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攻心》 第一章 今日是我生辰，韩绍宴设群臣，办得极为轰轰烈烈。

众人皆在下面庆贺帝后齐心。

韩绍攥着我的手，满脸柔情。

可却在宴会结束的那一刻，立刻松开我的手。

心中有些委屈，我扯着他的袖子。

「可是你说今晚要陪我的。」

韩绍转身，我察觉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愉，但他还是安抚性的拍拍我的手。

「阿茹听话，只是方才嫣然说有些不舒服，我去瞧瞧，待会就去陪你。」

我与韩绍一同长大，他在我面前从不以朕自称，让我也不必拘束。

思及此，我没再强求，只让他尽快来。

然后回到宫中，梳洗打扮，还让婢女将我珍藏的琴拿出来，然后守在门口。

可等了许久，依旧不见韩绍的影子。

夜色浓厚，我撑不住睡意倚在门口，直到肩上被人披下一张大袄。

猛得惊醒后，我一回头，却是宫女珠莲。

她是我最亲近的婢女，此时眼中带着忧虑，「娘娘，夜深了，陛下恐怕不会来了。」

「不来了吗？」

心中涌上一股酸涩，我抬眼看向宫门，那里黑漆漆的，透着一股阴冷。

「可他说了会来。」

「娘娘！」

珠莲低声叫道，眼眶有些湿润。

「陛下之前也曾说过只娶你一人，永远不会纳妾，可如今，柳姑娘的嫔位已经越来越高了。」

我一怔，嘴角有些苦涩，撑起身，由着珠莲搀扶我进了殿内。

是啊，我与韩绍青梅竹马，如今帝后同心不过五载，当年的海誓山盟就遥远的好似上辈子的事情了。

韩绍的眼中没有对我的情爱，取而代之的，是我那失踪十余年的庶妹，柳嫣然。

第二章 柳嫣然是父亲的最宠爱的小妾所出，可幼时走失，直到去年才被寻回。

那日家中设宴，我同韩绍一同去赴宴。

人群中，她在余晖下的面孔俏丽活泼，似深海明珠。

手腕处传来刺痛，我转身去看韩绍的表情，他已经看得失神。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意犹未尽的看了几眼。

「阿茹，我从未见过这般倾城的人。」

那一日，他头一次没有守着我，反而对着柳嫣然关怀备至，甚至在听说她流落民间学识不多时，还邀她进宫，让太傅亲自教导。

说完这话后，他似乎才想起来看我的表情。

「嫣然是我们的妹妹，这只是作为兄长对她的关心罢了，阿茹会理解的吧！」

我当然能够理解，如今我是他的妻子，是皇后，需识大体知分寸，怎么能不理解。

可后来，他在一次家宴上被柳嫣然的舞姿迷得目不转睛，当即封她为昭仪。

连一个目光也不曾给一旁的我。

他忘了我们曾经约定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是之前还有理由为他开脱，可现在，连自欺欺人都是不能了。

我守着凄冷的殿门过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正午，韩绍姗姗来迟，脸上带着歉意。

「阿茹，昨夜是朕食言了，嫣然夜间想家，说离不开朕。」

大概是看我神情冷淡，他愣了一下，掏出一个泥塑的兔子。

这是我以前爱玩的物件，他倒还记得。

「这是我亲手做的，给阿茹赔罪。」

我怔愣着看着这兔子，手艺没有我以前做的好，也不像自己捏的。

冰凉的兔身带着丝丝裂缝，犹如某道再也回不去的感情。

「好了，我还有要事，就不陪你了。」

韩绍耐心告罄，起身就要走，却听下人来报。

「柳贵妃来了！」

第三章 韩绍眼睛一亮，全然忘记自己方才的话，急急忙忙迎上去。

柳嫣然蹦蹦跳跳着蹿到韩绍怀里，似乎在抱怨他为什么不陪她骑马。

两人郎情妾意，我这个皇后倒像个外人。

我的宫女珠莲有些看不下去，想上前提醒，被我抬手拦住。

「柳贵妃，昨日皇上说你身子不大舒服，现在可好了？」

柳嫣然这才将目光移向我，「姜姐姐！」

她小跑过来，一脸委屈的表情，「昨天我不是故意不让皇上去找姐姐的，姐姐不会怪我吧！」

我笑得柔和，「本宫当然不会怪你，前提是你能安分守己。」

我到底也是个血肉之躯，见不得自己深爱的人被另一个夺去，尤其是这人还是我名义上妹妹。

柳嫣然果然变了脸色，可还不待她说什么，韩绍就蹙着眉牵起她的手。

「阿茹你这是什么意思？嫣然只是身体不好，她又不会和你抢什么。」

「所以是本宫错了？」

我扬着脸直视他，本来是想要霸气些的，可到底是被伤透了心，眼睛有些红。

韩绍一愣，软了语气，「阿茹，我不是这个意思，嫣然是我们的妹妹，我留她在宫中只是看她无依无靠。」

又是这个理由，我记得上次韩绍给柳嫣然名分时，也是说她被下人贬低。

可柳嫣然整日里花枝招展，纵马扬鞭，宫里谁会欺负她。

不过是个借口。

「我乏了。」

我不想再争辩，正想离开，却被柳嫣然叫住。

「我和皇上要去骑马，姐姐不去吗？」

我还未开口，韩绍便先我一步拒绝。

「皇后一介闺中女子，怎么会骑射？」

只这一句，就点出我和柳嫣然的差距来。

我是名门贵族之女，从小就被困在深院里，我父亲是当朝宰相，母亲是将军府独女。

从小父亲就教导我温柔得体，所以我一直被困在那个院子里。

直到遇到韩绍，我以为他是真爱，是救赎，现在却觉得，这皇宫也是一个牢笼。

「珠莲，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竟然也开始觉得情爱这种东西是抓不住的。

「娘娘今年不过二十又八，还年轻着呢！」

那为什么我觉得这太阳不如十年前的亮了呢？

连这宫墙，也比以往高了许多。

第四章 傍晚的时候，下人来报韩绍骑马时摔了腿。

我前去探望，推开门却见床上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明明是自己受了伤，却还在安慰柳嫣然。

我想起曾经刚和韩绍在一起不久时，他但凡受什么小伤，必定要抱着我哭闹一番。

「阿茹你看，今天我不小心摔了一跤，都青了！」

我担心地给他上药，问他疼不疼。

他就抱着我猛亲一口，「阿茹吹一口就不疼了！」

如今，他只会慌张地松开柳嫣然，淡淡地问一句。

「你怎么来了？」

原来爱与不爱的区别真的很大。

我突然觉得没了兴致，半刻也不想在这呆下去，「臣妾来看看皇上，皇上既然无事，臣妾就先走了。」

韩绍虚伪的留我，被我拒绝。

「皇上这屋子有些闷，臣妾待的不习惯。」

这只是个借口罢了，谁知刚出殿门不远，珠莲突然低声问我。

「娘娘也觉得陛下的寝宫有些异常吗？」

我疑惑的看她。

珠莲面色严肃，声音愈发低沉。

「奴婢的祖母以前在西域经商，曾给奴婢看过许多西域的医术，方才我闻着那香气有些熟悉，像是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

我心中一懔，有些不敢置信。

谁有胆子、又有能力在皇帝的寝宫中下毒呢！

「珠莲，你说的可是真的？」

珠莲慌张地跪下，「娘娘，奴婢没有恶意，只是闻着很像，可是不是还要太医查验。」

「可是中这毒的人前期的症状是——头疼易怒。」

第五章 为保谨慎，我并没有透露珠帘的话。

可是不久后，果然听下人传言说皇上最近在朝堂上过于严肃了些，且杀伐果断，不少大臣被迁怒。

连父亲也写了一封家书探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想到珠莲说的症状，赶去找韩绍时，正撞见张太医从里面出来。

「陛下最近怎么了？」

张太医行了礼后，叹了口气，「陛下最近总说头疼，可我也没有查出什么异常。」

我心下一沉，正要进去，张太医连忙叫住我。

「娘娘要小心些，陛下最近心情不好，且扬言说——只柳贵人陪着。」

柳嫣然……

脑中灵光一闪，我突然想起之前我命人调查柳嫣然的过往时，查到她曾经被一个西域的商人买去做过舞姬，后来她趁机逃到中原，机缘巧合下被父亲的一个老友看见才找回来。

一切都很顺其自然，可这个巧合是不是有些多了。

我按下心中的疑惑，走进殿内。

柳嫣然果然又在，她捧着一碗药膳，笑眯眯地哄着床上的人。

而韩绍不时揉着头，却在看柳嫣然时展开笑颜。

直到看见了我。

「贵妃可否先出去，我有话要和陛下说。」

柳嫣然放下碗，眼里带着笑意。

「姐姐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妹妹的面说吗？」

「是啊！」

我指着门外，「怎么，如今我这皇后的话，已经不管用了么？」

纵然不得宠，我也是相府的嫡女，论身世论论地位都比柳嫣然高。

连韩绍都不敢轻易动我。

柳嫣然愤愤地离开了，她表情不愉，韩绍亦是。

「想说什么就赶快说吧！」

我淡漠地看他，「你如今这症状，有些想中毒，柳嫣然身份存疑，可能是她……」

「放肆！」

话还没说完，韩绍突然扬手甩来一巴掌。

「姜茹，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韩绍满脸怒气的瞪着我，「你就是嫉妒嫣然，居然连这种鬼话都编的出来！」

「朕已经给了你皇后的位置，你还有什么不满？」

脸上火辣的疼痛直达心底，我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终于彻底醒悟。

「是我错了。」

不该妄图救你。

我看着他笑，笑着笑着又觉得眼睛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