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为奴》 第一章 嫡姐大婚,我作为陪嫁的通房丫鬟送入将军府。

同是王家女,她是天上云,我是地底泥。

是挡煞用的替死鬼,也是泄私欲的贱奴。

我也曾认命,不曾反抗,直到母亲被虐杀的消息传来。

我赤身裸体的跪立在地上,供闺房里的贵小姐们品头论足。

只因一位贵小姐一不小心提及我的血缘,嫡姐便恼了,想法子折辱我。

是啊,嫡姐合该要恼怒,和我这样一个贱奴流着一样的血,对她来说应该是极大的耻辱吧。

“貌美,血统又低贱,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身契也在你手中,作不出什么么蛾子,就像她娘一样。”

贵小姐们簇拥着嫡姐坐在暖榻上闲聊,奉茶的丫鬟们进进出出,门也开开合合。

屋外刺骨的寒风夹杂着细雪吹了进来,落到我身上,便成了一滴水珠。

我本该习惯嫡姐的羞辱,可是视线还是不争气的模糊了起来。

嫡姐许配了位少年将军,她对少年将军本人,是及其满意的。

可是将军毕竟是一介武夫,需求总是大的,且军营里难免总会有些荤邪的不好风气。

所以,她要把我打包带去将军府。

一个命脉握在自己手中,且终身不可为妻妾貌美的贱奴,用来争宠,最让人安心不过了,不是吗?

我叫蛮蛮,但也只有母亲这么叫我,大多数人还是叫我蛮奴,异族女奴。

是的,我母亲是异族人,她的家乡在遥远的北方,那是两国的交界处。

世人皆知大国图霸,小国图存,因此当大国权贵肆意掠夺时,小国百姓也只能忍气接受。

异国女子,肤白貌美,身材高挑,是权贵们新奇的玩物,也是彰显身份的谈资。

因此,十六岁的母亲便被送进了兵部尚书王大人的家中。

起初语言不通,母亲吃了很多的苦头。

后来,十八岁的母亲怀了我,此时府里的王夫人也怀了身子,为了福报,不可杀生,我便得以平安来到这个世上。

寻常侍妾、通房丫鬟,如果能为家主绵延后代,总归能被抬一下位份,或改善一下生活,可是母亲生下我之后,生活并没有得到改善,反而为了能让我过得更好些,更平安,而吃了更多的苦头,说出了更多违心的话,做出更多以色侍人的举止。

只因他们一句老祖宗的训言,非我族者不可纳。

但母亲不在意,她说只要我能好好活着,便够了。

母亲为了我,改变了十八岁以前只想求死的心。

而我为了母亲,无论如何,也得好好活着。

为了这次大婚,王夫人为我和嫡姐请来了教养嬷嬷。

只是教嫡姐的是宫里出来的正经嬷嬷,而教我的,却是花满楼里的一位花妈妈。

我看着手中的避火图,感到难堪,但是又没那么震惊,只因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

早在嫡姐十四岁时,便因为好奇,年少顽劣,便让小厮找来这些个东西。

可是嫡姐又嫌看这些个东西污了她的眼睛,随意翻了翻,便丢在脚下,纤指随意一指“小图有什么好看的,难看死了,你,还有你,你们两个演给我看。”

第二章 我被孔武有力的小厮压在地上不得反抗,充满雄信气息的嘴鼻在我颈间游走,随着一声声衣物的撕裂声,我生的希望也被一寸寸撕裂。

在我准备咬舌自尽的时候,是我母亲赶来救我,可她也只是一贱奴,怎么有能力让府里的大小姐停止暴行。

原来是母亲把王夫人身边的嬷嬷带来了,嬷嬷自带威严,嫡姐的这场恶趣味也以失败告终。

嬷嬷的训斥,让嫡姐明白了今天的行为如果传了出去将会影响她闺中名誉,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一个放荡、轻浮的大小姐。

大家都为小姐的行为感到后怕,却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贱奴随意被人破身后的下场会有多凄凉。

……

花妈妈教会我看图,教会我如何使用工具,还教会我如何取悦他人。

我感到难堪,她便劝我,我无动于衷,她便打我。

嫡姐是天上高洁的云朵,我便是这地底上可随意践踏的污泥。

“蛮奴,你必须忠于小姐,服侍好小姐,有必要时,你要为小姐讨好新姑爷,明白吗?”

“你们一族的女子,不外乎被人玩弄致死,或者被人弃之如履等死,现在小姐愿意带你去将军府,让你跟着伺候将军,也是念在你也流着王家的血,明白吗?”

你要学会忠臣,她们说。

你要学会感恩,她们说。

冬雪消融,过了正不娶腊不定的冬季,我随嫡姐入了将军府。

嫡姐和少年将军相敬如宾。

少年将军连胜是新帝儿时玩伴,也助力新帝登基,是炙手可热的新贵。

但最近又有些巴结将军府的人往府里塞了一些貌美的婢女,惹得嫡姐不快。

“我身子不方便,今晚你去服侍将军吧。”嫡姐淡漠的看着我。

是夜,我在连胜将军的前院里侯着,如果军务繁忙回来得太晚,或者嫡姐身子不方便,将军便会歇在前院。

是在二更天的梆子声响起后,将军才回来。

一进屋内,连将军看到我便愣了一下,再看到我身上轻薄暴露的衣着,又皱了皱眉头,抬手挥了挥,让两名跟进来伺候的丫鬟出去。

“是夫人叫你过来伺候的?”他边解开衣扣,边换寝衣,我自觉的跟过去伺候。

“是,夫人最近身子不是很方便,怕旁的丫鬟伺候不周到,便遣奴过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蛮奴。”我低眉顺耳地跪下帮将军脱鞋袜洗脚。

“你是夫人同父异母的姐妹?你是异族人?”他带着考究,要我抬起头。

我抬起头,不敢直视,却可以感受到打量的目光,不是轻挑的目光,而是带着审视。

“罢了,歇下吧,下次穿寻常衣裳即可,夫人如若问起,就说我不喜。”

将军威武,却很温柔,尽管做了心理准备,可我还是害怕,十四岁时压在我身上的小厮和眼前的将军身影重合,我颤栗,握紧拳头咬牙克服。

我带着一身酸痛,在四更天时回到后院。

将军人很好,愿意让我在前院歇下,可我知道嫡姐不会高兴的,便回来了。

往后的日子里,嫡姐只要身子不适,便会让我去前院伺候将军。

只是每次回来,嫡姐总会以各种理由责罚我。

第三章 近日西南部恰逢百年大旱,流民四生,将军外出镇压抚民,有一段日子回不来了,嫡姐便又回娘家了,这回嫡姐允许我跟着回去。

“蛮蛮,你在将军府过得如何?”母亲边帮我梳着长发边问。

“将军府的下人们对我可比府里好,嫡姐和将军举案齐眉,心情好了,也少为难我了,娘亲您放心。”

我往母亲怀里蹭了蹭,撒了会娇,难得和母亲相聚,我和母亲聊了好多天。

母亲和我说了老爷新得的异族佳人有多美,又说了说王夫人被气得脸有多臭的趣事。

母亲还和往常一样,和我将起她小时候的故事,还有她的家乡。

我挨着母亲的肩膀,听着母亲哄小孩似地声音,感受着平静与温暖。

与天相连的大草原、马背、牛羊、那该是怎么样的一番场景呢?

我很想和以往一样赖着和母亲一起睡觉,但是外嫁女总不好在娘家过夜,嫡姐走了,我也该走了。

临别时,母亲给了我一块玉坠,料子是寻常不过的街边货,但是上面的图腾,却罕见。母亲说这个是她父亲给她的,族里的每个小孩都有一块,代表平安。现在我长大了,不在她身边,她便要把她的平安,传给我。

我想,下次我也要从将军府里,偷偷带出一些点心来给母亲尝尝。

我只是没想到,这会是我见母亲的最后一面。

连家世代忠烈,少年将军连胜的父亲,兄长均仗死沙场,只剩下年迈的祖母,将连家仅剩的血脉拉扯大。

和其他出阁的千金小姐不同,嫡姐没有立规矩的婆母,也没有烦人的妯娌,且祖母不愿搬离旧宅,嫡姐便与将军独住新帝赐的新将军府,乐得自在。

可将军近期不在京城内,嫡姐作为连家媳妇,理该代替将军孝敬祖母。

嫡姐一如既往的发脾气,把屋内的花瓶瓷器都砸碎了。

“哼!那死老太婆,每次夫君陪我一块过去的时候,就面上好好的,等会私底下留我下来说话,又给我摆谱,真真是个两面人。”嫡姐生气,随意将一个首饰盒砸到跪在地上的我身上。

我还是和其他丫鬟一样伏倒在地,哪怕很疼,也大气不敢出。

到底是尚书府里的大小姐,出门前还面色不虞的嫡姐,现下却能在老太太面前笑得乖巧,好像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孙媳妇。

其实老太太也不算两面人,她也是出生武家,年轻时也曾随着父亲、丈夫踏马看天下,她并不坏心,只是看不惯嫡姐那娇滴滴的模样。

在我看来,两人只是生长环境不同,生活理念不同,并无太大矛盾。

可我低估了嫡姐那颗恶毒的心。

和往常一样,老太太要嫡姐扎马步,但嫡姐这次先是甜丝丝的哄着老太太,以锻炼总归会衣衫不整,汗流浃背,流传出去怕被人笑话为由,支退老太太身旁伺候的嬷嬷。

随即又主动放下身段,使劲夸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巾帼不让须眉,说是想看看老太太是否还宝刀未老,半是怂恿半是鼓励的带着老太太去换了身衣衫。

她的黑眸子亮晶晶的,带着些许期待。

只有我懂这种兴奋又期待的眼神,背后有多残忍。

第四章 连府里有很多练武用的木桩,连成一片,有五尺高。

老太太在嫡姐的怂恿下,飞身上了木桩,在木桩上耍了一套拳。

可是,在踩到某块木桩的时候,老太太突然脚底一滑。

“祖母!”在一阵惊呼声中,眼看老太太就要往旁边摔去。

来不及多想,我身体迅速反应,三两步便到了老太太身边,将老太太安全带离木桩。

可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受了惊吓便晕过去了,在混乱的现场里,我看到了颂霜悄悄往木桩边上去了。

毒辣的太阳底下,鞭子甩打在身上,撕扯着皮肉。

“你可知错?”颂霜手中的细鞭一刻不停。

我被绑在木凳上,虚弱得发不出声音来。

“你以为你错在救老太太吗?不,你救了老太太,是功,是功就会有奖赏。”

噼啪的鞭打声不断落下,“你错在暴露了你会功夫的事情。”

是啊,王夫人有令,不到关键时刻不可随意暴露自己会功夫的事情,所以哪怕十四岁时的我早有能力将小厮掀翻在地,我也不能。

“夫人赏罚分明,罚你九十九细鞭,再赏你看大夫疗伤。”

九十九细鞭打下来,背部都得打烂了。

我的背部在渗血,失血过多,有些眩晕,

思维也有些涣散,我的身体变得很轻,轻飘飘的,往天上飘去。

我看到了现在的我在挨打。

但是,也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在挨打。

小小的孩童身躯,抱着和自己一样大的木柱拼命在奔跑,你一刻也不能停,因为背后追着挥舞着细鞭的人。

就算挨了打,你也要忍着疼继续训练。

没错,这是小时候的我,我不止是嫡姐从小长到大的玩伴、丫鬟,还是嫡姐暗地里的死士、挡箭牌,是保护嫡姐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从小就被各种训练,除了近身术、弓箭刀具的使用,还有疼痛的耐受度,这是最为关键的一项训练,能够确保我在受到伤害的同时还能为嫡姐拼尽最后一分力。

嫡姐小时候因为顽劣,曾将我同一只恶狗关在一个笼子里,困斗兽一般看着我与恶狗搏斗。也曾因为好奇,人从山上滚下去到底会不会死,而一把将我从山上推了下去。

可是,这些没能让我死去,她们都笑着点头说我命硬,只有母亲在夜里会哭着一遍遍为我上药,为了我像牲畜一样去求夫人,去求荒淫无度的老爷。

那些祛疤的药,刮去旧肉换新肤,实在疼得像千刀万剐,可是再疼,都不及娘亲在老爷身下受辱的神情来得让我疼。

背好疼,可是这次,母亲不用再为我去求人了,这样一想,又没那么疼了。

耳边细鞭的破风声越来越小。

我听到有人在惊呼。

“她,她下身怎么在流血?”

第五章 恭喜我,我怀孕了。

究竞是喜还是祸?我不知道。

大夫说我情况很不好,需要卧床休息,还要保持心态平和。

老太太得知了消息,派了两名身边的老人来到我身边照看我

嫡姐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第一次,我无需跪着在嫡姐面前。

“区区一名贱奴罢了,哪怕诞下子嗣,血统卑贱,还是无法入族谱的。”嫡姐没好气的说。

“夫人您说的是,只是这老太太呀,年纪大了,看着别的老闺蜜含饴弄孙的,免不了的会羡慕,所以现下有一个,老太太便稀罕得不得了,夫人您孝心在外,总不忍老太太病中伤心吧。”嬷嬷微微欠着身,态度却不卑不亢。

嫡姐冷哼了一声便走了,但往后的吃穿用度,倒也不敢过于苛待,怕落了口舌。

待我背部的伤养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便听到母亲出事的消息。

我在嫡姐院外跪了两个时辰,才取得回家看望母亲地机会。

我跟在颂霜的轿子旁,一路小跑回去。

等回到尚书府中,我发现丫鬟小厮们看到我的眼神都有些个躲闪,我心中的不安也愈发浓烈。

母亲的屋内未见有人,我又寻了一圈,还是没看到母亲。

“蛮奴,我知道你母亲在哪,你要随我来吗?”颂霜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恶意的看着我。

越临近那个荒废的庭院,血腥味越浓烈,我的心狂跳,手脚发麻,我母亲怕是出事了。

一进庭院,我便被躲在身后的两个有力的小厮扭住胳膊,我一想反抗,颂霜便厉声警告我,“你是不想看到你母亲了吗?”

我只能任由她们束缚住,推搡着往前走,看到眼前一幕,我浑身无力瘫软在地。

我看到的,是一个浑身沾满血的血人。

是母亲,母亲被人活剥了皮,她浑身冒着血,因为疼痛不停的抽搐发颤。

她们好狠的心,还给母亲喂了药,吊着她的命活活折磨她。

颂霜笑着,拿起地上的皮肉,“美人皮,最终不过也沦落至此。”她自顾自的笑,有些癫狂,又将皮肉扔到旁边一名止不住的鸣咽,被人塞了抹布在口中的异族女人身上。

她们笑着、尖叫着,母亲在一旁无声的哀嚎。

我发了狂似的挣脱开束缚住我双手的绳索,哪怕一只手脱臼了,我还是往母亲身边扑去。

“娘!娘亲!你再忍忍,蛮儿这就帮你解脱。”说罢,我将侩子手手中的刀送进母亲的心脏里。

我,亲手了解了哄我长大,爱我护我的母亲。

这世上,再无人来爱我了。

……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将军府的。

只知道外面流传尚书府的一名异族女子惹了怪病死了,而我因受了惊吓孩子保不住了。

我高烧不止,思维时而混沌,时而清醒。

混沌的时候,母亲仿佛坐在我身旁安慰我,孩儿别怕,妈妈只是换了个地方爱你,妈妈回到了家乡,看到了广袤的草原,不再被四面高墙圈养起来了。

清醒的时候,我又看到颂霜那恶毒的嘴脸,她诅咒我,怨恨我,嫉妒我,如果不是我的存在,她可以替夫人伺候将军的,如果不是我的存在,她是有机会有位份做主子的。

迷迷糊糊,沉沉浮浮。

我听到了她们议论异族女子那可悲的,一眼到头的一生。

千千万万被掳来的异族人,可以是干苦活脏活的奴隶,也可以是泄私欲的发泄工具。

我们被允许孕有育有后代,只是这后代的人生,将与我们的人生高度重合,被玩弄、被虐待、被杀害。

像他们古话里的那样,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可是,凭什么,他们是龙是凤,而我注定要被当作那阴沟里卑劣的老鼠。

眼泪落下,在高烧了十天之后,我眼前恢复清明。

第六章 没关系,慢慢来,这次,我不再害怕失去什么了。

老太太失去了一个未出生的祖孙,又病倒了。

嫡姐王月仪也称病卧床不起。

而我身子强健,早已恢复健康,继续在王月仪身旁伺候着,只是这次高烧之后,整个人显得愣愣呆呆的。

“该不会是烧傻了吧。”颂霜用力推了推我的头,我无动于衷。

“傻了更好,空有美貌,更不用担心了。”王月仪心情颇好的说道。

“父亲最近被那新来的异族女子迷得神魂颠倒,母亲气坏了,我便帮着出了个一石二鸟的主意,你看,这样多好,这个贱奴孩子掉了,家里那个贱奴又被震慑住了,乖巧了许多,也不惹母亲生气了。”

“不过夫人,我觉得,让一个傻子去伺候将军,会不会不好呢,用不用我帮着过去看着这个傻子?”颂霜有些期待的看着嫡姐。

王月仪摆了摆手,不置可否,便示意我们出去,她想歇下了。

连胜快马赶回京城,看望了祖母之后,很晚才回到将军府。

回后院看到王月仪早己歇下后,便回到了前院,我按照以往的安排,跟着到了前院伺候。

“多谢你上次在院中救了祖母”,连胜示意我坐下,可是这有些僭越,我不敢从命。

“听说你失了孩子,抱歉,我知道得太迟,是我没有安排好人手护住你。”他又强行按下我的肩膀,让我坐下。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眼泪忍不住的滚动下来,第一次有人会和我说声抱歉。

“祖母和我夸了你,说你是好姑娘。”连胜与我直视。

“当时在连府里,你可有见何人对木桩做了手脚?”他慧眼如炬。

连胜是个好人,可是他也是王月仪的夫君,夫妻本为一体,更何况两人代表的家族的背后又有数不清的利益牵扯,我不认为我一个小小贱奴的口供就可以让王家受到惩处。

说了,连胜也不一定会摆到明面上来处置她们,而我却有可能因为背叛而被处置掉。

不说,我相信连胜也有本事自己查明。

我怕我手中的底牌不够多,不能对敌人一击毙命。在我摸清连家的底线,王连两家的关系之前,我不可轻举妄动。

我低下头,“奴自从病了一场之后,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我声如蚊呐地说道。

连胜回京后,府里也热闹了许多,在连胜的再三请求下,老太太也愿意搬过来住了。

王月仪自然是不高兴的,但是面上功夫还是做得很足的,为老太太布置庭院、安排膳食等,无一不用心。

北边又有战事频发,连胜不久怕是又要征战去了,王月仪在府里闹了一通脾气,说哪里有新郎官新婚没多久就频频不在家里住,怕不是在外面养了什么妖媚狐子吧。

连胜劝说无果,便自顾自的去了前院。

夜里,我去前院伺候,“将军,您上前线厮杀敌人,可路途遥远,总归要有人照顾。”我细指按着连胜的肩颈,耳鬓厮磨。

“怎么?你想随我上前线?”连将军攥住我的手腕,将我往跟前送,目光带着审视。

“奴,奴其实有私心,奴本是北方游牧民族血统,奴娘亲也曾和奴说起北国风光,奴便想去瞧瞧。”我低下头细细辩解。

“先前不是说病了一场,很多事都记不清了?战场上刀枪无眼,你是丝毫不畏惧,还是说,你是北国来的细作?想随军打探军机?嗯?”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第七章 “将军说得是,奴是病了一场,以往的很多不好的事情奴也都忘了不愿记起。是,战场是刀枪无眼,奴也并非毫不畏惧,只因奴的血脉有一半是异族人的,想随军也只是想看看,和奴一样血脉的族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群人,他们到底又是犯了什么事情罪不容诛,需要沦落成人人都可践踏的贱民。”我抬眼直视,手被扯得很痛,可是我还是很畅快的说出这番言语。

美人计行不通,连胜的质问也激恼了我。我知道我不应该暴露我的想法,可是,不赌一把,我又怎么能得到我想要的呢。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便在餐桌上提出了,外出征战辛苦,想要王月仪随军服侍,理由是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随军远行的。

王月仪嘴巴都要气歪了,她娇身肉贵的,怎么可以和一班大老粗出征,且不说舟车劳顿,这一路还得风餐露宿呢,而连胜也是第一个不同意,表示出征不是远行踏青,怎么有携带家眷丫鬟的事情呢。

两项争执之下,大家各退一步,王月仪留在家里服侍祖母,我和王月仪的一个亲信丫鬟随军出行。

王月仪的嘴巴嘟起又放平,颂霜的眼里藏着小得意,而老太太竟然对我眨了眨眼偷笑一下。

其实老太太搬来将军府之后,便让身边的嬷嬷照拂了我一番,帮我剖析局面、分析现状。

连家为代表的,是朝廷新贵,是新帝的亲信,而兵部尚书王家,是旧王势力,根基深厚,两家结成姻亲,本也是新帝拉拢旧臣的一个手段。

新朝开立,只要臣子们尽好本份,过往种种都可以掀开不算,可偏偏有的臣子会依仗旧功,依仗先皇的威恩,四处为非作歹,那皇上,便不会姑息了。

王连两家,面上平静,可底下是否平静,嬷嬷只是笑而不语。

“丫头,我瞧着你应该是吃了很多苦,去吧,别拘在这后院中,打仗虽然是男人的天下,可是我们这女子也照样可以建功立业,以你的功夫,寻一些机遇立点军功,日后摆脱奴籍也方便些。”

老太太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而我们已出征数十日。

由于进程赶,每日几乎只是草草停歇一顿,颂霜好几次有意勾搭连胜,奈何天不时地不利,她在吃了几次瘪之后也暂时歇下了这颗心。

我们昼夜不停,总算在赶了二十日的脚程之后抵达了国境边。

四处黄沙漠漠,狂风四起,连胜皱了皱眉头,抬手示意停军整顿。

“将军?”副将跟着停了下来,“此处距离边城还有一段距离,将军何不加快马步赶往边城歇下?而在此处停下扎营呢?”

“此处盛产骏马,是朝廷重要的养马场,本应青草连连,怎么现如今黄沙遍野。我们先就地安扎,不要声张,你我几人扮成商人前往城里。”

于是我和颂霜,将军等人装扮成往来商人,以及随行的丫鬟。

只是,这随行看到的一切,让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先是入城的时候,被城门官兵搜刮了一番银两,入城之后,城里几乎只剩一些老弱病幼之民,在摆摊营生,苟延残喘。

看得我们一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就连颂霜也脸色铁青。

她能不铁青吗,这边陲地带是她们王家人管辖范围,无需添油加醋,只要连胜回去如实禀报,少不了要责罚王家一顿。

夜里,我们安顿在客栈,夜深人静之时,颂霜以为我己经歇下了,便偷偷开门出去,我安静地尾随在后面。

此时已过了宵禁,四下漆黑,可这毕竟不是治安较好的京城内,颂霜走了没多久便被几名巡逻的官兵喝住,“何人在此处逗留!”几名官兵看到是貌美的女子,便开始拉拉扯扯调戏起来。

一名满身横肉的军官一脚踢开一旁屋子的门,一把将颂霜往里面扯,门内的百姓惊恐窜出,自觉让出房屋来。

眼见颂霜即将被辱,我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相救,如果是旁人,我肯定出手相救,可是是颂霜,姑奶奶我就不是很想理了。

第八章 此时的颂霜竟然拿出王家的令牌,厉声说道“我是兵部尚书王大人家的家奴,你们几个狗贼竟敢放肆!小心我向李夫人告状!”

几名官兵听到之后,便都停顿了下来看着颂霜,如果颂霜只是报出他们家大人的名讳,可能旁人还会以为颂霜狐假虎威,可是颂霜搬出的是李夫人的名头。

李夫人是远在京城兵部尚书王大人的表妹,这边关要塞虽然条件苦了些,可是山高皇帝远:日常只要做好边境防护,依仗这里兴旺的畜牧业,倒也能搜刮不少的油水,是项肥差。

我本想继续偷看,可是这房屋破败,我只是轻轻一靠,便发出吱呀的声音。

“你们几个,抓住这贱奴,这贱奴就赏你们了,你们送去军营里,就说抓到通敌的盗贼,另外,帮我拿这些给夫人。”颂霜给了一块玉牌,还有一封信给为首的官兵。

他们转身便要对我出手,我怒火中烧,我旧账还没和她算,现在还想来一笔?我左右开弓,带着怒气自然战斗力十足,况且这些朝廷官兵肥头猪脑,不知多久没有锻炼了,三两下便被我解决了,颂霜见情况不妙,赶紧拔腿就跑,我解决完手边惹人厌烦的苍蝇,便追了过去。

贵小姐身边的贵丫鬓,身体素质自然也是不够强健的,颂霜气喘吁吁,眼见前面有模糊的身影,她不管不顾,大声喊道“救,救命阿~杀人啦!”

我飞身,一脚就铲了过去,一声闷响,正中颂霜背上,她好像吐了一口血,然后就飞了出去,倒在前面那些模糊的身影前。

“将,将军,救救奴婢,蛮奴她……”一句话没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连胜黑沉这脸,吩附了身边人,将颂霜扶了起来,又将我扣押了起来。

在被扭走的瞬间,我大声喊道“将军明察,那边还有一伙人呢!”

颂霜在病床上,我被带过来受审。

她弱柳扶风,委屈的哭诉道,“奴婢本来在房间歇息,可是半夜看到房间内有人影闪动,奴婢以为是来了贼人,便不敢轻举妄动,后面看清楚了是蛮奴,她偷盗奴婢的饰物,又静悄悄的跑了出去。”

“那你为何不上报,而是悄悄地跟了出去。”连胜威声质问。

“奴,奴和蛮奴姐妹一场,想着她可能是一时想岔了做的错事,便想着静悄悄地跟上,劝说一番,让她回头是岸。”颂霜垂泪。

“蛮奴,你又有何解释?”连将军转头问我。

“颂霜倒打一扒,将事情说反了。”我虽跪在地上,可是腰身挺直,不卑不亢。

“蛮奴,你,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将军你也看到了,她身手矫健,我一个弱女子,如果不是为了劝她回头是岸,我又怎么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出门呢?”颂霜鸣咽一顿,又继续说道“蛮奴偷盗,擅闯宵禁,被军官们抓个正着,我见蛮奴丝毫不畏惧,对着军官们一顿拳打脚踢,好像是要杀人灭口般,我,我害怕,便往回跑了。”

“还好遇上了将军你们,不,不然,颂霜怕是没命回去服侍夫人了。”颂霜期期艾艾地看着将军,好不可怜。

“那你们谁来解释看看,这封信是怎么回事?”连胜冷着脸将信件甩在地上。

颂霜脸色惨白,抢声答道“蛮奴是异族人,现在又在两国边界,是了!肯定是她想通奸卖国!想偷盗奴婢的首饰做盘缠,继而出境去通风报信,所以她才敢对官兵下死手,将军,您若不信,可以让那几名官兵出来对质,奴婢所说绝非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