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苏芷简行生》 第一章 洗手台上静置的验孕棒出了结果。

鲜红两道杠。

苏芷抬手揉搓脸，眼中密密麻麻的血丝，满脑子天崩地裂，形容不出的害怕，只剩一个想法。

这是禁忌。

绝不能暴露。

窒息间，庭院传来引擎声，楼下当即热闹起来，有脚步声快速走到她门口，保姆王姨唤她，“苏芷，大公子出差回来了。”

苏芷手一抖，只觉猝不及防，西南项目紧急，简行生怎会提前回来。

不等她深想，门外王姨又催。

苏芷只得嘶哑应一声，“马上。”

她迅速拉开洗手台镜子，胡桃木壁柜第二格，放有简行生很久以前的打火机和烟盒。

拿起火机，一把火将罪证全烧了，又拧开水龙头，仔细冲净缝隙灰烬。

苏芷这不是谨慎过头。

简行生当过兵，有常人想象不及的机警敏锐。苏芷觉得他那一双眼，洞若观火，能透视人心。

门外王姨第三次催，“苏芷，夫人叫你，大公子带了礼物。”

“来了。”

苏芷开门下楼。

挑高三层的大客厅灯火通明，苏芷第一眼望见她母亲。

五十岁的贵妇，皮肤莹白细腻，衣着打扮温柔，比太多豪门贵妇的雍容华贵，多添了仁和慈爱。

宠溺望着把玩珍珠的亲生女儿简文菲，眸光柔和能凝出水来。

苏芷心头一涩，揪得她近不了一步。

十八岁以前，她也是被简母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但简文菲带着亲子鉴定回来，一切天翻地覆。

简文菲才是简家正牌大小姐。

而她，只是个被抱错，又因为简母良善不舍留下的外人。

“靛省盛产玉器，送我碧玺玉镯，菲菲耳坠，那你父亲呢？”

坐在侧位沙发的简父摆手，“几十岁的人了，不讲究这个。”

伫立对面的男人轻笑，递上礼物盒子。

从苏芷这个角度，单看男人背影，属于英贵成熟那一挂，兼具宽肩劲腿，穿着一身高定深色系西装，风姿出众，气势沉着。

乍一看，稳重又严肃，还有一种冷漠疏离的禁欲感。

可苏芷亲身体会，简行生是一头披着文明外衣的狼。

内里是最阴鸷，疯狂，残暴的灵魂。

简父干咳一声，打开盒子。

沙发上母女猝然间一阵大笑，间歇相互对视，默契十足的促狭。

因为简行生正巧挡着，苏芷看不见是什么礼物，只瞧见简父佯怒瞪眼，随即绷不住笑出声。

一片灯火中，温馨欢乐的景象。

苏芷情不自禁走过去，立在简母沙发旁边，“爸，妈，文菲姐，大哥。”

笑声戛然而止。

简文菲腻在简母怀里，撇她一眼，“你怎么下来这么晚？哥哥出差很累，还好心带礼物，你好意思让他等你。”

苏芷望简行生，简家祖上有混血，到他身上格外显化，长相立体，眉骨高，眼窝深，鼻简直挺。

灯火一渲染，眼窝阴影浓重，更衬出他眼神锐亮发冷，直插人心。

苏芷后背直冒冷汗，低头避过，“抱歉。”

简文菲心中畅快。

苏芷嘴刁牙利，单打独斗，她没一次是对手，可哥哥回来就不一样了，哥哥永远站在她这边儿，而且深深厌恶苏芷。

简文菲偏头面向简行生，眼睛却一直盯在苏芷身上，不怀好意问，“哥哥，苏芷是什么礼物？”

简行生笑一声，声音磁性醇厚，语气却漫不经心，“她没礼物。”

简文菲立即喜笑颜开，简母张嘴想说什么，被她一把拉住。

偌大的客厅沉寂几息，才有简父出声，“为什么没有？”

简行生一派从容镇静，轻描又淡写，“她不是我妹妹。”

苏芷一阵窒息。

四年前简文菲回到简家，简行生迅速从部队退役，而后没多久，为了简文菲闯进她房间，强占了她。

从那天起，白天她是不受待见的外人，晚上沦他发泄放纵的禁脔。

当然不再是妹妹。

气氛更向凝滞划落。

几息后，简母径直转移话题，“菲菲和黎川的婚事提上议程，接下来三个月忙着张罗，今年我们家的体检就提前到这个星期，你们做好准备。”

苏芷一怔，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冻她骨头发凉。

简家每年体检，一般安排在年尾。

她本来算好还有两个月。

足够她处理肚子里的炸弹，现在骤然紧迫到一星期了？

简文菲第一时间注意到苏芷的不对。

“你害怕？害怕什么？害怕我和黎川结婚？”

苏芷心里更乱了。

黎川，沈黎川。

以前苏芷的未婚夫。

简文菲对沈黎川一见钟情后，简行生帮忙，变成了她的未婚夫。

因为这个，沈黎川是个雷点，苏芷碰一回，炸一回。

果然简文菲话音未落，所有人就都看向她。

其中，简行生眼神最阴戾。

四目相撞，如刀如刺。

简行生最厌恶她贼心不死，再跟他的亲妹妹抢沈黎川。

苏芷好不容易把笑脸端住，“你想多了，我是怕医生又诊断我不孕不育，再加腹腔镜，疼得要人命。”

她输卵管天生不畅，子宫也有问题。年年检查结果出来，简行生都会强迫她接受各种腔镜手术。

苏芷想到手术室的天花板，无影灯，冰冷的长导管戳进身体，心情更差。

忍不住看简文菲，“他做你未婚夫四年，跟我才两年半，论日久生情，你怕什么。”

简文菲面色难看。

订婚是两年，可谁不知道苏芷跟沈黎川青梅竹马。

“哥哥——”简文菲搬靠山。

“道歉。”简行生声音结了冰，寒瘆瘆的警告，“菲菲结婚前，不准你见沈黎川。”

苏芷：“……”

真是无语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无语家了。

四年来，哪一天允许她见过。

下一秒，余光扫见简母满脸不认同，简父不耐的焦躁。

她惨淡一笑，低下头。“抱歉。”

一场合家欢，不欢而散。

……………………

洗漱后，苏芷拉开浴室门。

床边多了一双米白色简约男士家居拖鞋。

她顿时僵住，立在原地不动了。

简行生倚在床头，意有所指，“念念不忘，不甘心？”

苏芷清楚刚才楼下的事，她不交代清楚，不算完。

“不至于。”

简行生冷笑一声，几步跨过来，扣住她后脑勺，力道强悍。

“知道我为什么提前回来，还不给你礼物吗？”

简行生愠怒时，有一种雷霆万钧的犀利威慑力。

明明他声调不高，面容也不狰狞，可那种冷峻凛冽的怒意，从眼眸射出，能将人四肢百骸都冻住。

苏芷本能的开始颤抖，咬紧牙关，“因为你不认我这个妹妹。”

简行生手顺着后脑勺，摸到她的脸，“还想隐瞒吗？你最近做了什么？”

苏芷瞳孔紧缩。

她这几天就做一件事，发现自己好像怀孕，上网买验孕棒，测试确认，消灭证据。

难道……

他发现了？

第二章 苏芷又觉不对。

刚刚她在浴室又检查一遍，现场处理很干净。

而且手机购买记录提前清空了，快递寄到公司，纸盒也撕碎扔掉……

全程并无遗漏之处，苏芷稳住心神。

“我上班有监控，下班家里也有，路上交通半小时，全程司机盯梢，路边的狗都比我有隐私，我能瞒什么？”

简行生眉眼深冷，提醒道，“早上见了谁？”

苏芷心下立松。

不是怀孕……

她喘口气，“沈黎川。”

这点，苏芷无惧。

“早高峰友谊路出了车祸，堵车时他停旁边儿。双方司机在场，你不用怕我给简文菲使绊子。”

“不使绊子，你们回忆什么？回忆过去相爱？共鸣当下可惜？”

简行生俯首，近距离审视她。

近到他的英俊都锋利，毒刃一般，轻易将人剖开一道口子。

苏芷努力诚恳，“只是随机扯到以前，许多事我已经忘了，聊不上几句话。”

“没聊上——”他忽地笑，眼底却无一丝温度，“为什么不报备？”

“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报备？”苏芷反问，“况且，不管我做什么，司机会一字不差报告你，用不着我多此一举。”

简行生面容阴郁，从表面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他这个人，出了名的棘手难缠，城府极深，很少有人瞒得过他这双利眼。

苏芷不敢松懈，直挺挺任他打量。

简行生在她脸上找不到破绽，又问，“刚才提到结婚，你心虚什么？”

苏芷心口咯噔。

她以为在楼下岔过去了，没成想还是瞒不过他。

只一瞬间的马脚。

简行生脸上温度消失殆尽，猛然俯首咬住她嘴唇。

戾气，凶猛，不是吻。

更像要吃了她。

直到铁锈味充斥，简行生甩开她，狭长的眼眸锋亮，“我看你是死不悔改。”

察觉他怒火膨胀，苏芷连滚带爬远离他。

简行生嗤笑一声，扯开衬衫扣。

光亮照在他袒露的胸腹肌肉，腹肌壁垒纵深，呼吸间肌理起伏贲张，扑面而来一股雄性荷尔蒙的野性，攻击力直捣人心。

平心而论，上流圈子位高权重者多不胜数，无一有他出彩。

权势，财富，样貌，身材，能力，五角俱全。

可谓万中无一，女人见他发疯，爱他死去活来。

苏芷蜷缩在床头，不看他一眼，“我生理期到了。”

简行生一顿，手指顿在皮带扣上，“我记得是下个星期。”

“前几天供暖刚开，夜里热燥，吃了几袋冰，提前了。”

简行生松开皮带，大步过来掀她睡裙，手指粗茧刮蹭到大腿根细嫩皮肤，砂砾摩擦的刺痛感。

苏芷咬牙忍住。

简行生不仅手指有茧，虎口掌心也粗粝。

她悄悄上网查过，应该跟他部队服役有关，因为他肩头也有茧子，符合长突击步枪，或超远程狙击步枪留下的枪茧特征。

许多次深夜水深火热，她两腿架在他肩头，粗粝厮磨，蹭掉她一层皮。

男人手指触到厚厚阻隔物，“真来了？”

苏芷垂眸，“你不信，浴室垃圾桶有证据。”

她深切体会过简行生的多疑本性，准备自然万无一失。

男人彻底烦躁，“故意的？”

她过去有装身上不适的前科，也曾大量喝凉水吃冰，甚至服用药物，提前或延长生理期。

苏芷拉下裙摆，细声细气否认，“真的太是热了，没忍住。”

她嗓音大声清，小声甜，这会儿低眉顺眼，无辜又乖巧，像细雨绵绵里，不堪惊扰的枝头梨花。

铁石心肠的男人见了，也得捧着她。

可简行生看多了她装模作样的可怜，涉及原则问题，他硬下心肠发力一扯。

苏芷扛不住他力道，被掼倒在床尾。

“我有没有警告你，禁止吃冰冷食物？”

苏芷不吭声，乌黑浓密的发丝，铺洒在床上，遮挡住脸，露出一小截儿下颌，白润皮肤与乌黑发丝形成冲击，可纯可魅。

但她不打扮，不保养，头发光泽度不够，缺少莹亮的质感，显得脆弱。

简行生一时伫立不动，声音有松缓，“回答。”

苏芷没察觉。

她对简行生积存太多负面情绪，被他暴力甩出那一刻，已经到极限了，“你准备打我吗？”

简行生蓦地深吸气，灯光描绘他的轮廓，阴沉至极，“我对你动过手？”

简行生没有动过手，但他有的是外路子的下流手段，惩罚时简直叫人难以启齿。

十八岁到二十岁这两年，苏芷反抗特别激烈。除了顾及简父简母，不敢惊动简家，她试过不限于逃跑，拍他裸照威胁他。

最激烈一次，苏芷不管不顾，异地报警，告他强奸。

不知道简行生如何操作，事件平息的悄无声息。她休学一年，就这一年，黑夜白天，他生生用层出不穷的手段，驯服她顺从。

苏芷从过去折磨找回理智，不敢继续激怒他，“没有。”

简行生俯身，掌心落在她脸上，随着发丝拂开，露出苏芷整张脸。

她眼中有水迹，盈润润的，倔强不肯落下，眼睫眨也不眨，像一只牛脾气的野鹿。

苏芷察觉他的手逐渐向下，也察觉到他胸膛近在咫尺，灼烫攀升，沸腾独属于男人饱胀的情欲。

苏芷不敢置信他竟如此禽兽，刚要挣扎。

简行生却先一步退后，转身离开。

苏芷大惊大喜，目不转睛盯着门口，过一分钟，才懈了劲儿，瘫软在床。

…………………

接近夜里十点钟，简母忽然敲门。

苏芷急忙去开，“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走廊灯光熏熏橘黄，映出简母笑意生暖，“你哥哥不给你带礼物，是他的错。你父亲特意叫他去书房批评，妈妈过来看看你。”

苏芷心头酸软成泥，让开门，“妈妈，我没事。”

简母眼眶也发红。

苏芷忽然被她抱住，耳边是简母哽咽的声音，“苏芷长高了，也瘦了。”

扑面袭来的玉兰香，暖融融，流淌灌溉她。

苏芷像丢弃在风雨里的小猫，终于被母亲叼回去，软了四肢，全心意趴在简母怀里，挨挨蹭蹭。

“没长高，妈妈能抱住我。”苏芷矮下身，环住她腰，“是有瘦，以后不减肥了。”

话音未落，苏芷明显感到简母的手臂又拥紧几分，“减肥节食了？怎么不找营养师跟着，亏了健康可不好。”

她几欲落泪，埋首在简母怀里厮磨，“妈妈对，听妈妈的。”

可简母下一句话令她如坠深渊。

“正好要体检，这次我吩咐医院给你做全套，查查微量元素，还有内部脏器，缺什么营养，有没有损伤，发现才好补救。”

第三章 “不要。”

声音破了腔，苏芷意识到反应过度，牵强一笑，“妈妈，每次体检我受罪，结果都一样，这次我不做了，好不好？”

“不听妈妈话了？”简母面颊贴上她额头。“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怕不怕疼，坚不坚强，我能不知道？”

换个时间，这话苏芷肯定眉开眼笑，欣喜坏了。

可她怀孕了，简行生的孩子，只有满心惊慌，无处安放。

“菲菲和黎川结婚，妈妈理解你心里委屈，但菲菲怀孕了，事已成定局。”

苏芷一怔，没想到简文菲也有了身孕。“什么时候的事，怀孕多久了？”

“不久，刚测出来。”简母握住她手，“苏芷你该向前看，世家子弟里出彩的，并不只有黎川一个，你眼光放一放，只要你看上，妈妈替你做主。”

自小在上流富贵圈里长大，苏芷清楚简母这句的分量。

上流联姻是体统，你图我权，我图你财，再不济共享人脉。

当然，这一切建立在血脉上。

苏芷是公开宣明的假货，按常理，将来嫁个暴发户，已是挂靠简家颜面。

简母现在让她在世家子弟里选，是表明态度，简家认她这个女儿。

苏芷一时百感交集，却不敢答应，“妈妈，我刚毕业，想忙两年事业。”

简母以为她放不下旧情，不由着急，“苏芷，你是晓事轻重的，有些事心中想想无妨，毕竟谁也不是圣人，但做出来，就不一样了。”

什么做出来，什么不一样。

是怕她争抢沈黎川，简家难堪，还是怕简文菲伤心。

苏芷发现她笑不出来了，“妈妈，我没想。”

其实她该多阐明几句，敞开天窗说清楚，她早就放下沈黎川了。

可心中刚升起的温暖，凝聚成了铅，坠得她疼，坠的她空，天旋地转。

“那好。”简母好言好语地信了，“你把证件给妈妈，妈妈帮你安排体检。”

苏芷双手冰凉。

她意识到逻辑进入死胡同。

体检不再是单纯检查，成了她不捣蛋简文菲结婚的投诚书，她答应就是她服软，不答应代表心有不甘，预谋生事。

简母察觉她手心冷腻的汗，目光带上怀疑。

苏芷一时想不到办法，只能答应，“证件没带在身上，我明天拿给您。”

简母离开后，苏芷愣在沙发上，很久没有说话。

不光是体检的问题，她证件还在简行生手里。

那个男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她想拿证件，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

转天早晨，苏芷起了个大早，卡在佣人起床准备早餐的空档，从正门敲响简行生的门。

王姨正巧经过，连忙阻住她，“苏芷，大公子有起床气，最厌恶人早上叨扰他，你知道的呀。”

苏芷深有体会，可没别的办法。

简行生看似禁欲，其实最重欲，一旦动了念头，有的是不做到最后，就纾解的办法。

更何况她生理期本来就是假的，实在不敢两人单独相处，冒不起这个风险。

“王姨，我找他是正事。”

“什么正事不能早饭时说的哇。”王姨真心实意劝她，“大公子脾气不好，你别惹他又对你发火。”

简家上下全都清楚，简家最想赶苏芷走的，不是简文菲，是简行生。

平日冷眼相待，一旦苏芷犯错，他声色之厉，毫不念旧情。

苏芷不认错，不罢休。

“王姨，我心里有数。”

苏芷毕业回来后，对简行生避之不及，王姨实在不解她这次，“苏芷——”

下一秒，双开的红木门，从内拉开。

苏芷回头。

简行生穿着深黑缎面睡袍，领口严整，他气势天然带有三分凛冽，主导性的，侵占性的锋锐。

加上他身姿高大魁梧，腿长手长，配上不太好的表情，显得格外有震慑感。

“什么正事？”

他在屋内听到了。

王姨心虚，“您醒了，我下去催催早餐。”

王姨抬步开溜。

苏芷大骇，“王姨等我一下，我说句话跟你一起下去。”

王姨犹豫止步，余光瞥简行生，见他似笑非笑，原本阴沉的一张脸，愈发透出寒意，“大早上叫我起来，就是交代我一句话？”

苏芷硬着头皮，快速开口，“妈妈要我准备体检，你把东西给我。”

简行生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王姨目光跟着疑惑。

苏芷用力捏紧手，她想拉王姨当保险，避免简行生近距离接触。

可有好处，必定有坏处，坏在事清不能说的太明白。

倘若她点明是证件，接下来如何解释她证件会在简行生手里，在一个嫌憎她的人手里。

“你知道的。”

“不知道。”简行生目光犀利，语气已然不耐，“牢记你的身份，不要无事生非。”

门嘭的关上，苏芷神情木然。

王姨叹口气，过来拉她下楼。“苏芷，大公子是男人，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在他们眼里，血缘是无解的。”

足够委婉了，苏芷道谢。

只是王姨理解的兄妹感情，跟简行生警告的感情不一样。

他是威胁她，牢记禁忌关系见不得人，不要生出一丝招致暴露的举动。

事实上，苏芷已经后悔了。

她知道简行生薄情寡义，对她毫无容情，却因为记忆中宠溺她的哥哥，永远留有一丝余地。

事实再次证明，简行生对她只有亵玩，没有感情。

早餐时，简文菲视线在桌头桌尾两点，来回跳跃。

简行生气定神闲由她看，苏芷垂头喝粥，不理她打量。

“苏芷一大早喊哥哥要什么？”

苏芷眼皮不抬，继续喝粥。

简文菲表情顿时不好看，目光移向简母，“妈妈，你让苏芷准备我们家体检吗？她一大早问哥哥要证件。”

“没有。”简母回应她，“妈妈昨晚只要了苏芷的证件。”

简文菲忽然笑出声，“苏芷是不是以为妈妈安排你帮忙？”

找茬生硬，段位太低。

苏芷心里乱糟糟，不耐应付她，一撩眼皮看她。

简文菲做好迎战的准备。

苏芷又垂下眼，戳碗里的粥。

简文菲一脸的蓄势待发，不上不下卡在那，憋涨得发红发绿。

她撂筷子，下狠招，“我冤枉你了？你不是自作多情，难道是想找理由，乘机讨好哥哥？”

简行生望过来，目光说不上戏谑，还是不屑。

苏芷握紧筷子。

她不想打低端局，菜逼非往脸上舞。

就算简行生在，她是包子，那也是灌汤的。

第四章 苏芷抬头笑，“你早餐盐放多了？”

简文菲不信苏芷是关心。“什么意思？”

“看把你闲的。”

话放出去，苏芷拎包走人。

简文菲反应过来，气红了脸，转头搬靠山，“哥哥，你看她。”

“站住。”简行生目光幽凉，“简家送你读书，就是供你磨尖牙利齿？”

简文菲露出一抹笑。

胜利的，炫耀的，洋洋得意。

苏芷瞥见那抹笑，又望简行生。

他今天穿了一身铁灰色西装，袖口手腕露出一款白金腕表，整个人成功又成熟，天生一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上位者风度。

仿佛任何事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任何人看不进他眼中。

可谓目下无尘。

却时时宠应简文菲，高射炮来打她这只小蚊子。

苏芷敌不过，只能忍气吞声，“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安慰自己，这叫能屈能伸。

出门还是红了眼。

司机小刘老远见她出来，没有像往常打开车门，只慢悠悠抽着烟。

苏芷不解，“你今天休假吗？”

小刘点头。

苏芷也不多问，转身往大门方向走。

早饭她提前离席，时间多有空余，足够走上公路打车。

旁边的宾利忽然降下车窗，“苏芷小姐。”

苏芷顿住，“张哥有事？”

张安跟小刘不同，小刘是简家雇佣轮班制司机，谁都可以用。

张安是简行生专用司机，受简行生信赖器重，属于能递上话的心腹。

简家除了简父简母，见他都喊一声张哥。

有意思的是，苏芷从前喊他张哥，是礼貌。简文菲刚回来不明情况，跟着喊，简行生听过一次，特意纠正她。

简文菲喜不自胜，又问苏芷用不用改。

简行生回答，“她跟你不一样。”

苏芷那时痛苦，像心脏捧在手里，被人拎起来摔地上，用脚碾得稀巴烂。

“简先生说小刘学识不足，不明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典故，以后禁止他为您开车，三日内会为您配备一名专属司机。”

苏芷觉得屈辱。

路遇沈黎川这个误会，她以为简行生警告过，就算结束了。

毕竟他那么小心呵护简文菲，麻烦暗地能解决，绝不会声张出来影响她。

可眼下，明摆着通告所有人，她有意勾引姐夫沈黎川，一来震慑她，二则是让所有人盯着她。

想到这，苏芷忽然明白简母昨晚为何会有那一遭，更明白这个体检她是如何躲不过去了，也不能躲。

怀孕暴露和被认定心怀不轨，下场说不上哪个好，反正她都扛不起。

张安忽然下车，拉开车后门。

苏芷余光出现一双黑皮鞋，向上延伸出笔挺的西裤一角，冷峻的熟男风。

她刚挪开视线，就听到男人不太高兴的声音，“上车。”

苏芷不想上车。

这两天没一个好消息，眼前还飘着简文菲得意扬扬的笑。

数不清郁气梗在胸腔。

苏芷背好包，径直往大门口走。

男人声音是真不痛快了，“你再走一步试试看。”

苏芷一动不动，不往外走了，却也没转过身。

“上车。”简行生屈指叩击车门，“别浪费我时间。”

苏芷攥紧拳。

想到证件还在简行生手里。

这次要是不做忍者神龟，闹过了头，怀孕曝光，王八都没得做。

她扭头上车。

车门被带的“砰”一声震响。

小破脾气。

简行生斜瞥她一眼，没计较，吩咐张安开车。

张安也是个人精，车刚启动，隔板立时升起来。

后座密闭，空间死寂，男人气场也更凛冽，“今天早上这一会儿，你犯几个错误了？”

苏芷紧靠车门，胸脯急促起伏几下，勉强平复。

她目光盯着自己脚尖，“两个。”

“说。”

苏芷不是死不认错的性子，假如她真违背良知道德，自我检讨绝不打折扣。

可简行生指的错事，是什么错事。

是她不听话，不想粘他。

是她不长眼，偏偏长了嘴，怼简文菲下不来台。

可叫苏芷自己看来，她不是性玩具，更不是软包子。

她何错之有。

苏芷嘶哑着声，“一错，不该在王姨面前增加暴露风险。二错，不该跟简文菲争执。”

“只是这些？”

男人身影侧过来，他身高一米八八，肩宽背阔，车窗外清晨白亮的光，投在他身上，在苏芷身上拓出影子。

一团大的，辗轧一团小的。

剥夺她自尊，还要踩她向泥里，再低一头。

她红眼眶，“我不该明知道你有起床气，还打扰你休息。”

“我没有起床气。”简行生钳住她下颌，抬起来，硬逼她对视，“刚才是不是也哭了？”

无论多少次，苏芷依旧对他的敏锐感到惊心动魄，“没有，刚才是风吹到了。”

简行生拇指摩挲她眼尾，茧子粗粗刺刺，苏芷忍不住哆嗦。

瑟瑟缩缩的可怜样儿。

男人泛出微不可察的笑意，“说谎。”

苏芷哆嗦更厉害，简行生最不容忍她说谎，说一次教训一次。

她条件反射的乖觉，“我错了，绝没有下次。”

简行生却不喜反怒，面庞阴沉下来，“你很怕我？”

苏芷心下嗤笑。

刚刚将她面子里子，连人践踏成泥了。

让她面对简文菲只能跪着，不能反抗、不忿。

现在多问这一句，好彰显他仁慈？

苏芷不接他仁慈，转而问，“我证件可以给我吗？”

简行生掌心贴着她脸，目光从她眼睛落到嘴唇。

晦暗又幽深，充满暗示。

苏芷早上白折腾那一通，还是没逃过。

好在简行生在外不会太孟浪，应该只是一个吻。

她硬着头皮凑上去。

碰触的一瞬，简行生摁住她后脑勺，摁得不留余力。

吻的加倍凶野。

直到榨干她，窒息濒死。

苏芷伏在他怀里，拼命喘息，贪婪摄取每一口活着的氧气。

简行生也喘，抚着她头发，意犹未尽，“菲菲怀相不稳，我请了京里的妇科圣手给她安胎，顺便看看你的病。”

晴天霹雳。

苏芷两眼发黑，嗓音发紧，“什么妇科圣手，又要做手术？”

“中医，针灸，或喝药。”

简行生抚摸她的动作幅度稍大一些，苏芷条件反射似的痉挛。

“其实。”苏芷尝试挽救，“我不治挺好，不孕不育对你没风险。”

简行生手一顿。

苏芷察觉到，却不敢抬头望他神色。

怕隐藏的心虚，被他一眼看穿。

“就没想过以后？你嫁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