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大丫鬟》 第一章 我是全京城最不好惹的丫鬟,一言不合就扇人巴掌。

凌辱我家小姐的贵女?扇!

负恩忘义的丫鬟?扇!

与他人苟且的姑爷?扇!

只要我家小姐皱一皱眉头,我就狂扇!

我崔翠翠,这一生是为小姐活的,谁和我们小姐过不去,我就扇扇扇!

我叫崔翠翠,是太傅嫡女崔宝仪的一等大丫鬟。

太傅乃三朝帝师,老来得女,对小姐娇纵非常,一来二去便养出个专横性子。

小姐平日里看人都是鼻孔朝天,盛气凌人,能拿眼睛看人一眼,已是十分了不得。

我也仗着小姐的宠爱,在太傅府里狐假虎威,霸道横行。

只要是小姐看不惯的人,一个字,扇。

两个字,狂扇。

我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毕竟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惹小姐生气的人全部都该打。

奴才有奴才的路要走,小姐肯定也要有个小姐样。

要是畏畏缩缩,束手束脚,哪配叫作小姐!

小姐很满意我的忠心,但碍于面子,只能轻抬起下巴,眼睛向下瞥我,倨傲地发出鼻音:「嗯。」我也很满意小姐鼻孔朝天的功夫愈发精进。

试问,上京城中的贵女有几人能比得过我家小姐?

小姐是上京城一等一的骄横贵女,我崔翠翠便是上京城一等一的跋扈侍女。

小姐骂人我张嘴,小姐抽人我递手。

没到一年时间,我们主仆二人便把上京的贵女公子得罪个遍。

也有人在我背后啐我,骂我是崔宝仪的爪牙走狗,然而我的气焰不弱反增。

天上地下,小姐最大。

小姐相信我,我才能够当她的爪牙。

平嬷嬷总是被我们气得跺脚,每次都说要将我发卖出去,不能让一个蠢材带坏主子。

奈何我才是小姐的一等大丫鬟,所以小姐每次护的还是我。

我将小姐猖獗的本事学得三成三,对着平嬷嬷得意洋洋哼了声。

平嬷嬷看着我和小姐做出如出一辙的嚣张动作,险些气得晕厥过去。

其实,我刚入府时,小姐颇为嫌弃我。

嫌我瘦得像猴,嫌我生得黝黑,嫌我牙齿不齐整,嫌我成日「小姐」来「小姐」去。

于是她总把吃剩的糕点给我,命令我不吃完不许睡觉。

太阳一烈,她便会唤我进屋,道是我再晒下去,她定要逐我出府。

第二章 牙齿不齐整,那是天生没办法的事,我两眼泪汪汪,央着小姐别赶我走,小姐只好捏着鼻子认下。

至于我成日唤她,小姐更没办法了。

毕竟阖府上下都没人比我更会拍马屁。

每次看见小姐,我都忍不住惊叹:「小姐真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小姐听到这句话,莫名地脸一红,而后把头扬得更高。

两道弯弯的眉,黑溜溜葡萄似的眼睛,粉颊鼓得像玉雪团儿。

还有微启的红唇,总能溢出一声轻蔑的哼声。

谁见了不喜欢我的小姐?

哦,崔宝祯不喜欢我的小姐。

我在心里腹诽:该死的崔宝祯。

崔宝祯是小姐的庶弟,比小姐小上两岁。

我刚入府时是八岁,小姐也是八岁。

八岁稚儿,正当顽劣的时候,何况老爷还爱对小姐吹胡子瞪眼,故而小姐更加喜欢和老爷作对。

老爷想让小姐学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做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小姐偏不。

她梗着脖子反驳:「凭什么我要做这样的女郎!」

老爷气得直发抖,却也奈何不了小姐。

谁让小姐的生母早逝,夫人临终前的最后一句又是:「照顾好绯绯」。

绯绯即小姐。

所以,小姐在治理老爷这方面,很有一套。

并且,小姐从未服过软。

该学刺绣时,小姐说外头的枣子又红又大,肯定很甜,杏子沉甸甸,定是酸滋味。

我听得口舌生津,心想,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想吃的,我作为一等大丫鬟,也当替她分忧。

这般想着,我也这般做了。

但我高估了自己的矫健,也低估了杏子树的脆弱。

我还没摘几个肥杏,忽地听见「咔嚓」一声,我害怕得一抖,一个趔趄便往下摔。

我惊得尖叫起来,脑子一阵阵发胀,一片锦袖忽地从我眼前掠过,竟是接住了我。

底下几个丫鬟大喊:「二爷!二爷!」

待落地后,我才拍了拍胸脯,却仍是惊魂未定。

「哟,小爷救了你,你还不快感谢我?」

我恼恨地瞪他一眼。

长得也就一般,有鼻子有眼睛,但忒不要脸。

谁要感谢他了?

我让他救的吗?

要不是他横插一脚,我自个儿也能毫发无损!

第三章 他见我如此,还欲再说些什么。

但小姐却先行赶到。

她先是将我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才斥我蠢材。

我委屈得头一缩,半个字都不敢吭声。

身后嗓音乍响。

「哟,崔宝仪,你的丫鬟好大的能耐。」

他语带不屑,竟带着几分嫌弃的意味。

我一时气血上涌,不知他是何许人物,却敢这样对我的小姐说话。

但我的小姐竟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我,反而摆着一张脸给那男子看。

我拿不定主意,低声问小姐:「要不然奴婢替您打他?」小姐白了我一眼:「这是府上的二少爷,你敢打吗?」我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生怕点慢了,小姐不让我打了。

岂料小姐却像气笑了般,点了点我的额:「傻!」

我有些难过地想,我不傻。

后来我去问平嬷嬷,为何小姐不让我打崔宝祯。

平嬷嬷也白了我一眼,让我快些滚蛋。

真真是,老货诚不我欺!

那时我想,原来老爷生的也不一定是龙凤,也有可能是崔宝祯。

嗯,他自成一类。

崔宝祯和小姐极少碰面,但一见面便势必掐架。

他很是可恶,吵又吵不过,打又打不过,待他十三岁时,竟想出个阴招——告发小姐挑灯夜读。

那日,他抽出小姐夜里爱看的淫词浪曲,对小姐露出森森牙齿,做了个口型:「阿姊,你完了。」果不其然,老爷发现小姐看的这些书后雷霆大怒,胡须都气得震上一震,誓要请家法教训小姐。

小姐本就是硬骨头,平日里行事乖张也无人敢置喙,只有老爷敢管上一二。

但老爷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一旦要动手又犹豫起来,毕竟是疼了十五年的眼珠子,哪里会真动手?

今儿个老爷却狠着心结结实实打了小姐几棍子。

一旁看热闹的崔宝祯和赵姨娘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小姐倔强极了,不肯认错,于是老爷又把小姐关进了祠堂,让她好好反思。

祠堂里,小姐蔫得像霜打的茄子,我抱着小姐心疼得直掉眼泪。

「好了好了,我又没什么事,哭什么!」

小姐拍了拍我的肩,想为我揩泪的手忽而一顿,冷笑一声,又拿出帕子,嫌弃极了:「自己擦干净,你哭就哭,还哭出鼻涕水来了!」「呜呜……小姐,奴婢也不是故意的,是眼泪水跑到鼻子里去了……呜呜,老爷下手也忒重了!」小姐如羊脂玉一样的藕臂上都留下了青印子!可惜我不敢给老爷和崔宝祯一巴掌。

小姐叹了声气:「没事,大不了我不认他做爹了。」我从善如流地改口:「呜呜,崔太傅太狠心了,不是自己的女儿还打那么狠!」小姐:「……」只见她摸了摸我的脑袋,怜惜道:「傻姑娘,肯定是以前脑子被驴踢了。」我咬着帕子泪眼汪汪,小姐真是个青天大老爷,居然还挖掘到了这等往事。

没等我再次大哭起来,崔宝祯竟偷溜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瓶止痛膏。

「我也没想到父亲对你还下得去手。」他扭捏了片刻,又恶狠狠道,「谁让你大半夜都不熄灯,害得我天天也跟着苦读,你读的还不是好书!」小姐冷冷看了他一眼,崔宝祯被小姐打惯了,当即害怕得缩了缩脑袋,留下止痛膏便落荒而逃。

第四章 小姐和崔宝祯虽不对付,但也相安无事过了一段时间。

那时赵姨娘害了病痨,崔宝祯以为自家亲娘即将一命呜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小姐便是无娘的苦主,故忍让了崔宝祯许久,后来赵姨娘病愈,两个人又掐了起来。

但我肯定向着自家小姐。

我看着崔宝祯的背影轻呵了一声,就要拿起这瓶药丢出去,小姐却制止了我,眼睛放得很亮:「翠翠,不如……」我天真地抬起头,接道:「不如拿仇人之物好生休养,日后再手刃仇人?」小姐一个栗暴敲了敲我脑门,又指了指祠堂此时大敞的门:「本小姐是说,不如我们逃吧!」哦,该死的崔宝祯,走了都不知道带门,害我被温柔的小姐凶了一顿。

我和小姐逃了。

管家是傻子,侍卫是瞎子。

我和小姐大摇大摆,成功出逃。

如若是以往我和小姐上街,定是雀跃非常。

但今儿个没带银袋子,小姐也素着出门,头上未插钗簪,身上也只有块夫人留的玉。

我们主仆二人对望,两眼泪汪汪。

鸡头米拿荷叶包着,白皮嫩肉;糖墩儿晶莹剔透裹满了糖浆;肉包子薄薄的外皮一戳就破。

笋蕨馄饨、猪胰胡饼、荔枝饮子……

「咕噜」一声,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小姐瞥我一眼,恨铁不成钢:「出息。」

紧接着又响起一声「咕噜」,小姐镇定自若地点了点我:「本小姐带你去好吃的,让你肚子别再叫了。」可我肚子没叫啊……但我乖巧地应了声「是」。

小姐往东我走东,小姐说西我朝西,我一介蠢材,听小姐的就是了。

但小姐到底舍不得当掉身上的玉,那是夫人留给小姐最后的念想。

我和小姐一走出当铺,便发现前面老老少少聚了好些人。

小姐拧了拧眉,退后两步。

我心知小姐这是又犯了洁癖,于是拨开人群粗着嗓子喊:「你们干什么呢,还不快点散开,给我家小姐让路!」那些百姓也知好歹,默契地散开给我家小姐让出了条路,我这才出来陪在小姐旁边。

小姐哼了声,走路的姿势袅娜娉婷。

但小姐仍是皱着眉:「这些人干什么呢?」

我想了想:「好像有个女人卖身葬母。」

小姐沉默了,顿了顿足。

我也沉默了。

因为肉包子实在是香。

小姐到底当掉了那块玉,把那女子带回了府。

一到府里,小姐便命小紫好生安置她,又急忙忙地去寻管家,让他拿钱把玉赎回来,我不解,那女子蓬头垢面,生得也委实一般,怎让小姐发了善心。

小姐看出我心中所想,有些难过地道:「翠翠,她和我一样,没有娘。」我仍是不懂,世上没有娘的千千万,小姐若每个都救,不得败光银子。

但我是小姐贴身也贴心的大丫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第五章 小姐对那女子很好,取名金珠,予她上等料子裁的衣裳,赐她沉木熏香,同时允她每日以牛乳敷面。

那女子诚惶诚恐,感激涕零,伏在地上看着很是可怜。

「多谢小姐,金珠感谢小姐的大恩大德。」

我酸得牙疼,嘀咕一句:「怎么没有那句我无以为报,愿意给小姐做牛做马?」金珠身子一僵,却恍若未闻。

哼,我了然,原来是个心比天高的主。

金珠是个坏丫头。

她原是个落魄小姐,从前也读过好些书,爹一死,家里就剩她和娘。

如今娘死了,家中实在拿不出多的钱财,只能卖了她自己。

听着很可怜,小姐也很怜惜金珠,便着手教她吟诗作赋,下棋抚琴。

但我十分厌恶金珠,因为她一来,我在读书方面便只能行二。

然而小姐却看不出我的气愤,甚至当着我和小紫的面夸赞金珠聪慧。

好在平嬷嬷一如既往地尖嘴薄舌,对小姐口中机敏的金珠亦没有好脸色。

丫鬟也是爹娘生养的,有血有肉有思想。

翠翠虽然是小姐养的,但也有心事,并且心事重重。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竟梦到了小姐竟然开始唾骂金珠。

然而画面一转,小姐竟是下巴尖尖,双目无神,凄然模样。

小姐从来都是眉似远山,唇若涂砂,是个真真正正的大美人。

所谓肌骨莹润,国色天香,便是形容小姐的。

我何曾见过小姐如此瘦削模样。

我大骇,心疼得直掉眼泪:「小姐——」

小姐也眼角含泪,嗓音凄婉:「翠翠,你怎么来这里了?」我不明所以,但回道:「小姐在哪,翠翠在哪。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小姐气笑了般:「好啊,那你替我掌金珠和萧怀晟的嘴。」我二话不说,用力点点头。

萧怀晟乃荣南王幼子,十岁便被封为郡王,十三岁时,太后亲指了婚,让他做了小姐的未婚夫。

听闻他谢庭兰玉,仪表堂堂,封王当日一身茶色五爪龙袍,厚底皂靴,玉带飞扬,一下子就成为无数上京贵女的梦中情人。

然神女有意,襄王有主,以至于她们都嫉妒小姐,京中筵席鲜少有贵女给小姐递帖子。

加上萧怀晟常年在青州任职,于是小姐迄今都没见过未来夫君萧怀晟。

怎的现在还提起了萧怀晟?

却见小姐叹了声气。

「痴儿。」

她睇我一眼,千愁万绪。

「金珠恨毒了我,怨我是萧怀晟的未婚妻子,害她和萧怀晟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怨我赎回了她,还要教她琴棋书画,怨我分明把她当成体己人,但说到底她在府中始终是个奴婢。」「翠翠,金珠连同萧怀晟一把火烧死了我,我爹……我爹因此无心朝政,萧怀晟却一状告上御前,诬蔑我爹和伍将军勾结西凉,企图谋反。」「太傅府没了,爹死了,赵姨娘也死了,抄家时,你和崔宝祯不见踪影。那两个贱人却过得逍遥自在!」小姐顿了顿,见我神色激愤,又放缓了声音,道:「翠翠,你要记住,不要给我报仇,好好活下去。」「如果可以,替我给傅棣和他娘亲上炷香,是我欠他们的。」说罢,小姐的身形像雾一样散得干干净净。

我一惊,再也顾不上其他,放声大哭。

次日我是顶着两个核桃眼伺候小姐的。

第六章 许是我昨儿个哭出的动静太大,小姐看向我时欲言又止。

「翠翠,能不能不要再盯着本小姐看了!你已经看了本小姐一个时辰了!」我哽咽了,看着面前明媚鲜活的小姐,心里头一阵阵发涩,嗷呜一声:「小姐,您对奴婢真好,还知道奴婢看了您一个时辰。」崔宝仪很是无奈,怎么就寻了这么个蠢丫头。

不一会儿,金珠姗姗来迟。

她看也不看我,径直坐在小姐对面的榻上,委婉地说:「我房里的琴不大好,听说伍将军府中有一把古木做的琴,通体黝黑,名为绿绮……」没等金珠说完,我便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翠翠!」

小姐一惊,金珠也惊得落了座。

小姐永远是小姐,梦里的小姐也是小姐。

梦里小姐让我掌金珠,故而我气鼓鼓地打了她一巴掌。

只是金珠的脸皮子忒厚,打得我生疼。

我向来耐不住疼,泪汪汪道:「小姐,金珠是您买回来的奴才,竟敢与您平起平坐,实在过分!」金珠买进府里已有十来日,今儿个却是头一回坐在小姐旁边。

她很聪明,知道要一步一步试探小姐的底线。

小姐也反应过来,但看了看一脸委屈的金珠,又心软了,想维护她一二:「可金珠……」我当机立断又给了金珠一巴掌:「金珠这刁奴,刚刚还敢瞪您,这是不服!实在气煞奴婢也。」金珠瞪的是我,但奈何我站在小姐旁边,所以瞪我就是瞪小姐。

进来给小姐奉茶的平嬷嬷也道:「小姐,奴才该有奴才的样子,何况还是这等来路不明的奴才。」她又轻飘飘地看了金珠一眼,轻嗤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傅府出了两个小姐。」小姐一贯骄傲,听到这些话也有了脾气,细长的凤眼瞪得很圆,拿出了往日的气势:「金珠!是谁允许你和本小姐平起平坐的!」金珠登时跪在地上,眼泪说来就来,像珠子一样簌簌地掉。

「小姐,是金珠逾矩了,望小姐恕罪。」

连个头都不磕,单单就这几句,这也叫认错?

我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凶恶地瞪回她。

「小姐赐你锦衣玉食,允你琴棋书画,这是天大的福气,若没有我们家小姐,你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去了!」「小姐可是拿了夫人留给她的玉赎下你,这份恩情你不记就是狼心狗肺!」小姐心中自有一杆秤,从不纵容下人爬到她头上,就连我和小紫也甚少逾矩,不是不敢,而是我自知人应各司其职。

就算小姐怜我爱我,我自也要尊她敬她。

奴才有奴才的路,小姐有小姐的命。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金珠与她颇为投机,又加上金珠父母早亡,小姐难免被蒙蔽。

但金珠委实可恨。

我利落地又给了她一掌,气焰燃得很足。

「你吃了崔府的米,穿了崔府的衣,又读了崔府的书,也是半个崔府人,你还要痴心妄想一步登天,谁允许你有这样的妄念!」「没有小姐命,就不要有小姐心。」我厌恶地放开了手,金珠终于知道害怕了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金珠不敢了——」

小姐待身边人一向极好,到底舍不得重罚金珠。

她只恶狠狠地甩了本书在金珠足边:「金珠,念你初犯,就罚你抄书百遍。」金珠颤颤巍巍地把书收进了怀,佯作乖巧:「……是。」然而她起来时,我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我心里冷然,想来那梦多半也是真的了。