,“这件事凌尚食已经和朕解释清楚了,朕不会怪罪她的,你也别在揪着不放了。”

父亲和陛下还有其他事商议,凌萱不便多留。

不过在离开前她向陛下请求让她处理司膳房潜入贼人一事,陛下同意。

第10章 鹿鸣宴落下帷幕后,凌萱开始着手食材被人破坏一事。

将昨日在司膳房当值的所有宫人都叫到跟前,一个个审问他们当时在做什么。

若答不上来,或者有迟疑的,便留下再审,一时间司膳房宫人人心惶惶。

一番审查下来,倒是有那么一两个看着像有问题的,细审得知他们只是昧了些食材想要偷偷卖到宫外。

凌萱将他们丢去慎行司,自会有人惩治。

“昨日你们可遇到什么陌生面孔。”凌萱坐在椅上,扫视众人。

有个小宫女懦懦举手,“回尚食,奴婢昨日去恭房时瞧见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膳房出现过。”

“你可还记得那人长相如何?”凌萱再问。

宫女点头,那时刚好宫里放了烟花,对方面貌她看得清楚。

“记得,好像是在月贵人那边的丫鬟。”

凌萱立马来到月贵人寝宫,月贵人并不得宠,她也想不出她做这事的理由。

月贵人看见凌萱来此惊恐不已,“凌...凌尚食怎么来了。”

“贵人不必惊慌,我只是来寻你宫中一个宫女罢了。”

月贵人一向怯懦胆小,连忙让人将宫中所有下人叫来跟前。

在膳房宫女的指认下,昨天偷摸出现的宫女无处遁形。

“凌尚食,她可是做了什么事?”月贵人小心问着。

凌萱回了她个笑,“这件事还在调查中,只要不是贵人指使的,那便无事。”

她要将人带走审问,月贵人没有拒绝,生怕牵连自己,赶忙答应。

那宫女没有被带回司膳房,而是在常有太监宫女会走到宫道上。

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凌萱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奴婢听不懂尚食的意思。”宫女颤抖说着。

凌萱脚步停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将她下巴钳住,宫女被迫与凌萱对视。

“我本来也没想明白为何你一个贵人宫中的洒扫宫女会如此大胆,不过看见你这张脸我倒是明白了。”

她用力一甩,宫女身子不稳倒向一旁。

凌萱嫌弃的拍拍手,“你曾在林妃宫中当过差对吧,林妃获罪后你被分配到月贵人宫中做事,这一次的事是李令仪让你做的。”

林妃就是李令仪的母妃,当年林妃获罪后她曾与父亲一同去处置过她宫中的人,也亏她记忆一向不错,见过的人基本不会忘记。

听到李令仪的名字,宫女身子抖如筛糠,“没有,不是,公主并不知奴婢是谁,奴婢也没有去过司膳房。”

动作太剧烈,宫女身上落下一物,她想捡回却被眼疾手快的太监按下,太监将地上的金钗递给凌萱。

她认出这金钗是李令仪的,只是这宫人抵死不认自己破坏食材一事,那便再寻个由头吧。

凌萱歪着头,两指并拢在太阳穴点了两下。

“这可是安华公主的东西,你既说她不认识你,那便是你盗窃公主之物,理应受罚。”

“今日我便当众惩治,也让那些心思不干净的人警惕警惕。”

随手拔下发髻上的簪子,牵起宫女的手,然后将簪子对准她的指尖。

在场的宫人噤若寒蝉。

“不要!”宫女发出哭喊。

这声响惊动了正路过这里的穆平安。

昨天他在鹿鸣宴上大放异彩,陛下对他很是赏识,给了他留宿宫中的殊荣。

离宫的路正好要经过这条宫道,他便瞧见了这一幕。

凌萱拔下扎在宫女手掌上的簪子,紧紧抓着那宫女的手:“再不说,我可就要用这根簪子,钻你的指甲了。”

“容嬷嬷。”穆安脱口而出,凌萱此刻的样子在他脑海中和容嬷嬷扎人的样子高度重合。

周围没有一个人上前求情。

而且这宫女也是罪有应得,如果明天尚食没有想到办法,那他们都会被惩治,这样想来那微末的同情心也没有了。

可穆安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也不知事情真相,在他看来凌萱就是在以权压人,恃强凌弱。

心中那莫名的英雄主义作祟,看着凌萱那凶狠的眼神,穆安抬脚往前方走去。

“住手。”他呵斥着。

所有人顿住朝着穆安方向看来。

凌萱眉头轻皱,暗想他莫不是怜香惜玉吧。

穆安走到凌萱面前,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凌尚食,不知这宫人所犯何罪?”

凌萱敛去狠厉,简短回答,“偷盗公主首饰。”

“大人,求您救救我。”穆安现在是唯一能救她出这里的人,否则她今日是绝计没有命走出去的。

“若真是这样,尚食理应将她送去慎行司,而不是在这里行私刑。”穆安义正辞严说着。

凌萱低头轻笑一声,果然是穿越来的,竟然在自己面前玩起英雄救美这招。

“我自会送她去慎行司,不过这是后宫之事,状元郎是否管得太宽了。”

穆安怔愣,似乎也发觉自己越界了。

“是在下冒昧了,不过尚食此举确有不妥,不知尚食是否听过一句话叫过犹不及,物极必反?”

凌萱定定看着他,他这是在提醒自己做事不要做得太绝吗。

不过穆安毕竟是新科状元,圣眷正浓,自己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便卖他个面子。

“你们将人送去慎刑司,将此人做的事原原本本交代清楚。”她吩咐着。

宫女最终被送出去了,穆平安松了口气,在慎行司横竖应该能保住命吧。

“状元可还满意。”凌萱戏谑问着。

“尚食,叫我穆安便可。”

凌萱点头,“穆公子,我想请你一叙,不知你能否赏脸。”

穆安没有拒绝,两人约好等凌萱沐休那天在她所开的店内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