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有毒,王爷勿近!》 第一章楔子 紫罗宫外,满园海棠,红海一片,美不胜收。红木窗外的柳树下站着一位身着锦缎孔雀云裳面容姣好的女子,她的身边站了位衣着淡雅的姑娘,看着便知是主仆二人。

“事情办的如何?”昭阳郡主压低了嗓音却难掩语气中惊喜。

“回郡主,一切妥当。再等上几刻钟便可进去给她收尸了。”奴婢福身行礼,语气间也尽是事成的得意。

“这就好。”昭阳眸中闪着精光,喜色飞上眉梢,“七皇子如何也不能娶她个丑八怪啊。”

“郡主说的极是。”丫鬟趁机献着殷勤,“都道皇上有十个儿子,这七皇子是最风流倜傥的。若说娶也定要去郡主这等美人啊。怎会轮到她?”

昭阳合不拢口,从袖中掏出一枚祖母绿扳指递与她道:“你且去告知皇后娘娘,事情办妥了。”

紫罗宫的寝宫中。床上躺着的人面容憔悴,秀眉蹙起,双目紧阖,咬紧的双唇似在做着绝苦的斗争。右眼上那一大块紫黑的胎记在此般挣扎下更显狰狞。不过片刻,呼吸脉搏滞停,再无生命迹象。

昭阳提起拖地的尾摆,脚上的花盆底鞋磨着光洁的地板,“咚咚”的响声空洞幽远,恍若山洞之中的滴水之声,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寒意。

她伸手将锦缎被子拉了拉,直至没过头顶。

“丑八怪,你也别怨我,要怨就怨你自己太不要脸,看上我的宣哥哥。”昭阳声音嘲笑起来,“我看那瘸腿四皇子与你倒是般配的很!”

刚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身后突然有笑声传来。

自己这是幻听了?

“是我扰了郡主吗?”

又从身后传来一阵淡淡娟娟的声音,昭阳郡主的小脸顿时变的紫青,脚下一软,双手赶紧攀紧一侧的妆奁,这才没至倒地。

她颤颤巍巍转过头来,眼看着刚才试探已无气息的薛黛如坐起身来面对着她。

惨白的脸颊映的紫黑胎记更为明显,煞是骇人。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昭阳惊得跌倒在地,嘴唇还止不住的打颤。

薛黛如起身,道:“这种毒,毒发时并不会很痛苦。看来昭阳郡主对我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昭阳双手撑在地上,腿不住的往后缩,一双水眸此刻因惊吓染了薄雾,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哎呀,现在大约也过了半个小时了,恐怕我的死讯也已经传遍了吧。”她放下手中的小碗,整理了发皱的衣袂,缓步迈到昭阳身边。

“你说现在我要是出现在皇上面前,皇上会如何想呢。”

昭阳郡主紧紧的搂住身后的柱子,大吼道:“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

这一喊,惊来了不少宫娥。

“郡主,出了什么事?”

脚步纷沓而至,一众身穿素色衣裙的宫女疾步走进,一眼便望见了站在榻前的薛黛如,一个个脸色都变了模样。

深深宫墙,牢牢城菀。

若想在其中毒害一位高品阶女医怎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薛戴如看见那宫娥们的脸色,心里明白了几分。

她轻哼一声,拂袖而去,直奔皇上的养居殿。昭阳还半跪在地上,面带痴样,嘴中念念有词道:“怎么会活过来了。”

只是她不知道此时的薛黛如却不再是薛黛如了,而是一位二十一世纪的整容医生陶熏如以最狗血的方式——车祸,穿越而来。

她袭承了薛黛如的记忆,也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也不愿呆在这深宫之中等死,河山大好还没有雾霾,单呆在这朱红宫墙之中多无趣啊。

哦对了!

她半路上拉过一个追着她的宫娥,眼睛一眯:“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养居殿中,原本皇上正与几位大臣皇子议事,皇后急匆匆赶来呈上了那份昭阳伪造的手书讲清了事情。因皇上向来对这位女医甚是敬重,如今又与七皇子婚约在身,她不知如何是好,便来请示。

如此以来,此刻的养居殿着实算是热闹。皇上听闻此事不免悲悯。早年薛戴如在他微服出访流过他,他又见她身世可怜,便将她带入宫中,视为己出。

“这孩子,若不想嫁,为何不与朕说。她明知道朕不会逼她!”皇上颇为痛惜地锤了锤手边的腾龙扶椅。

薛戴如一向乖巧懂事,当初与七皇子的婚事也让她开心,怎么快要成亲,就突然自尽了呢?皇上想不明白,自己从未逼迫过薛戴如一丝一毫啊!

众臣面面相觑,都不敢第一个为这后宫之事说三道四。

这时候,婚事的男主角从人群中走出来,拱手行礼,谏道:“父皇,此时事关重大,不如先去紫罗宫看看。”

皇上皱着眉头,烦心地瞅了七皇子李煜宣一眼。平常自己这个儿子可是一点都不关心薛戴如,他也是知道的。但想想他说的也没有错,还是去看个究竟,毕竟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关系到一个太医,更是自己的亲儿子。

正欲起身,太监却来传报:“皇上,宫外……”话没说完,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动起来。

“这,这又是什么事,容得你大惊小怪的?”皇上眉头皱起,一脸的心烦意乱。

“皇上,宫外……薛……薛太医求见。”太监哆哆嗦嗦地说完了。

方才才听说薛戴如死了,现在看到本尊站在那儿,小太监以为见了鬼,魂都丢了一半。

大厅内的大臣也一片面面相觑,皇后一脸吃惊的表情更是有趣。

震惊,又得忍住震惊。

“宣!快宣!”

“宣薛太医觐见!”还是总管高公公稳得住,不紧不慢地叫到。

一道丽影从外而来,英姿飒爽。一入殿便跪地行礼,“臣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皇后身躯一颤抖,幸好有姑姑扶住。

“这怎么回事?”皇上喜怒难安,指着薛戴如问皇后。

皇后腿一软,顺势跪了下去,委屈道:“皇上,臣妾也不知啊!”

呵,能给昭阳郡主入宫胡作非为的胆子的,恐怕就只有皇后了吧?

薛戴如心里冷嘲,面上却不改色,说道:“臣听闻宫里盛传谣言,恐陛下受蒙蔽,便匆匆而来,打扰了陛下与众臣商议,请陛下降罪。”

第二章降罪? “哎呀,降什么罪?”皇上广袖一挥,命令她起身,接着坐了下去,“朕要治罪,也是治传谣言之人的罪过。”

说着目光便瞟向了皇后。

“皇后,你说说?”

皇后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她总不能这时候把昭阳郡主卖了,毕竟是自己的外甥女。可这个黑锅她自己也不想背啊!

皇上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皱着眉看了看皇后,又看向薛戴如。

“陛下,此事臣是受害者,自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薛戴如看出这个皇后想要包庇昭阳郡主,便抢答道,“其实是……”

“咳咳!”高公公忽然咳嗽起来,像是要故意打断她的话一样。皇上回头看高公公,他只是尴尬地笑笑,说自己感冒了。

皇上怒了下嘴,像是在思忖什么似地不知看向何处。

“陛下,其实是……”昭字还只发了一个音,薛戴如的话再次被高公公的清咳声打断。

可是皇上依旧没有责怪这个“找茬”的高公公。

“这个,”皇上想了想,缓缓说到,“爱卿受到这样的对待,朕自然是要为爱卿做主。”

可他转口又说道:“只是爱卿现下,可有足够的证据?口说无凭,这一时半会儿,朕也难定个罪名啊。”

薛戴如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脸色沉重的皇后,心里明白了几分。

皇上这是又想要为自己做主,又拉不下脸在众臣面前跟皇后纠缠。看来这件事牵扯到了皇后,她是很难跨过皇后这个砍去踩昭阳郡主了。

薛戴如细叹一口气,还是以大局为重,说道:“此人心狠毒辣,恐怕陛下一时半会也难查个水落石出。众臣尚在,万不可耽误大家的时间。”

“嗯,”皇上的眉间舒坦了些,心中对薛戴如的懂事赞赏有加。

既然有女人掺和进来,还声称与七皇子的婚事有关。

“看来宫里是有人不想让爱卿成婚了,”皇上冷冷地说道。

此话一出,皇后不禁身体一颤,冒出了冷汗来。而薛戴如身后的李煜宣脸色更是难看。

虽说他没有想过为了拒婚而做出杀害薛戴如的事情,但是知道自己不用娶她之后又被事实打了一巴掌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薛卿起来吧,朕不会让你白受委屈。拟旨,让太卜寺另选良辰吉日,早日成婚!”

“陛下!”李煜宣按捺不住了。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薛戴如跪地不起,说道,“臣不愿攀枝七皇子,若陛下有意隆恩,不如为臣另择良婿。”

皇上眉间一皱,思考着,缓缓靠向龙椅边,问:“不知薛卿心中良婿,是何许人也?”

“当今常王殿下,大皇子李煜锡。”

此话一出,不仅皇上,连众臣都傻了。

大皇子李煜锡不仅有腿疾不能下地,其母更是因有害君之心而被废除后位,前途堪忧。而这薛戴如,虽身负官职,受到的却是如公主一般的礼遇,除去皇子与大臣的地位而谈,这就和下嫁差不多了。

皇上眼睛一眯,再次确认了一遍。

薛戴如也再次重申了一遍。

皇上与高公公对视数秒,忽然笑了出来,说:“你呀你,既然爱卿有此意,朕就许了!”

“父皇,此事关乎终身大事,难道不用先与皇兄商量吗?”七皇子李煜宣再次站了出来。

虽说他因为薛戴如的丑陋对她百般嫌弃,可也不愿意把这烫手山芋随便丢给李煜锡。他与李煜锡关系再淡薄,也终究是兄弟。

皇上倒是无所谓,“婚姻大事本就由父母定,想必那女人也没什么异议,”说到那女人时,皇上的脸色便黑了些。

他指的便是李煜锡的生母,废后戚氏。

“就这般决定了,拟旨吧!”

“是。”高公公轻声答应。

“臣谢主隆恩!”薛戴如扣了个头,又以国事为重不加打扰为由退下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李煜宣一眼,只有李煜锡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并目送她潇洒离去。

不到一个时辰,薛戴如要嫁给大皇子李煜锡的消息便传遍全城,一时间成为坊间八卦。

有的叹息李煜锡青年才俊,就娶了一个无背景的丑妻。

有的叹息薛戴如嫁给一个前途渺茫,还有腿疾的废皇子。

更多的自然是欢喜,李煜宣不用娶一只癞蛤蟆了。

昭阳郡主虽然被吓得不轻,但是听闻此事后也嬉笑眉开。什么厉害医女,还不是不敢跟她斗!煜宣哥哥是她的意中人,一个癞蛤蟆怎么配得上?

越想越是开心,昭阳郡主准备先去皇后那儿感谢,半路却被拦了下来,说是避嫌。她便直接到宫门口等着李煜宣出来。

等了好些时候,昭阳都觉得自己要被这骄阳烤化时,李煜宣终于出来了。

可此时李煜宣那张俊俏秀美的脸上并没有几分喜色,反而像是有心事似的。

昭阳郡主纠缠了半天,他都不说话。

最后李煜宣呆呆地喃喃了一句“她今日,好特别”便自顾自地离去了。

紫罗宫内。

薛戴如一回到闺房,便软在了床榻上。

人生第一次见到皇上,她紧张得要命。天气又炎热,穿六件衣服在身上也实在不是滋味。

路上她问了宫娥一些皇子的情况,也是想了许久才决定是李煜锡的。

李煜锡不受宠是显而易见的,皇上自然不会把他的婚事放在心上。况且他至今都只是个郡王,进宫的次数极少,自己也可以在宫外多玩些时日。

她发了许久的呆,忽然想起昭阳郡主的话。

为什么说自己不讨喜?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觉得手感有点奇特。便起身去照镜子。

这一照,薛戴如便是心知肚明了。

巴掌大的脸上五官清美,长睫秀眉,樱唇杏眼。只是杏眼边一大片乌黑的胎记,把整个脸的美感都毁于一旦。

她之前是整容医生,见过许多像薛戴如这般与美女只差一步之遥的人。想到薛戴如的遭遇,不禁心疼起来。

没事,有我在,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来人呐,上妆品!”

第三章昭阳 自己一个人也没法给自己整容,就先用妆容遮挡一下吧。

这个薛戴如,平常在宫中也不打理打理妆容。若是打扮好了,谁还能欺负到她的颜值上?

“怎么这么慢?”

“呵,就你那张脸,值得到上妆?”轻蔑讽刺的声音从外传来。

只见昭阳郡主亲自端着崭新的妆品,翩翩而来。

然后笑容满面地当面把所有东西摔到了地上。

薛戴如也冷着一张脸瞟向她。

昭阳郡主就一副“来啊,有种怼我”的样子。

神经病。薛戴如翻了个白眼,心里盘算着怎么做。

“哟,你胆子肥了?见到我也不知道行礼?”昭阳郡主叉着腰。

“呵,”薛戴如起身去捡看地上的妆品,嘴里说到,“臣在宫中是奉殿下恩旨,享公主之礼的。与你行礼,需要吗?”

昭阳郡主语塞,愤愤不满地看着薛戴如。

平时的薛戴如对她都是礼让三分,更别提和她顶嘴了。这也让她忘了,的确薛戴如没必要。

薛戴如找到了能够遮瑕的东西,便捡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坐下,对着铜镜化妆起来。

“呵,癞蛤蟆还想把自己美成天鹅?”昭阳郡主气上心头,冲上去夺过遮瑕膏,一把甩了出去。

“这可是陛下的东西,郡主你这样乱摔,岂不是打了陛下的脸?”薛戴如倒是不生气,忽然微笑起来。

昭阳郡主一愣,“什么陛下的东西?这不是内廷司的吗?”

“内廷司不正是陛下的吗?”薛戴如摇了摇头,嘴角勾起轻笑。

跟这个蠢女人斗嘴真是没意思。

“够了。”薛戴如摸了摸自己的脸。

薛戴如的不屑犹如一桶油泼在了昭阳郡主内心的火焰上,火苗呈猛兽之势飞蹿。

她一把扳过薛戴如的肩膀,眼睛里冒着凶光。可薛戴如转过脸来的那一瞬间,她却呆住了。

眼前的薛戴如哪里还是刚才那个丑女人?脸上的胎记虽有些淡淡的痕迹,却被遮挡得差不多了。

她的容貌,淡化了污点,竟然还十分好看!

“郡主殿下,外边宣王殿下来了!”宫娥传到。

宣王便是七皇子李煜宣,他怎么突然来了?

本来今天李煜宣的表现就很奇怪了,倘若是再让他见到薛戴如变好看,事态肯定会恶化的!

昭阳郡主厉声到:“让他在外边守着,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我紫罗宫什么时候轮到昭阳郡主来做主了?”薛戴如甩开昭阳郡主的手,悠悠地站起来,“还不快请宣王进来?”

宫娥有些进退两难。

“你拦着本王作甚?”

还不等宫娥回去,李煜宣便自己进来了。

他在门外看见昭阳郡主的侍女,便知她来找茬。

果不其然,当他看见满地的狼藉时,没来由地有些不满。

“臣参见宣王殿下,不知宣王殿下不回府,来我紫罗宫有何指教啊?”薛戴如不知这个朝代是如何行礼的,便抱拳以示礼数。

两人对视了一眼,竟然视线挪不开了。

李煜宣从来不曾想过这薛戴如是这样的眉清目秀,颇有大家闺秀之范。

而薛戴如,做整容医生看了那么多年的假脸,头一回被一张天然秀美的男子脸庞给惊艳到了。

凤眼轻挑,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眼里的一潭清水像是要洗涤这天下所有的污浊。白皙的皮肤,搭配上水蓝色衣衫,还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薛戴如明白“自己”和昭阳郡主为何对李煜宣如此着迷了。

好一个能引众女子攀墙窥探的美男子。

两人这般对视,昭阳郡主不开心了。她朝李煜宣扑过去,揽住他的胳膊,娇嗔到:“宣哥哥,这个丑女人今天胆子可是肥了,居然目中无人!”

薛戴如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一眼他被抱住的胳膊。

这个朝代民风如此开放吗?

李煜宣抽出胳膊,“昭阳,不得无礼。”

昭阳郡主被打了脸,一脸惊奇疑惑。平时李煜宣可是巴不得自己来找茬的,今天反而帮薛戴如说话了?

“宣哥哥,你怎么了?”昭阳郡主立马委屈起来,眼里泪花点点,“昭阳知道自己不应该下毒陷害……”

说了一半,她立马住了嘴。

“你说什么?”李煜宣看着她,“是你?”

“我……不是我!”昭阳郡主掩住嘴,眼珠子转了两转,转口道,“昭阳都是为了宣哥哥好啊!”

薛戴如冷眼看着昭阳郡主,嘲讽道:“昭阳郡主还是小心点,不要祸从口出。”

这个昭阳,别人薛戴如没有去告她的御状已经是仁义之至,她倒好还跑来惹是生非。李煜宣失望极了。现在他眼里的薛戴如不是懦弱隐忍,而是大仁大义、顾全大局。而昭阳郡主反而像个没长大的熊孩子。

“昭阳不懂事,还请薛太医不要介意。”李煜宣看着薛戴如清秀的面庞,心里竟然舒坦了许多。

“放心吧,臣若是介意,早就被气死了,”薛戴如温和地笑起来,“哪里还需要昭阳郡主亲自动手呢?”

李煜宣抿唇。本是思念她得紧才转回来,想知道她改掉婚约是否出自真心。可是昭阳郡主这么闹着,他便也觉得无趣,就带着昭阳郡主离开了。

只是二人离去,紫罗宫里仍然没有消停。

照常来说,嫁给李煜宣比李煜锡要风光,这婚约一改,紫罗宫里应该更冷清才对。可是来客众众,贺喜的送礼的,说着薛戴如听不懂的话的,可是几天都没有断。

太常太卜的新卦象算出来了,这婚期一提前便不得不选在了次月,婚礼的准备也忙碌起来。

“大人,眼看婚期在即,您是不是该去清心院里看看?”

贴身的侍女为薛戴如梳妆时提醒到。

清心院,冷宫嘛。

薛戴如看着铜镜,努力想着是什么人会在那里。

这几日她脑子里残留的薛戴如的记忆越来越浅薄了。

“大人,是常王的生母,戚氏。”侍女温馨提醒。

哦,好像是前任皇后吧。这么一说,薛戴如倒是有点记忆。要嫁给她儿子了,按理说是要等她的召见的。

第四章李玉宣 只是身处冷宫,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还能派人来传召?

“好,去吧。替我把药柜里的康生丹带上。”

“是。”

薛戴如身穿一袭紫罗兰色外衣,袖口是青蓝色宽边,有白色绣花纹于上。略施粉黛的脸上黑胎记几乎被淡干净,发髻盘起,两缕黑发自耳后靠在胸前,俏皮又不失翩翩。

她昂首挺胸在路上走着,穿过御花园时引开许多人的驻足观望。

看吧看吧,等我嫁出去你们就看不到了。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李煜宣的队伍。他刚去母妃那儿请安,正准备往紫罗宫去。

“薛太医这是要去哪儿?”李煜宣移不开眼睛,注视着她。

薛戴如浅笑,微微屈膝行礼。

之前皇上专门派人来给她做指引,顺便提醒她,下次不要再行将士之礼了。

“去清心院。”

李煜宣眉间微蹙,心中了解。

“你当真要嫁给大哥?”

薛戴如笑得明媚:“那是自然。”

李煜宣还想说什么,薛戴如直接扯了个理由挥袖而去。

留下他一人在原地驻足。

他回首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内心怅然。

清心院。

薛戴如让宫娥们在外边等着,以免耽误了清静,只带了两个宫娥进去。

第一次见自己的未来婆婆,内心有点儿激动。不知道一个试图伤害君主的废后好不好相处。

薛戴如心里的戚氏,是眉眼细挑,目色复杂,言语中都布满了圈套的女人。

可是屋内的女子,妆容素雅,一袭白衣端坐于榻榻米上。低案上的茶水冒着热气,水汽似雾,戚氏温婉的模样在雾中恬淡而柔和。

没有华丽的装束,静如皎皎圆月。

看来看去就只是个有气质的妇人而已。

薛戴如走到榻榻米上,慢慢跪地一拜:“臣参见戚……婆婆。”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自己不记得要怎么称呼戚氏了?

毕竟她是废后,没有名位,可又不能怠慢了。真是令人尴尬。

“噗嗤,戚婆婆?”戚氏掩嘴一笑,说,“快起来吧,孩子。既然你就要嫁给锡儿,便随他一同叫母亲吧。”

“是,母亲。”薛戴如微微脸红。

还好,戚氏十分地温柔呢。

薛戴如将康生丹送给戚氏,两人聊了一阵。

末了,戚氏将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拿来,让薛戴如回去试一试。

她轻轻抚摸着薛戴如的手,慈爱地说:“你自小失去双亲,日后嫁给了锡儿,便把我当成亲母来看吧。我也会视你如己出的。”

“谢母亲。”薛戴如垂眸。

她温声细语如同清风,柔和地抚摸着薛戴如孤寂的心。

到这里来,她何尝不思念自己的父母。

“啊,对了,”戚氏柔柔地说,“你什么时候也向皇后娘娘讨个时间,出宫去为自己办办嫁妆。”

“诶?可是内廷司都准备好……”薛戴如的话没说完,看着戚氏的眼睛,感觉事情不简单。

难道是有什么别的任务想要交给她?

薛戴如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戚氏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你也该出宫去逛逛,买点自己喜欢的。宫里的摆饰,锡儿未必尽喜欢。”

呼,没什么事啊。

薛戴如笑着点点头,又内疚自己小人之心了。

从清心院出来,她长长舒了口气。

戚氏性格温和,怎么也不像是会害自己丈夫的样子。但愿她的儿子性格也一样温和吧。

毕竟自己,这是大大地利用了别人啊。

她想用他,去打李煜宣的脸。

去畅游宫外。

但是自己也替他掩盖了断袖之癖的丑事【前面没有说到男主是断袖吧,注意一下逻辑问题,前面补充一下为什么女主会觉得他是断袖就好】,也算补偿了吧。

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两个穿着官服的人匆匆而过。

那两人直接朝着养居殿去了。

“此次薛太医之事,你俩给我秘密查出来。”

“臣遵旨。”

“哼,朕倒想知道,她手下是何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

皇后正吹着风,忽然脊背一哆嗦。

她让人停下了摇扇,吩咐道:“明日薛戴如出宫,找人秘密跟着。”

“是,娘娘。”

次日,薛戴如天还蒙蒙亮就蹦起来了。穿衣洗漱得大半天,她可不愿意把大好的时间浪费。

她看了一眼宫娥送来的衣服,内心唏嘘。

这样的衣服穿出去怎么适合浪呢?

于是拿了银子一出宫,她便买了套男装随即换上了。

好在穿的衣服多,束腰绑松一些,胸前就不会那样明显。薛戴如以为万无一失,毫无防备地就去了京城最有名的娱乐场所——玲珑坊。

这个玲珑坊虽是风月场所,却以卖艺为主,并不是青楼。许多人来听曲看戏,艺人和陪侍是分得很清楚的。

但前来此处的几乎没有女客,女扮男装实在是明智之举。

薛戴如觉得大厅太吵闹,要开包间。没想到老板娘却说所有单独包间都被一人承包了,只有贵楼。

所谓贵楼,就是玲珑坊的三层,大家也是听一个舞台,就是桌桌之间有屏风隔着,招呼的客人也少一些。

薛戴如择了个地坐下。

路上老板娘问她要不要陪侍作伴。她一时贪玩,便让老板娘给她找个嫩的。现在自己等着,还有点小激动?

“属下自是不会怀疑圣旨,只是实在不理解为何薛太医要这般改口!”一道浑厚有力的嗓音传来。

恩?旁边是谁在说话?

薛戴如看了一眼乔装的宫娥,继续听着。

“好了,这儿人多嘴杂,你就不要再抱怨了。”

这个清亮的公子音好生悦耳,只是清凉之中夹杂着薛戴如不明白的感觉。

好像是无所谓,又好像是无奈。

“殿下当真要娶那个什么薛太医?”

薛戴如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看来隔壁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未来夫君,大皇子李煜锡了。

“今日本王难得来听曲,却有人抢先一步承包了所有单间。”李煜锡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吊着酒杯摇了摇,自嘲道,“宫墙之中,谁不敢欺负到本王头上。本王,又能去找谁申诉呢?”

“殿下。”

“好了慕绯,本王要成亲,你应该替本王高兴才是。”

第五章不是滋味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薛戴如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自己说白了也是为自己才改嫁。

可是转念一想,脸上疤痕可除,颜值已经算不上烫手山芋了吧?

怕是这位皇子不是嫌弃自己丑,而是想娶个有身份地位的女人来助攻他夺嫡。

什么嘛,都这般不受宠了还想着夺嫡?

都没有跟自己相处就嫌弃自己,这种人真是不可理喻。

薛戴如咬唇,一口茶水一饮而尽。小曲儿也没心思听了,美人也不想等了,挥挥袖子便走了。

当下颜值要紧,先找个厉害大夫配合自己整容要紧。

她打探到城北的苏盘是大家之后,外科手术是出了名的好,便匆匆赶去。

这个朝代虽然不存在于史册,但是医学的发展总是惊人地相似。麻醉药,手术刀一应俱全。

差的就是这个苏盘的胆子和人情了。

“我出来也没带多少银子,大夫你开个价吧。”

薛戴如与苏盘说了半天,他都是笑着摇摇头,丝毫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她只有用钱来发力。

苏盘碾着药草,悠悠地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姑娘何必拿自己的脸冒风险呢?”

“我父母投胎转世去了,”薛戴如脱口而出,“我这张脸也该跟着重获新生才对。”

苏盘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轻叹,喃喃道:“死了啊……”

诶?

薛戴如一愣,不理解苏盘怎么突然就哀伤起来。难道他的父母也……

“姑娘请回吧,恕苏某无能。”苏盘还是拒绝了她,并且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你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外科大夫,你都无能谁还有能?”薛戴如急了,嗓门也大了几分,“此事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不会有很大风险的!”

苏盘还是摇摇头。

这时正好有人来探病,苏盘便去照顾了。薛戴如在那儿杵着,做什么都不是。只好先行告退。

不过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随便买了点东西,薛戴如便回去了。此番出行,她心里有许多不愉快,买的东西回去便赐给了下人。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穿越剧情里,连一个贴身心腹的人设都没有。现下连推心置腹的人都没有一个。

薛戴如,跟随着师父长大,没有亲人。救了圣上一命后进宫,一来便是许多年。

奇怪,为什么薛戴如年纪小小,技术就那么过硬。她又是怎么有机会救到皇上的呢?

可能是命好吧。

正闲的无聊打算看看柜子里的医书,便来了个不速之客。

“大人,宫外宣王请见。”

头疼。薛戴如撇了下嘴。

李煜宣不来,昭阳郡主就不会来,麻烦也不会来。

“说我睡了。”薛戴如冷冷地说。

“可是……”宫女面露难色,“现在连晚膳的时辰都没到呢,您当真不见宣王殿下吗?”

你不见我们还想多看他几眼呢!

薛戴如扶额,无力道:“请王爷进来吧。”

宫女一瞬间喜笑颜开,乐呵呵地小跑出去了。

李煜宣一进来便直奔薛戴如,连礼节都顾不上了,拉着她的胳膊就问:“你当真要与大哥成亲?”

薛戴如被他拉得生疼,咬着下唇,不满地说道:“请王爷自重,有话好好说!”

李煜宣愣了一下,尴尬地放开她,“是本王失礼了。”

“唉,”薛戴如揉揉胳膊,皱着眉道,“臣与常王的婚事是圣上定的,怎么可能儿戏?”

“可你之前明明……”李煜宣抿嘴,没有说下去。

薛戴如一笑,无奈又嘲讽,道:“素日里宣王殿下那般嫌弃臣,就连昭阳郡主百般刁难也有殿下的首肯。臣怎好缠着殿下不放呢?”

李煜宣怔了一会儿。他原本是不喜欢薛戴如,所以对昭阳是放任自如。可他怎么就不嫌弃薛戴如起来了呢?他为何这么执着地想要从她口中听见“后悔”两个字呢?

薛戴如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没想到他却以为薛戴如是怕他嫌弃才改嫁的。

“是本王不好,让你受了委屈,”李煜宣握住她的手,认真注视着她道,“本王一定不会让你继续委屈下去了!”

what?

薛戴如黑人问号脸。

这个人是不是哪根筋不对,所以不能理解她的话。

况且这个男人长的那么好看,举止怎么这么轻浮啊!

薛戴如使劲抽出自己的手,身体往后缩。

“还请王爷自重!”

“本王……”

“王爷是不是要与娘娘用晚膳了?”

“母妃她……”

“请王爷慢走!”薛戴如的嗓音大了几分,“小曲,送王爷!”

宫女小曲听到自己被“翻牌子”,立即兴奋地进堂里。

“本王知道你委屈。唉,好生歇息吧,本王会想办法的。”

李煜宣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留下薛戴如一脸懵。

他什么意思啊?他想要干嘛啊?

接下来的几天,薛戴如每天都要接受礼仪训练,也没遇上李煜宣以及他的小迷妹。大婚前一日,皇后更是派人来教她床上服侍之道。

薛戴如红着脸。

这些事情其实她都知道。

她一个明白人被这么正儿八经地教育都会害羞,更别想其他女子了吧?

只是可惜了,她暂时用不上这些东西。

婚礼说来便来,薛戴如穿着戚氏亲手做的嫁衣,做在紫罗宫中等待着。

昨晚还在紧张,现在她却一身释然。

婚车在一片锣鼓喧天中到达常王府。

“请新郎官踢轿子啦!”

薛戴如在轿子里等了许久,才听见不情愿的两声踢轿声。

她盖着盖头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指示做。颤颤巍巍地下了轿子,还没踩实地面呢,整个人就被背了起来。

说扛起来会更加贴合吧?

薛戴如被吓得小心脏乱跳,被“扛着”一动也不敢动。

不是说大皇子有脚疾吗?怎么走起路来这么轻松,力量还大得惊人啊?

她悄悄撩了下盖头,却看见前方大堂内,一个男人坐在中间。

那人一副新郎官扮相。

所以扛着自己的人不是李煜锡?

那么去接自己的也不是李煜锡了?

薛戴如心里冒起火来,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不济,自己也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妃,怎么弄的像是别人娶媳妇一样。她一咬牙,暗戳戳地对着背自己的人捏了一把。

没事,你不在意我还挺好的,我也懒得管你。薛戴如愤愤地想着。

大礼完成,薛戴如被安排在房里等着夫君来揭盖头。

而夫君还得先陪众宾客饮酒做乐,至夜方归。

薛戴如本来做了万全的准备,可当她听见开门声时,心仍然不由得一紧。

“请新郎官揭盖头!”礼仪司的叫声响起。

薛戴如的手不禁抓起了裙摆。

一根细筷子伸到了盖头下,缓缓将它挑起。

等等,自己的脸上遮挡好了吗?会不会吓到别人啊?

薛戴如没理由地害怕起来。

不,不要揭!

盖头被温柔地掀起。

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李煜锡。她怕看到他震惊的样子,会伤害到自己幼小的心灵。

“盖头揭,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

“新郎官与新娘子喝交杯酒!”

薛戴如悄悄看他,发觉李煜锡长的也俊俏,与李煜宣又几分相似。只是鼻子像戚氏,鼻梁高而笔直,像男明星,看不到明显凸起的鼻骨。嘴唇淡红不腥,微微丰满,唇角像是垂了点,相比起来多了几分不怒自威。

李煜锡发现她的拘束,忽然笑了一下,惹得薛戴如浑身一颤。

那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不是愤怒,也无关惊艳。

交杯酒下肚,薛戴如便觉得有点晕乎。

怎么是白的?

“交杯酒溢喜筵开,两小无猜共化裁,建国先从家室起,立功端自德基培!”

“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司仪命人替薛戴如把头饰都取下,便带着人走了。

房里剩下一对孤男寡女。

李煜锡看她,发现她眉间微蹙,竟然还关心起来。“王妃怎么了?不舒服?”

薛戴如想起那日在玲珑坊,他与慕绯的对话,心里一阵冷嘲热讽。

“酒有些醉人,王爷不必操心。”薛戴如眼神也有了点迷离,但胳膊还是有力地推开李煜锡。

李煜锡没当回事,反而握住她推着自己的手,靠了过去。

他伸手想要试探她脸颊的温度,却被一把打开。

愣住了。

“请王爷恕罪。”薛戴如抽回手,忽然跪在了地上。

李煜锡莫名其妙,笑问何罪之有。

“妾身知王爷不好女色,怎敢委屈王爷亲近妾身?”总之自己要当好人就对了。

把不是都推给他。

“你起来,”李煜锡腿脚不便,不好马上搀扶她。他僵硬笑着:“本王与王妃是夫妻,怎么能算是好女色?”

薛戴如这才坦言:“王爷不是……不是断袖吗?”

“你说什么?”

“就是……就是龙阳之好。”

李煜锡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

“王妃,玩笑开得也得有个度。”

“妾身是听宫里……坊间传的啊!”

李煜锡怔住了。

他一手自鼻头到下巴摸了一把,笑了一下。

“王妃真是调皮。”他忽然盯着薛戴如,手伸向了她的眼边。

薛戴如下意识躲了一下,知道他没有恶意,没有再拍开他。

怕惹怒他,自己再死一次。

“你脸上的胎记呢?”

“呃,盖住了。”

李煜锡“哦”了一声,忽而说到:“要卸掉吗?”

“不必了,怕吓着王爷,”薛戴如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只想快点和李煜锡摊牌。这个人又不喜欢自己,这么多事干嘛?

“那就是可以直接入睡了?”

“哈?”

不是,睡什么睡啊喂!你都不把我当王妃看,我干嘛跟你睡啊?

薛戴如瞪着他。

“本王得证明不是断袖,才能免去王妃心中罪恶感不是?”李煜锡邪魅一笑,一把拉起薛戴如抱在了腿上。

要对付一个小娘子,根本不需要动腿。他当年也是上过战场的,拎她,力量绰绰有余。

薛戴如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李煜锡已经开始为她宽衣解带了。

“等一下!”薛戴如拉住被脱了一半的外衣,大喊一声。

“恩?怎么了?”

“我我我,”她结巴起来,“就算王爷不是断袖好了,又何必……何必如此?”

李煜锡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样,眼里有一丝错愕。

薛戴如从他身上下去,整理好衣服。

她朱唇微微嘟起,眉间蹙着,一副生气又委屈的模样。

“王爷在玲珑坊的话妾身都听到了,既然王爷要装傻,那就别怪妾身把话说开了,”薛戴如呼了口气,盯着他,说。

“王爷不喜欢妾身,妾身一样对王爷毫无倾慕之心。”

李煜锡往后一靠,冷笑了一下。

“那王妃想如何?”

薛戴如也没好气,说:“不如妾身与王爷私下约法三章,互不侵犯。”

“好一个互不侵犯,”李煜锡看向一边,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说。”

“第一,妾身自小生长在外,希望日后与王爷不必固守陈规,拘束于皇家礼仪。”

“第二,我等互不过问对方私事。”

“第三,”薛戴如顿了一下,说,“不得同榻而眠。”

李煜锡指尖敲了敲桌面,冷笑道:“这约法三章与我何益?”

这……

一开始以为李煜锡是弯的,所以想着这样不用掰直他,也不必让他多看自己的丑脸,他肯定会同意。

只是现在……

不仅他不是断袖,自己无胎记的脸也被他看了。

薛戴如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罢了,你不想与本王同榻而眠,本王也不强求,”李煜锡又是一笑,不知是冷漠还是苦涩。

他滚着轮椅,慢慢地出去了。

厢房外夜色如水,月光皎洁,打在庭院里,映得他俊容微蓝。

“等一下!”

身后传来女子的呼唤,令他一顿。

薛戴如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替他披上。

“虽是夏天,夜里却有点凉,王爷保重身体。”薛戴如语气轻柔,有点儿内疚的调调。

“哦,”李煜锡头也不回地走了,手上使的力气更大了。

真是的,洞房花烛这屋外就没个人照应了?都休息那么早作甚?

次日,薛戴如早早地就被叫醒了。

“大人,大人,起来了。”因为是宫里带出来的人,嘴上还没来得及改口。

薛戴如眉头一皱,翻了个身继续睡。

“大人,今日要进宫去给圣上请安,可不能耽误啊大人。”

第六章太慢 “哎呀!”薛戴如不爽地踹了一脚,吹了口气,愤愤地坐了起来。

好烦,到了宫外,要请安就得起得更早了。

梳洗打扮完毕,薛戴如绾起了新妇的发髻,衣着桃粉色华服,一脸倦容地到了院子里。

“常王呢?”她有点儿起床气,眉间一直不肯舒展,嘴角不爽地撇起来,语气也凶了些。简直就一副随时会被点燃的爆竹的样子。

“回禀娘娘,王爷说娘娘太慢了,便去库房清点昨日的彩礼去了,请娘娘在大堂内等会儿,慕护卫已经去叫王爷了。”王府的侍女说到。

什么叫做我慢?薛戴如吃惊得合不拢嘴,满眼都写着四个字,“不可理喻”。

如果他不去库房,咱们现在就可以走了好吧!

薛戴如“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几乎是跺着脚到大厅去的。

而不远处,慕绯推着李煜锡正看着这一切。

“噗嗤,”李煜锡瞧见她那气愤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虽说她性情变了许多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但是看着还是挺有意思的。

而慕绯则是冷着张脸。他的肩膀上还隐隐作痛,一痛就会想起扛薛戴如的时候,她捏自己的那股子狠劲。

车队缓缓进宫。

皇上见到薛戴如二人夫妻和睦,并且薛戴如脸上的胎记被盖住了,很是高兴。

“回禀陛下,臣不过是用些法子将它遮住了罢,现下还不能完全消除掉,”薛戴如解释道。

皇上喜忧参半,说道:“你能有如此姿色,已算是上天款待,如此也甚好。”

“是,”薛戴如微笑着答应。

心里却在吐槽,好什么好啊,她总不能一天到晚不洗脸吧,洗脸了还是要看到自己的胎记吓唬自己啊!

“明明是可以消除的,”一个随身的陪嫁宫女插嘴道,“可是那姓苏的一点脸面都不给,全然不肯帮娘娘消掉。”

薛戴如眉毛一挑,低声训斥到:“圣上面前岂容得你来多嘴?”她不想让皇上插手这件事情,若是他插手,那她整容的事情必定是要闹得满城风雨。被封建的古人另眼相看不说,要是有其他七七八八的人来找自己整容,一不小心把谁的脸给整回了,自己的一世英名还不就没了。

可皇上并不是什么拘于旧礼的人,他听闻有办法消除胎记,立马追问起来。

薛戴如觉得一时半会儿也无妨让皇上理解现代的整容手段,只有随便扯了个说法,说可以用针刀来消除胎记。只是这方法要在麻醉的情况下进行,所以她需要一个外科大夫,这才找到了城北的苏盘的。

“哼,这个苏盘真是不识好歹,”皇上是广袖一挥,下旨到,“传朕旨意,城北苏氏奉旨协助王妃消除胎记,不得有误!”

薛戴如哭笑不得,这下可好,显得自己是强人所难了。薛戴如心里不太情愿,可是想想这也是皇上的一番好意,自己也怪罪不了他老人家。

圣上开恩,准李煜锡去清心院拜见戚氏。

戚氏早早地就等候他们了。平时都一身素色的她,难得找了件火红的衣服穿上。上边没有多精致的绣工,但料子再粗糙也看得过去。

李煜锡很是心疼戚氏,责怪自己不能好好照顾她。

戚氏总是温柔地笑着,宽慰着年轻人。嘱咐夫妻二人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还亲自做了些可以久存的点心。

薛戴如看着二人母子温馨的画面,觉得李煜锡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嘛。

心里不禁对他尊敬了几分。

原本一路顺利的,可出宫的路上却遇上了李煜宣。

他的轿子横在了前边,明显就是要挡道的。

薛戴如皱起了眉。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煜锡,试探地说到:“你腿脚不方便,要不然我去……”

李煜锡手一挥,示意她闭嘴。

“本王虽有腿疾,可还不是断了腿。”李煜锡冷冷地看着前方,然后在慕绯的帮扶下上了轮椅。

切,薛戴如翻了个白眼。成亲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勤快啊。

即使有些不满,她还是跟着下了轿,晃眼的阳光另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而眼前,两大美男正对持着。

李煜锡虽然坐着,但面色微笑而冷静,脊背直立,浑身大哥大的气场却逼人。

他还不知道李煜宣这几日的反常,应该不会怎么样的。薛戴如这么想着。

不过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恐怕会更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送给李煜宣吧?

她冷笑了一下。

“弟弟我昨日有事,没去成皇兄的正婚大典,还请皇兄不要责怪啊。”李煜宣赔了个礼,笑着。

“无妨,皇弟爱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李煜锡也浅笑着,食指却轻轻敲着轮椅把。

李煜宣又是一笑,笑得春风得意,道:“弟弟我虽爱玩乐,却也是心系家国。羡慕皇兄啊!”

李煜锡的脸色黑了些,却还是笑着,没有接话。

没看到这细微的变化,薛戴如很不识趣地问道:“羡慕?羡慕什么?”

“噗,”李煜宣笑的更讽刺了,他看着李煜锡,提高了嗓音说到,“羡慕皇兄只用把心思放在家里和娇妻上呗。”

哦。薛戴如第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可是想了两秒,发现李煜宣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嘲讽李煜锡不受宠啊!

李煜锡温和地笑着,说:“是啊,皇兄有福气,让弟弟不能坐拥娇妻了。”

这说的就是薛戴如改嫁的事情。

薛戴如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兄弟俩还真是够阴损啊。他刚才在清心院的温柔都烟消云散了。

“依皇兄之见,弟弟是应该早日成婚了,”李煜锡继而想了想,忽而高兴地说,“南蛮不是正在求亲的路上吗,听闻南蛮公主是个美人胚子,弟弟马上就不用羡慕皇兄了。”

说到南蛮公主,那个刁蛮花痴不亚于昭阳郡主的女孩子,李煜宣的头上就飞过几丝黑线,觉得背后的脊梁都发冷。

原本最有可能迎娶这位敌国公主的应该是李煜锡,现在倒成了他了。

第七章封王 其他的皇子要么夭折,要么有正妻,眼下只有他与四皇子正妻位置空着。

可是四皇子李煜彻是皇后之子,而且还是四珠亲王,正室的位置怎么也不会给敌国公主。

“这烈日当头的,皇兄何不与弟弟到玲珑放一聚?”李煜宣觉着这么说下去没意思,便说,“上回弟弟不小心包了玲珑坊的所有厢房,恐怕这曲子,皇兄是没听舒服吧?”

原来是他!

薛戴如心里一阵唏嘘。

连风流潇洒的李煜宣都能封个亲王,欺负到李煜锡头上。心疼李煜锡一秒钟。

就在薛戴如走神的时候,忽然手一暖

抬起头,李煜锡居然温柔地握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皇兄新婚燕尔,自然是要多陪陪王妃。看来今日弟弟要扫兴了。”

“唔!”

李煜宣死死盯着她俩的手,气的握紧了拳头。

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这样大秀恩爱!别忘了薛戴如原本选择的是谁?谁才是她心心念念的郎君。

是自己,不是他!

可他看薛戴如那默不作声的配合模样,心里又一阵苦涩和怅然。

“那弟弟就只有独享美酒佳曲了,先行告退!”他眸子一垂,咬着牙转身离去。

薛戴如则抽回了自己的手,翻了个白眼,自己回了轿子上。

慕绯瞟了她一眼,又看着李煜锡。

他笑得明媚,眼睛弯起来承载着一眸清水,洁白的牙齿露出一排,看起来心情大好。

“走吧,打道回府。”

一行人低调地出了宫。

骄子一摇一晃,两人都看着笑窗口外,一阵沉默。

忽然李煜锡问:“王妃久久不曾出宫,可想去京城的小地方逛逛?”

薛戴如难得因为他说的话而一喜。虽说阳光晃眼,但是古时候没有形成温室气候,也比较凉爽。

自己初来乍到的,那日出宫也十分迷茫不知去哪儿,去的便是有名之处。眼下有人愿意带着,她自然玩心起来了。

“好啊,”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笑靥如花。

李煜锡看着她的笑容,有一秒钟的失神。

生怕自己失态的样子被看见,他立马偏过脸,掩住了鼻唇。

“怎么啦?”薛戴如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李煜锡没有看她,恢复了神态,说:“没什么,我们去逛逛吧。”

他随即叫停了队伍,带上了四个家丁和慕绯。

薛戴如却不想人多。

“怎么,王妃想要与本王单独出行?”李煜锡笑着。

薛戴如无语地撇了下嘴角,就差翻白眼了。

“为了安全起见,就让慕绯跟着吧,”李煜锡笑的更开心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来。薛戴如这时候才发现,他还有两颗虎牙呢!

好可爱,薛戴如掩嘴。

慕绯推着轮椅,俯下身轻声道:“可是王爷,侧……”

话还没说完,李煜锡手指晃了晃,叫停。

“急什么,今日本王就想与王妃游玩京城,有哪里不妥吗?”

他虽然笑着,但眼神一暗,语气里有略微的不满。

慕绯抿了下唇,接着面无表情。

三人一路向北行走,那儿是下午市场允许经营的地方。

薛戴如虽说不是第一次来城北的大街了,可是上次来是早上,这里一片空旷,她就直奔苏盘的医馆了。现在城北大街一片热闹喧哗,各种各样的小摊贩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尤其是一些小首饰,让薛戴如忍不住多逗留一会儿。

但是她在现代什么珍珠玛瑙没见过?这些小玩意儿终究入不了她的法眼。

再繁华的古街,在电视上也见过,走着走着,她便没了兴趣。

脚步越来越快,逗留的摊点也越来越少。

三人的距离慢慢就拉开了。

薛戴如自顾自地走着,看见了医馆。正准备和李煜锡说这就是苏盘所在之地呢,一回头,发现李煜锡早都不知被甩哪儿去了。

“李……李煜锡?”她四下望了望,一个眼熟的人都没有。

她忽然便心跳加速起来。

这就一条笔直的街,往回走应该能找到他们吧?薛戴如浑身有点发抖,咽了口口水便返回去。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薛戴如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忽然,不远处的茶馆门口,有三个男人挤在一起。看见孤身一人的薛戴如,目光齐刷刷地都过去了。

薛戴如犹豫了一会儿,茫然不知所措,只好又回头。

“诶,小娘子,怎么见着哥几个就跑啊?”一个精瘦的男人忽然蹿到她背后,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嘶,这里每个男人拉都喜欢拉胳膊还不知轻重吗?

薛戴如皱起眉,想要甩开他。无奈那人紧紧拽着,她一挣扎,反而还把她往自己身边扯了。

“诶,黎兄,你别把小娘子弄疼了,”他的同伴随即跟了过来,一脸猥琐的笑容。

“看这打扮,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寡妇!”

“哈哈哈哈哈。”

小……小寡妇?

我可是新婚!

薛戴如看向四周,希望能有人来帮助自己。可街尾人原本就少,这几个人又像是作恶多了的地痞,没人敢上前去说话。

“放手!”薛戴如吼了一声。

“这小娘子声音真好听,不知道叫起来是什么样的?”

“别怕,让哥几个带着你……”

“啪!啪!啪!”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三道巴掌扇红笑脸。

接着薛戴如便被一个壮汉牢牢地挡在了身前。

“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如此作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妇人?”壮汉的声音低沉而洪亮,正义之声带着帝王音的气势。

三个小地痞见着他,一个个腿都软了,差点没摔到地上,就像是耗子见着猫一样,二话不说立马就颤颤巍巍地跑了。

跑之前还不忘放句狠话:“好你个任天啸,看哥几个下回怼死你!”

“滚!”任天啸又是一吼,原本就在跑开的三人立马搀了一下,飞奔起来。

薛戴如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背影,这起码得有一米九几了吧。他站在自己跟前,自己几乎晒不到太阳。

任天啸看着他们跑不见了,才转过身来。

这张脸!

第八章任天啸 薛戴如愣了一下。

他的轮廓棱角分明,马眼神采奕奕,眉毛的位置很低,有点儿像欧美人。唇线仿佛是雕刻出来的,整个五官都十分立体。皮肤偏黑,还有点儿酷。

最主要的是,他为什么长得和自己那个外国男朋友如出一辙,就是黑了点?

薛戴如惊讶地瞪着他,都忘了自己现在是被人救了。

“姑娘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任天啸以为她是被小地痞吓着了,没有多想。

薛戴如这才回过神来,局促地摇了摇头。

“多谢这位壮士搭救,我,我没有事。”薛戴如低下头,心怦怦乱跳。

任天啸见她捂着胳膊,便提出要送她去医馆。她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两人去了苏盘那儿。

苏盘刚看完一个病人,她俩登门,他正迎面走过去。

“姑娘你怎么又……”苏盘苦笑一下,发现她身边的任天啸,便迎上去,“任兄怎么来了?”

恩?这两个人认识?

薛戴如看了看苏盘的反应,感觉这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平淡如水的。

任天啸讲了来龙去脉,便将薛戴如托付给了苏盘。

女子伤势不便亮相,眼下妹妹又去采药了,苏盘便请薛戴如到内厢房去。

两人坐下,薛戴如脸有些泛红,说:“没想到与苏大夫再见,竟然是这样的。”

“苏某病人见多了,不觉得什么,”苏盘摇了摇头,取来药箱,说,“还请姑娘……夫人,将袖子卷起来。”

薛戴如抿唇照做。

被扯的地方一片青肿。

苏盘没什么异样,看了看,说:“要放血化瘀,然后上药。”

“哈?放血?”薛戴如一惊,“你们中医怎么这么残暴,一言不合就放血!”

自己经常会扭伤关节,每次老妈带自己看老中医都要被虐。

苏盘不明白“中医”是什么意思,但是懂“残暴”。他一挑眉:“怎么,放血都怕,不怕毁容?”

薛戴如撇了下嘴,委屈地伸出了胳膊。

苏盘动作也算温柔,没有增加别的疼痛。他低着头,一脸认真。

认真工作的男人真帅。薛戴如看着他,脑子忽然蹦出这个想法。

天,是因为薛戴如的身体只有十几岁,所以自己也跟着脑子变少女了吗?

她偏过脸,感觉有点羞。

“你成亲了?”苏盘忽然问。

薛戴如眨眨眼,心里没来由地不是滋味,“嗯”了一声。

“嘶。”

针扎入皮肤,一阵刺痛。

“痛吗?”苏盘语气还是淡淡的,“放完就好了。”

薛戴如咬住手指,不吭声。

放完淤血,消毒上药,苏盘为她缠上了绷带,叮嘱她每天换药。

“其实这个药啊,如果直接做成能贴的膏药,就可以省跟多麻烦了,”薛戴如随口一说。

苏盘皱起眉,好奇地看着她。

正要问下去呢,小童子便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苏盘立马把她的袖子拉下来,有些生气地问:“怎么了,这样冒冒失失的?”

小童看了看薛戴如,可怜巴巴又着急地说:“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外边来了好多人把医馆围住了,说要先生把人交出去!”

“什么人?”苏盘一脸懵,他看了看薛戴如,了然于心。

薛戴如也想到了。

他终于知道来找她了啊!

她行色匆匆,苏盘却悠然自得。

“慌什么?你我又不是行苟且之事,”苏盘不紧不慢地提起药箱。

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医馆被拆了嘛……薛戴如听他这么说,便站在门口等他。

“越是匆忙,越显得心虚,师父说的你忘了?”苏盘淡定地过去,看了她一眼。

薛戴如不明白。

“走吧,”苏盘也没有解释,悠闲地走了。

有时候两人交流,一人以为另一人什么都听懂了,算幸还是不幸?薛戴如愣头愣脑地跟在他后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他刚刚是不是说什么师父?

下楼,任天啸正镇守在门口,而他身前,慕绯的剑已经拔了一半了。

慕绯的身后,李煜锡懒懒地看着轮椅,右臂撑着腮,一脸笑意。

“哎呀!你们在干什么啊?”薛戴如提着裙子大步迈过去,径直走到李煜锡跟前。

李煜锡见她,立马伸出手要检查她一遍,没想到碰到了胳膊,被她狠狠拍了下“咸猪手”。

“痛呐……”薛戴如知道这样很不给他面子,委屈巴巴地哼了一声。

有点像撒娇是怎么回事?李煜锡喉结一动,又偏过脸,掩住了口鼻。

瞬间调整好状态,他做出严肃的模样,问:“你怎么弄伤了?是不是那个人干的?”

那个人?薛戴如看了看任天啸,又看了看围着医馆的一大圈府兵。

“不是啦,你误会了,任大哥是帮了我!”薛戴如满脸黑线,小声催促到,“你快让他们别包围了。”

“常王与草民素无往来,今日怎么大驾光临了?”苏盘背着手,慢悠悠地跨过门槛。脸上冷淡的表情总让人感觉有些不屑。

慕绯的剑“咣”一声迅速拔出来,瞬间架在了苏盘的脖子上。

“没办法,谁让苏大夫太不让本王放心了呢?”李煜锡笑着,那语气就好像慕绯的剑不是为他而驾,事不关己一样,“本王就先入为主,把苏大夫想坏了。”

薛戴如一惊,想上前去阻拦,手却被李煜锡握住。

她瞪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慕绯,”他一声,慕绯便收回了剑,动作迅速。

李煜锡握起薛戴如的手,深情地看着她,说道:“既然夫人出来了,本王便安心了。”

“多谢苏大夫出手相帮,也多谢任……”李煜锡故意停顿了一下,笑容越发迷,“大侠。”

任天啸抱拳,不像是愿意与他多打交道,对薛戴如道:“不知娘娘的身份,有不敬之处,还请娘娘莫怪。”

“诶?”薛戴如尴尬地笑了笑,摇摇手,“怎么会呢,我还要谢谢任大哥……大侠,路见不平呢。”

李煜锡的手猛然握紧了一下,令她连忙改口。薛戴如撇了一下嘴角,有点无奈。

吃醋?不不不,自己不过是名义上的王妃而已。

也许是觉得王妃喊随便一个人大哥,觉得不妥吧?嗯!

第九章廉清容 “回府,”李煜锡冷冷下令,又温柔地对薛戴如说,“王妃受惊了,我们回去慢慢谈吧。”

薛戴如“哦”了声,目光看向医馆。

苏盘和李煜锡的话都让她隐约觉得她有很多复杂的关系,莫名感觉到往后的日子并不会如她想象得那样清闲。

回到王府,慕绯推着轮椅,薛戴如伴随着一起穿过前院,走向大堂。

而大堂那儿竟然走来一位美妇人,被几个奴婢簇拥着,一脸着急。眉间微蹙的模样,连薛戴如都觉得十分惹人怜爱。

“王爷,姐姐,你们总算回来了,可让奴家担心了,”她一上来,就亲昵地拉起薛戴如的手左看右看的。

薛戴如一脸茫然,看了看旁边的慕绯。他冷着脸,仿佛活在另一个次元。

李煜锡清咳一声,似乎也有点儿尴尬,说:“容儿你多虑了,并没什么大碍。”

廉清容终于舒了眉间心事,笑得温柔,对薛戴如说:“姐姐初到王府,若是想上哪儿逛逛,来找妹妹便是。”

“哈?呃,好啊。”薛戴如假笑两下。

喂喂喂,她虽说自来熟,可是这样亲密她很不习惯耶。

“嗯,本王是粗糙人,怕是不如蓉儿有逛街的耐心,”李煜锡抬头,与薛戴如对视的眼神里写满了复杂的情愫。

廉清容赶紧赔了个礼,说:“奴家没有责怪王爷的意思。”

“好了好了,去歇着吧,本王有些乏了。”

薛戴如看了看廉清容,明白了这其中的玄妙了。

说白了这个廉清容也是他的老婆,但是是小老婆。

之前那个宫女可没有说李煜锡有侧室啊!亏她之前还觉得李煜锡新婚之夜被赶出去还挺可怜的,现在想想,反正还有廉清容陪他嘛!

薛戴如笑了起来。

这样便好,自己作为老婆的责任义务都有别人分担了。

“傻笑什么?”李煜锡看着她,也笑起来。

薛戴如笑着,小声说:“看不出来王爷还金屋藏娇啊!”

李煜锡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而面瘫慕绯难得发出了忍笑的清咳。

“来来来,你侧耳来,本王还有你不知道的小秘密告诉你,”李煜锡招招手。

薛戴如还真俯下身去,倾耳以请,没想到被李煜锡在脑门上弹了一下。

“你呀,瞎说什么,”李煜锡看着她吃痛的样子,笑了一下,说,“容儿家曾受过母亲的恩惠,所以……”

“那不就是以身相许了嘛。”薛戴如摸着额头,有点儿委屈。

李煜锡的脸一黑,无奈地再次强调他和廉清容是“清白”的。

入夜,漫天繁星闪烁,清风微拂面,看起来明日仍然是个好晴天。

浴室内水汽氤氲,侍女们一个接一个地提着热水进进出出。双人床大小的浴池边摆放着木框屏风,上有布画。哟,还有美女出浴图呢!

“你们都退下吧。”

“是。”

薛戴如褪光衣物,慢慢踩入花瓣遍布的浴池。

一种蒸桑拿的舒服感萦绕全身,她在里边游了两圈,湿漉漉的皮肤更显得光滑。素手操持起木舀,盛水自头顶慢慢倒下,湿了秀发。长颈香肩芙蓉背,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正当她享受着泡澡的爽感时,忽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侍女进来了,便没当回事。转身正要问什么事,却正面对上了正在解发冠的李煜锡。

李煜锡?

薛戴如以为这种情况下自己第一反应是尖叫才对,可是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举起手想要护住自己素颜的脸,可最主要的应该是掩护重要部位吧?

她准备抱住胸口,可是想想波涛汹涌也不是一臂能掩护住的。手足无措了一阵,她才反应过来,只要蹲下到水里不就行了吗?

而李煜锡,停顿在了解发冠的动作上,一脸懵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薛戴如的脸烧红起来,羞怒起来。

“咳,”李煜锡取下了发冠,视线挪向一边,脸颊上竟然还有点儿泛红。

他咳了一声,镇静下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才要问你怎么在这里?”薛戴如瞪着他,“难道……难道她们没跟你说我在洗澡吗?流氓!”

“没有啊,不然我为啥要进来?”李煜锡一急,东北的口音都出来了,“谁多稀罕看你一样。”

薛戴如的自尊心受到了成吨伤害。

自己要凸有凸,要凹有凹,怎么就值不到稀罕?难道李煜锡喜欢看小萝莉?

呸,他爱看什么关自己什么事?

“你,你出去!”薛戴如咬牙。

“我为什么出去,让外边人看到多没面子?”李煜锡还较劲起来了。

薛戴如恨不得把手里的木舀往他脸上飞。

“难不成你还想下来?”

“我……”李煜锡摸了摸额头,叹了口气。

他背过轮椅,说:“你洗吧,我不会看你的。”

薛戴如气不打一处来,已经没了洗澡的心情了。

“不许偷看!”她皱起眉,不爽极了。

美人出浴,连水珠都来不及擦干,匆匆忙忙便穿上了三两件衣服。

赤脚行走台上,忽然脚下一滑。

“啊!”

冲着浴池便栽了进去。

李煜锡回身,看见薛戴如狼狈的模样,不仅没有嘲笑她,反而还差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你怎么?”

薛戴如抹去脸上的水,委屈得心脏都要四分五裂了。

“都怪你!”

“怪……怪我什么?是你蠢。”

她语塞,只觉得自己又狼狈又愚蠢,实在惹人笑话。日后让她怎么在李煜锡面前抬得起头来?

李煜锡见她没事,没心没肺地笑了,说:“这下有意思了,明日就会有传闻,常王与妃鸳鸯戏水,兴起还打湿了衣裳。”

“鬼跟你鸳鸯戏水!”薛戴如快要被气哭了。她又出了浴池,只想夺门而出。

经过他时,被他一把拉住。

“干嘛啊?”

薛戴如回头瞪他,不经意间带了点哭腔。

李煜锡看着她眼里泪光闪烁,愣住了,心脏一阵一阵地疼起来。

“你这样出去像什么话,”李煜锡站起来,脱下了外衣,为她披上。

第十章能站起来 也就是为她披上外衣的时候,二人隔得那么近。薛戴如低着头不说话,都快能听见他胸膛里的律动。

李煜锡有种想要抱住她的冲动。

但还是放她走。

“你……你能站起来?”薛戴如眼里还有泪花,惊愕地看着他。

“我又不是腿断了,”李煜锡笑了一下,“况且我能站起来,你吃惊什么?”

薛戴如垂眸,小声道:“没什么,那我出去了。”

回到房里,她脱下了湿衣服,擦了擦头发,光着身子便爬进了被窝。

手不禁摸上自己的躯体,她满脑子都在想自己被看光了的画面。

明明自己那么害羞,他居然还说那样的话。

唉,真是不解风情,跟戚氏差远了。

发了半天呆,吹灯的侍女在深夜蹑手蹑脚地进来了。见她没睡,说王爷给她写了张字条。

“王爷说,希望能宽慰娘娘。”

宽慰我,你为什么脸红?薛戴如看着未经人事的小奴婢,心里无语。

她肯定是把二人鸳鸯戏水的画面得很激烈吧。

薛戴如头疼,接下了字条让她退下。可是,看了字条以后更头疼了。

这写的什么字,她根本不认得啊!

她把字条随手塞在了枕头下,懒得追究。

“小薰,小薰……”

嗯?是谁在叫我?

薛戴如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鼻尖飘来阵阵香味。

她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起来吃早餐啦,我今天给你做了你超爱的蛋包饭!”

这熟悉的声音是……

她眼眶顿时就红了。

扭头,门口穿着围裙的大男人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并不能将那人看得清楚。可熟悉的人需要多好的视力去看呢?

只要他笑一声,说一句熟悉的台词,她便知道那人是谁。

“哥……我做了一个好真实的梦哦,”她想要扑到他怀里,向他讲述自己经历的点点滴滴,却发现两人的距离长破天际,她越跑,他越远。

慢慢地天地一片白茫茫,他也不见了。

“小薰,小薰你醒醒啊,你不能出事啊!”

哥,哥你为什么要哭?

“fuck,我们等了介么久,你就给我们看一具尸体?”

这个蹩脚的中国话,是迪乐……

什么尸体,谁死了?小薰死了吗?

“没有,我在这里啊,我没有死,我没有死……啊……”

她的拳头不禁捏紧了。

忽然发现手心里有温热,身体也暖起来。

她恍然睁眼,眼前还是古色古香的一片,被她扑入的怀抱,也不是她的家人。

而她紧紧捏着李煜锡的臂膀,恨不得捏青。

“别怕,别怕……”

李煜锡抱着她,下巴靠在她脑后,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得快要溢出蜜来。

原来刚才的才是梦。

薛戴如的眼泪夺眶而出,瞬间湿满了面庞。

“我,我好想我哥哥,呜呜呜……”薛戴如再也忍不住了。

“……”李煜锡眼神哀伤,沉淀着红尘。

许久,他叹了口气,无力地说到:“那王妃今日去见苏盘吧……”

如果见到师兄会让你好过一些,即便自己介意,也无可奈何。

见苏盘?什么意思?

她离开他的怀抱,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李煜锡苦笑了一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一言不发地走了。

“娘娘,王爷听说您睡不安稳,匆匆就赶来了,”小侍女说到。

是吗,他这么关心我?

薛戴如没有说话。

李煜锡其实人也不错,虽然两人成不了夫妻,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

“梳妆,把我那套男装拿出来”

圣旨已经达城北,她也该去苏盘那儿讨论一下整容大计了。

顺便自己的胳膊也得上药,睡的时候压了一夜,疼得不得了。

与苏盘制定了详细的整容计划后,她有意请苏盘去吃饭,毕竟“强迫”别人了嘛。没想到苏盘不仅随口拒绝了,还劝她不要一个女子出入风月场所。

无语。

薛戴如只好一个人再去了。

可好巧不巧,又是在这条大街上,薛戴如碰到了上次的三个地痞。

而这一次,三个地痞还是在欺负女孩子。

她看过去,那个女孩子模样不太干净,眼睛却水灵,一身的补丁,个子小小的,典型的萝莉。

李煜锡不是喜欢小萝莉吗?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家,算是做老婆的给老公点福利了。

于是她纤手一指,霸气地命令道:“把那几个小毛贼给我收拾一顿!”

手下的几个家丁就像是已经忍了很久的饥肠辘辘的野狼一般迅速冲上去,对着三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在骂着。

薛戴如得意地歪了下嘴角,过了好久才缓缓说:“好了好了,别把人打伤了。”

“哼,若不是我们王府守王法,不把你们揍残废才怪!”薛戴如对这种人嗤之以鼻。

墙角,小姑娘蹲在地上,还在一抽一抽地抹眼泪。

“小妹妹,你没事吧?”薛戴如蹲了下去,亲切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

小女孩怕生,埋着头摇了摇。

她跪在地上,对薛戴如感激涕零。

乖,我带你进狼窝。

心里这么想着,薛戴如感觉自己有点像人贩子。她笑着,温柔地问:“小妹妹,你家在哪里啊,我送你回家吧?”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声音糯糯的,说:“我……我家在北门外的庙里。”

哈?庙里?

“你……爸爸是和尚?”

这话一说出口,薛戴如自己都觉得搞笑。

“娘娘,北郊有一处,是个破庙,”经常出来的家丁解释到,“这个女娃是个流浪儿,这几年经常在这一块的。”

“哦?”

“是的,小的有时会帮帮他,好些年了,是个好孩子。”

薛戴如笑了。

这样的话,就排除掉她是小间谍的嫌疑了。那带回去就更放心了。

“娘娘宅心仁厚,不如……”那个家丁又说。

薛戴如正眼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家丁还是个少年,应该是从小就在王府打杂了。

哦~有故事。

“你真可怜,跟姐姐回家吧?”

小姑娘摇摇头,很有骨气地说:“我不白白接受别人的恩惠!”

“你……”那个少年家丁倒是急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