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傻子才惯着你》 第2章 靖阳侯府,三姑娘居住的桃花院。

大丫鬟巧梅和巧兰频频望向卧房的纱帐内,她们主子平日一向早起,今日破天荒的日上三竿还未起,未婚夫高晏都上门送礼来了。

终于,纱帐内传出动静。

巧兰连忙上前拨开纱帐。

不期然,她对上了一双怒意翻腾的黑眸。

与之对视片刻,巧兰忽觉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有种她杀了主子全家,被主子找上门寻仇的惊慌感。

巧兰发出颤音:“主、主子。”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等候主子起床的这段时间,她们的三姑娘傅玉筝重生了,还未能从剐皮之痛和上世的怨恨里剥离出来。

傅玉筝翻身下榻,赤脚来到妆奁前,见镜中的自己虽然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却眉眼稚嫩,面庞青涩,竟是回到了……未嫁之时。

“主子,奴婢给您梳妆。”巧兰上前拾起木梳,要去触碰主子的一头青丝。

傅玉筝直接转身跨出房门,让巧兰的手僵在半空中。上辈子背叛过她的人,不配碰她的头发丝。

来到院子里,稀稀拉拉飘着小雪,落在脸上凉凉的。

傅玉筝却无比喜欢这种触感,呵,她重获新生,又长出娇嫩的面皮了啊。

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须臾,镇国公府的几个婆子满脸欢喜地捧着食盒上前,为首的那个管事婆子,笑道:

“三姑娘,这是我们镇国公府世子爷,特意从书院那边的糕点斋,排了老长的队,给您买来的红梅糕。您最爱吃的那款。”

镇国公府世子爷?

哦,对,这一世她还未拜堂成亲的那个未婚夫,高晏。

看着眼熟的食盒,傅玉筝回忆起上世,每每收到糕点斋的红梅糕,她都会热情邀请堂姐傅玉瑶一块品尝,就爱听堂姐那些“真好吃,你未婚夫待你真好”的恭维话。

实则,她一点都不爱吃,钟情红梅糕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堂姐傅玉瑶一人。

高晏给谁买的?

傅玉筝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接过食盒,直接“咚”的一声,嫌弃地抛到……院墙外去。

“咕噜咕噜”,食盒连续翻了几个跟头才止住。

管事婆子:……

还未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就又听傅玉筝冷声下令:“这些食盒全丢了喂狗,一个不收。”

院门外,刚走近的一行人怔住。

傅玉筝和管事婆子的对话,忍不丁地闯入他们耳中,一个个面色微变。

尤其为首的堂姐傅玉瑶和世子爷高晏,他俩的身形更是僵住。

管事婆子舔着脸想问明白:“丢、丢了喂狗?”

“这好好的美味,丢了多可惜啊?”

糕点斋的东西,死贵呢。

傅玉筝直接招来养在院子里的一条通身雪白的小狗,余光瞥着院门外堂姐傅玉瑶的裙摆,一字一句地道:

“因为……母狗最爱吃!”

言毕,命令巧梅将三四个食盒,全部揭开盖子,尽数倾倒在院门外的地面上,供……母狗吃个够!

院门外的世子爷高晏,眉头紧蹙,斜瞪一眼里头突然瞎闹情绪的傅玉筝。

高晏,乃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子,当朝太子殿下的表弟,从小到大被身边人哄着长大,谁敢轻易给他脸色看啊?

更不会低声下气,去哄不中意的未婚妻。

听闻这两日未婚妻病了,祖母执意让他上门来探病,他有意买来几大盒热乎乎新鲜出炉的红梅糕,傅玉筝却是这么个态度……

高晏翻了两个白眼。

不想,就在他翻白眼的这一刻,“砰”的一声,沉重的院门从里头一把关上。

派去送礼的几个婆子尽数被驱赶出来,她们战战兢兢给高晏带话:“傅三姑娘说了,今日闭门谢客,谁来也……不见。”

“世子爷,您回吧。”

他堂堂镇国公府世子爷,被未婚妻拒之门外?

高晏面色尴尬无比。

随后,一甩衣袖,高晏索性毫不避嫌,与傅玉瑶亲密地并肩离去。待隔得远了,他胸口的气也顺了,才温柔地安抚心上人傅玉瑶:

“瑶儿,今日的红梅糕可惜了,下回我再多买一些,给你补上。”

傅玉瑶娇声笑:“晏哥哥,少吃一回无碍的。”

高晏笑得欣慰:“还是你体贴懂事。”

傅玉瑶娇羞地低下头。

她知道,她必须得体贴懂事抓住高晏的心。

别看她生在侯府二房,但所有的荣耀都属于大房。她爹爹不成器,三十多岁的人了只在金吾卫领个闲差混日子。

作为女儿,她的地位自然比傅玉筝低得多,连议亲也寻不到好人家。

而高晏,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权贵,兴许能一举嫁入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啊,那可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当今太子殿下的母族。放眼整个京城,再没比镇国公府更显赫的家族了。

更何况,高晏不仅是世子爷,而且读书也极为出色,小小年纪已是举人,明年春闱必定高中状元,一举成名天下知。

因此,哪怕只是成为高晏的妾,傅玉瑶也心甘情愿。

她娘昨儿悄悄告诉她,男人没有不好色的,让她绣个情趣丝帕,必要的时候引诱一番高晏……也好将终身大事给定下。

傅玉筝的及笄宴就在半个月之后,那日高晏必来。

在傅玉筝的及笄宴上,与其未婚夫发生关系,光是想想,傅玉瑶便觉得刺激和爽快!

~

隔了一世,傅玉筝格外想念娘亲。

打发走高晏后,她直奔娘亲的上房。在上房门口,她遇到了二房派来的婆子。

傅玉筝认识她,每次来都是来讨要东西的。

“三姑娘,我们大姑娘(堂姐傅玉瑶)丝帕不够用了,想领一些丝料回去。”婆子恭恭敬敬地说明了来意。

如果是以前,傅玉筝肯定豪爽地直接给。

但今天……

傅玉筝冷淡道:“我娘昨儿说,库房里的丝绸不够用了,你且回吧。”

婆子的脚步一顿。

侯夫人怎么可能短缺丝绸呢?即使公中府库里没有了,侯夫人的嫁妆私库里也还有很多啊。

在婆子短暂的腹诽和不满中,傅玉筝已抬脚离去,只留给了婆子一个冷漠的背影。婆子只感觉今日这三姑娘有些不大一样,比平日冷漠多了。

不敢多做停留,只得转身返回二房。

傅玉筝踏上了长廊,她回头瞥了一眼那个二房来的婆子,心中泛起一丝冷笑。

记得上一世,她受邀前去镇国公府做客,曾在高晏的书房捡到一块情趣丝帕,帕子的一角还有红梅般的血迹。

正当她准备细看时,却被高晏红着脸抢了过去。

如今想来,那块情趣丝帕绝对是堂姐傅玉瑶赠送的,且上头的血迹,是堂姐引诱高晏欢好后的……落红。

啧啧,女的未出阁,男的另有婚约,就敢不要脸地偷情。

这一世……

再过半个月,便是她的及笄宴。按照堂姐上一世的叙述,那对狗男女正是在她的及笄宴上发生的第一次关系。

“来吧。”傅玉筝心中冷笑,“这一次,我必让你们……遗臭万年!”

第3章 转眼,及笄宴。

傅玉筝作为靖阳侯最宠爱的小女儿,她的及笄宴,那可是热闹非凡,高朋满座。甭说叫得上名号的文武百官,世家勋贵,连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都亲自来了。

男宾和贵妇们由爹娘和祖母招待。

傅玉筝和姐姐傅玉舒,负责在园子里招待贵女,她们三五成群,或在红梅林赏花,或在凉亭里围着暖炉闲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忽然,傅玉筝想起上辈子发生的某件事,哄着姐姐拐去一条僻静之路。

果真,假山后,一个粉裙小姑娘和堂姐傅玉瑶言语恶毒。

傅玉瑶:“姝妹妹,你这身鹅黄斗篷精致又贵气。”

粉裙小姑娘自豪地笑:“那当然,这可是皇后姑母赏我的,皇后姑母的眼光能不好么?”

紧接着,粉裙小姑娘面露鄙夷,鼻子一哼:

“不像傅玉筝,永远一身红配牡丹,特俗气!瞧瞧她今日,袍子上又绣满牡丹吧?不知死的那天,棺材板是不是也要刷成红色,再刻上满棺椁的牡丹……”

及笄日咒人死,真够恶毒的!

走在花树后的傅玉筝和姐姐傅玉舒全听见了。

姐姐傅玉舒当即蹙眉,绕过花树定睛一看,出言伤人的粉裙小姑娘居然是高姝。

——她妹妹未婚夫高晏的亲妹妹。

傅玉瑶察觉脚步声,挽住高姝胳膊要走。

“高姑娘,请留步。”姐姐傅玉舒快走几步,拦住去路。

高姝丝毫没有被抓包的自觉,一脸傲然:“作甚?”

语气非常不好。

姐姐傅玉舒双手搁放腰前,一副长姐的气派,出言训斥:“高姑娘今日前来参加及笄宴,你本该送上吉祥话,却反其道而行,恶意攻击我妹妹的吉服不说,还恶毒诅咒。如此言行无状,是何道理?”

“还望高姑娘立即道歉。”

道歉?

高姝可是出身镇国公府,乃当今高皇后的娘家侄女,地位超然,从小到大完全不知“道歉”两个字怎么写。

你让她道歉?

高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边挂起嘲讽:“别以为你妹妹跟我哥哥定亲了,就怎么地,还以长姐姿态来教训我,你够格吗?”

这京城贵女也是拉帮结派的,恰好,高姝看傅玉瑶顺眼,两人成了手帕交。这高姝又是个看多了话本子的,认定“爱情价更高”,当她得知傅玉瑶心仪她哥哥后,就铆足劲偷偷撮合。岂料,她娘亲却定下了傅玉筝。

逆了她的意,自然怎么看傅玉筝怎么不顺眼!

认定傅玉筝是话本子里的恶毒女配,仗势欺人,横刀夺爱!

今日又被傅玉筝姐姐挑刺,她就愈发不能忍了。

直接口出恶言。

姐姐傅玉舒显然气得狠了,面色涨红。

偷瞄姐姐神色,傅玉筝很满意。

今日特意拉姐姐来围观,并非让姐姐替她做主。而是镇国公府权势煊赫,又有皇后和太子压着,轻易退不得婚,傅玉筝只能步步设局,一次次加深家人对镇国公府的厌恶。

姐姐显然对高姝这个未来小姑子,憎恶极了。

不过,傅玉筝知道姐姐为人正派,可那一套套大道理,只能约束君子,似高姝这样的小人是无用的。

怕姐姐吃亏,傅玉筝上前一步就要加入嘴仗。

不料,姐姐傅玉舒手更快,“啪”,一巴掌就打歪了高姝的脸。

傅玉筝:……

惊呆了,姐姐可是一辈子淑女啊,温婉贤淑的典范,便是对下人都和颜悦色,从未红过脸。

今日为了她,扇了人巴掌?

真不愧是她亲姐,够疼她!

傅玉筝心底暖暖的。

“你敢打我?”

高姝很快反应过来,尖锐一声叫,冲上去就要反击姐姐一巴掌。

傅玉筝哪肯让高姝得逞?

她弯腰一个猛冲,脑袋顶住高姝胸口,生生顶得高姝仰摔在地,两人扭打了起来。

起初,两人在雪地上滚来滚去,后来傅玉筝逐渐占上风。

傅玉筝带着上辈子的恨啊,双手死死揪住高姝发髻,自己脑袋先是一个后仰,再猛地往前一撞……

一个铁头功下去,高姝直接瘫倒在地,鼻子飙血。

这还不算,傅玉筝骑上高姝细腰,左右开弓,扇得她眼冒金星!

“别打了,别打了。”

傅玉舒和傅玉瑶赶忙拉架,可每每扯开,高姝又张牙舞爪扑上来,竟是止不住。

惹得无数贵女前来围观。

一群女子在假山下,谁都没察觉假山上还有几名黑锦衣男子。

“有趣。”高镍双手抱拳斜倚巨石,叼一根草梗,看得乐呵。

一个新跟他的下属,见实在闹得不像样,试探地问:“小的前去制止?”锦衣卫一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

高镍淡淡飘出一句:“不必。”

下属懵了。

这是任由自家妹妹被外人揍?

心腹下属青川白了他一眼,妹妹个屁,太没眼力见了,不知道他们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与那一家子不睦?

高姝那个姑娘臭不要脸,他们大人没亲自动手揍,是好男不跟女斗。

眼下,有别家姑娘出手教训,他们大人心头还不知多乐呵呢。

能去救?下辈子吧!

哦不,下辈子都不可能!!!

看够了热闹,高镍把嘴里草梗一吐,意态悠闲地从巨石离开。

忽然,“噗”“噗”几声,身后传来几个响亮的……放屁声。

高镍回头一看。

——竟是那姑娘一屁股坐上高姝脸蛋,“噗嗤”连放好几个臭屁呢。

——险些没熏死高姝!

“这姑娘……有趣!”高镍薄唇弯出好看的笑容,“她,谁家的?”

青川打探归来,耳语道:“靖阳侯的嫡次女,名唤傅玉筝。”

高镍笑了,是她啊,他那个便宜弟弟的未婚妻。

第4章 上房,正堂。

两个姑娘一战成名,惊动了整个前院和后院,也黑透了傅老夫人和高老夫人两位祖母的脸。

“娘,女儿不活了,不活了……”

高姝像只受尽虐待的猫,一头扎进镇国公夫人怀里,号啕痛哭。

镇国公夫人那个心疼啊,她女儿额头肿起老高一块,两边脸颊也尽是鲜红巴掌印,女儿家脸面最重要,要是破相了可毁了一辈子。

该死的傅玉筝,下手也太黑了!

镇国公夫人铁青着脸,剜傅玉筝一眼,恨不得当场扒下她的皮!

高姝的祖母高老夫人很冷静,淡淡瞥向傅老夫人(傅玉筝祖母)。高老夫人乃当朝皇后的母亲,举朝上下备受尊崇,坐到她这等高位的人,往往不需言语,一个眼神足以讨要公道。

瞧,傅老夫人立马把眼一瞪,朝孙女傅玉筝疾言厉色道:“筝儿,怎么回事?哪有主人把客人打了的?还不过来道歉!”

道歉?

想得美!

傅玉筝可不是吃素的,压根不将祖母的话当回事,拿了帕子把眼角一抹,也一头钻进娘亲陶樱怀里哭开了:

“娘——”

“女儿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胡说,你今日才刚及笄,大喜的日子瞎说什么。”陶樱急忙捂住傅玉筝的嘴,怕不吉利,怕菩萨怪罪。

傅玉筝等的就是这句“大喜的日子”。

她知道大周国的人上上下下都信佛,都迷信,尤其忌讳大喜的日子说些“生啊死啊”的。

忙挣脱娘亲的手,抽抽噎噎告状:“娘,今儿是女儿及笄的好日子,可高姝妹妹她……跟瑶姐姐一起诅咒女儿早死。”

傅玉瑶面色一白。

“我没有!”高姝急忙辩白。

“你有,你就是有!”傅玉筝记忆力极好,“你当时讽刺我那么爱大红和牡丹,不知道死的那日,棺材板是不是也要刷成红色,再刻上满棺椁的牡丹!”

姐姐傅玉舒,红着眼眶,立马做证:“棺材板,棺椁,女儿也听得真真的。”

哎哟喂。

大喜的日子,小姑娘及笄的好日子,不好好送上祝福,反说些“死啊”“棺材板”“棺椁”,这不是诅咒又是什么?

堂屋里坐着的贵妇们全都忌讳这个,登时面色全变了,交头接耳,纷纷谴责高姝丧尽天良。

“高姝那姑娘,平日看着活泼大气,不想背地里这副嘴脸呢。”

“可不是,小小年纪,嘴真恶毒。”

“听闻定过亲了,也不知谁家这么霉,摊上这么个儿媳妇……”

恰好,与高姝定亲的程家主母也在,闻言面子挂不住,一张脸黑得如锅底。

似乎为了彰显自家公正,程家主母带头表态:“今日是傅姑娘的及笄日,高姑娘这顿教训不冤,若搁在我们郡王府,扇几巴掌都算是轻的。”肿个脸算什么,腿都得打折了!

正在这时,外头婆子来催:“吉时到,请赞者和笄者就位。”

吉时就到了?

贵妇们瞅瞅傅玉筝那扯烂了的吉服,那脏兮兮的小脸蛋,等梳洗完毕,还不得误了吉时?

真是罪过啊。

众人再次瘪嘴高姝。

高姝的祖母,高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听罢前因后果,当即朝傅老夫人(傅玉筝的祖母)表态:“今日之事,全是我孙女的过错,与筝儿无干。”

说罢,厉声让高姝当场向傅玉筝致歉。

高姝哪敢违背祖母,哭哭啼啼道歉了。

傅玉筝知道高老夫人是个好的,上一世待自己这个孙媳妇不错,这个面子她给,便接受了。

及笄礼吉服一般都有备用的,傅玉筝去房里换上新的,重新梳洗一番后,果真……

错过了吉时。

“哎呀,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误了吉时,这可怎么得了?”

“会有祸事吗?”

“大大的不吉啊,怕是会……早夭。这镇国公府的高姝真是个祸害精……”

院子里围成一圈观礼的贵妇们,各个声讨起来。

傅玉筝面上怏怏不乐,心头却乐开了花。

什么吉时不吉时的,傅玉筝浑然不在意,她只要众人口径一致谴责镇国公府,声援她成功退亲便成。

如今,氛围有了,就等着抓奸那对狗男女了!

第5章 气炸了!

挨了顿揍,还让她这个苦主去道歉!

高姝越想越不甘!

“哎哟,疼——”

坐在厢房的圈椅里,丫鬟给她红肿的面颊上药,药劲杀得慌,高姝直接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丫鬟身上,一巴掌抡过去。

打得丫鬟身子一歪,额头撞在桌角磕出血来。

傅玉瑶连忙安慰:“姝妹妹别气了,时日方长,日后找机会羞辱回来便是。”

看到好友傅玉瑶这张脸,高姝忽地来了主意。

——要论羞辱,哪比得上“未婚夫被抢”更羞辱人的!

原本,哥哥定亲后,高姝就歇了继续撮合哥哥跟傅玉瑶的心,可眼下……再度心思活泛起来。

高姝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瑶姐姐,你不知道,我一旦受辱生气,就得我哥哥来哄才能好。可我方才好似伤了腿,有点走不动路。不如,你去观礼那儿把我哥哥叫过来?”

这便是创造机会,让傅玉瑶和高晏眉来眼去了。

傅玉瑶原本打算避开高姝,偷偷私会高晏,眼下……倒像是过了明路,更有底气了。

立马应下,转身出门。

一群人围在院子里观礼,傅玉瑶一眼瞧见人群中最玉树临风的高晏,不愧是小小年纪便高中的举人,举手投足皆是书生气,迷人的很。

话说,高晏也在搜寻傅玉瑶呢,她一现身,目光就定在了她身上。

隔着乌泱泱的人群,两人对望,目光交缠。

傅玉瑶羞涩地一低头,随后挪步朝假山那头走去。

为了掩饰,高晏等了片刻才悄摸摸退出人群追上去。

原来,这两人早就偷偷恋上了。

“瑶儿,想死我了。”

一进假山,高晏搂住傅玉瑶就一顿亲,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她额头、面颊、脖颈……最后又回到娇柔的红唇上。

“晏哥哥,我也想你。”

傅玉瑶尽情配合。

高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抱着又香又软的心上人在怀,有些心猿意马把持不住,好在他理智尚存,强忍着没敢太过分。

见他百般克制,傅玉瑶偷偷从衣袖里勾出帕子。

“呀,我的帕子。”傅玉瑶适时低呼。

她的东西,高晏向来珍惜,当即弯腰拾起。

无意识地看一眼,便要还她,忽地脑子一个激灵,高晏再定睛一看,只见上头绣着的东西。

——一男一女站在桌子前,女子无力地趴在桌沿,男子掐住她细腰,立在她身后。两人脚下是散落的衣裙,一块红色小衣还挂在男人脚踝上。

这竟是……夫妻那啥图!

正憋得慌的高晏哪能受得住?唰的一下,强撑的理智彻底瓦解。

“瑶儿,我会娶你的。”

一边哄一边胡乱扯开她衣裙,不一会,就把半推半就的傅玉瑶弄哭了……

~

那头,及笄礼还在进行。

赞者给傅玉筝挽发,太子殿下捧来皇后娘娘恩赐的牡丹凤头簪,赞者拿起插上她发髻。

礼毕。

傅玉筝笑着谢恩,余光扫视一圈,呵,高晏不见了啊。

“太子殿下,晋王殿下,府里新修了一座假山,仿造的《江南笼雪图》上的绵延山峰。今日恰逢飘雪,臣女斗胆邀请两位殿下去那儿坐上一坐,瞧瞧可有古人画里的意境。”

傅玉筝双眸含笑,言语恳切。

太子和晋王二十左右的年纪,正好附庸风雅,点头应允。

两位殿下前往,不少爱慕他们的贵女们也闹着要去,贵妇们索性陪着一块去。

就这样,傅玉筝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假山。

刚接近假山,一通“啪啪啪”的奇怪声响,混杂着女子的求饶和男子含糊不清的荤话。

“晏哥哥,轻点,轻点……”

“好瑶儿,再忍一会,就一小会……”

贵妇们娃都生了,能听不懂这些话的含义?

一时,贵妇们集体变脸。

太子和靖王后院也是有姬妾的,也懂,也脚步一滞。

傅玉筝心头暗笑,面上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晏哥哥?是我的那个晏哥哥吗?”说罢,就要上前查探究竟。

娘亲陶樱赶忙拦住,此等污秽哪能让女儿瞧?

但事已至此,当作无事发生,悄然退场是万万不能了。陶樱身为当家主母,只得硬着头皮让几个婆子前去查看。

“哎哟,你俩真是大胆!”进去的婆子捂住眼睛一顿吼。

“啊——”挂在高晏腰上的傅玉瑶,失声尖叫。

好一通混乱,不多时,几个婆子压着衣衫不整的狗男女走出逼仄的假山洞。

然后,惊叫的人就变成了傅玉筝。

“啊——”

“高晏,傅玉瑶,怎么是你俩?”

“大姐姐,我是你的亲堂妹啊,你连准妹夫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人啊?”

傅玉筝冲过去猛扇傅玉瑶好几个耳光。

又拽住傅玉瑶衣领:“你早说你爱慕晏哥哥,我让给你就是,何苦挑我及笄这日来羞辱我?”

又哭又闹,把傅玉瑶没来得及扣好的衣裳“哗啦”一下扯开口子,露出一大片青青紫紫的美人肩。

傅玉筝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又冲高晏一巴掌呼过去:

“这些痕迹是你啃出来的?像狗一样咬出来的?你俩还要不要脸啊!”

最后,似乎情绪过激,傅玉筝直接“昏死”过去。

如此一来,压力给到了双方长辈那边。

高晏和傅玉筝有婚约,却与其堂姐干下夫妻之实,这事儿搁在平日还好说,纳个贵妾便结了。

可今日是什么场合啊?

未婚妻的及笄宴!又被两位殿下和诸位官夫人围观,简直是把未婚妻及其爹娘的脸面和尊严摔在地上,狠狠践踏啊!

你瞧,都快把未婚妻逼疯了!

娘家人势必要讨个公道。

相干人员回到议事的正堂。

双方祖母坐主位。

高晏的祖母,高老夫人自知理亏,主动给出解决方案:

“错在我孙儿,即日起,老身让孙儿每日登门道歉,直到满百日。”

“另外,聘礼在原先商定好的基础上,追加两倍。其中一份算作给筝儿的添妆。老妹妹,你看如何?”

这句“老妹妹”指的是傅玉筝的祖母,傅老夫人。

傅老夫人一听,双眸都亮了。原本镇国公府给的聘礼就多,现在又追加两份,便是给了三份啊。

“好,好……”

假装昏厥的傅玉筝,见祖母这般轻易应承下来,心头一个冷笑。

果然,不是亲祖母,往日的疼爱都是装的。

原来,这个傅老夫人乃她祖父的继室。原配生下了她爹爹,这个继室则生下了二叔,是堂姐的亲祖母。

非亲祖母,哪能真心为她讨要公道?

第6章 祖母一力应承。

好在,娘亲陶樱不是个怕事的,直接抢话:

“谁的女儿谁知道,我女儿性子倔强,遭受这番侮辱,别说多给两倍,纵使多给五倍的聘礼也弥补不了。还是……退婚吧。”

高晏的祖母,高老夫人面色微变。

高晏的娘亲,镇国公夫人倒是巴不得呢。

在她眼里,傅玉筝先是无理取闹打伤了她宝贝女儿高姝,后又带人逛什么假山,捅出奸情事件,把她宝贝儿子的脸面往地上踩。

这样晦气的儿媳妇,她是一万个看不上!

“双方都不合适,退吧。”镇国公夫人把头一点。

听见这话,最高兴的莫过于傅玉瑶和她娘乔氏,只有先退亲,她和高晏才能定亲啊。都有夫妻之实了,谁还能阻扰不成?

母女两人眉眼间的欢喜劲,藏都藏不住。

高老夫人(高晏的祖母)见了,眼神冷厉地扫过去,似寒冬腊月的风刮过,直接让母女俩背脊发凉,慌忙低头掩饰。

收拾完那对蠢母女,高老夫人冲身边嬷嬷使个眼色,嬷嬷悄悄退出堂屋……

很快,太子殿下进来了。

接受众人见礼后,太子朝靖阳侯夫妇(傅玉筝爹娘)道: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孤的表弟只是一时糊涂,并非不喜爱傅三姑娘。不若这样,表弟承诺,大婚后若傅三姑娘能诞下嫡子,则一辈子不得纳妾。”

一辈子不得纳妾?

这对女子来说,可是巨大的利好啊。瞧瞧京城里的高门府邸,哪有国公爷、世子爷不纳妾的?

当家主母都懂,后院那些莺莺燕燕有多堵心。

太子殿下又许诺道:“另外,靖阳侯(傅玉筝爹爹)镇守西陲多年,劳苦功高。眼下乃太平盛世,是时候回京城享几年清福。”

言下之意,太子能调其回京,一家团聚。

这一个又一个,抛出的诱惑非常大。

诱惑还是其外,最主要的,此乃当朝储君亲自出马,皇权极具压迫感,谁敢公然违逆未来帝王?

侯爷爵位再高,在君面前,也只是臣。

陶樱微微咬唇,用眼神询问丈夫靖阳侯该怎么办?

陶樱是内宅女子,朝堂之事懂的不多,但她也深知,女儿与高晏的婚事牵扯着朝堂,与高皇后和太子的利益捆死在一起。

太子是铁了心,要两家联姻成功。

靖阳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格外宝贝小女儿傅玉筝,显然不甘心就此妥协。

须臾,鼓足劲力挺女儿:“太子殿下,臣……”

爹爹愿意为了自己得罪太子,傅玉筝却不愿爹爹涉险。她及时“苏醒”过来,“噗通”一下跪在太子面前。

“太子殿下,在臣女心中,夫妻相守,就该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高晏,与我堂姐苟合过,已经脏了。”

“臣女不愿嫁不贞之人。”

傅玉筝神情肃穆,绝不妥协的架势。

脏了?

不贞?

嫌弃他?

这些字眼够侮辱人,高晏涨红了脸,自打出生起就被诸人众星捧月的他,何曾受过此等羞辱?

“傅玉筝,望你出言谨慎!我和瑶儿真心相爱,此生不渝,她今生非我不嫁,我高晏也非她不娶!”

高晏说得豪迈,一副情圣模样。

听得傅玉瑶欢喜无限。

傅玉筝心下一个冷笑,她语出羞辱,就是为了逼他“维护颜面”而口不择言,如此正中下怀!

不料,高老夫人气得一拐杖打向高晏:“孽障,跟你未来媳妇瞎说什么呢?还不说你错了,赶紧道歉?”

高晏也是公子哥脾气,越想叫他低头越拧。

索性耿直脖子囔囔:

“傅玉筝就是个悍妇,先头揍了我妹妹,眼下又极尽侮辱孙儿,孙儿才不要她!”

“孙儿喜欢瑶儿那样温柔如水的姑娘,这辈子只喜欢瑶儿,只娶她一人……”

“你们非逼我娶傅玉筝,就是逼孙儿去死!”

娶她,还不如去死?

这话对任何一个未出阁的女孩而言,都是极尽的羞辱!

傅玉筝觉得氛围足够了,可以将事态闹到最大,当即朝太子殿下直言:“太子殿下,臣女也……宁死不嫁!”

说罢,傅玉筝猛地起身,瞅准堂屋大门坚硬的门框,就决绝地一头撞过去……

“不要——”

“不——”

眼瞅着要逼出人命,太子震惊了。

陶樱和靖阳侯忙追过去阻拦,还是晚了。

“砰”的一声。

傅玉筝一头撞上了……一个黑锦衣男子。

高镍恰巧进门,被傅玉筝一头顶得脊背撞上门框,痛苦不堪。姑娘从他身上滑落,他下意识搂住她。而傅玉筝为了稳住身子,也下意识抓住自己身边能抓住之物。

然后,太子殿下惊呆了。

高老夫人惊呆了。

镇国公夫人惊呆了。

高晏惊呆了。

傅玉瑶惊呆了。

靖阳侯(爹爹)也惊呆了。

陶樱(娘亲)颤声道:“筝儿,你……你……”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高镍下属青川瞥见了,也震惊得瞠目结舌,这、这不得了了。

赶紧偏过头去,非礼勿视。

傅玉筝也察觉手中之物有些不对劲。偏头一看……天呐!

赶紧松、松、松开!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丢人的局面,索性……再度装昏迷。任由对方搂着自己,压力也给到了对方。

高镍狠狠闭上眼,深呼吸几口,努力平复心绪。

再睁眼时,陶樱和靖阳侯已经反应过来,赶忙从他身上抱走了女儿。

这样戏剧性的转折一来,傅玉筝和高晏的婚事,自然告吹。

毕竟傅玉筝的手,已经……不洁。

第7章 傅玉筝那一抓,乃神来之笔,直接将“手洁”抓没了。

众目睽睽,触碰大伯子那部位,哪还能继续嫁弟弟?

镇国公府还要脸不要?

亲事直接宣告作废。

令某些围观人士不解的是,夺去傅玉筝“手上清白”的高镍,明明也是镇国公府的孙子,是高晏的大哥,按理说,改嫁高镍也是两府联姻啊,可太子和高老夫人却闭口不提“改嫁”?

委实诡异。

“这有什么,也不看看高镍是谁?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圣上心腹,他的媳妇,他不点头谁敢给他硬塞?”

“这倒是,听闻前些年有个边疆大吏,趁着酒局微醺做局,想将女儿硬塞给高镍,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怒发冲冠,直接拔刀杀了一家子!连孩童都没放过。”

“哎呀妈。”

“这狠辣劲,谁还敢给他硬塞媳妇?找死么?”

有知情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肖多时就让众人明了,哪怕傅玉筝与高镍有了肌肤之亲,高镍不说娶,谁也不敢拉郎配。

而高镍的态度很是玩味。

没说负责,也没说不负责,驻足审视两眼靖阳侯怀里“昏厥”的傅玉筝,一声不吭,就大步跨出正堂。

仿佛,他的到来,只是助力傅玉筝完成退亲。

退完亲,就功成身退。

高老夫人忍不住猜测,莫非孙儿高镍当真对傅玉筝有几分意思?

否则,以高镍一身的好武艺,哪那么巧,那等“男子重要部位”能让一个小姑娘抓个正着?

太子心神晦暗不明,看不透高镍是来“砸场子、毁亲”的,还是来“抢亲”的。若是前者,该死!

若是后者,倒是能忍。

反正高镍也是高家人,也是他母族的一份子,高镍和高晏谁娶傅玉筝,于太子而言无甚区别。

嗯,几番琢磨下来,太子偏向联姻还有戏。

遂,太子起驾回宫时,面色相对冷静。

太子一走,高老夫人带着镇国公府一众人等也要起身离开,地上跪着的傅玉瑶急了,镇国公府还没给她名分呢,忙拉了拉娘亲乔氏的衣袖。

乔氏忙扯了扯婆母傅老夫人。

傅老夫人会意,第一时间朝陶樱使眼色。

陶樱为着女儿的事,没当场弄死傅玉瑶就算不错了,还能为她出头?做梦呢。假意没看见,不理会。

没法子,傅老夫人只能强忍怒气,厚着脸皮自己开口:“老姐姐,我这大孙女怎么办?”用眼神示意傅玉瑶。

高老夫人哪看得上傅玉瑶?神色淡淡:“这若是我镇国公府的姑娘,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直接一根白绫吊死。”

傅老夫人:……

乔氏急了,插嘴道:“我女儿平日最是讲规矩的,万万做不出勾引之事。今日之事,怕是另有隐情。”

说罢,乔氏用哀求的眼神望向高晏,期盼他能维护几句。

高晏确实深爱傅玉瑶,跪行至高老夫人面前:“祖母,今日之事与瑶儿无关,是孙儿……自己没把持住,强、强要了她。”

错误都揽在他身上,将傅玉瑶摘个干净。

这是逼迫祖母给瑶儿一个名分呢。

“昏迷”中的傅玉筝,能这么轻易放过这对狗男女?

笑话。

傅玉筝适时睁眼,给大丫鬟巧梅丢了个眼色。

巧梅会意,掏出一条帕子偷偷塞给一个老嬷嬷,嘱咐了几句。

那老嬷嬷上前,呈上帕子:“高老夫人,这棉帕是先头老奴在假山前拾的,从贵府世子爷衣袖里掉出来的。”

傅玉瑶见到那条帕子,吓得魂都丢了。

高老夫人接过来一瞅,面色立马铁青,捏着帕子一角绣着的“瑶”字,甩到乔氏(瑶儿娘亲)面前: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保证的,最讲规矩的好姑娘?”

一未出阁,二未定亲,就敢绣“夫妻情趣图”赠给男子的,能是守规矩的好姑娘?

这守的是哪门子的规矩?

窑子里的吗?

乔氏面色一白。完了,绣情趣图是她的主意,这回可是把女儿害惨了。

高晏面色灰白,再说不出狡辩之词。

高老夫人觉察出傅老夫人是个拎不清的,索性越过她,单独嘱咐陶樱:“你是靖阳侯府的当家主母,要打要杀,任你处置,我们镇国公府不便干涉。”

言下之意,傅玉瑶勾引男人乃自甘堕落,想让镇国公府负责,绝不可能。

睡了也白睡!

说罢,高老夫人拍着陶樱的手,辞行。

傅玉瑶哭成了泪人,高晏心里不忍,想抱住祖母大腿再求,却被镇国公夫人(娘亲)狠瞪一眼给吓回去了。

高晏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祖母离去。

高晏舍不得与傅玉瑶分开,眼神里仿佛有钩子,勾着彼此。直到祖母坐上马车又打发人来催,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一出上房,却撞见一身轻松的傅玉筝。

此时的傅玉筝抱着“退亲文书”,跳跃在通往桃花院的石子小径上,眉眼间满是欢喜。

重生归来的第一件大事,办妥了!

“嗤——”高晏嘴一瘪。

说来也怪,高晏明明深爱傅玉瑶,厌恶傅玉筝,但亲眼见证退亲成功后的傅玉筝,非但不伤心,还如此手舞足蹈,他竟莫名生出怒意。

“呵,一个退婚女,看你还能嫁给谁?!”

傅玉筝闻言,驻足,斜睨他一眼:“要你管!爱嫁谁嫁谁!反正不屑嫁你!”

说罢,与等在那头的姐姐并肩离开,头都不带回的。

高晏莫名心堵。

~

送走府里全部宾客后,靖阳侯夫妇在正堂召集三房议事,处置傅玉瑶。

靖阳侯府眼下住着三房,大房乃傅玉筝一家四口,二房乃傅玉瑶一家六口,三房只有一个尚未娶亲的三叔(庶子)。

老侯爷去了,只剩下继室傅老夫人,她乃府里辈分最高的。

多年来,傅老夫人一心偏宠亲生血脉二房一家子。

无论对错。

瞧,傅老夫人往主位上一坐,冲侯夫人陶樱开始发难:

“你是怎么做当家主母的,瑶儿可是你嫡亲侄女啊,一句话不帮,眼睁睁看着瑶儿连个名分都没捞到,你对得起祠堂里供奉的列祖列宗?”

这真是倒打一耙啊。

傅玉筝定亲在前,傅玉瑶横插一脚抢男人在后,今日苦主是傅玉筝呢。不想着让傅玉瑶认错道歉,反先追责苦主娘亲没帮着说服男方家给名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第8章 傅老夫人仗着辈分高,作威作福惯了。

再加上,靖阳侯常年驻守西北边陲,不在京,傅老夫人已经习惯于唯我独尊,说话做事毫不客气。

压根不将侯夫人陶樱当回事。

这不,傅老夫人昂起下巴,理直气壮向陶樱讨要说法。

陶樱心头憋闷,今日是小女儿的及笄宴,前有高姝诅咒小女儿,后有傅玉瑶献身高晏砸场子,桩桩件件都是扎心刺。

还要被婆母刁难?

陶樱微微咬唇。

傅老夫人上纲上线:“家没当好,还不许人说?”

傅玉筝见状,心头冷笑。

上一世她们一家子就是太过善良,恪守孝道,才始终被老夫人压制得死死的。导致娘亲惨死,姐姐所嫁非人,她自己也落得个给堂姐做嫁衣的结局。

这一世,她都重生了,还能让老虔婆继续嚣张?

呸,谁惯着她啊!

想了想,傅玉筝直接拉爹爹的衣袖,小声告状:“爹爹,祖母又颠倒黑白了。唉,您不在京城时,祖母言辞更犀利,娘亲……更委屈呢!”

她知道爹爹深爱娘亲,必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傅啸天闻言,眉头紧蹙。

若非今日亲眼所见,他确实蒙在鼓里,一直相信夫人信里所言“婆母待她极好”。如今看来,哪是“极好”?压根是“故意欺压”!

纵横沙场二十年的大将军,受得了这份闲气?

傅啸天腰板一挺,便要护妻。

陶樱见丈夫有心维护自己,心头暖极了。但大周国重孝道,不忍丈夫为她顶撞婆母,平白扣个不孝的大帽子,万一被好事的言官参上一本,影响仕途可万万不妙。

遂,陶樱抢先反驳:

“母亲,作为当家主母,列祖列宗的家训儿媳倒背如流,第一百五十六条,家中女儿若辱没门楣,直接杖毙,亦或发送庙里修行。”

“二选一,母亲做主挑一个?”

傅老夫人气炸了,这是蹬鼻子上脸,故意刁难她这个老婆子?

“好好好,你男人回来了,可算是找着人撑腰了,都敢公然顶撞婆母了!真真是忤逆,不孝!”

大周国重孝道,官员考核晋升无不衡量,一个孝字将陶樱压得死死的。

陶樱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傅玉筝是死过一回的人,才不惯着老虔婆:“祖母口口声声孝道,却带头无视祖上家训,如此蔑视列祖列宗,筝儿搞不懂了,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孝?”

傅老夫人一时语塞。

一番旁观下来,傅啸天算是看透了继母,也寒了心。

见女儿找出突破口,傅啸天及时力挺:

“筝儿所言甚是,不敬祖训,谈不上孝。”转向老夫人,“今日傅玉瑶犯下大错,辱没祖宗,杖毙……”

“杖毙”二字咬字极重。

不愧是沙场上杀出来的将军,也不愧是圣上亲封的靖阳侯,不怒自威。

每个字仿佛裹挟一团汹涌澎湃的杀气,极具压迫感,让在场之人不寒而栗。

“不,罪不至死,送去庙里修行即可。”傅老夫人哪舍得亲孙女去死,赶忙打断,妥协地看向傅啸天,选了个惩罚轻的。

二太太乔氏还没蠢到该丢进粪坑溺死的地步,赶忙哭求傅啸天:“大哥,瑶儿她知错了,再不敢了,求您放她一条生路,给她知错就改的机会。”

傅啸天本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只是逼迫老夫人自己做个决定,不再挑事罢了。

于他而言,能为女儿讨要个公道,严惩对方即可。

与陶樱对视一眼,见夫人也无异议,傅啸天便交代下去:“明日一早,送傅玉瑶前往西山寺庙,忏悔赎罪。”

傅玉瑶哭得双眼红肿,原本以为做了高晏的女人,再差也能跻身贵妾,哪曾想居然发配去庙里当姑子!

“不,不,晏哥哥绝不会同意的——”

傅玉瑶哭着闹着不肯去。

最后还抱住她爹傅啸林大腿:“爹爹,女儿不去庙里,女儿不去啊——”

傅啸林官职卑微,在大哥傅啸天面前哪有置喙的份,叹气一声,推开女儿便走。

傅玉筝冷眼瞧着,心头只觉还不够痛快。可她知道,爹娘为人厚道,做不出“失去贞洁”就取人性命的事。

没关系,时日方长。

总有一天能名正言顺要了傅玉瑶小命,为上一世惨死的自己,报仇雪恨!

~

夜。

二房忙忙碌碌,傅玉瑶明日一早去西山,乔氏连夜张罗丫鬟们收拾行李。

傅玉瑶坐在圈椅里,默默垂泪。

她的亲妹妹傅玉萱,见不得姐姐失魂落魄的鬼样子,提点道:

“姐姐哭成这样作甚?只是带发修行,又不是落发出家。再说了,大伯也没定期限,指不定三五个月就又归家了。”

傅玉瑶闻言一喜:“当真?”

傅玉萱笑:“要想早日归来,事在人为。”说罢,凑近耳语几句。

傅玉瑶双眸都亮了:“还是妹妹聪明。”

随后,脚步轻快地前往书房,不多时,交给妹妹一封信。

傅玉萱接过信,笑道:“妹妹保管把事办好,姐姐就放心在庙里等着吧。”临行又嘱咐,“挑几件素净首饰和衣裙,届时穿给他看,还能获得一波额外的怜惜。”

傅玉瑶娇羞地笑了。

送走妹妹,傅玉瑶用湿冷帕子敷脸,很快将红肿的双眼恢复如初。还好心情地和乔氏一同指挥丫鬟忙东忙西。

“对了,寺庙饮食清淡,我吃不惯,多带些零嘴。”

“……冰天雪地的,寺庙里格外冷,银炭也要带上,多备几篓。屋里可是要烧四盆炭的。”

丫鬟们:……

这哪是去受罚,听着怎么像是去享福的呢?

傅玉筝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至二房,身后带着好几个粗壮的婆子。

傅玉瑶扶着门框,警惕道:“三妹妹过来作甚?”

傅玉筝放眼望去,走廊上摆放着长长一溜银炭,数一数,居然整整十篓。

傅玉筝笑了:“大姐姐当真要将这些银炭全带去寺庙?”

十篓啊,数目不小,小官之家整个冬日都用不了十篓。

傅玉瑶还未回话,得知消息的乔氏从房里赶出来,为女儿撑腰道:“区区十篓银炭而已,带就带了,怎么,这点小事我二房还做不得主,需经过三小姐同意?”

乔氏说得很不客气。

傅玉筝了然,经过今日大战,大房和二房已然撕破脸,彼此间说话很难再客气。

正在这时,傅老夫人听说傅玉筝来找茬,也急匆匆搭乘软轿来了。

一下轿就开训:“筝儿来二房胡闹什么?一点银炭而已,他们又不是用不起。”

傅玉筝笑着给老夫人行礼,然后反问道:“祖母也支持大姐姐全带走?”

傅老夫人当然心疼亲孙女:“那是自然。”

“好,那成。”傅玉筝朝身后婆子手里夺过一把金算盘,开始霹雳吧啦一通拨。

把傅老夫人、乔氏和傅玉瑶都给拨懵了,她要干啥?

随着最后一颗算珠落下,傅玉筝算清楚了,扬声道:

“按照公中份例,主子一个月两蒌银炭,二房统共六个主子,加上祖母就是七人,共可领取十四篓银炭。”

“如今,大姐姐一个人带走十篓,那么这个月只剩……四篓,可供你们支配。”

傅老夫人和乔氏听得一脸懵,什么几篓几篓的,跟他们什么关系?

不是素来没了就向库房要么?

第9章 没了就向库房要?

傅玉筝笑了:“那是以前,公中不够,我娘私掏腰包补贴你们。从今儿起,我娘说了,公中是公中的,她私人嫁妆是她个人的,两者分开。”再不当冤大头。

傅老夫人和乔氏脸上一黑,她们能不知侯府公中压根没啥银子?

无论是傅啸天立下军功得的圣上赏赐,还是陶樱嫁妆铺子里的巨额利润,全是大房私产,与公中半文钱关系没有!

换言之,从今往后,他们二房分不到啥,要勒紧裤腰带过穷日子了!

“所以,祖母,二婶,你们确信,要让大姐姐带走这十篓银炭么?”傅玉筝笑着询问最后一次。

一旦带走,他们二房一群人,包括老夫人在内,全得挨冻一个月。

傅老夫人要脸啊,方才说出口的话那么豪迈,哪好意思再收回?

“自然。”傅老夫人嘴硬道。

“当然。”乔氏也嘴硬。

“那好,筝儿告退。”傅玉筝将金算盘往巧梅怀里一丢,带上几个粗壮婆子去二房的小仓库里,把份例之外的额外支取的银炭全部扛走。

来的时候,一群人两手空空。

走的时候,肩上全是一篓篓银炭。

把傅老夫人和乔氏心疼的哟!

最要命的是,正值滴水成冰的隆冬时节,没几日,二房和老夫人房里的银炭就烧没了。房里寒冷如冰窖,先后冻坏了老夫人和乔氏,连着高烧好几日,惹得二爷傅啸林还得额外出银子请大夫,骂骂咧咧的。

此乃后话。

~

话说,当夜,傅玉筝从二房回来后,琢磨出傅玉瑶的反常来。

——即将送去寺庙修行,非但不哭唧唧,反倒眼含春意,整个人仿佛重获新生,活过来了。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巧梅,你进来。”

“哎。”

进来的不是巧梅,而是巧兰。

十七岁的巧兰,生着一双惹人怜爱的杏眼,朝主子笑:“巧梅肚子不舒服,去茅房了。姑娘有何吩咐?”

傅玉筝一愣,旋即换个说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我娘那说一声,就说从今日起,二房的一应开支只从公中出,再不许从娘亲私库里出了。”

巧兰没觉出什么不对,自从主子定亲后,夫人就拘着主子学习管家理事的各项事宜,也放手让主子单独历练,事后都要去夫人那汇报一下。

巧兰应下,立马就去。

望着巧兰离去的背影,傅玉筝叹口气,巧兰七岁就跟着她了,一直是心腹。可上辈子不知何时,竟被傅玉瑶收买了去,最后帮着恶人谋杀了她。

害过她的人,傅玉筝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是还没想好该给巧兰安排怎样的结局。

一刀抹脖,死得太过痛快,太便宜了。

杀人总得诛心,让对方生不如死才成。

正琢磨时,巧梅回来了,傅玉筝忙叫过来道:“傅玉瑶不太对劲,明日让你哥哥远远跟着……”巧梅的哥哥巧胜是个练家子,擅长监视。

巧梅应下。

傅玉筝又嘱咐道:“此事万万不可对巧兰提及,她……可能叛变了。”

巧梅震惊,想为好姐妹辩解什么,嘴唇蠕动几下到底没说出来。

作为奴婢,对主子忠诚是最最重要的,既然主子说巧兰叛变了,那就是叛变了,她私下只需提防巧兰,不再向其透露主子的相关事情就成。

转眼四天过去。

这日傍晚,巧胜回府汇报:“主子,大姑娘住进寺庙的头一晚,镇国公府世子爷追去了,两人相谈甚欢,夜里还……还……”说到这,没好意思往下说,耳朵涨红。

傅玉筝瞬间懂了。

高晏追去了寺庙,当夜两人又同房了。

巧胜又道:“世子爷连着歇了三晚,今日奴才回来的路上,又看见世子爷骑马去了。”

傅玉筝笑了,这高晏当真是个情圣啊,一心取悦心上人,连场合都不顾了,胆敢跑去玷污佛寺。

佛寺乃清净之地,两人夜夜在禅房敦伦,不是玷污又是什么?

也不怕佛祖怪罪!

忽然,傅玉筝想到了什么,莫非傅玉瑶打算——多行房几次,好怀上孩子,母凭子贵嫁入镇国公府?

呵,傅玉筝笑了,当即吩咐巧胜去镇国公府附近散播消息:“就说,这几日高晏没宿在书院,追着心上人去住了寺庙。”

很快,消息传进镇国公夫人林氏耳里,气死了。但林氏捂住消息,没敢上报高老夫人,亲自带人去寺庙逮人。

~

夜,寺庙,禅房。

“咚咚咚”,墙壁发出有规律的闷响。

高晏和傅玉瑶也算顾忌廉耻,再干柴烈火,也不敢把禅房的木板床摇出响来,便借用墙壁行事。

墙壁真是个好东西,除非“轰然”坍塌,否则要想弄出大动静还真不容易呢,所以高晏忘乎所以,尽情驰骋。

傅玉瑶不敢发出叫声,嘴里提前塞着帕子。

两人热汗淋漓。

前几晚,两人基本都要闹到下半夜,可今夜显然很霉,刚开始没多久,“砰”的一声,禅房门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

“好哇,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都贬到寺庙来了,还铆足劲勾男人!”

镇国公夫人林氏奔进禅房,看见儿子与傅玉瑶抱在一处,就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一把拽下傅玉瑶就往地上掼。

“我让你不要脸!”

“不要脸!”

“贱蹄子!”

林氏又是拽头发,又是扇耳光,那叫个生猛!

高晏光着身子想去救,却被两个侍卫裹上披风强行拖去了外间,生生听着里间的傅玉瑶哭嚎大喊“救命——”

一刻钟后,林氏打累了,端着黑黑的避子汤就往傅玉瑶嘴里灌!

“想怀上我晏儿的孩子,嫁进镇国公府?你做梦去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连灌了两碗!

“贱丫头,你给本夫人听好了,再有下次,灌的就不是避子汤,而是绝育药!”

林氏把空药碗往傅玉瑶不着寸缕的身子上狠狠一摔,才终于解气地带高晏下山。

次日,林氏特意派遣几名护卫跟随高晏去书院,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让高晏绝了偷跑的心,压着他乖乖日夜苦读,安心备考来年的春闱。

第10章 镇国公府夫人气势汹汹离开后,两名婢女才敢拿来披风罩住傅玉瑶光裸的身子。

那身上压根没法看。

原本洁白如玉的肌肤,如今一部分是高晏嘬出来的青紫痕迹,更多的是纵横交错的血痕,镇国公夫人尖锐的指甲留下的,外加从嘴角泻下的黑药汁。

狼狈不堪!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花季少女娇柔的身子被个中年妇人看光,还上手又掐又抓又挠,令傅玉瑶颜面尽失,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羞辱!

傅玉瑶双臂抱紧自己,瑟瑟发抖地躲在披风里。

忍不住怨怪妹妹傅玉萱,怪她瞎出馊主意,害她被高晏娘亲如此收拾一通。

还未成亲,先被未来婆母打一顿的,她怕是史上第一人吧?她、她还有机会嫁入镇国公府吗?

傅玉瑶崩溃极了。

今夜丑事很快传回靖阳侯府,次日一大早,乔氏急匆匆赶来寺庙。

母女俩又抱头痛哭一顿。

乔氏得知被灌两碗避子汤,忙请郎中给女儿好好调养身子,可千万别没的生养。冥想一会,给出一个新方案:

“瑶儿,春闱在即,你不如规劝世子爷安心念书。几个月后,若高中状元,给皇后娘娘长了脸,届时自有本钱请求赐婚。”

正头娘子是不敢想了,能捞个妾也不错。

傅玉瑶内心重燃希望:“娘,当真?”

乔氏斩钉截铁:“当真,不过需要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

“一是他高中状元,二是你身怀子嗣。”

傅玉瑶懂了,后续还得想法子偷尝禁果。高晏来不了寺庙,她就去书院。

~

临近春闱,山麓书院联合京城的另外三家书院,举办三年一次的“折桂大会”。

当朝首辅和内阁要员,提前遴选门生,重点培养。

若谁眼光绝佳,挑中的门生几个月后能一举斩获头名三甲,皇帝则褒奖他慧眼识人,指不定吏部就归他管辖了。

这是大周开国以来流传下来的传统,遂,从当朝大员到备考的举子无不重视。

又因汇集京城内最杰出的青年才俊,这一日,功勋世家的贵妇们也热衷前来捧场,挑选挑选女婿。

“筝儿,随娘去逛一圈吧,听闻山麓书院的红梅林染了书卷气,绽放的红梅都格外耀眼。你姐姐也去。”

陶樱一心要为小女儿挑选佳婿,早饭桌上,拐着弯儿骗她去。

万一能遇上有缘人呢。

傅玉筝:……

娘亲也真是的,太恨嫁了吧?

她才刚退亲多久啊?

若单纯为了自己相看,傅玉筝是绝不会去的,不过……事关遴选,这辈子高晏还想似上辈子那般,得首辅青睐,重点培养,高中状元?

呸,做梦。

她必助他一臂之力……落选!

为上一世的自己报仇雪恨,就绝不仅仅是取走高晏小命那么简单。

上辈子,高晏站在万人中央,享受万丈荣光,活得耀眼又恣意,这辈子就要让他跌落神坛,怎么窝囊怎么来!

杀人嘛,就该诛心!

既定的计划,傅玉筝假意推辞一会,最后以拗不过娘亲的姿态,随同娘亲和姐姐一同前往山麓书院。

刚下马车迈入书院大门,娘亲和姐姐分别遇上了知心好友,傅玉筝一下子落了单。

漫步红梅林,意外撞见镇国公夫人和高姝。

不愧是冤家路窄。

高姝一身粉裙,挽住娘亲胳膊,出言尖酸刻薄:

“哟,这不是已经退亲的傅三姑娘吗?我哥已经明确表态,看不上你,亲事也退了,你还死皮赖脸跑来纠缠作甚?”

“真真是晦气。”

傅玉筝:……

哑然失笑,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当全天下女子都盯着高晏那一块香饽饽呢。

哦不,据傅玉筝所知,高晏已不再是香饽饽了。

原来,及笄宴上那出“活春宫”,已成功污名化高晏。他再不是京城少女的“春闺梦中人”了。试想,哪个少女不执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谁能瞧得上“婚前已失身乱搞”的少年郎?

也就高姝这个亲妹子,还活在梦里,以为自家哥哥还跟从前一样受人追捧吧?

傅玉筝不屑与傻子论长短,以晚辈之礼,轻轻向镇国公夫人微微一福,便转身要走。

高姝却拽住她,不依不饶。

“马上滚回你的靖阳侯府去,今日是我哥哥遴选的好日子,你再敢搅和,我非抓花你的脸不可!”

傅玉筝笑了:“高姑娘,你是不是眼花认错人了?上回勾得你哥哥丢人现眼的姑娘,可不是我,是你打小的手帕交傅玉瑶啊。”

“也是,傅玉瑶是你哥哥深爱之人,你心头有气,也不敢撒向她啊。”

高姝有苦说不出。

她一心以为及笄宴上那出丑闻,是她无意间促成的。遂,一提傅玉瑶她就眼神闪躲,失了怯,生怕娘亲知道原委骂她。

“姝儿,还不快走。”镇国公夫人比高姝更忌讳傅玉瑶,甚至,一听到傅玉瑶三个字,就心中发慌。忙拉了高姝离开。

凝视高姝母女远离的背影,傅玉筝一个冷笑。朝巧梅打探:“傅玉瑶那边如何?”

巧梅耳语:“我哥哥方才来报,大姑娘已经如主子所料,偷偷溜进书院,眼下……两人在后山竹林里私会呢。”

傅玉筝笑了,高晏是真给力啊。

“去,找两个脸生的婆子,把这等好消息传给镇国公夫人。”

巧梅应下。

~

会客花厅。

山麓书院山长接待首辅陈阁老和几位内阁大员,身居高位者大多慈眉善目,山长能与之侃侃而谈。

但锦衣卫指挥使高镍一现身,山长忽地双腿发软,这年头谁不忌惮锦衣卫啊,尤其这位高指挥使,听闻杀人如儿戏,全凭心情。

“见过高、高指挥使。”山长赶至花厅门口迎接,声音微颤。

高镍颔首点头。

随后,长腿径直朝主位迈去。

首辅陈阁老坐着不动,次辅刘阁老略略一怔,麻溜地起身让座。

高镍瞥眼岿然不动的首辅,落座后接过山长奉上的茶,一边刮着沫子,一边开口:

“圣上派遣下官前来巡视。各位阁老,可有心仪人选了?名单拿来瞧瞧。”

次辅:……

这时辰未到,折桂大会压根没开始呢,就催着要名单?

首辅陈阁老到底是首辅,一眼看破高镍是故意针对自己发难呢。他才不怕什么锦衣卫,手捋胡须,含笑驳回:

“高指挥使怕是记错了时辰,半个时辰后,折桂大会才正式开始。”

“砰”的一下,高镍把茶盏撩在高几上。淡淡一笑:“几位阁老闲着也是闲着,就不必耗着下官了。提前开始,如何?”

首辅陈阁老偏不想给这个脸面:“这不……”好吧。

但“好”字未出口,次辅和其余几个大员已经抢着附和:“正有此意,正有此意,就如高指挥使所言,提前开始。”

首辅陈阁老瞪他们一眼,真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

可陈阁老一人难以抵抗一群人,只得改口提前。

这一提前,就提前了半个时辰啊,让某些还在后山“私会情人”的学子……哪赶得上啊。

走廊上候着的青川朝青山一眨眼,得,他们指挥使一出手,高晏必得歇菜。

青川仍心有疑惑:“青山你说,咱们指挥使大人何时……这般配合傅三姑娘了?”

青山白他一眼:“跟傅三姑娘有啥关系?”他们大人明明是单纯针对高家人。

是吗?青川摸摸鼻尖,咋有点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