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夜旻》 第1章 ……

东方天界，东华宫。

“天后娘娘，您体内奇毒如今已快蔓延至灵台，至多还剩下一百年。”

仙医绥灵面容冷淡地道。

我心里很平静。

“我知晓了。”

即便对仙人来说，百年光阴不过转瞬即逝。

绥灵闻言，却是拧起眉头，凉凉讥讽：“天帝病危时你嫁给他，寻遍天界才找到一个引毒入体的法子救了他，如今他好了，你这天后反倒快要做到头。”

“天后娘娘这般看得开，下仙佩服！”

我一怔，却只能扯唇苦笑。

否则我还能如何？便是万般不愿，我也只余百年光阴。

但若让我再来一次，我也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将夜旻的毒转移到我身上。

我的沉默让绥灵冷了脸。

他起身：“天后娘娘，下仙告退！”

我只能目送绥灵离开。

枯立片刻，一个仙娥匆匆上前禀报。

“娘娘，天帝回来了！”

我眼前一亮，匆匆跑了出去。

才到天门，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夜旻一身玄色铠甲，清俊非凡的脸上面无表情，我却心泛涟漪。

魔族侵境，夜旻率兵出征，却不想竟然这么快凯旋。

难道……是他还记得今天是我们成亲百年的日子而特意赶回来？

我心中泛起甜蜜，大步迎上去：“旻……”

还未靠近，却见他朝着身后的仙辇伸出手。

一张白皙的手掌落在了他的手中，夜旻冷峻的面容变得空前温柔。

他用力一拉，便将一名女子拥入怀中。

而那女子，竟是我的妹妹，沅芷！

我顿时僵在原地，瞳仁猛缩。

那两人的亲密像一个耳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我的脸上。

无数各异地视线落在我身上，可我却浑然不觉。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夜旻脸上的笑。

那是他从未对我露出过的笑。

仿佛一盆冰水，将我的心脏浇个湿透，冰寒刺骨。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即便意识到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我却失控般的落荒而逃。

日暮时分，仙雾笼罩。

夜旻终于回到了东华宫。

我呆坐在那里，出神的望着远方。

竟连他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出来。

直到耳边响起夜旻不悦的声音。

“洛溪。”

我才猛然回神，强扯出笑容迎上去。

“陛下，恭贺凯旋，如今东方天界定会安顺许久了。”

我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试图忽略掉今日他与别的女子亲密的一幕。

仿佛只要刻意不提及就未曾发生过。

可偏偏，夜旻不肯遂我的愿。

他开门见山，语气淡淡：“今日我带了一名女子回宫。”

我眼睫颤抖，呼吸微窒。

我几乎瞬间明白夜旻的话中意。

我垂下眼眸，艰涩道：“可是，你已经娶了我了。”

我是他的妻子，沅芷是我的妹妹……

夫妻百年，夜旻就如此不在乎我怎么想吗？

“那又如何？”

夜旻的声音颇为不耐。

我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百年前，夜旻误中奇毒，莫说登临天帝宝座，当时他甚至性命不保。

身为他未婚妻的沅芷当即悔婚，我才嫁了过来。

现在，夜旻解了毒，成了天帝，却仍然不忘沅芷……

我戚然抬眸，却撞入了夜旻幽深的眼眸。

那眸子里，蕴含着淡淡的不耐，还有飞速闪过的一丝厌烦。

我一瞬愣住，那抹厌烦闪得飞快，快到我几乎要以为是我的错觉。

下一秒，夜旻甩袍，冷声道：“五日后，本尊要娶沅芷为妃！”

第2章 我失了神，高悬的心脏终究还是重重地砸了下来，血肉模糊。 “可以不娶她吗？” 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出声道。 夜旻平静的看着我，薄唇吐出的词句却残忍至极。 “本尊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我的表情微怔，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 半晌，我才看向夜旻，故作轻松道。 “再晚一点可以吗？只要等到百年后，等我……” 话未说完，夜旻冷声打断了我：“本尊和沅芷早已错过百年。” 说罢，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涌在喉头的那口鲜血再也控制不住，喷涌出来。 这时，夜旻忽然停下。 回头看到地上的血迹，他狠狠皱起了眉头。 我的眼眸倏然亮起，但下一秒，夜旻的话语冷漠至极。 “届时你不必出席，本尊不愿沅芷跪拜她人，也不想染了你这病恹恹的晦气。” 说罢，他再次转身，毫不留情。 我脸上只剩近乎灰败的惨白。 五日光阴不过须臾。 天帝纳妃乃整个东天界的喜事，众仙家仙娥来往匆忙，热闹至极。 唯有我的东华宫内外，一片寂寥。 我站在院内，听着百鸟朝凤的喜乐，往眼中注入一抹灵力。 我的眼中瞬间出现了三生石畔，夜旻与沅芷大婚的场景。 天边的彩霞云雾，如梦如幻。 凤鸟驰行，仙子挽带，落花如雨。 我静静地看着，忽然想到了百年前。 我嫁给夜旻时，他仍昏迷着，天界沉浸在陨落一位战神的悲戚之中。 所以，我只是在月下仙人的引导下，草草在三生石上刻下我与夜旻的姓名，便算大婚了。 对比是一种残忍。 我体内的毒素再次翻滚，我捂着嘴，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天后娘娘！” 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我望去。 我的侍从鹤霄扶着我在石凳上坐下，擦掉我嘴角发黑的鲜血，面容紧绷。 “我去找绥灵仙医！” 我拉住他，摇摇头：“没必要。” 看着鹤霄满脸的不赞同，我笑了笑。 “今日天界大喜，不要去寻仙医了，也不要将这抹晦气带给别人。” 我看着帕子上发黑的血液，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大婚之后，夜旻便再没来过东华宫。 他将沅芷安置在他的夜明殿，每日同进同出。 不过几日，东天界便人尽皆知天帝对沅芷天妃的宠爱，以及，对我这个天后的漠视。 可无论传言说什么，我都只是淡然地笑笑，不置可否。 直到这日，沅芷破天荒来了东华宫。 “沅芷请安来迟，还请姐姐赎罪。” 沅芷一身赤红华服，漫不经心地在我面前行了一礼。 “夜旻哥哥虽说不必将你放在眼中，但沅芷如今与姐姐共侍天帝，思来想去，还需来敬杯茶才是。” 话语绵里藏针，我对上她充满挑衅的眼睛，手掌紧攥。 可很快，我便松开了手，只觉得疲惫至极。 愤怒又有何用？ 是我心爱的男人执意迎娶她，是他给了沅芷嚣张的底气。 我语气淡淡：“不必学人间的妾室做派，天界并不需这一套。” 沅芷脸色瞬间黑了，气冲冲地拂袖离开。 另一边，夜明殿。 夜旻从凌霄宝殿回来时，便见沅芷一袭月白长裙，满脸感伤地坐在院子里。 见到他，沅芷站了起来强笑道：“夜旻哥哥，姐姐定是还在怪我嫁给了你……” 提到洛溪，夜旻的眉头一皱，未语。 沅芷见状，忽然垂下一滴泪。 “终究是我不该，不该在百年前被我父亲囚禁，以致于未能坚持我们的婚约……” 夜旻随即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一个只剩百年光阴的将死之人，你莫要与她计较。” “千年前那场仙魔大战，我落入凡间，若不是你的救命之恩，我早已陨灭了……” 沅芷靠在他的怀中，瞬间目露惊骇。 什么救命之恩？！ 第3章 沅芷心跳怦然。 她对夜旻口中的救命之恩一无所知。 可是很快，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了起来。 千年前她和洛溪曾去过一次人间，那时洛溪的确救了一个生死不明的凡人。 原来那个凡人，竟然是夜旻！ 沅芷的表情渐渐变得阴沉。 但既然夜旻将恩人误认成了她，她便不会让真相有大白的机会！ 自从那日吐血后，我体内毒素越发难以抑制。 绥灵想尽办法，最终用天材地宝造就一口灵泉。 灵泉边，绥灵神色严肃。 “灵泉可滋润灵台，娘娘泡浴，我便替你用灵力梳理毒素。” 我面容苍白，缓缓点头。 可我刚褪下外袍，一阵巨响便自门口传来。 我回头看去，竟是夜旻和沅芷！ 沅芷满脸惊讶：“姐姐，原来你竟真的和绥灵仙医在暗通款曲！” 我脸色一变，却听绥灵当即讽刺道：“沅芷天妃有眼疾吗？看不出我正在为天后娘娘疗伤吗？” 沅芷脸色微变，却还是柔柔道：“什么病需要姐姐脱光了衣服治疗？莫不是故意借着治病的由头私相授受吧……” 夜旻的表情无比难看，眉间充满戾气：“给我搜！” 门外的天兵鱼贯而入。 我看着眼前这番闹剧一言不发，只觉荒唐可笑。 然而不多时，就见一个天兵将一枚玉佩呈给夜旻。 那玉佩雕工细致精湛，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上面雕的就是洛溪！ 沅芷惊呼：“夜旻哥哥，这玉佩上刻的小像，是不是姐姐？” 我当即看向绥灵，满心错愕。 就见绥灵闭了闭眼，沉声道。 “我的确倾慕天后娘娘，但此事天后娘娘并不知情，是绥灵一人所为！” 这话就如一道惊雷，在我的脑海中炸开，让我眩晕不已。 我从不知道，原来绥灵的心里竟然一直倾慕着我！ 沅芷啧然出声：“可姐姐日日寻绥灵仙医治病，难道真不知情？莫不是姐姐故意……”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未说出口的话引人遐思。 绥灵冷笑了一声。 “沅芷天妃倒是惯会推己及人！娘娘以身引毒，拥有一颗赤诚之心，我倾慕她何等正常？否则，还要我眼瞎头昏去倾慕你吗？” 沅芷的脸色瞬间黑了。 就在这时。 “够了！” 一声暴喝响起。 夜旻的眸色森然，仿佛蕴着一块千年寒冰。 几乎瞬间，四溢的煞气瞬间盈满整个大殿，一柄龙首长枪出现在夜旻的手中，朝着绥灵便猛然刺去。 “背叛本尊者，死！” 霎时，我瞳仁猛缩：“不要！” 我使出浑身灵力试图阻止，但仙器却锐不可当，我的灵力还未靠近便被击散。 下一秒，长枪直直插入绥灵的胸口。 他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绥灵！”我惊叫一声，飞身接住他。 可夜旻的灵力霸道，几乎瞬间，绥灵灵台尽毁。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慌乱地捂住绥灵的伤口，不断朝他的身体内输入灵力，试图修复他的灵台。 强行动用灵力，我的脸色愈发灰白可怖。 绥灵却是攥住了我的手，口中依旧不饶人：“你也想灵台尽毁，和我作伴吗？” 血液顺着嘴角流下，他表情却无一丝怨怼。 他的声音隐含缱绻：“不必为我做无用功了……我早算到我命中有此一劫……如今，你可看清他的薄凉了？” 我浑身一颤，豆大的眼泪砸在他的衣襟。 绥灵从来刻薄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目光柔和，含着淡淡的不舍：“洛溪，不要……为我哭……” 他颤抖着手想为我擦去眼泪。 但不等他的手触碰到我的脸颊，下一秒，便彻底在我怀中消散成烟。 我看着空荡的怀抱，眼泪如注。 这时，沅芷突然道：“姐姐与绥灵仙医的感情还真是深刻呢。” 夜旻爆喝一声：“闭嘴！” 他双手紧攥，脖颈上的青筋毕露。 我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已然回到了东华宫内。 我被夜旻猛然甩到了床榻之上，他的身躯瞬间压了下来。 夜旻的声音阴翳，在我耳边骤然响起：“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 第4章 夜旻的身躯沉重，我只觉一阵尖锐的痛苦在身体内翻涌。 几乎一瞬，喉头涌上一口腥甜。 我瞬间喷出一口鲜血。 发黑的鲜血落在夜旻的月白长袍上，刺眼至极。 他皱起眉头，厌恶地翻身站了起来。 我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那抹厌恶。 就如一根长针，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脏。 我捂着嘴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直到那股猛烈的疼痛消失，我才缓缓站起来。 “仅凭沅芷的一句话，你就相信我与绥灵私相授受，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 夜旻的眼眸中满是愤怒和阴沉，他冷冷地看着我：“是。” 不过一个字，我浑身血液便在此刻凉透了。 “为什么？”我垂着头，声音很轻，“我寻遍三界才找到秘法为你引毒入体……” 我的话还没说完，夜旻便冷漠打断：“你为本尊引毒入体，不就是为了天后的荣华吗？本尊留你一命已经足够仁慈，否则你早已经和绥灵一样魂飞魄散！” 我的胸腔仿佛被寒冷的冰刺填满，不能呼吸。 我忽然失了说话的力气，只余凄然一笑。 “夜旻，我不需要你的仁慈，你杀了我吧。” 此话一出，夜旻的眸色瞬间一变。 我能感觉到他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他猛然上前，死死捏住了我的下巴，语调森然：“怎么？舍不得他一个人走，想陪他一起死？” 我从牙关里挤出声音：“我这剩下的百年寿命是绥灵带给我的，杀了我，我就不欠他了，也不必再爱你了。” 这句话说出来，我看着夜旻黑眸中瞬间起了怒火。 我自嘲一笑，竟莫名理解他生气的点。 夜旻是傲然四海的战神，我有什么资格说不爱他？ 下一刻，我被他用力甩到了床榻之上。 他再度翻身覆上我的身体，语调冰寒：“你休想！” 夜旻的愤怒如同一道狂风暴雨一般无法遏制。 “就算死，你也休想和你的奸夫死在一起！” 说罢，“刺啦”一声。 我只觉胸前一凉，衣袍便被夜旻彻底撕碎。 他挺身而入，我疼的眼神失焦，只能呆呆地望着上方，眼泪悄声滑落。 一夜荒凉。 我毫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之上。 夜旻披上衣袍，大步转身离开。 他是天帝，做任何事，都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夜旻的脚步声消失，我才缓缓坐起来。 看着夜旻消失的方向，我表情木然。 没有怒骂，没有痛哭，只是心里死寂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起身离开了东华宫。 三生石畔，落英纷纷。 我站在连理枝下，静静地看着我与夜旻的名字。 天界内外，凡是结为仙侣，都会在三生石上留下姓名。 百年前，我亲手写下了我与夜旻的名字。 而如今，我伸出手，长剑瞬间在我手中隐现。 我抬手，毫不迟疑，在那三生石最上方的名字上用力一划。 霎时，三生石上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缝，我与夜旻的名字彻底暗淡。 这一刻，我的心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极悲的痛处。 抹去姓名，从此姻缘了断，缘分尽绝。 我，不愿做夜旻的天后了。 我转身准备离去，然而这时，忽然一声轰隆巨响。 我回头看去，屹立千万年的连理枝，竟生生折断了！ 第5章 夜旻来到三生石畔时。 我手持长剑，安静的站在倒塌的连理枝旁。 夜旻瞥见三生石上，因为那道深刻剑痕而黯淡无光的名字时，浑身气势顿冷。 他冷喝一声：“你在做什么！” 我回过神，将手中长剑收起，眸色平静至极。 “夜旻，你我的名姓已从三生石上消去，从此你我，各不相干。” 说完，我只觉心中陡然一轻。 我转身欲走，但和夜旻擦身而过的时候，手腕却被重重握住。 夜旻的声音阴翳：“我天界岂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看着他，无边的酸涩涌上心头。 我缓缓移开视线望向远方，哑声道。 “夜旻，我已只剩百年，只想寻一处清净的地方安安稳稳地死去，我愿意成全你和沅芷的爱情，这样你可满意？” 我只剩下最后百年寿元，不愿再纠缠于他与沅芷的伟大爱情之中了。 “你休想！” 夜旻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背叛了本尊还想一走了之？” 他攥着我的手腕，直接将我带回东华宫。 “你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东华宫，死在本尊的眼皮子底下！” 说罢，夜旻便将一道法术打入我的体内。 我只觉身体一痛，下一瞬我竟再也感知不到灵台的存在。 “你对我做什么！”我心中惊骇。 “只是将你的灵台封住，让你再也使不出灵力而已。”夜旻冷声道，“马上就要到沅芷的生辰了，她的生辰便由你来主持，只要你——” “我不同意！”我手紧攥，不等他的话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拒绝。 夜旻却只是冷笑：“由不得你拒绝！沅芷的生辰，必须是天界身份最尊贵的女人主持，你若表现好了，本尊自会解了封印。”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我轻声道：“我愿意将天后的身份让给她。” 可是他却仿佛没听见般，大步离开。 我直直站在原地，满心荒凉。 夜旻太狠了。 他只记得那天是沅芷的生辰，却不记得，那天也是我娘亲的忌日啊…… 千年前，我娘赤青上神在前线对抗魔族，可我的父亲却与沅芷的生母私相授受。 后来，赤青上神陨灭，而我爹却只沉浸在沅芷降生的喜悦之中。 夜旻让我在娘亲的忌日为继母的女儿大办寿宴…… 我闭上眼睛，心像破了一个大洞，呼呼漏风。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睁开通红的双眼。 既已不愿做这天后，我便也不必顾忌什么了。 十日后，沅芷的千岁寿辰如期举办。 我被封了灵台，毒素愈发难以控制，不过十日，身体便愈发消瘦了。 但我丝毫不在意，着一身素净的裙袍，静静地坐在凌霄殿上。 诸位仙家一番交谈奉承，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仙娥一声通报：“天帝、天妃到！” 随后，夜旻便牵着一身华服的沅芷款款而入。 男子丰神俊朗，女子美艳婀娜，就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沅芷面容感激，柔柔道：“诸位请坐，今日是我的生辰，但这生辰筵席却是夜旻哥哥命洛溪姐姐一手操办的，沅芷十分感激。” 霎时，无数道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有打量，有好奇，更有嘲笑。 贵为天后，却沦落到为一个天妃操持寿宴，实在可笑。 但我却恍若未觉，甚至起身让鹤霄端着一个托盘上前。 “这是姐姐送给沅芷的生辰贺礼吗？” 沅芷一副惊喜的模样，当众掀开了托盘上的盖布。 然而盖布之下，一尊尊牌位便显露在众人面前。 沅芷惊呼一声，扑进了夜旻的怀中。 “洛溪！你这是何意！？” 夜旻勃然大怒，一道煞气四溢的灵力便冲着鹤霄手中的托盘而去。 我使不出灵力阻挡，只能猛然上前，以身挡住夜旻的攻击。 下一瞬，我被灵力掀翻在地。 五脏六腑都在疼，我吐出一口鲜血，却忽然笑了。 “千年前的仙魔大战，陨落的仙家不知凡几，今日是他们的忌日，沅芷既为我的妹妹又为天妃，自然也该拜一拜我娘和诸位上神的神位！” 第6章 凌霄殿上瞬间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道。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莫不是嫉妒天妃的宠爱，故意为之吧！” 此话一出，有人立即附和道：“扰乱天妃寿辰，如此善妒小气，怎配担任天后？我认为，应当废除洛溪的天后之位！” 大殿内顿时议论纷纷。 沅芷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很快又哽咽道。 “夜旻哥哥，我知道姐姐是因为绥灵的事所以对我怀恨在心，跪拜上神沅芷并无异议，只求你不要怪罪姐姐。” “够了！”夜旻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满是阴翳。 “来人，把天后带下去！禁足东华宫！” 一声怒喝，天兵便上前将洛溪带离了大殿。 东华宫。 我在院中静坐。 灵台被封，又受了夜旻的一击。 我无法再压制体内的毒素，身体一日差过一日。 说好的百年寿元，如今好似也不剩百年了。 “天后娘娘，这禁足的滋味如何？” 一道含笑的声音自院外响起。 我抬头望去，竟是沅芷！ 我眸色一变，皱起眉头：“你来做什么？出去。” 我的地方，不欢迎沅芷。 “姐姐你看，这是何物？”沅芷手掌反转，一枚玉佩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我瞳仁猛缩，那是绥灵的遗物！ 我猛然站起来，朝沅芷伸出手，厉声道：“还给我！” 可沅芷闪身一躲，得意地笑起来。 “这玉佩如此精美，可惜是夜旻哥哥憎恶之物，只能毁掉了。” 沅芷说着，手心忽然升起一簇火焰。 眼见火舌就要烧到玉佩，我瞳仁猛缩，猛然冲上前。 然而，玉佩刚被抢到手中，却见沅芷踉跄几步，尖叫一声：“不要！姐姐！” 下一瞬，沅芷竟跌入了院中的寒池！ 我愣住了，我根本未曾推搡沅芷！ 仙娥将沅芷救上来后，不过几息，夜旻便飞身而来。 沅芷哭得梨花带雨，扑进了夜旻的怀中。 “夜旻哥哥，是我的错，是我和姐姐争夺绥灵仙医的那枚玉佩时，自己掉入寒池之中的，你不要怪罪姐姐……” 绥灵二字传入耳中，夜旻面孔阴沉，锐利的眸光扫向我。 我站在院中的角落，脸色灰白，身形消瘦。 我紧握玉佩，只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闹剧，置身事外。 夜旻见状，怒意愈发汹涌。 “贱人！”他怒吼一声，抬手一挥。 我只觉一股重力袭来，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跌入寒池之中。 冰凉的池水瞬间带走了我身体里本就不多的温度。 这一瞬，我想到百年前。 我执意为夜旻引毒入体，每日都要在寒潭中浸泡身体。 我那么怕痛、怕冷的人，竟也坚持了整整九九八十一日，将他体内的毒素全部转移。 之后，便是百年的痛苦。 如今，我再次浸泡在这寒潭之中，可他怀中却另有佳人。 我紧握玉佩，看着岸边的夜旻和沅芷。 在这一刻，我忽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任由自己沉下寒池。 “怎么？绥灵死了，你如今想和他殉情，是吗？” 夜旻面容讥诮，冷冷地看着水中的我。 谁人不知这寒池水浅？惯会装可怜罢了！ 我脸色逐渐发青，透过水面，我看着夜旻，却不知为何他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下一瞬，他抬手一挥，灵力结成一道绳，将我拉出水面。 我如一条濒死的鱼，被甩在岸边，形容狼狈。 我颤抖着站起来，望着夜旻冷漠的表情，凄然一笑。 “夜旻，我后悔了，我后悔救了你……” 第7章 夜旻面容冷硬：“本尊从未求过你，你所谓的救命之恩，不过是自以为是。” 我的心脏紧缩，疼痛顺着血液遍布五脏六腑。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我还想在说什么，然而一张唇，一口鲜血瞬间喷洒而出。 夜旻的面容微僵，脚步下意识一动。 沅芷看在眼中，当即双眼一闭，晕倒在夜旻的怀中。 “沅芷！” 夜旻再无暇顾忌我，抱起沅芷便飞身而去。 院内，瞬时恢复了冷清。 我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母亲还活着，我也没有嫁人，跟在母亲身边征战沙场…… 然而忽然间空间颠倒。 夜旻站在我面前冷冷说：“你所谓的救命之恩，不过是自以为是。” 美梦变噩梦。 我从梦中惊醒，恍然发现噩梦就是现实。 我睁开眼睛，对上了鹤霄担忧的目光。 我的神情有些恍惚。 随后扯出一抹笑，哑声问：“鹤霄，你还记得我们是如何相识的吗？” 鹤霄点点头，声音克制：“我是赤青上神从仙魔战场捡回来的，和天后娘娘一起长大。” 我目露怀念，轻声道。 “我记得，那时候你是一只小老虎，我以前把你当做宠物，没想到你居然化形了……” 提起过去，鹤霄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天后娘娘那时还在人间救过一名人间男子。” 我点点头，呼吸声愈发轻缓。 我的过去，有始终陪着我的鹤霄，有宠爱我的娘亲。 可现在，我满身是伤，娘亲陨灭，而鹤霄也为了避嫌，不能与我日日为伴。 “鹤霄，你说娘亲若是看到我如今的模样，会不会被我活活气死？” 这般窝囊，这般不被当成一回事。 鹤霄却道：“若是赤青上神看到您如今的模样，只会将伤害您的人都打杀个干净。” 我的呼吸一窒。 我闭上眼睛，自嘲一笑。 “鹤霄，不要再叫我天后娘娘，我还想听你叫我一声小姐……” 我有悔。 悔在救了夜旻，更悔在自己不够强大。 我再次醒来时，却是被一阵吵嚷声吵醒的。 寝殿内，夜旻和沅芷并肩而立，他们的身后，一排排身着盔甲的天兵肃然而立。 夜旻眸色沉沉，望着床榻上面容灰败的我，面露惊色。 我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死去。 夜旻忍不住皱起眉，神情复杂。 “何事？”我撑着身体坐起来，声音暗哑地问。 “姐姐，有仙家来报，参你是魔界探子……” 沅芷柔柔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只觉可笑又愤怒。 鹤霄亦然，他愤声道：“赤青上神乃仙魔大战的功臣，你却说天后娘娘是魔界的探子？简直可笑！” 沅芷似笑非笑：“可不可笑，一搜便知。” 莫须有的罪名压下来，我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夜旻：“你也这么怀疑我吗？” 夜旻沉沉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淡声道：“你若清白，又何必害怕搜查？” 我的心再次坠落谷底。 我没有说话，但身侧的鹤霄却面色铁青地大喝一声：“天后娘娘的寝殿，岂容随意搜查？！” 夜旻见状，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他抬手一道凌厉的法术朝着鹤霄袭去，鹤霄瞬间被打趴在地。 “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叫嚣？” 眼看一触即发，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忍怒火。 “好，我让你们搜！” 沅芷得逞地笑了，带着人鱼贯而入，在寝殿内翻找起来。 这时，一个天兵突然惊叫一声，将一枚魔界的令牌交给了夜旻。 沅芷惊呼：“姐姐，你竟真是魔界的探子！” 瞬间，夜旻周身的气息一凉，锐利的目光如刀般落在我的身上。 “这不是我的东西，是有人陷害我！” 我面色难看的盯着沅芷。 夜旻的脸色阴沉，挥手，一道缚灵索便紧紧捆住了我。 “带去缚仙台！” 就在我百口莫辩之时，鹤霄突然上前，挡在了我的面前。 他紧咬牙关：“放开洛溪小姐！” “真正的魔界探子，是我！” 第8章 沅芷眼神一变，随即讥讽道：“为了给姐姐顶罪，你是连命都不要了，可惜，没人会信你的。” 鹤霄没再说话，他露出手臂。 一条发黑的血管瞬间显现在众人眼中。 那是魔界中人才有的魔脉！ 我呆在原地，面色惨白。 我没想到，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鹤霄竟会是魔界中人！ “带走！” 夜旻眸色深沉，当即祭出缚灵索，将鹤霄束缚住带离了东华宫。 很快，天后身边的侍从竟是魔界探子这件事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认为我不配为后的声音也越来越强烈。 可我却浑然不觉。 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每日都在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死亡。 直到这天，我正擦拭着母亲的牌位时，夜旻来了。 夜旻的脚步声在我身旁停下，随后他的淡漠的声音响起。 “鹤霄的确是魔界的人，五日后便将处刑，让他魂飞魄散。” 我身形一顿，没有说话。 夜旻又说：“看在赤青上神在仙魔大战有功的份上，只要到时候你亲手斩杀那孽畜，便饶过你的罪。” 我表情有些恍惚，突然看向夜旻，轻声道：“我想去看看鹤霄。” 夜旻看着我愈发瘦弱的身体，喉结滚动片刻，到底还是应了。 当夜，我来到了锁仙塔。6 鹤霄浑身是伤，十分狼狈。 见到我，他苦涩一笑：“小姐……” 我停在他的面前，与他隔着一道栏杆。 我沉默许久，哑声问：“你既是魔界的人，何必跳出来自寻死路？” 鹤霄面容悲伤：“小姐，我不是魔界的人，我是仙魔逆胎。” 我一愣。 鹤霄垂着头，继续道：“仙魔逆胎，仙魔两界都不容我，若不是赤青上神救了我，恐怕我早就已经没命了。” “小姐，我从未想过害人，也从未与魔界联系过，那枚魔界令牌，也并不属于我。” 我神色微动，露出一抹苦笑。 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一桩桩一件件的污蔑陷害，不过都是沅芷的手段。 沅芷想让我死。 外婆的声音很轻：“我相信你，鹤霄，是我害了你。” 只有我死了，沅芷才会满意。 说罢，我忽的手掌反转，强行突破夜旻在我灵台里的禁锢。 强行动用灵力，我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可我全然不顾，强行用了灵力切断了鹤霄身上的缚灵索。 “鹤霄，我放你走。” 至于我这条命，沅芷想要，那便拿去吧。 法术被强行破坏，夜旻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 他面容阴沉，带着天兵步伐匆匆的走进锁仙塔。 锁仙塔内一片狼藉，羁押鹤霄的缚灵索已断，人也已无所踪。 唯有我独立中央。 我靠在铁栏杆前，七窍一片血色，本就灰败的面容更为可怖。 “鹤霄呢？”夜旻沉声问。 他的声音响起，我才回过神，露出一个笑容，一字一句道：“他走了，我放走的。” 夜旻的面容染上怒色：“放走魔界探子，可为私通魔界之罪，你在找死吗？” 我仍在笑：“大概吧。” 我的声音很轻快，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十分期待。 我看见夜旻额角青筋暴起，他厉声问我：“人呢？往哪跑了？说！” 我垂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告诉你的，夜旻，你把我关起来吧。” 夜旻的眸色阴沉：“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吗？” “我甘愿赴死。” 说完，我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幕，彻底扯断了夜旻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他怒火滔天，上前掐住我的脖子：“为了他，你情愿赴死？好，那我就成全你！” 说罢，他甩手将我扔在地上，冷冷道。 “罪仙洛溪，私自通敌，三日后，诛灭神魂！” 第9章 说罢，夜旻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被愤怒烧红的眼眸，有些怆然的想，他只怕又多想了。 他觉得我情愿为了别人去死，也不肯多走一步去调查。 只要他肯查，无论是绥灵还是鹤霄，又或者是我，都能得到清白。 可夜旻不愿意，他觉得我只是想用死亡离开他…… 我嘴角扯开苦笑，抬步走出了锁仙塔。 自这天起，夜旻便仿佛忘了我，再也没有过问。 跟着他的天兵成日小心翼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陛下，难道真要处死天后娘娘吗？” 夜旻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他沉默许久，最后才淡声道：“她若是求饶，立即来禀报。” 至于缚仙台，就当做对她的惩罚！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两天过去，到了要给我用刑的那一天，我竟都未曾前来求饶。 难道她真的想死？ 夜旻心情郁躁，胸闷非常。 无法静下心修炼，他索性出了夜明殿。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东华宫外。7 驻足许久，夜旻还是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我的寝殿。 寝殿十分冷清，殿内陈设也很是简单，甚至称得上十分简陋。 住在这样的地方……夜旻眸色沉沉，心中很是复杂。 就在他走出院子时，一个仙娥走了进来。 夜旻定睛一看，面色忽然大变。 他上前拽住仙娥，面色阴沉地拔下她头上的簪子：“这是什么！？” 仙娥吓一跳，支支吾吾：“这是奴婢在天后娘娘寝宫捡到的……” 夜旻身形一震，面露不悦：“你胡说什么？这分明是沅芷的东西！” 仙娥被吓得当即跪地：“这是几日前搜宫时从天后娘娘寝宫里搜出来的，我看着好看……” 话没说完，夜旻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下一秒，他已经面色阴沉地推开仙娥，朝着夜明殿飞身而去。 夜旻的面色阴沉，回忆在脑海中盘旋。 千年前，他领兵剿灭魔兵时被人暗算，不慎跌入人间，是沅芷救了他。 那时候，他心存感激，将身上唯一一枚法器给了她。 虽是低阶法器，却也是他亲手铸造。 夜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走入夜明殿，沅芷便笑着迎了上前：“夜旻哥哥！” 夜旻看向沅芷，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 沅芷见他表情不对，笑容稍缓，轻声问：“夜旻哥哥，你可是有事寻我？” 夜旻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手掌反转，那枚簪子赫然躺在手心。 他漫不经心道：“这是下面的人送上来的簪子，你觉得如何？” 沅芷一愣，随即嫌弃道：“这种低阶法器他们也敢上贡，真是胆大包天！” 夜旻愣住了，心脏突然猛缩。 一股莫名的恐惧和心慌在身体里蔓延，但他仍不死心地追问：“你不认识此物？” 沅芷的表情微变，忽然道：“是有些眼熟——” 夜旻的心彻底跌入谷底。 不等沅芷把话说完，他突然掐了沅芷的脖子：“你不认识此物！？千年前不是你救了我！你到底是谁？是谁救了我！” 夜旻的形容可怖，沅芷目露惊恐，瞬间眼泪如注。 直到她感觉到身体里的空气愈发稀薄，她才恐惧地说出真相。 “是，是洛溪，是洛溪救了你，千年前我和她一同来到人间，是她救了你！” 第10章 这话像是一记重拳，用力砸在了夜旻的心尖，尖锐的疼痛几乎将他溺毙。 夜旻松开手，身形晃动着，头脑嗡嗡作响。 沅芷含泪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夜旻哥哥，我虽骗了你，但我也是真心爱慕你，我这一颗真心天地可——” “闭嘴！”夜旻捂着头，猛然怒吼。 他仿佛一头失控的猛兽，此时双目都开始渐渐赤红，阴翳中渗着寒意。 沅芷被吓得尖叫一声，满目惊恐害怕。 她颤抖着还想再说什么，夜旻却不再看她了，转而飞身前往诛仙台。 夜旻心中钝痛，关于洛溪的回忆在此时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没想过，洛溪竟然救了他两次…… 可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他侮她、辱她、恶她、厌她。 明知她为她解毒，却从未给过她一丝柔情。 她说：“我这剩下的百年寿命是绥灵带给我的，杀了我，我就不欠他了，也不必再爱你了。” 她说：“我愿意将天后的身份让给沅芷。” 她还说：“夜旻，我后悔了，我后悔救了你……” 回忆如刀，一寸一寸割在夜旻的心头，让他几乎无法维持理智。 不过，还来得及！ 诛仙台。3 我身形消瘦，如同一片薄薄的纸一般，站在诛仙台上，摇摇欲坠。 两侧是身着铠甲的天兵，审讯我的上神漂浮在天际，面容严肃。 “罪仙洛溪，私自私自通敌，你可认罪？！” 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诛仙台，我木然抬头。 我看向围观的仙家，他们正对着我指指点点，满面鄙夷。 “身为天后，却私通魔界，死不足惜！” “听说她生性浪荡，曾和仙医有染，简直不配做天后，如今诛灭神魂，也算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我笑了，笑得凄然。 我最大的罪，就是爱上夜旻。 爱他，我失去了自己，失去了朋友，还落得如此下场。 的确是我，罪有应得。 “罪仙洛溪！为何不答？！” 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伴随而来的，是一击长鞭。 毫不留情的鞭子甩在我的身上，瞬间皮开肉绽。 我闷哼一声，踉跄两步。 我的呼吸急促沉重，低着头，缓缓道：“洛溪，认罪。”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一声悠长的铃声响起。 诛仙台上迸发出一道金光，深不见底的洞穴缓缓打开。 我的眸光木然。 从这里跳下去，无论是多么厉害的神仙，都会神形俱灭。 跳下去，我就解脱了。 “行刑！” 威严的声音落下，身边的天兵动了。 就在我即将被人推下去的那一秒，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喝传来。 “住手！” 这声音无比熟悉，我转头看去。 竟然是夜旻。 天兵收回了手，所有人都看向了夜旻。 夜旻眼中只有诛仙台上的洛溪。 寒风鼓舞，卷起我单薄的衣袍。 我身形消瘦，如同一片薄薄的纸一般，摇摇欲坠。 夜旻心跳如擂，缓缓靠近，声音紧绷：“洛溪，过来。我知道你未曾通敌，你不必跳诛仙台了。” 我却只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凉薄之人，何堪回首。 在夜旻距离我只剩一步之遥时候，我没有丝毫留恋，纵身而跃。 第11章 洛溪那毫无留恋的一跃而下，几乎惊呆了整个诛仙台上的人。 那雪白的裙角彻底消失在眼前，夜旻目眦欲裂。 “洛溪！” 他爆发出一声近乎撕心裂肺的大吼声。 只可惜，被呼唤的那人却无法再听得到、回得来了。 夜旻双目猩红，那一瞬间，他只觉心中深渊复苏，几乎将他一口吞了进去。 那种感觉很可怕，就像是灵魂都被洛溪一同突扯离了这个世界一般，仿佛这世上一切都变成了黑洞一般。 只有那空洞的诛仙台深渊仍有影子。 “夜旻天帝……” 诛仙台上，众仙家面面相觑，有人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但夜旻充耳不闻，他近乎疯魔一般，双手快速动作，一股锐不可当的霸气灵力当即在他的手指间成功凝结成一股绳索，朝着诛仙台下飞速探去。 “夜旻天帝！你这是做什么！”审讯台上的上神面色大变，怒吼道。 但夜旻仍旧充耳不闻。 他的灵力飞速探下，竟然果真在深不见底的诛仙台下紧紧缠住了洛溪的身体。0 夜旻的面色一寸一寸变得惨白，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但他仍然咬着牙，不断注入灵力。 终于，他猛然一个飞身，那灵力结成的绳索竟然真的将早已经被诛仙台下的阴风刮得伤痕累累的洛溪捞了上来。 她落进了夜旻的怀中，紧闭双眸。 诛仙台上，围观的众仙都傻眼了。 从诛仙台上跳下去的仙家不知凡几，但几乎从未有过如此先例，竟然有人从诛仙台下将下坠的仙家捞上来！ “洛溪……”夜旻的声音颤抖，用近乎轻柔的声音呼唤洛溪的名字。 他从未用如此语气呼唤过她，这是洛溪曾经的心之所求，可如今，她却悄无声息，给不出丝毫回应。 “夜旻天帝，跃下诛仙台，则形魂尽灭，尽管你救了她的身，可她的神魂早已经堙灭了，就算救上来，也不过是凡间所说的一具尸体罢了。” 审判上神的声音威严，传入夜旻的耳中，他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昏，踉跄了两步，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他空茫地望着怀中面容惨白的洛溪，身体如枯木般僵硬。 一时之间，众仙面面相觑，夜旻自出身便是天之骄子。 曾率领天界屡次赢得与魔界的大战，他们从未见过他此时这个样子，就好像万念俱灰，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就好像站在这里的，仅仅是一具驱壳。 没有人敢上前和他说一句话，而夜旻，也并没有看见这人群中的暗潮涌动。 他只是怔怔地盯着面色灰白的洛溪，指尖颤抖着落在她的脸上。 逐渐冰冷的体温，透过那一点触摸传回身体，夜旻瞬间红了眼。 他沙哑着声音，不断呼唤着洛溪的名字：“洛溪……” 短短两个字，却满是压抑和痛苦。 夜旻不敢相信，也无法明白。 不过是晚了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为什么白天还是好好的人，如今却成了一具尸体？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和他的洛溪说。 他还没来得及说，他现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他还没来得及说，他现在想要亲口和她说声抱歉。 而更多的，是他想问问，为什么要主动在诛仙台上一跃而下？ 可是，一切都晚了。 夜旻闭上眼睛，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了洛溪的脸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