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豪夺,被迫臣服》 第1章 大雪纷飞的夜晚总是显得格外安静,林溪裹着爷爷留下的厚棉衣,正在桌案前完成睡前最后一项工作:记账。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的敲门声,“大夫在吗?大夫在吗?有急症需要医治。”

林溪顾不得账本,快步走到门前,通过门缝确认来者身份。

说实话,林溪迟疑了几秒,来者三人皆黑衣夜行。

一人正拍门叫喊,且背上有一重伤之人,还有一人则手臂受伤。

屋外声音更加急促,甚至有闯入之势。

做为医者的本分冲淡了林溪此时的恐惧,她裹紧了下棉衣,开门迎人。

屋外人看见门已开,两人立刻往屋里冲。急切地说道“快叫你家大夫过来,诊金不是问题。”

林溪探头看了屋外的情况,并无其他异样,快速关门道:“我就是这家医馆唯一的大夫。”

刚才拍门叫喊之人神色一变,“只有你一个年轻女大夫吗?我们再去找找其他医馆。”作势就要离开。

林溪一面去拿诊箱,一面说道:“这个村庄就我这一个诊所,还有一位医者外出购买药材了。

你背上之人伤重待医不容等待了,你现在外出走一圈最后还是会回到我这里的,到时候如果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那就得不偿失了。”

另一人看了一眼重伤者,抬起受伤的手臂做礼道:“烦请姑娘救治。”

林溪这才看清了重伤之人的样貌,长眉挺鼻薄唇,虽面色惨白眉头微皱,但不掩他上位者的气势。

再加上内里衣衫质地丝滑,此人绝非寻常之人,财富与权力定然都是他囊中之物。

林溪心里想着:还是尽快医治好他,送他离开为上策。

林溪甚至用上的自己珍藏的治伤良药,那可是她花费众多珍贵药材研制而成的。

他重伤在肩上,利箭刺入且附带毒素,林溪熟练的清洗伤口,缝合,上药,包扎等等。

花了三个多时辰,直至结束,林溪发现他早已疼痛得汗流满面,面色通红,毕竟这个时代是没有麻醉药的。

但整个过程,林溪未曾听到过一声叫喊,此人心智耐力绝非常人能及。

“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林溪算是给了旁边两位随从一颗定心丸,然后便独自去抓药煎煮了,

林溪煮好药回来之时,患者已经清醒,她独创的金创药果然药效非凡。

但林溪只觉清醒后的他气质过于冰冷疏离了,加上空气中还有未散去的血腥之气,屋外呼啸着的阵阵寒风,林溪的身子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不过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刚煎好的药,趁热喝了吧。”

旁边的随从立马接了过去,“谢谢大夫。”

“姑娘如此年轻,医术竟如此了得,尤其是刚刚上药时涂上的金疮药我竟从未见过如此好物,这北境偏僻之地也竟卧虎藏龙。”

病榻上的人淡淡说道,夹带着好奇与质问般的强势。

林溪被他这淡淡的声音问得心中一惊,强装镇定答道“医馆乃我祖父留下,家中世代皆在此地行医,小女子从小耳濡目染,幸不辱家中名声。”

显然这番回答并没有说服眼前之人,他眸底闪过了几分思量。但许是重伤在身,未再继续多问。

林溪给她们拿去了自己经久未用的火盆,点燃了所剩无几的炭火,那位未受伤较为强壮的男子立马接了过去,并恭敬地说道:“谢谢姑娘”。

“这里夜晚太凉,让他烤烤火能对他恢复有利。”林溪说完又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药箱,“里面有纱布药物,你可以给那位同伴的手臂包扎一下。”

说完林溪就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她喝了一杯温水才稍微压下了心中的惊慌。

重新歇下后,林溪意识到夜再也难以回归到先前的寂静了,屋外的走动声牵动着林溪的心绪,窗外寒风的呼啸声更是声声入耳。

17岁的外貌下,是来自21世纪26岁医学生的灵魂,她当时正在为了期末考试熬夜复习,结果一觉醒来就莫名奇妙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如今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多了,经历了爷爷去世的变故后,她日复一日在这艰苦北境守着这个小医馆,快要为五斗米折断了腰。

那账本不管如何算来算去,就是没啥结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屋外人来者不善,身份多疑。而自己孤身一人,且又显得格格不入,林溪心中不免升起些许不安。

医馆里爷爷的另一位学徒沈词安昨日才出发购买药材,至少一个月方能归来。

自己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谨言慎行,少言寡语。

次日依旧是个大雪天,唯一不同的则是林氏医馆闭门未开。

林溪一大早就给他检查了伤口,熬制了汤药,然后默默回到柜台前,看着昨天未曾合上的账本。

眼前人还没有付账,必须去要过来,凭借他们的财力自己可以好一段时间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林溪又熬了一碗汤药,端过去时,还是那个随从接的。

只是这次林溪顺带说了句:“给公子治病用得是上好的珍贵药材,诊金加上药钱一共十两银子,麻烦付一下。”

三人无一人回应,林溪呆呆地站了两秒,又重新厚脸皮且提高嗓门道:“十两银子,麻烦付一下。”

“今晚烦请姑娘同我们一起离开,不出意外,十日之后我派人送你回来,一百两黄金。”

病床上侧卧的男子,冷声淡淡说着,旁侧站立的两人,手握兵剑一言不发。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林溪才缓缓开口道:“我可以拒绝吗?”声音略微有些发抖,一股寒冷从脚爬到头。

她做为一名医生自小惜命得很,尤其是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更是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接受任何新的变故。

林溪是一个典型的小镇做题家,小时候听老师父母的话认认真真上课学习。

长大之后有了自己的价值观体系,就做着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努力而认真得过着自己平平淡淡的日子。

她不喜欢变化、也不享受冒险。

人生中最大的骤变就是上初中时妈妈去世、爸爸再婚。

那一次的变化让林溪痛苦地撕心裂肺,转眼间就成为了一个上寄宿学校独立生活的孩子,也让她被迫成为了一个生存能力、适应能力都很强的人。

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林溪花了好久才接受的现实。

眼前的生活虽然清苦,但好在安宁,远方虽有战事但自己尚未被波及,苟且偷生还是轻而易举的。

要是和眼前的人一起离开,那就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境地了。

“不行。”病榻上的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声音很是好听,也很是决绝。

林溪在心中咯噔了一下,第一次感受到了上位者的权威。

不存在商量,只有命令,只需要臣服。

这是林溪第一次离开林家村,带着些许惶恐和不安,她只匆匆留下了一封留给沈词安的书信,便坐上了离开林家村的马车。

林溪知道正在驾车的两人,昨日叩门的名叫常武,受伤的名叫常平。

而和自己同坐马车之内的,则名叫萧慕阳,被称呼为主公。

马车正在雪天中疾驰着,林溪完全坐不惯也坐不稳,胃中已掀起了滔天巨浪,只能不断调整坐姿寻求最舒服地姿势假寐。

而萧慕阳带伤却依旧能保持着坐姿平稳身形挺拔。

林溪实在是受不了这马车的颠簸,皱着眉头忍不住道:“我们可以稍微慢点吗?我的五脏六腑都要翻过来了。而且这样你的伤口很容易裂开的。”

“忍着”

多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林溪忍不住怒气冲冲的看向他,正好撞进的却是一双沉默、平静、隐忍的眼眸。

林溪只得偃旗息鼓,她的心情再度抑郁了两分,堵得慌。

马车就这么奔驰了两天两夜,中间换过马但未歇过客栈,林溪这两天只喝了些水,带得干粮基本未动。

林溪就在昏昏沉沉之间,听到马车外响起了打斗声立马惊醒,然后就是马车开始不受控制得向前飞奔。

萧慕阳立刻拽住缰绳,控制马匹的行进方向,林溪虽然天旋地转了一番,但好在没有受伤,两人丢掉马车开始往林子里跑。

第3章 回到军营后萧慕阳便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了营地中心的一个营帐。

不出意外那便是主帅的军营了,外侧还有人看守着。

而林溪被安置的营帐则就在萧慕阳的旁边,常平还给林溪准备了男子的衣物。

并一再提醒让林溪尽量不要随意走动惊扰其他军中之人,并叮嘱她外出务必换上男子装束以方便行事。

外面寒风呼啸着,营帐内尽管有火炉燃烧着,但条件实在是过于艰苦简陋了,连床铺上也仅仅只铺着草席。

林溪只得不停喝着桌上的热茶,让自己的身子暖和起来。

她分析目前的形势,根据刚才从常平那里探听到的消息以及自己所看到的一系列现象,基本可以断定萧慕阳是这里的最高统帅。

此等位高权重之人,有定人生死之权,自己必定不能得罪、也定然无力攀附。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尽快回到林家村。

萧慕阳应该已无大碍,而自己此次被带回营地的原因,也定是为了应付路上的不测变化,如今使命已经完成,只需要找到人护送自己返家即可。

虽然自己在21世纪有一个人出去旅游过,但在没有高德导航的时代林溪是不敢一人长途外出的。

尤其是现在边境战事将起,周围鱼龙混杂,她又全然不会防身之术。

她想到这里,便决定寻找个合适的时机去找萧慕阳。

在营帐外守着的是常武和常平,而他们见到林溪时竟点头问候了一下,不加任何阻拦便放林溪进去了,仿佛林溪会来拜访就在他们意料之中。

萧慕阳正端坐在书案前,他上臂袒露,一位军医正在替他上药包扎伤口。

让他竟面不改色地看着案前地一卷书,一只修长的、骨相极好的手轻轻翻过一页。

林溪的到来让他微微抬起了头,眼神从书案前移到了林溪身上,她穿着臃肿的男士服装,显得有些笨拙憨厚,竟略带了点可爱之气。

“我想请您派几个人,送我回家。”

林溪直接了当的说道,同萧慕阳这种精于算计之人谈话无需拐弯抹角。

“近日军情复杂,无人得空可护送你回去,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下,有任何需要可以和常平交代。”

“我在军营中会引来诸多不便的,于我名声不利,于时运也不吉利。”

这个时代的女子重名节、将士也以女子在营为不详,林溪只能借此理由硬着头皮说道。

哪料换来一声嗤笑,“你呆在军营不要四处走动,况且名声这种东西不像是你会计较的,否则怎会在深夜让数名陌生男子进屋,现在看到男子赤膊面不改色。至于祥不祥的,这些牛鬼蛇神之说我不信,我的将士也不会信。”

林溪语塞,感觉自己被讽刺了但却又无力反驳,当日放他们进屋一是因为自己知道他们强闯定然无法躲过,二是作为医生她坚守着自己医治救人的本分。

但这些她都无需和眼前之人解释,她的当务之急是回家。

“本王说过会送你回去,定不会食言。”他说着整理好衣襟站了起来,之前他都因为重伤在身被人搀扶着,而如今他站在自己面前。

这是林溪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他的身高,挺拔修长的身形,更加突显了他身上军旅之人的气势。

不同于在电视里见过的,在淡淡血腥味之中,林溪感觉自己的渺小得已无权掌握自己的生死。

他刚刚自称为本王,之前常平常武应该是在外不想暴露他的身份,如果他是王爷那确实可以定自己的生死了。

“啊啊啊啊”林溪脑后传来刺痛,控制不住地大叫了起来。

“我先前还说你医术了得,看来是医者不自医。”

萧慕阳修长的手指覆盖住了林溪整个后脑勺,微微使劲便试探出了她头部的伤,是自己之前在山洞中锁她喉时不小心磕碰到的。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林溪自小怕痛,就算穿越过来了这个毛病依旧未改,吃痛之下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这么怕痛吗?我看你替我处理伤口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萧慕阳示意军医过来,让林溪坐下,开始上药了。

“是你下手没有轻重,有人会往别人伤口上使劲按压吗?你刚刚的力道,我就算原本安然无恙都能被按出来个包。”

林溪平白无故受了这些疼痛,开始不管不顾地暴躁输出。

“啊,疼疼疼,稍微轻点。”林溪控制不住伸手去阻拦军医上药的动作。

“我下手重,这军医也下手重?”萧慕阳微微用点巧劲,一只手便覆盖控制住了那两个乱舞挣扎的小拳头,另一只手则扶着林溪额头,以定住她的脑袋瓜防止随意乱动。

他直直站立在林溪面前,示意军医继续,“嘶嘶”的挣扎声不时从林溪口中溢出,完全被疼痛侵蚀的她。

甚至已经忽视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

手掌相握,又是如此之亲密。

直到军医换完药,林溪才意识到不妥并快速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捂了捂后脑勺的纱布。

军医上完药之后,便从营帐中退出,脸上带着些抑制不住的欣喜,连走路的步伐都变快了。

他几乎一生都追随着这位年轻的王爷,如今已经快六十岁了。

王爷从幼时开始就被奸人数次所害,未到成年便开始征战沙场,如今已到而立之年,身边却无一女眷身影,他为此还旁敲侧击问诊疑心王爷有隐疾,担忧过好些时日。

现如今可好,来了这么一位医术精湛的小娘子,引得王爷频频关注、青睐有加。甚好甚好。

…………

这几日军营中的操练更加频繁,林溪则在军帐中宅着,非必要不外出,但其实也并不无聊。

因为军医吴大夫会每日来为自己换药,然后还拿了好几本他珍藏的医书典籍来和林溪交流探讨。

林溪本来就是学的中医,来到这个时代后也得到了爷爷的真传,如今又能够看到如此多的古书那真的是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林溪算是沉浸在学术的世界里面了,但是这样过了五日之后。

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去问问,自己预估何时可以回家,毕竟有个预估的归期也总归是好的。

结果这一次自己走到营帐门口时,却被常武挡在了帐外,“王爷有令,除军情报告,一律不允许进去打扰。”

“好的”毕竟最近军营中气氛紧张,他作为军队统帅,军务繁忙也是应该的。

林溪本想回自己帐中,但想想反正已经过来了,便又折返到常平身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我预估何时能够回家?”

“这个,恕常平不知,姑娘还是得问问王爷。”

“我从未离家超过三日,家中医馆还需我照料经营,所以盼望有个归期。如若他时间方便了,烦请告知一声,感谢。”

“进来吧。”帐中传来沉稳有力的声音。

他一身军装,独自一人在沙盘之前,看着地势分布、军力部署,都不曾抬头看林溪一眼。

“听说你近日经常与吴大夫交流医术?”

“对,吴大夫医术精湛,愿倾力相授,我感激不尽。”

“那便多留几日又有何妨,何必如此急切欲知归期。”

“家中虽已无至亲挂念我,但有些病人还等着我前往复诊医治。我若不在,他们需得多步两个时辰前往邻村进行医治,总归是不方便的。”

萧慕阳总算是微微抬起了头,眼神从沙盘上离开了。“我知道了,五日之内吧。”

“那就太好了,谢谢你。”林溪欣喜若狂,她莫名相信眼前这个军中统帅必能做到一言九鼎。

萧慕阳被她欣喜明亮的眼睛和语气感染,在不经意间,心中的某个地方被微微触动了。

第4章 林溪这几天的担忧困惑,总算是因为眼前之人的承诺而有所安定了。

她孤身一人在这冰天雪地的塞外营帐之中,内心始终都是存着些担心害怕的。

毕竟战场总是承载着死亡的。

林溪想着他必定还有军务要忙便准备离开了,毕竟这些天,他这个营帐的灯火就从未熄灭过,他虽然还有伤在身但必定无过多时间休养,

“你说这漫天的大雪,是不是可以将所有的血腥味都隐藏掉。”萧慕阳盯着眼前的沙盘,又是那种淡淡的语气,但每个字却都透露着刺骨的冰冷。

林溪未曾想到自己会被问这样的问题,她只感觉到杀意已起。

营帐内的烛光一点都没有让他的周身变得柔和,反而是映射出了那一身铁衣的寒冷。

林溪还是沉默着没有进行任何回答,营帐内安静得,可以清晰听到外面大风呼啸的声音。

“夜深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萧慕阳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安静。

林溪准备离开,已经走了几步之后,想着眼前这个孤勇的将军,肩上承载着千斤的重量。

也许是被他的送林溪归家的承诺触动,也许是他衣着的加成,也许是林溪从小做为好学生对战士的敬意使然。

她最终停下了脚步,眼神真挚地开口道:

“我相信你可以送我回家的,这里的每一个战士也都相信你能带他们凯旋归家。”

林溪在军营中多日,已经感受到了坚守此地之难。

天气恶劣物资匮乏,青漠之兵固守城池迟迟不出、我方将士日日坚守此地绝非长久之计。

而林溪此时能做的,可能就只有口头的鼓励安慰了,尽管可能萧慕阳并不需要。

“你的伤口应该还没有完全愈合,还是要注意休息,不然伤口再次裂开会很危险的。

这是我自己特制的金疮药,止血效果和解毒效果都一流,就宝药送英雄了,祝愿你出征必凯旋。”

萧慕阳接过那瓶金疮药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被人关心担忧的感觉。

他低下头看了那瓶药好几秒,然后放在了自己平日经常用到的柜案旁。

林溪离开后不久,萧慕阳便召集来数名将领,开始布置他的军事计划,战争就在今晚打响。

林溪对作战计划一无所知,但她还是通过整个营地氛围的变化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几乎所有人都被调入了战场去攻占前方城池。

她一个人坐在营帐惴惴不安,这就是古时候的战场吗,古来征战几人回?

难怪他会问自己,大雪能不能够将这一切掩藏掉。

林溪一个人在营帐内四处走动着,她彻夜未眠。

这些奔赴疆场的人虽然和自己非亲非故,但是却又让自己深深担忧着,心底甚至有些慌张难耐。

等了一夜之后,林溪是伴随着胜利的消息,随军队驻扎至大军刚刚攻占下来的城池。

而在刚刚进入这座城池之时,林溪便被眼前这满目疮痍、旌旗残破、遍地伤员的场景震吓到遍体麻木,耳边甚至还能传来孩童的哭声,街边的房屋几乎尽数被烧毁。

林溪只感觉到身体的血液都在不受控制的回流以平复自己的心脏。

她努力的深呼吸,大口的喘气,提醒自己要尽快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冷静是最基本的素养。

下了一夜的大雪,没有隐藏住死亡的气息,反而将血液凝固在了泥土之中,变得更加难以散去。

这场战争,没有人胜利。失去的城池是收复了,但付出的却是多少人的生命。

林溪很快便清醒镇定下来,她走到一个个伤者身边,为他们先做简易的止血处理。

她已经数不清为多少人做过包扎了,她只是机械的重复着,想着能帮一个是一个,能救一个是一个。

萧慕阳已下令让战士们迅速清理战场,安置伤员和普通民众,同时还要注意清剿残兵。

他带队在城中巡视,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满身鲜血,埋头为他人包扎的小姑娘,他带着些慌乱飞速来到她身边。

“可有受伤,为何全身遍布鲜血?”萧慕阳直接将林溪拉起来站直,然后飞速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痕,眼底尽是担忧。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林溪解释道,然后立马蹲下继续为患者包扎。

“你为何不在安置营,现在城中很乱不宜随处走动,我让常平送你过去。”萧慕阳得知林溪未受伤后,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你们不用管我。”一边说着一边完成了包扎,然后准备起身去下一个伤者那里。

“我说了,现在立刻去安置点。”萧慕阳拉住林溪的胳膊,把林溪拉往他部队的方向。

“我不过去,我是大夫,患者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林溪倔强的说道,这是一个医学生的使命,是她学医后印在心中的信念与价值体系。

“安置点那里有大批伤患,吴大夫也在那里,你去那里给吴大夫帮忙。”萧慕阳说着,继续拽着林溪往前走。

“你拽疼我了,等我把这里的几名伤者处理完毕,我就过去。”

萧慕阳听见林溪喊疼,便松了一下手中的力道。

“现在就立马过去,城中还有北漠残兵,你到处跑很危险。这里的患者等会就被送到安置点了。”说着他朝常平常武示意了一下,他们立马就安排人手开始转移患者。

林溪感觉萧慕阳说的也很有道理,便不再与他争论了,一是随身携带的纱布药品也快用的差不多了,二是争论也争不赢。

“我等会自己过去就行,不用安排人手单独送我了。”林溪考虑到他们现在肯定事情很多。

“常平会护送那几名伤员过去,你一起。”萧慕阳的语气稍有些舒缓,但却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林溪这才注意到萧慕阳的铠甲上也全都是血迹且脸色有些苍白,立马回神问道:

“你之前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说着向前迈了两步,用手去扒拉他的衣服。

而就在这一刻,林溪的背上突然传来锥心的刺痛,旁边的常平常武等人立刻行动起来。

林溪顺势倒在了萧慕阳的怀中,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剧烈的疼痛,恍惚之间她的余光看到了常平挥剑杀掉了一名士兵。

冰天雪地之下那柄剑仿佛冒起了热气,鲜血滴落在地上快要和其他人的血液汇集成河了,刀起刀落数秒之间那个生命就被终结掉了。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活生生的人被杀死。

而她恍惚中未曾看到的,萧慕阳眼底明显的慌乱和无措。

第5章 林溪在一阵疼痛中醒来,吴大夫立马上前来查看自己的状况。

还有一个小姑娘也候在旁边关注着林溪的状况,林溪竟在无意之中成为了萧慕阳的救命恩人。

原来是有青漠之兵佯装战死藏匿在众多兵士之中,想趁着萧慕阳分心和林溪争吵之际,射出袖箭进行击杀。

但林溪却在阴差阳错之间俯下身去挡在了萧慕阳身前,用自己的身躯为萧慕阳挡下了一击。

不知吴大夫检查肩上伤口时无意间触碰到了哪里,背部的刺痛让林溪的思绪清醒了一些。

“吴大夫,我的伤应该并无大碍,真是辛苦您了。”

“姑娘哪里的话,您是为救王爷才受得伤,尽心医治是我的本职,姑娘醒来就好,我再去给您煎药。”

吴大夫退出卧室后,就剩下那个小姑娘和自己面面相觑了,看她的年纪也就十多岁。

许是林溪的目光让她感觉到了慌张,她无措得自我介绍起来:“奴婢巧蝶,见过姑娘。”

“你多大啦?”

“奴婢十五”

“那你以后就叫我姐姐吧。”

“奴婢不敢。”她惶恐得竟跪了下来。

林溪作势要伸手去扶她,结果竟拉到了肩上的伤口,疼得她眉头皱起,巧蝶立马便过来搀扶。

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林溪甚至还和她说了人人平等地观念,结果就是巧蝶终是不愿改口,几乎要摆出长跪不起的阵势来了。

林溪实在身体不适以至于没有力气说服她了,想着继续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但刚刚闭上眼睛,常平杀人的画面就浮现在了她眼前,手起刀落间生命已逝。

林溪复睁开眼:“城中现在已经安定了吗?”

“您已经高烧昏睡两日了,这期间所有青漠敌兵均被剿灭,王爷正在着手恢复城中秩序。”巧蝶回道。

“均被剿灭?难道没有人投降吗?”林溪疑惑道。

“这些奴婢确实不知,请姑娘恕罪。”巧蝶小声低头答道

林溪听后只觉脊背发凉,这就是真实的战争,人命如草芥,世人皆蝼蚁。

林溪离开林家村后,已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生命的脆弱。

而她的生命是否又会消失的悄无声息呢?林溪伴随着这样的思考浅梦睡去。

而林溪睡醒之时,竟看到萧慕阳坐在房中,他正在烛光下处理着公务,眉头紧锁。

听到林溪的动静,他放下手中的书信走过来,伸手去扶起林溪,屋内已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你为何深夜会在我房间?”林溪的声音还是非常虚弱。

“我明早需启程回京,有些话需同你说。吴大夫说你还有些昏睡,不知何时能醒,我便在此等你。”萧慕阳说完后停顿了片刻,并坐在了林溪的床旁。

林溪感觉自己的安全距离被入侵了,想要往后缩一些。

但萧慕阳却伸出手来拉住了林溪的胳膊,他那双好看却清冷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盯住林溪,这极具侵略性的举动,让林溪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林溪保持着沉默不语,但心中却隐隐觉得,眼前这位位高权重之人定会说出些自己不愿面对的话来。

“我会让常平留下来保护你,等你伤好了,我让常平送你入京。”萧慕阳看着林溪的眼睛,握着林溪胳膊的双手微微用了点力。

“不可能,我不会入京的,我要回林家村。”

林溪不带一丝犹疑的回复道,随即想要挣脱开萧慕阳的控制,甚至牵动了自己肩上的伤口也依旧奋力挣脱着。

而萧慕阳则是更加用力的控制着林溪,直接用双手将林溪紧紧束缚着。

林溪无法挣脱,只得更加恶狠狠地看着萧慕阳:”你答应过我,会送我回林家村的。况且我好歹也为你挡了一箭,满足我的心愿就这么难吗?”

萧慕阳自知理亏,无奈笑了一下开口道:“就当是我食言了,但只要你入京,我定不会亏待你。况且林家村偏僻荒凉,京都繁华富庶,我会让你过上人人羡慕的生活。”

“我只要你送我回林家村,其他我都不需要。算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不需要你安排人护送。”林溪继续争取道。

“你情愿一个人在这偏远危险之地长途跋涉回到那个清贫小镇,也不愿意随我回京看遍京都繁华,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个沈词安?”萧慕阳不解问道,甚至带着些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嫉妒。

“你调查我?”林溪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思议的质问。

随即就开口道:“和他无关,我只当他是哥哥,我本就是乡野之女,不懂也不想去懂京城繁华之地的生存规则,我不想自己无缘无故就没了性命。”

“你在京城,我定可护你周全。”萧慕阳坚定的说道,禁锢林溪的双手又收紧了几分。

“先不说你这次的承诺我是否应该相信,可就算你的承诺是真的那又能如何?我若靠你护着,是不是就得事事听从于你,仰仗他人则务必受制于他人。”

林溪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身上的疼痛后冷静说道:“爷爷传我医术,这身技艺可保我在林家村自力更生,无需受制于人,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这世间除了高高在上的帝王,谁敢说自己不会受制于人?”萧慕阳继续争辩道,目光中更是透露出了野心。

时代的错乱感让林溪的逻辑出现了漏洞,她只能坚持说道:“我不愿入京。”

可萧慕阳仿佛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一样,嘴角忽然扬起嗜血般阴森的笑容,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

然后一字一字铿锵有力的说道:“你,只能受制于我,也只会受制于我。”

林溪被萧慕阳刚刚的表情和语气吓到了。

这或许才是萧慕阳最真实的样子,嗜血而阴森、偏执而强势。

她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误解了萧慕阳的意思。

毕竟中华文化无论是在哪个时代,文字的力量都始终博大精深奥秘难懂。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受到了刺激竟如此强烈的要求自己入京,林溪实在不能理解。

就在林溪想着如何反驳时,萧慕阳却默默松开了束缚林溪的双手,将一块玉佩放到了林溪手中。

“之前说过要给你100两黄金,这句话我不食言,这个玉佩可抵千两黄金。”

林溪不懂为何话题转得如此之快,但她依旧不依不饶坚定地说道:“我只想回林家村。”

第6章 林溪也不知为何,但是最后争吵之后的结论竟然是,萧慕阳妥协了。

许是他有急事需要处理已无精力再与林溪争吵纠缠了,毕竟像他这种高门显贵之人身边定是不缺红颜知己的。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个结果对于林溪而言是好的。

萧慕阳次日便率部回京了,仅留下常平带领一部分军队在城中驻守以恢复日常秩序。在林溪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之前,常平也被一封急诏唤回了京城。

林溪在城中养着伤病,虽极少出门但依旧通过巧蝶的描述。

知道如今城中百姓的生活已经逐步恢复了,街道上传扬的都是对萧慕阳的感激,说他贵为皇子依旧能体恤黎民之苦,英勇无畏总是能够冲锋在最危险最前沿的地方,决策英明总能一击击中敌人要害等等。

总之萧慕阳虽然走了,但是林溪还是几乎日日可以听到与他有关的消息。

最后林溪实在不耐烦了,告诉巧蝶以后再也不许和她分享这些事情了。

巧蝶当时一脸的无措与震惊,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直接跪下来和林溪不断认错,确保以后绝对不会再惹林溪不开心。

巧蝶那瞬间的愧疚慌张,弄得林溪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才意识到自己一个平常的牢骚,对于巧蝶而言就是天大的失职。这就是这个社会运行的法则。

在巧蝶的精心照料下,林溪的身体日益恢复,而后她便选择了独自一人回林家村。

她没有带走巧蝶,一是她自己没有被人侍奉照料的诉求,二是她确实难以养活她人,三是林溪不想和萧慕阳再有任何的关联。

临分别那一天,林溪和巧蝶二人都哭了,毕竟这个时代的一别,基本上就没有再见面的可能性了。

林溪不敢看巧蝶的眼睛,毕竟那双稚嫩的双眼,仿佛在责怪林溪为何如此心狠不带走她。

当林溪回到林家村之后,却发现林氏医馆的门紧紧闭着。

沈词安竟不在医馆,他只留下了一封书信,信中的大意是:亲人来寻急需入京,切勿挂念,会寄信以报平安并尽快归来。

林溪和街坊邻居打听了一番,听说前几日来了一大队人马,衣着华贵,是远从京城前来寻亲的。

说是之前家中走失的幼子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流落到了此地,而那个幼子就是沈词安。

说他们在医馆中一番交流之后,都未曾停留过夜,便立马启程回京了。

林溪打听完这一番来龙去脉之后,独自一个人打扫完毕医馆,自己一个人静静坐在医馆中,心中徒然升起一股落寞之感。

沈词安是林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相处时间最多的人,也是给自己最多照顾的人。

他如今25岁,由爷爷收养抚育长大,为人沉稳,医术精湛,和患者的关系也处理得极好,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书香门第的雅致。

平日里沈词安也总是以兄长身份自居,给了林溪足够多的照拂,对林溪格外纵容和偏爱。

有他在的每一天,林溪都觉得自己是被宠爱着的,就是个不到20岁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她贪恋这样一份感情。

在街坊邻居的眼中,沈词安和林溪迟早都会成婚在一起的。

而林溪虽然是从现代而来,但这两年多来的相处,她早已将沈词安看作了最亲近的亲人,就像哥哥一样,但如果真要成婚也不是不可。

林溪看着医馆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能想到沈词安和自己以前的种种过往。

不知道为何,她心中竟然有一丝不安的感觉。

明明曾经两人也总会因为药材采买的事情分开一段时间,但林溪心中却从未有过现在这种慌张的感觉。

仿佛这一次的分别,带着两人质的变化。或许是他信中提到了京城,又或许是林溪前段时间的那些遭遇。

林溪还陷在自己的沉思之中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小溪在吗,来开开门。”是王阿婆的声音。

林溪担心阿婆身体出啥状况,连忙过去开门。

结果就是收到了阿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

爷爷去世之后,为避嫌,沈词安就搬到了隔壁王阿婆家去住,每个月支付阿婆家租金。

“快趁热吃,词安以前就老和我说你不爱做饭,离开的时候特意叮嘱我,承包你以后的伙食。”

“谢谢阿婆,我去给你拿钱。”林溪刚刚还觉得有点孤独难过,现在就是感动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了。

“拿个啥钱,快趁热吃,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啦,最近这是吃了多少苦哟。”阿婆说完就立马转身走了。

林溪吃着她最爱的鸡蛋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在21世纪给她煮鸡蛋面的是妈妈,但是妈妈去世之后林溪就再也没有吃到过了。

来到这个世界给她煮鸡蛋面的人是爷爷,后来是词安,现在是阿婆了。

不过煮得最好吃的还是妈妈,虽然记忆有一些模糊了。

但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词安煮的味道也极好,毕竟来到这里之后,吃到的第一碗鸡蛋面就是词安煮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沈词安每个月会寄来一封书信。

在信中林溪得知了沈词安是京中一位武将的嫡长子,以前因为战乱在前线他走丢了,家中祖母重症他才迅速赶回京城的。

沈词安在信中屡次提到希望林溪可以入京与他团聚,因为他判断祖母的疾病非短时间可治愈,因此他难以回林家村。

甚至还为林溪计划好了她入京之后的各种安排。

如果林溪愿意继续治病救人的话,沈家可以在京城给他开一个医馆,还说林溪的医术应该在更大的地方让更多人受益。

林溪确实喜欢自己做为医生,治病救人的成就感,但是她还是坚定的拒绝了这一安排。

她的心中还是害怕入京的,害怕生活中会有新的变故。

两人的通信就这样持续了半年,沈词安每一封书信都写的很长,记录了他在京城中的所见所闻。但更多的是分享京城中的繁华还有新结交有人的优秀,仿佛想用这种方式说服林溪可以去京都一看。

但是林溪从这满含喜悦的信中,却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担忧。

因为沈词安对他家人的提及越来越少,只能从少许字里行间中感受到他做为嫡长子回归后的压力,还有孤身一人面对这些的疲惫。

林溪的心甚至动摇过,去京城陪在沈词安身边,陪他度过这压力重重的日子。

可是转念一想,她应该信任沈词安处理问题的能力,而且林溪确实没有身份去帮助他,或许甚至自己一个孤女入京只会给沈词安带来负担让他分心。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总是会忍不住在脑海里就会闪过萧慕阳的脸。

还有他强迫逼问自己时笑容的可怕,那偏执的疯狂。

甚至常常在午夜梦回之时,梦到他说:“你,只能受制于我,也只会受制于我。”每到这时,林溪都会一身冷汗地惊醒。

毕竟当初萧慕阳的妥协始终让林溪觉得出乎意料,而等到以后林溪再回过头来想想,萧慕阳确实早已计划好了一切,让林溪只能一步一步地按照他地计划走着。

第7章 林溪已经连续三个月未收到沈词安的书信了。

就算是送信的人中途出了一些差错,可是连续三月未有一封书信这也实在是过于反常了。

沈词安是一个信守承诺、心思细腻的人,他知道林溪收不到信一定会担心,每月一封书信也成为了两人之间的一种默契。

如今的通信中断,那么一定是沈词安那边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林溪终究是按捺不住了,她决定收拾打点好医馆中的一切,然后孤身入京。

尽管林溪心中所求仅是生活安稳,她贪恋眼前虽拮据但平淡普通的日子,她害怕京城富庶之地的权势横行。

但是沈词安于林溪而言,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林溪经过多方打听和介绍,终于找到了一个每年都入京运送货物的车队,这个车队每年都会在林家村附近停留歇脚,今年刚好被林溪碰到了。

林溪几乎用尽了自己全部的积蓄,才说服车队队长愿意搭载自己一程。

林溪在车队上换上了男子装束,事事小心谨慎。

她身上的贵重物品只有萧慕阳给自己的那一块玉佩,在这个偏僻小镇无法典当,她只能带着到京城以备不时之需。

林溪一开始本不得车队人的待见,但车队才走了2日便有人身体不适但很快便被林溪医治好了。

许是沾了自己医术的光,她这一路都颇得照顾。虽然坐不惯古代的马车,但也算是没有遭多大的罪。

虽还是在寒冬腊月,但越远离北境,风雪之势便越小,林溪坐在轿中,也算是欣赏了这一路的自然美景,经历了一遭古代的长途旅行。

在这个时代有多少人终其一生也从未走出过自己出生的地方,又有多少人被迫颠沛流离最后死于路途之中。

林溪能够有这样顺利的出行,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不知这一路走了多久,但也算是在年关之前入京了。在城门口之前,林溪便和车队的人分开了。

前方城墙上的“京城”二字已映入了眼帘,不愧是京都繁华之地,连城门都与他处不同显得格外巍峨坚实。

林溪保持着仰视的姿势,看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长途奔波的她脸上已显倦容,寒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竟显得有些沧桑与悲凉。

“这城门口真是热闹”林溪不由感叹道。

而进入城门之后,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之声此起彼伏,果真是繁华之地,叫人容易迷了眼睛。

林溪本还在心中盘算着应该如何开始找寻沈词安的消息,就听到一阵喜庆的奏乐,应该是哪户富贵人家今日有喜事。

林溪只得随着人群立马往街边靠,然后凑着热闹看着从远处走来的迎亲队伍。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大场面,心中自然充满了好奇,眼巴巴地随着人群看着奏乐的方向。

但她很快就被现实给了当头一棒,一盆冷水浇得林溪心底彻底冰凉,她听到了周围人议论的声音:

“今日沈将军府迎娶了当朝的公主,这真是朝廷的一件大事呀。”

“听说这沈公子才认祖归宗不久,之前还在偏僻的北境穷苦度日,如今就成为当朝驸马了,真是让人羡慕呀。”

林溪耳边的奏乐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但她还是清楚的听到了旁边两位妇人的话语,真真切切地全都听到了。

她只感觉自己有点站不太稳,人恍惚了两下。

但是因为周围看热闹的人实在过多,林溪被推搡着竟又清醒了两分。

她目光始终看着迎亲队伍的方向,她虽心中已有了答案,但就是不死心地盯着前方甚至期盼着有奇迹发生。

终于,她看清了身着红色新郎官礼服的人。

真真切切,就是沈词安。

他正满脸笑容,身着红色喜服,骑着高大骏马,向沿街的百姓回礼同乐。

林溪的耳边还是响着震耳的鼓乐和喜气的鞭炮,街道上满是人们的笑论之声。

可她的眼前却已经变得越发模糊了,她知道自己的眼眶中一定被泪水笼罩着了。

沈词安已经越来越近了,鼓乐已经震得林溪开始发晕了,

终于,就在沈词安走到林溪附近的道路之时,林溪选择了转头离开。

林溪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

她一路跋山涉水经历千辛万苦而来,却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这一瞬间林溪说不出恭喜,也经受不住他的回礼。

她可以接受沈词安成为别人的丈夫,毕竟在这个时代,将军府嫡长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呢?

21世界都尚且讲究着门当户对,更何况是如今这个时代,男子身上背负的都是家族的命运,他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更是为了整个宗族而活。

可是林溪不能接受他就这样突然断了与自己的联系,毕竟林溪可是将沈词安当成了最亲的亲人,也是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亲人。

曾经那个会给自己煮鸡蛋面的邻家哥哥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在林溪的心里,她清楚的知道,和沈词安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从前再也回不去了。

在这个世界,她又变成了孤身一个人。离别才是最永恒的主题,失去才是必然的结局,曾经已经拥有过那些温暖就已经足够了。

她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质问沈词安为何不与自己联系,或者成为驸马就是他们不再联系的原因。

又或者他有何种难言之隐,但是无论是何原由,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林溪转头走后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决绝,尽管她不知道自己正走向何方,尽管她现在头晕眼花,但是她坚信此时的离开是正确的。

终于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林溪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沿着街道边的墙壁直接蹲坐在了地上。

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耳边却还能听到那喜庆的奏乐之声。

整个世界的人都仿佛在祝福着这场婚事,只有她自己一人在独自悲伤。

而正在强颜欢笑的沈词安其实已经注意到了林溪的身影,那在人群中逆流而去的身影格外的明显,身形也和林溪非常相似。

只是沈词安没有看清那人的正脸,连背影也只是匆匆一瞥那人便穿入了街道。

而且他坚信林溪几乎是不可能入京的,毕竟自己曾在信中多次提过都始终坚定的拒绝。

于是那个仓皇而逃的瘦弱背影只是让沈词安略微怀疑了几秒之后便抛诸脑后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那可怕的猜测,他没有勇气面对。

对他现在而言,最主要的事情是尽快结束这场婚礼保住沈家的权势与地位。而林溪,是他从小到大就喜欢的人,等到这边情势稳定之后,他再去和林溪解释以寻求她的原谅。

林溪此时终是支撑不住晕倒在了街道旁,眼角还留着泪痕,碎发也随意散落在脸颊上。

而朝着林溪的方向走来了一群人,在最前面的那一位步履带着些匆忙但依旧沉稳,面色有些凝重但又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他毫不犹豫的抱起了林溪,然后走出街道上了马车。

第8章 林溪原本的身体素质一直不错,只是多日旅途劳累加上一时心情郁结扛不住才晕了过去,因此不到两个时辰便转醒了过来。

她这一次没有因为自己身处陌生环境而第一时间警惕起来,而是在心中感慨:

这个世界终于、终于安静下来了,终于逃离了那迎亲的奏乐之音。

可这片刻的安宁很快就被打破了。

她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下房间的装饰,透露着雅致和奢华,屋子的主人鉴赏能力一定不错。

“吴大夫说你约莫两个时辰就能醒来,看来说得还真是准。”一个熟悉而又清冷的声音传来,让林溪心里的警笛控制不住得响了起来。

她看清了来者的身影,还是穿着一身黑墨色的服饰,腰间束着夹带金丝的锦带,更显得他身姿挺拔。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时,带着他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严,让林溪顿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应该接一下他的话,毕竟他也算是救助了自己。

“我只是这几日累着了,休息一会便能好。”

林溪实在是不明白这京城如此之大,但怎会如此巧合,刚入京就偏偏能够遇上他呢?

林溪心底有很多的疑惑与猜测,但她不敢说出口,最后只能选择每句话循规蹈矩,避重就轻。

萧慕阳自然是感受到了林溪言辞与目光的闪躲,但他没有拆穿,

“当初萧某邀请姑娘入京,姑娘却非常坚定的拒绝了。不知是何原由让姑娘改变了心意千里迢迢孤身入京?”

“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不方便透露,而且事情已经办完了,明日我就启程回林家村。”林溪回道。

萧慕阳嘴角微微扬起,“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急着要走呢?即将步入年关正是热闹的时候,不如多待些时日,也好好欣赏一下这京都,看看除了沈词安,这偌大的京城是否还会有让你留恋人或物。”

萧慕阳说着说着便顺势坐到了林溪的床边。

“你不用瞒我,你来这一趟应该是为了沈词安吧,奔赴千里落得如此下场,难道就这么落荒而逃直接回去吗?”

他坐在林溪床边的举动,让她有种可怕的熟悉,她条件反射想到了那个让自己多次从午夜中惊醒了冰冷而嗜血的笑容。

她缩了缩身子以求拉开自己与萧慕阳的距离,“京都繁华但却需要金银方可生存,我在这里怕是难以活下来,还是回林家村自在。”

“世间人无论身处何地,想要存活下来都是极难的事情。但你既然已来了一趟京城,又何必看都不看就直接走呢?”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况且,你还没有见到沈词安,难道你就没有话和他当面说吗?”

林溪只觉得自己轻而易举就被看穿了,她入京是为了词安,她定然是要当面和他说说话了解他的境况之后才会心安的。

就算他真要与他人成婚,但对林溪而言最重要的是确认他的安危。

毕竟林溪心中他只是兄长是亲人,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与自己断绝联系的,其中原由林溪必须要了解清楚,这才对得起自己克服千难万险如今的辛苦。

一年未见,萧慕阳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泛起了强烈的涟漪,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就扰乱自己的心绪。

她瘦了一些但眼睛还是如以前一样明亮,身上总是有一股和她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倔强,但每每遇到自己却又克制不住的恐惧与害怕。

萧慕阳忽然萌生了想要逗弄她的乐趣,整个人向林溪靠的更拢,都能隐隐闻到她身上特有的淡淡清香。

林溪的眼睛明亮中透露的惧怕越来越明显,立马开口道:

“好歹我也是曾经救过您一命的,您在大街上遇我落难救我一下,就当两相抵消了。我们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萧慕阳被林溪的表情还有言语,逗得微微笑了一下。

然后道:“那看来我俩还真有缘分,毕竟都互相救过彼此几次命了。我今晚要去参加一个宴席,你就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林溪顿感莫名其妙,他要去参加宴请带上自己算是怎么回事。刚想开口反驳,萧慕阳便起身出门了,没有给林溪一点拒绝的机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心中定是有了什么谋划,自己就算知悉也是没有能力反抗的。

进来了几个婢女,领头的人是巧蝶。林溪能再次见到她,感觉非常的开心。

但是在此地见到她,心中的担忧更加的深切了,凭借自己在现代接受过的教育看过的书籍,林溪确信自己步入了一张大网。

这个时代的梳头、画眉、穿衣林溪是一点都不会,平日里面也都一直是非常简单的装束,发髻什么的更是完全一窍不通。

现在就由巧蝶帮忙张罗着,林溪则乖乖坐好,心里盘算着后面的计划:如果能够见到词安一面最好,实在没有机会,林溪也必须要尽快离京。

这一番折腾下来,林溪是没有心情看那模糊铜镜中的自己,倒是巧蝶没有忍住那夸张的表情,“天啦,林姑娘,您今天真的好漂亮。”

林溪没有理会巧蝶那夸张的赞美,只是觉得头上好重,身上的衣服束缚感好强。

站起来的时候甚至感觉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只得喊着:“巧蝶,你稍微扶我一下。”

林溪尝试着走了几步路,实在是觉得头上的束缚太重了,走路时头上总是响起珠玉碰撞的声音弄得林溪心中很是烦躁。

只得和巧蝶说道:“这个头上的饰品,能不能取下来一点呀?我感觉我头上已经重到,我走路失去平衡了。”

巧蝶面露难色:“这个是殿下安排的。”

林溪不想为难巧蝶,便只能妥协改口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但心中默默记住了殿下这个称呼。

巧蝶立马惶恐接到:“奴婢惶恐,这是奴婢的本份。”

林溪不知为何,感觉巧蝶比以前更加地拘谨了,对待自己也更加地恭敬了。她没有深究,只是独自默默叹了口气。

不过一会,巧蝶就告知自己,萧慕阳已经准备好了,林溪得出去了。

萧慕阳也算是见过无数大场面喜形不露于色地人,但他后来一直记得林溪此时的装扮。

蛾眉婉转,眼尾微挑,檀唇点朱,比画本里的美人还多了些娇羞的神韵。

林溪被盯得极度不自在,尴尬的咳嗽了一下,找了个话题:“我们要去哪?”

萧慕阳立马收回了神色,“跟着我去了就知道了。”

这回答就相当于没有回答,林溪也不恼,就跟在萧慕阳身后走着。

可他步伐实在太快了,林溪还没有习惯这一身装扮,脚步不稳绊了一下。萧慕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林溪。

尴尬而又暧昧的氛围在周遭升起,婢女小厮们都一句话不说站在原地等着。

林溪脸色通红,立马从萧慕阳怀中站了起来。“我还没有习惯这个装束,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萧慕阳只觉得怀中的人儿又香又软,身姿曼妙,弄得他瞬间有些燥热,压抑在心底的邪念瞬间涌起。

但他还是保持着清冷的眼神,只是咳嗽了两声继续迈步向前走去,走路的步伐仿佛可以慢了下来。

他们坐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林溪是在萧慕阳的搀扶之下才登上马车的。

他伸出手的时候,林溪又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寒意。

这人到底是得多么冷血呀,连手都是一直一直冷冰冰的。

两人同坐在马车里,相对无言。

林溪也不刻意找话题,但是面对着他实在又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掀开了车帘,看到外面竟有各种摊贩商铺,以及穿着绫罗绸缎策马而过的贵人。

忽然烟花升起,在夜空中绚丽绽开。

这是林溪第一次在这个时代看到烟花,黑沉的夜幕瞬间开起一簇簇火树,光芒照亮长街。

林溪眼底流露出的欣喜,嘴角扬起的笑容被萧慕阳尽收眼底。光芒照耀在她的身上,让今天盛装打扮的她更加耀眼夺目。

萧慕阳很享受这一刻,安宁、喜悦、温暖、美好,他仿佛都感受到了。

“这么开心嘛?”萧慕阳忍不住开口问道。

“烟花,烟花耶。”林溪兴奋回道。

萧慕阳坐在了林溪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是他的眼底,只有这个满是喜悦、光彩夺目的姑娘。

第9章 林溪看着漫天绚丽夺目的烟花,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段幸福温馨的时光。

那个时候妈妈还在,从林溪有记忆开始,每年过年她都会和爸爸妈妈一起放烟花,有仙女棒、冲天炮。

尽管那个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但是每年春节爸爸妈妈都不会忘记这个活动。

可是后来爸爸再婚了,和阿姨有了小孩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

家里面房间不够林溪就开始住校后来就越来越少回家了,后来再也没有放过烟花了。

林溪想得有些出神了,都没有意识到萧慕阳现在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以至于她目光从马车帘外收回转头的那一瞬间,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萧慕阳的呼吸洒在了自己的脸上。

两人已经完全挨在了一起。

林溪立刻警觉起来想要将身子往后挪动一下,但是萧慕阳已经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愫了。

此刻的林溪对于萧慕阳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仿佛是一个久处寒冬黑夜的人,见到了无法拒绝的阳光。

他卸下了伪装,不管不顾直接吻了过来。

死死按住林溪的后脑勺,以不容反抗的力度将林溪紧紧禁锢在怀里。

他的吻带着无法挣脱的侵略性,她的牙齿被轻而易举的撬开。

林溪的呼吸节奏完全被控制住了,就像经历了一场肆虐的风暴。

林溪心中升起了一股怨气,在他唇上哼哼地咬了一口,萧慕阳这才松开了林溪。

马车外还继续放起了绚丽的烟花,但马车内的气氛此时确实僵持不下。

林溪下意识做出了电视剧里被非礼女子经常做的动作,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可惜眼前之人久经沙场,林溪的手一下子就被截住被他反剪在背后。

他清冷的眼睛如今涵盖着许多种情愫,有愤怒又有怜惜,但更多的是欲望。

林溪虽然手被控制住了,但依旧不依不饶说道:“放开我。”

林溪早就能感觉到萧慕阳对自己的特殊,但她本想着尽快离开京城就可以了。

就像之前在北境一样的离开,只要离开这一切就不会延续下去了。

可现在林溪感觉这一切已经很难如她设想的进行了,眼前之人那眼底的欲望和占有已经快要将林溪吞没了。

这才是萧慕阳最真实的样子,尽管他偶尔会有伪装来迷惑林溪,但是现在可以确定,他就是这样一个冰冷强势的人。

林溪控制不住抖了抖身子,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心跳如此清晰。

僵持之下萧慕阳率先开了口,声音还带着点沙哑:“你做好心理准备吧,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没想到您喜欢用强的,如果您非要这样,那我也定是反抗不了的,但是,我一定会恨你入骨。”

林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但是还是听得出颤抖。

萧慕阳的周身又开始笼罩起了寒意,林溪感觉那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掌更加冰凉。

而他开口说的几个字,更是让林溪如坠冰窖。“或许你有没有想过,我从来就没有打算放你走,我也不在乎你到底恨不恨我?”

林溪的眼睛控制不住地睁大,脑袋轰地一下炸裂开来,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

萧慕阳开口的每一个字,都让林溪觉得有张大网朝她收紧一分,一点一点挤占她立足的空间,呼吸的空气,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林溪醒了醒心神,收回了一些理智,开口道:“您可能是见过太多京都的高门贵女以致于对她们心生厌倦,才会突然对我这种乡间粗鄙之人产生这种,临时性的兴趣。”

林溪刻意将“临时性”这三个字咬得很重,不知是为了提醒萧慕阳,还是提醒她自己。

“您身份显贵,如果对我提出这种诉求我自是不能拒绝的,但是请您不必给我任何名分,只要厌烦之后将我遗弃即可。”林溪用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说着。

萧慕阳听后心情反倒更加郁闷了,他禁锢着林溪的力量又加重了一些。

手臂被控制在身后,林溪因为疼痛而忍不住的向萧慕阳靠近,他一面笑着一面慢慢俯下身来,又在林溪的唇下印上了深深的一吻。

林溪因禁锢无法闪躲,但是紧闭着的眼睛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还是暴露了她心底的恐惧。

“我孩子的母亲必定会有名分。”萧慕阳声音沙哑而笃定地说道。

就在林溪被震惊得哑口无言、神色慌张之时,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林溪感觉这一路走过来真是太漫长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林溪自己都苍老了许多。

果然伴君如伴虎,和权势滔天之人在一起相处容易折寿,还是林家村那个小地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林溪只听到马车外面热闹异常。萧慕阳在出马车之后更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恭维行礼。

在场的众人都对这个新晋的太子心生畏惧。

北境大捷之后他立刻回京夺得太子之位,他从一个不受宠的庶子直接成为今朝太子,手上沾满了鲜血。

现年活着的皇子要么被发配边疆、要么离奇死亡。曾经得罪过他的大臣要么告老还乡、要么就是被贬流放。

而皇上则完全被架空,常年疾病缠身无法处理政事,朝中之事已完全掌控在这位太子殿下手中。

众人本以为今日太子殿下不会来观礼的,他平日忙于政事不拘礼数,今日的新娘虽为太子的亲妹妹,但朝中皆知二人关系不和。

这位太子早年还是王爷之时,经常征战沙场,杀伐果决。为人多疑狠绝,极少与人交心。行事老练狠辣,善于布局谋划。

他的到来给喜庆的氛围立马笼罩上了一丝恐惧。

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太子下马车之后,马车内竟然走出了一个女子。

众人都不敢直视那女子的样貌,只是默默心生疑虑,目前东宫无一位女子入驻,传言都说太子不近女色,夜里又从不让人靠近床榻。

林溪从未坐过如此豪华高大的马车,实在是不熟悉这些流程规范,尤其是头顶发饰又重,身上衣服又很累赘,刚刚被萧慕阳惊吓了一番本身就有点腿软。

下马车时竟然是脑袋短路,弯腰的时候就差点被头顶的重量压垮栽倒了。

萧慕阳见此情景忍不住扬了一下嘴角,眼前人的笨拙让他觉得非常真实可爱。

萧慕阳本来还想多看会她难为情的样子,但是他的余光瞥到了正站在一旁给自己行礼目瞪口呆的新郎官。

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不爽,让他直接伸手握住林溪的腰身,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而这一举动则落入了在场所有官员的眼中,他们肯定眼前这位女子对于太子而言一定非同寻常。

现在充满恐惧的氛围也因为萧慕阳这一惊人的举动,而稍微放松了一些。

毕竟鲜少见到太子如此人情味的一面。

而林溪此时则是急红了脸,她怒目怨怼了萧慕阳一下,然后心有余悸的站定在萧慕阳身边。

毕竟如此陌生的环境,虽然萧慕阳这人充满了危险,但好歹在他身边应该算是比较安全的。

而林溪才好不容易缓过来刚刚被萧慕阳当众轻薄的恼怒,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行礼的沈家家主以及今天的新郎官沈词安。

他们恭恭敬敬向身边的萧慕阳行礼道:“恭迎太子。”

林溪一瞬间仿佛耳鸣了一下,她现在心悸的厉害。

林溪竭力地攥紧了手指, 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但她依旧在发抖,她清晰感受到了手腕的掌心里传来的脉搏。

她在震惊、在恐惧、在愤怒。

原来这就是萧慕阳带她来参加的宴会,他要让自己亲眼看见沈词安成为别人的新郎。

第10章 只与沈词安对视的那一眼,林溪便知道了他心中定是有千般难言之隐。

而沈词安也看到了林溪的释怀与担心,这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他瘦了很多,但是眼神还是如林溪记忆里一般纯粹干净,带着林溪熟悉且眷恋的那种温暖,只是中间夹杂着一些淡淡的苦涩,还有深深的愧疚,以及对林溪处境的担忧。

就是这一丝苦涩,让林溪已经认识到,一年未见,他已褪去了身上的少年之气,取而代之的是高门嫡长子的责任与担当。

林溪跟着萧慕阳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从正门走入宴席。

这一路上林溪目不斜视,只是坚定的看着前方,想着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她原本就猜测到萧慕阳定是身份尊贵之人,但却未曾想到他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子。

而他对自己很明显有非分之想,不论是短期的一时兴起、还是那虚无缥缈的所谓情根深种。

被这位贵人盯上,林溪之后的路将会坎坷不堪,她所祈求的平平谈谈的幸福将会成为一种奢望,余生都会是无休无止的惶恐以及险恶的权力斗争。

林溪毕竟也是看过很多电视剧历史书的人,深宫中的女人那就是完全仰仗着他人而活,生死系于他人一念之间,举手投足的细微举动就可能断送自己甚至其他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那就是龙潭虎穴,尤其是刚刚来的路上萧慕阳显露出来的占有欲,林溪必须要想办法尽快离京。

尽管不知道沈词安到底到底经历了何事遇到了何种坎坷,但是目前他是平安无事的,而且以自己的处境目前看来只会给沈词安带来麻烦。

虽然没有理清楚沈词安与自己断联的原由,但林溪现在必须要尽快离开了。

林溪被安排坐在了萧慕阳的旁边,这应该是席面上最尊贵的位置了,林溪落座时迟疑了片刻。

尽管她对古代的礼仪规矩知之甚少,但还是能从其他宾客的座次中感受到自己所坐位置的不合时宜。

她低头小声问道:“太子殿下,这个位置不是我应该坐的,我还是和其他同龄的姑娘们一桌。”

萧慕阳握住酒杯的手不着痕迹的微顿了一下。

这是林溪第一次称呼他为太子。“不用,就坐在我身边,免得你乱跑。”

“我发誓我不会乱跑的,我现在肚子很饿,坐在这里我完全吃不下去,麻烦太子殿下开开恩。”

林溪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实在是看着桌上的美食饿得慌,但坐在这里又确实是深刻体会到了何为坐立不安

萧慕阳的出现必定是焦点聚集之处,林溪这样肆无顾忌地和他咬耳朵的场面,被在场所有的宾客都已经收入眼底了。

想必她们必定认为林溪不懂礼法、恃宠而骄、有伤风化,但这些想法在林溪眼中全都不重要,她只想离开萧慕阳身边然后好好冷静冷静。

许是林溪的局促表现得过于明显了,反应也比较激烈,刚刚第二声太子殿下的称呼,在萧慕阳的耳里就仿佛在撒娇一般,非常受用,让他同意林溪去旁边桌上坐下,只不过让巧蝶贴身服侍着。

林溪坐定之后便安静吃着眼前的美食,这可是在现代需要重金求购的纯天然无污染的美食。

但是她根本不在意甚至都感觉不到这些食物的味道,只是基于生理上的需求在机械般地进食。

而就在不经意间,趁着更换食盘的间隙,送餐食的仆人灵巧而隐秘地给林溪手中递上了一张纸条。

林溪心立马惊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不露痕迹地将纸条藏匿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巧蝶依旧神色正常,而萧慕阳目前正在和好几位达官贵人举杯饮酒自然也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

倒是常平,林溪能够查看到他不经意间监控自己这边的眼神,不愧是萧慕阳的心腹。

“巧蝶,我肚子有点痛,可能是吃太多了。”林溪一边说着一边做出难受捂肚子的样子,然后让巧蝶带自己去茅房。

绕了几个弯,在沈府仆人的带领之下,林溪终于躲进了茅房,顾不得这难忍的气味,立马打开了手中的纸条。

“如想离京,可一直往府中最高的藏书阁方向走,楼阁旁有一梨树,边上有一狭窄洞口,有马车等候至天明。”

林溪看得心怦怦直跳,从这字迹一看便知是沈词安所写。

他们两人今日未说一句话,但沈词安已经从林溪的行为举止中,猜测到了林溪心中所想,然后迅速安排好了这一切。

凭心而论,林溪对沈词安的情感更多是一种亲情。

在林溪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是沈词安一直包容照顾着她,林溪所有的小脾气、无理取闹词安都能照单全收,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渴求的亲情。

这次在京城遇到沈词安所表现出的情绪,主要是气愤他的突然失联。

而在刚刚见到他之时,这种气愤立刻就被冲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疼与担忧。

她刚刚在席间,有听到一些人小声议论沈家目前的处境,能够结得目前这一门皇亲,是沈氏能够保住家族名望最快速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沈将军兵权已被太子剥夺,沈老太太长期卧床不起,家中其他男子要么已战死沙场、要么就是还未成年,沈家能指望的就是这位刚刚认祖归宗的嫡长子。

可能就是为了弥补对沈家兵权的剥夺,太子才会下令促成这么一桩婚事。

而目前兵权正掌握在太子手中,而嫁入沈家的这位公主则正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

“林姑娘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需要奴婢帮忙吗?”巧蝶在外面不放心的询问了起来,许是自己刚刚才沉思一直没有发出声响。

“不用不用,你稍稍等我片刻即可。”林溪立刻整理好思绪,然后将那张纸条毁尸灭迹。

在回到席间之时,许是心虚使然,林溪的目光控制不住朝萧慕阳看去。

而偏偏此时,萧慕阳的余光也看到了林溪这边,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林溪心中有事,立马低下头来开始机械般地进食以掩盖自己心中的慌张。

旁边有2个小姐妹在小声交谈着。

“今天的婚宴可千万不能出啥岔子哟,否则沈家算是得彻底没落下去了。”

“太子殿下都来了,能出啥岔子。毕竟是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就是当初得罪了太子……”

“嘘,你不要命了,这话也能说,快吃你的酒。”许是意识到林溪回来了,她们立刻收住了话头。

“我吃东西,从来不需要人催促提醒的,我可是闻名全京城的贪吃鬼。”

二人的谈话让林溪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绝对不能按照沈词安的计划离开。

尽管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她来京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沈词安的安全。

今天若走,那就是让词安再一次得罪了太子,将他置于更危险的境地。林溪绝对不能这么做。

突然旁边那位自称“贪吃鬼”的姑娘急剧咳嗽起来,脸色涨红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