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是故人来》 第1章 一百零八岁生辰那天,我捡到个重伤的男人。

摔在我种的情花田里。

他一身雪白色的道袍凌乱,露出修长的腿,和精瘦有力的腰肢,一看就是床上……不是,降妖伏魔一把好手。

情花有刺,也有毒。

情花的利刺,将他法袍割碎得七七八八,露出玉一样的肌肤,上面几道血痕,更显出孱弱破碎的美感。

我火辣辣的目光在上面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而情花的毒,已经顺着伤口,到了他的体内,我一时半会也解不了。

因为情花的毒很麻烦。

中了情花毒的人,醒来第一个见到谁,就会无可自拔对她情根深种,还会时不时情毒发作,必须和心仪的人酿酿酱酱才能缓解。

我本打算提炼些情花毒,下山去迷惑些俊美凡人,过一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哪知道耗费几十年才种出的情花,全被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霍霍完了。

我恨得咬牙切齿。

恶从胆边生,眼前浮现的全是曾在青楼看过的《如何玩弄男人一百式》。

眼皮子下的人,像只折断翼的白鹤,哪怕昏迷,还保持着松兰气度,躺在我面前,等着我为所欲为。

送上门的男人……

我搓了搓手,像只拉磨的驴在原地乱转,犹豫了三秒。

就决定将人弄回去。

没办法,住在荒山避世的这几年,我过得太素了。

我服了驻颜丹,虽然也会死,但容貌永远停留在十八岁……

以前我也谈过些情爱。

奈何每十年就得找个理由分手,换个人重新谈,免得叫凡人发现我不会变老……实在是伤心伤情。

送走了几个和谢玉尘相似的凡人后,我索性躲到了这处荒山隐世。

荒山里别说男人,就连个雄性动物都少见,时间一长,看只粗壮的黑熊都觉得眉清目秀。

我实在太「饿」了!

看他身上绣着法纹的道袍,应该是个修行不深的小修士。

本来,不该去乱他道行。

我阴恻恻咯咯笑了两声。

巧了。

我慕皎皎,此生最恨的就是为了大道断情绝爱的修仙者。

第2章 我慢悠悠蹲下身,撩开他散落在脸上沾血的长发。

让我瞧瞧捡到的「大宝贝」长什么样。

须臾之间。

我如遭雷劈,死死地盯着他的那张脸。

不是他长得丑,这张脸如霜雪凝化而成,因为修道,格外的清寒沉静,昏迷不醒的人,犹如一座完美的冰雕玉像。

整个凡间都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人。

我握着发抖的手指。

他他他……怎么就能和谢玉尘长得一模一样?

还是他们修仙的人,都不用自己长脸,共用一张脸啊?

我被这个荒谬的念头击得退了退。

心口抑制不住的疼了起来。

仿佛那柄刺入我五脏六腑的剑,这么多年还没有拔出来,一直握在谢玉尘的手里。

只要提到他。

就绞断肝肠的疼。

第3章 十八岁那年生辰,谢玉尘终于答应娶我。

莹莹烛火下面,他眉目清隽,琨玉秋霜。

是十里八乡,一等一的俊美檀郎。

也是我爱慕多年的竹马白月光。

他这副模样撩得我腿软。

更不要说——

他的唇咬着我耳尖厮磨,在我耳边气息灼热地问:「皎皎想要什么寿辰礼物?」

我搂着谢玉尘的腰:「要你行吗?」

他窒了两息,神色复杂拉开我,气息冷肃:「皎皎除了我,你想要什么?」

除了谢玉尘,我什么都不想要。

但不让他为难,我还是掰着指头说:「我想要城里的白霜糖糕,还有珍宝阁里的簪子。」

天不亮,谢玉尘就去了城里。

我坐在门槛上,望穿秋水地等他回来。

等暮色起,他终于回来了。

白霜糖糕揣在他的怀里,还是热的。

谢玉尘捻着糖糕送到我嘴里,轻声问:「皎皎甜吗?」

我眼睛发亮地点点头。

他将雕刻着比翼鸟的发簪,温柔缓缓地插入我云鬓中。

我仰着脸,抛着媚眼,问他:「玉尘玉尘,好看吗?等嫁你那天,我也戴着它!」

谢玉尘静静看了我两眼,喉结似是艰难滚动了一下。

「好看!」

他沉哑道:「皎皎闭上眼睛,我还有一件礼物给你。」

我很乖地闭上眼睛。

谢玉尘温凉、颤抖的掌心蒙上我的眼。

随即是钻心刺骨,将我劈成两半的痛意。

他松开了手。

我的心口赫然插着一把剑。

淋漓的往下面滴着血。

把他发抖的掌心也染透了……

第4章 我拽着谢玉尘的衣角不放。

嘴巴开合,脸色惨白,像是一条濒死抽搐的鱼。

谢玉尘慌乱把我抱入怀里。

不顾我的血,染了他半身都是。

他向我赔罪,一个劲地道歉。

「皎皎我心向道,大道通天,无以为证。必须手刃最爱之人,斩断尘缘,才能向天道作证,我修行决心。」

他说得每个字,我似懂非懂。

隐隐知道。

我爱慕多年的白月光,为了修道,一剑杀我,献祭了。

在我濒死之际,谢玉尘身边突然多了好多半透明,仙气渺渺的影子。

他们抬手对谢玉尘恭贺不停。

「恭喜师弟通过考验,自绝情爱!」

「凡人谢玉尘已死,从此你是修仙大道中的一员!」

也有人问起我:「她怎办?谢师弟你杀妻证道,欠了她因果。」

谢玉尘再看我的眼神,如同看蝼蚁。

高高在上,轻蔑冰冷。

「救一凡人性命还不容易?」

「我再给她一颗驻颜丹,便了断因果,再不相欠了。」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入道后的谢玉尘。

细算起来,我也不亏,被他随手救了回来,还给了我一颗驻颜丹,弥补了我受创的肉体和心灵。

我的容貌永远停留在十八岁,被他抛下的那一天。

第5章 我也挺窝囊的。

游戏人间一段时间,找的几个男人,无一例外身上都有谢玉尘的影子。

尤其是说分手时候,看他们眼底漫上湿意,苦苦挽留,求我别走……

别提有多解气,舒爽!

后来,我才发觉。

哪怕谢玉尘狼心狗肺,把我捅了一个对穿。

我还是念着他,对他又爱又恨,做梦都想狠狠睡到他一回。

想看他眼尾泛红失控,看他对我冷若冰霜,却又难以自持,最后元阳仪态统统尽失的模样。

做梦我都忍不住笑醒过来。

可是我找不到谢玉尘,更别提睡到他。

哪知道,一百零八岁寿辰这天,老天爷听到我的许愿。

丢了一个和谢玉尘几乎一模一样,重伤虚弱,可以任采撷的男人给我。

我二话不说,跪下来给老天爷,「砰砰」磕了两个响头。

「够意思!」

「这个男人,我糟蹋定了!」

我急不可耐,屏住呼吸,使劲搓了搓男人的脸,确定他这张脸不是幻术。

触手的感觉,冰凉柔滑,像是在摸一块玉豆腐。

重伤昏迷中的人不喜欢我这样的蹂躏,颤着薄唇,发出一声闷哼。

听到这声闷哼。

我心跳腿软,脸色涨红。

活脱脱一百零八岁高龄老妇,重新焕发第二春。

我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到腿的男人噶了,赶紧把人连拖带拽弄回了小破屋里。

心情极佳地哼着小曲,铺床叠被,烧开水。

今晚就开荤!

第6章 躺在床榻上的人一直都没醒,身上道袍破破烂烂,血糊糊的一团。

不知道什么样的魔兽恶鬼才将他伤成这样。

好在,这些年我一个人在荒山上开垦,种了不少稀罕的药草。

此刻捏住他的嘴巴,不要钱似地要往他嘴里灌。

昏睡的人很警觉,死咬着牙关不松开。

我急了,去捏他高挺的鼻梁:「你等会死好不好?」

「至少等我睡完再死。」

要不然,看着谢玉尘的完美替身就这么嗝屁在我面前,我得捶胸顿足,心疼死。

昏迷中的人,像是听到了我赤果果,直白的发言,牙关闭得更紧了。

像是我给他喂的是什么催情药,喝一口他恪守的贞洁就要不保了。

我笑眯眯,捏了捏他面颊。

需要给他灌什么催情药呢?他身中情花毒,只要醒过来,睁开眼,看我一眼,这辈子就算是栽在我身上。

身是我的。

尸也是我的。

不张嘴就以为我没办法吗?

烈男怕缠女,这是我在几个前任身上总结出的经验。

我捏住他的鼻尖,俯下身,嘴唇印了上去。

好凉。

又好软。

昏迷中的人浑身僵硬发抖,像是天人交战,重伤之下又吐出一口血。

血迹从两个人相贴的地方往下淌。

我不在乎唇间的血味,趁机撬开他的牙关,一鼓作气把药全都灌了进去。

几缕汤水来不及咽下去,从他唇边溢了出来。

我如同一个贤妻良母,特别温柔地帮他擦去,然后痴痴地望着他这张玉质金相,眉头紧锁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昏睡中的人当然不会回答。

我也不要他的回答。

俯下身,两只手搂住他强劲的腰肢,脸也黏糊糊地贴在他怀里:「以后,就叫你阿尘。」

我管他叫什么。

只要我圆梦就好了。

再说了,他这条命不是我救的吗?

他以身相抵,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