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前夫跪求当上玄派掌门的我复合》 第1章 一场激烈的枪战过后,沈檀再次收留了周南均。

耐心的替他包扎好伤口,周南均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很紧,紧到沈檀忍不住想要呼痛。

但沈檀强忍住了,心里莫名的紧张、心酸和痛苦。

结婚三年了,他们甚至没有拥抱过,唯一的身体接触也是在她替他挡子弹倒下的时候。

她低下头,让自己陷入那双深邃而克制的眼眸。她很想要抱抱虚弱的他,但她知道她不能。

周南均轻咳了一声,“帮我拿根烟。”

他松开了她,就像往常一样,一次又有一次的将她抛在脑后。

沈檀摸索了下他的西装口袋,随手捏了捏,烟盒已经空了一半。

沈檀面不改色的收起他的衣物,将它们扔进脏衣篮里,“没烟了,应该是掉路上了吧。”

周南均叹了口气,幽深的目光跟随准备去做饭的沈檀,“我们离婚吧。”

沈檀怔愣的靠在墙角,喃喃自语:“因为一根烟?”

周南均原本沉重的心情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呵!不,只是....是时候该给青韵一个名分了。”

苏青韵,他的正牌女友,他一直以来的保护对象。

为了不让她受到伤害,他与她签订契约。他让她做苏青韵的挡箭牌,为苏青韵挡住所有的明枪暗箭。

沈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的心里只有苏青韵,她不该爱上他。

可有时候爱就是没有理由的忽然到来,三年的生死相依让她陷入了一个难以自拔的漩涡。

沈檀呐呐道:“可是....时间还没到....”

当初签订的契约是五年,现在只过了三年,他却忽然提了离婚。

是她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说她触犯了哪条契约?

如果一切都提前了,那所有的契约条款还算数吗?

周南均试图从床上起身,沈檀习惯性的上前扶起他。

依然是礼貌性的保持距离,沈檀只是用枕头将他的背部垫高。

周南均温和的点了点头,替她轻轻撩起落肩的长发,“嗯,但一切都提前结束了,所以....”

“哦。”沈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攥着枕头的手正在轻微发抖,失落和难过以及一直以来压抑般的克制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拿起脏衣篮背过身去,“那....那很好。”

她发觉自己的声线有些颤抖,几乎逃也似的抱着脏衣篮躲进了卫生间。

她不想让周南均误会,他们约定过,绝对不会爱上对方。

她想在分别时保留自己的体面。

可是越这样想,她的鼻子就越发酸涩。

抬起头,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爱他那样深,也从来不知道分别竟然是这样的痛苦。

就好像他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所有的力气。

她捂住嘴,将呜咽吞进喉咙。

不知过了多久,周南均敲响了背后的门。

沈檀含糊的应了声,她深呼了一口气,对着镜子冲洗红肿的眼睛。

可不论她冲洗多少次,眼泪都会随着水流一起流入过去的记忆。

内心的悲伤与急于出门的焦虑,让她无法克制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

她没办法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去面对周南均,只能隔着门呼喊他,“周南均!周南均!”

门外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这三年无处不在的危险让周南均倍加警惕,他担忧的敲了敲门,“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沈檀咬咬牙,“我姨妈来了,你能帮我去买个卫生巾吗?”

门外一片死寂,好一会人才终于想起周南均疑惑又有些慌乱的声音,“哦....我这就去买....”

这三年来,她一次都没有拜托过他,没想到临近离婚要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居然是买卫生巾。

等周南均的脚步声渐远,沈檀才将门拉开一条缝。

见门外空空如也,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又有些失落。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用冷水清洗自己的眼睛。在滴了几滴眼药水后,她眼上的浮肿总算没有像刚才那样夸张了。

为了不露陷,她又盖了几层粉,确保周南均绝对看不出来以后,她从终于卸下重担般瘫在沙发上。

超市离得不远,周南均很快就回来了。

他拎着一大袋黑色塑料袋,有些局促的把东西递给沈檀。

松垮的衬衫隐隐透出他肩上的绷带,哪怕是受了伤,他也依然站得笔挺。

他跟她这种市民小井不一样,哪怕是递卫生巾,也透着不同寻常的贵气。

沈檀细心的做戏做全套,拿着袋子特意回了一趟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周南均已经在整理行礼了。

周南均没有回头,只是强迫症般将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虽然契约提前结束了,但之前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

沈檀看着他,感觉眼泪又浮上来了,她仰起头,深呼了一口气,“嗯。”

“这几年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

沈檀不想他继续说下去,她怕自己再也忍不住眼泪,“应该的。”

“我给你的账户转了一笔钱,你回去接任掌门,应该用的到。”

沈檀没有拒绝,因为这是她的劳动所得,她用命换来的钱,“谢谢。”

“还有这房子,你也留着吧。”

“这房子....是我买的。”

“哦....是了。”

“呵哈哈....”

周南均懊恼的笑了,他扭过头,看到沈檀捂着眼睛又哭又笑。

他略显沉重的笑意顿时僵硬了,他看了她一会儿,才有些无措的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肩上。

他声音低沉温柔,像掺了沙粒的海浪,席卷了她内心的苦涩,“怎么哭了....”

沈檀克制的退了半步,迫使他把手收了回去,“就是前些年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她扭过头去,快速的抹了把脸,声音故作冷肃,“收拾好了吗?那就快走吧。”

周南均尴尬的拖着行李箱,小心翼翼的从她身边绕过。

临近门口,周南均忽然回过头,沉静的脸上浮现残忍的笑意,“新婚快乐,沈檀。”

沈檀藏在背后的手死死的攥着裙摆,她痛苦的抿了抿唇,强迫自己轻轻合上门。

“你也是,周南均。”

第2章 沈檀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家里,但家里却早早得到了这个“好消息”。

三叔和三婶拎着几大袋子土鸡蛋和自家种的大白菜,在晚饭前敲响了沈檀家的门

看着空了一半的鞋柜,他们满意的握着沈檀的手连连叫好。

“好啊!好啊!终于赶走了那个扫把星。”

三婶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那臭小子把我们檀檀当替死鬼,这种担惊受怕的鬼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沈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想到这三年的生死相依,她不禁有些恍惚,就好像昨日的危机是做梦一样。

沈檀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也还好吧。”

三婶一向听不得沈檀说周南均的半分好,听言更是抓着她的肩膀恨不得把她摇醒,“好?好个屁!我就真是奇了!他自己个儿的女朋友惜命怕事儿,居然拉上别人的女娃给她挡刀!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怂包的男人!”

沈檀被吵得耳刮子疼,她按住三婶的手将自己从摇晃中解救出来,“我都说了很多遍了,这是我提议的,我提议的!”

三婶给三叔使了个眼色,三叔一边准备晚上要吃的火锅,一边问,“好好好!你们离婚,那契约上承诺的东西都还算数吧?”

“嗯,他还将剩下两年的钱也一次性付清了。”

三叔一拍桌子,锅里的水溅了一桌子,“那就好!那就好!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三叔从袋子里摸出一张相框摆在茶几上,“檀檀啊!离婚了呀没事!咱们再结婚!我们小遵可一直等着你呢!你瞧,这次来啊他还特意让我捎上你俩以前的照片。”

照片上男人牵着更年轻的沈檀站在梨树下,清俊如谪仙般的脸上浮现几缕烟火般的笑意。

沈檀有些怀念的抚了抚照片,“师兄....他还好吗?”

三婶怕自己丢了这个好儿媳,连忙帮自己儿子说好话,“他现在在咱们这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要不是他在外地出差,他今天肯定来!”

沈檀苦笑,“三婶,三叔,我今天有点累了,要不你们吃吧,我想先去睡会儿。”

三婶疑惑的上下打量她,“檀檀啊,你不会是真喜欢上——”

“没有!没有的事!”沈檀捂着自己的腰打断她,“我只是旧伤复发,有些累了。”

三婶往下瞄了眼,心疼的推着她往屋里走,“好好好!那你快去休息。我和你三叔给你把饭做了,你晚上醒了记得吃。”

“抱歉啊,三婶,你们来我都没法招待你们....”

“说什么招待!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快去睡吧!”

沈檀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热了下三婶留的馒头,她抱着电脑开始看最近发布的任务。

看到通讯录里周南均的头像还在线,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接收任务上。

待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任务,确定要接的时候,底下忽然弹出一个跳动小框。

是周南均。

鼠标从接收框缓缓移动到头像框,她犹疑了一下,点开了。

——什么时候有空?

大半夜的,发这种消息合适吗?

沈檀忍不住吐槽,又压不住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跳回复道。

——怎么?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就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说出这句话。

——安排一下去民政局的时间,领一下离婚证。

沈檀自嘲般嗤笑一声,有些烦躁的快速打字道——随便,都行。

沈檀想了想又把这句话删掉了,犹豫再三,删删减减,她终于在五分钟后敲定了时间。

——明天吧。

对方又很快回复了,几乎算是秒回。

——明天没时间。

“那你还问我什么时候有空!”沈檀没好气的嘟囔道,她手底下敲字敲的飞快。

——随便你,我都行。

这一次周南均的对话框没有很快跳出来,沈檀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的回复。

于是合上笔记本,睡觉去了。

第二天清晨,她打开手机,周南均只回复她两个字——下周。

沈檀叹了口气,将心事搁在一边。

吃过早餐,她驱车来到任务雇主的家里,风淮居。

这个小区住的多是身价千万的富豪,做生意的,一般对鬼神之说较为迷信。

沈檀就是吃这口饭的,结婚的时候她干的是风水大师。现在没了家庭的束缚,她又要做回老本行了。

接待她的是一位西装笔挺的管家,身材高挑,为人彬彬有礼。

“沈小姐,李总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檀进门很讲究,抬左脚却不跨,而是悬空搁了半秒后,重新用右脚跨入门槛。

管家对此没有表示惊讶,这些日子他可见多了那些故弄玄虚的大师。

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估计没一会儿就会被李总那屋给吓得屁滚尿流。

李总坐在一间面朝南的房间里,屋里的陈设颇有古韵,红木架子上摆了许多明朝的古董花瓶,雪白的墙面也挂了几副以假乱真的名家大作。

李总肥硕的身体挤在沙发上,两条腿打着弯搁在茶几上。脸色青白,两眼泛灰。

他用一种轻蔑油腻的眼神上下打量她,“我这不招收秘书。”

沈檀背着手,在他房间里转了一圈,“你最近是不是总是看到一个女人?”

李总的眼里浮现出高度的警惕,他厉声喝道:“是谁告诉你的!”

沈檀把玩着手中的婚戒,冷淡的扫了他一眼,“她穿着红色的长裙,踩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不论你住在哪,每当你起夜的时候,你都会听到高跟鞋与地板嗒嗒的声音,好像她正在向你走来。”

李总壮硕的身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趴在地上,惊恐的神色夹杂着对沈檀的期望,“大师!不!不!仙女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感到她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沈檀后退一步,身体微倾将他虚扶起来,“你放心,我来自然是有十成的把握。”

李总惊喜的想要握住她的手,但被沈檀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好好好!只要你赶走了那个女鬼!酬劳我再给你翻一倍!”

沈檀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却乐开了花,“那么请带我去走廊尽头的最后一个房间吧。”

为了驱赶女鬼,李总这几个月找了十几个大师,有十个是骗子,还有两个都说自己道行浅,逃也似的说自己爱莫能助。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素衣的年轻小姑娘,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仙女啊,你从业多少年了啊?”

沈檀淡淡道:“十几年吧。”

李总摸了摸下巴,对这一行很是稀罕,“是不是你们一家都干这一行,你打小就跟着?”

沈檀笑了笑,“李总好眼力。”

李总的心顿时落到了实处,觉得自己这次总算是请到了真大师了。

沈檀打开门,屋里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即使打开灯,也总透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似乎是上一任大师留下的驱鬼符咒,黄纸贴得满屋子都是。明明没有风,却凭空晃动着。

沈檀伸手拦住李总,不让他进屋,“别进屋,折寿。”

这句话可把李总吓坏了,他瘫在走廊角落一脸惊恐,“仙女!仙女救我啊!”

沈檀点了点头,对着坐在虚空中的女人招招手,“跟我走吧,我能护你周全。”

女人听话的握住了她的手,在沈檀念出冗长的收魂咒后,很快,女人就化为一缕红烟消散在她的面前。

沈檀转过头,“结束了,她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李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这就结束了?”

他忙活了几个月,整个人都要被女鬼整的精神崩溃了。结果这小姑娘一来,随手抬了抬手指,直接就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

沈檀不欲与他解释,这东西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你可以过几天再结算费用。”

虽说他们这行没有合同,但是他们一点也不怕被人拖欠工资。

她有办法把鬼请走,自然也有办法把它请回来。

三天后,转账如约而至。

沈檀站在民政局前笑了出来,金钱永远能使人快乐。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周南均放了她鸽子。

她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

一般只有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才会联系不到他。

她想要联系周南均的助理,但是想到他们现在已经准备离婚了,而周南均是有女朋友的人。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断了这个心思。

以后,是死是活,都和她没关系了....

第3章 沈檀在民政局坐到了中午,临近饭点才接到周南均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疲惫,“抱歉,昨晚我被袭击了,现在才醒。”

“哦,那....今天还离婚吗?”

周南均无奈的笑了声,“下次吧,等我病好了。”

“哦。”除了这个字,她实在不知道该回什么。

两人沉默了片刻,周南均柔声道:“明天晚上有时间吗?爷爷奶奶都很反对我们离婚,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和青韵说说好话,劝一劝。”

沈檀心里一阵抽痛,“....好。”

“那明天我来接你吧。”

即将升为前妻的自己和从前的情妇兼现任女友苏青韵一起坐一辆车?这可太奇怪了。

沈檀毫不犹豫的拒绝,“不,不用了。你和苏青韵一起吧,我可以自己开车去老宅。”

周南均没有强求,就好像他刚才说来接她其实只是客套话。

沈檀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愚蠢到真要去坐他的车。

第二天傍晚,沈檀出于礼貌,提前来到了周家老宅。

赶巧,她正好碰上挽着周南均的苏青韵。

几天不见,周南均的气色差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受的伤太重,他走的每一步都比往日要沉重。

深邃的轮廓在落日余晖中更添了几分病弱的英俊,沈檀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苏青韵是个出身江南的柔婉女子,一身白色长裙素净典雅,说起话来柔声细语。

“檀姐姐,你也来了啊。”她似乎有些惊讶,微凉的手虚虚握住沈檀的手。

周南均揽着苏青韵的肩膀温柔的说:“她来帮我们说说好话。”

“檀姐姐,那我们一起进去吧。”她亲昵的举动让沈檀有些不适,但当着周南均的面,沈檀到底没有抽回手。

她觉得自己脑子有病,都要离婚了,还管他怎么想的干嘛!

一进屋,一个剃着寸头小男孩就冲了过来。

周北淮是爷爷和奶奶的老来子,今年刚八岁,是个调皮爱闹的小祖宗。

周北淮抱着沈檀不撒手,小孩几日未见越发粘人,“檀姐儿,你怎么才来啊!我好想你啊!”

周南均见沈檀被周北淮冲得一个踉跄,拎着他的后颈想要将他拖走,“撒手,周北淮!”

但周北淮只管死死的抱住沈檀的腰,一副撒泼样,“大侄子!你怎么跟你小叔说话呢!”

奶奶扶着爷爷从屏风后走出来,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见沈檀就亲热的不行。

奶奶更是把热情的把周北淮夹在中间拥抱了沈檀,“我的好孙媳妇,你可想死奶奶喽!”

周南均揽着尴尬的苏青韵退至一边,有些烦躁的看着自家老爷子也加入了对手戏,“行了,差不多得了。我今天来——”

老头子忽然咳嗽起来,把周南均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三人将沈檀团团围住,推着她入座晚席。

沈檀一人难挡众手,最后只能被按在周南均的左手边。

周南均也很强硬,他硬生生给苏青韵搬了把椅子插在了他和周北淮中间。

这可把周北淮气坏了,他踩着凳子试图和周南均掰扯。

沈檀其实没怎么见过苏青韵,印象里她的话好像一直都很少。

今天也是,她似乎永远都听从周南均的安排,只是偶尔在气氛紧张到无法调和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扯一下周南均的衣角。

老爷子板着脸用拳头敲了敲桌子,“闹够了没有!家里的位置得端正,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北淮,把椅子撤了。”

周南均还想说什么,但被老爷子一个眼神驳回了。无奈,他只好求助沈檀。

沈檀心里一涩,开口道:“爷爷....”

跟沈檀说话时,老爷子的面色立刻缓和了不少,他摆摆手打断她,“檀檀啊,你也是风水里的行家,这老祖宗定的规矩能变不?它不能变啊!”

沈檀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老爷子说话还是讲究,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所有退路。

与此同时,老爷子给老太太递了个眼色,老太太立刻接话道:“北淮啊,给你南均的情妇递个末尾的座儿。”

这话像是触及了周南均的逆鳞,他蹭一下站起来,沉声道:“奶奶!”

对于这样的周南均,老太太也有应对之策。她立刻捂住胸口,往后一倒,开始呼吸困难。

周南均见此态度立刻软了下来,只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奶奶啊,你别这样....”

沈檀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她只好也有样学样,捂着腰喊旧伤复发。

“爷爷奶奶,我身体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奶奶的病奇迹般的好了,她健步如飞的冲过来拉住沈檀的手,丝毫看不出任何身体不适的样子。

“檀檀啊,回去干什么啊?咱们家有私人医生,我这就把王医生叫来。”

沈檀欲哭无泪,“奶奶,我....”

这一次,老太太依然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她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老泪纵横,“我们老周家啊,从没有离婚的先例,祖辈们个个都是从一而终的情种,没想到啊,到了南字辈啊,出了个这么个玩意儿....”

沈檀尴尬的看了看周南均,显然“这么个玩意儿”是在说他。

苏青韵为了不让周南均为难,主动坐到了末尾。周南均心疼她,也陪着她坐到了尾座。

周南均按了按眉心,疲惫的说:“闹够了吗?吃饭吧。”

一顿饭总算在这样的闹剧下草草结束了。

沈檀准备吃完就走,老太太抓住她极尽挽留,“檀檀啊,别走呀!就住下吧,跟南均住一块儿!”

沈檀尴尬的瞥了眼周南均,经过刚才一事,他的表情已经有些麻木。倒是苏青韵,她的举动倒是不同寻常。

四目相对,苏青韵以主人家的口吻开口挽留,“是啊,檀姐姐,你就留下吧。山路崎岖,现在也晚了,开车很危险的。”

沈檀还是不想留下,想一想就知道真住在这,晚上会有多尴尬。

老爷子敲了敲手杖,“南均啊,怎么不留你媳妇?晚上开车这么危险,万一出了事,你对得起檀檀这么些年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沈檀连连摆手,“爷爷,您真是折煞我了。”

周南均揽着苏青韵往屋里走,只留下一句不太情愿的话,“留下吧。”

沈檀望着他们的一对璧人,心中酸楚不已。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他永远只会把背影留给她。

第4章 经过一番辩论,老两口总算把他们安排在了一个房间,并从外面锁上了门。

沈檀研究了一会儿门锁,最后放弃般坐在地上,“不行,打不开。”

周南均从阳台回来眉头紧蹙,“阳台爬不出去,没有落脚点。”

沈檀挠了挠头,“你受伤了,这次你睡床吧。”

周南均挽了挽袖子,开始找新的床褥被子。但最终他绝望的发现,整个房间只有床上那一床被子。

老两口甚至怕他单抱一个枕头睡地上,居然只给他们留了一个枕头。

这安排,沈檀都佩服老两口花的心思,“没事,大不了我晚上不睡。”

周南均皱了皱眉,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腰上,“你的旧伤....还疼吗?”

沈檀心里一暖,浅笑道:“傻瓜,那是搪塞爷爷奶奶的,你还真信了。”

周南均薄唇微勾,垂眸若有所思,“要不是那天你替我挡刀....”

沈檀不想再听他说什么感激的话了,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应该的,周南均。你....聘用了我,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一句话,将他们这三年的界限划分的清清楚楚。

周南均的眉头紧了紧,淡淡的应了声,“是啊。”

沈檀照顾病患习惯了,三年来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为他铺床了。

“你睡吧,我去椅子上坐着。”

周南均将枕头搁在床中间,轻轻拍了拍床沿,柔声道:“一起睡吧,只是躺一晚而已。再说你的腰伤,也经不起你坐一晚上。”

沈檀虽然对他的关心很是惊喜,但毕竟人家的女友正住在隔壁呢,她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正想要拒绝,却听周南均虚弱的语调像夏日的燃起的战火骤然撞击她的心,“以前在夏城的时候,没有床,也不敢占多大地方,怕受到袭击。我们只能窝在一块草滩上,那块地方可比这张床小多了。”

沈檀有些怀念,“是啊!那时候虽然很危险,但是....”

沈檀没有再说下去,越说她就越觉得心头酸楚。

周南均再次拍了拍枕头,温柔的请她睡在身边,“我能请你睡在这吗?战友。”

沈檀张了张嘴,默默的坐在了床的另一边。

睡觉前,沈檀给周南均换药。

解开上衣,沈檀发现他的绷带被系的乱七八糟。

周南均看出了她的想法,无奈又溺宠的叹道:“是青韵绑的,她对这些不太熟悉。不过没关系,她也不用会这些....”

沈檀低着头没吱声,她不太想听她的“战友”谈论他的女朋友。

触碰到他胸口的时候,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沈檀不动声色的抬了一眼,撞见他眼中深沉的笑意。明明再正常不过的换药,忽然变得暧昧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哪怕用指尖触碰他都有些亲昵过头。

有些窘迫的换好药,周南均从兜里摸出一个精美的棕色木质礼盒递给她,“给你的。”

沈檀没有接,而是偏头看他,颇有调侃之意,“不合适吧。”

周南均淡笑,把簪子盒子往她手中一塞,侧目躲开她的目光,“算是给你日后的新婚礼物。”

沈檀的眉眼轻微的抽搐了一下,打开,是一支以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梨花玉簪。

雪亮剔透,玉色中有隐隐约约透着几丝奶黄色,像是梨花的花芯。

簪身雕刻成了栩栩如生的枝干,簪头一朵素白的梨花悄然绽放。

入手微凉,如同四五月的微风,不温不火,让人忍不住留恋。

沈檀将簪子放回了盒中,“多谢。”

沈檀洗完澡,出来时,周南均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小心翼翼的钻进被子。

橙黄色的灯光下,周南均冷硬的轮廓变得柔和。

沈檀觉得周南均受伤的时候比健康的时候更有魅力,他将脆弱的一边暴露给她,就好像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沈檀用胳膊挡住脸,烦躁的背过身去。

忽然,她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连接着物体噼里啪啦掉落的声音。

几乎同时,周南均和她一起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些年随时到来的危险促使他们神经时刻紧绷着,这导致了他们对任何异动都异常敏感。

周南均披上外衣,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对着门锁砍。

手起刀落,连砍了数下。最后再来了一记回旋踢,门松松垮垮的弹了出去。

沈檀没有受到惊吓,倒是把同样听到动静的老太太吓了一跳。

她捂着胸口看着摇摇欲坠的门,沉声呵道:“周南均!”

周南均只是安抚了一下老太太,确认她没事以后,就急匆匆的错身往苏青韵房里赶。

苏青韵裹着浴巾倒在浴室里,周南均抱她出来的时候沈檀朝里看了一眼,浴室用品零零散散掉了一地。

苏青韵被周南均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周南均细心的用受伤的胳膊给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苏青韵也理所当然的接受着这一切。

大概也只有苏青韵才能如此牵动周南均的一言一行吧....

沈檀别过眼,想要默默的退去。

苏青韵红着的眼眶在扫过沈檀的时候,她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眼睛顿时变得愧疚起来。

“对不起啊,檀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摔倒的,让你们担心了。”

沈檀不太想搭理她,她扶着奶奶想要离开。

但苏青韵却用一副心疼周南均的语气对她说道,“阿均,你还受着伤呢!赶紧去休息吧!今晚我和檀姐姐一起睡好吗?我们可以互相照顾。”

这三年里,周南均一直很保护苏青韵,所以她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沈檀也几乎没怎么见过她。

只偶尔在周南均的口中听过一两句苏青韵的好,她面上不甚在意的笑笑,心里却泛上了苦涩。

周南均回头看向沈檀,“战友”默契嘛!他一个小举动,她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沈檀用还没有离婚来安慰自己,现在还在业务范围之内,照顾他们是她的义务。

对!是她的义务....

她莞尔一笑,“我照顾她吧,你回去休息吧。”

沈檀愿意,但奶奶可不乐意。

她披着毯子拽着沈檀就往外走,“照顾?照顾个屁!哪有正妻照顾情——”

“奶奶!”这一次,不需要周南均来发作。而是沈檀首先开口劝道,“小辈的事情您就让小辈们自己解决吧,时间也不早了,您快去休息吧。”

周南均扶着奶奶不放心的回头望了眼,沈檀纤细的背影在清冷的灯光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如此的无可挑剔,如同一块拒人于千里之前的寒玉。

等屋里只剩下两个人,苏青韵才接过沈檀手中的毛巾,自己擦拭头发,“抱歉啊!檀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好事的。”

沈檀对她若有似无的敌意毫不意外,也毫不在意。

她掀开被子,让给苏青韵给她让出一些位置,“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周南均在家里留宿,苏青韵总会找各种理由把周南均叫回去。

周南均看不透,但她都快习惯了。

苏青韵对她的大度很不解,“你不恨我吗?”

沈檀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我没那时间。”

第5章 沈檀是习惯了早起的,她没有打扰苏青韵的清梦,悄无声息的闪到了门外。

也说不上巧,周南均也刚起床。

挺拔倾长的身形着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一件及膝的黑色风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

给平时严谨冷硬的他,平添了几分慵懒与漫不经心。

知道他肯定会问苏青韵,沈檀压下心头的不适,淡淡道:“她还在睡,昨天摔的伤回头你再找个医生给她看看吧。”

周南均愣了一瞬,眸色微柔,“麻烦你了,檀。”

“沈檀。”沈檀扶着他下楼,轻声强调道,“别让她误会了,这些年她其实也很不安。”

周南均眉心微微动了动,隔着衣服拍了拍她的手腕,“你啊....”

风衣因为他的动作有掉下来的趋势,沈檀随手帮他盖回了肩膀上。

却听身后一声凄楚的嘤咛,两人回过头去。

苏青韵白着脸站在廊上,衣衫单薄,仿若那挂在风口上的琉璃坠子,摇摇欲坠。

沈檀眉心微拧,想也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

周南均慌忙解释道:“我的风衣要掉了,所以....”

沈檀看了眼两人,却不明白问心无愧的事情有什么可慌,有什么可乱,有什么必要解释的。

“那我先下楼了。”

周南均抓住了她的手腕,有些不容置疑的将她按在原地,“帮我解释一下,沈檀。”

沈檀有些恼,顿了顿,她才对苏青韵冷淡道:“嗯,照顾伤员而已。”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她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失态了,但没办法,该死的周南均总是会让她有气无处发。

爷爷奶奶已经打了一圈太极了,看到周南均和苏青韵一块下楼很不高兴。

对于苏青韵的问安,也毫不理会,只把她当作一团空气。

沈檀没什么胃口,只浅浅扒拉了几口,就告辞离去。

她现在要驱车去二十多公里外的一个郊区老房,这次任务的是,好好的房子半夜总是闹鬼。

不是水流不稳定,就是灯泡突然爆,要不然就是经常看到一个白衣女鬼在床边飘来飘去。

把女主人吓得够呛,但她就一套房子,也没办法搬出去住。

这次的酬劳不高,至少跟上次相比,连零头都及不上。

沈檀看它一直挂在榜上也没人接,怪可怜的,想着自己最近心事繁多,不如去帮帮忙,分散分散注意力。

老小区的铁门已经锈了,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她大着肚子,穿着一条灰色的吊带长裙。面容憔悴,脸色蜡黄。

透过铁门栏,她疑惑的上下打量沈檀。

年纪轻轻,身形高挑。

一头黑发利落的用一支玉簪扎在脑后,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楼道里散发着玉一般的光泽,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出自他们这种老破小。

那双眼睛很亮,像在水中浸润过一般透黑干净,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安心。

女人的声音就像铁锯砍伐枯木,刺耳又沙哑,“你找谁?”

沈檀拿着手机给她看,“您好,我是伏鬼师无檀。”

女人对她的过于年轻的外表没有质疑,她一改刚才的警惕,热情的迎接她进屋。

一进门,沈檀就可以判断这屋里干干净净,一丝鬼气也没有。

如果女人的所述为真,那么所谓的“鬼魂”就一定是人为。

谈及是否有怀疑的人选,女人犹豫的说出她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儿子。

这个儿子自打初中毕业后,就沉迷赌博,平时除了回家要钱,基本看不到人影。

沈檀决意要帮女人揪出这背后装神弄鬼之人。

黑夜里,月明星稀。

一个男人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打开投影仪,很快二楼就传来了惊恐的尖叫。

他得意的抽着烟,低头时不时的刷着美女短视频。

“小哥,美女好看吗?”

男人抬起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瘫坐在地上,死命的用两条瘫软的腿向后爬去。

沈檀在不远处给女鬼比了个赞,她和孕妇正躲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男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孕妇疑惑的搜寻着什么,却并没有看到男人口中的什么女鬼。

沈檀扶着她坐下,“普通人瞧不见的。”

孕妇扶着肚子哀怨的叹了口气,“没想到真是他....”

沈檀犹豫片刻,还是问道:“要我报警吗?”

孕妇抓着她的手臂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沈檀的目光落在孕妇的肚子上,她微叹了口气,“可是,你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如果任由他这样胡闹下去,也许你的身体会扛不住。”

孕妇还是坚定的摇头,“我会和他谈一谈的,谢谢你,小姑娘。”

沈檀怜悯的望着她孤零零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她妈去世的早,四岁的时候她就成了孤儿,后来吃百家饭长大。

女人的背影让她想起了她的母亲,那个在记忆中早已模糊了的坚强的身影。

她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想到这,她让女鬼带她去寻找孕妇的儿子。

他的身世沾了鬼气,女鬼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沈檀躲在阴影处看女鬼一五一十的传达自己的话术,“你要是再赌博,我就来找你索命!”

男人跪在地上一边求姥姥告奶奶,一边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沾赌了。

女鬼许久未临人间,觉得好玩,掐着他的脖子多吓了他一会儿。

沈檀想要制止,但男人已经被吓晕过去了。

女鬼扭头顽皮的对她吐了吐舌头,布满血痕的脸上扭曲而诡异。

沈檀无奈又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它收入掌心,“你啊....”

沈檀正要离开小巷,拐弯处,忽然跳出两个男人,壮硕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想要回头,身后的高墙上居然也猛地落下两个黑影。

沈檀心里一惊,警惕的瞪着他们,右手悄悄摸进口袋。

四个人都是西装革履,头发用发胶向后梳的整整齐齐,他们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像电影里的特工。

沈檀听到枪支上膛的声音,细细看去,其中一个蓝眼睛操着一口别扭的口音说道:“沈小姐,你最好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沈檀苦笑,松开小刀举手投降。

开什么玩笑,两个人的话她勉强还能应付,但是人家有枪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不禁暗自后悔,早知道在没离婚前,她就不该单独行动。

这些人她这些年见过不少,都是冲着周南均来的,绑架她也只是因为她是周南均的妻子,以为她是周南均唯一的弱点。

第6章 沈檀被蒙上眼睛在后座上蜷了很久,久到她一觉醒来,不算太厚的黑布隐隐透出光亮。

不会是天亮了吧?

她挣扎着用已经枕麻了的双臂坐起来,负责看守她的男人用冰冷的枪支给她撑了下脑袋。

“快到了。”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挡住眼睛的黑布总算被揭下。

她被带到一处废弃的工厂,天阴沉沉的,黑云从远处翻滚而来。

沈檀抬起头,看到四楼楼顶漏着半顶黑伞。一滴雨滴落在她的眼角,细密的冷意缓缓爬上她的脊梁。

狂风掀起厂房的尘土,他们踩着咯吱作响的玻璃碎片爬上三楼。

三楼简略的搭了一个小棚子,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

不一会儿,一个金发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蓝色西装,脖子上松垮的挂着一条红色的领带。里面的衬衫只扣到了胸口处,大敞的领口隐隐能看见他麦色的胸肌。

他叼着一根牙签,时不时的用手指摆弄,像是刚吃完饭在剔牙。

他眼神轻浮的上下打量她,“这就是周南均他老婆?”

他身后的人立刻回答道:“是的。”

沈檀被他看得极不自在,她感觉自己正在被男人用眼神扒光。

男人乐呵呵的吐出牙签,“放心,已经通知你老公了。等我毙了他,就讨你做我的十八任老婆。”

呸!他当自己是皇帝呢!竟然还想着妻妾成群!

沈檀坐在角落冷着脸,连眼神都不想给他一个。

男人也不生气,笑意盈盈的打开早已准备好的食盒,狭小的房间内飘满了食物的香味。

早已饥肠辘辘的沈檀忍不住用余光望了眼,好像有粥、有肉、还有小点心。

男人对他招招手,“来呀!就是给你准备的。你不吃,倒是浪费了。”

沈檀咽了咽口水,坚持目不斜视。

她这么些年,什么危险没经历过,难保男人在食盒里下了什么鬼东西,她可不会上当。

只是她有些担心周南均,他刚受了伤,要是再来救她....

也不知道周南均现在在做什么,是否在赶来救她的路上,又或者说他在对苏青韵解释他为什么要大老远来救她。

沈檀从未怀疑过周南均会不来,因为在这三年里,他已经无数次的救她于水火。

她的命或许远没有外界想象的对周南均那么重要,但光凭周南均的责任心,她也可以肯定他一定会来,哪怕这一路千难万险,哪怕这一来有可能有来无回。

金发男兀自说了会儿话,见没得到回应,无趣的走了。

沈檀扒着缝隙往外看了一眼,两个壮汉拿着枪械守在门口,她手无寸铁的想要逃出去怕是难于登天。

看来只能等到晚上了,要是能利用人们对鬼魂的恐惧心理,或许她能逃出去。

沈檀一整天都只吃了一些他们给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等到了晚上,她放出女鬼小白。

小白很上道,吓唬人这种事它最擅长了。

很快,门外就传来惊恐的尖叫与慌乱的脚步声。

沈檀透过帘缝望去,小白正追着其中一个看守跑。另一个看守还算义气,也没自己跑了,而是拿着手枪对准小白“砰砰砰”就来了几枪。

楼顶的金发男听到枪声赶忙冲了下来,看着眼前仿若疯魔一般的两人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拉开帘子,沈檀已经不见了。

他恶狠狠的碎了口唾沫,“一死一疯,周南均的老婆,真行啊!”

他踹了尸体一脚,带着剩下两人冲进森林。

沈檀拼了命的往前跑,眼前只剩下两种颜色,深深浅浅的绿混合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蛛网让人恐慌。

直到脚步变得沉重,沈檀才停下来,她扶着树干深吸了一口气。

阴暗中突然响起一阵翅膀扑腾的声响,裹挟着一阵风从耳边吹过。

沈檀谨慎的抱着自己湿冷的身子蹲进泥泞的草丛,远处的灌木丛在夜风里缓慢的摇曳着,发出阵阵阴森的呜咽,遥遥看去,犹如蛰伏已久的野兽,随时有张口的可能。

没过一会儿,三个绑架犯就灌木丛中窜了出来。

沈檀惊恐的低下头,死死的捂住嘴。

“该死!雨太大了!”

“根据她留下的脚印和草木痕迹,她应该就是往这边跑的。”

“那就是在这附近,分开搜!”

眼见那黑色的皮鞋越来越接近,沈檀绝望的闭上眼。

忽然,凭空传来一声枪响,沈檀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入怀里。

她下意识的挣扎,却听耳边传来那熟悉又让人安定的声音,“别怕,是我。”

周南均用她脑后即将坠落的簪子,重新为她挽起长发,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支援的人被伏击了,我们得躲躲。”

等附近的人影彻底消失,周南均将外套盖在沈檀身上,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冰冷的手指,让她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沈檀这才发觉自己的左腿脚踝隐隐作痛,“嘶....”

周南均低头看了两眼,不由眉头紧皱。

沈檀的鞋已经跑丢了一只,因为扭伤的脚腕已经浮肿,而那只原本细白纤嫩的脚上竟然嵌入了许多藤蔓的隐刺。

他半蹲在地上,眼中满是沉痛,“上来,我背你。”

沈檀踮着脚轻轻趴了上去,疲惫的趴在他的肩上,“你怎么找到我的?”

周南均沉默了一下,“我送你的簪子上有定位器。”

沈檀惊讶的侧过头,却没有恼,“为什么?”

周南均深邃的眸底泛着寒光,但面对沈檀的语气却越发温柔,“怕你有危险,这样我才能第一时间找到你。”

沈檀的脑袋又枕了回去,她感到自己的眼泪与雨水混在一起,“那离婚之后,就用不上了。”

周南均的神色不禁黯了黯,他不是第一次背沈檀了,只有在她受伤的时候,她才愿意偶尔依靠一下他。

在他的印象里,她永远都是那么坚强,独立得让人心疼。

他抱着沈檀的腿,小心翼翼的往上颠了颠。

她很轻,像一缕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揽着他的脖子,每当他想要抓寻的时候,她又会适时的飞走了。

怅然若失,总是这样。

夜深沉,远处一片黑暗,茂密的枝叶挡住星空和光亮。

闪电劈向阴影处,照出灰暗中那一张涂满血珠子的半张脸。

犹如恶鬼。

第7章 刚才周南均用枪里唯一的一颗子弹引开了他们,并成功将他们引入自己设置好的陷阱。

但这个陷阱显然只困住了两个人,金毛捂着受伤的脸,提着枪拦住了他们。

周南均放下沈檀,挡在她身前,“金三,我们的事,和她无关。”

金三冷笑,憎恨的拿枪对准周南均的头,“你也知道咱们的事不该牵扯女人吗?那你是怎么对兰心的!”

沈檀伸手想要放出小白,周南均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按住她的手柔声道:“小白一天只能放出来一次,不要逞强。”

沈檀有些诧异他竟然注意到她今天已经放出过一次小白了,心下微暖。

金三抹去嘴角的血迹,拧着脸步步逼近,“兰心因为你死了!她跳楼死了!你该死!你和你的女人都该死!”

“她是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赌博、杀人,不知悔改而绝望自杀的。”周南均的语气十分镇定,听不出一丝慌张。

金三激动的死死攥住枪柄,“你放屁!是因为你告诉了她!要不是你多嘴——”

电光石火间,周南均看准机会,猛然冲出,扑上去一把握住金三的手腕向后一扭。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凄厉的惨叫声惊起一片黑压压的鸟雀。

金三被按在泥地上愤恨的嘶吼着,他用尽全力和周南均扭打在一起,好在周南均出拳迅速,疾如闪电,打出的一道道的残影,发出呼呼的声音。

终于,金三被周南均一拳头打入昏迷。

沈檀靠着树干用以撑住自己瘫软的身体,刚才的千钧一发之际,她以为那颗子弹会穿过周南均脑袋。

周南均扒了扒金三的眼睛,确定他昏迷后,将他的枪置于腰间,然后阔步朝她走来。

现在他终于有时间可以帮她处理她脚上的刺了。

周南均单膝下跪,让沈檀坐在他的膝上。

他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红肿的脚,仔细的将扎进皮肉里的刺一根根拔掉,然后用袖子一点一点将她脚上的泥擦拭干净。

时间的流逝变得不鲜明,沈檀僵硬的坐着,绷紧的双腿有些微麻。

她望着周南均湿透了的衬衫有些出神,直到棉厚的绷带上逐渐渗出血渍,沈檀有些慌乱的想要起来,“周南均,你的伤口裂开了!”

周南均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转而蹲在她的身前,“那就快点上来吧,我们一起去找医生。”

沈檀的心跳漏了一拍,鼻子变得有些酸涩,她小心翼翼的避开周南均的伤口,轻轻趴在他的背上。

夜色昏沉,路径难辨。

周南均的脚步很稳,在雨势渐小的夜晚,他们走了大概半个小时。

援军姗姗来迟,十几辆警车趴在半山腰,蓝红交错的灯光像拨开云雾的星星一样明亮。

周南均的下属和警察交接完后,急匆匆的踩着泥地跑下来,“抱歉,周总,泥石流堵住了路,所以来晚了。”

周南均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便背着沈檀上了救护车。

两人一块被送进了医院。

苏青韵赶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她猫着身子坐在窗台前,面目表情的看着两人躺在各自的病床上。

周南均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就醒了,在看清来人之后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还想再睡一会儿。

沈檀被噩梦惊醒,她梦见周南均被金三打死,碗大的窟窿血淋淋的倒在她的面前。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苏青韵趴在她的床沿,一张精致的小脸笑眯眯的,差点和昨日的狞笑金三重叠。

恍惚了一瞬,沈檀才按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苏青韵开始削苹果,低着头语气关切的问:“檀姐姐,你的伤不严重吧?”

沈檀接过她一气呵成的苹果,咬了一小口,酸甜在口中化开,冲淡了她舌尖的苦涩,“不严重,就是脚扭了。”

苏青韵又削了一个苹果,递到周南均的嘴边,她嗔怪道:“阿均,你可担心死了我。”

周南均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有些自责道:“抱歉,青韵,让你担心了。”

苏青韵一副识大体的样子,“你是为了救檀姐姐,她的危险因我们而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她将沈檀和他们划分开来,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阿均,等离婚的时候,再给檀姐姐开一张支票吧,她为我们受了不少罪。”

周南均觉得这话不是滋味,沈檀对他的恩情不是一张支票就还的了的,他张了张嘴,“....好。”

沈檀麻木的扭头看向窗外,努力让耳朵忽视他俩的卿卿我我。

要不是自己的腿受伤了,她肯定早就一溜烟的跑了。

看他俩秀恩爱,沈檀只觉得口中的果肉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周南均的助理杨震拎着两个保温盒进来。

他板着脸先是对周南均恭敬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对着沈檀喊了声“少夫人”,对在一旁照顾的苏青韵,他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苏青韵笑意盈盈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她柔声接过杨震手上的食盒,“阿均的饭给我吧,小震。”

杨震看了眼周南均,见他没有反对,才将食盒拿给苏青韵。

至于沈檀,杨震将食盒放在一边,开始帮沈檀架桌子。

沈檀尴尬的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帮我搭桌子,杨哥。”

杨震在苏青韵手底下干了很多年了,沈檀结婚的时候,捧花丢了,还是他跑了好几条街去买的。

这些年沈檀也经常会通过杨震联系周南均,可以说她联系杨震的次数都快超过周南均了。

杨震固执的将板子架在病床上,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出来,“这是我应该做的,少夫人。”

沈檀觉得杨震怪怪的,应她的要求,杨震其实很少管她叫“少夫人”,而是管她叫沈姐。

毕竟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口一个“少夫人”、“少奶奶”的,多奇怪啊。

至于你管我叫姐,我管你叫哥。

这主要是因为她年纪比杨震小,照杨震的话说,毕竟是老板的妻子,直接叫名字也不太合适。

周南均似乎也觉得这个场面有点修罗场,他轻咳了一声,“金三的人都抓到了?”

杨震迟疑的望了眼苏青韵,仿佛这样的机密不应该让外人知晓。

周南均的目色微沉,轻轻捏了捏苏青韵的手,“说。”

杨震开始公式化汇报,五分钟后,周南均开始套衣服。

苏青韵眉眼微蹙,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她担忧的道:“受着伤呢!你又要去哪呀?阿均。”

周南均只是轻轻拂开她按着他外套的手,淡淡道:“金三只是钩子,我得回去震震场。”

苏青韵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沈檀却明白他的意思。

苏青韵给周南均整理了一下领口,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关心的话。

周南均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眼沈檀,像是在等待什么。

沈檀克制的心微微颤了颤,像是喃喃自语般轻声道:“一切小心。”

杨震合上门,礼貌补了句,“少夫人再见。”

沈檀:“....”

苏青韵:“....”

第8章 似乎是杨震无视她的举动触及了苏青韵的某根神经,从而撕开了她温和大气的表象。

她用正宫的口吻质疑沈檀刚才的行动,“你刚才为什么要对他说话!”

沈檀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苏青韵冷冷的瞪着她,“你刚刚为什么要对阿均说小心!你凭什么关心他!我才是他的女朋友!”

沈檀想要反驳,那自己还是他的妻子呢!

但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毕竟自己这个妻子有名无实,而且也快要离婚了,她又何必逞口舌之快呢?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契约束缚的被聘用的人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和周南均心间上的比呢?

沈檀有些烦躁的扭过头去,这彻底激怒了苏青韵,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甩到沈檀脸上。

沈檀向后微仰躲了过去,她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不悦,难怪这三年来周南均一直避免他俩见面,合着苏青韵其实就是一个隐藏极深的疯婆子!

苏青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千万,你把自己卖给阿均不就是为了钱吗?我买你以后不可以再挑拨我和阿均之间的关系!”

沈檀觉得很可笑,她捡起那张掉在床沿上的支票把玩道:“你这是在用周南均的钱打发我吗?”

苏青韵傲慢且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沈檀!我劝你最好识相点,一千万对你这种山沟沟里出来的乡巴佬,已经是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事了!”

沈檀笑了笑,她跟随周南均多年,早已不会被这样的小手段轻易激怒。

她甚至觉得苏青韵很可悲,她将一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沈檀强硬的握住苏青韵的手,温柔的将支票放在她的手里,“苏青韵,你听好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这三年我和周南均从未有过越界,现在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也绝不会有任何越界。”

但苏青韵却像是耳朵聋了一样,完全听不进她的话,只一味的将支票塞给沈檀,“口说无凭,这钱你必须拿着!拿了钱你才算是在为我办事!”

门唰的一下开了,苏青韵忽然向后一倒,柔若无骨的柳腰撞在床架上。

她瘫坐在地上泫然欲泣,“檀姐姐,我好心好意送你支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沈檀的手僵在半空,瞠目结舌。

可惜来人是一向不待见苏青韵的周北淮,杨震拎着他的书包面无表情的扫过倒在地上的苏青韵,然后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周北淮好奇的蹲在苏青韵面前,捡起那张一千万的支票,“情妇姨姨,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苏青韵的脸一黑,她最听不得有人喊她情妇。

明明是她先遇到阿均的!明明是阿均答应了要娶她的!周家少奶奶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她的!凭什么现在所有人都管她叫情妇!小三!凭什么!

但想到周北淮的身份,苏青韵还是强压下了怒火,凄然一笑,“北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檀姐姐要推我,我只是觉得檀姐姐生活不容易,所以想要给她一些零花钱而已....”

周北淮吃惊的拿着支票夸张的拍了拍苏青韵的肩膀,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情妇姨姨,你给的太少啦!这点儿钱还不够我们家檀姐儿买条新裙子呢!”

沈檀想要阻止周北淮的毒舌,但杨震却悄悄按住了沈檀,将周北淮的课本递给她,“少夫人,北淮少爷要您辅导功课。”

这一个愣神,小祖宗周北淮笑眯眯的再次在苏青韵心口扎刀,“大侄子他这么抠门吗?给情妇姨姨这么点儿钱,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吧!”

沈檀无奈的笑了笑,知道他这是给她出气儿呢!

她用课本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脑袋,“行了,还不快点扶苏青韵起来。”

周北淮吐了吐舌头,粗鲁的抓起苏青韵的手就要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来!情妇姨姨,我扶你起来!”

苏青韵勉强的抽回手爬起来,被周北淮抓过的地方留下一片醒目的红色握痕。

知道周北淮肯定是不会帮她了,苏青韵只好把主意打到杨震身上,她樱唇轻启,声音温柔娇软,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小震,你怎么和北淮一起回来了?阿均呢?”

杨震直挺挺的立在那,像一根没有听觉和视觉的电线杆子。

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种尴尬而诡异的寂静。

沈檀只好用课本戳了戳他,“杨哥,周南均呢?”

一个夸张又恭敬的鞠躬,让沈檀都吃了一惊。

杨震像是在回答长官命令一样,大声又机械的回答道:“回少夫人的话,北淮少爷要见您,所以周总让我带北淮少爷来看您。我随时听候您的吩咐,少夫人。”

周北淮翻开作业的手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努力憋笑。

苏青韵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她垂眸掩饰一闪而过的恨意,再抬头时却是眼眶微红,一副受了委屈还强忍住的表情,“那你们照顾好檀姐姐,我先走了。”

除了沈檀,没有人理她。

苏青韵挎着包,扭着腰走了。

房内顿时传来一阵解气的笑声,周北淮更是笑到喘不上气,他跪坐在床边,笑弯的眼睛含着泪水。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始对着沈檀和杨震开始学苏青韵的样子,两只手放在胸前,扭捏的狂舞着上半身,“哈哈哈哈....你们看到她那个样子没有!笑死了我!”

周北淮只知道她和周南均要离婚了,他并不知道他们的交易。

沈檀叹了口气,以后苏青韵肯定是要入周家门的,周北淮今天这样对她,指不定苏青韵会记在心上。

只是沈檀舍不得说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他只是一个一心想要替她出气的孩子而已。

杨震不愧是周南均身边的第一助理,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沈檀的心事,于是将周北淮考了59分的试卷递给沈檀,“沈姐,老师让家长签字。”

沈檀的注意力果然很快就被满面的红叉叉给吸引了。

周北淮的笑僵住了,他恶狠狠的瞪了眼杨震,抱着沈檀的胳膊开始撒娇,“檀姐儿,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还有我大侄子!”

沈檀用笔戳了戳他的脸,不可置信的哀嚎:“周北淮!我给你辅导了两个月的功课,你就拿59分糊弄我?”

周北淮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干笑道:“就是填错答题卡了....”

沈檀气呼呼的捏住他的小脸,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是脑袋瓜进水了!”

周北淮好不容易才从沈檀手底下解脱,他揉着微红的脸龇牙咧嘴,“谁让大侄子要跟檀姐儿你离婚!害得我考试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件事....”

沈檀挑眉,不相信的摇摇头,“怎么?我离婚对你的影响很大吗?”

周北淮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当然,我最喜欢檀姐儿你了,比喜欢大侄子还喜欢!”

沈檀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行行行!我也最喜欢北淮小叔叔你了!”

周北淮傻笑了会儿,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寒光,他阴恻恻的小声嘟囔道:“檀姐儿你就瞧好吧!那个什么苏情妇,我非要给她一个好看!”

沈檀没听清,“你说什么?”

周北淮摇头,指着课本问:“这道题怎么解呀?檀姐儿。”

第9章 当天傍晚,沈檀就坐着轮椅回家了。

也不是很严重的伤,偏就周北淮这小子小题大做,非要给她弄个轮椅。

臭小子临走前,还不忘抓走了她家最后一把酸梅糖,“檀姐儿,我都拿走了哦!”

沈檀望着空空盘子,无奈的嘀咕道:“小兔崽子也不知道给我留两颗。”

打开电脑,沈檀发现自己接任务用的通讯信息已经炸了。

一个陌生人以轰炸信息的方式给她发了99+条信息,沈檀打开一看,满屏的“青烟市核舟区临穿小区362”。

这个人从昨晚11点55分开始,每隔半小时就给她发一次消息。

那迫切程度,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死。

沈檀往下翻看了一会儿,发现最后一条信息停在29分钟之前。也就是说,再过1分钟,对方会再给他发信息。

7点30分,果然,同样的信息又发过来了。

沈檀将早已编辑好的话发送出去。

——“明天上午9点,我方便过去吗?”

信息刚弹出去,对方的话就跳了出来

——“现在!救我!”

沈檀没有再犹豫,直接接下了这个任务。

有些东西可以等,但是人命不能。

周南均为了不再发生意外,特意派杨震来保护她。

杨震面无表情的劝道:“沈姐,您的脚还受着伤呢。”

沈檀扶着杨震一蹦一跳的爬上后座,“没事,捉鬼这事儿,用不到脚,到时候你推着我就成。”

杨震无法改变沈檀的主意,只好给周南均发了个汇报短信后,将沈檀载到了临穿小区。

灰暗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参差低垂。

还未进入小区的门,沈檀就感受到一种沉重压抑的寒意,裹挟着细密的雨点迎面出来。

早已等在门卫室的周南均快步走出来,接过杨震手中的伞。

黑色的大衣猎猎作响,像翻卷着沈檀此时极不平静的心跳。

沈檀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

周南均说得平常,就好像只是来照顾一个普通朋友,“正好在这附近,怕你出事,就来看看。”

听言,沈檀的笑意淡了淡,客气道:“这样啊,那麻烦你了。”想到刚才的鬼气,沈檀慎重的和周南均重复了一遍刚才在车上对杨震说的话,“一会儿有些要注意的点,你记一下。”

“好。”

就像工作对接,沈檀严肃的说:“进门先迈右脚至悬空两秒后撤回,然后迈左脚进门;进屋后切勿四处打量,那地方鬼气重,稍有不慎很可能不会你看不见的东西黏上;如果察觉有什么异样,一定要首先告诉我,我们一起去查看,千万!千万别单独走!也不要乱碰屋里的任何东西。”

周南均在这方面非常相信沈檀,他立刻保证道:“放心,我肯定按照你说的做。”

沈檀撇撇嘴,她记得三年前她第一次见某人的时候,某人就像一只不受控制的狗,让他听话,除非她上辈子是他妈。

362号房,周南均按了几次门铃,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他又试着拍了几下门板,但门后依旧静悄悄的。

沈檀皱了皱眉,开始给主人家打电话,但对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楼道里凉,周南均脱下外套盖在沈檀膝上,“会不会是出门吃夜宵了?”

沈檀摇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不....先问问邻居吧。”

两人说话间正要离开,门内却忽然传来了门铃声。

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廊道里的沉寂,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背后升起一阵冷意。

门铃声从刚开始的平缓逐渐变得急促,最后变成粗暴的拍门声。

这一切仿佛似曾相识。

周南均握着轮椅的手紧了紧,“是....鬼吗?”

沈檀感受到他的紧张,仰头望了他一眼。他锋利的下巴此时正在吞咽口水,昏暗的光线柔和了他的棱角,让他和她的距离变近了。

沈檀犹豫了一下,伸手却到底还是落在了扶手上,“别怕。”

周南均的声线有些发颤,但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也为了让沈檀安心,他沉声道:“是你别怕!”

沈檀嗤笑,摇了摇头:“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周南均。到时候门开了,看到鬼脸你可不要撒腿就跑!”

周南均不屑的用鼻孔长出了一口气,“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门忽然开了。

周南均惊然一惊,抬头看去。

一颗惨白的头颅悬在半空,黑色的短发稀疏的披在脑后,脸上的血痕自耳朵根攀爬至额头,犹如一树枯败的树枝。

他缓缓抬起头来,两颗灰白的眼珠子像滚落的球体,从凹陷的眼眶里掉下来。

周南均的手心霎时渗出一层冷汗,就连手脚都开始微微发抖。

他想要推着沈檀逃跑,但想到沈檀刚才的嘲笑,他终于还是定在了原地。

几乎一动不动,像根被钉住的柱子。

沈檀见惯了这些,丝毫没有吃惊和害怕,只是友好的对那颗头点了点头,“您好,请问是王友家吗?我是伏鬼师无檀。”

令人意外的是,那颗头居然说话了。

他咧着血盆大口,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嗓子里被卡了一根弦,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轮椅跟随“那颗头”缓缓移动,沈檀严肃的提醒周南均,“周南均!”

周南均没有忘记沈檀的话,他深呼了一口气,强压下快速跳动的心跳,在左脚落下来之后重新用右脚进门。

沈檀偷笑,用余光望了他一眼,“刚才....是不是害怕了?”

周南均淡定的目不斜视,“怎么可能!”

沈檀用指尖探了探他的手背,触手一片冰凉,她垂眸低笑道:“周南均,那你可做好心理准备,小心别像以前一样被吓尿哦。”

这颗头颅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周南均时的场景,她忍不住勾了勾唇。

第10章 屋里像是点燃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云雾缭绕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刺入鼻孔。

沈檀按住周南均想捂住鼻子的手,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头颅打开灯,刺目的光线自两人正对面的墙面打出,让他们不由得眯了眯眼。

很快,强光散去,他们眼前的头颅居然长出了身体,准确的说,应该是他刚才故意把身体藏起来了。

沈檀看出了他的小把戏,只是饶有兴趣的去看周南均的反应。

周南均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很快发现了眼前的这个生物,不是鬼,而是人。

他不动声色的长舒了一口气,神情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王友将披风卸下来,露出褶皱的旧衣,“不好意思,最近讨债的人太多,所以....”

沈檀挑眉,合着这是吓唬讨债者呢!

她四下扫了两眼,二十多平米的客厅里零散的堆了五把塑料凳子,凳子油腻腻的,爬满了许久未曾擦拭的污渍。

缺了一角的矮桌上,几个烂了的苹果叠在脸盘大小的玻璃盘里。

白刷漆面的墙,挂了一盏强效灯,刚才发出强光的东西就是它。

它的旁边挂了一面挂钟,挂钟里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晕。

通往卧房的走廊狭窄阴暗,极短的路径却好像深不见底。

沈檀用神识探了探,心中便有了数,“不用说这些,只说任务即可。”

王友森然一笑,用怀疑的目光扫视沈檀,转而看向周南均,“小姑娘,你师父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他自作聪明的认为,周南均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

王友对周南均讨好的挤挤眼,“你们是在测试我对吧!我懂!我懂!”

沈檀心里一堵,难得的有些恼。

周南均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只默默的蹲在沈檀身侧,隔着衣物为她敲起腿来,“师祖,力道可还行。”

沈檀从未见过他这样恭顺的模样,就像一只乖顺的猫小心翼翼的盘在她的脚边。

诡异的红色光晕落在他滚动的喉头,她的心里涌上一丝异样,心跳不可控制的随着周南均按摩的节奏逐渐加快。

她不可抑制的伸手抚在他的头顶,她能感受到当她的手掌触碰到他时,他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他就又放松下来,只温柔的侧目望向她,“师祖?”

她忽然想到,从她认识他以来,她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主动被动的样子。

周南均的声音低柔,带着慵懒的沙哑,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天地瞬暗,只剩下彼此。

沈檀回过神,看向王友的目光变得有些傲慢,“很好。”

王友吃惊的看着眼前年轻的女人,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居然已经当了“师祖”。

“你....你多大了?”

沈檀冷淡的朝他挥了挥手,困扰王友多日的沉重的身体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趴在你身上的鬼,我已经驱散了。”

王友一脸折服的拜倒在沈檀面前,他想到自己刚才的失言,不由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清脆响亮,只为取得“师祖”的原谅。

“大师赎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师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周南均推着沈檀避开了王友的跪拜,沈檀叹了口气,虚空扶了他一下,“行了,起来吧。你要是再不说正事,我就回去了。”

王友的立刻爬起来,再也没有把目光分给周南均一星半点。

他恭敬又害怕的望了眼卧房的方向,神秘兮兮的说道:“大师,你见过鬼吗?”

沈檀无语,很想粗鲁的翻个白眼,“你说呢?”

“哦哦哦!您肯定是见过的!您可是大师啊!但是....但是我这个鬼!肯定是您没见过的品种!”

听他这话,倒有几分骄傲的成分。

沈檀垂眸,“哦?”

王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大师啊,您看看!”

照片上是一个浑身包裹着绷带的女人,黑色的眼睛空洞的直视前方,眼下露出的皮肤呈现出灰红色烧焦一般的坑坑洼洼。

王友神神叨叨的说:“就是这个女人!我用相机拍到的。她躲在这!每天晚上她都会出来!”

沈檀瞥了眼,便转移了视线,“可以去你的卧室看看吗?”

王友连连点头,“您请!您请!”

周南均推着沈檀往里走,他们都没有看到王友在他们走后,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周南均想要打开走廊的灯,王友在身后补了一句,“灯坏了。”

越往里,沈檀就感到阴冷感越浓重,那股寒意自门缝中透出,细密如蛇缓缓爬上她的脚踝。

沈檀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倒不是怕,主要是冷。

推开门,打开灯。

意料之外的,相较于客厅的凌乱,卧室虽然家具简陋,但很干净,而且异味也少了许多。

这可能和放在窗台的盆栽有关,看得出这株水仙被照顾得很好,枝叶繁茂,白色的小花盛开着。

如果不是沈檀天生可以感受到鬼气,怕是也要被这一番平静的景象给糊弄过去了。

周南均打开柜子看了看,里面只挂了几件男士衣物,没什么特别的。

沈檀说道:“我们出去吧。”

王友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怎么样?看到了吗?那个女人。”

沈檀摇头,询问他是否知道女人的来历。

王友有些失望,但还是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好像在梦里见过她....”

周南均看他面色青黑,觉得他可能吸食了某种不该吸食的东西。

但这毕竟是沈檀的工作,周南均还是表示尊重,没有在外人面前质疑沈檀的判断。

沈檀没有说什么,只道明天早上再来。

王友毕恭毕敬的将他们送到楼下,“明天就拜托您了!大师。”

沈檀笑了笑,“那你可不要再用短信轰炸我了哦。”

王友疑惑的挠挠头,“什么短信?”

沈檀没有回答,催促周南均离开。

她在转角处回头望了眼,王友穿着黑衣黑裤站在阴影里,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灯光下,就好像头颅飘在空中。

沈檀收回目光,心下已经有了思绪。

她抬头,调侃许久未说话的周南均,“怎么了?是不是吓坏了?”

周南均不服气的嗤了声,“我要是怕,就不会陪你来!”

沈檀心中一动,正想要说什么,但周南均的电话响铃打断了她。

“喂,青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