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求子》


 第1章

    从我记事起，妈妈就不会说话。</p>

    在河溪村生活了12年了的时候我才知道妈妈是哑巴。</p>

    12岁生日这天，妈妈怀孕十个月，我看着奶奶问她：“妈妈，这次是会生个妹妹下来吗？”</p>

    奶奶瞪了我一眼，就差没往我嘴巴里吐口水了。</p>

    “呸呸呸，什么晦气话，晦气人说晦气话！”</p>

    奶奶跪在产房门口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着。</p>

    “保佑这胎一定得是男孩啊，老天爷，不然我就有着苦头给她吃。”</p>

    爸爸在旁边站着默不作声，院子里站满了同村的阿婆阿公，他们都在看我妈这胎生的男孩女孩。</p>

    院子中间放着一个几个人宽的大炉子，上面有着肉黄色的旗子，12个旗子绣了对应的生肖。</p>

    我想伸手去摸却被旁边的一个阿婆给打了，我吃痛的收回手，看了眼阿婆，就一眼让我震惊的低下了头。</p>

    阿婆没有眼黑，有一只眼睛全白的，还歪着头盯着我笑。</p>

    “孩子，不该碰的别碰。”</p>

    我知道奶奶经常说“这种人才是真的通灵者，那种健全的人都是骗子！窥探天机就应该付出代价。”</p>

    房间里传出妈妈撕心裂肺的尖叫声。</p>

    不一会接生婆就把孩子给抱出来了。</p>

    院子里一下就热闹起来了，各种打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p>

    奶奶快步走上前把孩子把在她怀里。急忙就去翻下面盖着的布，只一眼我奶就像卸了气的气球一样。</p>

    “钢生！怎么又个赔钱货！”</p>

    奶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爸爸，过去揪着爸爸的耳朵不停的抱怨着：“都说了还是得村里的这个法子，你不行！白白的送进去2千块钱吧！”</p>

    “是是是，现在就用那个法子吧妈！”</p>

    奶奶笑盈盈的朝那个阿婆走去，一张老脸上全是皱子，看着就让人觉得算计。</p>

    奶奶搓了搓不好意思的开口询问着：“荫婆，您看，现在可以开始了吗？”</p>

    原来那个阿婆就是荫婆，荫婆就是我们这个村里唯一会纸人求子的。</p>

    荫婆看了眼奶奶怀里的孩子皱着眉头“这又一个不哭的孩子。”</p>

    奶奶看了我一眼又看着妹妹，面色有些为难。</p>

    “这，不能将就一下吗？”</p>

    荫婆被奶奶给气笑了：“你要想你媳妇下一胎给你生个半男不女的，我也不介意。”</p>

    话还没说完，奶奶怀里的妹妹一下就哭出来了，响亮的哭声贯穿着整个院子。</p>

    奶奶一下就激动起来了“哭了哭了！快开始吧！等了12年终于等到了，老天保佑！”</p>

 第2章

    荫婆从奶奶怀里抱走妹妹，没有一个人阻止，我也不会，我不想在挨打了。</p>

    夜晚的风吹的整个院子里沙沙作响，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荫婆的每一个动作。</p>

    荫婆把妹妹放在桌子上，用颜料把妹妹的眼睛涂成红色。</p>

    荫婆沙哑的声音一直响起。</p>

    “这红色代表着喜庆，过了这炉子你们一家子十月过后就可以办喜事了。”</p>

    妹妹一直哭闹不止，荫婆用针线从血碗里过了一圈，直接就把妹妹的嘴巴给缝上了。</p>

    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了，我深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脑袋要冒烟了。</p>

    “这血是母血，代表着生了下来为母体付出是应该的事情，缝口也代表着这一世既往不咎，等会哭声才会更挣扎更响亮。”</p>

    我看着因为被缝了线的妹妹，哭不出声音被痛的通红的脸，这样看上去更像一个纸娃娃了。</p>

    “哎呦，你看荫婆这手艺，看这女婴和旁边的纸人没什么区别了！”</p>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句，周围的人纷纷探着脖子看，都夸赞着荫婆果然厉害。</p>

    荫婆用细的黄金棍丝丝把妹妹捆绑起来，在额头上用血水画了个眼睛。</p>

    妹妹因为痛苦一直乱动，却又哭不出声来。</p>

    眼睛一画下去，妹妹的额头就凹进去了，一股莫名的味道让人觉得熟悉，像烧焦了一样。</p>

    “黄金棍下出好人，不要埋怨你亲人，生不逢时，点个眼睛让你看清楚黄泉路。”</p>

    说完就把妹妹给抱了起来，炉子早就被烧的红红的。</p>

    荫婆把妹妹给放了进去，可是并没有声音出现。</p>

    下面的人把纸人和笔递给她，荫婆用笔给纸人画上眼睛，看着栩栩如生。</p>

    荫婆把纸人一扔进去，里面一下就传出来一阵响亮的哭声，在火焰里如厉鬼一般。</p>

    “你们想快点迎接新生命，就这个龙旗了。”</p>

    荫婆把旗扔下去，浓浓的火焰直冲，火星子各种外冒，大家都齐齐的后退。</p>

    火中的声音在旗扔下去了那一刻就突然停止了。</p>

    “好了，你们等着吧，记得明天中午12点一定得圆房，那个时候是阳气最旺盛的。不然就错过时间了，老婆子我可不负责。”</p>

    荫婆说完盯着炉子不知道想着什么。</p>

    都是奶奶把钱塞到她怀里才反应过来。</p>

    “荫婆，真的谢谢你了，等我媳妇生了男孩，一定得来吃酒啊。”</p>

    婆婆和爸爸脸上洋溢着笑容，好像刚才在炉子里的根本不是他们的亲孙女。</p>

    周围的人看完这个稀奇就各回各家了。</p>

    为了降低存在感，我低着头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路过荫婆的时候，她的手垂在裤腿边，感觉比我的手还嫩。</p>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茧巴叹了口气。</p>

    躺在床上我想要是生我的时候我及时哭出来了，在炉子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我了。</p>

    我打了个冷颤，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没有继续深想下去。</p>

    沉沉睡去。</p>

 第3章

    在梦里，我梦到了妹妹和一个阿姨。</p>

    妹妹飞快的爬在我的腿边伸手扯着我的裤脚，嘴巴被缝的和蜈蚣一样，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滴落在我的鞋子上。</p>

    “姐姐，为什么不救我？”</p>

    我看着妹妹心中全是恐惧，我可劲摇头解释。</p>

    “不是我不救你，是我也帮不了你啊！上次抢了一个女婴被奶奶她关了三天。”</p>

    我一直哭着，让我在梦里都有些喘不过气，我从床上爬起来想开门出去。</p>

    一开门站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阿姨，都快和夜色融为一体了。</p>

    我跌坐在地上，阿姨俯下身修长的指甲在我的下巴处摸索着什么，嘴里喃喃自语着。</p>

    “把我的脸皮还给我！”</p>

    我被吓的尖叫。</p>

    从床上睁开眼睛直接坐了起来，额头突然碰撞到什么东西。</p>

    奶奶的脸放大我的面前盯着我。</p>

    “奶！你在我房间里干嘛嘞！”</p>

    我被吓的缩在被子里只露了眼睛出来。</p>

    “哼，你大晚上的在鬼叫什么！我隔这么远都听到了。”</p>

    奶奶眯着眼睛凑近我，我都可以看到她脸上粗大的毛孔。</p>

    口臭熏的我恶心。</p>

    “你梦到什么？”奶奶脸贴都贴在我脸上，冰冷的触感让我心中警铃大作。</p>

    我退后一些距离望着奶奶脸上全是害怕。</p>

    “奶，我还是不适应这种场面，我害怕。”</p>

    奶奶抚摸着我的头发，嘴里满是安慰。</p>

    “好孩子，怕就和奶奶说，早点睡吧。”</p>

    突然感觉脑袋一沉就昏睡了过去。</p>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感觉耳朵一疼直接被人给揪了起来。</p>

    “你这个贱皮子！睡到太阳都要晒屁股了还没起来，马上你妈和你爸就要开始了还不去烧水！”</p>

    我被奶直接揪在地上躺着。</p>

    疼痛让我蜷缩在地上。</p>

    “装什么贱皮子！呸！”奶说完就直接出门了。</p>

    我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耳朵估计已经破皮了，脓水顺就溜了下来。</p>

    不赶停留抓紧去厨房烧水。</p>

    我看着妈妈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p>

    没过一会爸爸就出来了，我把盆子端在面前爸爸就洗了个脸就离开了院子。</p>

    我趁着奶奶不在家，溜进房间里。</p>

    妈妈躺在床上，双目无神。</p>

    “妈。”我轻唤了一声，没有回应。</p>

    我并不意外，妈妈本来就是个哑巴，我用帕子把妈身上擦干净，就离开了。</p>

    要是被奶奶发现了我进妈妈房间，我又得挨揍了。</p>

    背着背篓就出门捡点干柴回来。</p>

    河溪村周围全是大山，我生活了12年也没出去过，这个村子里的女人没有一个人走出去过。</p>

    “阿娣。”</p>

    谁在喊我，我到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p>

    “我在这孩子。”</p>

    我寻着声音走过去，上山的路口旁有一个小房子，外面坐着一个阿婆。</p>

    这天寒地冻的阿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p>

    我向前走去却不看不清她的脸，被包裹的严严实实。</p>

    我放在背篓坐在旁边，正准备问她是哪家的人。</p>

    阿婆从兜里摸出一个药膏，直接涂在了我的耳朵上。</p>

    阿婆轻柔的涂抹着，奶奶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过，我看着阿婆的手。</p>

    “阿婆谢谢你，你也涂点吧。”</p>

    虽然看不到阿婆的脸我也感觉到她在笑。</p>

    “阿婆老了不需要了，阿娣还小，需要好好保护自己。”</p>

    一个陌生人突然这样对你，让我心生怀疑，可阿婆却是能听心一样。</p>

    从兜里拿出一个五角硬币，上面掉着红色的线，阿婆直接把这个塞到我手里。</p>

    “今天晚上把这个压枕头下面，就可以安心睡觉了，你妈妈是生不下来男胎的。”</p>

    阿婆笃定我妈生不下来，我反驳着。</p>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p>

    我看不到她的脸自然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只能通过语气来判断。</p>

    阿婆的声音阴恻恻的：“这是秘密，等你妈妈生产那天就知道了。”</p>

    进山的路口四面通风，我抬头一看天都快黑了，正准备离开，阿婆没见了。</p>

 第4章

    我把遇到山口的阿婆事情告诉了奶奶。</p>

    奶奶只打发说：“可能就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吧。”</p>

    我没敢多嘴问，当天夜里睡觉，我真把硬币放枕头下面。</p>

    今天我没有做梦，因为害怕再次遇到那个阿姨，我包着被子迟迟睡不着。</p>

    冬天的风吹的又大又响，木门嘎嘎做响，一股凉意从脚底涌了上来。</p>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p>

    我露了个头出去，看着门外一个身影。</p>

    “阿娣开门啊，奶奶来了。”</p>

    我不敢回答，努力用被子把自己全身上下包裹完整，调整自己的呼吸声。</p>

    外面的人不知道站了多久才离开，我也熬不住了就沉沉睡去了。</p>

    第二天早上醒来，门口还真有脚印。</p>

    我跑去山口找阿婆想问清楚到底为什么，难道她也是灵婆吗？</p>

    可山口根本就没有房子。</p>

    我陷入的自我怀疑，我怀疑这一切都是梦。</p>

    回到家奶奶叫我晚上去看另外一场纸人求子。</p>

    我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奶奶瞪了我一眼。</p>

    “必须去，去了你才知道你以后要是生不去儿子的后果是什么！”</p>

    夜晚我们一家人去了另外村民家里。</p>

    妈妈一出现旁边的阿婆都围着她问。</p>

    “怀上了没有？”</p>

    妈又不会说话，被围在中间不知所措，爸爸把妈给扯了出来。</p>

    “去去去，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生孩子现在怎么看的出来，这才几天？”</p>

    爸爸把妈妈拉到奶奶身边，奶给搬了凳子坐。</p>

    荫婆又来了，这次我发现她气喘吁吁的，像跑来的一样。</p>

    可能年龄上来了，太累了。</p>

    我看着炉子上面只有11个旗子了，开始不是12个吗。</p>

    现在求子的是一户有钱人家，家里小老婆都好几个，可惜一直就是生不下男孩。</p>

    几个老婆生下来的女孩都是被放在后河给淹死了的，反正在村子里女孩就是赔钱货，没有什么力气还要多吃一口饭。</p>

    荫婆把才生下的女婴抱在怀里。</p>

    这个女婴并不像我妹妹一样哭，而且看着荫婆开心的笑，我感觉到荫婆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就恢复了。</p>

    “今年龙的皮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只能用绣蛇皮了，而且今年末期才有效果。”</p>

    这话一出口那个阿婆就马上反驳。</p>

    “这怎么等的上，我这媳妇一生了就喊荫婆您过来，就是为了和招娣家一样盼望着生个龙子下来！龙年加上男孩这放以前不是皇子就是王爷了！”</p>

    荫婆把孩子放地上，转身就直接走。</p>

    阿婆的儿子急忙上前拉住她脸上讨好着。</p>

    “荫婆别生气，是我妈太急了，我们现在就开始，现在开始。”</p>

    荫婆转身看着院子中间已经烧上火的炉子。</p>

    对着我们所有人讲：“以后要是家里没有商量好就来找我沟通的，我不介意从中间漏掉一些什么。”</p>

    荫婆的笑声回荡在院子中，死气沉沉的。</p>

    没有人敢反驳她，谁也不想家里出事。</p>

 第5章

正进行在最后一步给纸人点眼睛的时候。</p>

    荫婆却怎么也点不上去，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就滴落在纸人上。</p>

    “这纸人废了。”</p>

    旁边的男子急忙上去询问：“荫婆，这纸人怎么废了，眼睛点不上，就换一个人上去点。”</p>

    我听着他们说话村子里以前也有这种情况，点眼睛画不上，最后是另外一个年龄最小的女该上去点的，不过最后没活几天就死了。</p>

    想到这里放眼望去院子里最小的女孩。</p>

    不就是我吗！[付费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