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卑微女主谁爱当谁当》 第1章 我没想过开门回家会见到这样的场景,一堆五彩缤纷的喷花筒“砰”地在我面前炸开,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崴断了我的九厘米高跟鞋鞋跟。

“生日快乐!”几个好友笑着齐声朝我大喊,吴文浩站在他们前面,冲我笑得最欢。

我脸僵了一瞬,立马调整好表情,挤出一张笑脸,捂着嘴假装惊喜。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进门后看着客厅处处堆满的气球装饰、散落一地的玫瑰花瓣和挂满背景墙的星星彩灯串,原谅我的冷漠,我当时内心的确只有一个想法。

我好希望这些人都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你怎么把他们叫来了,我不是说了今年不想过生日吗?”

我熟练地将案板上的鱼切好花刀、裹上面糊,顺着锅边沿滑进油锅里去炸,热油声“噼里啪啦”地在厨房炸响。

吴文浩就是这个时候进厨房来的,他在冰箱里翻翻找找,听见我问他,头都没抬。

“生日怎么能随便过呢?大家早就想聚聚,就等你生日呢。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沉默不答。

一滴油星子溅出来,落在我的手背上,一阵生疼,我轻“嘶”了一声。

“冰箱里怎么没有冰啤酒了,宝贝你没买吗?”他又问道。

我一手提着鱼脑袋,一手拿着大铁勺,一下一下舀起锅中滚烫的热油往上淋,这样出来的形状才好看。

“我忘记了,你赶紧去楼下超市买一箱,菜还得等一会儿才好,现在冻上,吃饭的时候应该凉了。别忘了给瑶瑶买一瓶可乐,她不喝酒。”

听着客厅传来的朋友们的笑闹声,我没时间跟他发泄情绪,习惯性地开始计划安排,再仔仔细细地跟他一一列举清楚。

“好嘞,我这就去。”他走过来,在我脸颊亲了一口,说了句“辛苦宝贝啦”,蹦跶着就出去了。

看着灶台上我刚刚匆忙收拾出来的一堆大大小小的碗碟、待处理的各类肉菜,听着客厅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的玩乐声和游戏声,我把刚炸好的整鱼放到案板上,忍不住拿起菜刀,一刀剁下了鱼头。

真可笑,我生日当天,顶着“宝贝”的头衔,干着老妈子的活儿。

晚上九点多,饭菜终于烧好端上桌,朋友们纷纷围着客厅茶几落座,积极地给我捧场。

“灵灵,你这手艺太棒了,什么时候教我两招。”

“这鱼可太好吃了,配上你调的这酱汁简直绝了!”

“来,让我们举杯,感谢吴氏夫妇的热情招待。”

第2章 吴文浩得意洋洋,说:“那是,我老婆这手艺在专业厨师面前也不带怵的,你们真是越来越会装了啊,又不是第一回来,还跟我们客气上了,赶紧吃!”

我举杯轻轻碰了下,笑着说:“你们吃得开心就好!”

吃饱喝足之后,朋友们照例催婚,这已经成了最近几年我们的聚会上大家最爱提起的保留节目。

“你俩都25了,还不结婚啊?”

“这么多年,我们班可就剩你们一对了,再拖下去我真怕你们也散了。”

“就是,小吴赶紧求婚安排上啊,到时候记得叫我们。”

……

吴文浩拿起盘子里的炸花生米往他们身上砸:“会不会说话,我老婆永远十八岁。”

又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我这不是刚摇到号吗,等解决完房子,我马上带她去领证,放心吧,到时候随份子你们谁也别想跑。”

我听着他的话没有附和,端起饮料杯掩饰心虚。因为他说领证的时候,看着他熟悉的侧脸,我是犹豫的。

七年了,我真的还想跟身旁这个男人结婚吗?我们结婚会幸福吗?我带着虚假的笑容面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叩问自己。

答案是,没有答案。

聚会结束已经是深夜一点,吴文浩把朋友们送到楼下,我把自己陷进沙发里,终于有时间揉了揉因为穿高跟鞋一整天已经红肿的脚趾。

加班回到家又被计划之外的热闹打扰后,剩余的寂静不会让我感到失落,我长出一口气,只觉得无比轻松。

我闭着眼感受安静的快乐。

可惜太短暂了,吴文浩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很快叫开了我难得休息的眼睛,我叹口气,强迫自己从柔软的沙发上撑起疲惫的躯体,去给他开门。

“你这不是有钥匙吗?”看着他食指上来回转着的钥匙,我有些生气地问。

他显然还在兴头上,吹着口哨,换上拖鞋,拥着我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就喜欢回家有你给我开门的感觉。等我们买了自己的房子,到时候我就天天等你来给我开门,想想就觉得幸福。”

“我要上班,没空天天待在家给你开门。”

“那我们就谁下班早,谁就给另一个人开门。”

“幼稚,是钥匙不好用,还是你自己没长手?”

“这是浪漫,你现在怎么一点生活的仪式感都没有?”

“因为我只看到了满地的鸡毛蒜皮。”

我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客厅。

第3章 茶几上满是油污的空盘,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爱心纸片和彩带,不知被谁踩爆的气球孤独地躺尸在木色地板上,玩剩下的奶油蛋糕和不小心倒出来的可乐在桌角黑白交融,像烂掉的琴键。

一切都乱透了。

时钟指向两点,我的视线望向他的脸。

“这么晚了,你收拾吗?”我问。

“哎呀,别管了,明天找家政收拾吧。”

“又浪费钱,你别忘了我们交完首付还有贷款,就我们俩的工资,以后的日子可不轻松。你以后充游戏能不能别那么大手大脚?”

“我爸妈都说了要资助我们,那不是你不愿意吗?”他嘟囔道。

我冷冷地看他一眼。

“好了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睡觉去,明天还得上班呢。”

吴文浩敷衍着推我往房间走,我没有再继续跟他吵下去。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对未来永远只有美好的想象,他一直在象牙塔里抬头仰望月亮,而我埋着脑袋忙着捡六便士。

是我活该,谁让他的象牙塔是我亲手造的,当初是我不知深浅,如今我愿自负盈亏。

只是终于躺倒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熟之前,我掀开吴文浩搭在我腰间的手臂,心里不禁有些恨他。

曾经他说喜欢我灵动的双眼,如今却还我满目疲惫。

隔天我请假提前下班,一个人去银行咨询房子贷款问题,我到的时候银行排队等号的人太多,供人休息的椅子早已坐满,我只能将上半身倚在墙上靠站着,尽量为可怜的脚跟省些力。

吴文浩向来是不管这些琐事的。

不,公平地说,刚开始是他不爱管,后来在我的纵容之下,他习惯了不用他管,是我自以为是的包容惯坏了他。

我没资格怪他。

毕业同居三年,房租是他在交,做饭家务从来是我全包,他唯一会帮忙做的,就是给家里的猫铲屎。

第4章 猫是他前不久捡回来的,我也喜欢,但我很清楚自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承载另一条生命,所以他把猫带回来的那天,我挺崩溃的。

但捡回来了总不能再丢出去,我最后也只是愤愤地说了一句:“你自己的猫自己铲屎,我不管。”

他答应得很痛快,目前为止也确实说到做到。他总是这样,时好时坏,才让我一直狠不下心来,让自己在忍不了和舍不得之间被反复磋磨。

只是我每一次撸猫的时候都在担心,担心他又是表面的温柔。

他的温柔是海上的浮冰,溺水的人总是错把他当成浮木紧抱不放,直到冰化了才傻傻地明白过来,然后绝望地看着自己沉入海底。

如今他看猫的样子,常让我忆起最初他看我的模样。

我和他开始于高三那年,如今我这样泥足深陷,只能说是命运弄人,总是在我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给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我爸爸是我高三那年肝癌走的,他离开前,拉着我的手,满眼含泪放不下心的样子,我仍记忆犹新。

表面越开朗的人伤痕藏得越深,我本是个外向的性子,玩得好的朋友很多,回到学校后,收到的安慰自然也多,每一次我都笑着说没事,试图避开话题。

因为他们的每一次安慰也是一次提醒,提醒我,我永远失去了这世上最爱我的人。

但悲伤可以隐藏,却无法抑制。我只在有中午教室没人时,才敢放肆地哭。

他是走读生,平时都下午踩点来教室上课,那天不知是没回去还是提前到了,反正我哭到泣不成声时候正好被他撞见。

高中前两年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甚至话都没说过几句。

所以他一脸担心地朝我走来的时候,我是想回避的。

但他没给我机会,直接甩了个直球。

“你没事吧?别太难过了,”他似乎情商不高的样子,“你爸爸在天上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我抽泣着,尴尬地问。

“你连续请假那么多天,同学都在传……”

“……”我一时无言。

他忽然想到什么,跑到自己书桌里拿出一块琥珀递到我眼前。

第5章 “你看,这块琥珀里有一滴小水珠,卖我那人说是一亿年前的,可能是凝结成形那时候刚好下了场雨,就这么保存下来了。一亿年过去了,那场雨还在。神奇吧?”

“你给我看这个干嘛?”我莫名其妙。

他搔搔头,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东西看似消失了,但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你爸爸不在了,但你可以把你的脑子当成琥珀,把和他有关的回忆保存在心里,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离开。”

我被他的无厘头比喻成功逗笑,擦干净眼泪。

“能给我仔细看看吗?”我伸手向他借琥珀。

那大概真花了他不少零花钱,他递给我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我也谨小慎微地接过,轻轻摇了摇,那颗水珠也跟着轻晃。我看着这一亿年前的雨,心却难得地放了晴。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我看着他泛红的脸,闪烁着微微的光。

我们之间明明是他先招惹我的,但后来却是我不可自拔地陷得更深。

我是住校生,帮住校生带早餐这件事,没几个走读生愿意干。

多麻烦啊,带了一个就有一群人求帮忙,要求还花样百出,谁愿意在高三这么紧张的时候,每天早上牺牲掉难得的睡眠时间去为别人的食欲买单。

所以吴文浩主动给我带了一个月早餐之后,我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立马说是。

我那时候实在是太需要安慰了,我需要有个人、有件事来填补我生活中突然缺失的空白。

但我只是笑,没说话,在高三这样的时刻谈恋爱会让我对刚离开不久的爸爸产生深深的愧疚。

每年毕业班高考之前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来纪念青春。我们那时候流行请好朋友或者喜欢的人在自己的校服上留言,大多都用歌词表达心意。

他抱着前一夜洗得干干净净的蓝白校服走向我的时候,耳边都是同学们的起哄声。

“你能不能给我写句话?”顿了顿,又补充,“作为对我的告白的回复。”

周围顿时拍桌子声、吹口哨声闹成一片,我只听得见自己心跳如鼓。

我握着笔接过他的校服,一笔一划郑重写下一句:我给你全部全部全部自由。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我们的爱开始的时候是对等的,是我自己把砝码加得越来越重,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和纵容他,才让我们感情的天平彻底失衡。

那时候我太天真,见过的人少,不知道有些人的喜欢,只有三分钟热度。

以至于最后我们的结局如同当初我自己亲手写下的那句话。

我一语成谶,放手还他,也还自己自由。

第6章 摇号的房子就像开盲盒,价低也难得,990套房源,2970个人入围,不知道吴文浩转的哪条锦鲤显灵,他居然摇到了106号。

查到摇中号那天,他意气风发地跟我说:“看看我这运气,这还不是随便选。等交完首付,我就带你去领证。”

那时我以为我们的故事终于可以完美结尾,高兴地应“好”,暂时将过去生活的一地鸡毛抛之脑后。

只是这幸运来得太突然,我只有短短几天时间凑钱。

当年爸爸生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存款,这几年妈妈一个人打工,光是支撑我读书和两人的生活就已殚财竭力,我知道她没什么钱,所以当她一口气给我转了30万的时候,我被她吓了一大跳。

我生怕她一时冲动为了我去借什么高利贷,赶紧打电话问她:“妈,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自己存了一点,又找你舅舅借了几万,放心,妈以后慢慢还,你和小吴好好的。”

她话说得轻飘飘,我的心却霎时压了座大山,我清楚她是个多倔强的人,不求人是她的人生信条,当年家里最缺钱的时候,她也没向亲戚张过口。

如今又老了几岁,却要为我拉下脸皮说好话。

“妈,欠舅舅的钱以后我自己还,你帮我谢谢他,告诉他过年我请他喝茅台。”我怕她担心,把喉咙里的哽咽咽回去,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一下感觉喘不过气来,使劲拍打自己的胸脯好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些。

吴文浩彼时正在打游戏,听见我的动静,头都没回,随口问我怎么了。

我说不出口,生理上、心理上都是。

大学毕业三年,他嘴上一直说着买房娶我,但他工资和外快加一块儿,每个月最多也就不到两万,日子过得又松快,攒没攒钱我不清楚,电子产品和手办倒是攒了不少。

不过他一直有坚强的后援,从来不愁钱。

刚得知我们要买房的消息,他爸妈就笑呵呵地提出他们家可以出首付,以后的贷款也可以用他爸妈的公积金来还,就当送给我们小两口的婚房。

当然,房产证不会有我的名字。

我也自然没有答应。

收到妈妈转账那天晚上,我把吴文浩拉到床上对坐着,一字一句跟他约定得清清楚楚。

190万的房子,60万的首付一人出一半,婚后贷款一起还,房产证写两个人的名字,婚前做好财产公证,省得以后离婚争得难看。

他当时正开着三台电脑,戴着他刚购入的新款耳机,游戏打到一半,被我中途拉来谈正事,满脸的不耐烦,我话音刚落,他就连声说“随便”,然后立马奔回了电脑面前。

我之所以把这幕记得清清楚楚,不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是他戴上耳机时随口抱怨了一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计较,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了,真没意思”。

我承认他说得对,现在的我看重物质,冷漠、现实,遇事第一反应就是规避可能的风险。

的确好没意思。

都说婚姻最重要的是信任,可是我赌不起。

更何况他已经让我输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