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禾李承泽》 第1章 叶青禾的心狠狠一沉，像是坠入深海海底。

意识到有镜头在拍，又很快撑起一个得体的笑。

今年是她和身为军区营长李承泽自由恋爱的第十年。

因为两方身份特殊，所以这份感情一直是秘密。

这次演唱会之前，两人有小半年没见面了。

十年前，叶青禾无法放弃自己如日中天的事业，为李承泽洗手做羹汤。

但现在她想要一个家。

所以她只是想问问他，有没有想给这十年来一个交代。

可李承泽的答案像把刀扎进她的心口。

尖锐的疼痛从叶青禾的心脏传来，但没人看得出来。

可就在这时，李承泽身旁的一个兵抬声调侃：“叶小姐快三十了，是不是急着结婚生子啊？”

这一声吼下来，场馆都安静了几分，场面一下尴尬起来。

只有叶青禾笑笑：“这位同志的话太偏颇了。”

“如今是新时代，连国家都倡导男女平等，我就不能事业爱情两手抓吗？”

“其实我本职工作做的还是蛮好的。”

台上的主持人立刻接话：“没错，这次青禾的演唱会是巡唱。”

“欢迎各位再来听青禾唱歌！”

叶青禾余光看向李承泽。

却见他淡漠垂眸，对她的事毫无所动。

演唱会继续，但之后叶青禾都不敢再看向李承泽的方向。

不知道是怎么唱完最后几首歌的。

演唱会结束，叶青禾又留在现在给很多粉丝签名。

等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住在很新的一栋小楼里，之所以选这里。

是因为……

叶青禾站在窗边，隔着一条马路的那边，就是庆南军区。

李承泽的军区。

突然，门被推开。

叶青禾望向来人。

李承泽身姿挺拔地走进，关上门后便问：“你没吃药吗？”

叶青禾一愣，回神后嘴里都是苦味。

没几个人知道，其实她前年得了抑郁症。

所以他以为她今天是没吃药，才会当众问他那个问题吗？

叶青禾吸了口气，压下心脏上翻涌的疼：“吃了。”

她转移话题：“你休假吗？这次可以陪我几天？”

李承泽一顿，却是说：“区里有任务，我只是回来拿衣服。”

说完，他就进屋去拿衣服。

叶青禾眼神一黯，颓坐在沙发上。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开。

经纪人琴姐大步走进，神色焦急：“青禾，出事了！”

叶青禾怔愣抬眼看去，就见眼前的报纸上赫然一行黑字——

【知名歌星叶青禾隐恋多年，男方身份曝光！】

第3章 叶青禾瞬间僵立在原地。 嫂子？！他们管那个女孩叫嫂子…… 那自己是什么？ 她看着王吟湫剥出一颗糖果递过去，而李承泽弯下腰，方便她将糖放进了他嘴里。 有人在旁边戏谑出声：“李营长可从来不吃这些甜了吧唧的东西，只有嫂子给的才吃。” 又是一阵起哄。 叶青禾站在阴影里，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带她过来的传令兵有些尴尬地挠头：“他们只是在开玩笑，叶小姐别介意……” “没事。” 叶青禾摇了摇头，拦住传令兵想叫李承泽的动作，转身离开了这里。 离开军区，她才终于觉得自己喘得上气。 那盒巧克力在她手上转了一圈，最后进了垃圾桶。 回到家，屋里空空荡荡。 孤寂的气氛让人觉得发冷。 叶青禾颓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柜上她和李承泽前几年的合照。 她穿着白色的礼裙微笑，被一身军装的他拥在怀里。 两人的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她摸出一个红木盒子，展开从前两人来往的书信。 “青禾，今日天冷，勿忘添衣。” “青禾，我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想和你见一面。” “青禾，半月不见，如隔三秋。” …… 李承泽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可寥寥数句也能看出对她的爱意。 但后来两人变成用手机发短信，关心却越来越少。 李承泽最后一次给她发的短信已经是两周以前。 他说：“军区事多，勿念。” 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 异常的静谧让叶青禾很不安，心脏突突的跳。 她抱着那些信蜷缩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我没有生病……承泽最爱我了……” 她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忽然，门被推开。 听见声音，叶青禾恍惚看去，眼眶还泛着红。 看见他回来，她的眼睛微微发亮：“承泽，你怎么回来了？” 李承泽却皱眉看着她：“昨天晚上你去了军区？” 叶青禾顿了顿，明明她没做错什么，却有些手足无措：“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看着她这幅样子，李承泽没来由觉得烦。 “下次别去了。” 他像平时对下属那样命令她。 沉默两秒，才又补充一句：“这次训练很快就结束了。” 结束了，就会陪她吗？ 可她已经不敢有期待了…… 叶青禾垂下眼睛，喃喃应了声：“好。” 又起身，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我去给你烧水洗澡。” 李承泽看着自己身上滴水的军装，默许了。 灶台旁，叶青禾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深深呼出一口气。 待了很久，她才走出去。 “承泽，水烧好了……” 话没说完，她看见李承泽捏着一个药瓶，沉着脸转身看向她。 开口就是冰冷的质问：“你骗我？” 叶青禾愣在原地，认出那是她已经吃完了的阿米替林。 而李承泽却从中倒出了几颗维C片：“抑郁症？” “叶青禾，骗我有意思吗！” 第4章 叶青禾脸色一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不是的承泽，你听我说，我只是不想再吃那个药……” 李承泽对她的状态视若无睹，满是讥讽地打断了她：“我看你不该去做歌手，该去演戏才对！” “骗也该骗像一点，吃维生素未免太假！” 他说着把瓶子一扔。 “砰”的一声响，像块大石头砸在叶青禾心上。 叶青禾开始觉得呼吸困难，话也说不完整：“不……不是的。” “我最近演唱会，我吃了药后就睡不着，我觉得头痛……” 她感觉浑身难受，开始无意识去抓自己的头发。 那个药只要吃下去，她就会觉得心跳声在耳边放大了无数倍。 她总是头痛，还没来由的流鼻血…… 所以她停药，给换成维生素。 可李承泽脸色冷沉地看着她，一个字也不信。 沉默着转身就要离开。 叶青禾连忙上前拉他，苦苦哀求：“承泽你别走……” 李承泽看着她，迟疑了两秒。 最后还是甩开她，大步离开！ 门被粗鲁地甩上。 叶青禾痛苦地蜷缩在沙发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过了很久，她抓起那些维生素，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 合着眼泪，刮过嗓子，生生咽下去。 演唱会继续，一场接着一场。 北京是叶青禾巡演的第一站，最后又回到这里举办最后一场。 算是完美的句号。 演唱会开始前，叶青禾却被突然出现的母亲给拦住。 蓬头垢面的母亲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唉声叹气地哭喊。 “青禾，你可怜可怜你老娘吧！那些人说再不还钱，就要砍我一只手啊！” 叶青禾心头颤动，可还是退后一步。 “当初你为了打麻将，让邻村的周大爷两万块钱把我买走。” “半夜偷偷给他开门，差点连茵茵也一起害了。” “我带着茵茵逃跑，你却到处跟人家说是我要卖妹妹好去大城市读书……即使这样，成名后我依然好吃好喝地养着你。” “可你还想把茵茵卖给有钱人当你的下一台提款机……” “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 叶母神情扭曲，一巴掌抽在叶青禾脸上。 “我是你娘！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娘辛苦把你养大，你赚了这么多钱，为什么不给我一点？” “叶青禾！你敢这么对我，你一定不得好死！” 叶青禾双手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但皮肉的痛楚完全比不上心中的苦闷。 琴姐终于带着保安来，将叶母拖下去。 而亲妈对女儿的狠毒诅咒，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安静下来，琴姐担忧地看着叶青禾：“青禾，演唱会……” 叶青禾深吸了口气，坐到梳妆台前：“替我盖住巴掌印，我会唱完。” 音乐声响起时，她提着华丽的裙摆一步一步走上舞台。 每一步，都有更加厚重的光芒覆盖她的身体。 演唱会如期举行，天南地北的粉丝们热情沸腾。 到了最后一首歌，叶青禾看着台下的歌迷，突然心中一动。 她拿起话筒：“今天是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对我来说，这一刻很重要。” “此时此刻，我想和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分享。” 是不是要公布男友身份了？ 台下欢呼忽然变成喧闹。 叶青禾拿出手机给李承泽打了过去。 可是一秒，两秒…… 嘟声持续不断，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那边也没有人接起。 叶青禾期待的神情失落下去。 她站在台上，有些无措。 突然，有粉丝大声喊：“青禾，你还有我们！” 叶青禾怔了怔，眼睛被泪冲得温热。 她强撑着笑起来，：“谢谢大家……其实我很想和一个人，一直一直走下去。” “但似乎，并不能如愿了。” “最后一首歌送给大家，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爱自己。” 歌迷们再次听到那柔美的嗓音。 “谁无意提起，及时被记起，放在回忆某一刻老去……” “满路荆棘也走向你。” 最后一句词的余韵中，叶青禾站立在舞台边缘。 她闭上眼，往前迈出一步，从高处坠落！ 满场霎时响起尖叫。 第5章 这一场事故将叶青禾推上了风口浪尖。 病房内，琴姐已经拨出了第十个记者的电话，声音时而暴跳如雷，时而谄媚讨好。 叶青禾翻看着放在床头的那些报纸。 《十年歌坛女王一朝跌落舞台，疑似为情而伤！》 《叶青禾十周年演唱会事故另有其因？现场观众为您揭秘！》 所幸这次的舞台不算太高，叶青禾跌落后只受了轻伤。 看着琴姐沉重的脸色，她神色抱歉。 “抱歉琴姐，这次都是我的问题……所有经济损失都从我账户上划吧。” 琴姐叹了口气，摆摆手：“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不能再断药了。” 她没有提演唱会上叶青禾打的那个电话。 而叶青禾进医院后，琴姐也联系过李承泽。 但接电话的是他手下的兵，说他没时间接电话。 这么大的事，李承泽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她都替叶青禾感到心冷。 她转头看去，叶青禾正盯着自己的手机，垂着眼，神情失落。 琴姐又叹了口气。 这件事直到两个月后才渐渐消退下去。 叶青禾在医院养了两个月，伤势没完全好。 但当初答应的慈善义演不能再拖，她就强撑着出了院。 另一个原因……她也想见李承泽。 至于为什么受伤的时候没有电话问候一声，为什么之前不信任她的这些问题。 叶青禾通通不想再去纠缠了。 她只想见李承泽，想看到他，想听见他的声音。 仅此而已。 第二天到了庆南军区。 负责接待她的，是李承泽和另一个营长。 叶青禾看着李承泽，轻声喊了句：“承泽。” 李承泽却眸色一沉，语气疏离：“叶小姐。” 叶青禾一下怔住，只觉得苦涩从心头蔓延到舌根。 还想再开口，李承泽身边的男人出了声：“叶小姐，李营长这个人不爱说话，有什么事你就找我吧。” “我叫韩麟渡。” 叶青禾回过神，客气伸出手：“你好，韩营长。” 另一旁，王吟湫欢快地走过来：“李营长，原来你在这，我找了你好久！” 叶青禾心头一颤，却见李承泽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王吟湫又看向她，笑得像太阳：“叶老师好！我特别喜欢您的歌，今天终于见到您本人了！” 她开朗的样子，让叶青禾想起了年轻的自己。 李承泽抬手轻敲了下王吟湫的额头：“别闹。” 叶青禾这次狠狠愣了愣。 这么亲密的动作……他们的关系，这么好吗？ 王吟湫以让李承泽搬器材的理由叫走了他。 两人并肩离开。 叶青禾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翻涌着苦涩。 身旁韩麟渡忽然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嘿，别看了，没人能打扰他们俩。” 叶青禾有些惶然地收回目光：“什么意思？” 韩麟渡笑笑：“只是想提醒叶小姐，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好男人多的是，别把心思放在有妇之夫身上。” 有妇之夫？ 叶青禾一瞬间如坠冰窖，喉咙也像是被堵住，说不出话。 她掐紧了手：“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韩麟渡伸手指向了王吟湫：“你看她的右手。” 叶青禾看了过去，只见王吟湫右手的无名指上—— 一枚朴素的银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第6章 右手无名指，是求婚。 李承泽已经对王吟湫求了婚？并且已经成功了？ 一瞬间，叶青禾只觉五脏六腑被人掏了个洞。 下一秒，她的胃真的抽搐起来。 她没忍住，扶着旁边的树干呕出声。 韩麟渡见状脸色瞬变，伸手想去扶她。 叶青禾也拦住她：“我没事，只是胃病犯了，吃药就好了。” 说完就离开，回到琴姐那里吃药。 之后的义演，很顺利，也很成功。 可演出结束，她又没看见李承泽的身影。 她坐在休息的办公室里，心脏空了一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她很想问李承泽，如果他和王吟湫求婚了。 那自己算什么呢？ 他们分手了吗？ 难道李承泽已经和她提过了，只是她不记得吗？ 叶青禾的头又开始疼，她捂住太阳穴，知道自己又发病了。 每次发病，她都记不住很多事情…… 琴姐在这时推门而进。 看见她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琴姐立刻关门上前。 “青禾，你还好吗？” 叶青禾缓了一会儿，摇摇头：“没事。” 琴姐却还是不放心：“刚才何副司令邀请你后天一起吃饭，李承泽肯定会去的，毕竟那是提携他的恩人。” “但你现在这样……还是别去了。” 再受点什么刺激，叶青禾真就要被折磨疯了。 “何叔叔是父亲的朋友，在父亲壮烈牺牲后，他一直对我照顾有加。” 长辈邀约不去的话，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周二晚上，叶青禾提前到达吃饭地点。 说来，她和李承泽认识也是因为何副司令。 和何副司令聊了会儿后，李承泽才姗姗来迟。 叶青禾皱眉，十几年来李承泽从来不会迟到，军人的素养已经刻进了他的灵魂。 何况这次还是长辈的邀请。 她站起身正要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下一秒，他看见了跟在李承泽身后的王吟湫。 叶青禾手有点僵。 何副司令约了她和李承泽，就是看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 所以特意组了这个叙旧的饭局。 李承泽带王吟湫来是什么意思？ 王吟湫怯生生的，在李承泽的介绍后，她才敢站出来和何副司令打招呼。 何副司令眯起眼睛，并没应声。 而李承泽看都没看叶青禾一眼，仿佛两人只是陌生人。 就带着王吟湫坐下。 叶青禾心头刺痛，坐下时满脸落寞。 他们明明是最亲密的爱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陌生？ 之后的一顿饭吃得格外不自在。 何副司令和叶青禾聊，和李承泽聊，唯独冷着王吟湫。 而吃到一半，何副司令忽然气定神闲地开口：“承泽，你去给我买包白糖糕。” “青禾知道店在哪儿，你俩一起去吧。” 没叫王吟湫，她就只能坐着。 楼下的街道是叶青禾和李承泽以前最常走的那一条。 那时候她还不是大歌星，他也不是营长。 两人没多少存款，李承泽每次送她花，都是从路边采了，洗了扎好给她。 路过那片花丛时，叶青禾忍不住停了下来。 “承泽，你还记得这里的花吗。” 叶青禾陷入回忆中，久久出不来。 李承泽却皱起眉：“这些？都是些野花而已。” 叶青禾茫然无措地抬起头。 是吗，原来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野花。 那他们的回忆是不是也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不甘心，还想引起他的回忆：“虽然是野花，也很漂亮。” “你可以采给我吗？” 李承泽眉头皱得更紧了：“以你的名气，不是每天都有一堆人给你送花吗。” “赶紧走吧，副司令还在等着。” 说完，他就大步向前。 叶青禾看着他的背影，心头被扯得鲜血淋漓。 是副司令在等着，还是王吟湫在等着？ 他还记得吗？ 最开始的那一捧花，是他送给她的…… 这句话到了她的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 回到饭店。 推门进去，就见王吟湫正举着酒杯：“副司令，这杯敬您……” 她抬手就要喝。 李承泽却上前一把将酒杯夺了下来：“副司令，王同志喝不了酒。” “如果您想喝酒……” 他转头看向了叶青禾：“叶小姐酒量很好，又算是副司令的半个女儿。” “王同志比较娇气，就麻烦你陪好副司令了。” 叶青禾心头一紧，怔在原地。 李承泽明明知道的，她这两年熬坏了胃，不能喝酒…… 第7章 场面一度寂静。 叶青禾感觉空气压迫着自己，让她喘不上气。 没有人能与她感同身受。 王吟湫从李承泽身后露出小半张脸道谢。 “谢谢你，叶小姐。” 叶青禾回神，李承泽看着她，没有再说别的话。 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上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瞬间，胃部骤然缩紧，疼得她当即就忍不住。 她夺门而出，冲进卫生间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不多时，李承泽跟了过来。 他递给她一杯温水，语气反而不悦：“不过只是句客气话，你不用真喝。” 叶青禾脸色苍白。 听见这话，暗哑地笑了：“那你为什么非得说这句话？” 让她代替王吟湫，让她输得一败涂地。 李承泽神情微滞，语气有些生硬起来：“何副司令把你当女儿，不会为难你。” 叶青禾双眼泛红，盯着他，突然说：“你的王同志来找你了。” 李承泽转头，就看见王吟湫走过来。 他莫名有点心虚，心里烦躁更盛，皱着眉道：“别乱说话。” 叶青禾云淡风轻地笑笑。 没有接他的水，直接擦身而过：“我有事，先走了。” “何叔叔那边，你随便帮我找个理由吧。” 这一次，注视背影的人变成了李承泽。 他有些怔，因为他很久没见过她离开的背影了。 叶青禾一步步往家走。 走到家楼下时，天色早黑了。 一转头，听到对面庆南军区有人在说。 “李营长和王同志感情真好，每次都会给王同志买花。” 每次？ 叶青禾有些恍惚，不明白为什么李承泽总有时间买花送给别人。 她有些不甘，又或者是攀比心作祟。 她走回到了那片开满野花的地方，亲手给自己采出了满满一捧。 这些只是随处可见的花朵，可她小时候，住的地方连这样的花也没有。 因为母亲的滥赌，她和妹妹的童年都是在纸板房中渡过的。 他们驻扎在一处废弃的化工厂，无论如何周边也开不出这样美丽的花。 每天，她只有在那一条花团锦簇的上学路上才能看见这么鲜亮的颜色。 直到遇到李承泽，她告诉他：“我很喜欢这里的花，又漂亮又有生命力。” 李承泽那时候不擅长说什么甜蜜的话，只会用真心讨人喜欢。 他回答道：“那我以后都给你送这么漂亮的花。” 十年过去，叶青禾以为自己拥有的越来越多了。 现在才忽然发现，其实她根本一无所有。 透过玻璃放光，她看见自己正无声落泪。 真狼狈啊…… 叶青禾抹去眼泪，回到家。 附近的小电台里专属于她的那个频道，今晚突然毫无预告地打开了。 叶青禾哼了一首简短的歌后，轻轻说了一句。 “或许我们本就是没有未来的，只有我一直看不清而已。” 说完，就关掉。 在她关注不到的地方，这一条音频已经辗转过了无数报社主编的手。 没过多久，李承泽突然回来了。 他开灯才看见沙发里蜷缩着的叶青禾，桌上花瓶里的野花不在鲜活。 李承泽注视了一会那团在他眼里不算漂亮的花，语气平静却不缺乏威慑力：“叶青禾，你说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叶青禾拨动着花瓣，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安静地盯着那束野花出神。 李承泽忽然抬高声音：“有病就吃药，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叶青禾一顿，声音染上悲凉：“我只是……突然想说。” 屋子里空荡荡的，两个人沉默地对峙着。 李承泽觉得烦躁至极，深吸了口气：“你是在气王吟湫吗？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送花、擦汗、挡酒……哪一件都不是朋友关系会做的事。 叶青禾倏然抬头笑了笑：“恐怕我们也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吧。” 一句话，将李承泽的怒火点燃。 他忍无可忍，留下一句：“不可理喻！” 就转身想要离开。 叶青禾下意识站起身拉住了他。 “咣当——” 花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划伤了她的小腿。 李承泽顿了顿。 下一瞬他狠狠锤了下门，脸色阴沉地回身把她抱了起来，牙关紧咬。 被他抱起的瞬间，一张烫金的名片从叶青禾的外套里掉出。 李承泽定睛一看，只见名片上写着一句话。 “明晚八点，华鑫酒店不见不散。——你的旭江。” 即使李承泽跟这些名利场扯不上关系，也知道孙旭江是个绯闻不断的大老板。 他抬起眼睛看着叶青禾，神色阴沉得吓人。 “叶青禾，你真是毫无下限！” 第8章 窗外此刻正风雨交加。 叶青禾惊慌失措地解释：“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胃里仍残余着疼痛，手抖个不停。 李承泽沉着脸，直接拨通了琴姐的电话。 电话那面，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琴姐立刻道歉。 “抱歉李营长，那个孙旭江的人买通了青禾的助理，往她包里塞了名片。” “是我管教不力，我这就辞退那个助理。你和青禾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李承泽挂断电话，就看见叶青禾掐着胳膊闷不吭声。 她的手臂被自己撕扯得鲜血淋漓，脸色苍白，眼球却布满红血丝。 很明显，她发病了。 李承泽皱起眉，上前强行按住她的手臂。 又扯开桌上的药袋给她喂进去，再给她清理伤口。 刺痛感传来，叶青禾才发觉自己发了病。 她望着李承泽，无措和害怕涌上心头，不知不觉眼泪流了满脸。 她颤抖着抓住李承泽的衣服，控制不住地开口：“承泽，我们结婚，好不好？” 李承泽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了叶青禾一眼，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而后又低下头去：“这件事等你病好了再谈。” 可对她来说，这句话足以压垮她。 巨大的悲伤顷刻间席卷四肢，她竭力抑制着哽咽：“我知道，因为我有病，总是要不停地麻烦你，要你照顾我……” “可是承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她擦着脸上的泪，然而那些眼泪就像流不完一样，打湿了李承泽的衣服。 李承泽扔掉棉签，烦躁地站起来看着她。 “我没这么想过，但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了？！” “你看看你现在哪里像个正常人的样子？” 叶青禾面容惨淡地看着身上的痕迹： 手臂上堆叠着过往发病留下的疤痕，指甲的缝隙里都是血污，指尖还残留着她扯下来的头发。 每次发病，她都要近乎疯狂地自我伤害一遍，也不怪这幅样子惹人厌恶。 叶青禾的表情逐渐变得绝望，心口疼得要命。 最后心脏，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很久，她轻声道：“你走吧……我累了，想睡了。” 这是他们两人的家。 可李承泽每次都只停驻一会，就像是把这当成旅馆一般。 李承泽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末了，他将一切都收拾干净，然后拿起衣服离开。 他走了。 叶青禾再一次看着他的背影。 看着那个从不留恋，每次都走得干脆的背影，浓重的绝望又一次将她吞没。 她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下一秒，她直接拿起水果刀，锋利的刀刃逼上了颈侧。 却忽然被一声烟花炸响的声音惊醒。 叶青禾第一眼落在了墙上的日历—— 今天是李承泽的生日，十二点了，他的生日到了。 叶青禾猛地清醒。 她怎么能让爱人的生日，变成自己的忌日？ 这个念头落下，她丢掉了手里的刀。 落地窗外的夜幕中，一簇又一簇的火焰花束盛开。 可楼下，忽然传来女人的欢呼声。 “生日快乐，李营长！” 那样雀跃的声音，让叶青禾不得不走到窗边。 然后看着李承泽一步一步走向了扶着烟花筒的王吟湫。 他们在她的窗下拥抱在一起。 叶青禾感觉自己已经碎裂的心被彻底烧成了死灰。 她怔怔地盯着这一幕，很久很久，直到两人离开。 她才拨通他的电话。 李承泽声线有些不稳：“又怎么了？” 叶青禾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地，温柔的。 宛如亲手挖出了自己的心一般，轻声开口。 “李承泽，我们分手吧。” 第9章 在他回应之前，叶青禾就挂断了电话。 她害怕听到回复，心会碎掉。 然而说出那句话还是让她的大脑空白一片，混沌席卷而来。 药丸一粒一粒滚进喉咙，眼泪也一颗一颗往下掉。 在难熬的长夜和并没有停歇的烟花爆炸声中，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仿佛将自己困在了另一个世界。 等再醒来，是被门铃声惊醒。 叶青禾去开门，只见琴姐满脸焦急：“祖宗，你怎么不接电话？” “出事了！找不到你，我急死了！” 叶青禾顿了一下，慢慢地说：“我……没听见。” 琴姐这才觉得不对，垂眼看到她满胳膊的疮疤，呼吸一窒：“……昨天晚上发病了吗？” 叶青禾把手臂藏去身后，转移话题：“出什么事了？” 琴姐打开手里的报纸，是今天早上刚刚发布的《明光日报》。 “这该死的报纸，把你接受采访的话牛头不接马尾！” 叶青禾看过去，内容和她采访时说的话大相径庭。 “Q：叶小姐，请问你当初决定唱歌是为了什么？ A：当然是赚钱，赚不到钱还做这行干什么呢。” “Q：叶小姐这次十周年演唱会开完，有什么感想吗？想对粉丝说什么？ A：感想是能不能每年都开一次啊！” 报社将她的回答删减，听起来就像是她想每年都开演唱会赚听众的钱一样。 她明明说的是：“我最开始唱歌就是为了赚钱，因为家里条件不好。” “妹妹生病的时候我没办法帮到她，一度自我放弃过，觉得赚不到钱还做这行干什么呢。” “后来上了一档节目之后才开始赚得多一点，也帮妹妹治好了病。” “我想感谢大家，能让我这样渺小的人也能站到那么高的舞台上。” “我的感想是，希望每年都能开一次这样的演唱会，我自费也可以，不要门票的那一种，我就是想让大家听我唱歌。” 当时琴姐在场，知道她都说了什么。 叶青禾叹了口气：“当时采访，应该有录音才对。” 琴姐愁眉不解：“看来是有人要整你，要不然就是这家报社想要点什么话题。” “明光日报和我们公司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琴姐叹了口气：“傻孩子，那都是利益往来，如果眼前有更大的利益，关系再好也没用。” 叶青禾从窗外看下去，楼下挤满了记者与愤怒的民众。 他们每个人脸上表情不一，少数是带着被欺骗的愤怒与失望，更多人看起来只是想看好戏凑热闹。 “我们现在去公司，先召开发布会澄清，然后和明光日报那边沟通一下。” “如果不能和谈……我们就报警。” 叶青禾点点头，本就昏沉的头更加痛。 其他报社的记者都找来，围堵在楼下。 既然要开发布会，就不用畏惧楼下的记者和群众了。 然而她们刚刚下楼，就有个人影猛地冲上来。 琴姐拦住，那人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叶青禾定睛一看，便皱起眉：“妈？” 叶母哭喊声震天：“青禾，妈妈把你养到这么大，付出了所有。可你对妈妈不管不问，还让人教训我！我不活了，我要去死！” 这个时代，孝道为大。 记者们一拥而上，杂七杂八的提问和镁光灯的热度照得叶青禾头晕目眩 下一秒，叶青禾双眼发黑，晕了过去…… 第10章 一周后的傍晚，病房内。 叶青禾穿着病号服靠在床头，整个人消瘦又苍白。 那澄清的发布会没开成，这几天，关于她的事闹了不小的风波。 那个明光日报，就是给她塞名片的孙旭江手下产业之一。 琴姐忙于和公司沟通，每天只有晚上才能过来看看她。 并不让叶青禾询问一切关于外面的事情。 “青禾，你就好好休息，等过几天我们再澄清。” 说这话时，琴姐眼底划过愧疚的神色。 公司已经明确告诉了她，叶青禾这个人，暂时先放弃。 说的是暂时，但如果这次翻不了身，那就是永久了。 琴姐不打算把这个糟心事告诉她。 叶青禾还在病中，不能再让她受刺激。 她木然点头：“好。” 沉默了会儿，又说：“那个电台……我想继续。” 琴姐犹豫：“要不还是停了吧？” 叶青禾执拗地看着她。 她有一条专属的电台频道，以往是用每天空闲的时间在上面唱一首歌。 虽然有时候也会有听众来电，但出于公司的要求她从来没有接听过。 琴姐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电台频道里，叶青禾唱完了一首歌。 突然有听众来电，叶青禾看了一眼录音室门外背对着的琴姐，按下了接听。 出乎意料的，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声音。 “青禾姐姐你好，我叫张荣娣。” “自从我弟弟出生之后，爸爸妈妈好像就不爱我了。爸爸用凳子砸我，把我关起来不让我上学，妈妈也斥责我不该吃弟弟的鸡蛋。” “青禾姐姐，我好痛啊，如果活着永远都这么痛的话，我已经不想活着了……” 叶青禾愣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柔婉：“小张妹妹，人生不是永远都这么痛的。” “你不能死，因为你将来会遇见很多重要的人和事，会有人爱你，把你当成珍宝。” “而首先，你应该好好爱自己。” 刚说完，电话那头突兀地挂断了。 叶青禾怔住，久久不能回神。 而紧接着，她自己的电话响起，是李承泽打来的。 她迟疑接起，却被对面传来的声音当头棒喝。 “叶小姐，承泽说他的药在你那里，可不可以麻烦你叫人帮忙送一下。” “我们的地址是君和酒店1301……” 是王吟湫。 叶青禾眼前一阵眩晕。 她狠狠掐住手，忍着哽咽和心痛：“李承泽呢，让他自己跟我说。” “好吧。”王吟湫撒娇去喊，“承泽，别洗啦，叶小姐说让你接电话。” 洋洋洒洒溅落的水声停住，李承泽的声音很快响起：“什么事？” 叶青禾再也忍不住，泪掉了下来。 她竭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承泽，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再过两天，我就三十岁了。” 李承泽愣了一会，原本以为她是要问王吟湫为什么这个时间还和他在一起的事。 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他当然记得，十年前，他信誓旦旦：“青禾，我们三十岁就结婚好不好。” 那时候叶青禾笑得眉眼弯弯：“好，我只爱你到三十岁。” “但如果你那时还不娶我的话，我就再也不要你啦！” 听到对面的沉默，叶青禾扯起苦涩嘴角：“放心，我没想逼你娶我的意思。” “陪我再过一次生日，好吗？明天晚上九点，我在我们第一个家里等你。” 旁边王吟湫在催促，李承泽压下心中不安，语气平淡：“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叶青禾独自离开了电台。 夜深，街上没几个人。 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没人认出来。 身影孤单。 叶青禾走进一家蛋糕店，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奶油蛋糕。 又兜兜转转，去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 爬到房子顶楼，她用怀中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拧开锁。 屋子里已经布满了灰尘，昭示着无人来过。 她把蛋糕放下，独自将整个房子打扫干净。 就好像，他们从未离开过。 叶青禾在这里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钟表显示晚上十一点半，她的生日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李承泽还没有出现。 她将蜡烛插上，点燃。 然后用固定电话打给了李承泽。 那边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叶青禾心头苦涩：“原本还想听你说最后一声生日快乐！” 她趴到桌上，眼泪汹涌落下：“李承泽，你又失约了！” 从搬出这里，李承泽就对她越来越漠不关心。 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她不得不习以为常，再也数不清。 现在，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曾经满眼都是她的李承泽，不爱她了。 过了很久，叶青禾抬起头。 双手合十，许下心愿。 “希望下辈子的叶青禾可以活得单纯一点、快乐一点。” 她睁开眼吹灭蜡烛。 下一瞬，起身走去了阳台。 身后，是一口都没动的蛋糕。 走去阳台，叶青禾打开了录音的程序，安静地讲述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小姑娘，妈妈滥赌成性，还总是打她和妹妹。那时她就发誓，将来一定要赚很多钱。” “可后来她成了大明星，她一直保护的妹妹，却在谈恋爱后也开始讨厌她。” “她们把她当作摇钱树，每次只是要钱，没有一点关心。” “直到她遇见了爱她的男生，他说等女生三十岁的时候他们就结婚。” 说到这里，叶青禾的眼睛一点点红了。 “这个女孩就是我。对不起，我所有的粉丝朋友们，我真的很累了……” “我没办法等到三十岁了……” 叶青禾轻声哼着歌，将这条消息被发送到了电台频道。 包围着心脏的绝望像啃食的虫子，将她心如刀割。 天台的风好大，叶青禾张开双手。 在风中，她纵身一跃。 砰—— 时间定格在11点58。 叶青禾死在了29岁的最后两分钟。 离30岁，只差两分钟。 也是她与李承泽约定的十年里，最后的两分钟。 李承泽坐在车上，山路崎岖颠簸。 他看了一眼手表，眉头紧缩。 身旁的士兵问：“李营长，您刚结束任务，怎么这么急着回来？” 李承泽只觉得莫名心悸，却找不到原因。 沉默半晌，他沉声道：“今天是我未婚妻三十岁生日，我答应陪她一起过。” 士兵顿了顿，有些讶异，但什么都没说。 看着漆黑不知道还有多久的山路，李承泽烦躁地解开了一颗扣子。 降下车窗，沉闷的夜风也没让他觉得多畅快。 士兵见状，打开了车上的电台。 轻柔的音乐声传出来。 但没几秒，音乐戛然而止，变成主持人哽咽的声音。 “今日凌晨，著名歌星叶青禾发表自杀遗言后，于城南某小区跳楼身亡……” 第11章 士兵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承泽的方向。 从那句话开始，李营长就一直在盯着收音机的方向怔怔出神。 他开着车，内心似乎发现了什么，紧张地注意着他的动静。 这时候收音机里的声音已经换了个人，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直到她遇见了爱她的男生，他说等女生三十岁的时候他们就结婚……” “……谢谢所有喜欢我的人……也谢谢那个男生，谢谢你保护过我。” 车停后，叶青禾的声音也恰好落下。 刚从训练中结束的所有人都开到，李营长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后，猛然跪倒在了地上。 他的膝盖重重磕在地面的碎石上，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 他只是紧紧捂着胸口，感受到了氧气被抽离的感觉，似乎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终于懂了，刚才那一阵烦躁的感觉是什么。 却已经晚了……不。 李承泽看着收音机抬起头，那头被他扯开那个士兵呆呆地看着营长的表情狰狞得不成人样。 却又突然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利落地跳上了车横冲直撞地开走，伴随着收音机里沉痛的哀悼。 小兵们不知道平时严肃冷淡的营长为什么今天这么反常，从下午开始就心神不宁，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一眼手表。 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吧？可惜上面的团长临时布置了紧急任务，他们全都没时间看表了。 刚刚更是像疯了一样开车离去，握方向盘的手都在抖，难道李营长也喜欢听叶青禾的歌？ 李承泽倒是觉得自己很正常。 肯定又是那个女人搞的什么幼稚至极的把戏，连谎造自杀这种蠢办法都想出来了。 那些电台天天播她的歌，替她放个假消息轻而易举。 还专门买通自己身边的人特意播给他听…… 不就是想让他陪她过生日吗，明天一整天、后天、整整一个月，他请假去陪她还不行吗。 李承泽想着叶青禾当面被他拆穿后气恼的样子，发出一声哼笑。 嘴上笑着，眼睛却红得阴狠。 车开得更快了。 城南的梨花小区大门口。 人群将大门挤得水泄不通，吵嚷着要进去看，却被一列军人整齐地拦住。 李承泽一脚刹车踩下，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大步向里面走去。 领头的军人大喊着：“何副司令刚刚说的话没听见吗？今天除专业人员外谁都不许进去！” 李承泽拿出了自己的部队证，周围十几个军人却都将军刀转向了这边。 “抱歉，李营长。”领头兵站得笔直，目光炯炯有神，“司令说了，谁、都、不、许、进。” 李承泽看了他一会，突然开口：“我是叶青禾的丈夫，也不能进？” “空口无凭，李营长。”领头兵表情严肃，“除非你能拿出证据，不然只能算你恶意毁坏叶小姐的声誉。” 李承泽红着眼睛，猛地一拳挥出。 领头兵丝毫不让，立刻还了回去，其他军人也一涌而上，将李承泽团团围住。 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或是乘机溜进去。 直到救护车缓缓开出，红蓝的灯光交叠闪烁。 人群之中，传出了哭声。 李承泽直愣愣地看着后车厢，脸上又挨了两拳也没有发觉，被几个兵押在了地上。 车内的收音机恰好地播放讣告：“沉痛哀悼，叶青禾女士于昨夜二十三点五十九分逝世，目前无法联系其亲属……” 背景音乐中，叶青禾哀婉地唱着：“我融入地下三寸，温养枯槁灵魂……” “长眠之中生长愚钝……” 李承泽合上眼。 鲜红的生日礼盒里摔出的水晶球碎了一地，中间捧着鲜花的白裙小女孩滚在地上，沾满了尘土。 他惨白的脸上，深红色的泪珠缓缓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