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奇葩普信的一家子》 1 1

家族小辈中,就我一个女孩,我却没有一天感受过被捧在手心里待遇。

反而,我成了家族男人们的「背锅侠」。

从小到大,家里男人做错了事,都怪在我头上。

今天高考二模,我和堂兄董宇分在了同一个考场,还是前后座。

董宇一看到我,眯眯眼都睁大了一倍。

他朝我眨眨眼,凑到我面前说:

「亲爱的老妹,一会儿给哥抄抄你答案!」

我没有抬眼看他的肥猪脸,自顾自地整理着笔袋。

他一下变了脸,推了我一把,恶狠狠地威胁说:

「你哑巴了?你要是不给我抄,我让二叔抽你。」

我甩开他的手,放大音量,正色道:

「同学,这是考场,请你扭回去好好考试!」

声音吸引来了大部分考生和监考老师的注目,一位女老师往我们这块走。

董宇涨红着脸,瞪了我一眼,扭了回去。

我突然感觉下身有一股热流涌出——

我来大姨妈了。

我火速从包里掏出一片姨妈巾,起身去了厕所,其间看到了董宇猥琐的笑容,我忍了半晌,调整心态,才没把早饭吐出来了。

尽管在考场上,董宇一会儿背靠我桌子摩擦、一会儿又小声命令,各种威逼利诱,我还是不为所动,他没抄袭成功。

几天后,我捧着学校定制的年级第一奖杯,蹦蹦跳跳地前脚刚到家,后脚就传来了2个人的脚步声,和一道装作委屈巴巴地哭声:

「呜呜呜呜,二叔,你为我做主啊,

「我考倒数第一,全都是因为妹妹大姨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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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着白眼推倒客厅角落,冷眼旁观我爸将大伯和董宇迎进门。

大伯脸急得满脸汗,着急地拖着我爸的手:

「看把我孩子委屈的,都怪你女儿,怎么就不能控制控制呢。」

我爸蹙着眉,一脸懵逼,疑惑道:

「大哥,你慢点说,发生什么事了?」

大伯拍了拍董宇的背,示意他自己和我爸说,董宇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二叔,我倒霉死了,前两天二模的时候,董邱遇她来大姨妈了,导致我发挥失常,考了个年级倒数第一......你为我做主啊!」

大伯心疼地扶起来董宇,抚摸着他的脸惭愧道:

「我也有错,孩子考差了,我不分青红皂白先是打了他,他才说是邱遇来大姨妈了,你要说孩子早说出晦气了,能挨打嘛......」

我在一旁呼吸都急促了,盯着我爸,看他什么表现。

我爸竟然开始认真道歉:「大哥,都是我家邱遇的错,扰得你家又是成绩差了,又让你们一家不和睦了」

随后,我爸扭回头,大喝一声:「董邱遇,你给我过来!给你大伯、堂兄道歉!」

我冷笑一声,心寒了一度,虽然早就预知了我爸的反应,但真的来临时,还是气得呼吸一滞。

我晃了晃手里的奖杯,反驳道:「纯粹胡扯!要是来大姨妈晦气,我为什么还能拿第一?」

我爸瞥了我一眼,气急败坏地道:

「说了多少次了!女人这样是让男人倒霉的,过来鞠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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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感觉举着的奖杯好沉,压得我手不停地颤抖,我的眼圈变红了,弱弱地对我爸说:

「爸,我考了第一诶,你不夸我,现在帮着外人说我?」

我爸啪一下朝旁边的柜子拍去,直视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早就让你别读了,浪费钱,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把我们老董家男人的气运也毁了......你才是外人,你不知道吗?」

我的脸由红变得铁青,吼道:「好好好,我是外人,那你可别指着我给你养老,就指着老董家的一群男蠢货吧。」

我爸一愣,一时没有话语。

我又转而看向董宇:

「你可真逗啊,我来姨妈晦气?你自己几斤几两,没点数吗?

「你都留了几级了?我小你两岁,考试里次次都骑在你头上,多少次了?」

董宇龇牙咧嘴,大伯脸黑如锅底。

我准备继续说,被我爸打断了:

「你给我闭嘴,你妈也是个赔钱货,给老子生了个属羊的女仔,现在就敢目无尊长了,真是家门不幸。」

我呵呵两声,扯着嘴角:

「噢!孩子是我妈一个人生的啊,不是和你啊,我第一次见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

「怪不得我一点也不像你呢,我就说我爹不可能像你这么迷信愚昧。」

我爸气得跺脚,捂住胸口,指着我

「你...你...你,我不打死你......」

董宇藏在我爸身后,幸灾乐祸地做着鬼脸。

我举起奖杯就冲了过去,朝他的肥头就是【咣】的一下,给他开了瓢。

他嗷的一嗓子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呜呜痛哭。

我没停下,一边继续砸击,一边大声说:

「来,我今天就给你治治你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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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血顺着头顶流了满脸,凄惨异常。

「诶,你看你脑子里果然有这么多废料啊,

「我给你倾倒,兴许就能考高点了。」

大伯和我爸见我残暴的样子,都傻了眼,没了反应。

我知道,如果只是这样,等他们反应过来,我没好果子吃,我要扩大战场。

我打开了房门,大喊着:

「啊啊啊啊啊,属羊女发疯了,属羊女发疯了...」

吸引出街坊四邻,我就开始抄着奖杯,在家里的各处开砸。

什么我爸在某个大师那里求的保佑他长生不死的碑像、什么我爸泡的龙鞭药酒、什么我爸搭的求生男胎的阵法,通通扫到了地上,碎了稀巴烂。

我接近癫狂地笑着,肆意地摔打着,热血沸腾。

身体流窜着异常兴奋的血液,爽翻了!

家门口聚集着越来越多的邻居,都在窃窃私语,围观吃瓜。

我爸眼神流露出不知所措,大伯也蹲下护着瘫倒在地的董宇。

场面十分滑稽。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回头直视着董宇,董宇抖如筛糠,缩在大伯怀里,身下流出黄色液体。

——他吓尿了。

我又侧目漠然地看着我爸,我爸双手悬在空中,似乎在伸手向够他那些宝贝,但脚步僵在原地,不敢动。

只有从小看我长大的邻居温奶奶,拨开人群,迈着颤颤悠悠地步伐,却没有迟疑坚定地向我走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董囡囡,乖~你受委屈了。」

我的眼泪彻底决堤,反搂着温奶奶,吸着温奶奶身上特有的让人安心的香味,嚎啕大哭。

为今天,也为18年来日日因为迷信的男亲戚受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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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妈下班到家,人群已经散了。

我爸坐在沙发上,脚搭在唯一没有破损的茶几边缘,喝着酒。

我站在离我爸最远的地方仔细擦拭着奖杯上的血迹。

我妈进来都懵了,她惊叫道:

「啊!遭贼了?」

我爸哼了一声,恶狠狠道:

「还不是都怪你!三白眼、高颧骨,一脸克夫相,

「每天在外边跑不安分,不相夫教子家能好吗?」

我直接将刚擦好的奖杯,蓄力后砸了过去,

我爸【啊】的一声,闭了嘴。

我不客气道:

「男人,最好的医美就是闭嘴!」

我爸怒气冲天,拎着酒瓶朝我冲过来,我灵活闪躲在地上的一片狼藉中,只见我爸被杂物磕磕绊绊。

我妈见状,跑去厨房抄起一把刀,冲了过来架在了我爸脖子上:

「你敢动我女儿,我不会留情的...」

我妈的手剧烈晃动着,刀划破了我爸脖子上的一层皮,印出一丝丝血印子。

我爸停滞住,刚要张嘴说什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妈,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理了理嗓子,对我妈说:

「妈,你上一天班累了,快去休息。」

我妈放下刀,摇摇头:

「到底怎么了?家这么乱。」

我昂了昂头,将下午的一切讲给我妈听,我妈眼眶噙着泪,就要蹲下来收拾。

「还真都怪我,妈不仅没生儿子生了女儿,还是属羊的

「自己又在外边工作没在家相夫教子,才发生今天的家丑...」

我气笑了,扯起来我妈:

「妈,你是被我爸PUA傻了吧?你也是女的,凭什么觉得女不如儿,凭什么属羊就不幸福...凭什么女人就得在家相夫教子,在外边就是失职?

「男的是断手断脚,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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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说醒我妈,反而坚定地站在了我爸那一边。

他俩被我大伯怂恿,非要带我去庙里,找大师傅给我驱驱邪。

我看着我妈哭得梨花带雨求我的样子,心软了,答应了一起去。

我和我妈一上车坐到后排,我爸眼神就暗了,盯着我的后脑勺,看了又看。

我蹙着眉,疑惑地反盯回去。

他对后排,坐我旁边的我妈,喷道:「你出门前没给孩子收拾吗?」

我妈睁大眼睛,无辜道:「怎么了?」

我爸暴躁地拍着方向盘,吼道:

「他妈的,她绑了白头绳,是要奔丧吗?」

我妈挠挠头,无语道:

「邱遇绑的是雪绒花头绳,这会儿小姑娘间最流行了。」

我爸对着副驾驶座的大伯,说道:「女人就是不讲规矩,上不了台面...」

我咬着后槽牙,就要摔门走,被我妈拦住了,悄悄和我说:

「别理你爸,为了家别计较了。」

我看着我妈不争气的样子,内心翻了几个白眼。

一路上,我爸一边和我大伯天南地北的胡侃,一边单手开着车,时不时还在几个兄弟群里发几句语音。

我出声阻止了好几次,都不管用,只好默默系上了我和我妈的安全带。

我让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大伯也系上安全带,大伯将脚翘在车前头,懒洋洋道:

「这片儿我熟,没监控没交警不用。」

好言相劝不听,我也就不废话了。

突然,在一个转弯处,我爸没有看清来车,直接撞了上去。

【砰!!!】

我整个人惯性向前,晕头转向,眼睛一片模糊。

我焦急地扭头看向我妈,在模糊的光影下,她脑袋磕出血,没什么反应。

我看向前排,没系安全带的大伯就惨了!

身体在巨大的冲击里,腿受力朝后,上半身受力朝前,整个人挤压变了形。

上下半身折叠到了一起。

大伯渗血歪斜的嘴巴发出凄厉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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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眯着眼努力聚焦,看向大伯,被他怪异的体态差点惊恐症发作。

我腹诽道:「腰是彻底折断了,搞不好终生残疾。」

在医院里,整个家族的人哗啦啦一片都来了,男男女女围在抢救室前,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爷爷拄着拐棍,咚咚咚地敲着地,苍老的脸上满是担忧,急切地向我爸询问情况:

「老大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爸垂着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爸,哥在里边抢救呢,刚刚发生车祸了!」

爷爷捂着胸口,一字一顿道:

「怎么会发生车祸,你没好好开车吗?」

我爸惊慌着将双手在胸前晃着,振振有词道:

「爸,和我没关系,我开车开得好好的,这全怪董邱遇。」

我揉着撞疼的脑门,搀扶着轻微脑震荡的妈,大惊失色,还有我的事?

我爸指着我,接着说:

「你们快看,她戴了根白色头绳,这不是披麻戴孝的意思吗?这就是诅咒,根本是这丫头故意的,她见不得老董家好!」

我爷爷、家族里其他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我,眼睛里充斥着鄙夷。

我张大嘴愣了几秒,胸腔升腾出熊熊怒焰,大喝道:

「爸,你要不要脸啊!自己不专心开车,出了事就怪女儿穿着?」

这时,我爸依旧脸不红心不跳,还是和爷爷说着:

「爸,这丫头最近就很不对劲,前几天刚让大哥家儿子触了霉头,现在又害了大哥,我怕啊,她会害了你。」

爷爷看着我的眼睛变了变,严肃道:

「董邱遇,你给我跪下,你这女娃就知道折腾,看我不打你。」

家族里其他男性亲戚也纷纷叫嚣起来,让我听话。

我镇定地将摔碎了的手机掏了出来,打开视频,碎了的屏幕清晰地显示着车祸发生时,车内发生的一切。

一看一个不吱声。

「你们看清楚了吗?当时,我爸在玩手机发语音,根本没看前边,我大伯他不系安全带,跷着脚在台面上,没有正确坐姿。

「没看清我可以再放100遍,甚至可以把这个视频投稿到社会新闻里,让大家伙瞧瞧,是不是我爸说得出车祸怨女人!」

刚刚叫嚣的男性亲戚们,全体脸色由青到红,再到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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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还不死心,又换了个理由:

「就算不怪董邱遇,可是前车是个女司机,车技太烂了,女人就不该开车!」

全体男亲戚又开始频频点头,声援我爸这个理由:

「可不是吗!就算他看手机没注意到,可前边女司机怎么就不知道躲呢?都怪女司机!」

我爸松了一口气,我爷爷松了一口气、全体男性亲戚松了一口气。

好像,他们能自洽上了,又找回了他们熟悉的氛围。

可是,说曹操曹操道,女司机和几名交警走了过来。

女司机伶牙俐齿:

「我没听错吧,你是在造谣吗?」

我爸看到女司机瞬间就怂了,紧往我妈身后躲。

女司机扭头和交警接着我:

「警察先生,刚刚我们在路边就认定了全责了,全部责任在这位男士,可他刚刚又当众说谎,这我是不是能告他!」

交警嗯开肩头的记录仪,对着我爸:

「先生,您是对我刚刚的工作有什么质疑吗?」

我爸探出个脑袋,声如蚊蝇:

「没有,没有,不敢有。」

交警厉声道:

「你给我站起来,好好说,这是处理的态度吗?」

我爸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我妈则撑着他,对警察说:

「我老公只是一时口快,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我爷爷和男性亲戚都往后缩,反而奶奶和几个姑姑走到了前边,安抚警察道:

「警察先生,我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哈...」

「女士,是我们的错,我们全责,我哥他一时糊涂了,不是认真的。」

我扫视着这群窝囊废男性亲戚,和那些护着她们的女性亲戚,一时五味杂陈。

这个家族,从我记事起,就是女人担起重任,女人挣更多钱,女人担更多的担子。

可是在家族里、在外边,全是将功劳归功于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兄长,甚至自己的儿子。

而女人自己被迷信PUA,什么女性抛头露面不好,什么女性强势家不和谐,什么女性能干儿子软弱......导致她们自己不争不抢,在外给足了男性面子。

到头来呢?做牛做马是女性,家族最底层是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