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权力之巅》 第1章 浴室惊叫声 四月初,山南省富宁县已入仲春,处处花红柳绿,一派祥和宁静。

县政府家属院106号小院内,出去晨跑了一圈儿回来的李卓伸展着手脚打拳,健美的体魄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现着古铜色的光彩。

等到浑身被汗水湿透,他进了身后的二层小楼内。

蹬蹬几步就跑上二楼,推开主卧的门,几下就把自己脱得精光,吹着口哨钻进浴室内。

“啊……”水汽朦胧中,一声惊叫响起。

娇小玲珑的刘美琪惊恐地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厉声喝斥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洗澡的时候不要随便进来。”

李卓这才想起,外出学习多日的老婆昨晚半夜刚回来,可她不是住在另一间卧室吗?咋还跑到自己住的这一间来洗澡了?

他的视线落到刘美琪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尤其是那洁白晶莹的皮肤,在灯光下透射出极其诱人的气息。

李卓的呼吸加重了,身体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一步步地走了过去,在刘美琪惊愕的目光中,将她紧紧地搂住。

不停地抚摸着她娇软的身体,感受着皮肤的嫩滑。

身体上传来的压迫,让刘美琪猛地回过神来,用力地推搡着,“你放开我,李卓,你他妈疯了吗?”

“你是我老婆,应该尽到你的义务。”李卓眼睛开始变红了,说起来两人已经有近半年多时间没在一起了。

对于一个二十八的正常男人来说,尤其还是结了婚的,生理需求这种东西得不到解决也是很憋屈的一件事情。

更何况李卓近期发现自己越是练习祖传下来的那一套健身拳法,这方面的欲望就越是强烈,即便是医术精湛的他,都快要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刘美琪被他按到了墙上,还抬起了她的一条腿,准备强行攻城掠地了。

娇小的女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咬着牙挣脱开一只手臂,轮圈了朝着李卓的脸甩了一巴掌。

“啪”,声音清脆响亮,李卓被打懵了。

刘美琪恨恨地说道:“李卓,别忘了,一个月前我们已经提交离婚申请了,到今天为止,正好是冷静期最后一天了,明天,你就是不想离也得离,然后给我滚出这里。”

李卓愣愣地停止了动作,放下刘美琪,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面前这张狐媚脸,一声不响地走出浴室。

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没让自己失去理智,这跟他的身份也有一定的关系。

他是刘家的上门女婿,已经两年整了。

两年时间里,他想查的当年父亲意外死亡之事毫无进展,已经让他渐渐地失去了耐心,偏偏这个时候,刘美琪还提出了离婚,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两口子都在县财政局上班,但是李卓没等刘美琪,自己开着那辆老旧的捷达车走了。

刘美琪自己的车可比李卓这辆老爷车强百倍,她也从来不愿意坐李卓的车。

李卓在半路上还绕到一家商店买了一盒烟,等到了单位门口,已经七点五十了,正是上班高峰期。

他的车还没停稳,就有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缓缓地停在他前面,正好堵住他的路。

这辆车他认识,是县委书记张兴学的儿子张子俞经常开的。

可是从副驾驶下来的一个人却让他心头的火气更盛了,那人正是打扮得艳丽无双的刘美琪。

张子俞下车后,还朝着李卓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随后当众抱住刘美琪吻上了。

刘美琪毕竟心虚,努力地挣脱了张子俞,往楼里走,张子俞甚至还在她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上。

来来往往上班的人们都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眼神古怪地看着刚下车的李卓。

李卓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控制住自己的想要刀人的情绪,尽量装作没发生任何事情,目不斜视地往里走。

可是张子俞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他邪邪地笑着拦住他,递过来一根烟说道:“哥们儿,所谓美女慕英雄,你留不住她的,该放手就放手吧。”

见李卓一脸冰寒,没接他的烟,他便将那根烟扔到地上,一只脚踩上去,用力地碾碎,随后指着碎烟沫子说道:“看到了吗?等你从刘家出来了,你连这根烟都不如。不过,你不想出来估计也不行了,美琪不会让你继续混吃等死的,哈哈哈……”

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张子俞开着那辆奥迪扬长而去。

上班的人们都假装没看到这个场景,可是三三两两低声议论的声音还是传进了李卓的耳朵。

李卓做了几个深呼吸,极力地忍下来,他还有大事要做,不能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失去理智。

八点二十,他已经坐到了县财政局的小会议室内,准备参加每周的例行会议。

他目前的职位是农业农村股股长,还是个副科级的股长,这在富宁县是独一份。

这要感谢他的老丈人,原人大主任刘向明,退休前硬生生给他落实了这个职级。

当然,老丈人的恩惠远不只此,如果不是他的庇护,李卓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今天,这也是他能极力忍耐刘美琪的一个原因,

参加会议的人已经到齐了,可是局长左海光仍旧在面前的一个笔记上写写画画的。

李卓坐得比较近的缘故,隔了好几个人的位置仍看到那个笔记本上似乎是写着他的名字,还给圈了起来。

这就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了。

会议室沉静了一会儿,左海光才开始讲话。

“今天就不说别的事情了,只有一项内容需要大家共同拍板。”说完这句话,他的视线仿佛不经意地扫过李卓,端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茶。

“市交通局那边拨下来一千两百万的专项款,这是我奔波数月争取来的。”

听到他这话,李卓猛然抬头看向左海光,心说你特么也太不要脸了,这一千两百万是他老丈人刘向明在位时跟市里要来的,咋就变成你的功劳了?

“这笔钱是以修路的名义弄来的,但我们看问题还是要把目光放得更广一些才好。”

参加会议的人们都知道,一旦左局长谈到目光问题,肯定是拆东墙补西墙了。

果然,左海光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人们的猜度。

“所以,我的意思是先解燃眉之急,把拖欠大家的工资都发了。”

“咝!”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随即几位副局长、股长、主任们都面露喜色地交头接耳起来。

话说富宁县已经有三个月没钱开工资了,这可不只是财政局,所有政府单位、事业单位都这情况。

虽说一千两百万根本就不够发,可毕竟还是见到钱了,人们高兴也就很合乎情理了。

唯独李卓脸色相当难看,用凉凉的眼神看着左海光。

后者敏锐地发现了他的目光,朝他看过来,还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里有几分得意、几分挑衅、还有几分讥讽,总之很复杂。

这让一大早上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李卓终于爆发了,他“嗖”地站起身,大声质问道:“左局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笔钱是用来维修506县道的,那条路已经破旧到啥程度了,相信大家都知道吧?”

他之所以如此沉不住气,固然有心情不顺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老丈人在退休前弄到这笔钱,其实就是为了给他作为政治投资用的。

财政局农业农村股的股长,弄来钱维修全县最破旧的一条路,怎么说都是一个不错的政绩了,这对他今后的晋升有相当大的助力。

“啪”,左海光的巴掌拍在桌子上,目光凶狠地看着他说道:“李股长,你这么质问我的决定,是打算跟局党委作对吗?”

即便是搬出了局党委,李卓仍旧是寸步不让:“左局长,青山乡是个啥情况,您应该清楚,如果任由这条路继续烂下去,那地方还能响应政策脱贫致富吗?”

“你不用给我扣大帽子,县里的财政是什么情况,你也很清楚,钱当然要用到最需要的地方,目前最需要的就是要给广大职工们发工资。”

左海光的声音高了很多,从某个角度来讲,他也是占着大义的。

“那么请问左局长,发工资的预算资金都去了哪里?为啥非得挪用专项资金才能解决问题?”

李卓这句话算是点到了要害,左海光脸色涨红起来,生气之下,习惯性地抓起面前茶杯就要摔下去。

可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往直通自己办公室的那道门看了一眼,又放下茶杯。

第2章 这双男鞋是谁的? 左海光身为局长,按说应该就事论事,不牵扯其他才对,可是他为了避开敏感问题,也为了进一步激怒李卓,冷笑着说道:“李股长,家国天下事,你先把后院搞明白了,再来跟我理论工作上的事情。”

上班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全局,现在左海光提到后院问题,这几乎就是在当众煽李卓的耳光了,还十分响亮。

已经被各种事情逼得快要疯掉的李卓,“哗啦”一下推开身后的椅子,几步就冲到左海光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啪!”一只手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会议室里的人们都没这一幕惊呆了,很多人都搞不懂了,平时唯唯诺诺,老实本分的李卓今天怎么会这么大胆了?

“住手!”随着一声暴喝,会议室直通局长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位身形高大,一脸威严的中年男子,沉声问道:“谁说我们乱花钱了?要不要你们来当这个家?”

随后看向还抓着左海光衣领的李卓,“你还没打算放手吗?小赵,给县局的孟锐成打电话,把这个疯子给我抓走。”

会议室里的们都愣住了,随后纷纷站起身来,满脸愕然地看着这个中年男子。

只有左海光镇定自若,等几位副局长推开李卓后,才摸着脸说道:“刘县长,年轻人不懂事,惊到领导了,我这就批评教育他。”

“哼!”刘宝艮寒着脸又看向李卓,“你一个小小的股长,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县里的领导们怎么花钱还需要跟你请示吗?”

李卓也懵了,常务副县长刘宝艮怎么会在左海光的办公室里?他是啥时候来的,如果是一开始就在隔壁听着会议内容……

李卓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今天左海光这是给他下了一个套,明知道刘宝艮就在隔壁,却没告诉任何人。

反而是用话术引导着他的思路,有意激怒他,这是挖好了坑,专门在这里等他自己跳进来啊。

刘宝艮阴沉着脸继续说道:“县里的财政紧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财政局作为县里的大管家,怎样把钱用在刀刃上,让大家能够安心工作,不至于因后顾之忧而影响大局,这才是你们要考虑的事情,而不是为了求政绩盲目投入于一些项目上。”

这话几乎就是明明白白地支持左海光的说法了,也给李卓狠狠地敲打了一番。

事情还不只如此……“青山乡的情况也确实够特殊的,我觉得解决那里的问题,根子在人,需要有责任有担当的年轻干部去指导帮助那里的工作。”

……

李卓恍恍惚惚地上了一天班,也不知是谁拦住了县公安局的人,一直下午四点半的时候,也没人来抓他,左海光也没再找他的麻烦。

他坐不住了,离开单位,开着自己那辆破捷达往回走。

县政府家属大院离这里并不远,他很快就回到生活了两年的小院子外。

李卓掏出钥匙去开大门,没想到大门竟然没锁,难道是老婆刘美琪没去上班?

带着疑问推开了大门,穿过二十多米长的一条甬道,来到二层小楼的门前,轻轻地推开门,放轻了脚步往里走。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家里进了贼。

别看这里是县政府家属院,也一样有贼光顾。

李卓走进宽大的客厅,一打眼就看到玄关处地面上一双大号的男鞋,他敢肯定,这双鞋绝对不是他老丈人的。

经常给这家里每个人擦鞋的他怎么可能记不得老丈人的鞋号大小呢?

再说,老丈人和丈母娘出去旅游还没回来呢。

那么,问题来了,这双男鞋是谁的?谁来家里了?

男鞋旁是一双棕红色的女式高跟,这是刘美琪的,说明她还真的在家。

李卓站在门口准备换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女人那啥时情不自禁的喊叫,曲折婉转,若隐若现。

这种让男人听了还想再听的声音,却让李卓惊出一身汗,这是啥情况啊?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那双有些刺眼的男鞋,加快脚步上了二楼。

声音就是从主卧里传出来的,他在上楼时听得很清楚,如今站到了门口,反倒是没声音了。

李卓刚想推门而入,并没有关严的门缝里传来刘美琪的声音:“行了,你快一点吧,李卓快下班回来了。”

一个稍有些阴冷的男子声音随后传出来,“你怕啥?正好让那窝囊废物看看我玩他老婆的样子,看他能不能还嘴?应该是不敢,那家伙胆子小,像个娘们儿。”

“嗯……你别……说了……”刘美琪声音时大时小的叫着。

“美琪,我就喜欢你这娇小玲珑的样子,真白呀……”

“我也……喜……欢让你…………”

就在那男人还想说点儿啥的时候,李卓已经推开了门,因为用力比较猛的缘故,这扇门撞在门后的柜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卧室大床上交叠的男女都被吓了一跳,两人齐齐转头看过来。

刘美琪那张狐媚的脸上浮现出潮红之色,白晰的身上,到处都是各种痕迹,尤其是那对高山之颠上,非常显眼。

此时,两人都急剧地喘息着,看来刚才的的战斗还挺激烈。

刘美琪反应很快,推开身上的那个男人,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围起来,强自镇定地冲着李卓喊道:“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呵呵,这还需要解释么?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李卓都有点儿佩服自己这个老婆了,虽说他们的婚姻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名存实亡,不过,没正式离婚之前,能不能考虑考虑他的感受?

一向在这个家里表现得异常软弱的李卓,脸上慢慢地露出笑容,“我好像打搅到你们了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着话,李卓并没有停下往里走的脚步,一直走到床头柜前,猛然间抓起小柜子上的一个台灯,狠狠地砸向一脸阴笑着看他的张子俞。

“呯”,这一下正好打在脑袋上,张子俞歪倒在床上,并没有晕过去,脸上的阴笑不见了,呲着牙捂住脑袋,有些吃惊地看着李卓。

这个软弱得像个面条一般的家伙怎么敢打他?

李卓脸上仍旧带着笑容说道:“不好意思哈,张公子,我想找个东西来着,挪一下灯竟然还碰到了你。”

张子俞已经目瞪口呆了,睁眼说瞎话的人他见过,可从来没见过李卓这种的,明明是他故意打过来的……

“呯”,又是一声响,李卓手里的台灯再一次砸到张子俞的头上,准确来讲是脸上。

话说这个塑料外壳的台灯质量是真心不错,连砸两下都没坏掉。

张子俞的鼻子可就没有台灯那般结实了,当即就喷出一股鲜红的血。

被李卓的行动吓傻了的刘美琪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自己没穿衣服,扯着被子就挡在两个男人中间。

“李卓,你疯了吗?赶紧住手,别再打了。”刘美琪扯着嗓门喊道。

可是李卓这个平时对她言听计从的男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越过娇小的女人,对张子俞说道:“唉呀,你看我这手,还真有点儿不听话了,又碰到张公子了。”

张子俞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了李卓一眼,翻身滚到了床的另一边,抱起衣服就往外跑。

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绿了人家,正在气头上,当需避其锋芒,至于是不是还光着身子,那重要吗?

张子俞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不过,等他跑到一楼,见李卓没追下来,他就放慢了脚步。

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了。

李卓这个王八蛋他妈的疯了,连他张子俞都敢打,还连续打了两下,这个仇他记下了。

且不说张大公子有些狼狈地逃出刘家这个小院,二楼主卧里,原本想要追出去的李卓被刘美琪死死地抱住了。

好一阵撕扯之后,李卓终于安静下来,拍了拍刘美琪的手背,“你松开吧,我不会追下去了。”

刘美琪这时才想起自己也没穿衣服,松开李卓慌慌张张地捡起地上凌乱的衣物,躲在一边往身上套。

李卓轻轻地将沾着血迹的台灯放回床头柜上。

还顺便整理了一下刚才弄乱的柜子上面那一小片空间。

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看向一脸惊恐,不,应该是一脸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的刘美琪。

李卓一只手伸过去,用两根手指抬起刘美琪的下巴,另一只手猛然轮了起来。

第3章 终究还是被流放了 刘美琪从来没见过这样凶狠的李卓,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

可是过了半天,那轮起来的巴掌并没有落到她的脸上,反而是轻轻地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

李卓俯身到了刘美琪近前,紧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爆发出一阵大笑。

指着刘美琪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个啥吗?”

刘美琪往床里缩了缩身子,紧紧地抱住被子寻求安全感,她也很想知道李卓会说怎么说她。

李卓的声音变得轻飘飘了,“你像个卖的。明天去民政局吧,把离婚证办了,你就自由了。”

说完这些话时,他已经走到了门口,转身又看了一眼刘美琪,大踏步地的走了。

刘美琪呆呆地坐在床上,她真的没想到,李卓这个从来都没跟她大声说过话的男人,今天竟然吼她不说,说出来的那些话更是难听到了极点。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股劲儿,恨恨地捶了一下床面。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草包男人,她至于跟张子俞偷偷摸摸的吗?

也不知道给自己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两年前硬是逼着她跟李卓结了婚。

从此,她感觉人生不过如此了。

对李卓的恨意也越来越浓了。

如今更是像野草一般疯狂地生长起来。

李卓,你从这个院子走出去后,今生就别想再回来了。

没了我爸的关照,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从刘家这栋别墅型的小楼里出来,李卓走出小院大门,看到一辆路虎刚刚离开这里。

这辆车,不是宏达公司那个老总祁明海的车吗?

他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出现了这里。

李卓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祁明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回头看了看住了两年的这个小院子,即将离开了,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之意。

两年前,为了查清自己父亲的真正死因,他同意了老丈人刘向明提出的让他入赘刘家的要求。

同时,也得到了刘向明的帮助,很快就从一名普通科员就晋升了副科级,主管着县财政局农业农村股。

作为县里仅有的副科级股长,看起来事业上马上就要起步了,是很让人羡慕的,可谁又知道他在这两年里都付出了多少?

在刘家,他就像个佣人一样,做饭洗衣,打理庭院这些杂活基本上都让他承包了,这还不算啥,真正让他难受的是丈母娘每天的呵斥。

“你个窝囊废,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看你这卫生打扫的,地没擦干净不说,那院子里的树叶都成堆了,也不说收拾一下?”

“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啥事非得拎着耳朵告诉你才能去做吗?”

“要不是我们家老刘,你能有今天吗?住着小别墅,还开着车,如今还是副科级了,这都是我们给你的,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

最后一句话是丈母娘说得最多的,听得李卓的耳朵都快出茧子了,想来今后应该是听不到了。

他已经决定跟刘美琪离婚了,离婚就意味着要离开这个充斥着肮脏与丑恶的小院子了。

其实,如果不是老丈人再三的保证要动用关系替他查清他父亲当年的事情,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这几年时间里,他自己用业余时间走街串巷进村入户都查出了一些线索,可是老丈人那里却还是没有丝毫结果。

他不得不怀疑老丈人是在敷衍他,根本就没打算真心的帮他。

如今,一向在外人面前娴静温雅的刘美琪竟然已经胆大到大白天的就往家里领男人了,这已经彻底的越过了李卓的底线。

离婚是必然的选择了。

离开县委家属院,李卓开车去了靠近县城边缘处一个小小的院落前。

这个小院子是他考上县财政局后租下来的,入赘刘家之后,他也一直没退租。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一个空间。

这里有他父母的牌位,他每周都至少来一回,上香,跪拜,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身上可能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是的,他当年就怀疑父亲的死因很可疑。

在父亲死后没多久,等他参加完高考,一直精神恍惚的母亲也撒手人寰了。

十年过去了,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当年母亲临死前紧紧抓着他的手,要他好好的活着,今后万万不可再行医。

母亲对他不可行医这一要求很坚决,明明知道他特别喜欢学医,且还有着极为出色的天赋,却死活没让他报考中医大学,除了学医其他都可以。

这是他开始怀疑父亲死因的一个缘由,时至今日,怀疑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

他也查出了一些眉目,但距离真相还很远。

只是……离开刘家后,单枪匹马的他还有能力查得下去吗?

次日早上七点四十五分,李卓刚刚走进财政局大楼,就发现情景有些诡异。

人们看他的眼神不对劲,有可怜的、有冷漠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甚至有两位在走廊里低声议论着啥,关键你闲扯就闲扯,不时看他一眼是怎么个意思?

而且声音还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说什么“发配青山……当个科员……”。

再往里走时就被人拦住了。

来人是财政局人事股股长,递给李卓一份文件,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而去。

李卓顾不上思考人事股股长拍两下肩膀的深意,因为他一打眼就看到了文件标题中的关键几个字:李卓、调动、青山乡。

带着这份文件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认真地看起来。

这是一份县委组织部下发到财政局和青山乡的文件,废话官话很多,但核心内容只有一个。

调财政局农业农村股股长李卓到青山乡社事办任职,具体职务没写,这就是普通科员了?

不过,副科级待遇倒是没变,还是给他留了一定的余地的。

算了,不管咋说,李卓搞懂了刚才人们看他那眼神是啥意思了,确实算是发配了。

这应该就是昨天“恶意”顶撞领导的结果了,没想到报复会来得这么快。

看过文件之后,李卓反倒是有一种靴子落地后的解脱感。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便没有昨天那事,等他哪天跟刘美琪离婚后,老丈人也不会再管他的死活,迟早还是要被扔到偏远之地的。

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所以,这有啥想不开的呢?这应该是好事啊。

社事办……也不错,那么就从这个岗位上干起吧,没了任何思想束缚,也能放开手脚做一些事了。

已经想开了的李卓,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物品,悄悄地离开了县财政局。

给刘美琪打电话,两人在民政局门口会面,一起去办了离婚手续。

如今这社会,离婚就像是去早市买菜一般简单,工作人员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在得知男方净身出户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们递上了两本离婚证书。

从此男欢女爱、各不相干,各安天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从民政局出来,李卓一眼就看到了一辆奥迪等在路边。

刘美琪高高兴兴地走向那辆车。

她确实是很高兴,趁着父母不在家,终于能跟李卓这个懦弱无能、无情无趣的男人离婚了。

从此以后,她就能完全放飞自我了。

张子俞从车里下来,当着李卓的面抱住了刘美琪,还得意地说道:“李卓,你现在可就管不着我们了吧?呵呵,瞧你那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不光是离婚这件事情打击到你了吧?赶紧去青山乡报到吧,两天内报道哦,晚了可是要受批评的。”

李卓歪着头打量着这个嚣张的公子哥儿,自己被突然下放到乡下,难道还真跟这位公子有关系吗?

可是,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击倒他么?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张公子好雅兴,特别喜欢别人扔掉的东西呀。”

输人不输阵,这一句话,同时波及了拥抱在一起的那对男女。

刘美琪气得直咬牙,“你……你说谁是东西呢?”

“原来你不是东西呀?”李卓气死人不偿命地又来了一句。

刘美琪被他噎得说不话来,恨不得冲过来咬死他。

张子俞冷笑道:“别光是嘴上用力,没用的,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们走着瞧。”

李卓嘿嘿地笑了。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活着,争取看到你们两位儿孙满堂的样子,只是张公子,你爹娘真的不在乎让你娶一个二手货吗?还是比你大两岁的二手货。”

这话可就杀人诛心了。

第4章 车祸与风景 以堂堂县委书记家公子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果然,李卓的话让刘美琪心里没底了,她还真没考虑过这事儿。

张子俞被揭穿了玩弄刘美琪的真相,恼羞成怒,“这特么就用不着你一个被撵出来的狗操心了。”

如果不是怕打不过这家伙,他张子俞凭啥不直接下手揍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将刘美琪塞进车里,一溜烟地跑了。

李卓走到自己那辆捷达车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县城奋斗了两年,只挣下这辆二手的老爷车。

这样也好,今后的路自己去走,他就不信凭着自己的能力不能从基层干起来。

最差还能差到哪里去?他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傍身呢。

也该破釜沉舟了,他早就意识到,要查清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不走到一定的高度是不可能实现的。

不说市里省里了,就算是富宁县这么一个小地方,要想弄明白一些事情,没权没钱,也是寸步难行的。

在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渴望拥有权力。

……

“嘭”的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县城通往青山乡的水泥路上,一辆白色捷达轿车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儿,停在那里。

与其对撞的一辆牧马人越野吉普车左前轮飞起,而后,整个车身侧向滚到一米多高的路基下。

两辆车的人都已经不知死活了。

捷达车里,开车的是李卓。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反正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第一反应是自己已经挂了,因为现在啥也瞧不见,到处都是白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的各个零部件开始慢慢地恢复工作状态了,让他无语的是,第一个感觉竟然是从两腿之间传过来的。

随后才觉得脖子有点疼,两手能动了,也能察觉到脸上好像还有啥玩意儿紧紧地贴着。

他舞动两手,扒开脸上的东西,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贴在脸上的是白色的安全气囊,这应该是刚才两车相撞时弹出来的,确实起到了作用。

李卓懵了好一会儿,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看了看车外面,才意识到刚才是发生车祸了。

他倒是没受到任何伤害,活动活动手脚,发现一切正常。

下车检查了一下,车的左前脸凹进去好大一片,左大灯也不知去向了,看起来撞得不轻。

对了,刚才从正前方驶来的那辆越野车哪儿去了?

李卓往道路两侧扫瞄,看到了,那辆越野车正车底朝上,后两个轮子还在转动,像个没办法翻身而挣扎的乌龟,从他这个角度还看不到车里的人怎样了。

绕过一米多高的路基下大大小小的一堆石块,到了越野车驾驶侧,车窗半开。

里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以倒立姿势卷曲着身体,浅蓝色的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两腿,乳白色衬衣脱落到了腰部,露出里面光洁如玉的皮肤,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

一双深若渊湖的眼睛,正含嗔带怨地看着他,秀挺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

女人名叫周慧,是一个多月前空降到富宁县的县长,平时极为低调,从没在电视报纸上露过脸。

所以李卓根本就没认出她的身份。

他走过来问道:“你咋样啊?没事吧?先别动,我马上救你出来。”

周慧咬牙切齿地反问:“你瞧我像是没事儿的样子么?”

咦,这娘们儿脾气还不小嘞,本来就心情不大好的李卓只觉得心口堵的厉害。

他观察了一下女人的气色,以他这些年暗地里行医的经验来判断,应该是没啥大事的,既然如此,他又还何必急慌慌的救人呢?

慢慢地蹲下来,一脸诚挚地看着车里的人,“我能问你个问题不?”

周慧姣好的面孔定格了,好半天,才将牙齿咬得咯咯响,“你觉得现在是跟我闲聊的时机么?”

“也对,你这样的姿势有点儿不适合我们深入浅出的交流,我还是要先想办法把你弄出来,是吧?”

李卓话说了不少,却没见行动的意思。

车里的周慧已经气得脸色煞白。

李卓觉应该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女人这种生物被气得狠了是会失去理智的。

他想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撞瘪了,根本拉不动。

又从车窗探进手,摸索着想看看是不是里面锁着呢,手却不小心碰到了女人的腰上,细腻柔滑的触觉让他心神一震,那只手停留的时间就长了一些。

周慧瞪了他一眼,“别摸了,车门打不开了。”

说完,她指指绑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把这个给我解开。”

李卓这才发现,这个女人的一只手似乎卡在方向盘里,另一只手想解开安全带又够不着。

即便是他想要解开,也得将大半个身子探进去才行。

可是这样一来,两人就难免就有肢体接触了。

女人身上的阵阵幽香传进李卓的鼻子里,再加上对方柔软身体的刺激,让他这个跟老婆分居了半年之久的已婚男人多少有些心猿意马了。

他暗骂自己不是人,这种时候咋还能分心呢?

等他将安全带解开后,身下的女人却是惨叫一声,一张极好看的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表情。

李卓马上意识到有可能是她那只卡在方向盘里的手受伤了,这也怪他,如果不是刚才分心的话,怎么能注意不到她那只手呢?

有些自责的李卓,伸手从她肩部托住,慢慢地将她那只手从方向盘里弄出来。

最后连拖带拽地总算是把她弄到了外面,扶着她站起来。

即便是满脸的痛苦表情仍没能遮掩住周慧艳丽而不失庄重的外表,娥眉淡扫,杏眼含情,略显干练的短发下,柔美的脸有些苍白。

“你的胳膊是骨折了吗?我那车还能开,走吧,我送你去县医院。”李卓说着话伸手就要去扶她。

却被周慧毫不客气地在手腕上打了一下,“用不着你扶,咝。”

她这一下动作,显然又带动了左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看到她这副痛苦的样子,李卓于心不忍,指了指她的外套,“哦,这样吧,你把外套脱下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其实不检查李卓也能看得出来,应该只是肘部脱臼,对中医来讲,小事一桩,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周慧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质问道:“你是大夫吗?”

看着就不像。

“我还真的曾经是大夫来着,而且还是中医,对付骨折啥的,我还挺拿手的。”

李卓说的这句话还真不是瞎掰,他的医术可是家传的,从三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学习医术了。

只是后来父亲出了意外,母亲死活反对他学医行医,他这才不得已本科学的是会计专业,毕业后考公考到了财政局。

“有证?”周慧满脸都写着“不信”两个字。

“五证齐全,如假包换,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经验丰富,手到病除,这个你倒是可以相信。”

周慧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他,感觉这个浓眉大眼,长相非常英俊的家伙应该不是啥坏人,再加上手臂传来的疼痛,还是让她选择暂时相信他了。

她甩着右手想脱掉身上的卫衣,可能是怕扯到左手臂,所以不敢用大动作,搞了半天,没脱下来。

李卓不客气地上前帮她脱了外套,动作之熟练,让周慧有些惊愕,心想,自己莫不是遇到了一个花花公子不成?

而李卓原本是要看向她手臂的眼睛却在半道上开了小差,自动改变了视线方向,落到女人的胸前。

好壮观的波浪啊,这得是十二级台风才能掀得起来的吧?

这个女人的腰还很细,看起来还挺柔软的样子,都这把年纪了,到底是咋保养的呢?

李卓吞了吞口水,暗自琢磨,这女人搂到怀里不知道会是啥感觉?

搂人家的腰应该是不太可能的了,倒是这么一溜号,让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

而且他还感觉到自己身体上某个不安份的家伙醒过来了,他不敢低头看,害怕那地方支起的小帐篷被女人发现。

只能暗骂那不要脸的东西,一副刚从监狱放出来的样子,没见过女人么?太特么丢人了。

对此,他也是真的很无奈,自从打小每天练习祖传的那一套健身功法后,身体强壮得不像话,那方面的能力和需求也超过了一般男人。

尤其是一个月前,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突破了某种障碍,具体突破的是啥,他也说不清,反正现在的他要是当个一夜七次郎应该问题不大。

偏偏眼前这个女人还不是啥省油的灯,她的眼睛轻蔑地往李卓那部位瞄了一下,嘴角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

一股冷嗖嗖的感觉让李卓哆嗦了一下,这娘们儿想干啥?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第5章 生猛 好在两人都知道现在也不是暧昧的时候。

李卓强制性地将自己的目光从周慧的胸前移开,看向她的左手臂,刚才他便已经能判断出不是骨折,最有可能的是肘部脱臼。

他用手指戳了戳那个部位,周慧当即跳到了一边,“疼,你要死吧?怎么专门挑疼的地方弄啊?”

李卓是见不得伤病的,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说起来也算是职业素质了。

慢慢走到她身边,“你这是肘部脱臼,须得及时正骨,不然时间长了,左手臂就会变成歪脖树。”

周慧大概是被李卓这话给吓到了,也顾不得生气了,瞪大了好看的眼睛,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李卓趁她不注意时,抓住她那只不敢乱动的手臂,嘴里还说着:“你别怕,我给你讲讲脱臼这档子事儿的前世今生。”

他晃了晃自己另一只手臂的肘部,“你看这里,正常情况下,上下两根骨头是咬合在一起的,对,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子,不正常的情况嘛……”

说到这里,他见女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自己这边,两手很突然地抓住对方的上下手臂,轻轻地往上一端。

一声轻微的“咯”声响过。

“啊……”周慧发出一声惨叫,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干什么呀?疼死我了。”

李卓幸灾乐祸地一笑,“短暂的疼痛是为了换来长久的快乐,你抬一下左手臂看看。”

周慧瞧着李卓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试着抬了一下左手臂,咦,好像不怎么疼了,跟刚才比起来,现在这点疼痛简直是挠痒痒一般。

可对方这话听着咋就有点儿不对味呢?她是不是被这个小家伙给调戏了?

周慧悦耳的话语声响起:“你还是个雏吧?”

说完,还故意挺了挺胸。

她这一番操作倒是让李卓清醒了,妈的,果然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过,谁怕谁呀,“我是不是雏,试下不就知道了么?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条件很成熟啊。”

他得吓唬吓唬这个女人,不然她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周慧淡定地笑了笑,根本就不接他这话:“周慧,兰心慧质的慧,认识一下,不好意思啊,刚才是我开车分心了,低头看手机来着。”

周慧伸出右手,一副坦然的样子。

“李卓,卓而不凡的卓,幸会,幸会,刚才我也有点儿分心,光是瞧那个大坑了,没成想,躲过了它,却掉进你的坑里了。”李卓轻轻握住那只柔软小手的五指,摇了两下,想马上松开。

没料到却被周慧反手握紧他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摇晃了两下,还没有松开的意思,甚至那只拇指还在他手背上划了两下。

李卓愕然,看这大姐这一身行头再加上隐隐显露出来上位者气息,不该矜持的吗?

怎么现在的女人都这么生猛的吗?

很好,这下轮到李卓不自然了,到底不是小姑娘,只一招就让小男人吃瘪了。

周慧眼中戏谑之色一闪而过,终于松开了李卓的手,只是她稍稍怔了那么一下,李卓?这个名字……

又甩了甩手臂,周慧感觉越来越好了,“你哪个医院的?手艺不错呀。”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真没在医院。对了,你这车得需要叫救援了。我先送你到县城吧,路上打电话。”

李卓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萍水相逢,以后很可能就相忘于江湖了,没必要还让人记着他的好。

他从周慧的口音中听出不像是本地人。

而且,那辆牧马人的车牌是山A打头的,所以,这个女人很可能是来自省城济安市。

只是他有些好奇,省城距离富宁这个偏僻的县城可是相当远,她一个女人,还长得挺美的,跑这里来干嘛了?

就不怕半路上冒出来个色狼啥的,把她给那啥了……

李卓的那辆二手捷达虽然也已经狼狈不堪,但好歹还能开着走。

两人坐进车里,同时望了望路基下的越野车,相视着一起苦笑。

周慧主动说道:“给个联系电话呗。”

李卓讶然,“没必要吧?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有缘自会相见。”

他已经决定,给这个女人送回到县城,他就马上离她远远的,虽然她长得挺好看的,甚至可以用大美女三个字来形容,可是红颜祸水的道理他是领教过的,实在是对美女有点儿过敏。

哦,这么说……好像哪里不对,自家的小兄弟似乎就不过敏,还很渴望的样子。

就是这么没出息。

周慧显然是没打算放过他,“万一我有个后遗症啥的,还得找你负责呢,是吧?”

“嗯,也对,想得够多,够全面,你这个盘子,我接了。”既然甩不掉,接过来便是,他好歹还是个男人呢,怕啥嘞?

“啥盘子不盘子的?别以为我不懂。”

一只粉拳打到他的肩头,没疼,倒是痒了。

李卓把手机打开递了过去,启动小车,慢慢地上路了。

周慧接过手机,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先是存了李卓的号码,而后想了想,在李卓的手机上也存了自己的号码。

只是存完之后,查看时,无意间看到通话记录里竟然有左海光这三个字。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还给李卓,闲聊一般地问道:“你具体从事什么职业啊?”

这话问得很是文明,可是回答她的这一位却像是耐心耗尽了似的,硬梆梆地说道:“你没看出来么?我这样一表人才的,必然是公务人员啊。”

“呵呵,还真看不出来。”……一表人才倒是勉强能上线。

“俺现在已经是青山乡社事办光荣一员了,以后有机会到青山乡就找我,请你吃野味。”……反正瞧这女人的样子也不太可能会去青山那种兔子都不位屎的地方,这种虚假的应承她也不会相信的。

“现在已经是社事办科员?那你原来做什么来着?”周慧对野味大概是没什么兴趣,倒是对李卓的身份问题穷追不舍。

“财政局农业农村股股长来着。”李卓倒也不在乎多告诉她一些自己的情况了,毕竟聊了一会儿,发现对这个女人还挺有好感。

哦……这无关他的小兄弟,李卓有些不自信地这样想。

周慧缓缓的点头,目光看向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啥,路程上倒是安静下来了。

李卓好几次偷偷地瞄她,总感觉这女人安静下来之后,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就更明显了。

难道是省城哪个大领导不成?

李卓将周慧送到了县城中心十字路口处,便开着勉强还能行走的破捷达先去了修车厂。

“你这个最低也得三千块钱才能修好。”修车厂的老板露出一口大黄牙非常肯定地说道。

“三千?”李卓差点儿骂人了,“这破车能卖出去三千块吗?”

老板两手一摊,“兄弟,不是我故意黑你,一个是车的配件不好找,另一方面,你这撞得也太严重了。”

“……”

两人协商半天,最后李卓要求只要能开着走就行,其他的先不管了,原因很简单,他现在兜里没钱了。

从修车厂步行出来,他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

第6章 富宁不富千重嶂,青山不改万年穷 周慧目送李卓开车逃命似的离开后,露出一个深沉的笑容。

这里距离县政府大院仅有几十米远,周慧刚走进大院,她的秘书王半雪蹦蹦跳跳地冲过来,一直到距离她仅有三十多公分才险险地刹住脚步。

其实严格来说,不是秘书,是联络员,但大家习惯上都叫秘书。

“周县长,您下次下乡可得带着我了,我这儿担心的不得了,坐不住呢,咦,您的车呢?”

周慧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很是自来熟的小姑娘,不得不提醒她:“以后在人前人后,走路要稳重一些。”

“是,谢谢领导指点。”刚刚走进社会的小姑娘忙不迭地点头,“领导,有关青山乡的资料我全都找来了,就放在您的办公桌上。”

周慧一边快步走进县府大楼,一边摇手机,等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她已经拨通了县委张书记的电话。

“兴学书记,我听说这么一件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着先跟您这里通个气。”周慧的话说得很客气。

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爽朗的中年男子声音:“是周慧县长啊,请讲。”

“我听小道消息说是财政局那个安排到青山乡的股长改任社事办科员了,是咱们党委这边临时决定的吗?”

周慧问得很直接。

张兴学瞬间就楞了一下,但很快就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不会有这样的事情,虽说是县委管干部,但财政局调人到青山乡的事情怎么着也得跟您这位刚刚包片了那里的县委主要领导打招呼呀。”

一句话,字不多,但是张兴学表达出了好几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你这话不对,根本没那回事。

第二层意思,县委管干部这个原则性的事情我还得强调一下,你一个新来的,对干部的任用方面就别多嘴了。

第三层意思,你事儿有点多,管好自己。

张兴学相信周慧听得懂他的话,放下手机之后,略做思考,马上就喊秘书林国栋进来。

“让邹部长来一趟。”

林国栋应声而来,又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组织部副部长邹德成进了办公室,“领导,您找我?”

张兴学一边看着一份文件,一边随意地指了指沙发,“坐吧。”

等邹德成坐下,张兴学扔了手里的文件,有些不满地问道:“你是不是又搞小动作了?”

邹德成瞪大了眼睛,见张兴学学脸色不是很好,小心地问:“领导,不知道您指的是……”

“财政局那个顶撞局长的李什么来着?你们怎么就敢私自篡改县委的决定?”虽说这事儿办得挺合他的心意,可是却过早地让周慧知道了,这就不好了吧?

再说,他还想拿这个事情恶心一下刘宝艮呢,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左海光。

你们看不上的人,调走可以,但想撸掉他的职级是不可能的,相反,还得摆出一副重用的样子才行。

张兴学话里的意思听着还挺严重的,可是语气却很轻快,脸色也没了刚才那种难看的样子。

邹德成秒懂领导意图,“我这就去检查一下,应该是文件打印时搞错了,我们马上重发一个文件。”

反正用不了多久就会找个借口将他拿下来,此时倒也不必在意多下发一份文件。

跟着领导走差不了。

于是……

刚刚在修车厂简单处理了一下破捷达,准备继续赶路的李卓就被组织部副部长邹德成安排的人找到了。

给他带了邹部长的话,并且又塞给他一份文件。

邹部长只有一句话,意思也简洁明了——李卓的具体职务从社事办科员改为青山乡副乡长。

这让一向心大的李卓一怔一怔的,导致那辆破捷达也一耸一耸地往前走。

惊得路人纷纷躲避。

……

富宁不富千重嶂,青山不改万年穷。

这是山南省流传多年的一句话,非常生动地道出了富宁这个全省出名的贫困县的特点,就是山多。

而青山乡作为贫困县里的最贫困乡,有幸在这句话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还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李卓的心情也绝对算不上是美妙,再次上路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他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想着自己第一天去乡里报到,搞得太晚了就不好了,好像他这个财政局下来的干部有多大的架子似的。

县城到青山乡在地图上的直线距离不足二十公里,可落实到实实在在的路况上,却足足有三十二公里的破烂水泥路要走。

看着绕来绕去,总也看不到头的路,李卓恨恨地拍了几下方向盘,稍稍降了一点速度,遇事越是急越要稳住,这是老丈人的教诲。

随时可能撂挑子的捷达车在半路上坏了八次之后,圆满地完成了本次任务,晃悠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在下午快三点钟时进了青山乡政府所在地。

青山乡乡长马德厚率领党政班子所有人员,以及乡里的全体干部和其他工作人员都站在办公楼前。

人群很自然地形成了以马德厚为中心的弧形队列。

马德厚细小的眼睛一直在看向门口方向。

党政办主任王卫国凑到马德厚身边,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马德厚用眼角瞥了一下王卫国,接过烟,夹在手里,两眼仍在向前直视。

另一边的孙海涛立即掏出打火机,恭恭敬敬地两手捧着给马德厚点着了烟。

王卫国吐了一口烟,轻声说道:“看来,咱们这位李股长还挺忙啊,上午就说要到了,没成想,一等就等到现在这个时候。”

王卫国的身边是党委副书记齐洪,高高瘦瘦的他用眼角扫视了一下马德厚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脸,说道:“马乡长,那小子可是普通科员了,咱们有必要都站在这里迎接他吗?他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马德厚的脑袋往右转动了小半圈,往齐洪脸上瞧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老齐,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怎么就没看到懂自己的意思呢?他是真心迎接那二愣子的吗?

难道看不出是想要让他在大家伙面前好好的丢个脸吗?

去年跟县财政局申请装修办公楼的报告就是让主管农业农村股的李卓给压下了,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反正他马乡长绝对不是一个有仇不报的人。

先让那小子在大伙面前丢足了脸,再慢慢地修理他,马乡长心里早就打好了主意。

李卓是在从县城第二次出发后,大约十二点半的时候给青山这边打电话,告知自己大约下午三点左右到乡里。

这个时间,他拿捏得非常准。

可是马德厚却在一点半的时候就已经让王卫国召集大院里的所有人,两点整的时候,人们已经全都站在办公楼前了。

如今,已经足足等了一个小时,还没看到李卓人影,这就使得不少人都已经极为不满了。

要知道,虽说青山乡地处山区,可现在已经四月份了,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挂着一个拼命播撒光和热的星球。

而且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丝儿风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顶着大日头站一个小时,属实有点儿难为人了。

一个被人家赶出门的赘婿、发配过来的普通科员而已,犯得着如此兴师动众的迎接吗?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特么的,一个小小的科员,就这么折腾人,还真没天理了。”

“听说老丈人挺有能力的。”

“你的消息不灵通啊,最新的消息表明,他离婚了,让人家给赶出来了。”

“我也听说了,这个是真的,还是净身出户呢。”

“你们说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家伙原来还是股长来着,这一棍子就让人家打死了。”

“咦,听说安排到社事办了,马主任,成了你手下人了呀,可得多关照。”

“少说这种话,我上面还有孙主任呢。”

“上面还有孙主任呀……啥时候你到上面,换个姿势呀?”

“哈哈哈……”

……

在人们的低声议论中,一辆左前脸瘪下去,缺了一个大灯,机仓盖翘起半边,左前轮还有些歪斜的老式捷达车慢慢地驶进了大院里。

人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第7章 美女主任安排衣领住行 李卓现在的模样也确实挺夺人眼球的。

白衬衫上不是土就是汗水,快看不出本来颜色了,一条黑裤子上还沾了不少机油。

就连脸上也黑一块白一块的,头发上挂了两根草叶子。

五十多人的目光同时聚焦过来,侥是以李卓沉静如水的性格,心中都不免“咯噔”了一下。

人群中突然暴发出哄笑声,人们笑得东倒西歪,不少人还指指点点的。

李卓现在这副尊容也确实挺招笑的。

欢迎队伍的末端立即有两个穿着保安服装的大汉齐刷刷地跑过来。

其中一位很不客气地对李卓说道:“你是干啥的?赶紧走。”

另一位补充道:“今儿个这里有活动,你有啥事儿明天再来吧。”

李桌不慌不忙地拿起车里的包,拎在手里,在两个保安的注目下,关上车门,对他们笑了笑,说道:“兄弟,我是来报到的。”

“报到?”两个大汉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猛地想起自己在这里站了一个小时,不就是在等人来报到的吗?

“你是那个谁家的上门女婿……啊,现在应该不是了……”其中一位比较机灵,当即就猜出了李卓的身份,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捂住了嘴。

就算是被赶出门的上门女婿也特么比干保安的强啊,人家还是公务员呢。

李卓拍了拍保安的肩膀,“你说对了,以后大家在一起混了,还请多关照啊。”

“哎呀,可把你给盼来了,你再不来,大家伙儿都快坚持不住了。”另一位保安大哥很实在。

李卓瞧着三十米之外呈现雁阵排列的队伍,微微地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三两句话之间,李卓就已经非常熟练地从两个保安的嘴里套出了一个关键信息,办公楼前的那个如临大敌的雁字阵形是从两点就开始列出来的。

嗯,很好,他人还没到,就已经开始折腾乡政府里的所有人了,这算不算是树敌?

不过,看在自己开着这么一个事故车爬来的份上,同志们应该会谅解他的吧?

他拍了拍胖保安的肩膀,快步直向办公楼前。

人群中的笑声越来越大了,人们也都知道了这个看着像是要饭的家伙就是他们要等的人。

有人干脆不客气地大声问道:“李股长,啊,对了,你现在不是股长了哈,一路辛苦了。”

还有人附和:“你这是跟车打架了吗?谁打赢了呀?”

“哈哈哈……”

在距离马德厚二十米距离时,李卓看到马德厚在微笑,笑容没有一丝的温度。

等李卓走到近前时,以马德厚为中心站在那儿的几个人谁也没动一下,都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卓就搞不懂了,马德厚这是连面子上的事都不想做了吗?他调任青山乡副乡长,好歹还是个领导吧?至于这样吗?

站在马德厚身边的王卫国说话了,“你就是李卓?县里让你上午报道,你怎么搞到现在这个时间,往哪儿看呢?”

李卓在王卫国说话时转头看了一眼左侧队伍里的一位美女,被王卫国发现了,继而极其不满地训斥道:“怎么?县里来的人就这素质吗?”

李卓抬了一下手,“这位领导,我先解释一下,不是我故意来晚的,是出车祸了……”

另一边的齐洪打断了李卓的话,“就算你出车祸了,先来个电话说一声不行吗?让这么多人等你,你一个小小的科员,这架子可不小啊。”

等等,李卓从齐洪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难道说自己改任副乡长的事,县组织部没跟这边打招呼?

这事儿还真让他猜着了,邹德成那边还真就没跟青山乡这边打招呼,是忘记了再次通知,还是有其他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没等李卓开口,王卫国那边又说话了,“孙主任,孙主任在哪儿?把人领回去,哦,对了,李卓,把你的调动文件给我。”

李卓是真的愣住了,这些人里,他只认识马德厚,去年可是没少往他办公室跑。

看今天这样子,老马是打算让他丢脸的吧?

人家要文件,这是正常工作,他得给,李卓随手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王卫国。

王卫国瞄了一眼那份文件,没差,“你跟孙主任走吧,她会安排你的工作的。”

李卓刚才注意到的那位美女款款走过来,脸上并没有任何耻笑他的意思,跟刚才一样,也跟一众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卓整理了一下衣服,在美女面前尽量要保持形象,可是低头时看到包里伸出来的小半张文件是什么鬼?

这时,李卓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把那两份文件放在一起了,把包里的这一份拿出来一看,果然,递给王卫国的是调他到社事办的那一份。

“哦,这位领导,我刚才拿错文件了,这一份才是。”说着话李卓把任命副乡长的那一份递给王卫国。

王卫国懵了,手里拿着两分文件来回的对比,都是真的,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这是因为他看到了第二份文件中明确标出了第一份文件作废。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要饭的家伙是副乡长,级别比他这个连副科待遇都没有党政办主任高出很多。

马德厚发现了王卫国的异常,一把就将两份文件都抢到手里,对比着看了一会儿。

到底是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的人,立刻就满面春风地握住了李卓的手,“唉呀,李乡长,这可真是误会呀,欢迎、欢迎。”

马德厚的声音不小,他是故意大声说的,必须让那些还在哄笑的人们听到,不然这事儿可能要越闹越大。

果然如他所料,人们都听到,哄笑声戛然而止,人们都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向李卓。

不是说好的普通科员吗?咋就成了副乡长了?

难受的不止是王卫国,齐洪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说起来这家伙还跟自己平级呢。

可他干了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人家副乡长说成小小的科员,还训了人家一顿,这特么是真的丢脸啊。

李卓两手握住马德厚的手掌,不动声色地化解了马德厚的尴尬,“马乡长,您可是越来越年轻了呀。”

“你呀,可别拿我个半大老头说笑了。”马德厚松开了双手。

李卓环视了一圈儿,貌似有些腼腆地说道:“马乡长,您看这……让我很惶恐呀。”

马德厚就像刚才那一幕没发生过一样,“咱们这么一个出了名的贫困乡,就盼着来个能人,带着大家往前奔,你看,你这不就来了吗?我只是怕委屈了你呀,我想,同志们应该也是这么个想法。”

跟着马德厚到他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天南地北地瞎吹了一会儿,一句公事都没谈,马德厚叫来乡社事办主任孙滢滢。

孙滢滢今年二十七岁,是乡里公认的美女,长相清丽,身段柔软,也是李卓刚才关注的那位女子。

等她进到办公室里,李卓觉着整个房间都亮堂了很多。

马德厚给两人相互介绍之后,对孙滢滢说道:“孙主任,你亲自安排一下李副乡长的衣食住行。”

孙滢滢怔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的,马乡长您放心,这事儿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让社事办主任安排后勤工作,这是啥操作?

第8章 一条虫子的觉悟 李卓并没有深入思考这个问题,也许办公室主任有其他事了呢。

他跟着孙滢滢来到后院,进了一栋二层小楼,打量着二零六号宿舍。

整个房间以粉、白两色为主调,嗯,墙是白的,窗帘是粉的,靠窗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小相框。

好吧,不得不承认,李卓的视线被那个小相框吸引了,那相框里面不就是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位美女主任吗?

李卓抬头往床上看去,洁白一片,干净得一尘不染,呵呵,还有一个毛茸茸的狗熊玩偶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室内飘着淡淡的香气,这明显是一个女生住的地方啊。

难道说这一位美女主任想要……

李卓浮想联翩,可脚步却停在门口,没有再往里迈一步。

孙滢滢有些尴尬地说道:“李乡长,我这也是刚接到安排您吃住方面的任务,宿舍倒是有一间空着的,但那个住不了人,也不能让您住宾馆吧?您先住我这里,我到隔壁集体宿舍对付两天,明天开始就给您收拾那间宿舍。”

李卓淡然地看着孙滢滢,说道:“我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对住宿条件不讲究,狗窝猪窝都住得,但就是不能住你的凤巢,人都说龙凤呈祥,你瞧我这种被人家发配来的,像是条龙的样子么?”

说着话,李卓歪着脑袋,耷拉下一个肩膀,还甩了一下头发,整个一二流子形象,这跟刚才谦谦君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孙滢滢“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随即,她的脸红了,有些担心的说道:“李乡长,我可是在马乡长那里打了包票的,这第一天来,您就没地方住,我可是要挨批评的。”

“没事,你莫怕,此事本虫自会说与乡长大人,乡里应该是有宾馆的吧?”

“有倒是有的,只是那条件实在是……”

“没事,我去住宾馆。”

说完,李卓以最快速度转身就走,他不转身也不行了,某些地方已经蠢蠢欲动了,他怕丢人。

不管孙滢滢怎么说,李卓都没答应住在她那间宿舍的要求,而是住到了距离乡政府只有两百米远的卓成宾馆。

卓成啊,就冲这个透露着很好寓意的名字,住这里应该是差不了的。

已经跟刘美琪分居近大半年的李卓其实真的很想龙凤呈祥来着,毕竟需求这个东西真不是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可是他胆小啊,他怕睡了不该睡的觉,就得走不该走的路,人生本已太多无奈,何苦再为难自己呢?

晚上,随便在宾馆外面的一个小饭店里吃了一碗面,回去躺下,李卓才开始认真的捊今天到这里后发生的一切。

马德厚先是用树敌的方式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而后又使出美人计给他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陷阱。

这其实也很正常,新人在哪个岗位、哪个地方都是接受这种考验的。

下一步还会有啥事儿等着他呢?李卓并没有过多的思考这些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有啥可怕的?

不过,孙滢滢那青春靓丽的模样倒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唉,还不如放开胆子睡在她那香闺了,至少还能做个艳梦啥的。

只是那女人是真的不知道马德厚的用意,还是配合着马德厚行事的,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李卓更倾向于前者,因为在老马的办公室里,孙滢滢明显怔了一下才接受了这个临时任务。

那么,老马这个人究竟是自发针对他的,还是说接受了县里某位领导的指示来“考验”他的。

对此,李卓还是倾向于后者,因为他跟马德厚这个人没仇没怨,而且自己副乡长的身份也不至于影响到马德厚。

就这么胡思乱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李卓按着原本的习惯是想要出去跑步的,都起来了才想到自己跑步的那套装备都装在行李箱里,而行李箱还放在孙滢滢的宿舍。

他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干脆信步走出宾馆大门。

青山乡果然是个山多的地方,昨天李卓开着车,心里还想着别的事儿,也没太注意,如今站在乡里这条还算是平整的水泥路上,他有一种四面青山扑面而来的感觉。

乡政府就坐落在一条狭长的山沟里。

乡政府所在的这个村子就叫青山村,好几百户人家都挤在沟里,从远处看去,显得很乱,这条主街道两侧的门市房倒是整齐了很多。

李卓慢悠悠地往前走,他身后不远处,宾馆的服务员看了看他的背影,掏出手机给自己的老板发了一个消息。

当李卓走了三百多米远时,前面的街道还看不到尽头,就想往回走了。

他刚刚转身,便看到一位看起来足有七十多岁的老大爷正东倒西歪地迎面走来。

老大爷看着年龄挺大的样子,但以李卓自小生长在农村生活的经验来判断,对面这一位最多不超过五十五岁。

两人越来越近了,原本足有四米宽的街道上,两个人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撞在一起,碰巧的是,就在他们两人接近时,一辆小车从旁边飞驰而过。

这样一来,对面的大爷就直直地奔着李卓而来,不出意外地撞在李卓身上,而后发生的事情让李卓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被撞的他啥事儿都没有,连晃都没晃一下,可见撞的并不严重,可是这位大爷却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给李卓也吓了一跳,他连忙蹲下来,把大爷的身体安排成侧躺的姿势,这算是对嘴里有异物流出的病患采取的应急措施,主要是防止那些白沫流进气管里。

而后,李卓把手指搭在大爷的手腕上给他切脉。

过了不一会儿,早起的村民们已经有五六个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上窜下跳地喊道:“你谁呀,咋给人撞成这样啊?”

李卓抬头看了他一眼,松开了大爷的手腕,支起下巴蹲在那里,两眼盯向大爷,颇有些思想者的风范。

瘦猴一样的家伙见李卓只瞧了他一眼,也不搭理他,马上又说道:“我可给你录下视频了啊,不管你是谁,把俺们乡的人给撞出毛病了,这事儿可没完。”

李卓猛然间看向瘦猴,一双眼睛好像能把人看穿似的,反正瘦猴被李卓这一眼看得有些心惊胆战,转身就躲到别人身后。

害怕归害怕,该闹的事,他也没耽误,扯着嗓门喊了起来,“大家快来啊,出大事了。”

他这一喊,李卓基本上就能判断出来,这是有人故意做局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套儿,可往往越是简单明了的策划越是有效果,现在就是这情况了。

怎样才能解套,将影响降到最低?

第9章 吃瓜群众一脸愕然 瘦猴这么一闹腾,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人们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这人是谁呀,看着眼生呢。”

“谁知道呢?不过躺地上那个不是王老三吗?这是又从周寡妇家出来的吧?”

“不管咋样,这个外地人要倒霉了。”

“可不是,给人家撞成这样,我说,这位大兄弟,你赶紧把人送医院啊。”

“这人我昨天见过,他就是新来的副乡长,现在这领导,咋都不干人事呢?”瘦猴见缝插针地说道。

李卓拿出手机,像是要打电话的样子,却很突然地跳起来,还一脸惊恐的样子,往后快速撤退了十多步,才指向倒地的王老三,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人们也被他这见了鬼似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人问道:“你跑啥呀?”

李卓动了好几下嘴唇才大声喊道:“蛇,五步青,蛇钻到他身子下面了。”

他喊这话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他的手机正处于录像模式,镜头正对着王老三。

围观的人们见李卓这副样子,马上都散开了,作为山里人,他们对五步青的认知是相当深刻的,那玩意儿真要人命啊。

比这些围观者速度更快的是躺在地上的王老三,只见他两手撑地,腰一弓,像是在身体下面安装了弹簧一样,直接跳起来,连着跑了几步,远离了刚才那地方。

围观的群众们一脸愕然……

王老三气喘吁吁地跑到十多米开外,停下后,还在不断地拍打着衣服,里里外外的检查,应该是怕蛇钻进他的衣服里。

李卓又把手机对准王老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王大爷,我刚才瞧错了,那个好像是一段破绳子。”

王老三惊愕地看向李卓,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嘴里还吐着泡泡,这一副形象差点儿让李卓破功。

“要不您再去那边继续躺着?”李卓指了指王老三刚才躺着的地方,“洗衣粉这个东西是有毒的,进到肚子里影响人的寿命啊。”

他后面说的这句话没头没脑,让一众吃瓜群众不明觉厉。

王老三听了李卓的话,非常麻利地弯腰下蹲,将嘴里的泡泡全都吐出来,又把早就准备好带在身边的矿泉水不要命地往嘴里倒,然后又吐出来。

直到把一瓶水都折腾没了,才放心地出了一口气,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围观的人们都在用鄙夷的眼光瞧着他。

而面前的李卓也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朝他看了看,随后贴心地说道:“大爷,你瞧,地上也没蛇了,要不你还去躺着咋样?”

“我,我……”我是半天,王老三说不出话来,脸胀得通红。

围观的村民们哪里还不知道,这个王老三刚才纯粹是讹人,那些还同情过他的人,更是觉得自己被骗了。

已经有人开始骂起来了,“好你个三瘪子,你他妈一天不搞出点儿事来,就不得劲是吧?”

李卓见事情真相揭开了,便朝着村民们挥了一下手,大声说道:“大爷大娘、叔叔阿姨、七大姨八大姑、兄弟姐妹、嫂子弟妹、姐夫妹夫们,我是咱们乡新调来的副乡长,我叫李卓,大家叫我小卓子就行。”

李卓这一串称呼跟说相声一般的顺溜,最后那句小卓子更是让人们哄堂大笑。

李卓也笑了,继续说道:“刚才呀是王大爷跟我配合着演练在山里头歇觉儿时遇到蛇该咋办,我们俩还没研究出好的办法。你们大伙有啥好法子,就写到纸上,送到我那里去,有奖励。”

王老三脑子不笨,马上就借坡下驴了,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朝着人们拱拱手。

有副乡长在,自然轮不到他说话。

李卓走到王老三身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大爷,你可有点儿肾虚呀,有些事可得少做了,不然也会影响寿数的,抽空儿找我,我有独家秘方,相当管用。”

王老三感觉身上一紧,额头都有些冒汗了,他最近确实是力不从心,这一点周寡妇可以证明。

李卓跟大伙儿挥挥手,率先离开了。

刚才那一场是他来这青山乡之后,第三个针对他的坑。

第一个是下马威,因着他开来了那辆撞得面目全非的破车而自行瓦解。

第二个是美人计,因着他独入虎穴一般的谨慎,以及美人并不是很配合施计之人的原因,也破产了。

唯独这第三个,如果他没有自小学成的医术傍身,且临场发挥自己的急智化解的话,他这一个模行乡里的恶名是跑不掉了。

刚才,他给王老三切脉时,就发现这个人除了有点儿肾虚之外,根本没任何毛病。

而当时王老三嘴里吐出那些泡沫更是让他一猜便中,因为那泡沫他太熟悉了,在刘家这两年时间里,经常用洗衣粉洗衣服的他,当即就断定王老三嘴里肯定是洗衣粉。

果然,后来王老三的行为证实了他的想法。

可是,施计之人用了这么三个不痛不痒的小策划,其目的难道仅仅是因为排挤他,或者单纯就是为了让他名声扫地?

马德厚这个人虽说向来都喜欢搞一言堂,他也确实有能力抓权,可一个已经五十二岁,前途极为有限的人,有必要这样对待一个刚刚二十八岁的副科级干部吗?

说来说去,还是县里的某位给马德厚下指令了。

李卓随意的外表之下,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提高了警惕。

事实证明,他的警惕是有道理的,上午九点钟,在乡政府小会议室内召开的党委扩大会议上的一个决策,让李卓顿感头大无比。

乡党委扩大会议能有多少人参加?嗯,少说也得个十五人吧?

回答正确,按着正常情况来说,党委成员至少也是七人,再扩大进来几位科室主任什么的,李卓猜测的十四五人应该是没错的。

可事实上,青山乡还真不是一般地方。

早上到了给他专门安排的那间办公室之后,屁股还没坐稳,党政办主任王卫国就笑呵呵地进来通知他,九点钟在二楼小会议室开会。

瞧瞧,咱们青山乡的工作作风,开个会都得党政办的主任亲自通知,李卓喝了一浓浓的茶水,皱了皱眉毛。

八点五十五分,他准时走进小会议室。

里面只有乡长马德厚、乡党委副书记齐洪两个人,李卓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末端,又看了一下手表,没错,是这个时间。

可是会快开了,人呢?怎么就没人来呢?

第10章 乡党委的决定 在李卓搞不清是啥情况的时候,乡人大主任张宝顺慢悠悠度着步子来了,昨天欢迎李卓的场面上没见着,据说是下村了。

张宝顺已经快六十岁,临近退休,事实上很少参与乡里的工作了,今天是被马德厚强拉来的。

也可能就是这个缘故,看起来不是很高兴,谢顶到仅剩边边角角头发的老人,一双细长的眼睛把不高兴的意思表达得很到位。

看都没看马德厚和齐洪两人,只伸手跟李卓握了握,在齐洪对面坐下来,开始打盹儿。

王卫国、孙滢滢、以及还有五位其他办公室主任鱼贯而非入,整齐划一,组织纪律性非常高。

到了九点钟,再也没有人进来了。

马德厚朝着李卓招招手,“李乡长,往前坐呀,咱们这人也算是到齐了。”

李卓有些吃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算上他,再加上七个办公室主任在内,都是被扩大进来的,那么,真正有表决权的党委委员难道就只有马德厚、齐洪和张宝顺三人吗?

但他脸上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有些诚惶诚恐地坐到了齐洪的身边。

“今天开个这会,嗯,事实证明,还是很有必要的……”马德厚吧拉吧拉地说了很多,无非就是欢迎新到任的李副乡长,希望大家多配合工作之类的,又谈了谈乡里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最后才就今天的会议主题说道:“事实证明,我们做任何决定,都必须通过乡党委会讨论。”

停顿一下之后,“嗯,就像云雾岭采石场的事情,周县长上午给咱们开会还强调要及时解决,虽说咱们工作也做了不少,可没什么成效,周县长那里不认可,说明啥?说明责任落实不到位。”

马德厚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卓还在琢磨,他要是早一点儿来,是不是就能跟县长见个面,至少能了解一下她的真正想法啊。

不像现在,他一个新来的副职,工作这方面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呢。

不过,越听马德厚的话,李卓心中就越是隐隐的感觉不太妙,总觉得有一片阴影正在往他头上罩过来。

青山乡党委扩大会议在继续。

“今天,咱们开会就是要落实责任,”马德厚说到这里,看向李卓,声音各缓了一些,“按说,李副乡长刚刚到任,不应该给他加担子,可是咱们乡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就这么个情况。”

马德厚一根粗壮的手指指了自己和齐洪,继续说道:“所以,我提议,由李副乡长牵头解决云雾岭采石场的问题,齐书记,你认为怎样?”

齐洪抬头看了一眼李卓,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才说道:“我觉得马乡长说的对,李副乡长虽说是刚刚到任,但他的工作能力可是受到县里认可的,我赞同马乡长的提议。”

马德厚满意地抬起手,眼角忽然发现还有一位坐在身边,便转头问道:“张主任,你啥意见?”

张宝顺连眼皮都没抬,沉默了好几秒钟才慢悠悠地说道:“云雾岭采石场的情事很复杂,交给这么年轻的一位同志,你们也能放心?”

李卓没想到这一位看起来非常冷的同志,竟然会帮着他说话。

可是……“张主任,现在的情况是咱们也没别人可派了啊,县里追的可是很紧啊,张副县长刚才还打来电话问这事儿呢。”

马德厚一提到张副县长,张宝顺盘在额头上的几缕头发明显的抖动了两下,这是李卓观察到的。

马德厚见张宝顺不说话了,用力地点点头,“现在,我们党委的意见也算是统一了,但是按着程序还得做个表决。”

说完之后,他举起了右手。

齐洪立即抬手表示同意。

张宝顺犹豫了一会儿,也举起了手。

其他人只能看着,并没有表决权。

只是……李卓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下来,用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瞠目结舌。

马乡长用他雷厉风行的决策,给李卓推到了前面不说,还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

再说了,就一安排工作的事情,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吗?

“好,现在参会三名委员,全都同意我刚才的提议,那么,这项工作就由李副乡长负责了。社事办的孙主任,你这段时间专门配合李副乡长工作吧。”马德厚最后还不忘把不太配合他的孙滢滢也给拉了进来。

云雾岭采石场是个什么情况,李卓还真就一头云雾,可是马德厚让平时就事务繁杂的社事办主任配合自己的工作,这不就是变相的削权行为吗?

他看向孙滢滢,却发现被削权的那姑娘一脸淡然,似乎还有点儿松了一口气的意思,这可就让他搞不懂了。

且不必管这个党委扩大会议开得有多不合规定,既然在这片地方,它就代表着这个决议是合法的。

散会后,李卓直接把孙滢滢叫到了办公室,给她倒了一杯水,想了想才问道:“按理说,采石场这种产业性的东西不是归财经办管的吗?怎么没让刘主任来跟着我?”

孙滢滢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说道:“李乡长,我觉得您应该先了解一下云雾岭采石场的具体情况。”

说完之后,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看向门口。

她这一眼,让李卓想明白了,这里面有内情啊,办公室门是半开的,孙滢滢应该是不敢乱说什么了。

“这样吧,既然马乡长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两人,你先整理一下采石场的资料,回头给我看看。”

等孙滢滢离开办公室,李卓直接就去了一楼的财经办。

刘志东正两脚搭在办公桌上,手里夹一根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也不知道跟谁煲电话粥呢。

听到敲门声,刘志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进来。”

直到李卓坐到了他对面那张椅子上,笑呵呵地看着他的时候,刘志东才慌乱地收腿、坐直,又站起来,“啪嗒”,手机掉在地上,里面还传来人个女人嗲嗲的声音:“东哥,这一次说啥你也得给我买,不然人家可真的生气了……”

刘志东尴尬地捡起手机,顺手挂断电话,结结巴巴地说道:“李乡长,不知道是您来了,您请坐,对,请坐。”

刘志东看起来跟李卓的年纪差不多,在干部年轻化这方面,青山乡做得很到位。

李卓朝着他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意思是让他坐下来,然后向门口看了看,才低声说道:“给女人买东西这事儿,我是有点儿经验的,就像刚才我不小心听到的你手机里那位说的,她能说出人家可真的生气了这句话,不给买也没关系,但她要是说不用买,没事,这几个字的时候,那可是真的生气了。”

刘志东瞪大了眼珠子瞧着李卓,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副乡长竟然还是个妙人。

不过,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刘志东神色有些复杂。

第11章 仰望天空的装逼犯 李卓来财经办自然是有正事,他也没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刘志东对面的椅子上。

刘志东走到门口朝外看了看,想要关门,关到一半,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便又停手了,坐回到办公桌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李乡长,不知道您找我是什么事情?”

“你是财经办的主任,应该最了解采石场的事情,我需要一份相关资料,尽快给我。”

刘志东的脸色急变,非常吃力地点点头。

李卓一脸阳光地站起来,很突然地向前探出半个身子,对刘志东说道:“你压力很大呀,得注意休息了,脑门上的粉刺有点多。”

说完,转身就走。

刘志东摸了摸脑门,呆坐了五分钟后急匆匆地往马德厚的办公室走去。

孙滢滢的工作效率很高,下午四点钟,她拿着一沓材料来到李卓的办公室。

把材料放到桌子上,又回头看了一眼半开的门,快速地从材料中间抽出一张纸来,在李卓没反应过来之前,拉开他面前的一个抽屉,将那张纸扔进去,又将抽屉推回原处。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李卓都看呆了,暗自揣测那张纸上的内容。

咝,不会是这小娘子被本帅哥一表人才的模样迷住了吧?动情之下将不好说出口的话写到纸上,是不是有这可能?

孙滢滢却是一本正经的将那沓材料推到李卓面前,说道:“李乡长,这是您上午要的关于采石场的资料,如果有哪些内容没写清楚,您尽管提出来。”

李卓拍了拍那沓材料,“好,晚上我要去拜访罗书记,你告诉我他家的地址。”

这事儿没啥好隐瞒的,事实上他就是想隐瞒估计也不行,今天早上从宾馆里出来,他就发现有人在跟踪。

这让他感到很是心累,当个副乡长还要像搞地下工作一样,有没有这个必要啊?

“晚上我带您去吧。”孙滢滢又递给他一张卡,“这是食堂的就餐卡,您不必往里充钱。”

哦,这个李卓听明白了,他有白吃的资格,希望不要吃成白痴。

“大家都用这卡吗?”

那张卡片在李卓的手指间上下翻飞,让孙滢滢有些眼花缭乱,但这没影响她理解李乡长话中之意。

“您几位领导的跟大家不一样。”

这就是乡一级的干部搞特权了,但是这一点儿破事儿相比于他了解的情况来说,连毛毛雨都算不上,他自然没必要搞特例,只能入乡随俗。

李卓晚上拜访罗书记的计划到底还是没能成行,快下班时,王卫国满脸堆笑地来告诉他,晚上马乡长准备了接风宴,要他务必参加。

这不废话么,人家马乡长给他接风是瞧得起他,谁不去他李卓都得去呀,天上下刀子他都得去。

晚上六点钟,在李卓住的卓成宾馆对面,君成大洒店二楼的一个大包间里,放了三张圆桌。

在这里李卓看到了一个很让他意外的人。

三张大圆桌上,足足坐了近三十人,这里面除了青山乡政府大大小小的头头之外,还有乡里的土豪名流数人。

马德厚左侧是李卓,右侧是一个目光有些凶戾的中年男人,再往下是人大主任张宝顺,党委副书记齐洪,党政办主任王卫国。

李卓的身边是孙滢滢,财经办主任刘志东,还有两位美女,李卓没见过。

等到菜上齐之后,马德厚端着杯子说了一大通欢迎李副乡长的话,在众人的一片掌声中喝了一口酒,这才给李卓正式介绍身边的中年男人。

“李副乡长,这一位是县里宏达公司的老总祁明海祁总。祁总,这一位可是我们青山乡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乡长,李卓同志。”

李卓的视线落到目光凶戾的中年男人身上,这就是让他有些意外的那个人了。

他认得祁明海,祁明海却不见得知道他。

祁明海那张略有些阴鸷的脸上立马堆上笑容,态度是热情的,可是坐在那里一动未动,而李卓的手都伸出去了,对方还是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这就有意思了,这个祁明海到底是啥意思呢?

其实也没啥特别的意思,也就是意思意思而已,眼瞧着这逼装得也差不多了,祁明海觉得也该给对方那么一点点面子了。

就在他像施舍一样的把手伸到桌子上方,准备跟递到眼前的李卓那只手握一下的时候,李卓却嗖的一下收回了手。

施施然坐了回去,眼睛还看向了桌上的菜盘子,一点儿都不见外地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野猪肉送进嘴里,半闭着眼睛,细细地品尝。

祁明海那只手就显得很是惹眼了,这让他有点儿尴尬,比刚才的李卓尴尬多了,毕竟他可是名人,而李卓,算个什么东西?

就连李卓自己都从来没拿自己当个东西。

其实,刚才即便是祁明海不装逼,李卓也会想办法下他的面子,这种让人恨得牙痒痒,对方却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是……真的很爽啊!

如果不是孙滢滢给他塞进抽屉里的那张纸,他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搞清楚云雾岭采石场背后老板就是眼前这个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装逼犯。

当然,如果仅仅是喜欢装个逼,吹吹牛,也绝不会引起李卓心中极大反感,毕竟他自己也挺喜欢这些有益身心健康的……调调。

采石场各种违规违法的事迹都能写一本书了,这是其一。

从他坐到这张桌子开始,就发现祁明海的眼神没离开过孙滢滢。

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那种,这是其二。

更重要的是,他今天刚刚被乡党委指派处理采石场的事情,晚上,马德厚就将祁明海请来了,这是啥操作?

是不是就因为祁明海是刘副县长的小舅子,他李卓就必须得配合人家装逼?

这对于时刻准备着破罐子破摔的李某人来说,还真的不会惯他那脾气。

马德厚的脸一下就拉下来了,冷到能结冰的那种,细小的眼睛里飙出来的冷气让一桌子人都觉得冬天来得太突然了。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破罐子。

只见破罐子,不对,是李卓李副乡长,端起面前的酒杯,对马德厚说道:“马乡长,您可是咱们乡里的带头人,眼下罗书记也快退休了,以后青山这一亩三分地可就指望着您了,所以,我敬您一杯。”

李卓这话让马德厚瞬间就清醒过来,是啊,这小子说的没错,听说老罗的病又加重了,那可是绝症,没看到都从医院回来了吗?瞧着就没几天的样了,没准儿哪天就去那边报到了。

他马德厚虽说上调到县里是没啥指望了,可是乡党委书记这个职务还是要板上钉钉落到他头上的。

这种时候,应该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的时候,至少不能在大家伙心中留下一个欺下媚上的坏印象。

至于李卓这个楞头青,完全可以慢慢收拾他,只要在县委张书记那里能交代得过去就行了。

还有这个挺能搞事的祁明海,自己还是装作啥都不知道的好。

第12章 惊心动魄的夜晚 马德厚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发现人们都很安静,这有点儿不科学,他还没表态呢,咋就都这样了?

马乡长变回笑脸的速度比冷脸来得更快,同样举起面前的杯子,笑呵呵地说道:“李乡长还真是年轻人的作风啊,好,咱们就是应该严肃之中带着活泼才对。”

他又将肥硕的脑袋转向旁边的祁明海,“祁总,刚才这小子是跟你开玩笑呢,来来来,李乡长,咱们三个一起喝一杯,大家随意。”

李卓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他再次站起身,酒杯低低的送到祁明海面前,脸上带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笑容。

祁明海不敢再找事了,他怕这个笑得有些阴险的家伙把酒泼他脸上,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呢,犯不着在酒桌上跟这种臭鱼烂虾争高低。

想到这里,祁明海连忙也站起身,酒杯放齐到跟李卓相同的高度,陪着笑脸碰了一下。

只是那笑容也确实勉强了一些,李卓都看到了对方杂乱无序的牙齿好像咬得很紧的样子。

马德厚的小眼睛闪着光,看向李卓,他有些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从县里来的人,不应该不知道祁明海跟刘副县长的关系。

可他却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刘副县长这个唯一小舅子的面子,难道这小子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成?

背后有人撑腰?

这么一想,马德厚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湿了,竟然吓出汗了。

不应该呀!如果是派人下来搞事的话,县委张书记那里应该会跟自己说一声。

但是,万一是新来的周县长……不,不,应该不会,才来没几天,就算她包片了青山乡,也不至于安排这么个楞头青执行任务。

接下来,马德厚这顿饭吃的就没滋没味了。

到了最后,李卓有点儿喝多了,也是,二十多个人轮流敬酒,再大的酒量也受不住啊。

其中以齐洪张罗得最为欢实,好,记住你了,东倒西歪、几乎让人拖进宾馆的李卓脑子一刻也没停歇,先把齐洪记在小本本上了。

齐洪的酒量确实是大得惊人,是青山乡最著名的酒蒌子,可是在拿着一两半的杯子跟李卓对拼了十八杯之后,也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同样让人扶着就近住在了卓成宾馆,跟李卓的房间挨着,109号房。

马德厚亲自督促着两名工作人员将李卓安置在床上,甚至亲自动手给他盖好了被子,对跟着进来的宾馆老板冯兴成说道:“照顾好李乡长,要是让他出了一点儿事,你这宾馆就不用开了。”

撂下狠话,马德厚冷着脸离开了。

冯兴成亲自给李卓关好门,出去了。

原本已经睡着的李卓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哪里还有一点点醉倒的样子。

他拍了拍口袋里另一颗没用上的药,心道,还是自己配的药用着放心,效果特别好,绝对是居家旅行,混迹江湖的必备良药。

这种解酒药是他小时候跟着父亲上山采药时发现的,可以说是他家乡静海乡李家寨的特产了,别的地方好像还没有。

李家寨人都用这玩意儿喂猪,极少有人知道还有解酒的功能。

当然,要发挥出这种药材的功效,还需要做一些加工处理,且搭配一种叫做须须草的植物。

刚才的宴席上,如果他没趁着上洗手间的空档偷偷吃了一颗,保不齐现在都得住到医院了。

想到这里,他对齐洪的印象又降低了一格。

心里想着事儿,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李卓才有了朦胧的睡意。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夜竟然过得惊心动魄。

刚刚闭上眼睛,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他以为又是宾馆老板,继续装睡。

这不能怪他,这一晚上到现在为止,冯兴成已经进来第六次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要来一趟。

咦,不对呀,李卓想起几分钟之前这家伙刚刚来过,怎么这会儿又来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人一点都不客气地躺到了他身边。

床还是足够两个人打滚作一些高难度动作的,可是李卓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真要是能够引起他做运动兴趣的人,比如孙滢滢,动一宿倒也无妨,年轻人就是有这个底气。

他慢慢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拿起手机点开,都不用打开照明功能,他就看清了来人,随后他惊得张大了嘴。

躺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住在109房间的齐洪,这……有底气也没用啊,实在是不对他的口。

李卓一个鲤鱼打挺跳到了地上,心道齐洪这人莫不是有啥特殊爱好不成?

不过,很显然,是他想多了,人家齐洪躺到那儿之后就开始打呼噜了,且一声比一声响亮。

李卓挠了挠头,开动脑筋分析齐洪来他房间的原因。

两分钟后,他拿起自己放在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悄悄地去了隔壁109号房间。

果然如他所想,109的房门大开,这个齐洪应该是内急去洗手间之后,走错了房间。

话说,这家宾馆因房间内的洗手间马桶经常堵的缘故,很贴心地在走廊另一端开辟了一个公共卫生间。

典型的头痛医脚,但不管咋说也解决了屁股问题,李卓想了想,关好门,继续酝酿睡意。

数羊数到二百多,却又忘记了,又从一百开始数起,总之有点乱,当他数到二百五十这个非常吉利的数字时,只听到走廊里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

有人在用力的敲隔壁108房间的门,伴随的一声大喝:“民警查房,开门。”

也只敲了两三下,便已经开始踹门了,动静弄得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查房似的。

嘿,民警查房如今都这么精准了吗?不查别的房间,来了就直奔108号,这是不是被人点炮了?

李卓收拢思绪,怕齐洪出点儿啥意外,那可是副书记呀,真出了事可不得了。

他忙乱地穿了衣服裤子,从房间里跑出来,还顺手把放在枕边的手机带了出来。

机不离身是个好习惯。

这时,民警已经踹开了108房间的门。

李卓跑过去,往里一瞧,差点儿当场就栽一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