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母》


 1

    姐姐是村子里的高高在上的肉母，每天只需要吃好，睡好，好好享受生活，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做。</p>

    可姐姐不知道的是，当她重到一定程度，等待她的就是和杀年猪一样的待遇。</p>

    ............</p>

    当村公宣布今年的肉母是姐姐时，全家人高兴得不得了，姐姐更是趾高气扬地看着我。</p>

    “看吧，我就说只有我才配当咱们村子里的肉母，你就只配给我端洗脚水！”</p>

    姐姐成了肉母，也是全村供奉的存在，什么都不需要做，每天只需要吃好，睡好，享受生活。</p>

    据说这样就能保佑全村。</p>

    每天家里的饭吃得流水似的，送到姐姐的房间里，而我只能吃剩饭剩菜。</p>

    各种山珍海味，大肘子看得我馋得很，我做梦都想单独啃一只大肘子，那种满嘴流油的感觉，该多么幸福啊！</p>

    “我把肘子给你姐端过去，你看着点火。”</p>

    我正在灶台帮阿妈烧火，妈妈小心翼翼地把刚出锅的大肘子放到了盘里，然后端去了姐姐的房间。</p>

    眼看着大肘子被阿妈端走，我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p>

    “妈，我......”</p>

    我也想吃。</p>

    我默默地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因为我知道妈是绝对不可能会让我吃的。</p>

    我偷偷地跟着妈去到了姐的房间门口。</p>

    姐姐房间里的好东西可真多啊。</p>

    “来，这是妈刚给你炖的大肘子，炖了两三个小时了，软烂可口，快趁热吃了。”</p>

    妈妈一脸慈爱地把肘子放到了床头。</p>

    而我姐则是坐在床上，手里抱着一只烤鸭啃得正欢，那满嘴流油的样子让我好生羡慕。</p>

    我偷偷在门口看着姐姐吃得开心的模样，又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p>

    “妈，上次做的鸡腿好吃，我今天还要吃。”</p>

    妈妈一脸慈爱地看着姐姐。</p>

    “好好好，只要是我小丽想吃的我都给你做。”</p>

    “你现在可是咱们村子的父母，咱们村子的平安都靠着你呢，你可得好好的。”</p>

    姐姐又咬了一大口烤鸭，含糊不清地说着。</p>

    “放心吧，真的好日子谁不好好过谁就是傻子！”</p>

    肘子可真香啊，像是有个小钩子在我的鼻尖不停地勾着，我看着妈妈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小心翼翼地去了厨房。</p>

    用手指头轻轻沾了一下锅里的卤水，放在嘴里唆了一口，那肉香让我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p>

    真好吃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单独吃一只肘子呢？我也好想当肉母。</p>

    “你个死丫头，我才一会儿不见，你就在偷吃你姐的东西！”</p>

    正在我回味肉香的时候，却感觉到耳朵一阵剧痛。</p>

    原来是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姐姐的房间出来了，揪着我的耳朵使劲儿往外提。</p>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耳朵都快要掉了，捂着耳朵哭着。</p>

    “妈，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p>

    妈妈把我揪到了院子里，一脚把我踢了个倒翻，似乎还不解气，又拿着旁边的扫帚狠狠地打了我几下。</p>

    直到我不停地哭喊着认错，这才淬了我一下。</p>

    “贱皮子也敢偷吃你姐姐的东西！要再让我看到，我打死你！”</p>

 2

    我被打得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着，这时邻居大婶走了出来。</p>

    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我妈。</p>

    “春华啊，怎么把孩子打成这样？”</p>

    我的心里面升起了一些希望。</p>

    如果邻居大婶开口劝我妈的话，我妈就不会打我了。</p>

    “还说呢，这贱丫头居然敢喝我们家里的肉汤。”</p>

    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又不解气地在我身上打了两棍子。</p>

    我疼得不停地尖叫着，缩成了一小团，根本就不敢动。</p>

    我把希望的目光看向了邻居大婶，希望大婶儿能够帮我说几句。</p>

    可是没想到刚才和蔼可亲的大婶儿听到这么一句话之后，瞬间变了脸色。</p>

    把瓜子壳往地上一吐，看着我妈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p>

    “春华，肉母的事情可大可小，你自己心里最好有个数，你家这丫头也是个馋嘴的，连肉母的东西都敢吃。”</p>

    “要我说啊，就该关到柴房里面去，好好饿几天，让她好好长长记性。”</p>

    听到了邻居大婶这么说，我傻眼了，完全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邻居居然会变得如此尖酸刻薄。</p>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平时大婶和我的关系非常不错，有糖什么的也会给我吃的呀。</p>

    我妈越想越气，又狠狠打了我几巴掌，看着我实在是不敢说话了，这才放过我。</p>

    “可不是嘛，这贱丫头就是欠打！”</p>

    妈妈和大婶聊天去了，我缩在角落擦着眼泪连话都不敢说。</p>

    我真的不明白，姐姐平时能吃那么好，我只是吃了一点肉汤，为什么就要打我？</p>

    当肉母可真好呀！</p>

    每天都能吃这么多好吃的，而且睡到自然醒，什么都不用干。</p>

    明明都是一个妈生的，凭什么我就要受这种委屈？</p>

    不过我好像看到妈妈跟大婶儿聊完后，抹了抹眼角，脸色有些痛苦。</p>

    应该是我看错了吧？</p>

    我委屈巴巴地缩在柴堆的角落，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p>

    最后是被冷醒的，一看天色才发现已经黑透了，外面冷风呼呼的，让我不自觉打了个哆嗦。</p>

    厨房里又传来了炖肉的香味，可是妈妈并没有叫我。</p>

    我委屈地擦了把眼泪，正想着回房间，却听着我们家院子似乎被人推开了，还传来了村公的声音。</p>

    “春华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p>

    “来了来了。”</p>

    我听见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然后小跑着出来到院子里和村公说话。</p>

    “春华，这次肉母在你家，你可得好好地伺候着。”</p>

    村公的语气非常严肃，而我妈则是笑着讨好地说着。</p>

    “放心吧，我都好好地伺候着呢，村里送来的东西我都全部做给她吃了，现在正是上膘的时候呢。”</p>

    妈妈又看了一下姐姐房间的方向，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p>

    “我估了一下，现在毛重得要150多斤了。”</p>

    村公显然非常满意。</p>

    “你自己知道轻重就行，你也得给我好好地看好了，去年我家小南就是没看好跑出来了，导致咱们今年一年肉联厂都没什么生意。”</p>

    妈妈连忙点了点头，再三保证不会出问题的，村公又叮嘱了好几句，这才不放心地离开。</p>

 3

    我待在角落比较隐秘，再加上天又黑的，所以妈妈和村公并没有发现我。</p>

    妈妈送走了村公之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唉声叹气地摇着头。</p>

    知道爸爸喊她，她才再次回到了厨房里面去。</p>

    厨房里接着飘来了饭菜的香味。</p>

    而我缩在角落则不自觉地想到了村公家的小南姐姐。</p>

    小南姐姐是去年的肉母，只不过和以前所有的肉母都不一样，小南姐姐在得知自己被选中之后，非常抗拒。</p>

    几次三番的都想要逃跑，最后被抓回来关在了家里的地窖里。</p>

    所有人都羡慕小南姐姐，都在说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成为肉母那就好了。</p>

    一天到晚的就只用享福就行，什么都不用干，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抗拒。</p>

    成为肉母之后的小南姐姐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大家的面前，去年6月份是小南姐姐成为肉母的第六个月。</p>

    那天我刚去田间地头给我妈送完饭，路过村公家，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喧哗的声音。</p>

    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人形怪物跑了出来。</p>

    而村公他们则是在后面不停地哀嚎着。</p>

    这个人形怪物看到我之后非常的惊喜，直接朝着我就冲了过来，我吓了一跳，慌乱地往后面跑。</p>

    为什么说他是人形怪物？因为这个所谓的人实在是太胖了。</p>

    身上的肉都在一抖一抖的，跑起来几乎都有着一股一股的肉浪！</p>

    一张脸早就已经胖得变形了，肉嘟嘟的只剩下了一双眼睛，还能够勉强看得清楚。</p>

    “小南！你跟我回去！”</p>

    村公从家里面勉强地爬起来往外跑着，眼前这个人就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拉着我不停地摇晃着，好像是在向我求救。</p>

    小南？</p>

    眼前这个人是小南姐姐？</p>

    我眼眸当中露出一抹惊恐的神色。</p>

    小南姐姐以前虽然也长得丰满，但那绝对是属于好看的范畴。</p>

    以前这个简直就是长了一个人头的猪啊！</p>

    这真的是小南姐姐？</p>

    “跑......救......救......”</p>

    这个人形的怪物还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着什么。</p>

    可是因为实在太胖了就能说出来的话，都是含糊不清的。</p>

    我直接吓傻在了原地，直到这长得比猪还肥的人形怪物被拖走之后，我才跌坐在了地上。</p>

    村公看了我一眼，恶狠狠地威胁着。</p>

    “今天的事情对谁都不许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p>

    村公说完了之后又急匆匆地回了屋里去。</p>

    受到了惊吓的我连碗也打碎了，回去又挨了一顿毒打。</p>

    可那天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一直都是那个胖得跟猪的人形怪物向我求救的样子。</p>

    那个人......真的是小南姐姐吗？</p>

    怎么会呢？</p>

    小南姐姐不是去当肉母了吗？</p>

    不是说每天吃好喝好就可以了吗？怎么会是变成那个样子了呢？</p>

    我百思不得其解。</p>

    可在三天之后，我们村里却提前杀了年猪。</p>

    以往年猪总是要等到腊月的时候才会杀的。</p>

    在这几天全村的人都会聚集在一起吃一顿杀猪宴，保佑来年的风调雨顺。</p>

    和外面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我们吃剩下的骨头全部都会收集在一起，打磨成猪骨粉，当成饲料喂给村子里的猪。</p>

    也是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小南姐姐。</p>

    之后，我在给家里的猪喂食的时候，在小包猪骨粉里面，看到了一颗小珍珠。</p>

    小珍珠上面有一条裂纹。</p>

    我拿着小珍珠，怔怔发呆。</p>

    小南姐姐生日那天，我送了她一根珍珠发簪，上面的小珍珠，也有这样一条一模一样的裂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