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药》 第1章 端王府一位新来的丫鬟被砍掉了双手。

原因无他。

只因那丫鬟修梅时,端王多看了一眼她的手,引得王妃震怒。

丫鬟的一双手被扔到地上,她疼得在旁边发抖。

家奴们人心惶惶,无人敢靠近。

只有我上前替她做了止血包扎。

勉强捡回丫鬟一条命,王妃身边的嬷嬷来我院里,表面关心,实则警告:「袅依娘子,一个不要脸的贱人而已,你为她疗伤,恐污了娘子双手。」

我不卑不亢:「我为医者,实在不忍心看人病痛,望嬷嬷谅解。」

嬷嬷挑了挑眉,「袅依娘子心善,老奴怎敢置喙,只是想来给娘子提个醒。」

我知道嬷嬷想说什么。

端王夫妇少年夫妻,鹣鲽情深,满长安皆知。

某次,端王在街头夸赞了一个写书信的女子心思伶俐。

端王妃素来善妒,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丈夫留意别的女人分毫。

便在一次病重后,称要女子的心作为药引,病方能痊愈。

那女子苦苦求情,只为活命。

可王妃置若罔闻,命人把她绑在木桩上,处以鞭刑。

鞭上沾了盐水,一鞭一鞭笞打,每道伤痕都触目惊心。

折腾了三日,待女子临死之际,被活活剖出一颗心。

听说,她的血染红了王府的地砖,几日都没清洗干净。

端王妃尤不解气,把她的尸体挂在端王府中,直至晒成干尸。

随即轻蔑嘲笑,警告旁人,「想勾引王爷,这就是下场。」

嬷嬷不急不慢地给我说了这个故事,「娘子在府中时日不长,难免疏漏。面对这等心思不纯的贱婢,切莫多管闲事,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

我感谢道:「谢谢嬷嬷教诲,此事我自会记在心中。」

我怎么可能不会记在心中。

那女子,是我阿姐啊。

我本是这天下苍生中的普通一员。

年幼时,爷娘早逝,我和阿姐相依为命。

幸得夫子照拂,阿姐略习得几个字。

在长安街头以替人书信为生。

阿姐心思伶俐,外柔内刚,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

在师父收我为徒后,阿姐握着我的手,郑重地告诉我:

「袅袅这么聪明,合该替阿姐去看看这天下,救更多人。」

年幼的我懵懂无知。

阿姐若是希望,我便会全力去做。

之后,我跟着师父云游天下。

学会了师父的医术,看遍了苍生,便知道阿姐为什么让我跟随师父离开。

她是长姐,年幼时,庇佑我平安生长。

年长后,又鼓励我翱翔天空。

云游途中,我搜罗了许多小故事,打算在和阿姐重逢时说予她听。

我是阿姐的腿和眼,替她去看这大千世界。

然而,再一次踏足长安街头,那儿已经不再有书信摊。

我才得知,某次端王萧榕路过街头,恰逢阿姐替人回家书。

阿姐帮人修饰了信的内容,端王闻之,感叹阿姐心思伶俐。

一句无意中的夸赞,却引来阿姐杀身之祸。

端王妃把阿姐折磨至死,传到萧榕耳中,萧榕只淡淡说了句:「为了王妃身体,死了便死了。」

「能为王妃做药引,是她的荣幸。」

荣幸。

达官显贵如踩死蝼蚁般踩死一个活生生的人,竟声称那是荣幸。

我听说阿姐的尸首被人扔到乱葬岗,暴尸荒野,无人埋葬。

我在乱葬岗中挖了一晚,十指满是鲜血,痛到麻木。

最后只找到一根刻了「袅」字的木簪。

第2章 嬷嬷敲打完我,领着我去了王妃的栖梧院。

王妃侧卧在美人榻上,双眼微阖。

即便育了一子,她依旧妆若少女,容貌昳丽。

我走上前,递给王妃一颗焕颜丹,让她枕在我的腿上,轻轻揉着头顶的穴位。

王妃忽然开口:「听说你为那个贱婢看了诊?」

我答非所问:「只是一个奴婢,王妃何必动气,食用焕颜丹,最重要的是心平气和,方能帮助王妃容颜永驻。」

「本宫能容颜依旧,还是多亏了袅依娘子,焕颜丹果然妙用非凡。」

我恭敬道:「王妃绝世容光,焕颜丹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端王妃笑了笑,像是在赞赏我的知趣。

两年前,王妃吃了我的送子丹,有了身孕。

旁人以为,她是因为我协助她产子,才奉我为王府座上宾。

其实不然。

王妃食用我亲手配置的焕颜丹,容貌不减,肌肤依旧如她小女儿时那般吹弹可破。

容貌和孩子,保证了她在王府的荣宠。

只要不犯大错,她永远都是端王府唯一的王妃。

可她不知道。

将我请进府中,就是她犯的最大错误。

入府两年,端王妃为方便让我照料,把我安排到栖梧院旁。

平日,我除了熬制焕颜丹,就是在院中晒药草。

从未碰到过端王。

直到那天夜里。

我刚刚歇下,丫鬟匆匆跑进屋来,让我带着药箱前去栖梧院。

原以为是端王妃出了事,等我赶到,看到王妃衣衫凌乱,坐在床前,焦急地抚着一个姿容出众的男人。

男人趴在床边吐了几口血,面如金纸。

这人,正是端王萧榕。

一贯对我和颜悦色的王妃冷了脸,用着命令的口气,

「袅依娘子,你速来帮王爷看看,怎会突然吐了血。」

我低头应是。

让丫鬟们把床纱放下,遮住萧榕夫妇,只露出萧榕的手,替他把脉。

「请问王爷,最近可是有用补药?」

「你的意思,这是本王用补药导致的?」

隔着床纱,我看不到里面人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一双锐利的视线在身上打量。

「回禀王爷,小民不敢妄言,只是从脉象上看,王爷身体康健,只是有些上火气滞,可能是因为吃食,也可能是因为药物。」

「只是府中惯来口味清淡,如果王爷服用了药,可否让小民看看药方?」

萧榕低声说:「把药方拿来。」

没过一会儿,一位小厮送来了一张药方。

我浏览完,毕恭毕敬地说:「回王爷,此方有问题。」

萧榕声音一沉,「放肆!此方是我府上医士所出,岂能是你血口喷人的?」

我不紧不慢道:「王爷,请您容许小民解释。医士可是说此药温和,对王爷的身体只是做到防护作用,可使王爷寿命绵延?」

「医士此话也没错,但王爷身强益壮,短期服用若还好,但时间一长,根据每个人的体质差异,有人则会气血上涌,过则导致亏空,长时间下来,反而会有伤身体。」

「王爷若不信我,可请其他医士过目。」

话音落下,屋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

床帐里传来王妃的窃窃私语。

没多久,端王府的医士就被带了过来。

同行的,还有从外面找的大夫。

他已经听闻了原因,刚到就伏在地上给萧榕磕头。

「王爷明察,那方子并没有问题,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对王爷下手啊!」

医士喊完,注意到旁边的我。

红着眼怒道:「这位姑娘,你为何要陷害我!」

我勾了勾唇,「医士此言好没有道理,你我素不相识,凭什么说我陷害你?」

萧榕冷冷打断我们:「有没有陷害你,让旁人看看便是。」

萧榕让外面找的几个大夫看了方子,又替他把了脉。

几人商讨一番,最终推了一个上来作答:

「回王爷,以草民看,您的身子的确不适合用此方。」

医士闻言,顿时目眦欲裂,冲上来就要对大夫动手。

却被萧榕的人及时扣住。

萧榕咳嗽一声,道:「念李医士以往照顾本王有功,留个全尸吧。」

第3章 那日后,留在我身边照顾的丫鬟便换了一批。

我知道王府在监视我,一切都如平常。

只是夜里,总会想起,李医士被拖下去时,看着我的怨毒眼神。

以及问我他有何辜为何害他的泣血声音。

每每这时,我都会拿出那根木簪,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

我也想替阿姐问问他。

阿姐又有何辜。

没过几日,听闻宫中皇上被刺。

一时之间,长安人心惶惶。

萧榕被召进宫,三日未归。院里派来的那几个丫鬟看我看得更紧。

连端王妃来拿焕颜丹时,都不能多留。

某天晚膳后,萧榕身旁守卫来院中找我,让我跟他走。

我跟着他到了一处庄子,进门看到了正在喝茶的萧榕。

旁边的榻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萧榕放下茶盏,笑了笑,「袅依姑娘医术了得,可否帮本王救救此人?」

「王爷相信小民,小民自是全力以赴。」

榻上那个男人已经昏死过去,身上好几处致命伤。

我花了一宿的时间,将将把男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萧榕前来查看,见男人呼吸平稳,由衷夸赞:「袅依姑娘好医术!」

这时,屋里突然冲进来一群带刀之人,

前一秒还和颜悦色的萧榕突然厉声:

「大胆刁民,竟敢窝藏朝廷钦犯。」

语毕,萧榕身边的护卫过来缚住我的双手,让我跪在地上。

我被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王爷,小、小民没听懂您的话,一……一个死人怎么会是朝廷钦犯呢?」

萧榕脸色微变。

再去探那人鼻息时,发现他已经断气了。

随即,他哈哈大笑,冲屋里的人摆了摆手。

那群人收了刀,把尸体被抬了出去。

护卫放开我,他到我面前来,轻轻挑起我的下巴,目光极具侵略性。

「袅依姑娘果然聪明,本王喜欢。」

我佯装喜悦,「能讨王爷欢心,是小民的荣幸。」

萧榕眸中喜悦化开,像是看猎物那般打量着我。

甚是满意。

我也甚是满意。

最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登场。

我从端王妃身边的红人,变成了萧榕身边的。

一连几日,萧榕都是歇在我的院中。

端王妃知道后,大发雷霆。

听闻还摔了一套江南进贡的茶盏。

我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依旧在院子里制作丹药。

刚把药晒好,就见一人匆匆走来,扬手掀了我的竹篮,给了我一巴掌。

「你个贱人,在我身边潜伏这么久,原来还是为了勾引王爷!」

我捂着脸,泪水蓄满眼眶:

「袅依没忘王妃的知遇之恩,只希望王妃垂帘。」

王妃面露狠色,又想给我一巴掌,手却被人抓住。

萧榕道:「如意,够了。」

王妃指着我:「王爷,这个女人就是故意勾引你的!」

「袅袅怎么样,我比你清楚。」

「袅袅……」王妃难以置信地望着我们。

萧榕无心再起争执,在王妃耳边哄了两句,带着她离开了。

晚上,萧榕来到我的院中,把我搂进怀中问:

「下午没帮你,你没有生气吧?」

我乖顺地说:「我不愿让王爷为难。」

端王夫妻成婚多年,对端王妃是有感情的。

一点醋意胡闹,不会撬动她在萧榕心中的位置。

在下人面前,他必然会向着端王妃,给足了她面子。

许是为了弥补我,萧榕今晚难得温情。

我伏在他胸前轻喘,迷离间,听到他边吻我的头发边说:

「好袅袅,只要你听话,我定保你和你师父无忧。」

我眼睫微动,咬着嘴唇「嗯」了一声。

他知道我听得出来。

提到师父,是提醒,也是威胁。

第4章 萧榕心思深沉,疑心病重。

哪怕是枕边人,也不会全然放心。

我的身边,只有师父一个亲人,自然是他能抓住的唯一「把柄」。

相比起他,王妃则是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她收回以前给我住的院子,把我赶到偏院中,身边只留了一个叫做环佩的丫鬟。

环佩其貌不扬,性格木讷,有些笨手笨脚。

我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负责出府给我买药材。

因距离远,萧榕来我院子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他在忙的事耗费心力,每次上门,都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我便替他揉着大脑上的穴位。

每每如此,萧榕都会抱着我说:「只要来了袅袅这儿,不管头有多疼都能缓解。」

「王爷操劳过度,无法帮王爷分担,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萧榕笑了笑,

「那你搬到书房附近,我想来找你便直接过来,何苦像这样远远走这么多路!」

我沉默了片刻,婉拒了他,

「袅袅知王爷心意,若过去引得王妃不高兴,那便得不偿失了。」

搬出了端王妃,他无话可说,便没再提搬院一事。

……

我每日做的事无非就是晒药草,做丹药。

端王妃不再需要我的焕颜丹,她把丹药交给其他医士,模仿我的重新做了一份。

这日我写了一封信交给环佩,命她出府帮我买。

可一直等到傍晚,都没见环佩回来的身影。

忽然院子的门被人踢开。

萧榕和端王妃领着一群人进来,其中两个把一身伤的环佩丢在地上。

我连忙跑过去。

端王妃喊:「来人,给我抓起来。」

我大惊失色,惶恐地看着萧榕。

他并不说话,只有端王妃在她旁边洋洋得意道:「王爷,我就知道她让这丫鬟频繁出府准没有好事,今日人赃并获,她就是偷偷往外面送信!」

我直视着端王妃,「王妃,妾身自问没有任何对不起王府的地方,为何这样诬陷于我?」

萧榕朝端王妃挑眉,「信呢?」

王妃神色尴尬:「被环佩吃了,什么信这么见不得人,一定要吃了不可?」王妃说着,又面露狠色,「王爷,不如搜一下她的屋子里,里面肯定能搜出东西。」

说着,她向护卫示意一眼。

我挣脱人,跑到门前,挡着人不准他们入内。

护卫把我推到在地,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其臭从里面弥漫了出来。

经过护卫一番搜索,从屋中抬出一个煮了一半的药草。

我擦了擦眼泪,状似失望地看向萧榕:「我一直在研制缓解头疼的方子,所以才命环佩出府购买药草,方子还没研制成功,味道很难闻,王爷莫怪。」

全府的人都知道,萧榕最近经常头疼。

闻言,萧榕紧绷的神色微微有了舒展。

王妃察觉到萧榕神色有变,急道:「王爷,你不要被她骗了,那封信……」

我打断:「信上是当年给王妃那颗送子丹的药材,我怕别人发现,特地叮嘱环佩不要让人发现……」

说到此,在地上伤痕累累的环佩睁开眼睛:

「王爷……娘子……没有……」

话没说完,她便昏死过去。

我哭着给萧榕磕头让他们放过环佩。

萧榕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

「袅袅,是本王冤枉你了。」

「王爷!」

端王妃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萧榕打断,「把王妃请下去休息吧!」

第5章 端王妃被带了下去。

萧榕想把我带回书房。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婉拒,「王爷,环佩伤势严重,容妾身先给环佩看看吧。」

「好,本王就在这等你。」

我帮环佩清理了伤口,上好药,环佩还没醒来。

走进厢房里,里面还残留着煮药的臭味。

萧榕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袅袅,你今日……可怪本王?」

眼泪涌上来,我刻意躲开他的目光,「妾身不敢,只怪妾身没能让王爷信任。」

「你屋里的药当真是为本王熬制?」

「王爷若是还有疑虑,那就请回吧,妾身继续熬药了。」

我侧了侧身,不动身色地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前方传来一声轻笑。

我在萧榕面前惯来是乖巧听话的模样,难得闹了回脾气,他竟也不恼。

或许男人就是这样。

骄纵的,他们期盼对他乖巧柔顺;面对贴心的,却又希望看到桀骜的另一面。

把我搂到怀里,萧榕半哄半讨好:「好袅袅,这次是本王错怪你了,我发誓,以后绝对真心待你。」

我满怀期盼地看着他,「此话当真?」

「本王的话,必然当真。」

我勾着笑,靠在他的肩头。

终于,又向目标前进了一步。

萧榕让我搬到了书房的东跨院。

王妃气得又摔了两具茶盏。

我在纱布上涂了药,给环佩换上。

许是药碰到伤口有些疼,环佩「嘶」了一声。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他们下手那么严重,你把信交出去就是了。」

环佩挨了我的骂,缩了缩脑袋,「娘子说,那个信不能交。」

环佩在王府多年,脑袋不灵光,也只能干些粗活,所以当时王妃才把她安排到我身边。

但她心眼却是个实的。

疗养了一段时间,王妃又再次登门。

这次她没针对我,则是拿着院子的丫鬟婆子没规矩的理由,把大伙都罚了个遍。

有被打板子的,还有在石子上跪了两个时辰的。

大雪纷飞,王妃坐在屋中,看着外面哭嚎声一片。

冷冷笑道:「你们主子是医士,正好到时候给你们瞧瞧。」

「若是谁没熬过去,那就怪你们主子医术不精,怪不得我了。」

一语成谶。

其中一位年长的嬷嬷,挨了板子后,因身体柔弱没有熬过去。

我给了环佩十两银子,让她好生埋葬了那位嬷嬷。

萧榕后来知晓了此事,禁足了王妃一个月。

……

王妃禁足完当天,又来到东跨院。

下人们见她就瑟瑟发抖,生怕会发生上次的事。

有的甚至在私底下求我给他们一条生路。

不过王妃这次学乖了,她不对下人动手。

让她们每人脱掉一件衣服在雪中挨冻。

我阻止道:「王妃,你打妾身罚妾身都好,她们都是无辜的。」

「你有王爷护着,我怎么会罚你呢?」王妃死死地盯着我,恨不得把我扒皮拆骨。

「您膝下有世子,是王爷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王妃,我不过是一介女流,撼动不了您分毫。」

「靠近王爷的都该死,只怪我当初识人不清,竟然引狼入室。」

我问她:「究竟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放过她们?」

王妃讥讽地睨了我一眼,「这要看袅依娘子怎么做了。」

我沉思了片刻。

让环佩去药房端了一碗汤汁过来。

放在桌上,我问道:「这样可以吗?」

王妃微微睁眼,显然是认得那是什么。

红花。

女子食用后,不会再有孕。

我端起红花,一口饮尽。

第6章 王妃脸上出现一抹诧异,随即被她的讥笑掩盖,「这可是娘子你自己喝下去的,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

环佩在旁边急得要命,还不停地扣我嘴唇,让我吐出来。

起初我在强忍。

等疼痛来临后,血不断从小腿上滑下。

我捂着小腹在地上疼得打滚。

环佩见状打算跑出去,王妃却拦住了她。

「袅依娘子医术高明,不知能不能自医。」

「没我的命令,不准叫大夫过来。」

「谁敢违抗,立即发卖出去!」

趾高气昂地在东跨院吩咐完,王妃离开了。

疼痛一阵阵侵蚀我的意识。

我只感觉到丫鬟们把我抱到床上,她们在喊好多血啊。

模糊间,我好像看到了阿姐。

我想给阿姐说。

袅袅辜负了她的期望。

「袅袅!」只听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萧榕拉住我的手,眉眼都是担心。

我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虚弱地喊:「榕郎……」

萧榕冲旁边人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会请大夫吗?」

有人说:「王、王妃说……谁请大夫就发卖了谁。」

「何时这王府是王妃,不是本王的了?」

我听着下人们哭着喊「王爷饶命」,再然后,便晕了过去。

醒来后,腹中的疼痛退了很多。

萧榕就在榻前,问我:「袅袅,你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

我挤出一个笑,「妾身已经不疼了。」

「你怎么那么傻,不会等本王回来吗?本王自然会护着你。」

我摇了摇头,「王爷,我不想和王妃争,如果这能换来和王妃和平相处,安心留在王爷身边,我就满足了。」

萧榕眼中流露出痛色。

我看得出来,那不是装的。

正在这时,下人禀告王妃过来了。

萧榕让人把王妃带进来,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斥声说:「还不跪下!」

王妃不敢相信,「王爷,您竟然让妾身对这个贱人下跪。」

「难道不应该吗?」

王妃尖声解释:「明明是她自己要喝了那碗红花,妾身从未逼她!」

「她是大夫,对,王爷,她是大夫,那碗红花她肯定动了手脚。」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反咬袅袅,」萧榕怒道,「大夫已经看过了,因为那碗红花,袅袅再也不能生育?这样你就满意了?」

「没想到你恶毒就算了,竟然愚蠢至极,我怎么放心让安儿在你身边。」

「传我命令,以后不允许王妃出栖梧院半步,不能靠近安儿。」

王妃的命门只有两处。

一处为萧榕,一处为世子安儿。

她血色尽失,连忙跪下来向萧榕求饶,「王爷,妾身错了,请您收回成命。」

「妾身以后再也不会为难袅依。」

昔日高高在上的端王妃哪想得到,萧榕竟然会为了一个低贱的游医这样对她呢。

我在榻上冷漠地看着端王妃。

这只是开始罢了。

王妃自此被困在栖梧院中。

这回她没再砸茶盏,而是日日哭着求萧榕去见她。

萧榕日日夜夜陪在我的身边,还封了我为侧妃。

等到我身体痊愈时,萧榕把我抱在怀中,低声说着:「袅袅,我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我没有应承,而是轻声呢喃:「皇后才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若是旁人,铁定要斥责我大逆不道。

可他是萧榕,他早就用刺杀皇帝的刺客,把我拉到了大逆不道的船上。

他笑得胸腔微震,轻抚着我的长发,揶揄道:「袅袅,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是啊。

不然我怎么敢孤身闯端王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